《美人他带球跑了》 第1章 《美人他带球跑了》作者:夜影清寒【完结+番外】 文案: 大皇子楚锡是宫里一霸,肆意妄为,刚在太子的生辰宴上搅了局,还没走出东宫大门被一个人撞了。 这他能忍? 刚要发火时,宫灯摇曳,映着那人俊美无双的脸,梨花带雨我见犹怜,性感的喉结轻微颤动,稍稍敞开的衣领正好透出白皙的锁骨。 秉承着吃好喝好睡好三大原则的楚锡毫不犹豫就把人扛回去了。 宫里的人听说后都知道章昭完了,惹上这个杀神,能得个痛快都算是他烧了高香了。 可结果谁也没想到章昭不仅没死,他还偷偷跑了。楚锡迎头去追,不仅人没追回来,自己还栽了跟头。 梁子越结越大,不死不休。 —————————— 大半夜被紧急叫来的太医看着床上满身红痕,晕死过去的章昭。 骇,原来是这个死法!!!! 观看指南:涉及怀孕生子,不是abo,是生子丹一类的特殊物品! 内容标签:生子 宫廷侯爵 天作之合 爽文 轻松 天选之子 主攻 主角:楚锡,章昭配角:楚刈等等 一句话简介:他逃他追他插翅难飞 立意:长风破浪会有时 第1章 初见 四月初六,是东宫太子楚修的二十岁的生辰,向来门庭若市的东宫今日更加热闹了,准备了三个月,宴请百官,排场极大。 东宫门口人群熙熙攘攘,各位大人都是下了值过来的,东宫库房负责收礼的小厮忙得脚不沾地,司仪的声音又大又洪亮,连礼炮的响声都盖不过他去。 左右不过半个时辰,人就基本上到齐了,楚修昂首挺胸高坐上首,前来与他见礼的官员们言笑晏晏,祝词说得情深义重文采飞扬,楚修听得眉开眼笑,看着倒显得比平日更平易近人些。 初夏的日头长,开席时天还没有完全黑尽,但殿内宫灯已经点起来了,烛光摇晃,轻丝曼舞,性感的歌姬在殿内翩翩起舞,丝竹管弦之声大的仿佛隔了几条街都能听见。 殿内其乐融融,喝的是千金难买的佳酿,眼前是京中最负盛名美人,空中弥漫着层层不同的香气,不用深嗅便让人沉醉其中。 就在宾主进兴之际,门外突然传来一声不合时宜的叫喊声,“大皇子到” 楚修带笑的脸瞬间沉了下来,不悦的问了一旁伺候的人,“他怎么来了?” 一旁的心腹苦着脸小声的回道:“不知道啊,请柬没送给他啊” 殿内喧闹的声音瞬间小了一半,楚修不高兴在座的来宾也不敢说话了,只剩下歌舞之声还未停。 楚修低着声音吩咐道:“把他给我轰出去” 心腹的脸瞬间绿成了苦瓜,“殿下,大皇子根本不听奴才的啊” 楚修瞪了他一眼,骂道:“没用的废物” 说话间,便见一人满身华贵,身着紫衣长袍,手中拿着一柄折扇闲闲的摇着,施施然走了进来,正是大皇子楚锡。他目不斜视的穿过大殿朝楚修走了过去,笑着与他说道:“二皇弟这里好生热闹” 楚修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态度十分冷淡,“嗯” 楚锡走到他面前站定,折扇轻摇,语气平静得近乎冷淡,“刚才我准备吃晚饭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今天是你生辰,特意过来给你庆祝” 话一说完,身后的侍卫便将一盆菊花盆栽捧上前去,此时并不是菊花盛开的季节,但那菊花却开得极好,黄灿灿的一大簇,满得连花盆都快看不见了。 楚修无语至极,“真难为你每年费心尽力收罗这些破烂货” 楚修说话向来如此,楚锡听惯了竟还觉得悦耳,悠哉哉的回道:“不为难,你素来爱上火,这花看过之后还可以用来泡茶,一举两得” 他们俩只要一见面必呛起来,别的人不敢去劝,只有瑞王和贤王去。 今日瑞王也穿了一身紫色的衣衫,款式与楚锡那套也差不多,他笑呵呵的站起来打了圆场,“芳菊开林耀,青松冠岩列,大皇兄素来不爱夸人的就算了,二皇兄生辰都还要借五柳先生的诗夸,这还没费心思我是不信的。来来来,大皇兄到这里来坐,咱们兄弟也借这良辰喝两杯” 贤王也站了起来,说道:“是啊,大皇兄好久没见了,快坐过来” 楚修这才不情不愿的让人加了位置,不过底下人看他脸色,将位置加在了瑞王和贤王的对面,楚锡大摇大摆的坐下后,斜靠在椅背上看歌舞。 楚修看不惯他这幅天大地大老子最大的模样,低声吩咐手下将他的菜全换成辛辣的。 底下人连忙拦了上菜的丫鬟,将辣椒面均匀的洒在每一个菜上,然后才给楚锡上了上去。楚锡瞥了一眼,随口问道:“吃得这么辣,太子受得了?” 丫鬟也不敢说这是特意给他一个人加的料,但她又不敢不回话,只含糊的说道:“回殿下,奴婢也不清楚” 楚锡指使她,“去换,我吃不了辣的” 丫鬟可不敢去换但她又不敢得罪楚锡,正在着急怎么办时,突然从场内飞出一根金簪步摇,直直的飞向了楚锡所在的方向,众人都没反应过来,楚锡眼皮都没动,抬手就夹住了金簪,霎时间整个殿内静得只有步摇晃动的声音。 所有人都吓住了,金簪可有小暗器之称的,要是楚锡没接住,当场就要见血。往轻了说,这是舞姬失误,往重了说,这可是谋害皇子。 但这偏偏又是在太子的生辰宴上,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怵太子的眉头。 舞女当场就吓坏了,下意识的朝着楚锡跪了下来,“殿下饶命,殿下饶命,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清楚这簪子为何突然松了” 楚修见状生气的拍了桌子站起来,“谁准你们停的,接着跳” 楚修一发话,舞女又连忙跳了起来,丝竹之声又响了起来,楚锡沉着脸看着手中的金簪,抬脚就踹翻了面前的桌子,碗筷洒了一地,楚锡冷眼看着站起来就往外走去。 楚修皱着眉喊他,“站住” 楚锡头也没回的走了,楚修气得掀了桌子,这个楚锡,一遇到他准没好事。 心腹连忙劝道:“殿下,咱们先去跟皇后娘娘说一声吧,不然等他去告了状,咱们又要被训斥了” 楚修咬着牙,明明是他的母后,可从小到大都是偏心楚锡,“那还不快去” 楚锡从殿内出来,深吸了一口气,里头的味道太混杂了,特别难闻,他也是今天吃饭时突然想起了楚修的生辰,前段时间他就听说楚修大请四方,但他没收到楚修的请帖,所以他必须得来。 给他找不痛快,那大家谁也别想痛快。 身后的音乐声再度响了起来,楚锡踏着节拍慢悠悠的往外头走着,结果刚拐个弯,一个小太监就急匆匆的撞到了他怀里。 楚锡是宫里一霸,肆意妄为,睚眦必报,谁沾谁倒霉,宫里谁见了他都要躲着走,这种事情他还是头一回遇到,故而没有第一时间推开他,等他反应过来提脚要踹的时候,小太监就跪倒在地,低着头惶恐的祈求,“瑞王殿下恕罪,小的不是故意的” 被刻意压低的声音显得娇滴滴的,带着十足十的诱惑。 争宠的小把戏楚锡从小到大虽然没经历过,但见得太多了,只是这认错人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楚锡突的来了兴致,弯下腰捏起他尖瘦的下巴。宫灯摇曳,映着那人俊美无双的脸,梨花带雨,我见犹怜,性感的喉结轻微颤动,稍稍敞开的衣领正好透出白皙的锁骨,像振翅欲飞的蝴蝶。 只一眼楚锡就知道这人绝不是宫里的太监,玩儿这么大,有点意思,既然撞上来了他也不介意给他上点难度。楚锡勾了勾嘴角,“打包,带走” 小太监听了他的话,顺从的应了一声,“是” 小太监跟在楚锡身后,吹起着宫灯摇晃,光线明明灭灭之间,楚楚可怜的眼神褪去,只剩下势在必行的狠决。 楚锡是楚国唯一一个年满十八还未封王的皇子,如今依旧住在宫中皇子所住北五所的如意馆中,如意馆不算大,但伺候的人很多,光是在门前洒扫的丫鬟就有数十个之多,看到楚锡回来连忙行礼,楚锡目不斜视的进了屋。 楚锡不喜欢人近身伺候,屋内便没人,只在楚锡回来后进来个宫女倒茶,倒完茶楚锡便让她出去了。 屋内只剩下楚锡和被他带回来的小太监,楚锡靠在椅子上,普洱被热水一泡,整个屋子都是香气,略微苦涩又带着清新的茶香,楚锡的目光落在小太监的脸上,从他的脸上没有看出任何惊诧,但楚锡知道,他肯定知道自己认错人了。 楚锡不喜暗,屋中蜡烛点得多,光线充足下那人明显更好看了,只是瘦得很,整个人跟根竹竿子似的,楚锡毫不怀疑轻轻一吹风就能把他吹倒。 那人站在他三米远的地方,乖顺的低着头,从楚锡的视线看过去,只能看到他挺翘的鼻尖,若不是鼻尖上的薄汗在灯下泛着光,楚锡还以为他真这么镇定。 第2章 屋内静得像是没一个活物般,楚锡看了一会儿,便收回了视线,估摸着茶凉得差不多了,他端起来喝了一口,结果烫得他差点把杯子扔了。 楚锡烫到了舌尖,倒吸了一口凉气,那人终于抬起了头看向了他,楚锡注意到他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握成了拳。 “我去给殿下取冰” 他说得有些慌乱,楚锡朝他招了招手,那人犹豫了一下,这才朝他走了过去,楚锡张着嘴问他,“烫伤了没有?” 他的声音因为舌尖的疼痛显得有些模糊,那人愣了一会儿才低头看去,楚锡是背对着光坐的,他又离得远,根本看不清,但他还是点了头,“嗯,烫红了,我去给殿下取冰来敷” 他的重申让楚锡轻易就洞悉了他的意图,他想跑。楚锡为他的天真感到好笑,他突然伸手一拉将他拉近,那人猝不及防的差点扑进他怀里,但还好堪堪停住了。 楚锡道:“你离那么远能看清楚吗?认真看” 两人离得极近,楚锡感觉到他有些僵硬,但他还是将眼睛凑近了,他长长的睫毛扫到了楚锡的鼻尖,酥酥痒痒的。楚锡眯了眯眼睛,他不是个会委屈自己的人,于是按住他的后脑勺往下一按,瞬间唇齿相依,普洱的香气瞬间传了过去。 楚锡的眸中映着那双瞪大的漂亮双眼。 第2章 章昭 楚锡自问不是个洁身自好的人,但这些年愣是没一个能入他眼的,所以他这个年纪该会的他并不会,他只是凭着感觉在他口中扫荡了一番,待激情褪去后毫不犹豫的推开了他。 小太监被他猝不及防推倒在地,眼中出现一瞬间的错愕却又随即反应过来,规规矩矩的跪好,“小的去给殿下端水漱口” 他说话气息不稳,略微带了些喘,苍白的面色因窒息而引起了绯红,楚锡翘着二郎腿,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好一会儿才说道:“还是先说说你认错人的事” 小太监垂下眼眸,一副知错的模样,“小的知错,小的刚来宫里不久,还未曾有幸见过殿下,导致今日认错了人,请殿下看在小的初犯的份上饶恕小的” 一翻话听得楚锡牙都要倒了,又问道:“说说你是哪个宫里的太监,如此没有眼力见” 小太监镇定的回道:“是东宫里的太监” “哦”楚锡夸张的点了点头,“行,那明日我亲自将你送回去” 小太监不知道他信没信,但怎么样也是不能让他把他送回去的,于是连忙道:“不敢劳烦殿下,小的自己回去就行,不打扰殿下休息,小的先行告退了”说完就弓着身站了起来,就往外走。 楚锡看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转身端起了桌上的茶,现下茶才冷了,入口刚刚好,入口是醇厚的茶香,回味有些微苦,楚锡勾了勾嘴角,门口传来细微的推门声,楚锡不用看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门从外面锁住了。 小太监虽然急着想走可又不敢发出太大的响声,大皇子楚锡的恶名他是知道的,但凡惹他不痛快,不死也要脱层皮。 响声持续了一盏茶的时间,楚锡晚饭还没吃,现在觉得饿了,随口吩咐了一声,“开饭” 话音一落,门就开了,宫女们知道他还没吃晚饭,一直在门外等着,此时端着饭菜鱼贯而入,小太监见状暗自松了一口气,抬脚便走,结果刚一出门脖子上就横了一柄剑,刀刃反射的寒光让他下意识的眯了迷眼睛,事实摆在眼前,小太监在不愿意相信也必须得相信,楚锡是没打算轻易放他离开了。 小太监几乎没有犹豫转身就回了房内,退到楚锡身边,乖顺的说道:“殿下,小的伺候您吃饭” 上完了菜,宫女悉数出去,屋内只剩下楚锡和小太监,小太监虽然努力装模作样但到底没伺候过人吃饭,看着满桌子的饭菜下意识的吞了吞口水,随即问道:“殿下想吃什么?” 楚锡也不戳破他,目光在桌子上扫过,“豆腐” 小太监刚把豆腐夹起来,一个身穿侍卫服的男人就走了进来,正是楚锡的贴身侍卫,封厉。 封厉走到楚锡身边拱手,目不斜视说道:“回殿下,查到了,是柔然质子章昭” 封厉的声音没有放低,平稳低沉的声线落到在场的每个人耳中,章昭的手明显的抖了一下,但很快止住了,镇定的将豆腐夹进了楚锡的碗里。 楚锡的目光落在伸到他面前的手上,修长白皙,骨节分明,但又瘦得过分了,一点多余的肉都没有。他点了点头,封厉便退出去了。 等他一走,章昭就利索的跪了下去,既然瞒不住,还不如和盘托出,反正都是赌,不如赌一把大的,“殿下恕罪” 这是今晚楚锡从章昭口中第三次听到这四个字了,他到现在还没吃晚饭,饿得有些厉害,夹起碗里的豆腐吃了,才抽空问道:“你想恕什么罪?” 楚锡是知道章昭的,十年前,柔然下了一场百年罕见的雪,不仅冻死了柔然人谋生的牲畜,连人都冻死了一大片,柔然王章则没办法,便亲自带着章昭来了京城,向楚皇递了归降书,并将他最喜爱的儿子,年仅十岁的章昭留于楚国当质子,换取楚国的帮助。 柔然一族生于草原,长于草原,彪勇善战,楚皇曾几次出兵都战败,所以这次天赐良机,楚皇当场就答应了,派了丞相带着物资去柔然救灾。 只不过三年后,柔然恢复生机,却不认那归降书,拒不向楚国缴纳贡税,虚假的和平被撕碎,两方彻底撕破脸皮,楚皇震怒,本想杀了章昭震慑柔然,最后是丞相求了情,才饶了章昭一条小命,只不过章昭因为此事,大受刺激,疯了。 章昭俯身磕头,“我有眼不识泰山,将殿下错认成瑞王” 废话,楚锡嗤笑了一声,“你找他什么事?” 章昭敛眉,认真的回道:“我的侍从东篱生了重病无处求医,听闻太子生辰所有的人都在,我就想着去碰碰运气”说到此处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东篱十年前跟我来到宫里,是我在宫里最亲近的人,他已经发了三天的高热,人都已经烧糊涂了,若不是性命攸关,我也绝不敢放肆擅闯东宫,有任何罪过我一人承担,请殿下大发慈悲救救东篱” 章昭说得情真意切,眼眶都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在最后俯身时终于忍不住落到了地上,在地板上晕开一团小小的阴影。 楚锡握着筷子的手一停,余光瞥到地上的人,他不敢提柔然,不敢提家乡,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细心斟酌过的,他的行为大胆放肆,他的言辞谨小慎微,楚锡的眸光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喜,平静的开口喊了一声,“封厉” 封厉推门进来,拱手应道:“殿下” “让邵宁去看看” 封厉应了声转身就准备走,章昭连忙开口道:“殿下,南三所地不好走,我去带路吧”说完察觉不对劲,又连忙补充道,“我去了马上就回来” 封厉余光瞥到楚锡的脸色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严词拒绝了章昭,“公子的身份特殊还是别乱走的好” 章昭一听也明白了楚锡的意思,生怕惹了楚锡不痛快,连忙应道:“是我心急了,抱歉” 楚锡抬眸看了封厉一眼,封厉接收到他的意思便抬脚走了。 屋内只剩下楚锡与章昭,章昭诚恳的道谢,“多谢殿下施援,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来世必当牛做马衔环相报” 楚锡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我可不信什么来世,既然那侍从对你那么重要,一命换一命,你这条命合该抵给我” 章昭略微思忖便回了他,“殿下说的是,我这条命殿下想要随时可以拿去” 他的果断取悦了楚锡,楚锡道:“起来” 章昭顺从的站了起来,楚锡抬眸看向了对面的位置,示意他道:“坐下吃饭” 章昭顺着他的意坐在他的对面,只不过没有碗筷,章昭犹豫了一下,看向了桌子上唯一空出来的一副碗筷,是他刚才为楚锡夹菜的。 楚锡看到他的视线,“想拿就拿,你胆子不是挺大的嘛,这会儿怕什么” 得了许可后章昭才拿了碗筷,“我伺候殿下吃饭吧” “伺候什么,我又不是没手。行了,客套的话听多了心烦,赶紧吃饭,磨磨唧唧的像个娘们似的” 听着楚锡不耐烦的话,章昭彻底住了嘴,端起碗安静的吃起饭来。 楚锡从来都是一个人吃饭,陡然多了个人,他习惯性的去打量着他,章昭吃饭很慢,但看得出来他是故意放慢了速度,因为他咀嚼的速度很快,想来也是,一个背叛国的质子在宫里能有什么好日子过,还能健全的活着就已经是宫里人手下留情了。 桌上的菜很多,但楚锡发现,只要他夹过的菜章昭必不会去夹,于是楚锡便将桌上的每一个菜都夹了一遍,然后等着看章昭会怎么办,章昭似乎也察觉到他的打量,只拘谨的将他面前的那盘白菜吃完了,他的碗里什么都没有,却依旧没放下筷子。 第3章 楚锡知道他在等什么,于是放下了筷子,几乎在同一时间章昭也放下了筷子,楚锡看得心累,“以后在我面前别这么拘谨,看得人心累” 章昭乖顺的应了一声,“是” 楚锡烦躁的踢了一脚章昭的凳子,“说了别这么拘谨,听不懂话?” 章昭对于楚锡的了解很浅显,都是不知道转了多少道口的听说,但现在看来脾气确实不好,楚锡的力气很大,章昭差点摔到地上,但他抓住桌子还是稳住了,于是他说:“我想回去看看东篱” “不行”楚锡白了他一眼,毫不犹豫就拒绝了他,“以后没我允许,你不能离开如意所” “是” 章昭又应了一声,心里暗自分析着楚锡这话中的意思,难道是打算让他做他的男宠?楚锡深得帝后宠爱,借着他的身份也能离开南三所。为了活下去这身皮囊章昭早已不放在心上,虽然跟他最初的预想有些差别,但也差得不多。 如今他能拿得出手的也就是这幅皮囊了,章昭长得极好,即便在美男如云的皇宫中也是其中的佼佼者,这是他的优势他必须好好利用。 他打定了主意后,站起来一步一步的朝楚锡走过去,在他极近的地方蹲了下去,仰望着他,他的眼睛很漂亮,烛光映在眼眸上像是亮晶晶的宝石,他的声音放得很低,“殿下要休息了吗?我伺候殿下洗漱” 他试探着摸上了楚锡的衣领,手指似有若无的擦过他的喉结,楚锡面无表情的抓住了他的手腕,四目相对,章昭没有错过他眼中暗暗翻涌的情绪。 第3章 睡觉 楚锡用力的往上一拉,就将章昭拉进了他的怀里,他单手搂着他精瘦的腰,细弱的手腕在他手中仿佛一用力就能折断的花枝,疼痛让章昭微微蹙了眉。但楚锡手上的力不仅没卸反而越来越大,章昭觉得他的手腕都要断了,楚锡这才放开了他,“既然手抖,就别学青楼妓子的伎俩” 楚锡的声音很冷漠,章昭被他推得往后踉跄了两步,他知道这事被他搞砸了,余光看到手腕,已经彻底红了,残余的痛感传来,让他有一瞬间的无措。 楚锡没在看他,转身背对着他,“休息去吧,我不用你伺候,你以后也别想着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他的声音比刚才更冷了些,章昭听得浑身发冷,直到楚锡离开后,章昭才脱力的坐到了地上,没有人知道今晚的事他下了多大的决心,可却被他弄得一团糟,但他也只低落了一瞬就平复了,不管怎么样,至少东篱有救了。 宫女进来将章昭带到了东厢房,东厢房基本上没人住过,有一股陈旧的腐味,章昭闻了之后觉得头有些晕晕沉沉的,他将窗户打开,但屋中味道还是很浓,他晕得有些站不住,于是连忙走到床上躺下,要是倒在地上肯定要生病的。 楚锡回了卧房刚刚洗漱完准备躺下,邵宁就来了,他敲了门,“殿下” 楚锡毫无形象的打了个呵欠,“进来” 邵宁没有进门,隔着门都能听出来他严肃的语气,低声道:“殿下,是疫病” 楚锡本来睡眼惺忪的,听了他的话瞬间清醒了,正好对上燃烧的蜡烛,刺得他眼眸一暗,“确定了?” 邵宁的声音隔着门板,低得有些听不清楚,但楚锡耳力极好,一字一句听得清清楚楚,“基本上确定了” 楚锡皱了眉,随即吩咐道:“把事情瞒住” 这话的意思是要替章昭隐瞒,邵宁不会问楚锡的用意,他只是担心,“殿下,章公子恐怕也染上了” 楚锡才与章昭接触了,若章昭染上了,楚锡十有八九也逃不过的。 楚锡只披了件披风就出门了,“你去给他看看,封厉,拿上油跟我去一趟南三所” “是” 邵宁拦了他,“殿下,这事随便派个人去干就行了,你没必要亲自涉险” 疫病比不得其他,一个弄不好是要出人命的。 楚锡反问他,“这宫里,谁有我这么讨嫌?” 这件事除了他还有谁敢做? 没有人敢。 不等邵宁回答,楚锡就从他身旁走过,“赶紧想办法把解药配出来” “是”邵宁知道劝不住他,便也不在多说,应了一声后便去了东厢房。 南三所是未成年的皇子居住的地方,但现下楚国没有未成年的皇子,或者说在章昭疯了之后,南三所便没有皇子居住了,而南三所也自那以后便冷寂了下来。 除了入门处的两棵树还活着,其余的树全都死了,封厉手中提着灯笼看得不太清楚,楚锡走过后又折了回来,认真的看了眼路旁的树,整颗树的树皮都没了,露出光秃秃灰白的树干,若是看得更细致些,还能辨认出树干上的指甲印。 楚锡颇有耐心的在南三所逛了一圈,所有的树全都是这样,越往里走越荒凉灰败,地砖缝隙里全是齐根掐过的杂草桩子,花坛里种着半大的菜苗,每一颗菜只留下最鲜嫩的芯。 楚锡冷眼看过之后便让封厉浇上油,用被单裹了还在发热的东篱后,在东篱的住处放了一把火,他最后看了一眼这个章昭生活了十年的地方,毫不犹豫的转身走了。 楚锡走在最前面,封厉扛着东篱跟在他后面,身后的火苗几经跳跃以燎原之势燃了起来,熊熊大火映着他们的坚毅挺拔的背影,像是不败的旗帜。 动静很快惊动了值守的侍卫,但因着纵火之人是楚锡连个上前确认的人都没有,该救火的救火该禀报的禀报,忙得不可开交。 楚锡回了如意馆,邵宁听到动静走了出来,让封厉把人送到章昭的隔壁房间去,楚锡铁青的面色这才好了点,问道:“他怎么样了?” 邵宁回道:“发热了,暂时还没有治病的法子,殿下这段时间还是离他远点” 楚锡眉头微皱,随即吩咐封厉把下人清一清,不许他们在踏进内院一步,把人隔开,以免疫病散播,说到散播楚锡又问道:“章昭只有一个侍从?” 封厉回道:“说是带了两个来,但一直没见着另一个,我马上去打听” 楚锡摇了头,“算了,你也先别出去走动,疫病这事如果能在这几个人中断了最好” 封厉明白他的意思,只不过若是若是章昭的另一个侍从还在外走动,这就是一个移动的疫病源。 楚锡也考虑到了,“我去问章昭” 邵宁连忙拦住了他,“你还是顾着你自己吧,疫病还没有解药,万一染上了……” 楚锡浑不在意的说道:“嘴都亲了,也不差这点儿了” 封厉与邵宁震惊得无声的对视了一眼,这才认识几个时辰啊,亲上了?他俩还以为他们主子这颗铁树这辈子都开不了花呢,但事关重大,邵宁还要在劝,楚锡不想听他废话,直接越过他走进了东厢房。 房内还有一股没散完的霉味,章昭闭着眼睛躺在床上,面色有些红,额头上出了一层微薄的汗,楚锡过去喊了他一声,“章昭” 等了一会儿没有回答,楚锡也不在喊了,直接倒了一杯水在他脸上,效果立竿见影,章昭登时就睁开了眼睛,待看清眼前人时,眼中的警惕才微微散了些,连忙坐了起来,“殿下” 楚锡阻止了他要下床的动作,直说了来意,“你和东篱都得了疫病,近来还有谁跟你们接触过?” 一听是疫病章昭瞬时瞪大了眼睛,第一反应是楚锡是不是在和他开玩笑,这想法转瞬即逝,随即便想到了他的处境,他在宫里的日子本就如履薄冰,若是他们生了疫病,在宫里传播开去,他们几个人的命怎么也是保不住的了。 许是生了病的缘故,又害怕,心绪顿时就慌了,无措的望向楚锡,“我……我.没有,我真的没病,我只是太累了.” “这个时候能不能别哭了”楚锡看到章昭哭哭啼啼的样子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烦躁,“南三所那边我去放了一把火,暂时查不到你们身上来” 章昭听到他这么说,心绪稍微缓和了些,他抬手抹了把脸,一手的泪,这才发现原来他真的哭了,他以为他这辈子的眼泪都已经流干了,没想到还是这么禁不起事。 “还有清远,早晨他来过一趟,给我拿了太监的衣服来” 这话明显不对劲,什么来过,他自己的侍从,从哪里来,但眼下楚锡暂时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在哪里?” “他……”章昭愣了一瞬,才继续说道,“在肖公公那里” 他的声音突然放低,情绪也不对劲,楚锡一听就已经大概猜到了其中的内情,“我路过西三所时被你吓到,怒上心头,捉了你们回来还不解气,又放火烧了西三所。我现在就让人去把清远带过来,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要是没脑子现在马上长出来” “是” 章昭乖顺的应了,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直愣愣的盯着他,楚锡看得直皱眉,真他妈的是个妖精,又想亲他了。 楚锡往前走去,章昭连忙往后缩,手忙脚乱的一边捂住口鼻,一边拉过被子挡在身前,“殿下,既是疫病,殿下还是离远些,要是染上我就罪过大了” 第4章 楚锡看着他因发热变得绯红的耳尖,不知使了多大力才停住了脚步,岔了话题问道:“衣裳湿了没有?” 章昭的耳尖更红了,连连摇头,楚锡见他比自己还害怕,有心想逗逗他,便朝他勾了勾手指,“你过来给我亲一口” 章昭瞬间瞪大了眼睛,随即又连连摇头。 楚锡突然发现他喜欢看他这幅受惊的模样,“听说人发热的时候身体更软,你过来我瞧瞧” 章昭拉着被子缩在角落里,双腿曲着,被子蒙过口鼻,只剩下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像只被惊到了小猫一样,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他的手指交叉在一起,紧张的摩挲着。 楚锡心里痒痒的,但到底记着他还生着病,也不想将人逗得狠了,“今天不试了,留着改天再试,你好好休息。院子里的人都被清了,有事你直接喊封厉” 说完见他还呆呆的,忍不住又问了句,“记住了没有?” 章昭连忙点头,随口应道:“记住了” 不知道为什么楚锡觉得他的声音软糯糯的,让他想起了小时候吃的红豆糯米糕,楚锡咬了一口唇间的软肉,随即问道:“有事喊谁?” 章昭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似乎在努力回想刚才的对话,可他刚才太紧张了,根本想不起来楚锡到底说了什么。 对于这个结果楚锡早就预料到了,难得好脾气的再次说道:“小事找封厉,大事找我” “谢谢殿下”章昭放在膝盖上的手抓得更紧了,他仰着头,修长的脖子完全展现出来,白皙的皮肤泛着粉,像是初春新开的桃花。 楚锡当即改了主意,“有事直接找我” 章昭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但只要是他说的他都应下了,虽然他心里想的是,他在这里绝对不会麻烦任何人。 楚锡点了头这才走了出去,让封厉去把清远抓回来。 封厉刚一出门,御前公公就来了,楚锡凶名在外,公公也不敢近身,隔得老远与他说话,倒是省了楚锡的事,“殿下,皇上召您去一趟” 楚锡重重的打了个喷嚏,“去不了,我不知道是不是伤风了,万一把父皇传染了就不好了,你去回话,等我明日确定没病了在过去” 御前公公也没多说,应承了一声转头就走了。 楚锡打了个呵欠,回房准备睡觉,结果躺到床上一闭上眼睛脑中就自动回想起与章昭接吻的片段,那柔软的触感,混着花香的气息仿佛还停留在他唇齿间,只是想想都让他浑身燥热。 燥热?楚锡一摸额头,嚯,果然发热了。 楚锡二话不说掀被下了床,直直往东厢房而去。 章昭刚刚躺好,就听见了踹门声,还以为是宫里的侍卫来抓他来了,紧张得连忙坐起来看,结果看到楚锡面色红润的快步朝他走了过来。章昭心里打起了小鼓,还以为他是来问罪的,毕竟他的脸色看起来真算不得和善。 章昭刚要起床楚锡就走到了他面前,拉过他的手按在他的额头上,“我也发热了” 章昭通红的脸瞬间白了一分,果然是来问罪了,连忙解释:“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自己染了病” 楚锡根本没听他说的话,他的视线落在他的嘴巴上,润润的,带着水光,好像是刚刚喝过水,开合之间能看到口腔里灵巧的舌头,楚锡觉得他的病更重了,拉着章昭的手不放,“你睡里面去” 章昭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直到他看到楚锡躺了下来,慌张得有些口不择言,“殿下,这实在不妥,我有病” “我也有病”楚锡转头与他对视着,毫不掩饰他的想法,“我想亲你” 第4章 独处 章昭愣了一下,他对楚锡了解太少了,只从今日的相处来看,楚锡绝对算不上正人君子,但若说他行为不端,他也没做太过分的事,而且短短几个时辰已经帮了他两次,于情于理他都不该拒绝,可是现在这情况又实在是太特殊了,他几经犹豫最后还是硬着头皮拒绝了他,“可是我得了疫病,恐会污了殿下” 身体的热度快速的攀升,楚锡渐渐感到有些无力,便也没有平常那般强势,听了章昭的话他甚至很有同理心的在想,章昭是不是更不舒服,不然以他的鹌鹑似的胆子是绝不可能说出拒绝他的话来的。 于是楚锡便没在说话了,闭上眼睛就准备睡觉了。倒是章昭看着楚锡闭上的眼睛有些出神,楚锡无疑是长得好看的,剑眉星目,英气十足,上挑的桃花眼盯着人的时候有种别样的锐利,轻飘飘的一个眼神都能让人害怕。 章昭承认他心里是怕他的,不过这种害怕不是基于楚锡这个人,而是他听来的各种传闻造成的,但现在他毫无防备的躺在他身侧,对于他的拒绝他连骂也没骂一句。 章昭心里对于楚锡的印象改观了许多,虽然他清楚的知道短暂的相处得出的结论极有可能是错的,但那一刻他甚至有种冲动,想凑过去亲他一口,可最终他的理智还是占了上风。 不管楚锡究竟是不是像传闻中那么凶恶,现在的他对于楚锡来说,充其量只是个玩物,他还是得谨慎谨慎更谨慎。 这种认知充斥着他的大脑,章昭的思维开始发散,开始思考他是不是应该下床去别的房间睡,可楚锡没发话他又不敢走,他实在拿不定楚锡的想法,也不知道该怎么样讨他欢心。 其实这些年里他接触得人不算多,宫里的太监宫女们最开始会欺负他们,但后来他‘疯’了之后,大家都觉得他晦气,也不来了,他就像是宫里的一只老鼠,虽然人人喊打,却又嫌他脏,这倒让他的日子好过了些。 他只能跟东篱与清远说话,他们相依为命,每天想的都是怎么活下去,他今晚在东宫使的招数还是清远教了他几天才教会的。 倒是楚锡感受章昭一直落在他身上的视线,睁开眼睛,开口便是送命题,“你也想亲我?” 那一瞬间章昭觉得脊背都僵硬了,为什么楚锡能一脸正经的说出这么不正经的话来,硬着头皮回道:“我不敢造次” 楚锡嗤笑了一声,“我想亲你,你不让亲,也是觉得我造次了?” 章昭心里涌起些些无奈,为什么还能提起这话题,但面上却滴水不漏的回道:“殿下折煞我了,我真的只是担心殿下的安危” 楚锡看着他觉得可爱,又起了逗弄的心思,“邵宁说这病他也没法子,咱俩病友不知能活到几时,还不如及时行乐” 听了他的丧气话,章昭都快吓死了,连忙劝慰道:“殿下洪福齐天,一定不会有事的,行乐的日子还长着呢,现在还是休息要紧” 楚锡佯装失望的叹了口气,“哎,说来说去就是不给我亲” “不是不给”章昭慌忙说道,话一出口又有些烫舌,顿了一会儿才说道,“等殿下好起来,殿下说什么就是什么” “那现在我的话就不管用了?”楚锡瞌睡来得很,说话都有些囫囵。 “自然不是”章昭下意识反驳,又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一时犯了难,等他在抬眼看去时,楚锡已然睡着了,章昭这才松了口气,放松下来后才惊觉他竟然出了一身的汗,他坐了一会儿,实在抵不住困意,抱着被子缩到角落里睡了过去。 封厉带着清远回来时,脸色很不好,清远没发热,封厉将他关进了其中一间客房中,前去找了楚锡,可敲了门屋内并没有人应,封厉推门进去,这才发现屋内竟然没人,人能去哪了? 邵宁听到声音从药房出来,看到封厉脸色不好,连忙问道:“怎么了?” 封厉问他,“殿下呢?” “没在房内?” 封厉摇了头,邵宁皱了眉,不敢置信的转头看向了东厢房,他们殿下老树开花,命都不要了? 邵宁一个健步过去,大力的拍着房门,“开门,喝药了” 好一会儿没有动静,邵宁等不了了朝封厉使了个眼色,封厉毫不犹疑一脚就将门踢开了,邵宁走了进去,看到床上躺着的两人,嘴角止不住的抽了抽,他都开始怀疑他们殿下是不是被章昭下蛊了,不然怎么能做出这么缺德的事来。 邵宁给两人一一看过后,确定是同一种病,封厉进来问道:“要将殿下移走吗?” 邵宁道:“不用了,这病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他们俩在一起好观察” 封厉又问道:“那把其他两个人移过来吗?” 邵宁无语到翻白眼,“四个人,你要亲死殿下吗?” 封厉嘀咕道:“不是你说放在一起好观察吗” 邵宁话都不想跟他说,隔了一会儿才问道:“那个清远你从哪里带回来的?” 说起这个封厉脸色就不好,“在肖洪平的住处” “谁啊?”邵宁不爱跟外面的打交道,根本没听说过肖洪平。 “尚膳监的一个内侍太监” “太监?”邵宁搞不懂,“大晚上的他俩怎么会在一起?” 封厉都不想提起刚才看到的景象,“肖洪平强迫他的吧,我将清远带走后还狠狠揍了肖洪平一顿,没半个月绝对好不了” 第5章 邵宁问他,“他染上病了没?” 这话又提醒了封厉,他不得不又想起刚才看到的景象,语气中不由自主的带了些嫌弃,“我看他生龙活虎得很,没半点问题” 邵宁被他的反应弄得好奇,“你到底看到什么了,这么大反应” 封厉向来话不多,情绪也收敛,像今天这样情绪外放的时候几年也遇不到一次。 这话再一次提醒了封厉,他甩了甩头想将那些恶心的景象从他脑中甩出去,“你别管,看病去” 听他这么说邵宁更好奇了,但不管他怎么问封厉就是不肯说,邵宁哼了一声,骂了他一句就去看清远了。 清远还未发热,听到开门声连忙跪了下去,“大人恕罪” 虽然不知道犯了什么错,但及时认错都是没错的。 邵宁的脚在门口顿住,独自面对陌生人时,他总是觉得尴尬,有种不知道该说什么的窘迫感,“你感觉怎么样?” 清远自来了这里脑中仔细的回想着刚才封厉突然闯进肖洪平的房间,将他暴打了一顿,然后又把自己拖到这里来,他虽然不敢在宫中走动,但从肖洪平那里听说过,如意馆住的是大皇子。 他想不通大皇子将他带来是为了什么,难道他与肖洪平的事被发现了,大皇子想治他罪,可是这又关大皇子什么事呢? 清远不明白邵宁这话的意思,却又不敢不回答,“回大人,小的觉得还好,不知大人找我有何吩咐?” 既然觉得还好,那应该是没被染上,事情问完了邵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什么都不说,点了点头转身就走了。 只有两个人得了病,只要这事不传出如意馆,那这事就不算事,邵宁紧绷的心总算松泛了些。 邵宁在药房熬了一晚上,翻遍了医术,配了副药,一大早就煎好了给楚锡和章昭送去,两人烧得浑身通红,没有一点要醒的迹象,喊他们起来自己喝药是不可能的了,邵宁便喊了封厉来灌药。 封厉听了他的话没有半点犹豫,掐开楚锡的下巴就把药灌了下去,还没灌完楚锡就咳了起来,封厉动作半点没顿,直到灌完了才松了手,楚锡止不住的咳,听着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即便这样人都还没醒。 邵宁在旁边看得皱眉,与他说道:“好好灌啊,要是肺咳出毛病来了你治啊” 有了楚锡练手,章昭就灌得顺利了,一点没咳。 喂完了药,邵宁又给两人检查了一番,确定除了发热没别的问题,这才与封厉一道走了出去。 楚锡咳得要窒息的时候总算是醒了,结果一睁眼就看到章昭偷偷摸摸的朝他凑了过来,他脱口而出,“你想偷亲我?” 章昭属实没想到楚锡醒得那么凑巧,眼看楚锡误会了,连忙解释,“我听到殿下咳得厉害,就想着给殿下拍拍顺顺气” 长时间的发热让楚锡的眼睛有些干,他眨了眨眼睛想让眼睛好受些,“哦,那你顺吧” 都不咳了还要顺啊?不过这话章昭只敢在心里偷摸的想,他人离得老远,伸出手去在楚锡的胸膛上慢慢的顺着,因着他实在离得太远,手绷得笔直,楚锡见状便往他那边挪了点,结果他一动,章昭的手就摸到了他的心口。 红豆大小的一粒凸起让章昭手一顿,顿时大气都不敢出了,小心翼翼的抬眼觑着楚锡的脸色,胸口的酥麻传来,让楚锡也愣了一下,四目相对,都沉默了。 第5章 提醒 章昭尴尬的收回手,“我去给殿下倒水 嘴里一股子苦味,是很不舒服,楚锡便也没拦他,但是章昭还是犯了难,因为楚锡躺着丝毫没有要动的意思,而他又在里面,他要出去得从楚锡身上跨过去,章昭又不敢说让他让开点,他为难的盯着楚锡的身体不知该怎么办。 楚锡见他一直盯着他,了然的皱起了眉头,就说这人不老实,嘴上拒绝着不让他亲,眼神动作却一直在暗示他。 楚锡叹了口气,最后还是收起了腿以此来表达他的拒绝,并且与他说道:“既然生病了就别想那些不能做的” 不能做的?章昭多聪明,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楚锡在警告他不能从他身上跨过去,这可是大不敬,于是章昭应了声,从楚锡让出来的地方小心翼翼的下了床,一点没碰到他。 章昭身体本来就弱,又烧了这么久,刚才是强打起来的精神,这一下床,就感觉天旋地转直直的倒了下去,但他的脑子还是清楚,知道不能倒在楚锡的身上,于是他使劲的往前栽去。 楚锡眨了半天眼睛还是不舒服,于是闭目养养,结果刚一闭上,就被人重重的砸到了身上,他吃痛的咧了咧嘴,但习惯性的没有叫出声来,睁眼一看,章昭仰面倒在了他身上。 娘的,他就说这人心思不单纯,才拒绝了他,就又换法子了,到底哪来的这么多招数。 楚锡伸手推他,可他手现在没啥力气,完全没有表达出不耐烦的意思,就无关痛痒的戳了戳,章昭甚至都没有感觉到,他缓了一下站了起来,连忙向楚锡赔罪,“殿下恕罪,我不是故意压到殿下的” 楚锡揉了揉被砸痛的肚子,眼睛一瞪,“你还想压我?” 平常楚锡瞪人看起来凶得不得了,但现在不行了,他眼眶红红的,脸也红,手还在揉肚子,看着一点威慑力都没有,加上章昭的脑子现在也跟浆糊一样,章昭以为他在问他是不是还要在摔一次。 章昭连忙否认,“不会的不会的,我已经好了” “你是好了,我是一点没好”楚锡瞪着章昭,他长这么大还没人敢压他。 章昭看着他一直揉肚子,犹豫的问道:“那我给殿下揉揉?” 呵,就知道他安好心,敢情还在这里等着他呢。 楚锡口里苦得很,也不想和他多掰扯了,“你赶紧去把水倒来” “哦” 章昭应声之后转身就走,走了两步他才想起来,倒什么水呢?他又扭头看了一眼楚锡,见他浑身通红,汗水把他的鬓发都打湿了。 章昭明白了,楚锡娇生惯养的,肯定是想洗澡了,于是章昭出了门去给他准备洗澡水去了。 楚锡听到开门声下意识的看了过去,随即又想到肯定是屋内没茶水要去外面拿,于是也放任他去了。 院内的仆从都被清了,章昭在外头找了半天一个人也没有,他又不敢去敲门,最后还是熬夜的邵宁听到动静后从屋里出来,见他一个人在外面乱窜,又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于是他咳了一声引起章昭的注意。 章昭正着急呢,听见这声音连忙看过去,礼貌的问道:“请问,热水在哪里烧?” 邵宁问道:“你要喝水?” “不是,殿下要洗澡” 洗澡?邵宁看了一眼天,这都半夜了,洗什么澡,又想起刚才楚锡的态度,好奇又无语,“你俩都这样了都还要上床?” 章昭根本没听出来他话里的意味,老实的点了点头,邵宁叹了口气,随即又问道:“那你们完事后感觉热度下去了些没?” 章昭自动过滤掉他听不懂的字,仔细的感受了一下,好像确实没有刚才那么烫了,想来是刚才喂的药起作用了,于是他点了点头,“嗯,很有用” 听他这么说邵宁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虽然他不想说话,但大夫的职责还是让他开口叮嘱道:“你们还是悠着点,这很伤身体” 章昭想起刚才楚锡咳得那么厉害,确实很伤身体,于是他道:“我会提醒殿下注意的” 注意别在呛到了。 邵宁见他也是个不听劝的,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毕竟楚锡就是个听劝的,两不听话的赶一块了。给章昭指了地方后就准备回房,但看到章昭走路走在晃,这下恐怕连风都不用吹就要倒了,到底是殿下的头一个床伴,总不好就这样死了,于是邵宁还是留下来帮了他。 两人折腾了半个时辰才把水烧好,又让封厉抬到门口,来到东厢房,邵宁一眼就看到楚锡在揉肚子,便问了章昭,“殿下怎么了?” 经过刚才的相处,邵宁和章昭熟悉了起来,说话也随意了些。 章昭对于他自己的失误还是觉得很抱歉的,说话也不敢大声了,生怕惹起楚锡的不快,但邵宁是大夫,他不说也不行,于是低声道:“刚才我压着殿下了” 邵宁瞬间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他们殿下看着那么英气,没想到竟然是下面那个。哦,老天,这是什么惊天绝世大反转。 封厉本来要把水桶提进去,听到章昭的话瞬间停住了,他的惊讶与邵宁不相上下,他与邵宁对视了一眼后,最后齐齐看向了章昭。 章昭被他们看得心虚,他已经知道错了,而且他刚才已经道过歉了,虽然不知道楚锡接没接受。 楚锡在屋内闭目养神,听到门口的声音知道是章昭回来了,催促道:“怎么这么慢” 因为缺水他的喉咙干哑,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嘶哑得很,跟过度用嗓一样,于是这又让封厉与邵宁对章昭刮目相看,这么小的身板,竟然这么厉害。 第6章 封厉将水提进去后就走了,楚锡听到声音外头一看,一大桶冒着热气的水,顿时无语,对着在章昭一顿输出,“能不能把你的小心思先歇一歇?” 章昭被说得有些懵,他仔细回想着他的小心思,就是在宫里攀个高枝啊,现在高枝初步定为楚锡,这怎么能歇啊? 楚锡见他没回话,重重的叹了口气,他终于认清了现实,他跟这个满脑子都是避火图的人是说不通的了,于是直白的说道:“我要喝水” 章昭连忙倒了水递给他,楚锡看着他一气呵成的动作,敢情屋里有水还敢让他等这么久!楚锡心头很不爽,愤愤的盯着他,“你喂给我” 人的悲欢从来都是不相通的,楚锡的气恼落在章昭眼中只是着急,可那水又是烫的,章昭又不敢让楚锡等久了,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降温,他将杯子放到嘴边准备吹冷,但楚锡看着他的动作心中警铃大响。 又来了又来了,下三滥的法子又来了,他竟然想口渡口喂水。 楚锡连忙阻止了他接下来的动作,“我自己来” 楚锡的手都伸到半空中了,章昭不给也不合适,于是他说:“有点烫” 说谎,楚锡自觉一眼就看破了章昭的心思,烫还能面不改色的端这么久? “拿来” 章昭真的很为难,因为真的很烫,本来他刚才就害得楚锡伤了肚子,现在要是又把他烫到了,他是真的害怕。 章昭都要哭了,“殿下” 又来了又来了,楚锡现在脑袋里全是号角吹响的声音,震得他头晕晕的,他又瞪了章昭一眼,心里骂道,满肚子坏心眼的漂亮小哭包。 章昭看到楚锡瞪着眼睛嗝过去了,看着好像是死了一样,吓得他心跳都停了,他哆哆嗦嗦的伸出手去探他的鼻息,结果受到的刺激太大,他眼前都在晃,手不住的抖,然后他的手直直戳进了楚锡的嘴里。 滚烫的触感让章昭大叫了起来,“邵宁”“邵宁” 封厉一直守着,听到他的叫声连忙问道:“怎么了?” 章昭感觉天旋地转但还是强撑着没有晕过去,“殿下,好烫” 封厉一听不得了了,他俩又在玩什么花样,赶紧把邵宁叫了过来。 邵宁本以为喝了退烧药会好转,没想到竟是越来越严重了,章昭此时也撑不住晕了过去,‘咚’的一声倒在地上,突如其来的声音把邵宁吓得浑身一抖。 封厉连忙将章昭扶到床上去,两人并排躺在一起,红得像是被煮熟的大虾,封厉很担心,看着邵宁问道:“想出办法了没有?” 邵宁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我去药房,你看着他们,用冷水给他们降温,直到体温降下来为止” 封厉不懂医术,只能按照邵宁说的做,他打了盆冷水放在床头,拧了帕子分别放在楚锡和章昭的额头上,重复重复在重复,效果不说没有,只能说是微乎其微,一晚上过去,封厉的眉头皱得也能夹死苍蝇了。 第二天,更糟糕的消息传来,宫中开始出现大批量发烧的人,太医检查过后断定是疫病,但尚不确定因何而来,疫病燎原般席卷了整个皇城,一时间宫里风声鹤唳人人自危,楚锡烧了南三所的事对比之下都成了微不足道的小事,也没人在提起。 宫里下了封锁令,没有命令不许随意走动,由于源头一直没有眉目,宫里便安排了侍卫每日去到各个宫殿里洒扫清理,如意馆一般没人敢来,但此次事情重大侍卫也不敢放过,加上楚锡又病着,没人阻止他们,也就默认了。 侍卫是最后到如意馆来的,那时候邵宁正在给东篱扎针退烧,邵宁也有些发热,下手便失了水准,疼得东篱哭爹喊娘的,打扫的侍卫听得后背汗毛都立起来了。 宫里消息传得快,加上南三所纵火这么大的事,基本上阖宫都知道章昭惹了楚锡被抓了,听这惨叫声恐怕是活不了几天了。 第6章 不忍 侍卫们互相对视了一眼,连忙扫完走了,他们在如意馆不敢多言,但一出了门就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没想到大皇子连个傻子也不放过” “害,这算什么,你来得晚不知道,前些年太子的狗朝大皇子吠了两声,就被大皇子捉去杀了” “啊?那可是太子,大皇子也太霸道了” “皇后娘娘偏爱大皇子,太子还不是只有让着他” “啧啧,明明太子才是皇后娘娘的亲儿子,大皇子只是外甥,竟然偏心外甥” “大皇子年幼丧母,皇后娘娘心地善良又仁慈,事事都向着大皇子,结果大皇子不知感恩这些年越发变本加厉了” “按理说皇子满了十八就要封王出宫建府,怎么大皇子还住在宫里?” “还不是皇后娘娘心疼他,不舍得他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在外头,这才求了皇上让他一直住在宫里” “有这么个凶神在,可苦了我们当差的了” “谁说不是呢,我可巴不得他早点出宫” 说着说着话题不知又被谁转了回来,“你们知不知道南三所里的疯子是怎么惹到他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摇了头,既然没人知道真实情况,那就意味着可以随便猜,“疯子没吃的,饿了出去找吃的吓到大皇子了吧” “你这话可说错了,疯子没吃的能活这么多年” 这一听就是有消息的,“说说呗,咋回事啊” 那人左右看了看,确定无人后这才低声说道:“疯子身边有个叫清远的,长得好看,屁股卖给肖洪平了” “啊,肖洪平不是太监吗,还能买啊” “太监就是根没了,花样多着呢,每个晚上值班的侍卫都听过肖洪平房间的响动呢,可激烈了” “柔然人就是孬种,背信弃义不说还贪生怕死,为了活命什么龌龊事都干得出来” “谁说不是呢,早点自我了断还能死得痛快点,现在惹到大皇子头上,不脱几层皮,死都别想死痛快了” 如意馆内被侍卫谈论的主角们此时刚刚醒过来,邵宁的针灸还是靠谱,扎完了人就醒了,烧也退了,精神头也上来了。现下如意馆内只剩下封厉一个健康人,一人包揽所有事物,看见楚锡醒了就过来问他想吃什么。 楚锡想吃的就多了,一口气报了一长串菜名。邵宁坐在房间内,一边拿冷帕子敷额头,一边写方子,还要分出心思来听楚锡的话,听到楚锡说要吃大鱼大肉,连忙阻止,“这病容易反复,吃清淡点” 封厉虽然不知道这两者有什么关系,但邵宁的话他现在半点质疑的勇气都没有,况且他根本不会做什么大鱼大肉,利索的应道:“行,我去熬粥” 封厉唯一会做的就是粥和饺子,其他的都做得一塌糊涂。 楚锡的运气很好,封厉的运气也很好。唯一不好的是邵宁,他头晕乎乎的感觉马上就要晕过去了,可如意馆里又只有他一个大夫,于是他只能头悬梁锥刺股,硬生生的挺着。 章昭看得又心酸又好奇,他下意识的想问为什么不找太医来,但看到楚锡又不敢,到嘴的话生生憋了回去。 楚锡见他望眼欲穿的看着自己,思维突然开始发散,“你不会被人下了药吧?” 章昭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说,难道这是句骂人的话?但他还是按照字面上的意思,摇了摇头。 “你是不是长这么大没见过外人啊?” “差不多” 章昭自从装疯之后就不出门了,所以除了东篱和清远,五六年没见过其他人了。 这么说楚锡就明白了,同情之余又很坚定,语重心长的与他说道:“你这个年纪有需求很正常,但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想替你解决需求的想法” 章昭努力消化着他话里的信息,楚锡知道他想离开南三所,但是现在楚锡还没有打算帮他。虽然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但说不失落肯定是假的,之前东篱一直说他长得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好看,只要一出手就绝对能成,他也信以为真了,结果出来后才知道宫里美人那么多,就连封厉和邵宁都是一等一的好看,楚锡不稀罕他也正常。 楚锡看到章昭突然就低沉了下去,心里又有些不忍了,“那我允许你亲我一口” 章昭人都懵了,他装疯的时候思维都没这么跳跃,为什么楚锡思维能这么跳?但他又不敢忤逆楚锡,两人本来是面对面坐着的,章昭站起来朝他走过去,心里直打鼓。 东宫相遇的时候章昭是铆足了劲的,他已经做好了不成功便成仁的准备,但一晚上过去,这口气早就散了,尤其他完全不了解楚锡的脾性,虽然在他出门前清远给他分析了很多,太子,瑞王,贤王,但就是没有楚锡。 也是,正常人谁能想到太子没请的人竟然去了,而且就那么不巧被他遇到了。 章昭慢索索的走到楚锡面前,正犹豫着怎么下嘴的时候,就听见那边‘砰’的一声,随即邵宁的惨叫声传来,楚锡快速站了起来朝邵宁走了走过。章昭担心之余又大松了一口气,不用亲了。 第7章 邵宁已经熬不住了,头发都被扯掉了一大把,却还在坚持翻医书,两眼都在翻白眼了。楚锡看不下去,拿了墙上的剑将绑在头发上的绳子给割断了,邵宁‘砰’的一声就倒在了桌子上,彻底晕过去了。 楚锡皱着眉让封厉把邵宁放到床上去,又问道:“退烧的方子邵宁交给你了吗?” 封厉回道:“他根本就没写方子” “那我们是怎么退的烧?” 封厉道:“针灸” 楚锡抬头看向了院外的天空,但被高高的宫墙遮了大半,他的眼里的天空只有很少一部分,他道:“我去找太医,你守着” 封厉劝他,“殿下,外面危险还是我去吧” 楚锡问他,“你觉得你能带回来太医?” 封厉不说话了,他没有把握,甚至他觉得楚锡都极有可能带不回来。 章昭还以为他们是担心邵宁,他有心想说点安慰的话又思虑着会不会惹人不快,于是在楚锡都走远了,心里想好的安慰话还是没有说出口。 人都走了,章昭这才想起来东篱和清远,问了封厉,“他们俩怎么样了?” 封厉实话实说,“都在各自的房间里关着呢” “东篱好些了吗?” 东篱是最先被邵宁扎针的,说穿了就是用来练手的,浑身扎的全是小眼,不过烧是退了些,没有之前烧得那么厉害了。 “烧退了些,身上的伤口也不严重” 封厉也没说谎,针口虽然多,但委实算不上严重,最多疼几天就没事了。 东篱受伤了?章昭连忙问道:“他怎么会受伤呢?” “邵宁扎的” 章昭提着的心放了下去,就在此时不知从哪儿传出了一声小小的狗叫声,封厉欣喜的往声源处走去,“生了” 章昭跟在他后面,看到在花坛里被层层的矮灌木中有一条老掉牙的狗,身下有只刚刚出生的棕色小奶狗正在它身上蹭来蹭去,似乎在找奶吃。 老狗已经气若游丝了,听到声音昂起头看向他,浑浊的眼中落下泪来,不仅封厉难受,章昭更是直接湿了眼眶。 封厉伸出手将那刚出生的小狗抱了出来,小狗‘嘤嘤嘤’的叫着,封厉的声音因为难受变得格外低沉,“老陈,你安心去吧,我们会照顾好你的孩子的” 老狗呜咽了一声,似乎因为没有等到主人而不甘,封厉道:“殿下去找太医了,你要是还能坚持就等他一会儿” 老狗又呜咽了一声,仿佛是在回应他。 章昭背过身去抹了抹眼泪,封厉怀里的小狗瑟瑟发抖,不知是冷的还是害怕,封厉将小狗递给章昭,“能不能抱一下,我去给老陈弄点饭来” 章昭连忙接了过来,小狗软软糯糯胖乎乎的,虽然软但没到不敢抱的地步,章昭小心翼翼的将它抱在怀里,伸手在他背上慢慢的摸着,毛绒绒的特别舒服,但它一直拱,章昭低声问道:“你在找你妈妈吗?” 小狗‘嘤嘤嘤’的叫着,章昭就当它应了,提起衣摆就上了花坛,钻进灌木丛中,在老狗身边坐了下来,将小狗放在它身边,小狗一闻到母亲的气息就蛄蛹着拱了过去。 章昭伸手想摸摸老狗的脊背,却发现它脊背好几处都是狰狞的伤疤,连肚子上也一样,虽然已经愈合了,但章昭却还是觉得它在痛,他伸出手轻轻的摸了摸它的毛尖,无端的想起来了以前的日子,宫里的人打人一般不用手,都是各种各样的工具,有备而来的会拿鞭子,狼牙棒,临时起意的会用棍子,或者用开水烫,用细细的火烧,他们闻着皮肉烧焦的味道会放肆的笑。 章昭连忙甩了甩头把自己从回忆中拉出来,他低声道:“我也被欺负过,没事的,熬过去就好了” 可他越是这样说,就越是勾起过往,那些被他潜藏在心底的过往,像夏天的狂风骤雨一样猛烈的向他砸来,让他无处可躲。 第7章 老陈 章昭的情绪猛的低沉了下去,他摸着身旁的老狗,眼泪控制不住的掉。人的感情真的很奇怪,明明他自己也过得水深火热,但看到它身上的伤,奄奄一息的惨样他还是难受得不能自抑。 安静的老狗突然呜咽一声,抬头看去,它都虚弱已经站不起来了,但尾巴还在使劲的摇着,努力表达着欢迎。 章昭顺着它的视线看去,看见楚锡面无表情的站在不远处,目光沉沉的看着他们,准确的来说,是在看狗。 老狗呜呜咽咽的叫着,分辨不出是哭还是笑,章昭心里更难受了,他抱着小狗从花坛中走出来,楚锡慢慢的走过来,在花坛的边上坐下,伸手摸着老狗的头,老狗在他的手中蹭着,看着精神好了许多。 章昭看得高兴,兴许只是产后虚弱,很快就能好起来,搂着怀中的小狗使劲摸了摸。 只是好状态没持续一会儿,老狗的头就从楚锡的手里垂了下去,再也不动了,章昭整个人都僵住了,怎么会这样? 楚锡站起来,眼眶有些发红,此时封厉急匆匆的端着饭过来,看到已经没有生气的老狗,瞬间也沉默了下去,只有小奶狗还在‘嘤嘤嘤’的叫着,它还不知道它刚刚失去了母亲。 封厉带着小狗去喂米汤,楚锡走到湖心亭坐着,章昭犹豫了一下还是朝他走了过去,楚锡面无表情的靠坐在凳子上,目光落在亭下的湖水中。 “殿下” 章昭感知到他在难过,又意外于凶名赫赫的大皇子竟会为一条狗难过。 楚锡像是没听到一样,一动不动安静的坐着,章昭鼓起勇气走到他面前,他很想说点什么,人在伤心时是最脆弱的,也是最能获到好感的时候,可是他又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另一方面他又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处境,若是放过这个机会不知要等到何时了。 于是他又喊了声,“殿下” 这次楚锡终于抬头看了他,他的眼眶比刚才更红了,看着有些可怜,“说” 章昭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他真是疯了,竟然会觉得楚锡可怜,“我去给殿下拿鱼食来”章昭说完后急匆匆就走了,连他都不知道自己在慌什么。 楚锡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微微出神,随即又转头看向了水中,平日里这里总是聚集了许多鲤鱼,但今天一条也没有,望到底也只有幽深的湖水,明明是烈日当空,但水下却是无尽的黑暗。 冷意爬上脊背,直直把他往水里拖去,他还在原处坐着,却好像已经溺了水,他连挣扎都没挣扎放任自己往最深处坠去,就在他要闭上眼睛的时候,一道气喘吁吁的的声音在他耳边响了起来,“殿下,我拿鱼食回来了” 他抬头看他,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只走了一小段路就累得气喘吁吁,大汗淋漓,昨天晚上太黑他现在才看到他的脖子上有一道很长的疤,从耳后一直延伸到锁骨。 “耳后的疤是怎么弄的?” 听他这么说章昭下意识的抬手遮挡,他知道的那疤很丑,他怕楚锡嫌弃,于是撒谎道:“前些天在树枝上挂了一下,过不了多久就会消的” 陈年旧疤一眼就能看出来,楚锡根本不信他的,又问道:“被鞭子打的?” 章昭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说,毕竟他觉得,他是柔然人,而楚锡在怎么不理智,也不会为了他觉得本国的人不好。 但楚锡的目光与他的眼睛对上,他虚心的移开了视线,“真的是不小心挂的,殿下觉得丑,我用东西遮了不会碍殿下的眼的” “哦”楚锡淡淡的应了一声,章昭的心沉到了谷底,这些年他虽然过得很凄惨,但是他很久没跟心怀恶意的人打过交道,他的心理承受能力其实很差,他只是被磋磨得很顽强很懂事不怕吃苦,但这并不代表他就有很深的城府。 “我现在就去遮”章昭说完转身就走,刚走一步就听见楚锡冷淡的声音,“我不觉得丑” 章昭顿住了脚步,又转过身看向楚锡,他从楚锡的话中理解的意思是楚锡没让他走,所以他又站到了楚锡的面前。 楚锡说道:“坐下喂鱼” “是” 章昭依言坐下,捏着鱼食往水中丢了一颗,平静的水面因一颗小小的鱼食泛起了细微的波澜,楚锡看着水波一圈一圈的荡开,突然开口说了起来,“老陈以前是楚修的狗,我从他手里抢来的” 章昭不明白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只能附和的“嗯”了一声。 楚锡也没指望他能问什么,顾自接着说了下去,“那天我路过御花园听到狗叫声,闲来无聊就过去看,看到老陈被拴在树上,楚修甩着鞭子抽它,老陈吃痛的到处跑,绕着树一圈一圈的跑狗绳缠在树干上,很快就没得跑了,楚修他们看着它笑,吵得我耳朵疼,我就把老陈给牵回来了” 章昭听得很震惊,他一直以为老陈身上的伤是楚锡弄的,没想到竟然是楚锡救了它,难怪老陈对他这么亲近,连死之前都拼着一口气要见他最后一面。 但章昭却不敢完全相信楚锡说的,在宫里这么久,他还是长了心眼的,但他还是说道:“老陈很亲近殿下” 第8章 楚锡却说:“我倒宁愿它不亲近我,这样至少它能活得久些” “为什么?” 章昭问了,楚锡又不想说了,他转了话题说道:“你这样喂鱼,鱼都要饿死了” 他既不肯说,章昭自然不会追着问,只是多抓了些鱼食丢了下去,水面随即荡起一圈一圈的涟漪,层层叠叠,就像是楚锡的心也松动了,他站了起来,拿起装鱼食的小桶,扬手一倾,‘哗啦’全倒进了水中。 楚锡放下桶转身就走,章昭连忙跟了上去,在他们身后成群结队的鲤鱼从各处聚拢,大大的一片,艳丽的鱼身覆盖住了幽深的水面,像是铺了一条绚烂的花路。 楚锡收敛了老狗的尸体,章昭想帮忙,被楚锡支使去照顾小狗子去了。楚锡想将它葬到城外去,天大地大,下辈子再也不踏进皇宫这个沼泽,可是现在宫门封闭,根本出不去,楚锡只能将它葬在如意馆内的樱花树下。 此后每一年的繁花似锦,都是老陈回来了。 封厉一边给小狗喂米汤一边熬着粥,手忙脚乱的汗水都出来了,看到章昭过来帮忙,连忙将小狗递给了他。 章昭抱着小狗坐在门口,小狗还是很害怕,浑身发抖,章昭便将它放进了胸前的衣襟里,用体温暖着它,希望能让它好受点,这种方式果然有用,渐渐的小狗就不抖了,章昭用勺子舀了米汤喂到它嘴边,它也伸出舌头来舔了。 终于肯吃东西了,封厉与章昭都松了一口气,封厉夸他,“你很喜欢小狗” 章昭回道:“嗯,很小的时候养过一只” 封厉顺口问道:“后来呢?” 问完了才觉得不对劲,哪有什么后来。 章昭道:“它活得很好” 章昭不愿意往坏处想,只要他不知道的,统统默认为都好。 封厉也没接着问,转了话题道:“不知道这狗殿下会取个什么名字” 说起来章昭对于一条狗叫老陈还是很好奇,“老陈是怎么取来的?” “殿下说它有霸王气质” 章昭顿了一下,觉得这也是了解楚锡的一个重要机会,这才追问道:“这两者是通过什么联系起来的呢?” 结果封厉也摇了头,“我也不知道” “你没问过殿下?” 封厉又摇了头,过了一会儿才道:“深究一条狗的名字不是很蠢吗?” 章昭被他噎得无话可说,刚好小狗也吃完了米汤,在他怀里睡过去了,章昭给他说一声后便从厨房出来了,回到房里把小狗放到床上,本来应该给它做个窝的,但是如意馆的东西他又不敢随便动,于是就作罢了。 楚锡埋完狗进来看到章昭坐在地上趴在床上盯着睡着的小狗发神,安安静静的模样让脑中浮现出岁月静好这四个字,章昭听到脚步声转过头看到楚锡连忙站了起来,“殿下” 楚锡点了头后到小榻上坐下,他的脸色看着很凝重,章昭话都不敢说,只在他旁边站着,楚锡出了一会儿神才意识到他还站着,“坐” 章昭不敢拒绝,小心翼翼的端了根板凳在不远处坐下,静等着他的下文。 楚锡看着他,半晌才开口,“晚上我让封厉把你送到瑞王府去,戏要做真些,你会受些皮外伤” 他的声音很沉很沉,像是绑上了石头,章昭震惊不已,脱口而出,“为什么?” 他以为楚锡虽然不愿意帮他出南三所,但至少是愿意帮他的,为什么要赶他走。 楚锡耐心的解释道:“现在宫里宫外都知道你惹了我才被抓,如果你完好无损的从这里走出去,楚刈若是起了疑心不一定会救你,可如果你满身是伤的逃到瑞王府,楚刈一定会救你” 理智告诉章昭投靠瑞王比跟着楚锡好,他昨天原本选定的人也是瑞王,可才仅仅过了一晚,他就改变主意了,但现在楚锡又说要将他送到瑞王府去,他心里第一反应是抵触,但细想之下又开始犹豫,只是一晚上而已,他真的了解楚锡吗?比那些宫人十几年的接触还了解?楚锡真的如他所见的那般和善? 几经犹豫他还是答应了,章昭跪下,“多谢殿下替小的周全,小的感激不尽” 楚锡对他的选择也没有意外,他的语气甚至和缓了许多,“先吃早饭吧,吃了好好考虑伤口要怎么弄出来” 第8章 着想 楚锡没胃口就让章昭一人去了,章昭虽然也没胃口,但他还是去了厨房,常年的挨饿让他的肠胃很脆弱,要是不吃东西,一会儿定然又会痛了。 楚锡去看了邵宁,邵宁烧得很重,浑身滚烫,隔得近了都能感受他皮肤上传出来的热度。楚锡打了水,拧了湿帕子放在邵宁额头上,几乎才刚刚放上去,冷帕子就变热了,楚锡就一遍又一遍的给他换。 他面无表情的做着这些,机械又僵硬,像一个死了很久的人。 章昭来到厨房,将楚锡不吃饭的事告诉封厉,封厉淡淡的“哦”了一声,似乎也并不意外,现在情况特殊,两人就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但显然封厉也没什么胃口,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章昭对于米饭很珍惜,一口一口吃得仔细又认真。 封厉盯着他欲言又止,章昭察觉到他的视线,抬头问道:“怎么了吗?” 封厉提议道:“要不,你去劝劝殿下吃点东西?” 章昭现在是有心无力,他将刚才楚锡要把他送走的话说了一遍,封厉顿了一下,却依旧没感到意外,只是低低的说了句,“殿下还是这样为别人着想” 屋里很安静,章昭将他的话听得一清二楚,这话将他的好奇心勾了起来,低沉的心又活泛了,连忙问道:“什么意思?” 封厉是个直性子,章昭一问他就是说了,“殿下没有请到太医,怕你得不到医治死在如意馆” 如意馆都没有太医难道瑞王府会有?章昭这样想着,但他没有问出来,因为他觉得不可能,以楚锡不可一世的脾气,若真是受了这样的气他不把皇宫翻过来才怪。 封厉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直接说道:“太医现在都在几个王爷那里,你去自然是好的” “怎么可能?”章昭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封厉苦笑一声,“这有什么不可能,虽然殿下名声在外,但其实一出事,都是被最先舍弃的,这场疫病来势汹汹,如意馆甚至一个太医都没有来看过,不然你以为邵宁在强撑什么” 这跟章昭得到的消息完全不一样,这怎么可能呢?巨大的冲击让他难以消化这个事实,封厉一定是在骗他,“殿下烧了南三所都没事,怎么可能会被舍弃?” 甚至连章昭都没有察觉,他已经在为楚锡的处境担忧,他希望他们在骗他,而不是事实确实如此。 封厉反问他,“烧了南三所对谁造成了伤害吗?谁因此有了性命之忧吗?” 谁都没事,所以楚锡也没事,毕竟他还担着帝后最宠爱皇子的名声呢。 巨大的情绪左右着章昭,但他还是强忍着吃完了饭,其实他从来没想过,他能得到谁如此厚待,尤其是那人还是楚锡。章昭不得不承认,他在同情楚锡,他的惨众所周知,而楚锡的惨却只有他自己知道。 章昭吃完了饭后又端着饭去找了楚锡,他看到楚锡红着眼眶给邵宁拧帕子降温,眼泪瞬间就下来了,他倒宁愿看到楚锡趾高气昂不可一世的样子。 章昭将饭放在桌子上,又去接了楚锡手中的帕子,因为长时间浸泡在水中,楚锡的手被泡得发皱,“殿下,我来吧” 楚锡放了手,走到桌边坐下,拿起筷子开始吃饭,看起来乖乖的没有一点脾气。章昭坐到他刚才坐的位置上,气氛低迷得让人难受,章昭有心缓和,一边给邵宁降温一边问道:“殿下给新生的狗狗取了名字吗?” 楚锡虽然还是面无表情,但语气稍微回缓了一点,答非所问,“你走的时候带着它一起走” 章昭坦然的回道:“我不打算走了” 楚锡有些惊诧,抬眸看向他,“封厉跟你说了” 章昭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 楚锡软了声音的骂他,“笨,有机会活命不走真的是笨蛋” 章昭把帕子放到邵宁的额头上后抬头对上楚锡的视线,“除非殿下跟我一起走” 楚锡嗤之以鼻,“要我去求楚刈,你还是直接杀了我更好” 章昭道:“殿下昨夜既然带了我回来,我要一直跟着殿下” 楚锡心里翘起小尾巴,面上却毫不在意的说道:“随便你” 章昭笑了起来,“多谢殿下” 楚锡看着他嘴角处的梨涡,又低的骂了一句,“笨蛋” 章昭听到了,但他也不在意,或许他真的是笨蛋,他清楚的知道明明顺着楚锡的话离开才是最好的,但他偏偏要顺心而为留下来。或许这辈子他顺心的事情太少了,如果这场疫病他熬不过去,这便是他这辈子最后的时光了,他不想在最后的时间里还在强迫自己。 章昭又问回了之前的问题,“所以殿下给小狗取好名字了吗?” 第9章 楚锡随口道:“就叫小狗” 章昭面露不忍,这也太随意了,还不如叫小陈呢,至少算个名字,小狗算什么?品种吗? 楚锡见他表情知道他不满,于是认真想了起来,刚一动脑子,就有了,“就叫一条狗” 章昭脸上的表情变成的惊讶,偏偏楚锡还煞有介事的给他解释,“之前我给老陈取名字的时候就想着不能太随意了,太随意容易活不长,但是现在看来这个说法对老陈一家来说并不通用” 章昭一脸懵,老陈这个名字也没多正经吧,再说了这乱七八糟的一段话到底在说什么啊? 楚锡接着说道:“所以我决定换个思路,看看贱名是不是好养活些” “呃……这怎么好喊”章昭委婉的反对。 “怎么不好喊,一条狗,嘬嘬嘬”楚锡招了招手,现场给他演示了起来,章昭觉得有些难以理解,大概是他的表情实在太嫌弃了,楚锡还是妥协了,“如果它能活下来,就说明贱名真的好养活,就叫它一条狗,如果它死了,就换个高雅的名字下葬” 章昭觉得他在开玩笑,但又完全笑不出来,嘴角抽搐似的扯了扯,“就叫一条狗吧” 总不能因为一个名字丢了命。 楚锡笑出来了。 老话说得好,人在高兴的时候容易倒霉,楚锡才刚刚吃完饭就又开始发烧了,且来势汹汹人像是开败的花一样急速蔫了下去,章昭站在床前,强忍着泪不让自己哭出来,“殿下一定会没事的” 他重复着这句话也不知道是在安慰楚锡还是安慰自己,楚锡抬眸看他,因为发烧他的声线都有些不稳,“章昭,让封厉送你去找楚刈” 章昭的眼眶中蓄满了泪,看出去花花绿绿的,他连楚锡的脸都看不清楚了,他一点头眼泪豆大的眼泪就掉了出来,“好,等殿下好起来我马上就去” 楚锡板起脸训他,“不许造次,听话” 软绵绵的声音落在章昭耳朵里让他更难过了,他根本看不到楚锡的脸,“我去找封厉”说完急匆匆的跑开了,楚锡看着他重重的撞到椅子脚下也没停,横冲直撞的跑了出去,鼻头一酸,“真是个笨蛋,找封厉有什么用” 楚锡说完这句话就晕了过去,这边章昭找到给邵宁降温的封厉,着急的说道:“殿下又发热了,没有太医过来,能不能出去请个大夫来” 章昭能想到的楚锡早就想到了,但现在没有皇令根本出不了宫,而皇上的意思也很明显了,决不允许宫里的人外出,将疫病带到民间去。 章昭怔怔的退了两步,“怎么会这样” 封厉急得抓脑袋,在房间里踱来踱去,终于想到了个馊主意,“我去抓个太医来” 章昭问他,“你去哪里抓?” 封厉道:“哪里有就去哪里” 章昭拦住了他,“现在到处戒严,你去了也带不走人的” 封厉皱着眉语气很不好的冲他喊道:“那难道就看着殿下发烧,什么都不做吗?” 章昭没有说话,他也很着急,但他又确实想不出办法,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家里唯一的大夫身上,转身看了床上的邵宁,“邵宁好点了吗?” 封厉也看了过去,刚好此时邵宁睁开了眼睛,章昭连忙倒了水给他,“喝点水” 邵宁浑身无力,软软的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接过水喝了就急不可待的去看了楚锡。 楚锡的情况很糟糕,不仅仅是发烧,身上开始长红色的小疹子,蔓延的速度很快,密密麻麻一大片一大片的冒出来,看得人头皮发麻,邵宁站不稳往后踉跄了一步,封厉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他。 邵宁脸色凝重的给楚锡把了脉,又施了针,但一点好转的迹象都没有,邵宁愁得人都老了十岁。 折腾了两天,邵宁与章昭也是反复发烧,但他们每天还有退烧的时候,楚锡则是一直发烧,他身上已经长满了疹子,看着很是瘆人。 情况越来越遭,连新出生的一条狗也开始发热了,高烧惊厥抽搐,章昭把它紧紧抱在怀里,坐在楚锡的床前,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他低低的哭诉,“殿下,我觉得叫一条狗挺好的,我们就叫它一条狗,你们能不能快点好起来” 章昭拉着楚锡横在外面的手摸上了一条狗的脊背,“狗狗这么舒服,起来摸它” 封厉看着章昭疯魔似的动作,也没制止他,只是认真的与他说道:“殿下之前让我把你送到瑞王府去,前天我拦着你,现在我不拦你了” 封厉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他却也知道,在这样下去,大家都要死一块了,章昭人挺好的,没必要跟他们一起死。 第9章 骄傲 章昭拉着楚锡的手顿住了 ,他虽然脑子发热但人还是清醒的,他知道封厉是什么意思,他抬头问道:“我去求瑞王派太医过来,有几成的机会?” 封厉锐利的眼睛直直的盯着他,似乎在审视他话中的真假,但是章昭的眼底坦荡,他是认真的。 “一成” 一来,楚锡在皇宫内外名声不好,瑞王即使帮了忙也讨不到好;二来,现在皇城禁严,瑞王若是敢派人来,就是公然违逆圣命。 章昭将楚锡的手放了回去,从容的站起身对封厉说:“麻烦你费心了” 现在去求瑞王根本就是断了章昭自己的路,封厉张了张嘴,但劝阻的话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在他心里,自然还是楚锡更重要。 封厉道:“现在走不了,等晚上的时候,你收拾收拾” 章昭点了点头,“给我一把匕首” 要想去求瑞王派人第一步得要见到他,章昭只有伪装从如意所逃出去才有可能见到他,可若是用这样理由见到瑞王,又求瑞王救人,根本就是自相矛盾。 可除此之外,章昭又没有办法,他只能寄希望于瑞王真如他名声一样,仁心宽厚,看在人命攸关的份上能救楚锡。 封厉将匕首递给了章昭,“要帮忙吗?” 章昭木然的摇了头,“我自己来” 划伤口需要脱衣服,封厉不便在内,便出去了,出去时说道:“我就在门口,有事喊我” “嗯” 封厉出去关上了门,章昭握着匕首走向了楚锡,闪着寒光的刀刃闪过楚锡的眼,昏迷了三天的楚锡倏然睁开了眼睛,目光森然的盯着章昭。 章昭根本没看出来他眸中的戒备,欣喜道:“你终于醒了” 楚锡看着高兴得要哭出来的章昭,想来他也没有那个胆子敢在如意馆杀他,动了动干哑的嗓子,问道:“你干嘛呢?” 章昭听到他嗓子干,转身给他倒了杯水,楚锡身上没力,章昭便将他半抱起来想将他靠在床头,楚锡嫌硌就靠在他胸膛上,结果章昭瘦得胸前全是骨头,也硌。 章昭喂了楚锡喝了水,这才说道:“我准备晚上去瑞王府了” 楚锡直起身靠在床头,也明白他拿匕首要干什么了,他垂下眸看着章昭的腿,“嗯,想好了就去” 章昭点了头,郑重的说道:“即便只有一成的机会,我也要去试试” 或许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楚锡甚至还有心情宽慰他,“至少也有五成的机会” 章昭眼中迸发出惊喜,“那就太好了” 楚锡已经醒了,章昭也不好在此划伤口,他借口让封厉端饭来便走了出去。 封厉端着饭菜进来时,楚锡有气无力的靠在床头出神,封厉见他神色恹恹的,安慰他道:“殿下,章公子今晚去瑞王府,会冒险一求瑞王派太医来如意馆诊治,虽然现下只有五成机会,但章公子如此聪慧果断,此事大抵会成” “你说什么?”楚锡难以置信的看着他问道。 封厉以为他说得太夸张了,“不对吗,刚才章公子兴冲冲的跟我说你跟他说的有五成机会啊” 楚锡想起刚才章昭高兴的样子,这傻子不会已经去剌口子了吧?着急的问道:“他人去哪儿了?” 封厉道:“去客房了” 楚锡着急忙慌的下了床,因为躺得太久,脚下虚浮有些站不稳,封厉连忙扶住了他,“你想章公子,我去叫他过来” 楚锡理都没理他,连鞋都来不及穿,踉踉跄跄的往客房跑去,离得近了,便听到房间内传来了惊呼声,楚锡心都揪紧了,“章昭”他三步并作两步推门进去,他看到章昭背对着他,手中高举着匕首。 章昭听到声音转过身来,就看到楚锡因为走得太急,脚被门槛绊了一下,直直往前栽去,他连忙扔了匕首接住了他,“殿下?” 楚锡扑到章昭怀里,抱住了他的脖子,焦急的问道:“你割哪里了?” 章昭以为他是来催自己的,随即有些不好意思的回道:“还没来得及” 楚锡还不相信他说的,站起来将他完完整整的看了一遍,这才放了心。 章昭注意到楚锡的鞋都没穿,现下庆幸的情绪毫不保留的露出脸上,有一种隐秘的猜想浮上章昭心头,难道楚锡不是来催他的,而是来阻止他的? 第10章 怀揣着这种想法,章昭试探的问道:“殿下怎么来得这样急?” 楚锡想,确实来得及。但他又不想让章昭看出来他很着急,于是反问道:“你没割叫什么?” 说起这个章昭又有些不好意思了,“做心里建设” 主动权顺势回到楚锡这边,他走到小榻上半倚半靠的斜坐着,语气已经恢复了正常,“你要因为我去求楚修?” 章昭在他面前站着,楚锡的脚翘起,他一垂眸就能看到,一道血迹从他脚底蜿蜒开来,艳丽的红色一滴一滴落到地上,落在章昭耳中仿若暴风雨来临前炸亮天空的雷,他一下子就绷不住了。 那一瞬间绝望的感觉笼罩了他,让他觉得这些天在乎楚锡的自己变成了傻子,血液涌上大脑,他清晰的感知到身体的热度疯狂攀升,他看着楚锡,摇摇欲坠。 楚锡被他突然其来的变化吓住了,连忙起来拦腰抱住了他,“章昭,你怎么了?” 生病了脑子也不甚清楚了,章昭赌气的不去看他,甚至还伸手去推他,“放开我,我还有事” 楚锡脑子也不清楚,顺着他的话就说道:“什么事我帮你” “划口子” 很难说章昭说这话不是故意的,但他就是要这样说,他想看看楚锡究竟会怎么对他。 楚锡抱着他躺到了床上,他自己也没力气,但还是尽力走得稳些,他感觉人都在晃,还以为是章昭在挣扎,于是反手拍了拍他的屁股,“别晃” 章昭根本没动,他看到楚锡的红得像火烧云的脸,心里想,他们真的要死了。 两人躺到床上,准备来说是摔到了床上,章昭被压得闷哼一声,楚锡心里想着快起来,但身体却一点也动不了了,章昭被他压得快憋死了这才伸手推开了他,两人四仰八叉的躺着,章昭侧头看他,“殿下” 楚锡要是困极了一般,眼睛都快闭上了,听到章昭的声音又勉强睁开,问道:“有事说” 人都要死了,章昭胆子也大了,“咱们要是死了,我能跟殿下葬一块吗?” 楚锡本来马上就要晕了,听了这话愣是来了精神,“咱俩葬一块?” “嗯”章昭道,“你救了我,下辈子我当年做马报殿下大恩” 楚锡嗤笑一声,“你就诓我吧,我才不信” 见他笑了,章昭也跟着笑了出来,“殿下真厉害,一眼就看出我在说谎” 章昭的马匹拍得太臭了,楚锡根本看不上,他觉得章昭还是合适正常说话,“得了吧,好好说话” 章昭真说了,“我背井离乡,又没几个认识的人,死了之后肯定就是草草埋了,说不定还是扔哪个山沟沟里,逢年过节连个烧纸的都没有,殿下都帮了我几次了,在帮我最后一次呗” 楚锡是听出来了,他觉得好笑,难为章昭觉得以他的情况,死了还会有人给他烧纸。楚锡根本不信这些鬼神之说,与其担心来世,还不如为这辈子讨些好处,于是他说:“你亲我一口,我就同意” 章昭眨了眨他漂亮的大眼睛,他不明白为什么楚锡对于亲吻这么热衷,但他想他是乐意了,更何况还有这天大的好处,于是他凑过去在楚锡唇上碰了一下。 两人的唇都有种不正常的热度,楚锡勾了嘴角,看着已经退回去的章昭,“重新来过” 章昭惊讶的看着他,“这还能返工啊?” “这可是你说的”楚锡拖着沉重的身躯朝他爬了过去,章昭想问他说的有什么问题吗嘴巴就被堵住了,楚锡的人是热的,他的吻还要热,他的舌尖像带了火,把章昭从里到外燎了个遍。 直到嘴唇上隐隐的刺痛传来,楚锡才放开了他,楚锡看着眼睛湿漉漉,嘴唇红肿的章昭,郑重的说道:“我攻” 章昭的脑子还没上工,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楚锡看到他疑惑的表情,又一口咬上他的唇,这才解释道:“这辈子,下辈子,你都别想反攻” 章昭浆糊一样的脑子终于转了,在他明白楚锡的话时,忍不住笑了出来,这到底什么跟什么啊。 楚锡见他笑了,警惕的问道:“你不愿意?” 章昭已经彻底放开了,他凑上去在楚锡唇上蜻蜓点水碰了一下,“我是这个返工” 楚锡这才知道自己闹了笑话,不过他也不在意,甚至开始嫌弃章昭的技巧来,“你这样,在返一百次我也不可能同意的” “我没有经验,自然比不过殿下” 章昭说这话的语气淡淡的,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坦诚,楚锡很欣赏,但更多的是骄傲,“我也没有经验,这是本能,老子天生就该做攻的” 章昭对此很诧异,“哇,殿下二十二年没开过荤” 屋内诡异的沉默了下来,连章昭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说了一句这种话,肯定是他的嘴巴被亲坏了。 “殿下,我嘴巴有自己的想法,你信吗?” 楚锡咬牙切齿的笑着问道:“我信,我现在就能开荤,你信吗?” “我也能” 四目相对,屋内再一次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第10章 潜台词 章昭反应过来后连忙挽救:“殿下恕罪,我的嘴巴坏掉了,我绝不敢肖想殿下” 楚锡的沉默震耳欲聋,章昭也连忙捂住了嘴,他到底在说些什么,为什么越说越奇怪了。 章昭小心翼翼的打量着楚锡的神色,见他目光沉沉的盯着自己,有些心虚的喊了一声,“殿下” 楚锡的喉咙烧得发干,“你又骗我” 本来是阴沉的语气,但因为他身体的原因,听起来莫名有种委屈。章昭也觉得嘴巴坏掉这种理由除了三岁小孩以外没人会信,所以他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楚锡伸出手将他捞进怀里,虽然身体不太行,但他的心很澎湃,“你觉得如何?” 口嗨归口嗨,但此时的章昭根本没往那方面想,于是他老实的回道:“有点热” 虽然说得是实话,但听在楚锡耳中便是拒绝的意思,虽然他的心很澎湃,但现在确实不合适,他的脑子越来越沉,像是有一座山压在了他身上,于是他老实的放开了他,“我要睡了,别在干傻事,生死有命,我不需要你为了我去求楚修” 章昭没说话,听着楚锡遗言一样的话,他的心凝成了冰,他曾千万次的想死,但他都活了下来,如今是他第一次主动的想活下去,却偏偏要死了。 楚锡伸手擦了章昭脸上的泪痕,“我允许你跟我葬在一起” 他的语气傲傲的,但章昭听得懂他的潜台词,他在安慰他别哭了。 章昭哭得更凶了,眼泪止都止不住,这么多年了他才遇到第一个对他好的人,为什么就要死了呢,他泪眼婆娑的看向楚锡,哭得打嗝,“殿下,我不想你死” “笨蛋”楚锡低低的骂了一声,自从他三岁死了娘后,在没人这样依赖他了,看到章昭烧得浑身通红,他又何尝想让他死。 楚锡下定了决心后挣扎着坐了起来,章昭连忙问他,“殿下,你干什么?” 楚锡低头找鞋来穿,但地上没有,屋中只有章昭的脚上有一双鞋,楚锡拉住他的小腿去脱他的鞋,章昭虽然诧异却没有动,只是红着脸打着嗝喊了一声,“殿下” “我去找太医” 楚锡一边回他,一边脱了他的鞋然后穿到自己脚上。章昭讶然,上次都没有找来,“还能找来太医吗?” 楚锡也没说一定能找来,只是说:“等着不就知道了” 章昭乖顺的点了头,“我等殿下回来” 楚锡勾唇笑了笑,觉得章昭衣衫凌乱的模样有一种别样的诱惑,他突然开口说道:“要是咱们能活下来,你给我当媳妇怎么样?” 章昭瞬间瞪大了眼睛,不知道该怎么回话,虽然他之前是存了心要勾人的,但他还从来没想过要给人当媳妇。 话一出口楚锡也觉得这话太快了,便挽回的说道:“以后再说” 楚锡稳住摇摇欲坠的身体,快步走向武器房,从五花八门的武器中提了一柄长剑,楚锡使得最好的武器是长枪,但现在他没力气只能退而求其次用剑。 楚锡提着剑出了武器房,封厉看见了连忙过来,“殿下,我跟你一起去” 楚锡精神不济,不想在此与他多费口舌,“别来添乱” 封厉看着他的状态担心他前脚刚出门就倒下了,彼时恐怕连忙呼救的人都没有,于是他坚持道:“我不会添乱” “你现在就是在添乱” 楚锡强势,封厉根本拗不过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出了如意馆,此时章昭跑了出来,看到楚锡提着剑,也明白他要闯宫,心里慌了起来,生怕见不到他回来了,这很可能是他最后的机会了,于是他大声喊道:“殿下,我愿意” 楚锡转头看了他一眼,扬起剑潇洒的朝他挥了挥,“等我回来” “好”章昭忍着泪应了声。 宫中到处戒严,巡逻的侍卫带上了黑面罩,看到楚锡在宫中乱走,连忙上前阻止,但看到他的状态就知道他得了疫病,故而也没有太上前,“大皇子殿下,疫病横行,我等奉命戒严,请你立刻回到如意馆” 第11章 楚锡的嗓子干哑得厉害,稍微一扯动就疼得厉害,但他还是尽量大声的说话,保证让他们能听清楚,“我馆中的人病得很重,急需太医诊治,我可以回去,但你们必须得给我带个太医过来” 疫病期间太医可是稀缺人员,不是在太医院研制解药就是分散在各个王爷府中,任何一个没有皇令都不可轻易调动,况且找太医也不是侍卫的活,于是他们冷冰冰的拒绝了,“大皇子殿下,我等恕难从命,你若坚持要闯关,既有皇令在上我们也不敢抗旨” “那就动手吧” 楚锡头晕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但他还是举起剑冲了过去,二十个侍卫齐齐而上,仅仅只过了两招,楚锡的剑就脱了手,有人趁机踹了他的膝盖,他猛地跪了下去,见他没有还手之力了,侍卫们也停了下来,声音冷然,“大皇子殿下,你身体不好还是回去休养吧” 剑落在身边不远处,刀刃反射的光刺进楚锡眼中,让他又稍微清醒了一点,他慢慢的站了起来,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出手擒住了离他最近的一个人,手指紧紧的扼住他的脖子,冷声道:“带我去太医院” 被擒住的那人是这一小队的头领,他感觉得到楚锡是用了全力的,如果他敢说个不字,楚锡会毫不犹豫拗断他的脖子,于是他识时务的应了,“殿下别生气,我马上带您过去” 说着就朝侍卫们使眼色,他们都看得出来楚锡已经是强弩之末,此去太医院不近,他很可能坚持不住,只要他能在中途脱身,这事就能瞒过去。 但他们显然小瞧了楚锡的毅力,他虽然走得踉踉跄跄的,但他手上的劲一直没松,基本上算是捏着小头领在走,眼看都要到太医院了,楚锡的运气实在太好,这一路来都没在遇到别的巡逻队。 到太医院门口,小头领唯唯诺诺的说道:“殿下,我已经带您过来了,可以松开我了吧” 楚锡暗自咬牙用力将他甩到一边,然后快速跑进了太医院,身后小头领咳了一声后,愤恨的下了令,“给我抓住他” 楚锡知道会这样,所以他跑得很快,太医院前院晒了很多草药,楚锡头是晕的,一路过来撞倒了不少,侍卫们在他身后跑进来,又将草药踩得乱七八糟,屋内的太医听到声音出来一看,顿觉天都要塌了,大声喊道:“住手住手,谁让你们进来的,给我出去,出去” 小头领才吃了亏自然是不肯,指着楚锡说道:“大皇子强闯宫门,我等要将他带回如意馆去,在去向皇上禀报” 此时楚锡已经跑到了太医面前,他认识这个人,是太医院首胡晓生,他医术很高明,最重要的是他很看重邵宁在医学上的天分,一直想收他为徒,只是邵宁不爱与人打交道,更不想天天来太医院,所以一直没同意。 楚锡抓住旁边的柱子,气喘吁吁的说道:“胡太医,邵宁病重,已经烧了三天了,他睡梦中都还念叨着想拜你为师,劳您过去看看” 胡晓生听完焦急的一拍大腿,“烧了三天了怎么现在才来,哎哟,快快快”说完急急忙忙的回房去挎了医箱就要走。 侍卫们没想到楚锡这么轻易就说动了胡晓生,毕竟疫病刚发生的时候,几个王爷都派人来请了他,结果胡晓生全给拒绝了,只给皇上和后宫的两位娘娘诊了脉,这些天也一直在太医院研制解药,半步门都没踏出过。 侍卫们虽然惹不起胡晓生,但还是不想就这样放过楚锡,便道:“胡太医,我们也是奉命行事,你既为院首,还是应当以大局为重” 胡晓生呵斥道:“既然要以大局为重,你们踩踏了我研制解药的草药,这件事咱们去皇上面前说道说道,看看究竟是谁不以大局为重” 此时局势紧张,皇上都已经三天没临朝了,若是知道他们干了这么大的蠢事,挨板子事小,要是延误了疫病的解决,皇上即便要杀他们满朝文武也不会有人会替他们求情的。小头领当即改了话头,“胡院首说哪里话,疫病来势汹汹我们也是着急,我们还要去巡逻,院首请便”说罢转身就喊着人走了。 此时楚锡一直绷着的那口气才松了,他站都站不住,直直往下倒去,胡晓生扶住了他,灼人的体温隔了几层衣料都没有消减,胡晓生皱眉,“怎么烧得这么重都没来说一声” 楚锡也不愿解释,只道:“我还能撑住,你先去如意馆看看” 胡晓生以为他说的是邵宁,便道:“邵宁那小子把他看得比他的命还重要的,我要是不管你,这辈子他也可能拜我为师了” 此时太医院里只有胡晓生一人,他年纪不大,约莫四十五岁,单手就将楚锡抱进去里屋去了,宫内发热的人太多了,太医院每天都熬了许多退烧的药,现在都还有,胡晓生舀了一碗给楚锡喝了,“你先休息会儿,我先过去看看” 那药闻着就一股苦味,但楚锡仰头就喝尽了,面不改色的回道:“不用了,我感觉好多了” 胡晓生失笑,“你以为是仙丹啊” 但最后楚锡还是跟着他一起回了如意馆,即便在路上他几次差点睡过去,但他一想到章昭看到他带回去了大夫激动的模样,就又有坚持的动力了。 第11章 保密 回到如意馆时,章昭就在门口等着,见到楚锡平安回来,连忙站了起来,如释重负的喊了声,“殿下” 胡晓生在宫中数十载,宫中的人基本上都认识,突然看见个眼生的,自然要问一句,“这位小公子是?” 章昭这才注意到胡晓生,当即有些生怯,他不敢让他知道他的身份,这肯定会给楚锡带来麻烦的,但他还来得及回答,就听见楚锡坦坦荡荡的说:“我抢回来的媳妇,院首可否替我保密” 胡晓生虽然诧异,不过这事发生在楚锡身上倒又不意外,况且说是抢,他看这小公子愿意得很,自然是应了。 章昭的脸本来就红,倒省了尴尬了。 胡晓生给章昭看过后,又给邵宁看了看,一人给了碗退烧药,又写了药方留下,“一日三次,坚持喝” 楚锡应了声,随口问道:“院首解药研制到何种程度了?” 虽然楚锡在宫内名声不好,但胡晓生对他印象还不算差,“快了,等着吧” 胡晓生忙着走,楚锡又喊住了他,“小狗能喝那药吗?” “小狗?”胡晓生问道,“那只叫老陈的?” “不是,老陈走了,他儿子,刚生的,也发热了”楚锡解释道。 刚生的?那可不能随便喂药,胡晓生道:“抱来我看看” 楚锡叫封厉将狗子抱来,只见它不停的发抖,身上跟人一样烫得很,口鼻处还有白沫,胡晓生皱着眉认真的检查着,好一会儿才检查完,坐下写方子,一边写一边抱怨,“老陈身体不好,我不是说了不能让她怀孕吗,你怎么能让她生孩子呢” 楚锡静静的坐在一旁没有回话,他的神思飘得很远,他想起了第一次看到老陈的场景,那天是他的生辰,他去给皇帝皇后请了安,皇上照例表达了对他母亲的思念,皇后也如往常对他嘘寒问暖,跟他说在宫里他可以横着走,有她在,没人能欺负他。可他们没有一人想起他的生辰。 那是楚锡第一次开始怀疑他们对他的爱,不然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的嘴上挂着爱,可他却很少从他们身上感受到爱呢? 这个问题困扰着他,他不愿意相信,可事实却又让他怀疑,他在宫道上漫无目的的走着,希望答案能从天而降砸进他脑中,告诉他这只是他的臆想。 他从牡丹花畔走过,从柳枝林下穿过,小鸟在唱歌,微风在吹,可他依旧没有想出答案,一道突然想起的凄厉叫声打断了他的思绪,那时候他还没像现在这样讨人嫌,他过去时,看见楚修举着一条带倒刺的鞭子狠狠在抽一条伤痕累累的狗。 楚修看到他过来,笑得猖狂,“喂,大哥,我送给你的生辰礼物,喜欢吗?” 他期待的生辰被楚修冷漠的打破,他像是刺进他平静生活的尖刀,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楚锡都不明白为什么楚修这么讨厌他,但那一刻他明白了,因为他也讨厌他了。 爱有理由,讨厌也有理由,只是选择说还是不说。 楚修从小就不喜欢他,因为他觉得楚锡抢了他的母亲,可明明皇后娘娘每年都记得楚修的生辰,会早早的给他准备生辰礼物,会经常亲手做点心给他,亲手给他缝衣裳,即便这些都没有楚锡的份,但楚锡依然爱着皇后娘娘,也爱着楚修,因为皇后娘娘说,楚修是弟弟,他是哥哥,哥哥要让着弟弟。所以不管楚修对他干什么,他始终记着这句话,并且依然爱着他。 看过爱的模样,楚锡现在才能确定,他确实是不被爱的。 他困在其中,十年才醒过来。 这个答案像是裹挟无边无际的水朝他涌过来,要将他溺死其中,他像是被定住了一样,站在那里浑身发冷。 楚修见状笑得更大声了,“大哥,你看着这条狗有没有照镜子的感觉”说话间他高高的举起鞭子朝那狗抽了过去,长鞭划破空气,发出凛冽刺耳的声音,那条狗惧怕的望着将要落下的鞭子,它疯狂的跑想要逃脱,但它跑得越快,就将自己栓得更紧,留下一地刺目的红。 第12章 楚锡眼睁睁的看着鞭子打在狗子身上,它发出一声绝望的哀嚎之后便倒地不起了,它在地上抽搐着,鲜血从它口中流出,流了满地。 那红色刺激到了楚锡,他终于明白了,他在这宫中便像这狗一样,只是供人玩乐的消遣,不过在他的价值被利用干净之前,他确实在宫中是可以横着走的。 他面无表情的走到楚修面前,楚修还在叫嚣着,“楚锡,你这辈子也只会是我的垫脚石,你以为母后为什么要诓着你,不就是你占着嫡子的名头吗,等我当了太子,你就没用了” 有些事想通了,反倒没有那么难受了,血淋淋的真相撕开时楚锡甚至笑了,然后他扯过楚修手中的鞭子,楚修的老师是花重金请出山的举世大儒,楚锡的文章比不过他,但楚锡的功夫也是楚修望尘莫及的。 但楚修也不是吃素的,更何况对方还是楚锡,他死死抓住不肯放,楚锡抬手就掐住了他的脖子,稍微一用力,楚修就吓破了胆,连忙将手松了,鞭子来到了楚锡手中。 楚锡松了手,楚修往后退了两步,他的随从吓坏了,连忙上前问道:“殿下,您怎么样了” 有大胆的直接斥责楚锡,“大皇子,你怎么能掐二殿下呢,要是伤着了怎么办?” 楚锡静静的看着他们,是了,每次楚修外出身边的人从来没下过十个,个顶个的都是护主的狼性子,只是他之前从来没对楚修动过手今日才能得逞。 “楚修,欺负一条狗你真的很没用” 楚修反唇相讥,“你有用,认别人娘当娘” 这是楚锡的软肋,以往楚修这样说,不管怎么事楚锡都会退让的,但从今以后都不会了。楚锡听了他的话高举起鞭子,朝他狠狠的打了过去,侍从们一窝蜂的挡在他面前,替他挨了一鞭子。 楚修大怒,“楚锡,你敢打我,你死定了” 楚锡将鞭子扔到他脸上,淡定的说道:“我等着” 楚锡将狗子抱了起来,那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感受到汹涌的鲜血,像是决堤的河流,他的心慌得不成样子,急匆匆的跑到太医院,一般的太医他不要,非要院首。 他已经记不清究竟是怎么医治的了,他的记忆里只有满地的血,那血蜿蜒进时光里,最终停在了老陈的坟前。 其实在后来的很多年里,楚锡甚至觉得感谢楚修,感谢他把老陈送给他,让他感受到了最纯粹的爱意。 或许从那时候,他就不正常了,他在渴望他终其一生都难拥有的东西,纯粹的爱意。 封厉听了胡晓生的话,替楚锡辩解道:“是老陈知道它没多久了,特意留下这个狗子陪伴殿下的” 胡晓生根本不信他的,“放屁,狗能知道什么?” 封厉据理力争,“真的,虽然老陈不会说话,但是我们都懂它的意思” “懂个屁”胡晓生放下笔,把药方递给封厉,“早晚一次,每次小半碗” 胡晓生说完之后提起小狗的后腿看了眼,“这个总算不会被你们害了,行了,我回去了” 楚锡亲自将胡晓生送出了门,走到门口时胡晓生突然停了下来,扭头看了一眼楚锡,他想问什么却又没有问出来,楚锡看到了但也没有多问,只道:“大恩不言谢,院首慢走” 胡晓生最后还是问了出来,“那个小子是西三所的?” 楚锡迟疑着不想暴露章昭的身份,“不是” 胡晓生也没有多问,只提醒他道:“西三所那个小子是李乾的算盘珠子,宫门封锁了消息,等传到他耳朵里会来找你的” 楚锡倒是知道当年楚皇想杀章昭是丞相李乾力保下来的,但具体是怎么回事他却不知道,“他两还有这等渊源?” 都是宫里的老狐狸,这话一说胡晓生就明白了,“不出意外,就这两天他就会来找你了,到时候你亲自问他吧” 楚锡自知失言,只能挽救道:“此事,还请院首替我保密” 胡晓生痛快的应了,“我又不是碎嘴子,邵宁醒了知会我一声” “届时我会带着他亲自与院首道谢” 胡晓生婉拒道:“大皇子事忙让邵宁来就行了” “好” 送走了胡晓生,楚锡回去,看到章昭依旧在门口等他,他快步过去,“感觉怎么样了?” 章昭明显是听到了两人刚才的对话,情绪有些蔫吧,还是点了头道:“好多了,殿下呢?喝过药了吗?” 楚锡揽着他往屋内走,“在太医院就喝了,饿不饿,想吃什么,我让封厉去做” 章昭勉强的笑了道:“封侍卫的手艺还在精进中,还是喝粥吧” “行,在坚持坚持,院首的解药应该快制出来了” “嗯” 封厉一边给狗子熬药,一边给人熬粥,这些天他干这些事已经熟练得闭上眼睛都能干了,但是他不知道的是,熬出来的粥一股子药味,他在厨房待久了,鼻子被药熏得闻不到其他味道,就将粥端了去。 一股子药味随着他的动作飘进了屋中,楚锡皱了皱眉,“药粥?” 封厉答道:“不是,是瘦肉粥” “不是瘦肉粥,是馊肉粥吧,你自己闻不到?” 封厉端着粥放到鼻子下,使劲闻了闻,还是只能闻到一股药味。 章昭过去接了粥放在桌子上,“等放凉了在吃,你先去忙吧” 封厉心中对章昭说了句谢,转身走了。 第12章 日常 章昭坐在凳子上,尝了一口粥,虽然闻着一股味,但吃起来却没有,于是他与楚锡说道:“殿下,不是苦的,挺好吃的” 楚锡这才走了过去,在他对面坐下,苦涩的药味从碗里源源不断的飘来,让他止不住的皱眉,“我不饿,你吃吧” 都几天没吃饭了,怎么可能不饿,但章昭也没劝他,只是说道:“那我去给殿下重新做点,殿下想吃什么?” 楚锡诧异道:“你还会做饭?” 章昭坦诚的回道:“幼时曾学过些,不知道现在还灵不灵” 楚锡来了兴致,“你不是柔然的王子吗?怎么还会学做饭?” 章昭笑着解释道:“我们的祖先风餐露宿,做饭是必备的技能,并做为传统流传下来,故而草原上的人从小都要学做饭的” 楚锡问道:“你会做什么?” “烤肉,炖肉,煎肉” 草原以放牧为生,中原惯吃的面食在草原上是很稀少的,他们更多的是吃肉,当然会做的也基本上都是肉。 楚锡伸手摸了他的额头,比之前好多了,粥吃腻了也确实想换换口味,“你们平日最常吃的是哪种?” 章昭回道:“烤肉” “那就吃烤肉” 章昭应了一声站起来,楚锡也跟着他一起,两人来了厨房,正好遇到封厉给狗子喂药,他一手掐着狗子的下巴一只手端着碗往它嘴里灌,狗子受了惊使劲挣扎,哀嚎不已。 楚锡走过去制止了他,“又不是人经得住你这样折腾” 封厉不好将狗子递给楚锡,但狗子怕了他在他身上使劲蹬,看着可怜极了。 章昭见状便上前将狗子抱了过来,封厉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其实他到不是怕狗子蹬他,他怕的是狗子撅过去了。 章昭揽了他的活,“我来喂吧” 封厉求之不得,连忙应了,“多谢” 章昭让他拿些肉来,他要烤肉,封厉解释道:“暂时没肉了,宫内戒严,尚膳监几天没来了”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我现在去尚膳监拿去” 楚锡阻止了他,“算了,先将就着吃吧” 封厉很识趣的找个理由离开了,“我去看看邵宁” 章昭抱着狗子坐下,让狗子躺在他腿上,把药放在它面前,结果狗子毫不犹豫的就扭开了头,丝毫没有要喝的意思,章昭便抬头看了楚锡,“殿下,用勺子喂吧” 楚锡拿了勺子舀了一勺,捏住它的嘴巴想灌,结果狗子使劲甩着头往后退去,药全洒完了也没喂进去一口。 往复几次后楚锡脾气也上来了,只用三个手指头就捏住了它的头,硬生生的把它的嘴巴掰开,狗子害怕想往后退,但又挣扎不开,章昭看得不忍心,却也只能尽力去安抚它,轻缓的摸着它的脊背,轻声道:“别怕别怕,喝了药马上就好了” 楚锡很快就灌完了药,松了手后,狗子马上缩到了章昭的怀中,瑟瑟发抖,章昭的衣摆都被打湿了,楚锡看见了就让他去换一件,章昭应了一声,抱着狗子回房去了。 章昭没有带衣服,楚锡根据他的身量去拿了几件邵宁的外衣,又从他自己的柜子里拿了里衣给章昭送了过去。 章昭默默的接了衣服,本来他寄人篱下有得穿就不错了,他也是这样努力说服自己的,但他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支支吾吾的问道:“殿下,这衣服是谁的啊?” 衣服一看就是穿过的,而且邵宁不爱置办新衣裳,他的衣服更是旧得都快褪色了,楚锡以为他嫌弃,便解释道:“府中只有邵宁的身量与你相当,旧是旧了点,将就着穿几天,等宫禁撤了,在给你置办新衣服” 第13章 章昭见他误会了,连忙解释,“我不是觉得衣服旧” 楚锡注意到他捏着衣服的手紧张得攥紧了,他不喜欢章昭这么怕他,微微皱了眉问道:“那你不喜欢这个款式?” 邵宁的衣服确实不好看,他天天待在药房,样式都要最简单的,楚锡偶尔还会调侃他,说他那衣服八十岁的老头穿着都嫌老气,偏生他二十岁还这么喜欢。 章昭也不好意思说真实原因,显得他很矫情似的,连忙说道:“不是不是,我只是在想邵公子的衣裳给了我,他够穿吗?” 楚锡耐心的回道:“够穿得很,他只需要两套衣裳换着穿就行了” 邵宁对穿的不讲究,每次置办衣服,邵宁都说他不需要,每次都是楚锡逼着他量尺寸,不过做回来邵宁还是会穿,或者说衣柜里的衣服他拿到哪件就是哪件。 章昭也不在说话了,将狗子哄睡了之后便去洗了澡,换了衣服,邵宁的衣服有一股极淡的苦涩药味,放着的时候不觉得,穿到身上被体温一暖,味道就出来了。 章昭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他在南三所的时候,穿的衣服都是有味道的,他习惯了,倒是楚锡一闻这味道就皱了眉,直接拿了他自己的衣服给章昭,让章昭换了。 章昭顺从的接了过来,楚锡没打算走,他也没打算去藏,直接脱了外衫,露出里头纯白的里衣,相比于基本上合身的外衫,里衣要大得多,而且有一股很淡的玉兰香气,跟楚锡手中的外衣香气一致。 章昭瞬间就明白了里衣是楚锡的,耳尖微微红了起来,伸手去拿楚锡手中的衣裳,楚锡瞬间收紧了手,章昭没拿动,抬眸诧异的看他。 楚锡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又带着些疑惑,“你耳红什么?” 章昭下意识的低下头,想把耳朵遮起来,却不想露得更彻底了,他反驳道:“我没有” 楚锡耍赖道:“嗯,你没有,我有,你跟我说说呗”说着反手一拉,章昭踉跄着往前走了两步,差点摔到他怀里,两人站得极近,楚锡身上的玉兰花香窜进章昭的鼻息,跟他里衣上的的香味融为一体,他的耳朵彻底红了。 楚锡看得皱眉,该不是又发热了吧?于是伸手摸上了他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热,楚锡将他搂进怀里,“到底怎么了,你跟我说,你不说我很担心” 温意软哝的话让章昭脸瞬间就红了,他小心翼翼的抬眸看向楚锡,见他眸光真挚,心头软得不成样子,他这才低低的说起来,“里衣是殿下的,我闻到了上头的玉兰香” 楚锡有些惊诧于他的理由,随即又欣喜了起来,“是,是我的,喜欢吗?” 章昭将头低了下去,掩耳盗铃般遮住他的脸,细若蚊蝇的回道:“喜.喜欢” 楚锡嘴角压都压不下去,“我也喜欢” 楚锡的目光落在章昭粉嫩的唇色上,他吞了吞口水正要有所动作时,敲门声突兀的响了起来,封厉古板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殿下,邵宁醒了” 旖旎的气氛被打断,章昭连忙拿起楚锡手中的衣裳去了里间,怀中的热度褪去,楚锡有些不舍,手指动了动,随即应道:“嗯,我过去看看” 楚锡给章昭说了声,“你好好休息,我去看看邵宁” 章昭穿衣服的动作一顿,他实在没想到楚锡还会跟他说去向,楚锡没听到回应,喊了他一声,“睡着了?” 章昭这才连忙应道:“没有,殿下快去吧,我等会去给狗子做狗屋” 楚锡随口问道:“你还会做狗屋呢?” 章昭回道:“会一些简单的手工” “行,家里的材料随便用” “谢谢殿下”章昭嘴角勾起笑意,乖乖的应了声。 邵宁正在喝带着苦味的粥,他烧了三天,饿得不行,一口气将锅里的粥全喝完了,楚锡就在一旁看着,等他吃好了,才说道:“胡院首帮了我们” 刚才封厉已经将事情大概给邵宁说了,邵宁虽然不爱与人打交道,但人情世故他还是懂的,“我会去给胡院首道谢的” 楚锡懒懒的靠在椅背上,说话却认真,“虽说他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来的,不过你若是实在不愿拜他为师,我备上厚礼去谢了就是,你不必委屈自己” 邵宁想了想,还是没想出来答案,“殿下容我想想” 这话就是拒绝了,楚锡点了点头,问道:“吃了这么多,痊愈了吧?” 邵宁的视线落在装粥的大锅上,实在不敢想他竟然吃了这么许多,“现在还行,一会儿不好说” 楚锡也知道,大病初愈吃得太多肯定要出问题的,于是他站了起来,“你自己看着医吧,撑不住了在来找我” 邵宁道:“不会在让殿下去找院首第二次的” 楚锡耸了耸肩,“那看你喽” 楚锡刚一出门,邵宁就觉得肚子里翻江倒海,像哪吒闹海一样,痛得他汗水瞬间就出来了,他实在撑不住了,喊了声,“殿下” 楚锡又倒头回来看,看到他疼得脸蜷缩在床上,脸白得跟云,汗水比黄豆还大,连忙问道:“干嘛?” 邵宁艰难的吐字,“扶我去药房” 楚锡边朝他走边说:“哦,走不了路了,不会拉半道上吧” 邵宁疼得话都说不出了,楚锡干脆将他抱了起来,一边跑一边叮嘱道:“可不能拉我身上” 要不是邵宁实在痛得不行,他怎么也要翻个白眼的。 也正是邵宁这次生病,让他误打误撞的配出了治疗疫病的解药。 第13章 磋磨 疫病的解药配出来了,邵宁第二日天不亮就将药方送给了胡晓生,算是报答了他的相助之情。 胡晓生看了之后连连称赞,只是这药方还缺了一味药引激发药性,胡晓生喊上邵宁一起翻遍了太医院的藏书,终于找到了,药引乃是一种名叫金参果的果子。 胡晓生连忙拿着药方去见皇上了,在他走之前邵宁表示想还看看太医院的藏书,胡晓生痛快的答应了。 邵宁又一头扎进了书中,金参果稀少,他希望能找到一种平价的替代品。他又重新将书翻了一遍,终于给他找到了,那就是苦瓜,以生苦瓜做药引效果也是差不多的。 胡晓生还没回来,邵宁将消息写在纸上后便回了如意馆,此时天已经黑尽了,楚锡和章昭在廊下给狗子喂药,狗子还是不愿意喝,拼了命的挣扎哀嚎,昏黄的宫灯被风吹得来回摇晃,映着他俩严肃的面容像是在干什么坏事一般。 邵宁看得想笑,无法无天的大皇子竟然会被一只狗给难住。 楚锡一抬眼就看到邵宁靠在柱子上笑得跟个傻子一样,“那有柱子不用你去撑房梁” 邵宁敛了笑意走过去汇报道:“殿下,解药研制出来了” 楚锡艰难的给狗子喂完最后一口药,才站起身看向他,邵宁又接着说道:“最好的药引是金参果,第二是苦瓜” 金参果是燕地黎城的特产,每年燕地太守都会在金参果成熟时向皇帝进献,皇帝不爱此物,便进献得少,楚锡曾经吃过一次,他也不爱吃,不过算算时间,这个季节刚好是金参果成熟的时候,想来宫里已经有了,燕地每年进献的果子没有八百也有一千,怎么也够分了。 楚锡心里稍稍松了口气,“去熬药吧” 章昭没听过金参果,抱着狗子站起来问道:“金参果是什么?” 楚锡大概是十岁吃过,但现在想起来还是能回忆起那个味道,用手给他比划了一下,“大概这么大,椭圆型的,汁水丰盈,但味道寡淡,基本上就是软一点淡一点的生黄瓜” 章昭还挺喜欢吃生黄瓜的,他在南三所种了黄瓜,每年夏天黄瓜藤开花的时候他就开始期盼,然后看着小黄瓜一点一点长大。他喜欢黄瓜的另外一个原因是,黄瓜长得很快,他们经常食不果腹,他很需要长得快的食物,能解燃眉之急。 邵宁药还没熬好,侍卫就已经来分发解药了,一壶一壶的汤药送到各个地方,只不过没有药引金参果。 邵宁和封厉一起去接的药,邵宁拐了拐封厉,封厉还不知道药引的事情,疑惑的看向邵宁,用眼神问他,‘怎么了?’ 邵宁这才想起他还不知道,于是只能自己开口问道:“怎么没有药引?” 送药的侍卫并不知道还有药引的事,心里想着是不是他们拿掉了,于是说了一声后连忙回御膳房去问,结果问了之后并没有分发药引,就在他要走的时候,总管太监留了个心眼问了他一句,“你送的哪里?” 侍卫老实回道:“如意馆” 总管太监默了默,刚才太医院传了消息来,解药配的药引是苦瓜,既然如意馆已经知道药引的事,虽然大批量的苦瓜还没有采买回来,但库房里还有些存货,为了防止楚锡心生不满来找他茬,总管太监还是遣人拿了些苦瓜给侍卫让他们先给如意馆送去。 “先送这些过去,新鲜的苦瓜已经着手采买了,很快就能回来,明日送药时在送去” 第14章 解药要连喝十天,药也要连送十天,倒是不急。 侍卫应了一声后抱着一筐鲜嫩的苦瓜走了。 楚锡看看着筐子里绿油油的苦瓜,转头问了邵宁,“胡院首确实是那样说的?” 这话基本就是明晃晃的在怀疑邵宁的话了,邵宁与他对视着,仿佛在问他,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金参果是胡院首和我一起确认的,苦瓜是我自己确认的” 楚锡微微皱了眉,问了封厉,“今年燕地进献的金参果还没有宫里?” 这些天宫内消息紧锁,封厉也不知道,“我现在去打探” 在封厉要出发的时候楚锡叫住了他,“算了,总归烧了南三所,此事就先不说” 其他人倒是无所谓,倒是章昭看着桌上的苦瓜欲言又止,楚锡瞧见了以为他怕苦,便道:“总苦不过药去” 章昭勉强了笑了笑,“嗯,殿下说的是” 楚锡觉得他笑得过分勉强了,但也没在多说什么。直到吃完了药,他才知道原因,章昭苦瓜过敏,浑身疯狂的长小疹子,大片大片密密麻麻的小疹子,又红又肿,章昭不敢挠,只能用手抓桌子,指甲划过桌子上的声音,尖锐又刺耳,听得人心里发慌。 楚锡急忙喊邵宁来看,邵宁看过后确定是过敏,只是刚才才喝了药,要是又喝别的怕药性相冲,届时只怕会更麻烦。 楚锡皱着眉,“那就只能这样忍着?” “我拿些止痒的膏药来擦了看看” 邵宁看到章昭难受的样子,也不忍心,说完就急匆匆的回药房去了。 封厉见状也去打探燕地的金参果了,屋内只剩下楚锡和章昭两人,章昭觉得他已经不是单纯的痒了,是刺痛,是全身骨头都错位了那种怪异感。他蹲在地上拼尽全力抓住凳脚,浑身汗都出来了,他实在是忍不住要去挠了,于是他恳请道:“殿下,找根绳子把我捆起来吧” 楚锡见过过敏的,但是没有见过像章昭这么严重的,他心下难忍,弯腰将他抱进怀里,温声安抚道:“我抱着你,你忍不住就咬我” 章昭愣住了,他抬头去看他,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他满脸疹子的样子实在算不上好看,甚至有些吓人,只是他太震惊了就忘记了,直到他在楚锡的眼眸中看到自己的丑样子,这才连忙低下了头,“我这样子好难看,殿下别看了” 楚锡伸手擦了他脸上的泪,小疹子看着多,却摸不出来,只是感觉热得很,“你又没看到怎么知道难看,别想这些。你以前遭过罪,知道缓解的法子吗?” 章昭站都站不住,全身的重量都压在楚锡身上,痒比疼更难受,像是用一万根针同时在刺他的皮肤,很快他的衣服就被汗水打湿了,他的耳朵开始嗡鸣,连楚锡的声音都听不到了,他的手紧紧的抓着楚锡的背,残存的理智让他不敢做伤害楚锡的动作,他咬着牙好一会儿才说道:“殿下,打晕我吧” 楚锡见他实在熬不住了,一个手刀往他后颈劈去,章昭当即软绵绵的倒了下去,楚锡将他抱到床上去,即便已经晕了,章昭还是到处挠,楚锡用布条把他的手脚都拴在床腿上,章昭难受得在床上扭来扭去。 就在楚锡要去催邵宁的时候他就拿着药过来了,邵宁顶着楚锡要吃人的眼神讪讪的笑了笑,“以前的用完了,现配的” 楚锡接过他手中的白瓷瓶,看邵宁还没有要走的意思,便问他:“闲了?” “不不不,我去看看馆里疫病控制的情况”邵宁说完转身就走了,他确实要去看看,毕竟他实在不想在喝粥了。 “把门关上” 邵宁很懂事的点了点头,“我知道我知道,我不会让任何人来打扰殿下的” 门关了,楚锡脱了鞋盘腿坐到了床上,暴力扯完了章昭的衣服,白皙的皮肤已经全变成红了,他盯着章昭的身体,面无表情的将白色的药膏挖在手上搓开,然后抹到了章昭的身体上,他的身体很烫,像是刚刚从热水里捞起来。 楚锡给章昭正面反面都抹完了药,章昭的扭动的动作慢慢减缓,然后彻底睡安稳了,楚锡看着手中空了的药罐,他得让邵宁在配些来。 说去就去,楚锡下了床,看了一眼床上的不着寸缕的人,扬手就熄灭了灯,关好了门后这才去找了邵宁,跟他说了还需要很多药膏。 “那些已经够擦几天了”邵宁以为他还没擦,于是这样跟他解释。 楚锡道:“已经全部用完了” 邵宁目瞪口呆,那么多都用完了? 楚锡扬起下巴傲然的说道:“我给他全身抹了三遍” 邵宁明白了,只是心里为章昭默哀,生了病还要被楚锡这样磋磨。 邵宁默默的去配药了,楚锡本想去看看章昭的那两侍从,但想想还是作罢了,有那功夫不如去看一条狗。 一条狗的狗窝在章昭的房门口,挺大的,就是长到老陈那么大个也睡得下,只是对现在的它来说就太大了点,窝在里头小小的一团,屋顶是一个木板,楚锡将木板取下来,伸手进去摸它。柔软的,楚锡弯了弯嘴角,几乎片刻间又嫌弃的吸了吸鼻子,满身药味的小狗,等它好了赶紧丢进湖里洗个大澡。 楚锡将木板盖了上去,本来他都进屋了,又回头看了一眼,太丑了,还是做个屋顶吧。 楚锡这才进了屋,屋内熄了灯,很暗,不过楚锡眼力很好,也能看得见路,他还没走到床边就发觉床上的人已经醒了。 床上传来细碎的磨蹭声,应该是想挣脱手脚上的束缚,但楚锡知道他挣脱不开的,他系的结很牢固。 随着楚锡越走越近,即便他特意放轻了脚步,但章昭虽然看不见但还是感知到有人朝他走了过来,他的心有些发慌,试探的喊了一声,“殿下?” 没有听到回答,不知从哪吹来了细微的风,章昭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没穿衣服,整个人像是立在悬崖边上没有一点安全感。 黑暗中若隐若现的轮廓扭动着,却是跟刚才完全不一样的感觉,旖旎又风情,像是在请君入瓮。 他又喊了声,“殿下” 他的声音已经带上了隐隐的哭腔,但楚锡还是没有出声。 第14章 触碰 床上挣扎的声音大了起来,楚锡走到床边坐下,他感觉到章昭明显的抖了一下,他伸手在他身上摸了一下,黏腻的膏药已经干了,皮肤的温度也下去了,但寒毛倒立的的感觉很明显,他在害怕。 章昭瑟缩了一下,又喊了声,“殿下” 楚锡敢肯定,章昭一定哭了,楚锡终是软了心肠,舍了他的恶趣味,开口说了句,“过来,给我亲一口” “手脚绑得紧,我过不来”提着的心陡然落下,章昭的哭腔却一时半会消不掉,听着委屈极了,却更让人心痒。 “没事,我过去也一样” 黑暗中,楚锡精准的凑了过去,章昭很配合他,然后一发不可收拾,楚锡压了上去,章昭撑不住楚锡的重量,被压得无意识的喘了一声,这让楚锡本就阴沉的眼眸彻底黑了。 他摸上了章昭的鬓发,常年练武的手上生了老茧,碰上细嫩的皮肤带来粗糙的摩挲快感,章昭颤栗一下,随即就听他问道:“章昭,你好些了吗?” 楚锡的声音嘶哑低沉,带着难以压抑的情绪,章昭自然明白他要做什么,应该说从他醒来的那一刻,他就已经预感到了,他不是傻子,这么明显的征兆,他看得懂。 不过,若是楚锡,他想他是愿意的。 所以他的回答是,“全好了” “就这样,可以吗?” 就这样,不解绳子,可以吗? 楚锡未说完的话,章昭是懂的,手脚被缚,将主动权完全交到他手中,即使生了退意也逃不开跑不掉,章昭犹豫了一瞬便答应了,“可以” 话音一落,楚锡不知从哪儿摸出来一块帕子,递到章昭嘴边,“咬住它” 他的声音带着致命的诱惑,像是风暴的中心要将他吸进去,章昭甚至来不及想他这是要做什么就张嘴咬住了帕子,楚锡拉着帕子快速的在他脑后打了个结,章昭想问他这是干什么,却说不出来话了,全化成了呜呜咽咽的回声在喉间打转。 “宝贝,我要开始了” 楚锡说完就一口咬住了章昭的喉结,章昭难耐的大声的呜咽了一声,下意识的要将身体缩起来,但因为手脚都被拴住了,只能在极短的距离内蹬着腿,楚锡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安静的室内发出清脆的打击声。 章昭瞬间就不敢动了,脸色爆红,他有些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却又有种隐秘的快感,就在楚锡要进行下一步时,门口突然传来了邵宁特意压低的声音,“殿下,我送药来了” 屋内黑漆漆的邵宁也搞不清楚状况,但是他又想赶紧把楚锡吩咐的事了了,这才壮着胆子在门口说话。 黑暗中耳力特别灵敏,章昭听到门外有人,顿时吓得动都不敢动,但偏生楚锡还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在他胸前狠狠掐了一把,章昭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微微的刺痛夹在着快意传进大脑,他想让楚锡动作快些,却又顾忌着门口的邵宁。 第15章 邵宁听到里头有声音,知道楚锡还没睡,于是又说了声,“殿下,我送药来了” 楚锡刚想让他滚就听到封厉的声音响起,“你大晚上的在这儿听墙角呢?” 邵宁反驳道:“你才听墙角呢,章公子都病成那样了,怎么可能做那些事?我是来给殿下送药的” 屋内不可能做那些事的本人章昭脸红得不像样子,但他又实在没办法叫停楚锡,于是只能用唯一能自由活动的腰往上一抬,顶了一下楚锡,他的意思是让楚锡停下来。 楚锡不轻不重的拍了拍他的大腿,“宝贝等会儿,我去问问金参果的事” 章昭做完之后也反应过来他的动作确实太奇怪了,听了楚锡的话后,更是明白他误会得彻底,顿时也不敢在有所动作了。 楚锡下了床,胡乱的穿上了鞋,走到门口开了门出去,风从门外吹进来,冷得章昭浑身抖了一下,开门的那一瞬间有微弱的光亮照进来,章昭下意识的偏过头去,却又快速的扭过头去,他在找楚锡的身影,可门却关上了,他又陷入了黑暗中,他习惯性的想蜷缩起来,可一动却又扯到了绳子。 他努力的睁大眼睛,却什么也看不到,他的神经瞬间绷紧了,身体开始微微发着颤。 楚锡并不知道章昭怕黑,却还是想快些回去,封厉见他衣衫不整的出来,脸色也不善,知道是打扰到了他,忙不迭将打听到的消息汇报了,“燕地进献的金参果前几日已经到了京城,只不过因封禁耽误了,今日中午接到消息才急急送进了宫中” 中午就送进宫了,他却没有一点消息,楚锡心里盘算着,随即问道:“有多少?” “一百个” “这么少?”楚锡有些诧异,往年起码也有上千个,偏生今年急需的时候竟然送这么少。 封厉回道:“说是燕地那边前段时间连续下了十几天的大暴雨,导致金参果收成很差,所以才送得少了” 楚锡在心里默了默宫里的人数,帝后,贵妃,八个皇子公子,只能是刚刚够分,但为了以防万一,楚锡还是决定现在就去找皇上。 楚锡吩咐道:“准备一下,马上去养心殿” 封厉知道他要去干什么,应了声后赶紧走了。楚锡接过邵宁手中的药膏,看了邵宁一眼,邵宁连忙走了,楚锡等人走完了这才转身进了屋内。 章昭听到脚步声略微有些慌张的喊了他一声,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楚锡听他声音不对劲,快步走过去安抚道:“怎么了?怕黑吗?我马上点灯” “呜呜呜呜”章昭阻止的话脱口而出,但他说不清楚,他虽然愿意跟楚锡睡觉,但他还是有羞耻心的,这样大喇喇的展现在光下,他心里接受不了。 楚锡见他不愿意便没点灯,走到床上先解开他口中的布,章昭被勒得嘴巴有些疼,他微微的张着嘴,楚锡一边去解他手脚的布条,一边说道:“宝贝,我要出去一趟,你先好好休息,等我回来咱们在继续” 章昭手脚脱了困之后默默的扯过一旁的被子搭在身上,他想问楚锡要去哪里,又觉得太过逾矩了,最后只默默的应了一声,“好” 楚锡又问道,“勒痛了没有,我让邵宁过来给你上药” 章昭刚才挣扎得厉害,捆绑的地方有刺痛的感觉传来,想来应该是破皮了,但章昭现在不太想见人,于是拒绝了,“不痛,不用麻烦邵大夫过来了” 楚锡也没坚持,应了他道:“好,我不定多久回来,你先睡,不用等我” 章昭听着他的话心中暖暖的,又感觉有些不真实,明明他们才认识几天,却像是老夫老妻一样了。 在这种感情的推动下,章昭终于鼓起勇气问了出来,“这么晚了殿下要去哪里?” 楚锡回道:“去见见父皇” 一说到楚皇,章昭就想起了楚锡烧了南三所的事,虽然封厉已经跟他解释过了,但他心里还是难掩担忧,可他现在的身份又不能帮到楚锡什么,于是他也没在多问了,只说道:“殿下一切小心” 楚锡听他语气忧心忡忡的,笑着摩挲着他的下巴,低下头轻咬了一口,“嗯,那我走了” “我送殿下” 楚锡按住了他,“就这几步路我闭着眼睛都能走,睡吧”说完在他耳边低声温语,“好好养足精神,回来干正事” 章昭的脸瞬间红到耳根,在楚锡起身的时候才细弱蚊蝇的应了一声。 楚锡走到门口时想起章昭怕黑,便问了一句,“要点上灯吗?” 章昭没想到楚锡还记着这事,不过他也不好意思让楚锡给他点灯,便说道:“不用了,殿下去忙,我一会儿自己点就是” “不急这一时半会的”楚锡说着将屋内的灯一一点了过去,屋内一点一点亮了起来,直至亮如白昼,其实楚锡不喜欢这么亮堂,他微微眯了迷眼睛,这才转头看向了章昭,他脸上的红晕还没褪尽,像一朵刚开的桃花,粉嫩又带着香气,下巴上一圈清浅的牙印像是打上了标记,楚锡很满意。 章昭也正在看他,四目相对,章昭顿觉羞涩,心虚的移开了视线,楚锡被他的小表情逗笑了,他是很想逗逗他的,但现在还是去要到金参果要紧,楚锡便没犯浑了,只说了声,“宝贝,我走啦” 楚锡感觉到他背上黏了一道视线,他愉悦的笑了起来,但他没回身,因为他知道,如果回身他肯定舍不得在走了。 封厉已经在等着他了,见他出来便说道:“衣服已经备好了” 楚锡点了点头,回房换了衣服后这才带着封厉一道去了养心殿。 到养心殿时都快半夜了,但楚锡知道楚皇不会这么早休息的,于是让门口值守的公公通报了一声,公公很快就回来了,“殿下,陛下让您进去” 封厉照常在外头等着,楚锡一个人进去,屋内有股很浓烈的香烛味道,楚皇近些年对道术的痴迷达到了一种癫狂的状态,宫里光是道士都不下一百个,他们跟楚皇说晚上是吸收月亮精华最好的时机,于是楚皇便开始在他们特制的阵法里整夜整夜的熬,期待着长生。 第15章 势力 大殿中间的地上画了一个阴阳八卦图,四周拉起高高的经幡,经幡下头点着一排排燃烧的香,缥缈的烟一簇一簇的往上飘,在封闭的房间中变成呛人的味。 楚锡走到阵法前不近不远的站定,沉声道:“儿臣给父皇请安” 楚皇的声音从经幡里头响起,“何事?” 他的声音疲惫不堪,却又带着兴奋。 楚锡也不绕弯子了,直接问道:“父皇,儿臣此来是想问问金参果何时下分?” 楚皇没接话,反而转了话题问道:“南三所里的疯子怎么惹到你了?” 听了这话楚锡心头微微一沉,但面上还是不显,按照之前的说法回道:“儿臣从东宫回来,经过南三所时,天色昏暗也看不到有人在门口坐着,把我绊倒了,我让他道歉,他就往里头跑,我一生气就放了火” 楚皇重重的叹了口气,“你这性子太急躁了,他日故去朕都不知道要怎么跟你母亲交代,这些事我也没精力管,让你小姨好好跟你说说” 楚锡每次见楚皇基本上都是这些话,他敷衍的应了一声后继续问道:“父皇,金参果明早能分吗?儿臣等着吃” 楚皇道:“烧了南三所,你也要吃点苦头,不然朕怎么跟文武百官交代,别想金参果了,吃几天苦瓜消停消停” 楚锡自是不愿意,“父皇,儿臣苦瓜过敏,吃不得苦瓜,换成别的惩罚吧,儿臣绝无怨言” 隔着经幡,楚锡看不到楚皇脸上的厌恶。楚皇冷静得近乎没有感情的说道:“就这样定了” 其实楚皇很少有直接拒绝楚锡的时候,尤其是在这种小事上,所以他心里开始怀疑金参果已经分完了,他也这样问了出来,楚皇当即黑了脸,“你真是越来越放肆了,你是在质疑朕吗?” 楚锡不卑不亢的回道:“父皇,儿臣刚才吃了御膳房送来的苦瓜,全身都长了红疹子,疼痛难忍,故而这才来请父皇恩赐金参果,绝没有其他意思” 楚皇听了他的话狠狠的皱紧了眉头,极为不悦的说道:“没有了,此次燕地进献的金参果已经分完了,你才犯下大错,此次就算是惩罚,回去吧,朕要修行了” 楚锡不愿走,据理力争,“燕地进献一百枚,父皇,小姨,萧贵妃,皇子公主七人,不知父皇将本该属于儿臣的那份给了谁?” 楚皇额头青筋暴走,“朕想给谁就给谁,没有该属于谁的” 楚锡道:“都是父皇的孩子,为何他们有就我没有?父皇要追究儿臣放火之事,要打要罚,儿臣绝无怨言,但该属于儿臣的金参果,请父皇给儿臣” “朕的话说得很清楚了” 楚皇撂下这句话后不管楚锡说什么,他都没在开口了,楚锡气性上来,转身就走了。直到关门声响起,楚皇才从经幡中站了起来,幽幽的月光从窗外洒进来,落在地上,映着他的眸子幽深似谷。 第16章 楚锡出了养心殿就问了值守的太监,“金参果分给了哪些人? 值守的太监摇着头说:“回殿下,小的不知道 楚锡也不多说,提着他的衣领飞到了屋顶,“御前伺候的人别说这么明显的假话,再给你一次机会,不说实话,我就放手了” 太监知道楚锡干得出来,于是连忙道:“皇上,皇后,贵妃,太子,瑞王,贤王,琼芳公主,还有两个小公主” 这些都在楚锡的意料中,他想知道的是最后一个人,“还有呢?” 太监也知道楚锡是为了没分到金参果的事情发火,但最后那个人他确实不敢说。 楚锡见太监竟然犹豫了,强逼不行又缓和了口气,“今晚我没跟你说过话,我楚锡虽然做事全凭心情,但说话算话” 太监在宫里这么久,确实没听过楚锡出尔反尔的,有了他的承诺,太监这才压低了声音,“贤王拿走了,具体是为什么,小的就确实不清楚了” 楚锡抓着他回到地上,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明日一早他就去贤王府瞧瞧。 楚锡刚走,楚皇的声音便传出来了,“来人” 太监心头一跳,楚皇晚上从不会喊人,难道刚才他听到了他与大皇子的对话?太监忐忑的走了进去,楚皇依然在八卦阵中,太监走上前,“万岁” “去查查大皇子起红疹子是怎么回事”楚皇阴冷的声音混着浓烈的线香,让人脊背发凉。 太监一听不是问罪,心头一松,连忙应了,“是” “下去吧” 太监刚一转身,楚皇又喊住了他,“大皇子火烧南三所,禁足一个月,你马上去宣旨,另外马上宣胡晓生” 太监应了声,心中想着,听皇上这意思,大皇子莫不是又生了要传人的病?那他也得赶紧找太医看看,他刚才可离大皇子这么近。 太监这么想着,心里便着急了起来,连忙就走了。 话分两头,这边楚锡前脚刚回如意馆,后脚封厉就来禀报,“殿下,李相来了 楚锡想起胡晓生跟他说过的话,事关章昭他有些犹豫了,考虑了好一会儿才道:“请进来 楚锡在大堂里见了李乾,李乾快六十岁了,但精神头极好,相貌也不见老,看着跟四十来岁一样,身量八丈,长须虬髯,不怒自威,他穿着黑色的斗篷,一看就是偷摸来的。 “深夜叨扰了” “李相客气,坐” 两人落了座,封厉上了茶后,便退了下去,屋内只剩下楚锡和李乾两个人,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楚锡先问道:“不知丞相夤夜来访有何要事?” 李乾回道:“不瞒殿下,是为了南三所的事” 楚锡十分讨厌说话弯来弯去的,半天说不到重点,但他面上不显,刚才站久了,往后靠在椅子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李相若是来要钱,那我可没有” 李乾道:“殿下说笑了,南三所修缮之事还用不着我操心 楚锡一只脚踩到椅子上,一手端了茶来喝,扬眉看向了李乾。 李乾与楚锡很少见面,但他对这个桀骜不逊的大皇子是有所耳闻的,今日一见,果然大大的纨绔,他的心略微沉了一下,“我想知道南三所中的柔然质子还在不在殿下这里? 楚锡的视线移到茶碗中,青绿的茶叶上下起伏着,氤氲的水汽飘到了他的脸上,他没有回答李乾的问题,只是问道:“李相很在意他?” 李乾笑了一下,“我给殿下说说当年我去柔然支援的见闻” 李乾极少说起那段经历,他才从柔然回来的那段时间经常有人问起,但他也只是含糊的敷衍过去,真算起来,这可能是他第二次说。 楚国人很少去草原,在楚国人民的心目中,草原就是荒芜,辽阔的代名词,草原上原本有几十个部落,但最终都被柔然打败,归于柔然麾下,所以柔然部落的人不会少,但李乾没想过竟然会那么多。 乌央乌央的,跟草原一样一眼望不到头,李乾后来看物资分发手册时,大概算了一下,柔然大概有三千万人,而楚国也才五千万人。 大灾年,人多的地方,易子而食的事情总有发生,但令李乾惊讶的是,他在柔然三年,没有听说过一件吃人的事,一件都没有。不论是他与柔然百姓闲聊,还是与达官贵人套话,都没有,他们有超乎想象的团结信任 在柔然部族,上到王室大臣,下至平民百姓,从小就开始学习草原生存的基本技能,骑马打猎,只有极少数人才会学中原人推崇的高雅技艺琴棋书画,绝大部分人都像是猛兽一样,对于猎物有着极强的敏锐感。 换个词就是,善战。 善战团结的柔然,对于楚国来说是一大心腹大患,柔然从不掩饰对中原的野心,而之所以柔然现在还没出战,是因为当时柔然与楚国签订了协议,柔然不在是楚国的附属国,但与楚国签了十年的和平协议。 所以当时并不是李乾保下了章昭,而是这份协议保下了章昭,当然李乾在其中也出了不少力。 楚锡眯了迷眼睛,这些事他竟然一点也不知道。 李乾道:“十年,如今已经过去七年了” 楚锡看向他,他从不吝啬夸人,“既然李相有本事签第一个十年,也自然有本事在签第二个” 李乾自嘲的笑了笑,“大皇子太看得起我了,当年朝廷的物资让我在柔然当了三年好人,他们会卖一次面子,却不会在卖第二次” 话说了这么多,但楚锡却还是没有从他的话中听出来章昭对他到底有什么用,于是他问了出来。 李乾自进屋后第一次正色看向了楚锡,“柔然虽然崇尚武力,但王位的传承却是立长不立能,此传统虽然引起了诸多不满,还由此成立了新派,新派旧派这些年吵个不停,却依旧没有改制” 楚锡知道,章昭是他们这一代人中的老大,也就是说,他会是将来柔然的王。 “可他在楚十年,父皇也没有要放他的意向”楚锡顿了一下改了口,“就算他回去了,他在柔然一无势力,二无人脉,如何立身?” 李乾道:“只要他回去,柔然旧派自然会站在他身后成为他的势力和人脉” 楚锡放下了腿,看着李乾嗤笑了一声,“那不就是傀儡吗?” 第16章 夜谈 李乾看着楚锡,好一会儿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这个外表嚣张跋扈的大皇子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楚锡也任他看着,毫不正经的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抬眸看向了李乾,他开始想起章昭来,不知道章昭现在睡了没有,他又想起他与章昭的初见,脑中一道灵光闪过,眼神瞬间变得锋利了起来。 是了,章昭一个冷宫质子,是怎么躲过层层宫禁去到东宫的,肖洪平一个小小太监,还没那么大能赖。 李乾能坐到丞相这个位置,察言观色的本领自然是一等一的好,“殿下想到了什么?” 李乾不开口,楚锡自然也不会先捅破这层窗户,他轻笑了起来,“在想李相今日找我究竟何事?” 李乾也没跟他绕弯子,“我要把章昭带走” “不可能”楚锡脸上依旧笑意盈盈,但眼神却冷得像冰,李乾作为权倾朝野的丞相,楚锡说到底只是一个毫无实权的皇子,若他执意要带走章昭,楚锡不知道他能不能抗住,但他的态度很明确。 李乾对此倒显得有些意外,“为何?章昭冲撞了殿下,殿下罚也罚了,殿下留他何用?” 楚锡随口找了个理由,“章昭的疯病正好给邵宁练手” 李乾微微皱了眉,他已经把话说得如此清楚了,楚锡果然冥顽不灵,“殿下若是执意如此,我只好请皇上定夺” 此事若是闹大,对章昭有害无利,楚锡的眼神变了几变,最后说道:“我也是楚国人,李相的心情我理解,实话跟李相说,我火烧南三所,乃是因为章昭的侍从生了疫病,我怕疫病蔓延所做的无奈之举” 李乾倒是有所预料,南三所是什么样子他是知道的,破烂不堪,老鼠成群,再加上南三所出事后紧接着就出了疫病,这两者之间的关系不难联想。 李乾道:“外间传闻对殿下误解颇深” 楚锡不可置否,又问道:“李相可否告诉我,若我没带走章昭,李相本来是打算怎么做的?” 李乾抬眸看了楚锡一眼,“跟殿下想的一样” 楚锡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大晚上的,我脑子转不动了,丞相还是直说” 李乾知道楚锡已经猜出来了,于是索性告诉了他,“瑞王” 楚锡心头微沉,果然章昭去东宫是李乾安排的,那章昭装疯的事他也是知道的,“那怎么没人阻止我?” 若是当时有人出来劝阻,楚锡是不可能从东宫带不走章昭的。 李乾回道:“台子搭好,戏还是要主角自己唱” 言下之意,他当时根本没准备那么多。 楚锡问道:“此事楚刈知道吗?” 第17章 “还未来得及告诉瑞王” 楚锡不信,“你让他干事,都不提前知会他一声?” “我相信他有这个本事” 事实证明章昭确实有这个本事,只不过从楚刈变成了楚锡,这倒是让李乾有些拿不准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楚锡已经大致猜到了李乾的想法,“李相若是想以恩情裹挟章昭,让他回了柔然之后带领柔然臣服于大楚,恐怕这点恩情不够吧” 不仅不够,以他在宫里受的这些折磨,不开战已经是他手下留情了。 李乾微微的笑了起来,“让他够不就行了吗?” 楚锡微微眯了眯眼睛,“不知李相有何打算?” “还未想好,殿下若是好奇,等计划拟好,再来与殿下详谈” 李乾不想在说下去了,“现在殿下可以把人给我了吗?” 楚锡还是摇头,“恐怕不行” 李乾皱眉问道:“殿下有何顾虑?” 楚锡虽然嘴巴在胡扯,但他表情极为认真,“现在东宫是楚修主事,你却要给楚刈送这么大一助力,到时候恐怕柔然没解决好,楚国先乱了” 李乾道:“大皇子的担忧我也考虑到了,不过在没有通过考核之前并不会轻易让他回柔然” 楚锡又道:“楚刈风光霁月,骗人这种事李相就这么信任他?” 李乾道:“大皇子请放心” 楚锡盯着李乾,仔细分析着他话中的含义,联想到如今的局势,突然明白了,“你想拥护楚刈?” 李乾微微顿住了,他没想到看着简单的楚锡竟然这么轻易就猜到了他的想法,但这事他却不会承认,“殿下玩笑了,我老了,朝廷上的事我很多都已经力不从心了,在我有生之年,我只想好好的将柔然的事情解决了” 楚锡自然明白李乾说的,楚修的地位确实稳固,楚修的生母是如今的皇后,而他的外家是镇守边疆的大将军,战功赫赫,威名远扬,而楚刈的生母萧贵妃,没有任何背景,萧贵妃的父亲当年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丞,如今也才只是没实权的翰林院编修。 但楚修的名声与才能比不上楚刈,楚修的太子位完全是家世捧出来的,如果李乾另拥楚刈,楚锡完全能理解,不过这事没这么简单就是了。 李乾看着楚锡,突然玩笑的说了句,“大皇子想争那至尊之位?” 楚锡从没那样想过,没有人想他去争,他以前觉得在宫里混吃等死就行,但现在有了章昭,他又想早日封王,然后带着章昭去封地,但今日李乾的到来,又让他觉得,这件事恐怕也难以实现。 楚锡道:“未曾想过” 李乾默了片刻,“如果大皇子今日不让我带走章昭,能否让我见他一面” “他睡了” 李乾道:“无妨,我远远的看一眼就成” 楚锡犹豫了,这事来得突然,他还没想好怎么应对,但是跟李乾作对很明显是不明智的,于是他答应了。 楚锡带着李乾来到东厢房门口,“李相稍等,我先进去看看” “好” 楚锡出门的时候说了回来继续的,若是章昭还没穿衣服,那可就糟了,但楚锡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屋中的灯未熄,章昭穿着里衣睡着了,他的瞌睡很浅,楚锡一走近他就醒了,看到楚锡回来,连忙坐了起来,“殿下,皇上没有斥责你吧?” 楚锡摇了摇头,“天都快亮了,再睡会儿” 章昭见他神色不似平日里轻松,明白肯定是被斥责了,心里很过意不去,“都怪我连累了殿下” 楚锡不欲多说,“睡吧,这些事明天起来在说” 章昭看着楚锡没有上前的意思,便问道:“殿下要走?” “嗯,李相还在等我,我去去就回” 章昭一听便也没在说话了,点了点头,目送着楚锡走了。 楚锡开门就对上了在门口的李乾,楚锡快速的关上了门,下了逐客令,“时间不早了,李相看完了就回去吧” 李乾转身走到廊下看着楚锡,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大皇子如果要争,我定助你”说完便离开了。 楚锡敢确定李乾将他与章昭的对话全听进去了,柔然真的有这么的威胁吗?竟然让李乾一息之间就改了主意。 不过楚锡现在确实没有争皇位的想法,他想的很简答,虽然他与楚修不睦,但他去了封地后,这辈子在也见不到了,对他没什么影响。 过了一会儿,封厉就来报,“李相出宫了” 楚锡点了点头,“明日一早去贤王府” “是” 楚锡打了个呵欠转身进了屋中,章昭坐靠在床头上发呆,听到声音转过头来,掀开被子就要下床,楚锡连忙阻止了他,“别起来,我也要睡了” 楚锡便脱外衣便走了过去,在床前脱完了,随手扔到屏风上,朝章昭说道:“睡进去点” 章昭犹豫了一下又要起来,“还是殿下睡里面吧” 睡外面方便起床照顾人,楚锡抱着他放到里面去,这才注意到他嘴角微微的红肿,“痛不痛?” 章昭摇了摇头,楚锡凑过去在红肿处亲了一口,“我下次小心些” 章昭道:“不碍事的,明早起来就好了” 楚锡哪会信他的,他那细皮嫩肉的,恐怕要几天才会完全好了,楚锡又拉起他的手腕看了,皮都磨破了,“脚伸出来我看看” 章昭不肯,又解释道:“真的没事,最开始很痒的时候磨的,跟殿下没关系” “你喜欢下次我们又这样”楚锡低低的说完后又问道,“不过你现在跟我说实话,到底痛不痛?” 章昭道:“有点痛” “我给你吹吹”楚锡低下头在他手腕上吹着,他的力道放得很轻,但吹在皮肤上还是感觉刺刺的酥酥的,楚锡的手很热,拉着章昭的手让他的手都热了起来。 章昭盯着他的侧脸,高耸的鼻梁很是英气,睫毛很长,在下眼睑投下一片长长的阴影,他的眼睛半隐在光里,但还是看得出来他眸中的心疼,他的神情很专注,像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 章昭心里仿佛有汹涌的海浪翻覆,他呢喃着喊了一声,“殿下” 楚锡侧过头抬眼看他,“怎么了,还有其他地方不舒服吗?” “不是” “那怎么了?” 章昭很想问问他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但他又有些不敢问,他既期待答案却又担心答案。 “不痛了,殿下休息吧” “今晚不做了,等你身体完全康复了在做”楚锡以为他还想继续刚才没做完的事,但金参果没拿到手之前,楚锡也不敢在折腾了。 章昭被他说得脸都红了,他明明没有这个意思,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只低低的应了一声,“嗯” 第17章 敏锐 楚锡放开他后躺了下去,将章昭搂进怀里,问道:“要熄灯吗?” 章昭问道:“殿下平日睡觉熄灯吗?” 楚锡道:“看你” “我去熄” 楚锡扬手一挥,屋内瞬间陷入了黑暗,突如其来的黑暗让章昭瑟缩了一下,楚锡感觉到他的害怕,把他搂得更紧了些,“还是把灯点上吧”说着就要起床,章昭拉住了他,“挨着殿下我就不怕了” 楚锡心软得一塌糊涂,双手抱住了他,“以后每天晚上都不用怕了” 章昭抬这头看他,虽然黑暗中什么都看不到,但他知道楚锡就在那,眼睛看不到但是心里看得到,“多谢殿下” 楚锡的感知力很敏锐,知道章昭在看他,他轻笑了一声, “谢什么,你可答应了要当我媳妇的” 章昭几乎没有犹豫,“是,但是我的身份会给殿下带来麻烦吧?” 楚锡问道:“等我封了王,你愿意跟我去封地吗?” “不管殿下去哪里,我都愿意跟着殿下”章昭回抱住了楚锡,将头搁在他的肩膀上,楚锡身上淡淡的玉兰香味让他有些着迷。 章昭抬眼看向黑暗,以前那种散发着腐烂酸臭的生活好像离他远去了,但他时不时还会想起来,灯油很贵,所以他们很少点灯,老鼠就会在黑暗的屋里穿行,它们的胆子很大,敢踩着人的脚背跑,它们息息索索的到处跑,还会在人睡觉的时候咬人。 一夜无话,楚锡心里挂着事第二天天不亮就醒了,章昭睡在最里面,两人之间隔了一人宽的距离,楚锡刚坐了起来,章昭便睁开了眼睛,楚锡道:“还早,在睡会儿” 章昭坐起来问道:“殿下要出门吗?” 楚锡点了头,“嗯,去看看楚珵” 皇四子,贤王楚珵。 章昭也不好多问,只问道:“殿下吃了早饭在去吗?” 楚锡赶时间,“回来在吃,今日别吃苦瓜了,等我回来” 章昭自然是应了,楚锡穿好衣服后就带着封厉去了贤王府。 贤王府离皇宫很近,走得快一刻钟就到了,贤王府的侍卫看到楚锡来,下意识的皱了眉,出声阻拦道:“殿下,疫病期间,我们王爷闭门谢客了” 第18章 楚锡二话不说就动了手,只出了一招就将两人打趴下了,然后踹了门,“开门,不开我就踹了” 侍从听到是楚锡的声音吓得连忙去跟楚珵禀报,楚珵此时还没醒,听到有人来了,没好气的说道:“不见不见,让他滚” 话音一落就听见楚锡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楚珵瞬间就清醒了推了推怀中的美男子,美男子慵懒的睁开眼睛,漂亮的眼睛像是桃花盛开,他的声音柔弱无骨,“王爷” 楚珵皱着眉将他推开,“大哥来了,你躲一躲” 段明波一听是楚锡来了,眼中流露出厌恶的情绪,“大皇子怎么来了?” 楚珵连忙下了床穿好衣服出去,楚锡今日是来要东西的态度还算好,就在院里等着,没有闯进去。 楚珵一见他就笑道:“大哥吃早饭了吗?” 楚锡道:“今天来找你是拿回我的那份金参果的” 楚珵一听就笑了,眼神闪躲就差把心虚写在脸上了,楚锡心头一沉,“你全吃了?” 楚珵老实回道:“昨天晚上,我吃着挺好吃的,一个没节制就吃完了” “二十个全吃了?”楚锡不敢置信。 楚珵点了点头,“不好意思啊大哥,我不知道那是你的,不然我也不敢要啊” 楚锡的心情在听他说全吃完的时候跌到了谷底,“你不知道你还拿二十个?父皇硬塞到你手里的?” 楚珵耸了耸肩,说来说去就那句话,“不好意思啊大哥” 楚锡也不和他多说,转身便走,楚珵见他走了,也进了屋,昨晚闹得太狠了,现在□□痛得很,得赶紧回去让明波看看。 楚锡走到一半又折回去了,他实在不敢相信,一晚上能吃二十个,就算能剩一个也是好的,结果走到门前正准备去敲门,就听见里头楚珵的声音传来,“都怪你,昨晚说金参果好吃,全给我塞进去了,现在都还胀得疼”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楚锡的怒火,他娘的,他求爹爹告奶奶都得不到的东西,楚珵用来塞屁股。 他狠狠的踢着门,把屋内的两人吓了一跳,楚珵快速的提上了裤子,问道:“谁啊?” 楚锡踹翻了门进去,一张脸冷得像是刚从水里捞上来的,“一颗都没有了?” 楚珵被他这样下面子,心里也很不高兴,但面上还是不显,“没有了,真的一颗都吃完了” 楚锡盯着他的下半身,神色不善,“老子用来救命,你拿来寻欢” 楚珵生怕他动手,楚锡的功夫他是知道的,如果真动手了,他跑都跑不掉,于是连忙说道:“是明波,明波要玩的” 楚锡看着依旧在床上坐着的美男子,眼波流转,楚楚可怜,眼中蓄满了泪,漂亮得像是嵌了星星一般,但楚锡看得直犯恶心,斜了楚珵一眼气势汹汹的转身走了。 楚锡走得很快,但背后黏腻腻的声音还是传进了他的耳朵,“王爷又怪我” “好明波,你也知道大哥的脾气不好,要是我受了伤谁来疼你” 楚锡听得想吐,加快脚步出了贤王府,封厉见他两手空空的出来,便知道事情没办成,“殿下” 楚锡上了马车后吩咐道:“马上派人去燕地买金参果” 封厉应了一声后问道:“贤王不肯给吗?” 说起这事楚锡都嫌恶心,“他用完了” 封厉还很诧异,“一晚上吃了二十个?” 楚锡白了他一眼,“楚珵的事你不知道?” 封厉对于楚珵纳了清倌进府的事也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竟会用御赐之物来瞎玩,“贤王也不怕陛下知道” 楚锡靠在车厢上,坏心思的想,这事楚皇没理由不知道啊,于是在回如意馆之前,特意去了养心殿将这个消息告诉给了楚皇,说完就走了,也不去看楚皇的脸色。 楚锡回到如意馆时,秦麼麼在前院坐着,正细细的看手中的金簪,听到楚锡的声音抬头看去,起身行了礼,问道:“敢问殿下,这发簪殿下是从何而来?” 楚锡接过来看了一眼,“这是楚修生辰宴上一个舞女头上掉下来的” 秦麼麼是当年伺候先皇后的贴身宫女,先皇后死后其余人分的分,散的散,只有秦麼麼一个还留在楚锡身边,楚锡一直很看重她,见她脸色凝重,便问道:“怎么了?” 秦麼麼皱着眉,眼底有些疑惑,一字一句的说道:“这是先皇后的陪葬之物,是戴在她发髻上的” 当年先皇后下葬,所有的陪葬物都是她生前贴身佩戴之物,是经秦麼麼的手入棺的,她不可能认错,现在先皇后之物现世,只有一种可能,皇后的墓被盗了。 楚锡二话不说就出了宫,急急往妃陵而去,封厉见状也连忙跟了上去,两人刚刚出宫,如意馆就迎来一个不速之客。 楚修带着人慢悠悠的来到如意馆,今日楚锡不在,也没人敢拦他,只是说道:“太子殿下,殿下没在馆中” “去哪儿了?”楚修楚修知道楚锡竟然不在,略感遗憾,他知道楚锡去求了金参果没求到,今日特意来剜酸他的。 “属下不知” 来都来了,楚锡还是进了门,本来想搞点破坏,结果刚蹋进内院就看到一个极其漂亮的男子正在廊下喂小狗。 楚修眼中闪过惊艳,随即皱了眉,他竟然不知道如意馆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一个人,他放缓脚步声朝他走过去。 章昭听到脚步声还以为是楚锡回来了,抬头一看却不是楚锡,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他曾看过楚修的画像,加上他身上的四爪蟒,便也知道这是东宫太子。 章昭知道楚锡与楚锡的关系不好,几乎一瞬间脸上就现出了痴傻,楚修走过去用扇子挑起他的下巴,“你叫什么名字?” 章昭瞪大了眼睛,转身就跑,边跑边喊,“啊,啊,救命” 看起来疯疯癫癫的,楚修立马就想到章昭,只是还不确定,问了如意馆中洒扫的宫女,“他是谁?” 宫女回答道:“回殿下,奴婢也不知道他是谁?” 楚修身后的侍卫立马怒道:“大胆宫女,竟然欺瞒殿下,还不快如实招来” 宫女慌忙跪下,“太子殿下明鉴,奴婢不敢欺瞒殿下,前几天奴婢生了病,一直在养病,今日才刚刚当值,奴婢也是刚刚才知道馆中来了一位公子” 楚修看着章昭逃跑的走廊微微勾了勾唇,“去,把他给我找来” “是”侍卫们齐齐应了声,立即捉人去了。 在药房配药的邵宁接到楚修来了的消息匆匆赶了过去,走到半道上,又有太监来报,“邵管事不好了,太子正着人拿人呢” “拿谁?”邵宁停下脚步,忧心忡忡,每次楚修来总没好事。 “殿下房内的公子” 章昭的身份瞒得紧,连如意馆中的人都没几个人知道他的身份。 邵宁在心中骂了一声,更加快步赶了过去,但他到的时候,章昭已经被捉住了,正在侍卫押着站在楚修面前,他的面容似笑非笑,最终还是笑了出来。 看得邵宁头皮发麻,他小心的看了章昭,见他满脸痴呆,心里也有了底,走过去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楚修见他过来,笑得更开心了,“邵宁啊,大皇兄什么时候得了这般美人啊?” 邵宁应道:“太子殿下说笑了,这是大皇子赏给我试药的药人” 楚修当即黑了脸,“大胆,竟然用堂堂柔然王子来试药” 邵宁不情不愿的跪了下去,楚修见状勾了勾唇,挥退了左右,弯腰凑到邵宁面前,讥笑着说道:“楚锡自己没脑子就把别人当傻子啊,给药人穿他自己的衣服?听说他为了几个金参果大闹养心殿,真是小家子气,孤送两个给他” 楚修说完,直起身转身就走,眼看楚修要带走章昭,连忙拦了他,“太子殿下,如意馆的人您不能随意带走” 侍卫大喝一声,“大胆,竟然冲撞殿下” 楚修轻飘飘的说道:“按宫规处理” “是” “拉下去杖责三十” 楚修走得很慢,听着身后传来‘啪’‘啪’的击打声,以及邵宁的闷哼声,心情极好,生辰宴上的淤积的闷气终于消散了一些。 第18章 中毒 这边楚锡刚刚出城,楚皇就接到了消息,“陛下,大皇子急匆匆的出城往妃陵去了” 楚皇的眼中闪着锐利的光,“舞女解决了吗?” 暗卫回道:“解决了” 楚皇默然的点了点头,接下来就看楚锡的了。 此时楚锡终于赶到了妃陵,妃陵的守陵侍卫正坐在树荫下聊天,看得楚锡过来,慌忙站了起来,心中叫苦,这又不是祭祀的日子,怎么突然来了。 “参见大皇子” 楚锡看也不没看到他们一眼,径直走到陵墓前,若真是盗墓贼是不会走正门的,楚锡便绕了陵墓一圈,但是未曾见到半点打盗的痕迹,楚锡便命令侍卫将墓门打开,楚皇在皇后下葬时曾说等他死后要与皇后同葬,于是墓门并未封死。 第19章 侍卫不敢惹楚锡,很快就依言将墓门打开了,楚锡与封厉一道进去,墓室内一切照旧,并未有任何异常,地上甚至连脚印都没有,封厉低头仔细查看了后禀报,“地上的灰尘被扫过” 楚锡皱着眉,快步走到放着棺椁的主墓室,依旧看不出什么异样,楚锡站在棺椁前深吸了一口气,空中有一股阴冷的气息,他闭了闭眼睛,推开了棺盖,快二十年了,昔日的绝色美人如今只剩一具白骨,被华丽的衣裙裹着,但楚锡一眼就看出了不对劲,唯一露在外面的头骨上泛着轻微的黑色。 封厉本没有上前,看到楚锡的表情瞬间凝重,“殿下,娘娘的墓被盗了?” 楚锡这才看了棺材中的陪葬品,跟下葬的时候一般无二,若不是秦麼麼说起,根本看不出来,但楚锡提前知道事实,也能看出来确实少了一根金簪。 楚锡叫了封厉过去看,封厉过去一看,“怎么会这样?这是中毒?” 先皇后的死因是难产,可她的尸骨显示的却是中毒,楚锡低喃一声,“母后,儿子逾矩了”说完掀开了她身上穿的皇后吉服,与他想的差不多,皇后的全身尸骨都带着淡淡的黑色,在肋骨下,有什么东西反着明亮的光,楚锡眯着眼睛将它捡了起来,那是一根尖锐细小的银针。 楚锡用手帕将它包了起来,随即面无表情的将皇后的衣服复原,“母后,儿子会查清真相,若真有人害您,儿子一定会替您报仇的” 楚锡说完将棺材盖好,大步流星的出了墓室,喊了一个侍卫,“去如意馆让邵宁过来” 侍卫得了令急急而去,其他侍卫面面相觑,看楚锡的神色都知道出事了,但他们又不敢问,只能压低了脑袋在在一旁站着。 封厉过去问道:“近段时间,妃陵可曾有什么异常的事情发生?” 侍卫们齐齐摇头,异口同声的回道:“没有” 封厉皱了眉,“仔细想想,或者是宫里最近有来修缮吗?” 侍卫们这下点头了,“半月前大雨,工部曾来例行巡查,不过没有修缮” 封厉问道:“他们进去了?” 侍卫这才斗胆问道:“封大人,出什么事了?” 封厉横了他们一眼,“是我问你们还是你们问我?” 侍卫道:“因为陵墓没有封死,怕进水,所以进去看了的” 封厉将这个消息告诉给了楚锡,并猜测道:“工部不会派高官来,金簪极有可能是哪个见钱眼开的缺德鬼顺手牵羊拿走的” 毕竟皇后的陪葬之物众多,少了一个金簪并不显眼。 楚锡看着远山,极目望去,层层叠叠的山峦,因着时间还早,高山之巅还萦绕着一层白雾,他问道:“你觉得这件事是意外?” 封厉听出了楚锡的言外之意,可他却觉得不对劲,“殿下的意思,此事是有人蓄意为之?可太子生辰宴并未邀您前去,若您不去,岂非白费功夫” 楚锡道:“又不是人人都是李乾” 封厉觉得楚锡这话也有道理,“不过那人将您引来,意欲何为?难道只是为了替皇后娘娘伸冤” 楚锡没在接话,他看着山巅上的白云丝丝流动,将原本的山色露出来,一切迷雾都会有拨云见日的那天。 邵宁来得很快,因为侍卫在半道上就拦住了他,邵宁此来是为了章昭的事的,没想到妃陵竟然也出事了,赶路赶得急,本来三十大板都要了他半条命,到妃陵时,已经只剩下一半的一半了。 楚锡看见他是被抬上来,腰以下被鲜血染红了,连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邵宁挥退了左右,这才将楚修来如意馆的事说了一遍,楚锡听得咬牙切齿,“他娘的,楚修,他竟然敢动手” 邵宁痛得要死,一心想赶紧把事情干完,“先别说这些了,这里出什么事了?” 楚锡皱眉问道:“你这样能行吗?” 邵宁道:“到底怎么了?” 楚锡道:“我怀疑的母后的死因不是难产,是中毒” 邵宁瞬间瞪大了双眼,“怎么可能呢?” 楚锡道:“尸骨上看出来的” 邵宁也明白楚锡叫他过来的用意了,“我马上去看” 封厉和楚锡带着他进了陵墓,邵宁忍者疼痛认真的检查了先皇后的尸骨,得出了结论,“确实是中毒,不过是什么毒还需要进一步确认” 楚锡问道:“怎么确认?” “检验”邵宁道,“若是殿下不愿打扰娘娘安息,只取一截尸骨回去也可” 若是可以,楚锡半分都不愿移动,但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楚锡面无表情的说道:“嗯,你看着取吧” 邵宁小心的取了一块肋骨,用布包好了,楚锡亲自盖了棺,然后跪在皇后棺前,正正经经的磕了三个响头。 回了京城,楚锡让封厉先护送邵宁回去,封厉知道他要去干什么,“殿下,我还是跟你一起去吧” 楚锡心情很不好,连怼他的想法也没了,“回去” 封厉也知道他心情不好,便也没有坚持,带着邵宁走了,楚锡来到东宫,门口的侍卫拦住了他,“大皇子,殿下有令,今日暂时不见客,您请回吧” 楚锡冷眉横了他一眼,“让开” 侍卫不肯让,毕竟今日楚修特意吩咐了不让楚锡进门的,“大皇子,抱歉,我也是奉命行事” 楚锡一掌将他打倒在地,面不改色的看了一眼旁边的两个侍卫,那两个侍卫对视了一眼齐齐冲了上来,结果跑着跑着一个把另一个绊倒了,楚锡面无表情的踹开了大门走了进去。 “楚修” 楚锡在前院大喊了一声,但是没人应,楚锡眯了眯眼睛,随手抓住一个太监问道:“楚修呢?” 太监慌张的摇了头,“小的不知道” 楚锡发了狠,“再不说我捏断你脖子” 太监都要哭了,“我真的不知道” 楚锡又问道:“楚修今日带回来的人呢?” “小的不曾知道殿下带了人回来” 一问三不知,楚锡扔开了他,一路问过去,竟然没一个人知道,楚锡这才反应过来,这些人都在骗他,他知道东宫有个地牢,连忙赶了过去。 地牢的门前守满了侍卫,他们对于楚锡的到来似乎早有预料,一个个的严阵以待,“大皇子,殿下正在审讯犯人,还请大皇子前厅等候” 楚锡第一反应就是章昭,二话不说直接动了手,侍卫们接到了楚修的命令,于是也没留手,与楚锡力战了起来,楚锡赤手空拳的,对方全副武装,两招过后楚锡就被刀刃划破了手臂,但楚锡也并非浪得虚名,十招后便将侍卫全打趴下了。 他目不斜视的踩着他们脱手的刀刃走进了地牢之中,空气中鞭打的声音很清晰,男人闷哼的痛苦声钝钝的,楚锡知道这种情况,是被堵住了嘴。 楚锡快得跑出了残影,终于看到了,楚修背对着他坐在椅子上,一个男人绑在刑架人,面前有侍卫正在行刑,长长的鞭子滴着血,男人耷拉着脑袋,看起来已经晕过去了,楚修下令,“泼醒他” 楚锡看清那人身上穿的金丝祥云紫袍,这分明是他的衣服,后来又给了章昭,楚锡大骂了一声,“楚修,你他娘的是不是找死”说着跑过去,扯着他的衣领狠狠的给了他一拳,楚修一手接住了他的拳头,挑衅的看着他,“动手” 他看着楚锡,但话却是跟行刑的侍卫说的,侍卫听了他的话,“用盐水泼” 楚锡不得已放开了楚修,“你们谁敢” 楚锡走了过去,侍卫看向了楚修,楚修笑着看着楚锡的背景,他倒是很好奇等会楚锡会是什么表情。 楚锡走过去将那人解了绑,那人软趴趴的倒在他身上,他将他打横抱了起来,垂在脸前的头发散到脑后,露出一张陌生的脸,楚锡瞬间明了,楚修在耍他。 楚锡将人扔到地上,冷冷的开口问道:“我的人呢?” 楚修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不是在你脚下吗?” 楚锡走到他面前,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我在问一遍,我的人呢?” 楚修靠在椅背上,毫无畏惧的对上他的视线,“不告诉你” 楚锡一拳过去,楚修的身后侍卫瞬间上前接住了他的攻势,楚修站了起来,推开了两人相握的手,笑得十分畅快,“扔南风馆去了” 第19章 傻子 楚锡咬牙切齿,一脚踹开了侍卫,抓着楚修的脖子,“带我去” 楚修脸上的笑意就没下去过,“我不去,楚锡,我熬得起,你熬得起吗?晚一步,他可就接客了,南风倌的客人最爱折磨人了,那些肮脏的手段在傲气的人也能给他折了” 楚锡甩开了他,也不在与他过多纠缠,冷冷的问道:“具体位置” 楚修道:“自然是京城最大的南风倌,风月楼” 楚锡转身便走,楚修看着他匆匆离开的背影勾起了唇,跟他斗,笑话。 第20章 等楚锡出了门,楚修才转身进了厢房,房内绑了一个只穿着里衣的男子,正在不停的挣扎,嘴被堵上了,看到楚修进来发出‘呜呜呜’的叫喊声。 楚修走到章昭面前,伸手解开了他嘴里的布,笑着问道:“说什么呢,说清楚点” 章昭大声道:“放开我,我不喜欢这样” 听着他幼稚的话,楚修大笑了起来,“那你喜欢哪样?你喜欢楚锡?” 章昭歪着头疑惑的看着他,“什么是楚锡?我喜欢馒头” 楚修笑道:“我这里馒头管够,你以后就留在这里怎么样?” 章昭眼睛里要冒出星星来了,忙不迭的点头,“好啊好啊,我最喜欢馒头了” 楚修嗤笑道:“一个傻子,也值得楚锡如此大费周章,没见过世面” 章昭皱着眉反驳道:“我不是傻子” “我知道你不是傻子,所以为了防止你逃走” 楚修一本正经的说着,然后操起板凳砸向了章昭的腿,章昭顿时痛得大叫出声。 血顺着裤腿蜿蜒而下,很快就将裤子全染红了,楚修又拿起板凳砸去,章昭瑟缩的往后躲,但是他被绑着,挣脱不了分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楚修恶狠狠的朝他砸来,他别过脸去闭上了眼睛,直至听到‘砰’的一声大响,疼痛比他预想的还要剧烈,生理性的泪水疯狂涌出,他痛得张大了嘴巴,急促的呼吸着。 那一刻他感觉他幻听了,他听到了楚锡的声音,但剧烈的疼痛引发了耳鸣,他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他睁开眼睛想看看,但汹涌的泪水让他眼前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清。 直到他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玉兰香味混合着血腥味窜入鼻息,他才敢确定,真的是楚锡来了。 楚锡知道楚修不会这样轻易放过他,于是他佯装离开,但出了东宫就又回来了,果然被他找到了。 楚锡老远就听到了声音,但他没想到楚修竟然真的会动手,还是用这么粗暴的方式,他踹开门的时候刚好看到楚修一板凳砸下去,那一瞬间他的心跳都停了,饶是他用尽了力气,还是没来得及阻止楚修。 楚锡一掌拍开楚修,“你有什么怨气,冲着我来,你找他干什么” 楚修从地上起来,拍拍衣裳上不存在的灰尘,满不在乎的回道:“谁叫你在乎他呢” 章昭疼得满脸是汗,楚锡见状也不在跟楚修争吵,抱着他就往外走,楚修在后面添油加醋的大喊:“大哥这么在乎这个疯子,我这个做弟弟就去求父皇让他搬到东宫来,让他好好享受荣华富贵” 楚锡没在理他,径直抱着章昭走了,走到门口时正好遇到了匆匆赶来的李乾,李乾急得满脸是汗,在看到章昭还在往地上滴血时,又看到地上一路的血痕,震惊得瞳孔都放大了,“快快,快送医” 楚锡上了李乾的马车,让车夫去如意馆,李乾急忙道:“直接回府” 宫里不让走车,回如意馆不知要耽误多少时辰,这里离相府不远,而且相府也有府医,是最好的选择,楚锡便也没在多说,他心头的怒火像是火山喷发了一般,但他的脑子无比清醒。 马车一路疾驰到了相府,章昭已经疼得快晕过去了,但又哽着一口气让自己努力保持清醒,楚锡见他难受得如此厉害,便轻声安抚道:“想睡就睡会儿,等会看完了我就叫你起来” 章昭看了他一眼后头一歪就晕过去了,李乾虽然没有看他俩,但心里跟明镜似的,加上这一次楚锡救了章昭,两人恐怕的牵扯只会更深。 下了马车,李乾让人叫了府医过来,带着楚锡去了客房,在等待的过程中,李乾问道:“大皇子,太子怎么会绑了章昭?” 楚锡简单的回道:“私人恩怨,他找章昭泄愤” 说起来,楚修的生辰宴李乾虽然没在,但也是听说了的,只是没想到拌两句嘴而已,楚修竟下这么狠的手。 李乾担忧道:“既然如此,我向皇上上书,章昭近段时间就留在相府吧” 楚锡皱了眉看向他,虽然没说话但意思很明显了,他不信任李乾。 李乾没过多的解释,反而问道:“大皇子今日妃陵一行,可有收获?” 楚锡警惕的问道:“你知道什么?” 此时府医过来,“相爷” 两人默契的终止了话题,李乾让府医给章昭诊治了,府医看了他的腿,脸色很凝重,“相爷,这位公子的右腿骨已经完全断了,小的医术不精,即便接好也会留下痕迹” 楚锡皱着眉就没舒展过,“会跛?” 府医点了点头,又接着道:“若是能请太医院首胡晓生来能有一层几率恢复如初” “我马上去请” 楚锡马上就要走,但又放心不下章昭,“李相,章昭我就暂时交给你了” 李乾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你放心,我亲自在这里守着,你走的时候什么样回来必定是什么样” “好” 李乾让人备了车,楚锡急匆匆赶到太医院,胡晓生正在拿着书熬药,一边看一边加药材,楚锡一来就直愣愣的冲进去,拉起他就要走,“院首,拿起药箱跟我走一趟” 胡晓生被他拉得站了起来,皱眉问道:“你家狗子又出事了?” “不是狗子,快跟我走”楚锡上下的打量着他,看样子似乎他在不走就要抗着走了。 胡晓生被他看得心里一咯噔,最终还是决定跟他去,两人在宫道上狂奔,但楚锡还是嫌他跑得慢,说了句,“得罪了”然后在胡晓生惊恐的眼神中将他扛上了肩膀。 宫道上人不少,胡晓生深感丢脸,将药箱挎到楚锡肩膀上,然后将楚锡的后衣摆拉起来将脸遮了起来。好了,这下丢脸的人变成楚锡了。 楚锡带着胡晓生赶回了相府,此时府医已经给章昭止了血,李乾一脸焦急的在门口等着,见到楚锡带着胡晓生回来,高兴得站了起来。 胡晓生脸色发白,走路都不稳,李乾迎上去问道:“院首这是怎么了?” 胡晓生白了楚锡一眼,楚锡毫无歉意的回道:“人命关天,赶急了点”说完拉着胡晓生快步进了屋。 此时马夫进来,也是脸色苍白,走路不稳,李乾好奇的问道:“你驾车的怎么也这样?” 马车连连摆手,脸色越发苍白了些,“相爷不知,大皇子嫌我赶车赶得慢,喊我进去坐好,他来赶车。我没敢进去,就在旁边坐着,我屁股从来没跳过这么久的舞,好几次差点从马车上掉下来” 说着说着马夫又要吐了,李乾赶紧让他回去休息,转身进了客房。一进去就听到胡晓生说:“怎么这么严重,去把邵宁给我拉来帮忙” 楚锡皱着眉,回道:“他身上有伤,暂时来不了,别的人行不行?” 胡晓生一边看诊一边问道:“什么伤?” 楚锡道:“板伤” 胡晓生抬头看他,有些诧异又有些责怪,“你连个人也护不住?” 李乾出声打了圆场,“或许是撞哪了,胡院首,章公子的伤势如何?能痊愈吗?” 胡晓生瞪了楚锡一眼,“出去都出去,大夫留下来就行了” 楚锡脸色很难看,李乾都以为他要发火了,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咱们出去等吧” 楚锡顿了一会儿,“有劳院首了” 见他这么客气,胡晓生的气顿时就消了些,“知道了知道了,我是大夫,难道还能故意治不好?” 李乾拉着楚锡出了门,李乾道:“前厅喝茶去,老夫近日新得一批凤凰单丛茶,大皇子一道去尝尝” 凤凰单丛茶是楚锡最爱的茶,楚锡与他一道去了前厅,李乾让人泡了茶来,一股浓郁的玉兰香在空中散开,与楚锡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两人喝了茶,楚锡一瞬不瞬的看着李乾,李乾知道他有话要说,也不着急,慢慢等着。 楚锡心中百转千回,一会儿是章昭断腿的惨状,一会儿是邵宁浑身是血的,还有皇后发黑的尸骨,巨大的风暴在他心中发酵,他终于开口问道:“李相那日说的可还算数?” 李乾自然明白他指的是什么,他对上楚锡的眼睛,也没绕弯子,“殿下知道我的条件吗?” “李相请说”楚锡知道李乾不会平白无故帮他的,但他现在确实很需要他,于是态度放得很低。 李乾道:“我要借着章昭的手让楚国吞并柔然,殿下现在与章昭感情甚笃,殿下会算计他吗?” “会”楚锡毫不犹豫,斩钉截铁的回答了他。 李乾道:“殿下如此爽快,但此事重大,我却难以轻信,殿下肯不肯与我签下协议,以保来日不会后悔” “李相把协议拟来就是” 李乾又道:“不过在此之前,我希望殿下能在三日内封王,让我看看殿下的决心” 楚锡略微思忖过后,便答应了,他想他现在刚好有个契机。 李乾道:“章昭这里我看着就是,殿下回去筹备自己的事吧” 楚锡走之前还记着金参果的事,便问道:“丞相这里可有金参果,章昭苦瓜过敏” 第21章 李乾回道:“殿下放心” “好” 楚锡应了声后站起来就走了,一点没有拖拉,李乾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站起来送他,楚锡客气的推辞了,“相爷留步” 李乾点了头后,与楚锡一道出了门,只不过没有送他,转身去了书房,他对楚锡自请封王这事还是很有信心的,毕竟是帝后的心头好,他不过是想借这件事促使楚锡迈出第一步。 李乾不知道的是即使他不说,楚锡也准备这样干了。 第20章 谢繁 楚锡一回如意馆,就看到了坤宁宫的太监在等他,“殿下,皇后娘娘请您去一趟坤宁宫” 楚锡应了声,“我换件衣服就去” 太监道:“是,那小的就先回去回话了” 楚锡点了头,换了身衣服后便去了坤宁宫。楚锡其实很少到坤宁宫来,楚锡小时候在坤宁宫长大,对坤宁宫的一草一木都熟得很,先皇后去世后,继后住进来也未曾更改坤宁宫的陈设,楚锡每次来都会想起先皇后,很浓很浓的思念要将他淹没,后来长大些才好了些。 继后是个很美的人,跟先皇后有七分相像,加上她与先皇后的喜好相同,装扮出来与先皇后有九分相像,小时候的楚锡经常都会认错。 继后一身碧绿长裙,头上的珠翠用得少而精,坐在院里的八角亭中,像是从林间跑出来的仙子,温婉又灵气。楚锡记得先皇后唯一留下的一副画像,便是如此打扮,幼时他不懂,但现在他是懂的,对于继后的这种模仿行为,他的心里基本上生不出波澜来,只是觉得有些可悲。 他走上前行了礼,“小姨” 继后为了不抢夺先皇后的称呼,特求了皇上允许楚锡按家中辈分叫他小姨不用叫母后,皇上也欣然应允了,楚锡便从未改过称呼。 继后招了手,“过来坐” 楚锡依言坐下,继后这才说了起来,“你父皇昨日来找我,就南三所的事情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说我没有管教好你,辜负了姐姐的期待,不过小锡你是嫡子,是姐姐的唯一的孩子,这宫里什么都是你的,你想干什么都行,不过是烧一个南三所罢了,小姨替你兜着” 楚锡如往常一样点了头,笑得乖巧,“谢谢小姨” 继后见状眼中浮现满意,转了话题问道:“听闻阿修的生辰宴你俩又闹别扭了?” 楚锡直接回道:“是,我去给他庆生,他不高兴,吵了几句” 继后皱着眉,“小锡,小姨跟你说过,只有阿修的太子位坐稳,我们才能高枕无忧,况且你是哥哥,理应让着弟弟的,你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跟阿修吵架呢” 楚锡反驳道:“他的太子位稳不稳都是我弟弟,我骂他几句怎么了” “胡闹”继后突兀的提高了声音,脸上的温柔消失,“阿修是太子,是储君,你是臣子怎么能骂他” 楚锡敛下眉,起身跪了下去,“小姨,阿修从小就不喜欢我,觉得我抢了他的娘亲,即便到了现在他心中依然有隔阂,经过这一事,我也反思了很多,我不能霸占着小姨了,请小姨允许我出宫” 楚锡十八岁那年,本该按祖制封王出宫建府,但由于继后舍不得他,求到楚皇面前去,跪了三天三夜终于让楚皇松了口,让楚锡留在了宫中,既然当年费了那么多心思留下他,如今也不会轻易放他走。 继后顿时偃旗息鼓,脸上又恢复了那种温柔的神情,起身去扶楚锡,“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呢,你与阿修虽不是一母同胞,但跟亲兄弟也没差别,说不什么抢不抢的,姐姐离世时拉着我的手让我好好照顾你,我也答应姐姐一定会把你当亲儿子一样,所以当年我苦求陛下才求得陛下违背祖制,让你留在宫中,只有在宫中我才能时时照拂你” 楚锡也预料到继后不会轻易松口,所以他也不着急,顺势站了起来又坐了下去,“小姨的心意我自是明白的,不过我既长大了,也不好老是让小姨操心,我也想去外面多看看,我小的时候常听娘说起边塞风光,心中向往已久,如今阿修既已入主东宫,我又于朝堂之事不懂,不能相帮分毫,便想着能早日去封地,娶妻生子,潇洒快活的过完此生” 此话倒是说得在情在理,但继后叹了口气,“出宫都舍不得,你要去封地,我也只有跟着去了” 楚锡熟练的接了话道:“若是小姨能一起,我自是喜不自胜” 继后眼中闪过一抹厌恶,但脸上却只是喜忧参半,颇有些懊恼的说道:“我自是愿意跟你去,不过留阿修一个人在京,我又实在放心不下” 楚锡顺势说道:“是宫中的确险恶,我今日去了一趟妃陵,竟然看到我母亲的尸骨发黑,邵宁初步断定是生前中了毒” 继后心头一跳,抓着楚锡的手倏地收紧,“怎么会呢?” 尖锐的护甲戳得楚锡的手生疼,但他仿若未觉,面色比起继后来显得平静许多,“我也很震惊,不过事实如此,不管过去了多久,我一定会查清真相为我母亲报仇的” 继后脸色很凝重,颇有些责问的意味,“这事你怎么不早说” 楚锡反问道:“小姨曾在母亲身旁照顾良久,当时没有发现一点异常吗?” 继后下意识的回答道:“没有” 楚锡道:“幸好我还未出宫,查起当年的事来也方便些。小姨没别的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继后张了张嘴,到底没在说出什么来,“行” 楚锡转身就走了,继后看着他的背影狠狠的掐紧了手,叫来心腹宫女婧若,将事情告诉了她,“你去见见春香,看看她最近过得怎么样?另外,让盯着大皇子的人最近盯紧点,他的一举一动都要汇报上来” “是” 楚锡从坤宁宫出来就往勤政殿而去,楚皇正在议事,楚锡也不着急就在门外等着,一直等到月上西楼,一群穿着道袍的道士才从勤政殿内走了出来,他们看到楚锡也没行礼,径直离开了,总管太监进去通报后这才让楚锡进去了。 一进门便是一股香烛燃烧过的气味,楚皇闭着眼睛坐在龙椅上,神色有些疲倦,但神情很愉悦。楚锡走近行了礼,“参见父皇” 楚皇这才睁开了眼睛,看着他说道:“嗯” 楚锡跪了下去,“父皇,母后的陪葬品现世,儿臣得到消息第一时间赶去妃陵查实,母后的陵寝确实被盗了,请父皇下旨彻查” “什么?”楚皇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怒目圆睁,“竟有此事,真是胆大包天”说完顿了会,又道,“去大理寺传旨,让大理寺马上侦查,务必今早将人捉拿归案” 楚锡接着道:“父皇,此事事关母后,儿臣请求一道侦办此案” 楚皇没有考虑就答应了,“此事你是该去” “多谢父皇,儿臣告退” 楚皇点了点头,楚锡便退了下去,此时都快半夜了,楚锡便回了如意馆,封厉还没睡,见他一个人回来,还有些奇怪,“殿下,章公子呢?” 楚锡道:“在相府,邵宁怎么样了?” “上了止痛药,不知道现在睡了没有,殿下要去看看吗?” “让他好生养着就是,明日你跟我去大理寺”楚锡说完了又加了一句,“去把谢繁的信息打探清楚” 封厉应道,“是” 楚锡跑了一整天,回房倒头就睡了,第二天天不亮就起床前往大理寺,出门时封厉问道:“要不要先去看看章公子?” 楚锡道:“不必,直接去大理寺” 大理寺卿年纪大了,告老还乡的折子都已经递上去了,所以现在大理寺的事务都是大理寺少卿谢繁负责,楚锡到的时候他上早朝还没回来,楚锡便在大厅里等着,他在脑中想着关于谢繁的信息。 谢繁出生于京城八大世家的谢家,谢家一脉支系庞多,但谢繁是同辈中最优秀的,不出意外的话谢家这一代的家主便是他,不过他一直在宫中,与八大世家的公子基本上没什么往来,但楚锡还是认得他的,三年前太平诗社搞了一个美男诗会,此次诗会过后太平诗社就顺势出了一个京城美男榜,而谢繁排名第三。在这个排行榜出来时,楚锡觉得有意思便将榜上所有人的画像都看了一遍,确实挺好看的。 楚锡才刚坐下去,就看到谢繁进来了。 一身暗红色的官服,衬得本就长身玉立的人更显挺拔,唇红齿白,气色极好,比画像上好看不知多少。他走上前来,端正的行了礼,“大皇子” 楚锡站起来回了他,“谢少卿” 两人不认识,也没啥可寒暄的,坐下便开始说正事, “妃陵被盗,我准备去现场看看,殿下要一起去吗?” 楚锡就是为了跟他一起去看现场才这么早来的,当然要去。 两人说好便一道出了门往妃陵而去,在车上,谢繁问起了此事的来龙去脉,楚锡便将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的跟他说了,只是省了他先来查看过的事实。 谢繁微微皱起了眉头,这些盗墓贼越发大胆了,竟然连本朝皇后的墓都敢盗。 第22章 两人到了妃陵,谢繁让侍卫打开陵墓,他倒是没有开棺,只是带着人在陵墓中四处寻找入盗的痕迹,但找了一圈并没有发现陵墓有被破坏的痕迹。 如果不是从旁边来的,那就只能是像他们一样从墓门进来的,不管是怎么进来的,都是看守的失职,谢繁下令将所有看守的侍卫全带回大理寺审问。 眼看谢繁都要返程了,楚锡突然说道:“这里有脚印” 谢繁朝他站的地方看过去,心下有些疑惑,那不就是他自己踩的印子吗?但还是顺着他的话应了一声。 楚锡面色十分担忧,“盗墓贼如此大胆,不会破坏母后的尸骨吧?” 谢繁听了他的话也觉得有道理,“那依殿下之见?” 谢繁虽然有点明白楚锡的意思,但他也不可能主动说要开先皇后的棺,这可是大不敬,要掉脑袋的。 第21章 分析 楚锡皱着眉头,犹豫纠结都表现在了脸上,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道:“打开看看” 虽然是楚锡说的但谢繁还是觉得不妥,劝阻他道:“此事重大,还是先向皇上请示了来吧” 楚锡并没听他的劝阻,“此前已经耽误了许多时间,若是在耽误恐怕贼人赃物都销完了” 谢繁听他这意思,若是他在阻碍就是不想抓贼人,于是他道:“全听殿下安排” 楚锡知道谢繁不敢担责,反正他也没想要谢繁担责,只是要他一同参与做个见证,于是叫了侍卫把棺木在一次打开了。 ‘轰轰’沉重的棺木打开,侍卫看到皇后的尸骨时,瞪大了眼睛,“这……” 楚锡佯装不知,连忙问道:“怎么了?” 侍卫看向了谢繁,见谢繁没有表示,这才回道:“先皇后娘娘的尸骨发黑了” “啊?”楚锡震惊不已,连忙上前,谢繁也觉得此事不简单,也连忙上前查看,果然跟侍卫说的一样,棺木中的尸骨确实发黑了。 楚锡难掩悲伤之情,问了谢繁,“谢大人,难不成我母后的死因有异?” 众所周知,先皇后是难产而亡的,四皇子出生便浑身青紫,是个死胎,难不成竟会是中毒? 此事太重大了,谢繁不敢妄下定论,“此事还需禀报陛下,请太医院来验骨” “嗯” 楚锡应了一声,谢繁赶紧叫侍卫回去禀报,并让太医院过来协查,此去一来一回至少也要一个时辰,但楚锡没走,谢繁也不好离开,只不过带着侍卫退出了主墓室,免得扰到先皇后。 楚锡没退出去就在先皇后的棺木前正正经经的跪下磕了三个头,然后板板正正的跪着,谢繁将一切看在眼里,倒是对楚锡的纨绔的印象改观了些。 一直到胡晓生赶来,楚锡还在地上跪着,谢繁便过去扶他,“殿下,节哀” 楚锡就着他的手站了起来,跪得久了有些站不稳,踉跄时踩到了谢繁的脚,他十分歉意的说了声,“抱歉” “殿下客气” 胡晓生诧异的看了两人一眼,他脑中闪过一个相想法但又觉得不可能,随即开始检查起先皇后的尸骨,看到差一根肋骨时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他没有说出来,只是说道:“能确定是中毒,但要知道是什么毒,需要取骨检验” 楚锡自然是应了,“好,我想母后在天有灵,也不会怪我的” 胡晓生说道:“肋骨离心脏最近,取肋骨最合适” 楚锡点了点头,胡晓生顿了一顿,然后看了他一眼,楚锡走过去问谢繁,“谢大人,这投毒一案,要如何查起?” 谢繁本来在看胡晓生,听到楚锡的话后看向了他,“只有从娘娘生前贴身之人查起” 等他说完话,在看过去时胡晓生已经取完骨封箱了,“可以封棺了” 封完棺后,所有人齐齐跪在皇后棺前磕了三个响头,这才起身走了出去,一路无话,回到京城,楚锡与谢繁,胡晓生三人进宫面圣。 楚皇今日倒是不忙了,三人顺利的见到了他,并将事情如实禀报,楚皇气得拍了桌子,“查,给朕彻查,这些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暗害朕的皇后” 谢繁接了话道:“是,臣一定尽快查清此案” “快去” 谢繁与胡晓生走了出去,楚锡却还在原地,楚皇见状问道:“还有事?” 楚锡跪了下去,“父皇明察,暗害母后的人定是宫中的人,此事一查定然是瞒不住的,幕后黑手肯定会有所动作,但儿臣在宫中严查案情恐怕她们又不敢轻易动作,所以为了引蛇出洞儿臣自请出宫” 楚皇沉吟了片刻,“你今年二十三,早该出宫了,你小姨一直不肯让你走,这事一直为朝臣诟病,借着这个契机出宫也好,等皇后的事了了,在行诰封事宜” 楚锡心中狂跳,但他面上却半点不显,只平静的谢了恩,“儿臣遵旨,儿臣一定会早日捉到暗害母后和弟弟的凶手,以慰她们的在天之灵” 楚锡的话让楚皇想起了那个刚刚出世就死了儿子,脸色更加阴沉,“嗯,你只管放手去办,不管幕后凶手是谁,都要查出来” “是” 楚锡从勤政殿退了出来,回了如意馆就让人收拾着立即出宫,但凡皇子年满十岁,便会在宫外定好王府,等着它的主人十八岁时入住,所以楚锡的王府也是准备好了的,只是入住的时间推迟了五年。 楚锡让侍从先收拾着,自己先去找了胡晓生,他到的时候胡晓生正在吃中饭,看到他来顿时皱起了眉头,“大皇子你最近来得太勤了,让我喘口气吧” 楚锡走到他对面坐下,“我跟父皇请了出宫,但是有一件事我还需要你帮忙” 胡晓生顿时警惕了起来,“干什么,要把邵宁留给我?” 楚锡道:“是章昭” 胡晓生眉头皱得更紧了,盯着他没说话,他是挺想问清楚的,但又觉得事情知道得太多对他并没有好处,只是问道:“我帮了殿下有何好处?” 楚锡道:“必不会让院首失望的” 胡晓生本来不相信他的话的,但是又想起昨天李乾也在其中,突然又有些信了,“既然殿下开口了,我自然是听殿下的” “多谢”楚锡认认真真的道了谢,然后又道,“院首对我母后所中的毒有眉目了吗?” “暂时还没有” 胡晓生自从回来了还没来及细看呢,再加上事关重大,他可不敢随意乱说。 “有劳院首费心了” 胡晓生对于楚锡这么客气很不习惯,他倒是希望楚锡还是吆五喝六的,然后没那么多事找他,他的夹菜的筷子停住了,看向楚锡,“关于先皇后的尸骨,大皇子没什么想说的吗?” 在妃陵取骨时胡晓生知道肋骨少了一根,但他没有说出来,还帮着打了掩护,楚锡也没有瞒他,“昨日邵宁也取了一根肋骨” 胡晓生放下了筷子,脸色有些凝重,楚锡知道猜得到他在想什么,便道:“金簪不是我编的,我也是昨日去了之后才知道母后的死因有异” 胡晓生问道:“邵宁检验出来了吗?” “我还没来得及见他” 胡晓生道:“他不是受伤了吗,他要是迟迟得不出结论,就把肋骨送过来,免得节外生枝” 楚锡道:“好,我回去就让人把骨头送来” 两人说完话,楚锡就回了如意馆,他去见了邵宁,邵宁正趴在长凳上拿着肋骨看,见到楚锡进来,“殿下,我们要出宫了?” 楚锡点了头,在他旁边坐了下来,“邵宁,我以前没想过要去过争什么,觉得咱们就平平淡淡的过日子也挺好,但近来发生的事让我意识到,我们这样跟坐以待毙没区别” 邵宁听懂了他的意思,郑重的说道:“不管殿下要做什么,邵宁永远为殿下马首是瞻” 楚锡道:“我要你去拜胡院首为师” 邵宁没有犹豫就应了,“好” 楚锡道:“在离宫之前,带着肋骨去找他” “我马上就去”邵宁屁股上有伤,站起来很费劲,楚锡就去扶他,“我让封厉送你过去” 邵宁与封厉离开后,楚锡便去了书房,关于谢繁的信息已经打听清楚了,他要夺嫡便要争取世家的支持,而世家听家主的,他就从谢繁开始,只有能得到京城八大世家一半以上的支持,那时候不管太子位上坐的是谁,下一任皇帝也只会是他。 谢繁,字灵岸,今年二十二岁,他的生平简单得一张纸就写完了,用两个字概括就是规矩,他的人生太规矩了,从出生开始,没有做过一件出格的事,在谢家沉重的家规教导下长大,而他也如谢家所愿的那样,长成了知礼克制,端庄沉稳的贵公子。 楚锡看着纸张思考,规矩,换个词,刻板,想打动这样的人,得有足够的筹码才行,而他手上现在最大的筹码是,李乾。可他现在暂时不想将李乾暴露出去,他得靠自己得到他的认同。 认同,没有足够的利益下,人只有对同类才会感到认同。 第23章 但偏偏,看起来他跟谢繁是两种毫不相干的人。 或许还有一种可能,慕强。 他有什么地方比谢繁强呢?楚锡再一次看向了写着谢繁生平的纸张,谢繁是文人,琴棋书画礼乐无一不精,好在,他的御射一般般。 楚锡挑了挑眉,这两项恰好是他的强项。 得让封厉去打听打听,谢繁有什么仇家没有,要是能救他一命,啥都好说,楚锡正想着呢,封厉就回来了,邵宁知道楚锡事忙,到了太医院后就让封厉回来了。 “去查查谢繁跟人结过仇没有?” 封厉微微愣了一下,“殿下,已经打听清楚了” “消息呢?” “不是放桌上了吗?” 楚锡朝他甩了甩手上的纸,“你说这个?” 他抖得太快了,封厉眼睛都看花了才勉强看清楚,“在另一张上” 封厉不会说谎的,楚锡低头一看,这才看到桌子底下确实还有一张纸,封厉也看到了,捡起来递给了楚锡,楚锡拿过来一看,纸上密密麻麻的全是谢繁的好友。 谢繁为人和善知礼,从未与人结过仇,倒是好友,几箩筐都装不完。 楚锡很不理解,“他怎么能有这么多好友?” 封厉摇头,他也理解不了。楚锡也不指望他能理解,毕竟他们都是一样的孤寡。仇人没有,楚锡便只能从谢繁的好友着手,分析他们的共性,加速拉进与谢繁的关系。 结果楚锡分析了一晚上,得出的结论是,根本没有共性。 也就是说只要谢繁愿意,他可以跟每个人成为朋友,楚锡咋舌,既然这样那他就有办法了。 第22章 相遇 第一天一早,楚锡就准备带着人出宫了,不过因为还没有正式诰封,所以他们只能自己出宫,没有仪仗相送,不过楚皇还是派了太监总管来帮忙。 楚锡赏了太监总管一锭金子,但他急着去大理寺便先行离开了,走的时候看到东厢房门口的狗屋,跟封厉说:“把它带上” “是” 楚锡带着一小队人先走了,出宫时在宫门口遇到了丞相府的马车,李乾正在下马车,楚锡与他对视了一眼,没有打招呼只微微点了点头便走了。 封厉回头看了一眼,顿时惊诧不已,连忙在楚锡耳边低声道:“是章公子” 丞相府的家丁抬着轮椅放到地上,章昭脸上惨白,他知道楚锡刚刚过去但他没有回头看,安安静静的坐在轮椅上,举目看着高高的宫墙。 楚锡让封厉带着人去府邸,他独自去了大理寺,谢繁刚刚审讯完从妃陵带回来的侍卫回来,两人在前院遇上,楚锡语气高昂的喊了他,“谢大人” “大皇子” 两人去前厅坐下,谢繁将刚刚审讯的结果告诉了楚锡,跟封厉问出来的一样,近期只有工部的人去过,在此之前楚锡一日前刚刚过妃陵的事谢繁自然也知道了,所以他也知道楚锡是故意开棺引他去看的,就是为了引出先皇后中毒的事。 楚锡问道:“有可能是工部的人做的吗?” 谢繁空口无凭当然不会回答他,“我已经派人去请当时检查妃陵的官员过来配合调查了” “嗯” 妃陵丢了金簪这事怎么查都可以,但先皇后中毒的事就难办了,一来世间久远证据很难收集,二来牵扯到的基本上是后宫的人员,不像其他人一样随时可以拘来问审,况且即便有了确凿的证据,后宫的事也由不得前朝做主。 但皇上已经把事情吩咐下来,谢繁怎么着也得把事办下去,但这事得由楚锡主导,于是他说道:“先皇后中毒的事,大皇子有眉目吗?” 楚锡道:“母后去世时我才三岁,那时候的记忆基本上没有了,不过我府上的秦麽麽,是当年在我母后身旁近身伺候的,当年的事她应该很清楚” 谢繁点了点头,“既然大皇子有了头绪,为了节省时间我们就分头查吧,我去查妃陵失窃一案” 楚锡面露难色,“事关我母后,我恐怕难以保持理智,谢大人若想节省时间,不若咱们换着办?” 谢繁也能理解他的心情,不过此事就跟个烫手的山芋一样,弄得不好,谢家都要被拉下水,但楚锡说这话明显是不同意,谢繁又争取道:“此事事关后宫,我一介外官多有不便” 楚锡道:“父皇已经下了令,全力侦办此事,若是遇到阻挠,一律按妨害公务罪办理,谢大人不必有压力”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谢繁在推脱也不合适了,便主动道:“既然事不宜迟,我们就先去拜访秦麽麽?” “好” 楚锡率先站了起来,谢繁紧随其后,谢繁还带了两个文书做记录,四人来到府邸,楚锡的封号还没定,所以府邸也没挂牌匾,府内正在进行规整和打扫,忙得不可开交。 楚锡带着谢繁去了大厅,又让人去请了秦麽麽过来,很快秦麽麽就过来了,自从知道皇后的陪葬品现世之后,她就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整个人憔悴得很。 楚锡介绍道:“这位是大理寺卿谢大人,他是来调查母后的事的,问话如实回答就是” “奴婢见过大皇子,谢大人” 谢繁看了楚锡一眼,便开始着手问问题,“先皇后娘娘怀胎时发生过什么异样吗?” 秦麽麽回道:“娘娘怀那胎时很辛苦,每日都吐,心口痛的老毛病也加重了,人没有胃口,什么都吃不下,每日只喝参汤吊着,随着月份越来越大,情况更严重,口唇发麻,浑身水肿抽搐,因此娘娘整个孕期娘娘都未曾出过门,一直在宫里养着,每日都是一样的,也没有什么异样” 楚锡敛眉听着,情绪倒也没什么起伏,以前每每他想念母亲的时候都会让秦麽麽讲当年的事,这些话他背都背得下来了。 “先皇后娘娘喝的参汤从哪里来的?”谢繁问道。 秦麽麽回道:“都是我们小厨房自己熬的,那时候我们都谨慎,娘娘的吃食从不敢经外人的手” 谢繁又问道:“除了参汤呢,衣食住行相关的都尽量说得细致些” 秦麽麽一听这不对啊,怎么妃陵失窃查起皇后娘娘生平来了?于是她问了句:“大人,出什么事了,怎么突然查起这些?” 楚锡回了她,“秦麽麽,你只管说就是” 秦麽麽见状也不在多少,认真的回忆了起来,把她记得的都说了。 皇后是刚入伏时发现的喜脉,怀大皇子时反应就很大,所以这次皇后也是做足了心理准备的,但是没料到,这次比上次反应更剧烈,才刚刚发现喜脉就开始犯恶心,吐,闻不得一点浓烈的味道,吃也吃不下,实在饿得不行了也是边吃边吐,加上大皇子那时候年龄尚小,正是闹腾的时候,所以皇上特地恩准皇后的妹妹,也就是现在的继后进宫来照顾她。 继后很尽心,皇后经口的食物都要经过她的手,衣食住行面面俱到,还每天抽空陪大皇子一块玩,只不过皇后的情况并不是尽心就能还转的,随着月份越来越大,皇后的情况丝毫没有好转,除了吐,身上还开始水肿,脚肿得连鞋也穿不上,到后期连路也走不了,只能整日整日的在床上躺着。 已经过去整整二十年了,当年的事秦麽麽也不可能记得一清二楚,她也只能大概的记得一些她印象深刻的事。 谢繁继续问道:“先皇后素日里有特别钟爱之物吗?” 秦麽麽道:“后期喜吃甜食,荔枝,龙眼,各种甜点都是喜欢的” 谢繁又问了一些问题,秦麽麽也一一作了答,觉得暂时没什么可问的了,便扭头看向楚锡,“大皇子有要问的吗?” 楚锡刚才一直在出神,谢繁喊他才将思绪抽了回来,摇了头道:“没有” 谢繁道:“那去一趟太医院吧” “好” 两人又去了太医院,谢繁见楚锡心情不好,便也没跟他说话,来到太医院时胡晓生没在,说是去勤政殿了。 两人等了没一会儿胡晓生就回来了,“院首”“院首” 胡晓生走得很急,额头上都出了一层薄汗,朝他俩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大皇子,谢少卿,我知道你们来是为了何事,昨晚我们已经连夜检查出来了,是乌头毒” 胡晓生坐下来喝了口茶,继续说道:“从尸骨上的黑印来看,中毒的时间拉得很长,不是及时死亡的,乌头的毒很烈,每次应该只有极少量” 谢繁问道:“乌头全株有毒,能查出来是以什么形态下毒的吗?” 胡晓生听了这话瞬间倒仰半分,瞪了他一眼,“你这是在挖坑给我跳,这要是能查出来,相国寺都该有我一尊像了” 谢繁连忙摆手,“我就是随口一问,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胡晓生哼哼了一声,“也就是你,别的人问这种问题,我骂都要骂死他” 谢繁笑着道:“是,灵岸多谢院首大人包涵” 楚锡看着两人熟识的模样,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昨晚上那张谢繁的好友名单,果然恐怖如斯。 第24章 楚锡拉回了话题问道:“那乌头一般是怎么下毒?” 胡晓生道:“生吃,或者汁液碰到伤口,亦或者晒干磨成粉入口,都可以使人中毒” 楚锡与谢繁对视一眼,生吃是不可能的,伤口更不可能,更何况还是长期的伤口,那只能是粉末入口。 胡晓生这里的信息得到了,两人便要离开,走的时候胡晓生喊住了楚锡,“大皇子,我有盒祛疤膏帮我带给邵宁” 谢繁见状便道:“我去外面等你” “好” 胡晓生将药膏递给楚锡时,楚锡意有所指的问道:“结果如何?” 胡晓生道:“殿下不会失望的” 楚锡点了点头,拿起东西便离开了,胡晓生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希望他的徒弟以后不会在受这些苦了。 谢繁站在院中,阳光洒在他的身上,美出了一层光晕,楚锡心中暗忖,不愧是美男榜第三的人。 “走吧” 谢繁看了一眼他手中的小盒子,但是没说话,楚锡察觉到他的视线,主动挑起话头,“我跟楚修闹矛盾,邵宁受了连累被他打了一顿,现在都还走不了路” 楚修与楚锡不合在京中早已不是秘密,况且生辰宴那日谢繁也在,“兄弟之间偶尔拌拌嘴,很正常的,过段时间就会和好了” 楚锡道:“井水不犯河水都好得很了,哎,我母后死得早,在宫里没什么管束,性子跳脱了些,以后若是说话做事有得罪的地方,谢大人直接说出来就是,我别的优点没有,就是改得快” 谢繁受宠若惊,“殿下说得哪里话,折煞微臣了” 楚锡又叹了口气,“我在宫中待到二十三岁,连个像样的朋友也没有,今日我刚刚出宫,我是真心相与谢大人交朋友的” 谢繁没料到楚锡说话如此直白,但话都说到这儿了,谢繁也不好拒绝,只能应承道:“能得殿下青眼,是微臣的荣幸” 楚锡勾唇笑了起来,“不愧是美男榜第三的人,人美心也善” 谢繁有些无奈,“那是他们乱评的,殿下不要开玩笑了” 楚锡道:“嗯,我觉得你应该排第一” 谢繁无奈的笑了起来,嘴边两个浅浅的梨涡极为好看,“殿下别拿我打趣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端午安康呀,么么~ 第23章 雅间 楚锡适时的停了下来, 转了话题问道:“那我们现在去哪儿?” 谢繁道:“既然知道是乌头的毒,在根据中毒的迹象问问秦麽麽,看她那有没有什么别的线索” “我也正有此意” 谢繁又道:“殿下知不知道先皇后生前伺候的其他人都去哪里了吗?秦麽麽一人记得的事情有限, 能多找些当时的人来是最好的,而且凶手也极有可能在这些人之间” 不是极有可能,是只有可能, 只是这话谢繁不能说得太绝对。 楚锡道:“我已经派人着手去找了, 不过时间太久了, 有些都可能故去了, 剩下的也不一定能全部找齐” 谢繁也明白,最好能锁定几个嫌疑人,有方向的去找是最好的, 不过现在他们手上的线索太少了, 根本没有怀疑的对象。 两人又去见了秦麽麽,这次楚锡一开口就将先皇后中了乌头毒的事情告诉了她,秦麽麽大为震惊,“这, 怎么可能呢?当时,当时娘娘为了保胎, 身前伺候的全是贴心的人, 怎么可能有人长期下毒” 谢繁不好说什么, 只有楚锡说道:“不管当时如何, 现在事实摆在眼前, 我们要做的就是把凶手揪出来, 还我母后一个公道。乌头中毒会嘴唇青紫, 四肢抽搐, 严重的会口吐白沫, 秦麽麽,在你之前所说的话中,这些情况时发生过的,你好好想想,在发生这种情况之前母后干了什么或者吃了什么?” “这……”秦麽麽一时顿住了,她所记得的全都是皇后发作时的景象,至于之前在干什么她已经想不起来了。 楚锡知道要回忆这么久远的事情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他也不着急,慢慢的引导她,“这种情况是怀孕之前就有的,还是之后才有的?” 这秦麽麽倒是很确切的记得,“是之后,娘娘身体一直很好,只在生殿下时落下了心口疼的毛病” 这事楚锡也曾无数次听秦麽麽说过,他的母后生他时疼了三天三夜都生不下来,血水一盆一盆的往外端,当时所有人都吓坏了,都以为生不下来了,去请示皇上保大还是保小,被皇上痛骂了一顿,然后亲自去了产房,皇上一去,没一会儿就生下来了,只是从那之后就落下了心口疼的毛病,不过对于所有人来说,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楚锡没什么表情的点了点头,又问道:“那大概是怀孕多久才开始有中毒的迹象呢?” 秦麽麽想了很久才不确定的说道:“大概是四个月之后” 因为当时先皇后的情况一直不好,每天都是病恹恹的,而且当时也没人往中毒那方便想,所以印象很低。 “发作得频繁吗?” 秦麼麼皱着眉,她确实记不清了,那段时间她一直不愿意回忆,过得太苦了,不管是对先皇后还是对她们都是一种折磨。 楚锡见状安抚道:“不着急,慢慢想” 过了好一会儿,秦麼麼才不确定的说道:“最开始应该不怎么频繁,是到快生的时候才频繁起来的” “那都是在情况发作的?” 这秦麼麼就实在想不起来了,楚锡见状便也没在追着问了,换了话题道:“能把当时在母后身边伺候的人名单写出来吗?” 秦麼麼应了,“可以” 当时贴身伺候的人不多,秦麼麼很快就写完了,厨娘两人,洒扫宫女两人,管理袍服靴袜的宫女两人,加上继后以及她带来的丫鬟,一共只有十个人。 谢繁问道:“知道她们现在人在何处吗?” 秦麼麼回道:“除去奴婢和皇后带来的丫鬟,其余的到了年龄都出宫去了,十几年没联系了,也不知道现在人在哪里” 谢繁点了点头,看向了楚锡,楚锡便道:“好,秦麼麼,你去休息吧,要是又想起的别的了,随时禀报” 秦麼麼应了一声,哽咽道:“殿下,你一定要捉住凶手,为娘娘报仇” 楚锡道:“嗯” 秦麼麼走了,楚锡与谢繁对视着,谢繁道:“我回大理寺去审工部的人,殿下要一起吗?” 楚锡看了日头,邀了谢繁一起吃中饭。 谢繁婉拒了,“殿下府内这么忙,我就不叨扰殿下了” 楚锡道:“叨扰什么,听说城中有家叫五味鲜的,做的烤鸭乃京城一绝,我一直想去吃来着,谢大人去吃过没有?” 谢繁回道:“去吃过几次,味道确实不错” 楚锡邀请道:“我正愁找不到路,不知道谢大人愿不愿意带路?” “大皇子太客气了,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走” 两人来到朱雀街上,此时正值饭点,每个饭店都是人山人海的,拥挤得很,楚锡暗叹一声不好,没有提前预定,总不好让谢繁跟着一起去挤。于是楚锡很意外的开口道:“没想到竟这么多人” 楚锡之前住在宫里,因为未成年皇子出宫是需要楚皇首肯的,但楚锡成年了还住在宫里,算是个很特殊的存在,楚锡不爱去找楚皇,所以他一年到头也出不了几次宫,对外面的生活了解甚少。 谢繁倒是不意外,“京城人多,每天都是这样的” 楚锡想了下,“现在去等位咱俩恐怕要饿肚子了,我甚少出宫对京城知之甚少,谢大人还有什么好去处吗?” 谢繁看着楚锡笑得和煦,“说出来不怕殿下笑话,这五味鲜是我一个堂弟的铺子,此时过去,最好的雅间可能没有了,一般的雅间不知道殿下介不介意” 楚锡连忙表示,“哎呀,我都以为要饿肚子了,有地方吃就感天谢地了,我都饿了,我们快些过去吧” 谢繁笑道:“天子脚下,怎么可能让殿下饿肚子” 两人还没走进五味鲜,就被门口招呼客人的小二看到了,连忙跑出来热情的说道:“两位公子快里面请” 谢繁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跟着小二进了三楼的雅间。 外面等位的人瞧见了,还在说:“他是谁啊,怎么不排队就先进去了?” 旁边的人听见了还诧异道:“谢大公子你都不认识啊?这酒楼都是谢家的” 那人道:“我是到京城来游玩的,还真不知道谢大公子” 旁边的人又道:“美男榜第三的谢繁啊” 那人顿时就点了头,“哦哦,是他啊,真好看,那他旁边那个是美男榜第一吗?” 周围的人迟疑道:“看着不太像吧” “不是,肯定不是沈容,沈容遗世独立,才不会到这种地方来呢” “嗯,气质也不对” 排队很无聊,众人越说越起劲了,将美男榜全说了一遍,不过走得太快的楚锡后面的都没听见了。 第25章 楚锡一路上嘴都是翘起的,谢繁看了觉得有些好笑,堂堂大皇子,被人夸了一句能乐成这样,跟小孩子一样单纯。 两人进了雅间,刚刚点完菜,便听见下面更热闹了,不像是正常聊天的声音,倒像是在吵架,楚锡心想,难不成有人闹事?那可真是上天送上来的机会。 楚锡走到窗前看了看,嘴角瞬间下去了,怎么是她? 谢繁没去看,只是喊了小二来问道:“下面怎么了?” 小二回道:“有位公子不想排队,放了一锭金子在桌子上,让我们给他腾个雅间,我们已经说了雅间全满了,但他还是不依不饶的,就在下面吵起来了” 谢繁道:“好好处理,不要吵成这样,说不通就去报官,不要扰了顾客们的兴致” 小二应了声就走了,“已经报官了” 楚锡心中暗骂了一声,这不是上天送上来的机会,这是上天给他挖的坑。 “谢大人,这个人,我认识” 谢繁瞬间明白了,喊了小二回来,“去把人请上来” “别别别,我下去”楚锡说着连忙走了出去,要是现在把人请上来,对五味鲜的名声不好,楚锡既然想跟谢繁交好,自然要把这事处理好。 下面人多,谢繁也担忧楚锡在这里出点什么事,于是也赶紧跟了上去,楚锡一下去,就大声喊道:“老弟,都跟你说了定好了位置的,直接上来就行,你在这里干什么?” 楚瑶看到楚锡眼睛顿时就亮了,“大哥”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人看到楚锡就变成了温顺的绵羊。 楚锡跟众人赔礼,“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小弟不懂事,见谅见谅”然后看到了桌子上的金子,“这点钱请在场的众人喝茶” 有了台阶,大多数人还是照坡下了,“没事,小孩子不懂事,我们也不跟他一般计较” “说话说清楚点,既然定了位置就直接进去呗,还插什么队?” 也有不满的在那骂骂咧咧的,不过声音倒是不大,在看到谢繁时直接住了嘴。 看到楚锡如此低姿态,楚瑶瞬间惊讶得瞪大了眼睛,“大哥,你……” 楚锡连忙捂住了她的嘴,歉意的朝众人笑了笑,拖着她就往里走了,与楼梯口的谢繁对上,楚瑶当即惊艳得瞪大了眼睛,挣脱了楚锡,整理好被楚锡拉皱的衣裳,低声道:“哥,我自己能走” 楚锡朝谢繁歉意的笑了笑,“不好意思,让谢大人看笑话了” 楚瑶虽然穿着男子服饰,但谢繁一眼就认出来她是个女的,跟楚锡关系这么好的,也就只有琼芳公主了。谢繁虽然心知肚明却也没说破,只道:“今日吃饭的人确实多了些,上去吃饭吧” 第24章 刺激 楚瑶见他俩认识, 圆溜溜的眼睛转来转去,手肘拐了拐楚锡,用眼神问道, ‘这是谁啊?’ 虽然楼内很吵,但谢繁又不是聋子,楚锡用眼神示意她, ‘温柔点, 别咋咋乎乎的’ 楚瑶笑着点了点头, 眼神黏在谢繁的背上, 越看越满意,怎么有人连背影都这么好看,心里激动得不行, 不由自主的又用手肘拐了拐楚锡。 楚锡看着她激动的样子, 心里暗忖,虽然谢繁确实长得好看,但不至于一见钟情吧,宫里长得好看的人还少了? 楚瑶一直拐他, 眼看谢繁进门就要转身了,楚锡连忙按住了她的手, 低声道:“矜持点” 楚瑶答应得好好的, 结果一坐下就问:“你叫什么名字, 婚配了没有?”快得楚锡要捂她的嘴都没来得及。 楚锡只能尽力挽救, “我弟, 从小的梦想就是当月老, 这是她的口头禅, 谢大人别介意” “谢大人?”楚瑶当即就反应过来了, 更激动了, “你是谢繁?” 谢繁客气的笑了笑,“正是在下” 楚瑶熟络道:“我叫姚初,是大皇子远房的表弟,你跟我哥单独出来吃饭,我不会打扰到你们吧” 楚锡连忙把她拉了坐下,“谢大人,我.表弟他有些话痨,你知道的,喜欢当月老的都这样” 谢繁笑了起来,看着楚瑶道:“不碍事,姚.公子很可爱” 楚瑶被他这一笑,简直三魂飞了两魂,“所以你婚配了吗?” 楚锡实在救不回来了,无奈的扶额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谢繁回道:“暂时还未婚配” “你可有喜欢的人了?” “尚未” “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有二” 楚瑶十分满意,“我给你说门亲事,你指定满意” 楚锡实在听不下去了,连忙拐了她一下,让她闭嘴,楚瑶不情不愿的嘀咕道:“干嘛啊,怪疼的” 楚锡夹了一块鸭肉放在她碗里,“吃饭了,你不是早就饿了吗?” 楚瑶确实饿了,她从宫里偷跑出来,连早饭还没吃呢。 三人安安静静的吃完了饭,楚锡夸道:“不愧是名扬京城的烤鸭,确实一绝” 楚瑶也诚心的夸赞道:“真的好好吃,我回去的时候要打包两只带回去” 谢繁笑道:“吃得开心就好,不过现在可能没有货了,姚公子想要不如留个地址,等新的烤鸭做出来了直接送到府上” 楚瑶愣了下,“你怎么知道,你开的?” 谢繁回道:“是我一个堂弟开的,也算是谢家的产业” 楚瑶双眼放光,“那你经常都会来这里吃饭?” 谢繁道:“偶尔会来” 楚瑶眼里的光消失了,“那你经常去的地方是哪里?” 这跟直接说她要去偶遇他有什么区别,楚锡连忙岔了她的话,“谢大人,下午咱们去大理寺吗?” 谢繁回道:“嗯,我也正有此意” “走吧” 谢繁点了点头,两人站起了身,楚锡从袖中摸了一锭银子放在桌子上,谢繁见状说道:“我作为东道主怎好让殿下请客,这顿还是我来吧” 楚锡也没坚持,顺手就将银子拿了回来,笑道:“行,那我晚上做东,谢大人可不能推迟” 谢繁没拒绝也没答应,只是说道:“先去看看工部那几个人,说不定今天晚上要出公务” “行” 楚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好奇得不行,“大哥,你们在说什么,晚上还要出公务啊?” 楚锡道:“你赶紧回去,等我忙完这段时间在找你” 楚瑶摇头拒绝了他,“不行不行,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才不要回去” 楚锡盯着她问道:“你真不回去?” 楚瑶知道每次他用这种眼神的看她的时候就是不允许她拒绝的意思,但楚瑶实在不甘心这么轻易就回去,“那我去你府邸等你总可以了吧?” 楚锡刚好答应,但突然又想起章昭此时应该已经在家里了,于是拒绝了她,“不行,我晚上不定什么时候回去” 楚瑶道:“我这次想在外面玩几天” 楚锡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但表情已经告诉楚瑶他不同意了,“快回去吧,谢大人都等急了” 谢繁站在窗户边,听到他的话笑着接了话道:“我不着急,你们慢慢说” 楚瑶用眼神说,‘你看,他说不着急’ 楚锡也用眼神告诉她,‘这你也信,傻瓜’ “你才傻瓜”楚瑶气哼哼的踩了他一脚,然后说道,“记住你说的,等忙完一定要来找我” 楚锡点头应道:“放心放心,一定接你出来” 楚瑶朝他伸出小手指,“拉钩” 楚锡感觉他马上就要撅过去了,推着楚瑶出了门,确定谢繁看不到他们了才低声说道:“你穿男装就不要玩女孩子的游戏,快走” 楚瑶狐疑的看着他,“哥,你干坏事被他抓住了?” 楚锡皱眉,“你想什么呢?” “不然你那么怕他干什么?”楚瑶就不明白了,楚锡好歹一个皇子,这么在意谢繁干什么,难不成? 楚锡看到她的眼神就知道她没想好事,但他现在也不想跟她计较,推着她的肩膀赶她,“快回去快回去,等我忙完了在说” 楚瑶一边想一边往下走,谢繁这么好看,楚锡喜欢他也正常,只不过那他们兄妹要变成情敌了?哇撒,好刺激。 楚瑶想明白了之后,飞快的跑走了,看得楚锡一阵纳闷,刚才不还不想回宫吗,果然女人心海底针。 楚锡回了雅间,谢繁还站在窗边,低头往楼下看着,他的嘴角擒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美得像一幅画,楚锡轻咳了一声,谢繁随即看向了他,楚锡道:“久等了,咱们走吧” 谢繁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楚瑶在下面使劲的跟他挥手,于是他问道:“琼芳公主一个人在外面,需不需要派个人护送?” 对于楚瑶的身份暴露,楚锡也不尴尬,坦率的笑道:“不用了,宫里的暗卫会护着她的” 宫里层层关卡,要是没放水,楚瑶根本出不来,这不过是楚皇让楚瑶开心的一种方式,只有楚瑶这些年一直认为是她的伪装术高明,才躲过层层关卡偷溜出宫的。 第26章 眼见楚瑶摇得更起劲了,谢繁收回了视线,“是我考虑不周了” 楚锡道:“我这妹妹古灵精怪的,每天总有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多跟她见几次你就知道了” 谢繁笑道:“琼芳公主确实不比常人” 两人从五味鲜出来时,掌柜的亲自来送,谢繁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掌柜的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楚锡注意到两人的互动,暗暗记在了心里。 两人回了大理寺稍作休息便开始审讯从工部带回来的人,这场审讯持续了很久,一直到晚上,依然什么都审出来,他们的证词没有一点纰漏。 去妃陵那天,是大雨,他们一行共五人,因为命令下得很急,他们从未时末出发,申时三刻到的妃陵,他们从正门进去,五个人一直在一起,没有分开片刻,他们首先从先皇后的墓室开始检查,检查完所有的墓室出来已经入了戌时了,月亮高高的挂在天上,雨势半点没见小,他们也没有逗留,因为没有问题,所以他们当天便没有回工部复命,进了城后就各回各家了。 谢繁和楚锡听后都觉得没有什么问题,况且调查的结果显示他们家境也不错,根本没必要偷窃一根金簪。两人商量过后便将人给放了。 此时已经快亥时了,他们走了之后,楚锡还记着要请谢繁吃饭的事,话刚出口便有谢府的小厮急匆匆来说道:“大公子,老太太让您赶紧回去” 谢繁听完面带急色,朝楚锡说道:“殿下,我家中有事,今天就先回去了” 楚锡自然不会拦他,点了头道:“你快回去吧” 谢繁急匆匆的走了,直到上了马车,脸上担忧的神色骤然散去,车内没灯,他整个人完全隐没在了黑暗中。 谢繁走了,楚锡也没在多留,出了大理寺就往回走,巧的是,丞相府与他的府邸就隔了一条街,楚锡看着相府的红灯笼在夜中摇曳着,几乎没有犹豫的跳墙翻了进去。 相府屹立几十年了还没遇到过有人敢翻墙的,但这代表府内的巡防就很松懈,楚锡刚一下去顿时就被围住了,楚锡没有动,直接说道:“我找李相” 府兵很快就将消息报给给了李乾,李乾都已经躺下去,听到消息又连忙起来了,一边穿衣服一边吩咐,“动作小些,把人请到书房去” 楚锡被护送到书房,书房的门关着,楚锡以为李乾在里面,推门就进去了,没想到里头漆黑一片,根本没人,楚锡找家丁要了火折子,将灯点燃后李乾就来了。 楚锡吹灭了火折子扔在桌子上,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我已经出宫了” 李乾道:“恭喜殿下” “那日的话可还作数?” “自然作数” 楚锡点了头,“这两天发生的是李相知道了吗?” 李乾回道:“知道了,你想跟谢繁交好方向没错,只不过思路有点问题” “怎么说?” 楚锡也感觉到了,谢繁对他总是淡淡的,客套又疏离,可谢繁分明是很好相与的人,不然他也不会有那么多好友,要么谢繁对他有意见,要么是他方法没用对,所以他这才来询问李乾的意见。 第25章 主意 李乾道:“谢家走到现在, 虽然外表光鲜亮丽,但内里已经是千疮百孔,尤其是到了谢繁他们这一人, 人丁虽然还是兴旺,但是数得出来名字的有且仅有谢繁一个,谢家的繁荣与衰败全系于他一身, 他每走一步都得极其小心。 先皇后中毒的事, 不管最后的凶手是谁, 对谢繁来说都算是好消息, 前朝后宫息息相关,这件事办好了,凶手得到了惩处, 但她的家族还在, 与谢家自然会成为敌人;没办好皇上那里又没办法交差” 楚锡明白了,但他又有些拿不准主意,“那?” 李乾道:“把他从这件事中摘出来,他感激你, 自然会承你的情” 楚锡站了起来,恭敬的说道:“请李相赐教” 李乾问道:“他又表现过想脱身的意思吗?” 楚锡想起今天早上谢繁的说, 点了头, “有, 他说是外官难查后宫案, 想与我分案而查” “你没同意?” 楚锡点了头, “是, 我本想借此机会拉拢他, 但经过一天的时间, 我发现效果很差”顿了一会儿又说道, “楚瑶对他挺感兴趣的,是不是可以借此” 李乾摇了头,“谢繁绝不会答应,退一万步,就算他真喜欢上了琼芳公主,他也不会表现出来,他一定会拒绝” 楚锡随即也想明白了,谢繁身上的担子这么重,自然不会成为驸马,退出朝堂,最好的方法是让他们顺其自然。 “那我现在去求父皇让谢繁退出此事的调查” 李乾道:“你自己有把握查出真凶吗?谢繁以后还有很多机会可以拉拢,但先皇后死亡真相这次务必要查清楚” “我想我已经有了大致的猜想” 李乾抿唇几不可见的笑了一下,“其实谢家现在的势力远不如当初,谢繁做任何决定都会慎之又慎,要拉拢他恐得费一番功夫” 楚锡微微皱了眉,“把他从摘出来还不够?” 李乾道:“他会感激你,但还没达到要因此战队的程度,除非你让他看到你的潜力” 楚锡嗤之以鼻,“我既然都有那么大的潜力了,也该是他主动来找我,而不是我要拉拢他了” 李乾笑了起来,“从他入手其实最合适,谢家需要背水一战,收拢了之后会很忠诚的,而且谢繁这个人光明磊落,心中有大沟壑,他的人脉也广,对你来说很有助益” 楚锡明白他的意思,京城八大世家,基本上全都有谢繁的朋友,要是有了谢繁的引荐,后面的路会容易许多。 楚锡道:“我去找父皇,只能以我不喜欢他为由,把他踢出去,谢繁会不会承我的情?” 不怪楚锡瞻前顾后,这是他夺嫡之路的第一步,他一定不能走错,所以他需要李乾的指点。 李乾道:“就用谢繁的主意,你去向皇上求一块自由出入后宫的令牌,顺便提一嘴分案而查的事,明天你去找谢繁,把这件事告诉他,他不承也得承” “好” 正事说完了,楚锡闲话问道:“相爷这么早就睡了?” 李乾否认了,“没有,再给你分析时局呢” 李乾说得一本正经,楚锡也一本正经的指着他的外衣,“扣子扣错了一颗”说完笑着转身走了出去。 李乾低头一看,果然是扣错了,他也没有动,只是抬头看着楚锡离开的背影,想起来曾经也有这么一个小孩,古灵精怪却又十分善良,多亏了她他的妻子才熬了过来,回头一看 ,她都死了二十年了。 李夫人从佛堂念完经出来,看到李乾还在前厅坐着出神,连衣服扣子也系错了一颗,过来问道:“等人呢?” 李乾站起身与她一同往卧室而去,“没有,大皇子刚刚离开” 李夫人有些惊讶,“大皇子找你干什么?” 李乾笑了起来没有说话,但李夫人已经是明白了,她叹了口气,“小时候我还抱过他呢,这么多年没见,都不知道长成什么样了,像不像他母亲” 李乾道:“很像” 李夫人从他的神情里也读懂了他的想法,欣慰道:“那他是个好孩子” 李乾道:“半个好孩子” 李夫人瞪了他一眼,“从小这么艰难,这像他娘那么善良早就活不下去了” 李乾笑道:“是是是,夫人说得是,他确实是个好孩子” 话头都起来,两人难免要说起当年的事,说起来倒也不是什么新鲜事,李夫人嫁给李乾后,二十年都没有怀孕,这让她心里很不是滋味,虽然夫君对她很好,也从来没有过纳妾休妻的想法,也为她挡了流言蜚语,可就是这样,她的心里就越难受,于是在某一天清晨她去相国寺拜完送子观音后就去后山散心。 结果后山的露水打滑,眼看就要摔倒了,突然从天而降一条长鞭缠住了李夫人的腰将她拉住了, 李夫人站稳后顺着鞭子的来处往头上看时,看到一个身穿红裙的姑娘,她与她道谢,但小姑娘却说道:“既然怀了身孕就不要到处走,摔倒了可就惨了” 李夫人大惊,“你说什么?” 小姑娘眨了眨漂亮的眼睛,从树上跳了下来,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李夫人不敢置信的问道:“你说我怀孕了?” 小姑娘点点头,“你不知道啊?” 李夫人激动之余又有些害怕,“你说的是真的?” “这事还能是假的?” 李夫人好说歹说硬是把小姑娘带进了府中,又传了府医来看,确实已经有了月余的身孕,而李夫人这才知道救了她的小姑娘乃是姜将军家的嫡女姜桃,此番回京是为了应诏参加选秀的。 李夫人感念姜桃的恩情,小姑娘也喜欢姜桃,两人一拍即合便在李府住下了,这一住便是三个月,姜桃会医术,李夫人这胎不稳,姜桃尽心尽力的替她保胎,直至她进了宫,封了后这份情谊都一直没淡去。 第27章 李乾听着李夫人絮絮叨叨的说了半宿,她也不需要他应和,但李乾知道她的意思,她要他全心全力的帮助楚锡,其实不用李夫人说,李乾也会的。 话分两头,楚锡从相府出来后直接进了宫,面见楚皇,“父皇,母后中毒一事与后宫有关,儿臣想向父皇求一道查案金牌” 楚皇微微皱起了眉,就听楚锡接着说道:“还有一事,儿臣与谢繁脾性不同,恐难以在一起查案,所以儿臣想请父皇下旨将此案分案侦办” 楚皇听到这里皱起的眉头又舒展开了,一一都应了,然后问道:“有眉目了没有?” 楚锡道:“暂时还没有,不过儿臣想等之前把伺候母后的下人全找回来就应该能揪出凶手了” 楚皇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说了句,“别让你母亲等久了” “儿臣一定会竭尽全力尽快查清此案,让杀害母后的凶手付出代价” 楚皇点了头,“去吧” 楚锡从勤政殿内出来,逼仄的气氛陡然散去,楚锡长舒了一口气,匆匆的赶回了府邸。 楚锡回来得晚,府里静悄悄的,只有封厉还在院里等他,一走进便问:“章昭呢?” 封厉道:“在正房,这个点恐怕已经睡下了” 楚锡又问道:“查得怎么样了?” 封厉回道:“查到了,皇后的人也在找她,要不要我去盯着” 就是因着这事,封厉才一直在等他回来拿主意。 楚锡点了头,“去盯着,一定要保证她的人身安全,但是如果有人要杀她,一定要让她知道” 封厉道:“属下明白” “去吧” 封厉转身就走了,楚锡回了房,屋内还点着灯,门也没关严实,楚锡推门进去就看到章昭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睡得不怎么安稳,一点声音就醒了,他抬头看去,欣喜的喊了声,“殿下” 章昭更瘦了,脸上本就没什么肉,现在更甚,脸色也苍白得很,整个人透露出病态的虚弱,不过那双漂亮的眼睛还很有神采,看得人更心疼了。 章昭还坐在轮椅上,走动很不方便,楚锡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拉着他的手轻声说道:“困了就睡,不用等我的” 章昭笑了笑,“我想等殿下回来” 楚锡的心甜得像是裹了蜜,捏了捏他的脸,宠溺的说道:“你啊,腿怎么样了?” “胡院首说医治得及时,痊愈的可能性很大” 章昭细声细气的说着,但语气中夹杂着一丝忐忑,可能性很大也不是百分百能恢复,如果恢复不好,那他就要跛脚了。 楚锡知道他在担忧什么,“章昭,不管怎么样,我都要你,开心点,嗯?” 章昭又笑了,“是,有殿下这句话,就算我一辈子坐轮椅也甘愿了” “傻瓜”楚锡又捏了他的脸,“太瘦了,都捏不起来” 章昭回道:“我会多吃点,长胖点的” “健康就行,不要强迫自己”为了长胖胡吃海塞,楚锡觉得章昭是做得出来的,“不然又要病了,到时候心痛的还是我” 章昭笑道:“殿下今日一定吃了许多糖” “来,尝尝”楚锡捏着他的下巴亲了过去,顾着章昭身体虚弱,楚锡在他口中扫了一圈就放开了他,即便这样章昭也喘得软了身子,楚锡半搂着他,亲着他的额头说道,“喜欢吃糖,明日我给你带回来” 章昭靠在楚锡的胸膛上,听着他轻而有力的心跳声,喘息着应了一声,“谢谢殿下” “在这么客气下次要罚了”楚锡佯装嗔怒的说了一句,然后问道“吃晚饭了没有?” “吃了,殿下还没吃吗?” “算了,今晚不吃了,睡觉吧”楚锡打了个呵欠,跑了一天了,他也累得很。 章昭道:“殿下刚才还让我多吃饭呢,自己都不好好吃饭” 听着他略带嗔怨的话,楚锡笑了,这么多年了,终于有个人关心他吃不吃饭了。 章昭见他突然笑了起来,心里不由得忐忑了起来,“殿下笑什么?” “我高兴”楚锡应了他一句,随即让人端了饭菜上来。 “你睡吧,我吃了就来” 章昭道:“我陪着殿下” 楚锡心里熨帖的不行,凑过去在章昭脸上亲了一口,“章昭,我这辈子算是栽你手里了” 章昭笑着回道:“那我要好好把殿下捧在手心里” 楚锡与他玩笑道:“别让我摔了” “嗯” 第26章 心动 在上菜的间隙, 楚锡问道:“今日顺利吗?” “很顺利”章昭点了头,然后将具体经过说了,“丞相大人给皇上说了我的腿被太子砸伤了, 十分严重,极有可能治不好了,然后皇上就宣了胡院首来。胡院首看过之后说如要痊愈必须要邵宁独家的针灸术才行, 皇上最开始想让邵宁进宫来给我医治, 胡院首又说邵宁被太子打了三十大板, 恐怕难以来回折腾, 最后在丞相大人的提议下,让我暂时住到殿下府中养伤” 楚锡点了点头,跟他预料得差不多。 说话间菜也上完了, 府里头一天做饭, 菜色比较简单,楚锡看着桌上的菜,问了章昭,“要不要在吃点?” 章昭的腿还是很疼, 疼得人一点胃口都没有,他晚上本就没吃什么, 但现在还是不想吃, 于是他摇了摇头, “吃不下” 楚锡见他状态确实不好, 将他拉进身边, 伸手去摸他的肚子, “让我看看饿了没有” 章昭脸瞬间就红了, 又被他摸得发痒, 不由自主的弯下腰, 楚锡见状很快就放开了,“肚子都饿瘪了还说吃不下,邵宁没给你上止疼药吗?” 章昭回道:“胡院首说止疼药会影响恢复,所以就没上” 楚锡皱起了眉头,那么大的伤口得多疼啊,看着章昭苍白的脸心像是被人揪住了一样,他盛了一碗饭,“那更要吃饭,吃饱喝足才有力气恢复” “我喂你” 章昭受宠若惊,连忙伸手去接碗,“不敢劳烦殿下,我自己来” 楚锡强势道:“我喂你,你想吃什么告诉我” 见他坚持,章昭便妥协了,“今天厨房做饭前封侍卫来问了我的喜好,这些菜都是我喜欢吃的” 楚锡点了头,夸赞道:“封厉干得不错”说着扫了一眼桌上的饭,多是些浓油赤酱的肉类,少有蔬菜。 章昭解释道:“以前没什么吃的,每次吃到肉都会开心” 楚锡将他的话记在心里,“以后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把以前想吃的全部吃遍”说着夹了一块红烧肉喂到他嘴边,章昭张嘴咬了,棕红色的酱汁蹭了些在嘴角,看起来比红烧肉还好吃。 章昭见楚锡眸光沉沉的盯着他的嘴唇,他也猜到是沾到了酱汁下意识的要用手去摸,楚锡眼明手快的拉住了他,从袖中拿出手帕仔细的给他擦干净,柔软的手帕轻轻的擦过,章昭顿住眼睛都不会眨了,漂亮的眼眸被楚锡占满。 章昭莫名的有些想哭,即便他强忍着也红了眼眶,楚锡擦完后才发觉他的眼眶红了,眼泪在眼中打转,看得他的心也酸楚了起来,“怎么了?” 章昭摇着头,抿着唇不说话,楚锡摸着他的发顶,“好了好了,别想那么多,好好吃饭” 章昭闷闷的“嗯”了一声,楚锡一边吃饭,一边喂章昭吃饭,繁琐细碎的小事楚锡做起来别有一种优雅的感觉,章昭极为认真的看着他,他明知自己不该爱上他,可他却控制不住。 楚锡任由他看着,难得的没有犯浑,章昭需要休息,在耽搁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睡到觉。 没人说话饭很快就吃完了,楚锡叫人进来把桌子收拾了,推着章昭进了里间,水已经准备好了,楚锡拧了帕子要给章昭擦脸,章昭要自己擦,楚锡不给,“闭眼” 章昭在闭上了眼睛,带着热气湿漉漉的帕子在他脸上移动,那一刻他清晰的听到了他的心跳声,比草原上雄鹰展翅的声音还要响。 洗漱完后,楚锡抱起章昭放在床上,给他掖好被子,章昭有些疑惑,“殿下还要出去吗?” 楚锡道:“我怕晚上踢到你,在你腿好之前,我去小塌上睡” 纵然知道楚锡对他好,但章昭依旧会为他的体贴而心动,章昭拉着他的袖子虽然没说话,但意思很明显。 楚锡笑了起来,弯腰在他唇上啄了一口,“以后的日子还长着,不急在这一时,你要是觉得委屈我了,以后多多补偿回来就是” 楚锡的暗示太明显了,让章昭不由得想起那天晚上,脸腾的就红了,拉着楚锡的手也放开了。楚锡见状摸了摸他的发顶,“快睡吧,我也去睡了” 章昭点了点头,也没在说什么,短短一会儿楚锡已经打了好几个呵欠了,他知道他累极了,他不能帮到他什么,也不想拖他后腿,乖乖的闭上了眼睛,好看得让出楚锡移不开眼,楚锡弯唇,好看吧,是他的了。 小塌对着床,楚锡望着章昭,一秒就进入了梦乡。章昭听到他沉稳的呼吸声后悄悄的睁开了眼睛,屋内只留了一盏灯,昏黄的光线在楚锡的脸上跳跃着,让他看起来特别的温柔,这种想法让章昭有种陷入梦境的虚幻感,但同时他也深刻的意识到,爱是突然降临的,而不是他之前想的那样,是靠培养出来的。 第28章 他爱上了楚锡,与此同时他的意识在反抗,那部分意识在质问他,他怎么能爱上楚锡呢?那可是楚国的皇子,给他带来无尽痛苦的楚国。 就在反抗的意识占了上风的时候,跳动的光突然灭了,突如其来的黑暗让章昭惧怕得瑟缩了一下,这反应惊醒了楚锡,“别怕,灯油燃完了,我马上去添” 楚锡的声音中带着没睡醒的倦意,但他的声音却让章昭恐慌的心安静了下来,他听到他匆匆的脚步声,也就是在那一刻,章昭知道,他完了,他无可救药的爱上了楚锡,并且无从反抗。 灯亮了,屋内重新被光明占领,楚锡困得半眯着眼睛,他转头看向章昭问道:“吓到了吧?” 章昭摇了摇头,楚锡打了个呵欠走到床边自然的躺了下去,刚躺下去又坐了起来,睡眼惺忪的说道:“有点犯迷糊,忘记你腿伤了”说着又下床去了小塌上,一躺下去就睡着了,看得章昭一点睡意都没有了。 第二天一大早天才刚刚亮,楚锡就起来了,章昭昨晚睡得晚,正是好眠的时候,但他的觉浅楚锡一起来他就醒了,半睁着眼睛看他,楚锡对上他迷蒙的眼睛,“再睡会儿” 章昭眨了眨眼睛,很快就清醒了,坐起来说道:“殿下,我能见见清远和东篱吗?” 楚锡反问了他,“肖洪平我记得他是膳食监的太监吧?” 章昭不明白他突然提起这个是什么意思,但肖洪平确实是膳食监的。当初他们没吃的,三个人都快饿死了,清远有一天突然不见了,第二天回来的时候便拿了许多吃的,章昭知道这些东西肯定要付出极大的代价,开始清远还不肯说,在章昭的逼问下,才知道原来他委身给了肖洪平,就是图他在膳食监当差。 楚锡又问道:“既然是在膳食监当差,不该这么缺吃的吧?” 这是在怀疑清远吗?章昭连忙替清远解释,“最开始的时候是,不过时间久了,肖洪平就厌倦了,不怎么愿意给了” 楚锡听出来他对清远的感情非同寻常,但此事也要先查清楚了在说,“具体的事我会派人去查,在查清楚之前,他们暂时现在后院住着吧,正好也养养身体” 楚锡都这样说了,章昭也不好在说什么,只能应了。 楚锡怕他伤心,走到他面前坐下摸着他的发顶,“府里的人伺候得不好吗?” 章昭连忙摇头,“没有,大家都很好,我只是有些担心清远他们” 楚锡道:“这事我会尽快查清楚的,只要他们没有二心,马上就可以回你身边伺候” 虽然章昭心里知道清远和东篱不是那样的人,但他也知道楚锡是为了他好,便也没在说什么。 楚锡着急出门,也没和章昭多说,“在睡会吧,还早呢,生病了就要多休息” 章昭依然躺了下去,叮嘱道:“殿下一切小心” 楚锡在他额上吻了一下,“放心吧,走了” “嗯” 楚锡掐着时间到了大理寺,没坐一会儿谢繁就下早朝过来了,看到楚锡的一瞬间笑着与他打了照顾,“大皇子来得这么早,吃过早饭了没有?” 谢繁的眉梢都写着高兴,话也多了,楚锡就知道李乾说得全是对的,这步棋走对了,不由得也笑了,“还没呢,这不昨天还欠谢大人一顿饭,今天怎么着也得还了” 谢繁道:“李记的点心不错,咱们尝尝去?” “走” 说走就走,李记离皇城不远,出了皇城在走一刻钟便到了,此时还早,食客不多,但香气却是离得老远都闻到了。谢繁要了三楼的雅间,小二带着两人上了楼,楚锡没吃过便让谢繁点菜,谢繁一口气点了十几样,“这些都是李记的招牌,味道都挺好,我不知道殿下的口味,就都点了” 楚锡笑道:“正好昨晚没吃什么东西” 谢繁道:“是我的不是,不该提前走的” “老夫人身体可还康健?” “精神还不错,昨天还去相国寺给我求了平安符呢”谢繁说着就又笑了起来,“我当找我什么事,结果就是平安符着急给我” 楚锡很理解的说道:“老人家的一片心意,也是大事” 说着说着就说到今日早朝上,皇上让谢繁全力负责妃陵失窃一案,言下之意皇后中毒一案他就不用管了。 楚锡道:“昨晚谢大人离开之后,我认真想了谢大人的话,觉得甚是有理,于是我去找了父皇,让此案分案侦办,谢大人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吧” “殿下折煞我了,后宫的事我确实难以办理,我感谢殿下还来不及呢”谢繁连忙说道,“殿下不嫌弃喊我名字就行” 楚锡笑着一字一句的说道:“谢灵岸” 第27章 关系 这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最主要的是楚锡与谢繁的关系突飞猛进,谢繁说道:“殿下日后有需要的地方只管说,不必客气” 楚锡笑道:“我不会客气了” 吃完了饭, 两人同行了一段路便分开了,谢繁回了大理寺,楚锡提着打包的点心回了府, 章昭在檐下坐着看书, 青丝垂在额前, 漂亮的脸蛋还带着病态的苍白, 一条狗在他旁边睡着,颇有些些岁月静好的气氛。 章昭看得很认真,楚锡走近了他才察觉, 抬起头看他, 有些诧异,“殿下” 楚锡看了一眼他手中的书,《孙子兵法》快看了一半了,楚锡笑道:“给你带的点心, 吃过早饭没有?” 章昭合上书放下,接过食盒放在膝上, “还没呢, 殿下吃过了吗?” 楚锡在他旁边坐下, 双手放在轮椅的扶手上, 抬起头言笑晏晏的看着他, “秀色可餐, 我看着你就不饿了” 章昭被他说得脸有些红, 他们俩离得极近, 章昭能闻到楚锡身上的玉兰花香, 他打开食盒,拿了一个桃花酥递给楚锡。楚锡垂眸看了一眼,笑了起来,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骗你的,我吃过了,趁热吃” 章昭拿着酥饼从楚锡咬过的那里慢慢的吃了起来,他吃东西很慢,一口一口很斯文,粉色的唇上染了些细碎饼渣,楚锡伸出大拇指在他唇上擦过,柔软温热,让他的心疯狂的跳动了起来,偏偏章昭还不自知,抬起那双漂亮的眼睛,眸光干净又带着些感激看着他,“谢谢殿下” 楚锡手一顿,捏住的他的下巴,目光沉沉的盯着他的唇说道:“别诱惑我” “啊?”章昭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可他一说话,桃花酥浓郁的香气就洒到楚锡的脸上,楚锡无意识的吞了吞口水,“我也要吃” 章昭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无措,捧着食盒回道:“吃.吃啊,还有很多呢” 话音一落,楚锡就凑了上去,在他脸上深深吸了口气,“真香啊” 章昭的脸瞬间爆红,他下意识的想低下头,可他的下巴被楚锡捏住了,随即他感觉唇上的热度袭来,像一阵龙卷风,在他空中激烈的扫荡着,他有些喘不气来,就在他快窒息的时候楚锡终于放开了他,他便窝在楚锡怀中哀哀的喘。 楚锡摸着他的头,低声道:“抱歉,我没忍住,下次别招我了” 章昭红着眼睛软软的瞪了他一眼,但因着体位的关系楚锡并没有看见,不然更收不了场了。楚锡抱着他平复了好一阵才放开了他,在他嘴边啄了一口,两人又坐了一会儿,邵宁的侍从便来请章昭去换药。 楚锡要跟他一起去,章昭不愿意,“伤口很丑,我不想吓到殿下” 楚锡道:“怎么会吓到,心疼都还来不及呢” 章昭怎么都不肯,最后楚锡只能作罢,跟侍从说道:“让邵宁小心些” 侍从恭敬了应了,推着章昭走了,身后的视线一直都在,章昭想起他皮肉翻红的腿,心里一阵茫然,茫然过后委屈涌了上来,但他掩藏得很好,在宫里这么多年,他的情绪一向都隐藏得很好。 直到看不到了,楚锡才收回了视线,他决定去见见章昭的那两个侍卫,若没有问题就让他们回来伺候,有亲近的人在身边总是要安心些。 东篱和清远住得近,但楚锡特意吩咐过不让他们住在一起,所以两个人是分开住的,楚锡坐在大堂,很快东篱就被带过来了,看起来约莫十七八岁的样子,跟章昭一样骨瘦如柴,但看脸还是不错的,他很害怕,一进来就跪下去略微有些发抖。 楚锡面色很冷峻,开口声音更冷,“太医看过说章昭的身体非常虚弱,据说是常年吃不饱饭造成的,你们做侍从的是不是趁他病了,虐待他了?” 楚锡一开口吓得东篱抖了一下,连忙回道:“殿下明察,我们与王子相依为命绝没有做一件对不起殿下的事” 楚锡道:“南三所虽然只有你们三个人住,但宫里是没有秘密的,我已经派人去查了,若是你们故意苛待章昭,你知道会是什么下场” 东篱坦荡的磕了个头,“多谢殿下愿意替王子请太医” “下去吧” 东篱站起来,犹豫着却没有走,楚锡见状问道:“还有事?” 第29章 东篱连忙又跪了下去,“我想问问我们王子还好吗?” 楚锡见他语气不似作伪,语气也稍微缓和了些,“没死” 但这话听在东篱耳朵里,跟死了也差不多了,吓得差点跌倒,连忙求饶,“殿下,我们王子生病了,他不是故意冒犯您的,求您饶恕他” 楚锡被他的哭声吵得耳朵疼,连忙让人将他带下去了,然后又把清远带来了。 清远比东篱胖些,脸圆润些,唇红齿白是个好看的,比起东篱的惧怕,清远就要镇定得多,他抬起头看向楚锡,媚眼如丝,看得楚锡笑了起来,“长得倒是不错” 清远也笑了,声音娇滴滴的,“殿下” 楚锡脸上的笑意一转即逝,拍着桌子面无表情的问道:“柔然王子瘦得不成样子,你竟然珠圆玉润,你克扣他吃食了?” 清远眼中闪过一抹心虚,随即又坚定道:“殿下明鉴,小的绝没有干这样的事,我只是虚胖” 楚锡冷哼了一声,张口就来,“最好是这样,柔然的使臣不日将要进京,父皇已经下旨严查章昭在宫中所受委屈,所有欺辱过他的人严惩不贷。你最好从实招来,否则……” 清远顿了一会儿还是说:“殿下明鉴,小的与王子相依为命,绝不会欺辱他” 楚锡道:“行,既然你说没有,那就等宫中查实的消息下来在说,你回去吧” 清远刚走,封厉就进来了,好奇的问道:“殿下,柔然的使臣要进京了?” 楚锡白了他一眼,“你觉得呢?” 封厉道:“既然没有,殿下干嘛骗他呢?” 邵宁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进来,“肯定是为了诈他话啊,他肯定有问题” 封厉也附和道:“那可不,章公子都瘦成那样了” 楚锡揉了揉指尖,与封厉道:“让人去查查这个清远” 封厉应了一声,随即道:“殿下,皇后的人出手了” 楚锡眸光一暗,果然跟他想的一样,“人呢?” 封厉回道:“救下来了,皇后应该是没想到有人保护她,派来的人并不多,但已经打草惊蛇了。她怀孕了,怎么也不肯跟我走” 楚锡皱了皱眉,立即道:“备车,马上过去” 封厉应了一声就走了,楚锡看向邵宁,“什么事?” 邵宁道:“来回殿下的话,我很小心” 楚锡问道:“恢复得怎么样?” 邵宁道:“暂时看来还不错” 楚锡点了头,“谨慎些” “殿下放心” 楚锡又问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邵宁回道:“快好了” “回去好好休息” 邵宁应了一声后转身就走了,楚锡紧跟着也出了门,马车已经在门口等着了,楚锡上了马车,路上封厉给他说了春香的情况。 春香和婧若是皇后的贴身宫女,三个人基本上一起长大的,先皇后在世时皇后进宫照顾,带的便是这两个丫鬟,后来又随皇后进了宫,一直在身旁伺候,一直到楚修被立为太子,三十五岁的春香才出了宫,与她的青梅竹马成了婚,成婚五年,这才有了第一个孩子。 楚锡靠在车厢上听着封厉的话,问道:“她没有回乡?” 封厉道:“没有,一直在京里,有几间铺子,平日里靠收租为生,日子也不错” 楚锡没说话了,马车走得很快,耳边全是马蹄混着车轮转动的声音,很嘈杂却又诡异得规律。 很快就到了春香的家,一家人围在一起,怀孕的春香在最中间,一看就被保护得很好,楚锡大步走进去,封厉大声喝道:“大皇子驾到,还不行礼” 所有人这才齐齐跪了下去。 楚锡径直走到春香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跟我来” 春香站了起来,她丈夫拉了她一下,脸上担忧之情溢于言表,春香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宽心,便跟着楚锡走了出去。 楚锡在院中的小亭坐下,看着慢慢走过来的春香,她走得很谨慎,才六个月的身孕已经很显怀了,她用手拖着肚子,小心至极。 楚锡也慢慢的等着,他的脑中不由自主的响起他母后怀孕的时候,虽然关于那时候的记忆很少,但还是记得一些,也是这样的小心,她会在没人的时候悄悄的问他,“阿锡,你想要弟弟还是妹妹?” 楚锡看着走近的春香,免了她的行礼,突然的问道:“让大夫看过吗,此胎是男是女?” 春香不明白他为何有此一问,留了个心眼,“回殿下的话,奴婢未曾看过,不管是男是女,都是我的孩子,我都会珍重他的” 楚锡没有接话,说回了正题,“你知道杀你的人是谁派来的吗?” 春香摇了头,一脸愁色,“奴婢从未结怨,实在想不出会是谁要杀奴婢” 楚锡嘴角扬起一抹讥讽的笑意,“妃陵失窃,先皇后的尸骨现世,本该纯白的尸骨染满黑色,太医检测过后乃是乌头毒,现在你知道为什么杀你了吗?” 楚锡看着春香的脸色一寸一寸的白下去,他的手指在桌子上有规律的敲着,发出‘咚’‘咚’的声音,春香的心脏瞬间冷了下去,却又怀了些侥幸,大皇子只是在诈她,皇后不会的。 楚锡缓了语气,带着些怀念的慨叹,“我本该让你来见我,但我想起我母后怀孕的样子,所以我愿意来走这一遭。春香,你在继后身边这么久,你该知道楚修的太子位对她来说多重要,你的性命,你孩子的性命比起来算什么?” 楚锡顿了一会儿接着说道:“我母后死后,谁是最大的赢家,所有人都有目共睹,即便你什么都不说,婧若呢?当年的事不是只有你一个人知道,但我愿意来这一趟,我想救你的孩子,弥补当年没能救下我弟弟的遗憾” 若说楚锡愿意救春香她是不信的,但楚锡只说想救她的孩子,她就动摇了,她看着面前高大威猛的男子,却想起了记忆中那个小小的男孩,他哭得撕心肺裂抱着没了生息的先皇后,抱着那个出生就死掉的男婴。 第28章 证词 若说楚锡愿意救她春香是不信的, 但楚锡只说想救她的孩子,她就动摇了,她看着面前高大威猛的男子, 却想起了记忆中那个小小的男孩,他哭得撕心肺裂抱着没了生息的先皇后,抱着那个出生就死掉的男婴。 春香拖着肚子跪了下去, “殿下真有办法护我一家老小平安?” 春香的顾虑不是没有缘由, 楚锡虽然名头上深得帝后喜爱, 但她作为皇后的心腹却是知道内情的, 楚锡不过是一个没有任何实权的皇子,甚至连帝后的喜爱也不是真的,她很怀疑楚锡没有认清自己的处境, 而作出没有办法实现的承诺。 楚锡明白她的担忧, 春香恐怕是宫里为数不多清楚知道他处境的人,为了打消她的顾虑,楚锡说道:“谢繁你可信得过?” 春香眼睛瞬间亮了,京城八大世家的谢家, 即便皇上要杀谢家护的人也要斟酌再三,更何况是上不得台面的暗杀, “谢家大公子大名鼎鼎, 若能他庇佑, 春香便再无后顾之忧” 楚锡喊来封厉, “去请谢繁, 说我有急事找他, 让他务必马上过来” 楚锡一个眼神封厉就知道什么意思, 封厉连忙应了声, 转身走了。 等人的间隙, 楚锡亲自将春香扶着她坐下,春香受宠若惊,毕竟楚锡以前在宫里可是无法无天的,哪有现在这样客气的时候。 楚锡假装没看见她眼中的惊讶与疑惑,与她闲聊了起来。楚锡很有分寸,就聊些春香家中的闲事,很快就将春香家中的情况了解清楚了,春香也没想着要瞒他,毕竟是皇子,要查一个平民的家底就是一句话的事,言谈间也很配合。 说着说着谢繁就来了,他来得很急,额上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楚锡站起来,“灵岸,辛苦你跑一趟” 谢繁微微笑道:“不打紧,刚好在附近查案” 春香见两人如此熟络,心也放下了一大半,楚锡介绍道:“这位是春香,之前在宫里伺候的。这位是大理寺少卿谢繁谢大人” 春香行了礼,“草民见过谢大人” 楚锡道:“坐着说话吧” 三人坐了下来,楚锡说道:“春香是此案的重要人证,昨晚遭遇了暗杀,幸好被救下来了,此番喊你来,是想让你腾出些人手来保护她和她的家人” 虽然是分案侦查,但楚锡手上没有侍卫,合情合理该大理寺派人来保护证人,谢繁很爽快的答应了,“我回去就派人过来” 春香站起来行礼,“多谢谢大人,大皇子” 目的已经达到,楚锡便向谢繁道:“灵岸,你先去忙吧” 谢繁点了头,“那我先走了,有事随时找我” 楚锡笑了笑,“回见” “回见” 谢繁匆匆的来又匆匆的走了,楚锡重新坐了下来,看着春香没说话,春香心一横,跪下去说道:“乌头的毒确实是娘娘下的” 楚锡眉头一跳,却并不觉得意外,只是觉得心被关进了地牢,沉闷得透不过气来。 第30章 楚锡的脸色半点变化也没有,这让春香更加坚信他确实已经知道事情的真相,只是缺少证据。 春香还要继续说,却被楚锡打断了,他叫人拿来纸笔,让春香把事情的始末写下来,在春香提笔的那一刻楚锡便走出的亭子,留下封厉看着她写。 楚锡无事便去看了春香的弟弟,他从小体弱多病,一点风都禁不起,现在还在房里睡着,房间的布置很简约,上好的青瓷花瓶中插着生机盎然的向日葵,楚锡随手拿了一个白瓷茶杯在手中转了一圈,又顺着他的手指滚到桌子上。 这声音吵醒了床上的人,他睁开眼睛看到屋内的陌生人,吓了一跳,像小鹿一般湿漉漉的眼睛怯生生的盯着他,“你是谁?” 楚锡莞尔一笑,“你姐姐的朋友” 昨日发生的事他的家人都瞒着他,楚锡便也没说破,春香对于这个弟弟言之甚少,反而勾起了楚锡的好奇心,他随口问了句,“要喝水吗?” 春葵点了点头,而后问道:“你是大夫吗?” 楚锡倒了杯水递给他,“你看我像大夫吗?” 春葵摇了摇头,“不像,你身上没有药味” 楚锡微微的笑着,他的神情足够的友善,这让春葵降低了防备心,“那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楚锡直白的回道:“没事,路过这里瞧见你还在睡懒觉,便进来瞧瞧” 春葵被他说得有些羞赧,“我平日不会睡这么晚的” 楚锡笑道:“睡觉又不是过错,我家里有上好的大夫,你要不要过去瞧瞧?” 春葵犹豫了一会儿又摇了头,“算了,我爹娘不让我出门,这些看过很多大夫,都说没办法,就不劳烦了” 楚锡正要说话,门外便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楚锡接过春葵喝完的被子放回了桌子上,门骤然被推开,春香急急的走了进来,跟在她身旁的封厉被楚锡眼神制止了,便没有进来,只在门口等着。 春香看到春葵没事时才松了口气,“不知殿下找我弟弟何事?” 春葵见她担心,连忙解释:“他就是问我要不要去他家里看病,没别的” 楚锡回了她道:“想着邵宁医术不错,便进来问问” 春香自然不会信他的,知道他是想胁她弟弟做人质,连忙拒绝了,“春香谢过大皇子,不过春葵的病已经有好转了,就不劳殿下费心了” 楚锡笑得温和,“你弟弟也是这样说的,既如此,那便算了” 楚锡说完就走了出去,身后春香低低询问春葵的声音响了起来,不过楚锡倒没心思听了,他看向了封厉,封厉朝他点了点头,证词既已拿到,楚锡便带着人离开了,前脚刚走,后脚大理寺的侍卫就来了,列队排开将小院保护了起来。 封厉驾着马车跟楚锡说了,楚锡掀起车帘看了一眼,他的眼眸冷若霜雪,将帘子放下后说了声, “走” 人总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即便已经过去了二十年。 楚锡回到府内已经是未时末了,他将证词拿到书房放好后便去找了章昭,一推门坐在窗前的章昭便回过头来,看到他时欣喜的笑了,“殿下” 橘黄的阳光洒在他的肩膀,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暖融融的,让楚锡的心也跟着复苏了起来。他走过去问道:“怎么没有午睡?” 楚锡瞧见他手里的书,看的还是早上看得那本《孙子兵法》,他看得很仔细,半天才将将翻过去两页。 章昭回道:“今天不怎么想睡,殿下要休息吗?” 楚锡在他旁边坐下,略带担忧的问道:“是不是腿太疼了?” 章昭笑了下,宽慰他道:“今天好些了,不怎么疼了”说着又转了话题,“殿下的事忙完了吗?” 楚锡见他眼底青黑,一看就是没睡好,心里像是有针在扎一般,密密麻麻的疼了起来,他伸出手摸了他的头,“没有,想着回来看看你” 章昭笑了起来,扬起的唇角将温柔高高的挂了起来,但他说话又十分规矩,“让殿下担心了” 楚锡揉了揉他的头发,章昭的头发有些毛躁,一揉就乱了,楚锡又耐心的给他整理好,“还想看什么书,我让人给你送来” 章昭摇了头道:“打发时间而已,殿下不必为此费心” 楚锡道:“那等书房弄起来,你自己去选” 章昭闻言略感惊诧,重要的机密文件一般都放在书房,楚锡竟愿意让他随意进去,但转念一想,或许他只是随口一说,真正等书房布置好,又不提这事了,但他还是恭敬的应了。 “多谢殿下” 楚锡将他的头发整理好了, “又跟我说谢,该罚” 说着伸手捏了他的脸颊,他的手指很用力,但用在章昭脸上时,力卸了大半,过了半晌又妥协的说了句,“算了,下次一起罚” 听着他语气中的宠溺与无奈,章昭大胆的拉起他的手,在他手背上亲了一口,楚锡的心像是干柴遇上了火星,骤然烧了起来,就在他要有所动作时,敲门声响了起来,侍从的声音响了起来,“殿下,饭菜来了” 章昭诧异道:“殿下还没用午饭?” “进来”楚锡应了一句后回了章昭,“嗯,有点事耽误了” 章昭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明显不同意他的做法,喊了一句,“殿下” 楚锡明白他的意思,但他要装作不懂的样子,“怎么了?” 章昭拧着眉不说话,等侍从上好饭菜出去后,这才说道:“殿下,不按时吃饭对肠胃不好” 楚锡无所谓的笑道:“没事,偶尔几次而已” 因着他毫不在乎的态度,章昭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些,“不是这样的,有关系,肠胃要是伤了,很难得养起来的” 楚锡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那我以后到了饭点就回来跟你一起吃饭好了” 章昭想说不必折腾,但看着楚锡认真的模样又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嗯,那我等着殿下” 楚锡笑了起来,问了他道:“要不要在吃点?” 章昭摇了头,“殿下吃吧,我还不饿” “行” 楚锡也没多说什么,坐下便开始吃饭,楚锡饿得有点狠了,吃相便没平时那么优雅,但看着让人更有食欲了,加上浓郁的饭菜香味,让章昭咽了咽口水,楚锡瞧见他的小动作,笑着给他盛了一碗鸡汤,“这汤挺不错的,尝尝” 章昭乖乖的接了过来,“谢谢殿下” 第29章 春葵 吃完了饭, 楚锡有些困便去休息了,楚锡本想让章昭一起,但章昭一点困意也没有, 楚锡便没有勉强他,只让他在屋中陪着他。章昭应了,便依旧在窗前看书。 楚锡这一觉睡到天黑才醒, 他睁开眼睛坐起来, 一眼便看到灯下看书的绝色美人, 极为养眼, 不由得弯起了唇角。章昭听到声音抬头看去,见状也笑了起来,将书放下后柔声问道:“殿下醒了, 要喝水吗?” “我自己来”楚锡说着就下床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 喝完后又问道,“你喝不喝?” 章昭摇头,屋内门窗都没开有些闷,楚锡出了一层薄汗, 洗了把脸后便把门打开通通风,外面的天已经黑尽了, 晚风吹着比屋中凉爽得多, 楚锡深吸了一口气, 准备推章昭出去歇凉, 还没来转身封厉突然出现在门口, “殿下, 皇后的人出手了” 楚锡靠在门上, 问道:“情况如何?” 封厉眉间有些凝重, “我们的人去晚了, 春香一家全死了,大理寺的侍卫为了保护他们一家人也受伤了,现在已经回大理寺报信了” 楚锡皱了眉,全死了可不好办了,他本以为有大理寺在怎么样也能救下一个人的,全是废物。 封厉看着楚锡的脸色不好,也知道这事办砸了,声音也低沉了,“殿下,咱们现在怎么办?” 话刚说完,府里的管事便匆匆来汇报,“殿下,清远逃跑了,要把他抓回来吗?” 楚锡眸色深沉没有说话,封厉便问道:“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管事回道:“看方向,应该是进宫了” 进宫,那就是找肖洪平了,楚锡冷冷的说道:“不必,既然他把肖洪平当成救命稻草,那就让他去,我倒要看看一个小小的太监能不能救他” 楚锡又问道:“东篱呢?” 管事回道:“他倒没什么异常,一直在暗中打听章公子的住处,看起来很着急” 楚锡又问道:“宫里的情况打听到了吗?” 管事道:“派出去的人刚刚才回来” “让他过来”楚锡说完又加了一句,“把东篱也带过来” “是” 管事走了,封厉又问道:“那春香一家的事?” 楚锡道:“人都死完了,还能怎么样” 楚锡的语气不好,封厉也不敢在说话了,跟着在一旁等着。 他们就在门口说话,也没有压低声音,章昭在屋中听得一清二楚,他从里间出来,不敢置信的问了楚锡,“清远他为什么会逃跑?” 第31章 楚锡道:“我下午只是去诈诈他,没想到他真的心虚了,现在宫里的消息也打听清楚了,一起去听听吧,总不能冤枉了他去” 章昭知道楚锡不会骗他,但是对于一直相依为命的清远,他还是不愿意相信他真的背叛了他。 楚锡推着章昭去了偏厅,东篱已经在等着了,看到章昭坐着轮椅,眼眶瞬间就红了,跪倒在他面前,哭着喊道:“王子” 章昭拍着他的肩膀,安慰的笑了笑道:“哭什么,我没事” 东篱不肯信,“都坐轮椅了,怎么可能没事” 这事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楚,章昭只能说:“真没事,你别哭了,快起来” 东篱默默的流着泪,走到章昭身后推着他的轮椅。 楚锡坐在主坐上,问了前去打探消息的侍从,“说,清远到底是怎么回事?” 侍从回道:“回殿下,清远自从搭上肖洪平之后,便没在短过吃食,别说养三个人,就是三十个人也没问题,有不少宫人都曾看到过他经常端着点心在湖心亭喂鱼” 这话已经很明白了,有吃的喂鱼,也不愿意拿去给章昭和东篱。此刻章昭在不愿相信也不得不相信了,楚锡见章昭脸色不好,“背主之人,我马上让人把他捉来让你发落” 章昭怔怔的不知在想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摇了头道:“算了,总归他也付出了许多代价,既然他想走就走吧” 听了他的话楚锡叹了口气,“你啊,还是太善良了,既然你愿意放他一马,那就饶他一次” 章昭点了点头,倒是东篱义愤填膺的,“清远怎么能这样,他又不是不知道我们的日子过得有多苦,好多次都差点饿死了,他要是不愿意可以直说,我们还能另外想办法,非要这样半死不活的吊着我们,还说谎话来诓人” 楚锡看了过去,章昭察觉到他的视线,拍了拍东篱的手,低低道:“都过去了,别说了” 管事的还在候着,楚锡朝他说道:“你下去吧” 管事的退了下去,楚锡朝章昭说道:“时辰不早了,先去吃晚饭吧” 章昭见他没有动的意思,便问道:“殿下不去吗?” 楚锡道:“中午吃得晚还没饿呢,你先去吧” 章昭微微皱起了眉头,“刚才殿下还说要跟我一道吃饭,全是骗人的” 楚锡失笑,“走走走,一起吃” 来到饭厅,饭菜已经摆好了,东篱熟练的伺候章昭吃饭,楚锡确实没饿,便盛了一碗热汤在面前放着。 章昭见楚锡心事重重的,便问道:“殿下何事忧虑?” 楚锡随口回道:“没事” 章昭见他不愿说,心里难免有些介怀,便也不说话了,气氛骤然就沉闷了下来,楚锡见他不高兴了,笑了一下以示安抚,“不是什么有意思的事” 但章昭的情绪并没有因为他安抚而好转,只是回了句,“是我僭越了” 这明显的反话,楚锡在心里惆怅的叹了口气,然后便将春香的一家的事说了,楚锡既将事情说了,章昭自然要尽心为他筹谋,“殿下本意是想留一活口将此事闹大?” 楚锡对于章昭一针见血的话有些惊喜,“我本想把春葵带回来,但他既不愿来,若是我强行带他走,他不一定会听话,甚至可能弄巧成拙” 章昭明白他的顾虑,若是春葵一走,他家人就全被杀了,这时候若是楚锡让他去把事情闹大,很难不怀疑是楚锡动的手。 章昭点了点头,“那殿下现在打算怎么办?” 楚锡道:“如今春香一家都死完了,只有让大理寺去处理了” 大理寺的侍卫受了伤,此事大理寺去调查合情合理,但楚锡才刚刚把谢繁才从这件事中摘出来,若是可以他并不想让谢繁在搅进去。 虽然楚锡没有明说,但章昭看他的神情就能猜到他的想法,突然灵光一闪,“殿下,既然春葵一直在家中养病,未曾见过人,何不找人假扮他?” 楚锡一拍脑门,“就这样办”随即叫来封厉让他去把春葵的尸体处理了。 封厉应了一声连忙走了。 楚锡身边的人在宫里全是熟脸,这临时要去找个信得过的瘦弱少年,最快也得要一两天,这个时差要怎么弥补呢? 东篱听到他的话,倏地跪了下去,恳请道:“殿下,我在宫中甚少接触外人,不如让我去试试吧” 楚锡看向他,认真的打量起他来,约莫二十来岁的年纪,因为瘦弱苍白显得更为稚嫩,体型也与生病的春葵相差无几,确实是个合适的人选,但章昭没说话,他也没有答应。 东篱再次说道:“就让我去吧” 章昭有些不忍心,但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帮上楚锡的地方,他看向楚锡,“我觉得可以,殿下觉得呢?” 楚锡点了点头,心里对他很满意,问了他道:“衷心可嘉,想要什么奖赏?” 东篱叩首诚恳的应道:“我只希望殿下能善待王子” 楚锡看了章昭,应了他一声,既然定下来了,事不宜迟,楚锡就让封厉将他带走了。 等人走了,屋中又只剩下楚锡和章昭,章昭看着东篱离开的背影迟迟没有收回视线,楚锡见他如此恋恋不舍,有心缓和气氛,便极为夸张的叹了口气,“难怪东篱觉得我虐待你了,你这样舍不得他,连我自己都开始怀疑我是不是真的对你不好了” 章昭这才收回了视线,看向楚锡温和道:“要是殿下都对我不好,这个世界连好字都不该有了,我只是有些担心东篱办不好事情” 楚锡知道他在说场面话,也不戳穿他,“你放心,这事很简单的,过几天他就回来了” 楚锡都这样说了章昭在表示担心便有些不知趣了,于是他点了点头,转了话题说道:“殿下一点东西都没吃,要不要添点饭?” 楚锡摇了摇头,他实在吃不下,“陪你吃完了,我还得去院子里练练,消消食” 章昭笑了笑,好像在说,看吧,不按时吃饭就是会有问题。 楚锡揉了揉他的头,温声说道:“知道了 ,以后一定会按时吃饭的” 章昭抬眸看他,“殿下不舒服就不用陪我了,我吃完了去院子里看殿下练武” “那不行,说了要陪你吃饭的” 章昭见状只是笑,没有接话,专心吃起饭来。 楚锡见他吃得比平时急些,腮帮子鼓鼓的,跟个小仓鼠似,便劝道:“慢慢吃,不要着急” 章昭话也不好说,只能点了点头,楚锡坐着没事,便给他夹菜,“这个豆腐好吃”“这个里脊也好吃”“这个猪蹄炖的软” 章昭碗里的小山就没下去过,吃到后头就有些撑了,无奈的表示,“殿下,我吃不下了” 楚锡这才停了手,“没事,吃不下就不吃” 章昭不喜欢浪费,还是强撑着将碗里的饭菜吃完了,撑得坐着都有些难受,原本香香的饭菜味道此时也只让人觉得油腻,“殿下,咱们走吧” “嗯” 第30章 练武 楚锡推着轮椅走到院子里, 让侍从取来了他的长枪,纯铁的长枪,重达八十斤, 是两个侍从抬着过来的,楚锡走过去一手就提了起来,长枪立地, 发出震耳的嗡鸣。 摆开, 起势, 今日楚锡耍的是花枪, 走轻灵路线,楚锡的身量修长,动起来翩若游龙, 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 除了最开始那一下,整个过程没在点过地,没了嗡鸣之声,便少了些霸气, 但长枪破空的锐利声依旧让人心颤。 章昭从没见过如此漂亮的枪法,一时间有些看呆住了, 楚锡余光瞥到他的反应, 嘴角微微勾了起来, 一势耍完, 浑身冒汗, 楚锡便脱去了长袍和里衣, 光着膀子又练了起来, 干净利落的肌肉线条蕴含着强大的爆发力。 白兰的香味猛地袭进章昭的鼻腔, 一时折磨着他的腿痛此时竟也感觉不到了, 他只觉得浑身莫名的燥热了起来,胸腔里的心脏疯狂的跳动了起来,他竟然有些坐不住了,没一会儿推着轮椅就走。 楚锡一听到声音看了过去,“怎么了?” 章昭有些羞赧,脸都红了起来,但幸好此时天已经黑了,而他又背着光,楚锡应该看不到他的脸,他强制镇定的回道:“殿下,我.我去一趟厕所” 楚锡朝他走了过去,随着他的走近白兰的香味越发浓郁,章昭的脸也越来越红了,他甚至不敢抬头看,楚锡很快就发现了他异样,“你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 两人挨得极近,章昭甚至能感受道楚锡身上蒸腾的热气,即便他没有抬眼,但他的余光依旧看得到,光着的,热的,白皙的,充满力量的胸膛与腰腹,像是有活力一般疯狂往他脑子里窜,为他干瘪的灵魂注入鲜活的生命力。 章昭疯了一样想抱他,从他那里汲取力量,可他又不敢,他深知他们的地位悬殊,他们是不平等的,他始终不敢逾矩,所以他强忍着,脸上呈现出一种扭曲的克制,但在别人看来却只是严肃。 第32章 所以在楚锡听着他正色的回答时,不免有些自我怀疑,难不成章昭不喜欢这样的,觉得他太下……流了? 楚锡随即拿了里衣穿上,神色也正经了起来,“我推你去” 这事章昭哪里敢让他帮忙,“不用,我自己能行” 楚锡只管推着他往前走,“你自己怎么行?你自己怎么站起来?” 章昭不好意思说他会让小厮帮忙,只是说:“慢慢站我是能站起来的” “开玩笑吧”楚锡惊讶得有些夸张,“邵宁敢让你站起来” 章昭连忙解释道:“不是,是我自己要站起来的,跟他没关系” “不行不行,你这腿本来就伤得重,得好好养着,怎么能站,回头我就说邵宁去,这点事都干不好” 章昭生怕楚锡真去找邵宁的麻烦,说话都急了,“没有,真不关邵宁的事,他不知道的,而且他自己的伤还没好呢,他已经够照顾我了,你别去找他” 楚锡见章昭是真怕了,这才缓了语气,“行,既然邵宁照顾不好,我自己照顾” 章昭婉拒道:“殿下已经照顾我很多了,剩下的我自己都能行的” 楚锡佯装生气,“能行才怪了,你在拒绝我,我真要去把邵宁骂一顿” 一听这话,章昭改了口风,小声的喏喏道:“我没有拒绝” “行,那就这样说定了,从现在开始我贴身照顾你” 章昭十分勉强的笑了笑,贴身?怎么个贴身?他很想问问,但又觉得问了也没用,他根本改变不了楚锡的想法。 到了厕所,章昭让楚锡在外面等一下,楚锡二话没说打横将他抱了起来,“在外面等还算什么贴身照顾” 章昭这下彻底懂了贴身照顾的意思,可这也太羞耻了,他紧紧的拽着裤子,“殿下,这个我真的可以自己来” 这次楚锡没有反驳他,“嗯,你自己来” 章昭可算稍微松了口气,刚脱完就听楚锡说道:“我给你扶着” “扶什么?”章昭脱口而出,因为楚锡已经扶着他了。 楚锡伸手就握住了,章昭顿时僵住,比死了三百年还硬,他感觉浑身的热气呼呼往外冒,都快把自己蒸熟了。 楚锡见他没声响了,催促道:“尿啊” 哦,现在已经死了五百年了,章昭欲哭无泪,羞愤欲死,扭头埋在楚锡的胸前,楚锡刚才穿衣服也只是披上了,根本没好好系,他这一埋,两人肌肤相触,章昭更尴尬了,一动都不敢动。 楚锡见他怪怪的,以为他不好意思,哦,也确实是不好意思,便安慰他道:“你不用害羞,你过敏那回,我给你全身抹药抹了三回,该看的不该看的全都看过了。再说了,都是男的,这有什么,你要是实在不好意思,我也掏出来给你看看,大家都有” 这什么虎狼之词,章昭更羞耻了,生怕他真掏出来,连忙阻止道:“不用,真的不用,我没不好意思,就是有人在,我尿不出来” 楚锡很震惊,“咱俩谁跟谁,为什么要这么见外” 楚锡说话时还在乱动,章昭更僵了,这要搞要走火的,那真是要丢死人了,连忙说道:“你,你别动,我在试试” 楚锡手根本没停,嘴上还义正言辞的说道:“这样真的可以,不信咱试试” “别……别动”章昭真的要哭出来了,他感觉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神经了,所有的感知都集中在下面,随着楚锡的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章昭感觉自己仿佛飞入了云霄,磅礴的快感汹涌的袭来,脑子好像撞上了天宫,有片刻的空白。 宣泄过后,紧绷的神经松懈了下来,淅淅沥沥的水声这才响了起来,章昭瞬间回神,脸‘腾’的一下子就窜红了,就像盛夏的西瓜,手起刀落之后露出通红鲜美的瓜瓤。 章昭窝在楚锡的怀里一动也不动了,楚锡知道他不好意思也没说话了,等他解决完后替他整理好裤子,抱着他走了出去,温声问道:“要抱还是要坐轮椅?” 章昭还是没说话,楚锡便抱着他回了房,一路上宫灯摇曳,清凉的晚风吹来却吹不走章昭心头的燥热,回到房间,楚锡到小榻上坐了上去,任由章昭在他身上窝着,他感受得到他身体的热度,心里也燥燥的。 楚锡倒了杯水,“喝水吗?” 章昭摇了摇头,楚锡将杯子送到他嘴边,“喝点” 章昭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大口,楚锡闷闷的笑,手都抖了起来,杯子里没喝完的水洒在了章昭的前胸上,湿了一大片。 楚锡又问道:“还喝吗?” 过了好一会儿,章昭低低的声音才传了出来,“不喝了” 楚锡倒了杯水喝了,已经冷了,但刚好合适,楚锡抱着章昭靠在靠背上,他的衣襟已经彻底打开了,露出精键的胸膛,他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拍着章昭的大腿,嘴里说着浑话,“这种事头一次不习惯,次数多了就好了” 章昭没听过这种话,小声嘀咕道:“这算什么啊” 楚锡笑了起来,十分坦荡道:“算我好色” 章昭被噎得说不出话来,索性不说话了。 此时已经是夏天了,本来天就不凉快,两人这样贴着热度很快就上来了,楚锡出来一身的汗,于是他十分兴奋的邀请章昭一起洗澡。 章昭本来正在疑惑楚锡的心跳为何突然之间跳得快了起来,随即耳边就想了他的话,顿时明白洗澡肯定不是正经洗澡,于是从他怀里坐了起来,“不,邵宁说我的腿不能沾水” 楚锡很失望,但楚锡不说话,毕竟现在章昭的腿才是大事。 “那我打水来给你擦擦” 楚锡依旧不死心。 这一刻非常章昭对好色这个词有了具象的了解,然后他坚决的摇了头,“不,不能沾水” 楚锡立即接了话,“不沾小腿” 不是小腿,就是大腿,倒也不必说得这么抽象,章昭干笑了两声,“我不洗” “不洗要臭的,来我闻闻臭没臭”楚锡说着凑上前在章昭的胸膛上拱来拱去,让章昭想起了一条狗,也是喜欢这样拱人。 章昭被他蹭的有些发痒,闷闷的笑了起来,楚锡听见他笑了又狠狠的拱了两下,章昭笑得更大声了,下意识的往后仰开来去,楚锡扣住他的背,抬起头来,“总算是笑了” 听了这话章昭的心软得一塌糊涂,身份高贵的皇子为了逗他笑,连这种落面子的事也愿意干,他软了声线,“殿下不必如此,我并没有不高兴” 楚锡笑得自豪,“就算不高兴我也会把你逗开心的” 章昭抿着唇笑,“那我伺候殿下沐浴吧” 看吧,章昭就是这样心软,只要稍微对他好一点,他就宁愿委屈自己。 楚锡捏了捏他的手心,“我只是好色,不是坏。你好好歇着,等会我打水来给你洗脸” 章昭的心更软了,漂亮的眼睛眨啊眨,盯着楚锡说不出话来,但爱意已经通过眼睛全泄出去了。 楚锡笑着问道:“要去床上还是就在这里?” 章昭回道:“就在这里,殿下快去吧” 楚锡站了起来,低头去亲他,章昭侧身撇开了,楚锡倒吸了一口凉气,竟然敢嫌弃他?章昭知道他误会了,连忙解释道:“我没洗澡,身上不干净” 哦,这是在怪他刚才说他臭了,楚锡抱着他的头照着脸颊亲了下去,“香香的,软软的,宝贝” 章昭刚刚才恢复的面色又攀红了,推着楚锡让他快走,楚锡也不想一次就把人逗狠了,应了他一声,便出了门。 第31章 早朝 楚锡的府邸是先皇后亲自选的, 后院有一个温泉泉眼,因地制宜建了盥洗室,盥洗室很大, 占了整个王府的十分之一,没有墙全是折叠门,现在夏天门都折了起来, 只有层层叠叠的粉色纱帐随风轻舞。 丫鬟是白天打扫的, 晚上一般都没有人, 楚锡踏进盥洗室就蹬了鞋, 脱了衣裤,走到浴池边纵身一跃,水花四溅, 楚锡在水下游了一会儿, 等憋不住气了才窜出了水面,长长的黑发湿哒哒的垂着,抬手捋到脑后去,睫毛上的水珠滚落, 擦着嘴唇掉进了浴池中。 楚锡闭着眼睛靠在池壁上,双手撑在池边, 氤氲的热气接连不断的往上浮, 将他整个人隐在白雾之中, 只能看到黑色的长发飘散在水中, 像海藻一样随着水波轻轻的荡, 美得不可方物。 楚锡洗完澡回房的时候章昭已经睡了, 楚锡没有叫醒他, 躺到了小塌上盯着章昭出神, 他发觉章昭的睡相特别好, 一动不动的,他勾唇笑了笑,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早,楚锡早早的就起了,穿戴好朝服,去书房拿了春香的证词后便去了早朝。楚锡没有任何官职本来是不可以去上朝的,但他现在有了任务,去上早朝汇报也无可厚非。 这是楚锡头一回上早朝,文武百官早就到了,而他掐着点与楚皇一起到了,如此显眼楚皇一眼就看到了他,开口问道:“你母后的事可是有眉目了?” 第33章 先皇后中毒的事情早就在百官中传开了,时隔二十年本来以为会很难查,没想到楚锡这么快就来复命了,一个个的都聚精会神的等着楚锡的回答。 楚锡走到大殿中间将春香的供词呈在手中,“回父皇,儿臣找到了当年下毒凶手的帮凶,也取得她的证词,请父皇查阅” 楚皇朝总管太监道:“去取上来” 总管太监小跑着取走了楚锡手中的供词,又呈给了楚皇,此事事关皇家,文武百官纵然好奇却也没人敢问,一个个屏息以待。 楚皇看得眉头紧皱,脸色黑沉,大喝了一声,“真是岂有此理,她怎么敢的” “虽说是姐妹情深,但利益相关,亲情算得了什么”楚锡说着就跪了下去,恳请道,“请父皇还我母后一个公道” 楚锡的话说得不清不楚,众所周知后宫妃嫔皆以姐妹相称,但说得上姐妹情深的,却只有继后一个人,楚修自然也想到了,厉声呵斥道:“楚锡,你在胡说什么,你最好把话说清楚,不要妄想把脏水泼到我母后身上” 楚锡也不接话,只是叩头恳请道:“请父皇为我母后做主”“请父皇为我母后做主”“请父皇为我母后做主” 楚修一派的朝臣也出来说话,“众所周知皇后与先皇后娘娘乃亲姐妹,大皇子的话可是暗指皇后害了先皇后?” 楚皇气红了脸,将证词扔到殿下,朝楚修说道:“你自己看吧” 楚修心里瞬间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将证词捡起来看了,越看脸越黑,一撩衣摆跪了下去,“父皇,这证词不过是楚锡一家之言,他想攀咬我母后自然是想怎么写就怎么写,这实在做不得数” 楚修一派的朝臣也附和道:“陛下,臣以为太子所言有理,既然有证词,为何不将证人带来当面对质,只有一纸证言,未免太草率了” “是啊,最起码也得把人带来,排除屈打成招的可能性” “就是,只有证词太过草率了” “臣附议” 朝堂风向一边倒,楚皇问了楚锡:“证人何在?” 楚锡回道:“尚在家中,昨日我本想将她带走,但前日她们一家遭遇了刺杀,春香身怀有孕受了惊吓,她不愿意离家,儿臣便没有强迫她” 楚皇皱了眉,“刺杀?天子脚下竟然还有此等恶事发生,查到是幕后主使了没有?” 楚锡道:“昨日我听说此事后已经上报给了大理寺,让大理寺派人去保护了” 楚皇在朝中看了一圈,没有看到谢繁,“谢繁今日为何没来?” 李乾出列回答道:“昨晚深夜谢繁上了外出公干的折子,说他追查盗墓贼的线索出城了,归期不定” 楚皇点了头,遣人去叫春香和大理寺的人来,此时暂时搁置,便开始议起别的事情来,鸿胪寺卿出列禀报道:“陛下,昨日接到柔然王的来信” 楚皇让太监总管把信拿了上来,拆开一看,“柔然想把章昭接回去” 各位大臣纷纷进言,说来说去就是不同意让章昭回去,“柔然还不知道章昭已经疯了,若是知道,必然对我国不利” “是啊,章昭是柔然王的嫡子,按柔然法令,他便是下一任柔然王,以他对我国的仇恨程度,放他回去无异于放虎归山” “陛下,万万不可放他回去啊” “臣附议” “臣附议” 在一派附和声中李乾突然出列提出了不一样的意见,“陛下,臣以为应当让他回去” 楚皇略微有些诧异,“哦,何故?” 此言一出朝堂立马都安静了下来,都等着李乾的回答,李乾不慌不忙的拱手说道:“陛下,前些日子章昭腿受伤,去了大皇子府中休养,在胡院首与邵大夫的共同诊治下,他的疯病已然好了许多,并且不日便可痊愈” 因着李乾的态度,朝中一部分大臣便不说话了,剩下的一部分反驳道:“恐怕他痊愈之后对大楚的敌意只会更大” “就是,若是他登基为王,第一件事就要出兵” 李乾反驳道:“陛下,章昭十岁离开柔然,现在已经七年了,这七年间,章昭在柔然没有发展一点势力,他的生母也只是一个小小婢女,能给予的帮助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而二王子章通则不同,他的生母是柔然部族大将军的女儿,这几年势头非常迅猛,甚至成立的新派要推翻柔然现行的王位继承制,如果章昭不回去,那下一任的柔然王必然是他,到那时对我国才是真的不利” 另有大臣也说道:“是,臣也有所耳闻,这个章通英勇善战,野心勃勃,要不是有旧派压制着,恐怕早就有所动作了” 两方意见达不成统一,便在朝堂上吵了起来,对于尚未发生的事情大家都有充足的理由反驳对方,不同意放章昭回去的就说若是章昭与章通联手又该如何?同意放章昭回去的就说章通绝不会下放手中的权利,不可能与章昭联手。 楚锡听得津津有味,突然听到楚皇点了他的名,“章昭在你府上养伤,你觉得这个人如何?” 楚锡余光瞥了一眼李乾,回答道:“心性单纯,目光短浅,柔弱有余,刚性不足,不是能成事的人” 此话一出,意见不合的大臣就吵得更凶了,“韩信能忍胯下之辱,章昭卖萌装傻亦非没有可能” “按此说法,他既然有如此心性,就更应该放他回去跟章通狗咬狗” “若是他们俩兄弟联手了呢?” “若是没有岂不是白白错失了能打垮柔然的机会?” 两方依旧不相上下,未来有千百种可能,谁也说服不了谁,最终还是要看楚皇的决断,楚皇听了半天架,在大理寺丞赶来时说了句,“此事慢慢在说” 大理寺丞一进殿就跪下了,“陛下,昨夜春香一家遭了刺客暗杀,全死了” 楚皇皱着眉头,凛声道:“细细说来” 大理寺丞是听侍卫转述的,今天知道要说这事,路上已经在脑子里过了好几遍了,开口异常流利,“昨夜刚到亥时,一群训练有素的黑衣人出现在春香的家门外,与门口值守的侍卫打了起来,黑衣人武功高强人数又多,大理寺的侍卫奋战之下终是不敌,侍卫带着伤赶回大理寺求援,但援兵过去时,春香一家已经被杀害了” 楚皇生气得站了起来,“岂有此理,在京城竟然有如此胆大者,竟敢肆无忌惮的杀人” 此时楚修站了出来,“父皇,大皇兄刚才信誓旦旦的说先皇后是为我母后所害,现在证人全死了,死无对证,我母后不能白白被泼了污水,请父皇明察” 楚锡回道:“我不过陈述事实,怎么就成了太子口中的泼污水了,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查清黑衣人究竟是谁派去的,为何要杀害春香一家” 楚修冷冷质问道:“难道不是某人逼迫她作了假证害怕露馅杀人灭口吗?昨日明明可以将她缉捕归案,你为何要将她留在家中?” 楚锡不慌不忙的回道:“是,若我早知道黑衣人存心要杀人我就该把春香送到东宫去,指定能保住一条小命,不过若是这样,那这证词恐怕要变成我母后是自杀的了” 两人你来我往,又吵了起来,很快朝臣们也加入了争吵之中,不过基本上都是帮楚修说话的,楚锡一个人力战百官。楚皇见李乾一直没开口,便问道:“丞相,这事你怎么看?” 喧闹的气氛骤然安静了下来,李乾顿了一下开口说道:“既然证人已死,臣以为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查到黑衣人的下落,把幕后主使揪出来,自然能真相大白” 楚皇点了点头,这话倒是不偏不倚,“此事就交由你去查吧” 李乾顿了一下,似乎不想接,但最后还是拱手应了,只是语气听得出来十分勉强,“是” 见他这样,楚皇就更放心了,甚至笑了,“丞相不必有心里负担,这事交给你朕才放心” 李乾回道:“臣一定不让陛下失望” 楚皇笑道:“朕信你,好好办,办好了朕把你一直想要的白玉棋盘送你” “臣一定尽心竭力” 楚皇看向朝堂问了句,“还有事没有?没事就退朝吧” 朝臣们跪了下来,“恭送陛下” 第32章 生气 楚皇站起身都走了, 又折返回来说道:“大皇子到了年纪也该封王了,礼部拟几个封号出来交给丞相看看” 虽然早该册封,但一直没有册封, 偏偏等到这个时候册封,难道朝廷的风向要变了?众大臣心里纷纷猜测了起来,礼部尚书沉声应道:“是” 楚修的脸色很难看, 刚才为楚修说话的大臣们脸色也很难看。早朝散了, 朝臣们也陆陆续续往外走, 楚锡站在最前面与楚修与李乾离得近, 楚修白了楚锡一眼,走到李乾身边与他说话,“李相, 春香……” 刚刚开口楚锡就上前撞了他一下, 楚修不用转头就知道是谁,骂道:“没长眼睛啊” 楚锡笑道:“恰恰相反,老二,你说你年轻气盛的走得这么慢, 是不是心虚啊” 第34章 李乾开口打圆场,“大皇子着急就先走, 我向太子了解点情况” 楚锡耸耸肩, 没在说话抬脚就走了, 楚修看着他的背影低低的骂道:“真是讨厌” 李乾微微的笑了笑, 没有接话, 楚修见状也止了话头, 继续刚才话题说了起来。 楚锡走得快, 很快就将边走边说话的大臣们甩在了后头, 他回到府里时章昭在院子里坐着, 见他回来欣喜的喊道:“殿下” 楚锡笑着过去推着他往饭厅走,“等饿了吧” 章昭回道:“没有,我才刚刚过来,殿下今日心情不错,遇到好事了吗?” “是啊,今天早朝时父皇让礼部给我拟几个封号” 这是要封王了,一旦封王就可以进入朝堂了,这对于楚锡来说确实是大好事。 “恭喜殿下” 楚锡笑着应了,两人来到饭厅坐下,早上的饭菜比较清淡,包子小粥饺子点心之类的,楚锡不太喜欢吃点心,吃了几盘饺子,章昭倒是喜欢得紧,每样都吃了些。楚锡见状便道:“要是每顿饭都吃这么许多就好了” 章昭笑道:“殿下是嫌我吃得多了” “咦”楚锡见他故意曲解他的意思,解释道,“我这明明是嫌你吃得少了” 吃完了早饭,楚锡与章昭说起了早朝发生的事,“柔然来信了” 章昭眼神愣了一下,很快就恢复了正常,“说什么?” “说要接你回去” 章昭放在膝盖上的手瞬间握紧,脸上却还是一点异样没露出来,只是应了一声,便没在说话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紧张得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 楚锡见他表情淡淡的,也有些猜不出他的心思,便直接问道:“你想回去吗?” 章昭的手握得更紧了,脸上却露出真挚的表情,“我想跟着殿下” 楚锡被他的话打动了,他保证道:“你放心,有我在,必不会让你陷入危险” 章昭笑了起来,眸光灵动,“我相信殿下” 楚锡也跟着笑了,不在说这个话题,转而问道:“今天感觉好些了吗?” 章昭点了点头,“比昨日好些了,邵宁也说恢复得很好,只是伤筋动骨一百天,一时半会还没办法站起来” 楚锡点点头,“我今日在去找胡院首来给你看看” 章昭笑道:“昨日胡院首才来看了” “咦,我怎么不知道”楚锡有些诧异,胡晓生来过了竟然没人跟他说。 章昭道:“邵宁的伤不是还没好吗,胡院首天天都来看他,然后在跟邵宁一起过来看我” “这还差不多” 两人正说着话,封厉来了,“殿下,东篱今天早上去了京兆府,本来京兆府都接待他了,但不知为何,突然又被赶出来了” 为何,当然是京兆府尹上早朝回来了,楚锡一点也不意外,京兆府要真接了他才意外,但现在此事转到李乾手中,让东篱直接去找李乾也不妥当,楚修背靠姜家,朝中又有半数大臣支持他,现在这件事就是个坑,弄得不好就是众矢之的,李乾可是他的王牌,不能把牌砸自己手里。 楚锡问道:“春香一家的尸体现在在哪放着?” 封厉回道:“没人管,还在他们自己家中” 这事既然已经捅到了御前,李乾定然要去现场亲自检验一番,正好可以利用这个空子。 楚锡道:“去查楚刈的行踪,现在让东篱去找刑部,督查院,能找的都找一遍,尽量把这事闹大些” 封厉明白他的意图,“那等几个部门全走一遍,若是今日贤王不出街就等明日吗?” “不行,在李乾回内阁之前,一定要让楚刈接手这个事” 如果李乾回去了,没接活的几个部门自然要去找他上报,那到时候李乾必须得见东篱,到时候楚刈就没用了。 封厉想,现在只能祈求今天楚刈正好要出门了,“是,我马上去查贤王今日行程” 封厉急匆匆的走了,章昭皱着眉头一脸担心,“殿下,等不是办法,若是贤王不出街,是否可以找瑞王” 一听到楚珵,楚锡就想起来初见的时候章昭认错人的事,脸色就不好了,“那个草包,你别想着他了” 章昭并不知道他还在为之前的事情吃醋,只以为楚锡觉得楚珵能力不行,还劝道:“怎么也是个王爷,就算办不成事也能拖一拖时间” 楚锡越听越不对劲,难不成章昭还想让东篱去接触楚珵?他又联想起楚珵喜欢的那个小倌,温柔小意的,跟章昭性子倒是差不太多,虽然长相不是一挂的,但都是一顶一的好看。 楚锡倒吸了一口凉气,难道这才是章昭让东篱假扮春葵的目的? 章昭见他不说话,脸色又变来变去的,不由得想是不是他多话了,楚锡或许并不想他接触朝堂上的事,于是小心翼翼的说道:“是我多话了,我不懂时局随口乱说的,殿下勿怪” 看他这般谨慎,楚锡心里又不好过了,“你很怕我,你觉得楚珵温柔,你还是想去楚珵那里,想方设法都要让东篱去接触他,之前那些,你都是骗我的” 楚锡越说越生气,最后直接站起来就走了,章昭被他说懵了,见他要走,什么都来不及想慌张的站起来想去拉他,一站起来腿上的线就崩开了,剧烈的疼痛让他眼前一黑,猛地跪了下去摔倒在地,楚锡听到响声转头看去,章昭朝他伸出手,脸色惨白,声音因为疼痛而变得有些嘶哑,“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楚锡咬了咬牙,觉得自己过分了点,连忙过去把他抱了起来,大声朝外头吩咐道:“快去叫邵宁过来” 章昭靠在楚锡怀里,紧紧拉着他的袖子不放手,钻心的痛一阵一阵袭来,瞬间就让他出了一层汗,他的眼眶红红的,看向楚锡的眼神委屈又无措,“殿下,我对瑞王半分心思也没有,我喜欢殿下,这辈子我只喜欢殿下一个,别丢下我” 晶莹的眼泪像是一汪清泉蓄在眼中,楚楚可怜我见犹怜,腿上的伤口裂开血不停的流,将地都染红了,楚锡此刻也冷静下来了,抱着他到小塌上,“我知道,是我多疑了,你别动” 感受到怀中的人逐渐软了下去,楚锡紧紧的抱着他,慌忙说道:“我以后在不疑心了,章昭” 强撑着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章昭睁着眼睛却什么也看不清了,眼前花花绿绿的一团糊状在扭动,他喊了一声“殿下”人便晕过去了。 “章昭”“章昭”楚锡吓到了,摇着他喊了两声,没有得到回应,怒气冲冲的朝外吼道,“邵宁来了没有?” 话音一落,拄着拐杖的邵宁便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看到章昭身下的血时震住了,“这是怎么回事?” 楚锡急切道:“快给他看看” 邵宁快步走过去,掀起他的衣摆,腿上缠着的绷带已经被血浸湿了,邵宁眉头越皱越紧,“把他的腿按住” 楚锡闻言按住了章昭的腿,邵宁快速的解开了绷带,因着伤口裂开的关系,解的时候痛得章昭无意识的蹬,楚锡按着他一边安抚道:“解了绷带才能上药,很快就好了,忍一忍” 不知道是楚锡按得太重了还是他的话起了作用,章昭真的没有在挣扎了,邵宁的动作很快,很快就全部解开了,本来已经开始结疤的伤口已经裂开了,还在不停的冒血,不过外伤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要看有没有给断骨造成二次伤害。 邵宁洒了止血粉,血很快就止住了,他仔细的检查了一番,松了口气,“还好骨头没事,外伤问题不大,养几天就结疤了” 听了这话楚锡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拍了拍章昭的手,算是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他。 邵宁重新包扎好,看着楚锡欲言又止,楚锡见状便道:“有什么就直说” 邵宁就说了,“殿下,他的伤很严重,一定不能在受伤害,否则极有可能痊愈不了” “知道了,下去吧” 邵宁拄着拐杖走了,今天师父来知道这事肯定要骂人了,他不敢骂殿下,只有骂他,邵宁想着就觉得心烦,得想个办法让他今天别来了。 楚锡抱着章昭,让他的头躺在腿上,拉着他的手细细的摩挲着,他低头看着他,沉声的说道:“对不起,我以后绝不会在多疑了,我永远相信你” 敲门声响起,封厉的声音传来,“殿下” 楚锡收敛了情绪,淡淡的应了一声,“进来” 封厉进来看到章昭的模样有些惊诧,但也没有多问,汇报了打听到的情况,“殿下,今日贤王没有上街的计划” 楚锡敛着眉沉思,没有上街的计划,那就把他引出来。 第33章 计划 楚锡默了一会儿便有了主意, “去找楚瑶,让她中午带楚刈去五味楼吃烤鸭” 楚瑶和楚刈是亲兄妹,都是萧贵妃的孩子, 两人相差三岁,关系虽然不是特别好,但也算亲近, 楚瑶的性子跳脱, 用这个理由去找他必定能成。 “是”封厉得了令匆匆的走了。 第35章 屋中又安静了下来, 楚锡仰靠在椅背上, 伸手推开了窗户,清新的空气涌进来,让他沉闷的心情暂时舒缓了些。他的手指缠着章昭鬓间的发丝玩着, 眼眸透过窗户看向天空, 今日阳光明媚,晴空万里无云,是个很好的天气。 “三哥” 贤王府门口,楚瑶下了马车后蹦蹦跳跳的跑了进去, 楚刈近来手头无事,人也清闲正在凉亭中自己跟自己下棋, 听到楚瑶的声音, 看了过去抬手笑着应道:“这儿” 楚瑶一身嫩黄色轻纱衣裙, 活泼灵动, 像一只漂亮的百灵鸟。楚刈给她倒了杯水, “别跑, 慢慢走” 楚瑶走过去坐下, 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笑着说道:“三哥真好” 楚刈也笑着道:“小滑头, 说吧,什么事要我帮忙” 闻言楚瑶笑得更开心了,露出两个可爱的小虎牙,口中却不承认,“哎呀呀,怎么我一来就说是帮忙嘛,我就不能单纯来找三哥玩玩啊?” 楚刈顺着她的话说道:“那敢情好,我正愁没人陪我下棋呢” 楚瑶撇撇嘴,把来意说了,“三哥就别打趣我了,我哪会下棋啊。好久没出宫,想吃五味鲜的烤鸭了,三哥,你陪我去呗” “我就知道”楚刈了然,“一个烤鸭要值得你亲自跑了一趟?我叫人去买回来就是” 楚瑶连连摇头,伸手去拉他,“哎呀,三哥,我坐不住的,你就陪我出去玩玩嘛,我都多久没出宫了” 楚刈对于这个静不下来的妹妹略感无奈,“你啊,宫里这么大还不够你玩啊” 楚瑶反驳道:“从小玩到大,早就腻了,今天母妃心情好,特意准许我出宫去玩的,你就陪我去嘛” 皇后落难,别说萧贵妃高兴,就是楚刈都高兴,当即也不在多说了,利索的站起来,“走吧,我也去尝尝到底什么烤鸭,名声这么大” “好吃得很”楚瑶笑着拉着他往外走,“快点快点,等会儿赶不上中饭了” “这么着急怎么不早点出发?” 楚瑶回道:“母妃才允许我出宫嘛,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一提母妃就答应了” 楚刈被迫跟着她跑了几步,走到门口坐上了贤王府的马车,径直往五味鲜而去。在车上楚瑶问道:“三哥,我近日听到一个关于先皇后的消息,这是不是真的啊?” 楚刈戏谑着问道:“怎么,想去找大皇兄了?” 皇子公主谁跟谁关系好,在宫里都不是秘密,更何况楚刈这个当事人了,楚瑶从小就喜欢跟在楚锡后头,倒是比他这个亲哥哥更像亲兄妹。 楚瑶眼珠一转,叹了口气,“不去,前几天偷偷出宫,给大皇兄丢了人,他都骂我了,我现在还没消气呢,不去找他玩” 五味鲜的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只要是跟皇族世家有关的消息绝对会流到楚刈耳朵里的,所以听了楚瑶的话他丝毫不惊讶,只是笑道:“这倒是稀奇事,你竟会生他的气” 楚瑶佯装恼怒的瞪了他一眼,大大咧咧道:“我也是要面子的好不好,你再说我也要生气了” 楚刈哈哈大笑,“得得,不说了不说了,女孩子生气就不漂亮了,笑一个” 她才不笑呢,楚瑶朝他吐了吐舌头,正要说话时马车突然急停了下来,“吁”两人都往后倒去,楚瑶揉了揉撞疼的后脑勺,生气的问道:“怎么回事?” 车夫脑门上汗都吓出来了,战战兢兢的回道:“王爷,有人拦车” 楚瑶皱着眉没好气的问道:“谁啊,大街上拦车,不要命了?” “请王爷为草民一家七口做主,请王爷为草民一家七口做主,请王爷为草民一家七口做主” 东篱的声音凄惨嘶哑,听得人心酸,楚瑶火气顿时消了去,好奇心上来,“我去看看去” 楚刈按住了她,“坐着,我去” 楚瑶身为公主,这种事情确实不宜出面,虽然有些不甘心但还是乖乖的坐着没动了。楚刈掀开车帘出来看到东篱一身粗布麻衣,形容憔悴的跪在车前,他冷声问道:“有事该找京兆府,越级上报可是要滚钉子的” 东篱脸色苍白,声音凄惨,“草民已经找过京兆府,找过刑部,大理寺,督查院,无人接草民的冤案,草民实在没办法,才拦了王爷的车架,请王爷为草民冤死的一家七口申请” 楚刈眉头一挑,便知道他说的是春香一家的事,很痛快的就答应了,吩咐侍从,“带走” 楚刈坐回了马车内,楚瑶见她没说话,揉了揉后脑勺,“痛死了,真是扫兴,我不去了” 这正合楚刈的心意,“也行,我正好去趟宫里顺便把你送回去” 楚瑶哼了一声,“下次出门一定要先看看黄历” 楚刈听得发笑,“我下次进宫给你带本去” 马车调转车头往宫里去,楚瑶好奇的问了楚刈,“三哥,那人是谁啊?看着身板这么小,真要滚针板啊?” 楚刈道:“你不说想知道先皇后那事是不是真的吗,或许他会告诉我们答案” 楚瑶更好奇了,小鹿般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什么答案” 楚刈笑道:“等见完父皇,自会见分晓” 楚瑶不高兴的撇撇嘴,“你又不肯跟我说” 楚刈笑了笑,“等事情查清楚在说也不迟,难道你不想知道真相” 楚瑶总是说不过他,故而也不在追问下去,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算是应了他的话了。 没话说,路就变得特别长,楚瑶在心里暗想,等这事结束了一定要大哥好好的补偿她,肯定都撞青了,疼死了。 到了宫门便不能在坐车了,楚刈与楚瑶下了车,楚瑶迫不及待的跑了,跟她来时一样,楚刈没好气的笑了笑,让侍卫将东篱带了上来,“你叫什么名字?” 东篱回道:“回王爷,草民名叫春葵,是春香的弟弟” 楚刈点了点头,跟他想的分毫不差,只是有一点,“今日大理寺来报,春香一家全没了,你是怎么逃过一劫的?” 东篱回道:“草民自幼体弱,足不出户,昨晚听到叫喊声出去一看当时就吓晕过去了,醒来时贼人已经走了,草民故而捡了一条命为家人伸冤” 东篱确实长得病恹恹的,又瘦又白,楚刈也没起疑,“既如此,本王就带你去见父皇,把你的冤屈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就行” 东篱跪地行礼,“多谢王爷” 楚刈带着东篱走上了长长的宫道,红色的宫墙伫立着,威严肃穆,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楚刈的步子不算快,但东篱身体很差,他要走得很快才能跟上他,东篱的注意力全集中在楚刈的身上,没有注意到宫道旁有一道熟悉的目光一直盯着他看。 清远逃出来找到了肖洪平,但肖洪平知道他得罪了章昭根本不敢在要清远,清远求爹爹告奶奶用尽了法子终于还是谋得了一份洒扫的差事,今日是他第一天上工,没想到一来就看到了熟人。 清远心里愤愤不平,凭什么章昭傍上了大皇子,东篱又傍上了贤王,而他却要在这里扫地做苦工,过几日还要去势当太监。 清远愤愤不平的盯着东篱,他的目光太仇恨了,导致跟他一起打扫的小太监都看出来了,问道:“你恨贤王干什么?” 东篱连忙否认,“我没有,我只是在看贤王身后的那个人” 小太监刚才从宫门口扫过来,刚好听到了贤王与东篱的对话,便道:“啊,难怪,是挺可怜的,一家人全死了就剩他一个了” 清远一听这不对啊,东篱不是孤儿吗,怎么现在又说起家人的事了,“都十几年了,怎么现在说起这事了?” 小太监有些讶异,“什么十几年,不是前天刚被杀害吗?春香姑姑的事你不知道啊?你到底认不认识他啊?” 这更不对了,清远连忙问道:“你说他是谁?” “春香姑姑的弟弟春葵啊,他是来给家人伸冤的” 清远瞪大了眼睛,心砰砰的跳了起来,他觉得有一个巨大的机缘在他面前,他要是抓住了肯定就能从现在的泥泞中跳出去,他毫不犹豫的将笤帚塞到小太监的手里,“帮我拿一下,我有点急事” “喂” 小太监看着匆匆离开的清远不情愿的喊了他一声,这谁啊这是,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清远觉得他的心都要跳出来了,真的上天都在帮他,东篱竟敢骗到皇上这里来了,只要他戳穿了他,便是大大的功臣,届时他便有资格去求太子把他要到东宫去伺候,清远越来越兴奋,急匆匆的找到了肖洪平,他现在还没资格去勤政殿,只要找肖洪平让他想办法。 肖洪平一直是个八品小太监,没有上升的苗头,清远带来的消息仿若仕途上扶摇直上的云梯,他自然是要抓住了,于是连忙去找了他师傅。 第34章 真假 在肖洪平和清远忙碌的时候, 楚刈已经带着东篱来到了勤政殿,见到了楚皇。楚皇听到东篱的身份时略微有些讶异,随即道:“命不该绝, 把你家的冤情说出来,朕替你做主,不必受罚”同时让人去喊了楚锡和楚修过来。 第36章 东篱跪在地上暗暗的深吸了一口气, 随即将早已背熟的话说了出来, “前天晚上我身体有点不舒服早早的就睡了, 睡到半夜听到隔壁有声响, 因为上一次刺杀的缘故,我们家里除了我以外的其他人全都住在一起,我心里察觉到不对劲, 便打开小窗看了过去, 只见数十个黑衣人举着刀刺向了我的家人,我吓坏了,想喊也不敢喊,巨大的冲击让我身体受不了, 很快便头晕目眩,在我晕过去的前一刻, 我看到黑衣刺客的手腕上有梅花刺青” 楚皇眼睛眯了起来, 宫廷秘辛, 只有姜家培养的死士才会在手腕上刺上梅花, 用以分辨身份。这事作为皇子的楚刈也是知道的, 他不敢置信的说道:“真的是姜家人下的手” 姜家便是皇后的母家。 楚皇没有说话, 屋内陷入了沉寂, 楚刈知道楚皇在等楚锡和楚修, 便也不在说话了。没等多久, 楚锡和楚修便匆匆的赶来了。 楚皇面色十分不善,“把你刚才的话在重新说一遍” “是”东篱应了一声后便将刚才的话完完整整的重复了一遍,楚修一听到梅花刺青时顿时黑了脸,呵斥道:“真是胆大妄为,你说梅花刺青就梅花刺青,可有任何凭证?” 东篱自然没有证据,只得叩首道:“证据只有草民看过的这双眼睛” 楚锡悲愤交加,指着楚修质问道:“你们不仅杀害我母后,连春香一家都没放过,把人命视如草芥,你们眼里还有王法吗?” 楚修眯着眼睛瞪着楚锡,“梅花刺青的事你也知道,是你指示他这样攀咬母后的吗?我母后对你还不好吗,从小哪样不是先想着你,哪件事没有顺着你,为什么你还不满足,还要这样害她?” “是啊,为什么啊,我也想不通,为什么要害人呢?为什么要杀人呢?即便真相大白,谁又能把我母后和弟弟还给我” 楚锡越说越激动,上前揪着楚修的衣领,“我从没想过和你争什么,我只是想让我母后回来,你们在做这些肮脏的事情时,有想过她吗?她才二十五岁,她的大儿子才三岁,她的小儿子甚至还没出生就被害死了,你见过一个婴儿出生时浑身青紫的模样吗,午夜梦回不会害怕吗?” 楚修被他吼得说不出话来,他没办法回答这些,但他始终坚信,“不是母后做的,这都是诬陷,你们都是一伙的” 纵然楚修不承认,但事情到这个地步基本已经明了了,楚皇看向楚刈,“你回去吧” 楚刈也明白,这是要去找皇后算总账了,姜家人此时内讧,这对他来说简直是喜从天降,很识趣的就告退了。 楚皇让人去将皇后带过来,传旨的人前脚刚走,后脚御膳房的大太监就进来禀报,“陛下,御膳房太监肖洪平有要事启奏” 楚皇微微皱了皱眉有些不高兴,一个小太监也有要事启奏?把勤政殿当菜市场了? 大太监见楚皇皱眉了,连忙解释说道:“是关于春香一家的事情,他说他有些内幕消息,不敢包庇,故而才鼓起勇气来面圣亲启” 楚皇一听是春香一家的事,当即缓了脸色,“宣进来” 大太监舒了一口气,看来是赌对了。 大太监一出去,肖洪平便领着清远进来了,在看到清远的一瞬间,东篱就有些慌了,下意识的抬眸看向了楚锡。楚锡在他看过来的一瞬间就回了他一个镇定的眼神,东篱心里稍稍镇定了些,生怕别人看见又连忙低下了头。 肖洪平与清远走到殿前跪下,肖洪平开口说道:“参见皇上” 楚皇意简言赅,“说” 肖洪平得了令就开始说了起来,“小的手下的清远刚才在清扫宫道时看到了之前的熟人,一问之下才知道他冒名顶替春葵之名进了宫,清远将此事告诉小的,小的不敢隐瞒,故而求了何公公让小的前来秉明事实” 此话一出不仅楚皇有些懵,连楚修都懵了片刻,但事情出现了转机,这对他来说是天大的好事,楚修指着东篱问道:“他是冒名顶替的?” 清远跪得板板正正,义正言辞的回道:“是,他是章昭的侍从,与小的一起长大的,小的绝不会认错” 楚锡面无表情的看着清远,脑中快速的闪过之前发生的事,很快便镇定了下来,朗声问了东篱,“你是假冒的吗?” 东篱连连磕头,用劲之大,很快便见了红,用力辩驳道:“小的就是春葵,即便给小的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冒名顶替骗到宫里来” 清远指着他,“你说谎,你明明就是东篱,怎么可能是春葵,你就是冒名顶替欺骗皇上” 楚修当即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指着楚锡质问道:“你为了诬陷母后连这种事都能做得出来,当真是禽兽不如,母后多年好心喂了狗” 此时楚修的底气也足了,骂了还不解气,一拳打到了楚锡的脸上。楚锡没有躲,结结实实的挨了他一拳,嘴角顿时见了血,嘴角的刺痛传来,无端的让他想起了章昭,他伸出拇指在嘴角处抹了一把,染红了指腹。 楚皇一拍桌子喝道:“放肆,打架斗殴还有点太子的风范吗?” 楚修这才稍微理智了些,收回了手站了回去,依旧气冲冲的说道:“父皇,楚锡诬陷母后,罪大恶极,应该终身监禁宗人府” 楚锡冷冷道:“他说假冒就是假冒,我还可以说他是蓄意构陷呢” 清远回道:“陛下,小的与东篱一起长大,绝不会认错的。东篱随章昭入住大皇子府,此事大家都知道啊,只要把认识的东篱的人喊来一认便可分辨真伪” 此时皇后接到传召也赶了过来,在此之前她确认了春香一家确实已经全死了,那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春葵就是假冒的,所以她也打算戳穿假春葵把自己摘出来,不过让她意外的是这件事竟然有人替她做了。 得知假冒春葵的是章昭的侍从时,皇后心中冷笑,果然是有娘生没娘养的蠢货,找谁不好,竟然找宫里的人。 皇后盈盈弱弱的跪了下去,眼中含泪,“皇上明察,臣妾与姐姐感情甚笃,就算我自己死了也绝不会害她,这件事绝对是有人蓄意挑拨臣妾与小锡的关系,让我们母子离心,其心可诛” 楚皇看向楚锡,示意他说话,楚锡犹豫着开口道:“父皇,儿臣……” 众人见状都以为他是承认了东篱假春葵的事,东篱心里紧张极了,垂在身旁的手紧紧的握了起来,心慌得不得了,他知道,既然楚锡大费周章让他假冒春葵,绝不可能在这里承认的,不然这件事楚锡便从受害方变成了加害方,甚至连章昭都会被牵连。 东篱越想越恐慌,可他偏偏想不到破局的办法,只能把希望寄于楚锡身上,可按照之前他对楚锡的了解,此人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脑子根本不好使,他能想出办法吗? 楚锡不说话,东篱只能自救,“皇上明鉴,小的确确实实就是春葵,我从未见过这些人,也不认识什么清远章昭的,我只是想替家人伸冤呐” 楚修闻言气得一脚踹了上去,东篱被他踹倒在地,力道之大,东篱半天都没有爬起来。楚修恶狠狠的问道:“说,到底是谁让你假扮春葵来诬陷我母后的,是楚锡还是楚刈?” “啪”楚皇气得拍了桌子,“朕还在这站着呢,太子难道还想屈打成招不成?” 楚皇这话说得重,皇后连忙说道:“皇上,臣妾作为阿修的母后被人诬陷,他们不仅仅是冲着臣妾来的,更是冲着阿修来的,阿修此举不过是为了想快些查清真相” 楚修顺着皇后的话说,“父皇,儿臣实在是气不过,儿臣与母后向来循规蹈矩,某些人找不出错处便用这种方法陷害我们,妄想上位,简直令人发指” 楚修说话的时候直直的盯着楚锡,眼中的憎恨和挑衅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同时又信心满满,这局到底还是他赢了,并且是绝境反击,而楚锡,永远只是他的手下败将。 楚皇看着楚锡皱了眉头,“来人,去找之前南三所伺候的宫人前来指认,看看他究竟是春葵还是东篱” 别人不知道南三所有没有伺候,但清远是清楚的,南三所哪里有人伺候,于是他连忙说道:“陛下,南三所并没有人伺候,但小的可以以性命担保,他就是东篱” 楚锡看向肖洪平问道:“你也可以用性命担保吗?” 肖洪平心想,清远是他带来的,况且清远不会骗他的,那个人绝对是东篱,这可是巴结太子的绝好机会,于是沉声应道:“是,我也用性命担保” 楚锡不卑不亢的说道:“你没见过东篱就敢用性命担保,那我也可以认为清远在说谎” 清远连忙道:“大皇子,小的绝没有说谎,他到底是不是东篱,这里除了我就是您最清楚了” 是啊,东篱是章昭的侍从,别人可以没见过他,但楚锡不行。 楚皇听得心烦,乱糟糟的,不耐烦的问道:“楚锡你说,他到底是谁?” 第35章 说谎 “春葵”楚锡不慌不忙的说道, “因为东篱死在了南三所的大火里” 第37章 清远急了,“你说谎,那场大火根本没有烧死一个人” 楚锡没有回答他的话, 反而说道:“父皇,清远此人忘义背主,为了一点恩惠就委身于肖洪平, 夜夜笙歌, 闹得值夜的侍卫人人皆知, 此等肮脏之人怎配面见天颜” 楚修见状连忙反驳他道:“现在是在说春葵身份的事, 你别扯那些” 楚锡道:“一个这样的人说出什么话都不足为奇,真难为你如此信他” 楚皇看了楚锡一眼,随即大手一挥, 厌恶道:“秽乱宫廷, 扭送大理寺去” 肖洪平没想到事情急转直下竟会变成这样,慌不择言的求情道:“陛下,是他勾引我的,陛下, 开恩啊” 楚皇摇了摇头,侍卫进来将他的嘴巴捂住拖走了, 相比之下清远倒是镇定得多, 他帮了太子这么大的忙, 太子一定会救他的。 等两人被带走了, 楚锡才不卑不亢的继续说道:“父皇, 当时儿臣去南三所时, 东篱已经死了, 所以儿臣只带出了章昭, 那天救火的宫人每一个人都有目共睹” 楚锡如此镇定, 楚皇心里也有了底,叫了当时救火的宫人来问,所有人都证实,当时楚锡和封厉两个人离开时确实只扛了一个人。 “你说谎”楚修指着楚锡目眦俱裂,然后转身看向东篱,“你就是东篱,楚锡许了你什么好处,你要这样诬陷于我” 东篱知道此事即将到达尾声,但是还不够完美,于是他朝楚皇磕了个头,大声道:“请皇上为我冤死的七口人做主”说完站起来,猛地朝柱子上撞上去,‘砰’的一声巨响,东篱软绵绵的倒了下去,当时就死了。 楚锡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血流了满地的东篱,他的眼睛发涩,扭过头去不在看。 皇后也懵了,她也没想到东篱这么有魄力,竟然用死亡来为他的身份打上烙印。 “皇上,臣妾真的是冤枉的” 鲜红的血液刺激着楚皇的神经,他也不在多说,只道:“人证物证聚在,还说冤枉,真是死不悔改,来人,把皇后幽禁长春宫,终身不得外出,传旨让礼部拟废后诏书,公告天下” 皇后软了下去,瘫坐在地,说不出话来。楚修跪了下去,“父皇” 楚皇皱眉看着他,冷声道:“太子殿前失仪,闭门思过三个月”说完便大步离开了。 楚修冷冷的看向楚锡,“这下你满意了,楚锡,你给我等着” 楚锡毫无避让的与他对视着,“我等着”说完让人带着东篱的尸体离开了。 楚锡从宫里出来让封厉去找李乾,而他站在皇城门口抬头望去,高耸的城墙之上是更为辽阔的天空,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骑马出了城。 楚锡面无表情的坐在马上,手虚虚的拉着缰绳,任由马往前走去,他的脑中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东篱,又想起了章昭。没有东篱的死,这件事不会这么快结束,可是章昭要怎么接受东篱的死亡呢? 盛大的阳光穿透树林画出疏斜的光影,光光点点打在楚锡的身上,莫名的让他的心更沉了些,这么好的阳光,有些人却再也见不到了,怎么能不让人难受。 下了官道楚锡将马绳随意拴在树上,抬脚踏上了台阶,抬头望去,阶梯又长又陡,尽头离他很远很远,可真当他认真的往上走,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等他站在山顶转身往下看时,竟然升起一种不过尔尔的睥睨感。 楚锡走进相国寺时天都快黑了,饥饿感传来,等他吃完素斋时天已经完全黑尽了,他刚刚从食堂出来封厉便到了,“殿下,他们已经来了” 春香一家的案子现在是李乾在负责,她们死于非命连收尸的人都没有,安葬的事宜便全看李乾安排,刚才封厉过去便是让李乾把人葬在相国寺附近来。 “我回去找了东篱的生前之物,章公子只拿了这个给我” 楚锡看了他手中的陈旧的平安符,他接了过来,问道:“他怎么样了?” 这话有些明知故问了,但楚锡还是问了出来,他捏着手中的平安符,屋外亮白的闪电一闪而过,映得他漆黑的眸子越发冷酷。 封厉回道:“章公子看着倒是很平静,还让我转告殿下,这是东篱自己的选择,殿下不必太过难受,能为殿下尽一份力,是他的荣幸” 昏黄的烛光随着风摇晃,楚锡的眸光更暗了,“你回去跟他说,我会好好安葬东篱的,下雨天凉加件衣裳” 封厉有些惊讶,“我等殿下一起回去吧” 楚锡道:“他心情不好,你回去看着点” 封厉纳闷,心情不好也不该是他去安慰啊,“殿下,要不然还是我去安葬东篱,您回去陪章公子吧” 楚锡抬眸沉沉的看了他一眼,封厉连忙改了口,“我马上回去” 封厉说完便离开了,此时香客该走的都已经走了,热闹了一整天的相国寺也沉静了下来,天空闷雷阵阵,夜风四起,要下雨了。 楚锡要了一间厢房,不多时穿着黑色斗篷的人敲响了房门,没锁的门露出了一条缝,楚锡回道:“门没关” 李乾推门进去,一眼就看到桌上有两杯冒着热气的茶,他也不诧异楚锡早就知道他要来,连时间都算得这么准,只是在心里对他又满意了一分,他关了门走过去在他面前跪了下去,“殿下” 此举便代表彻底认他为主了,楚锡连忙将他扶了起来,“李相不必如此,快坐” 态度既已表情李乾也不与他寒暄,端起茶喝了一口,说起了正事,“下午回来时,我去见了陛下,皇后被废,太子禁足,此事算是告了一个段落” 楚锡道:“未必” 李乾在朝中这么多年,顿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殿下的意思是,姜家?” 楚锡点了头,“楚修的太子位是姜家的倚靠,姜家绝不会就此作罢,继后既能调动死士杀人,此事姜鸣必然已经知道了,说不定他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 镇守边关的护国大将军姜鸣是楚锡与楚修的外祖父,只是自从姜桃死后,姜家与楚锡联系便逐日减少,如今已经快十年没联系了,楚锡此番夜会李乾的用意并不仅仅确定拥护关系,更重要的是他要李乾给出他应该怎么对待姜家。 姜家虽然远在边关,但在京城的底蕴亦不足小觑,京城八大世家都有姜家的一席之地。 楚锡一说,李乾便理解了他的意思,他微微皱了眉,“姜家战功赫赫,盛名远扬,楚国或许有人不知道楚皇,但没人不知道姜家军,此事一直是皇上的心头刺,此时跟姜家走得近了,恐怕于殿下并不利” 楚锡疑惑,“心头刺?” 楚皇一直对姜家分外看重,恩赏有加,不然也不会接连两任皇后都是姜家女,数十年从未说过姜家一句不好,除了一直让姜家男丁镇守边关之外,更是从没打压过姜家,怎么看也说不上心头刺。 李乾只需说四个字,楚锡就明白了,“功高盖主”若是在有带着姜家血脉的皇子由姜家拥护上位,那这个楚国的天下还姓楚吗? “况且,太子在朝中已经培养了多年势力,此时姜鸣若是回京另投殿下旗下,不仅要防备殿下对姜家不满,还要考虑太子的势力能不能全收回来” 姜桃去世后,姜夫人受不住打击很快便去世了,就在她去世的同月,姜鸣扶正了妾室,而这个妾室便是继后的母亲,很难说这其中有没有什么猫腻,但现在的姜夫人是继后的母亲,她执掌姜家二十年,若是她不愿放弃楚修,姜鸣一个人也很难全心全力的支持楚锡。 “我明白了” 李乾点点头,事情既已说完,他便说道:“我在山下没看到殿下的马车,要下雨了,殿下与我一同回去吧” 楚锡摇头,“我们的关系暂时不宜暴露,丞相先走吧,我去给东篱点盏长明灯” 李乾也没多说,只劝了一句,“殿下不必太过自责,要成事少不了牺牲” 楚锡道:“这事总要给章昭一个交代” 提到章昭李乾便没话说了,点了点头转了话题,“这几日我让犬子去看望章昭,殿下意下如何?” 看望章昭是假,传递消息是真,既然他们的关系不能暴露,那必然需要一个人传话,楚锡也是聪明人,“听丞相的” 李乾道:“既然殿下还有事,我就不叨扰了” “丞相慢走” 李乾前脚走了,楚锡后脚就出了门,他站在相国寺的最高处,俯瞰着山下零星的火光,他坐在屋顶等着,等火光移开后去了火光停留的位置。 一个崭新的小土包拔地而起,楚锡面无表情的掀着土,薄薄的一层土后便是春香一家的尸体,东篱的尸体在最上面,楚锡将他提了出来,又将土埋了回去。 楚锡沉默的看了东篱的尸体好一会儿,然后放了一把火将他的尸体烧了,楚锡看着黄色的火光从小变大,然后又慢慢的减弱,最后变成一点火星,等温度彻底冷却时,楚锡将东篱的骨灰收了起来,做完这一切,沉闷已久的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 第38章 楚锡赶回相国寺时,雨骤然变大,哗哗啦啦的,大得整个世家仿佛只剩下雨声。楚锡抱着东篱的骨灰去大殿给他点上了一盏长明灯,雨丝毫没有变小的意思,楚锡走也走不了,就在大殿中坐了下来。 第36章 雨夜相遇 雨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楚锡抬头看向面前悲悯的佛像,他不禁想,佛究竟在怜悯谁呢?他想不出答案, 倒是一道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他转头看去,看见一清丽绝美的男子冒雨而来,即便被雨水打湿了全身, 却也不会让人觉得狼狈, 反倒是平添了一种凌乱的美感。 楚锡被他的脸吸引住了视线, 直到他开口问道:“请问, 有大夫吗?”他的声音清新空灵,像是空谷幽兰,让人耳朵都酥了。 楚锡这才发觉他的怀中抱了一只怀孕的母猫, 有鲜红的血液从母猫的身下源源不断的流出, 楚锡皱了眉问道:“难产了?” 男子匆匆走进了房中,也不管他浑身被雨打湿了,急切的问道:“是,这里有大夫吗?” 离得近了便看得更清楚了, 那张绝美的脸根本没办法用语言形容,看到他连呼吸都会忘记。楚锡只晃了一会儿神便恢复如常了, 站起来道:“我去找方丈问问” “好” 男子跟在楚锡身后, 楚锡敲了敲门然后不等里面的人反应踢开门就进去了, 方丈此时已经歇下了, 被这巨大的踢门声吵醒, 慌忙坐了起来问道:“出什么事了?” 楚锡问道:“有大夫吗?” 一听是找大夫的, 着急也正常, 故而方丈也不怪他们了, 快速的回道:“没有, 但是山脚下有家医馆” “山脚?”男子顿时自责了起来,他从山脚上来竟然没有认真看,白白耽误了时辰。 楚锡道:“我跟你去” “多谢”男子转身的同时说道,两人一道往山下而去,方丈纳闷的看着两人的背影,这俩都有些眼熟但怎么就是想不起来是谁呢? 两人走到半道上,男子怀中的猫突然凄厉的叫了起来,随即口中流出了血来,男子慌了,“这是怎么了?” 楚锡严肃道:“你给我看看” 男子将怀中的猫小心翼翼的递给了楚锡,楚锡接过来一看,当时明了,“不行了,这猫已经死了” 男子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呢?它刚才还好好的” 楚锡不想跟他争辩也不想解释,只急切的分析说道:“如果现在剖腹它的孩子可能还有一线生机” 男子紧蹙的眉头彰显着他的犹豫与不忍,楚锡也不催他,只是静静的看着他,没一会儿男子就说:“你会吗?” 楚锡从小腿上取出匕首来,“决定好了吗?” 豆大的雨水落在匕首上顺着锋利的刀刃滑落更添冷冽,男子闭了闭眼,“你动手吧” 楚锡微眯了眼睛,随即手起刀落,精准的剖开母猫的肚子,然后从中取出来一个小猫,小猫耷拉着一动不动,看着毫无生息,男子的头前倾着紧张的问道:“它还活着吗?” 楚锡抬眸看了他一眼,因为焦急他的脸呈现出鲜灵的粉色,晶莹的水珠从他白皙的下颌滑落,落进无边夜色。楚锡的手在小猫的背上狠狠一拍,小猫动了一下,随即发出一道小声的呜咽,男子顿时大喜,“还活着” 楚锡将小猫递给他,“命不该绝” 男子犹豫了一下接过小猫,诚恳的说道:“多谢你” 楚锡回道:“举手之劳不必道谢,雨太大了,你还要下山吗?” “等雨停了再走吧”男子一边回答,一边看着地上猫的尸体,楚锡心领神会,弯腰将它抱了起来,“你想将它葬在哪里?” 男子面色犹豫,好一会儿才说道:“找个温暖的地方葬吧” 听到这个形容楚锡眉头轻挑了一下,“先回相国寺吧” 两人回了相国寺的厢房内,两人的衣裳全都打湿了,楚锡找到值守的小僧要了两套衣服,寺内的衣服都是僧服,如今依然只有将就穿了,楚锡还要了一个小木箱,用来装母猫的尸体。 小僧见他全身都打湿了,贴心的问道:“施主要洗澡吗?厨房有热水,我给你准备浴桶” 楚锡道:“准备两桶,房内还有一个人” “好” 小僧的动作很快,楚锡刚回去喝了杯热水他就提着热水过来了,男子一听要洗澡,下意识拒绝了,楚锡没说话,倒是小僧劝道:“这个天的雨淋了容易伤风,施主若是没有别的顾忌,还是洗洗妥当些” 楚锡道:“还给我个盆,这小猫也淋了一路,给它也暖暖” 小僧这才看到男子怀中的奶猫,惊奇的多看了它一眼,连忙去了。 衣裳打湿了贴在身上极不舒服,楚锡脱了衣裳长腿一迈就坐进了浴桶中,水比平常热些,楚锡一泡进去就感到寒气被蒸出来,瞬间就热了起来,楚锡看向还在犹豫的男子,笑道:“你要是害羞,咱俩就背对背洗,我绝不看你,或者你实在不想洗,也赶紧把你身上的湿衣裳换了,免得真伤风了,你可不必小猫,轻轻松松就能抱着下山” 好似为了应和楚锡的话似的,他一说完男子就打了个喷嚏,此时小僧端着木盆进来,问了楚锡,“放哪儿?” 楚锡道:“放他面前” 小僧放在了凳子上,人家沐浴他也不好多待,“有什么需要在跟我说就行” 楚锡点了点头,小僧就走了,男子抱着小猫看着面前的水盆,面色犹豫,随即又看向了楚锡,见他大大咧咧的靠在浴桶中闭目养神,又觉得自己有些过于扭捏了,随即开口问道:“小猫真的可以洗澡吗?” 楚锡睁开眼睛便看到他眸底的窘迫,不过他可不打算照顾他,直白的反问道:“这点常识都没有,你真的养过猫吗?” 男子被他说得脸红,但还是问道:“直接放下去吗?” 楚锡无奈,“你一定要穿着你那身湿衣服?你把猫给我吧,你收拾你自己就行” 男子闻言将猫递给了楚锡,然后将水盆连着凳子放在了他的浴桶边上,背对着另一个浴桶。楚锡见状也没说什么,托着小猫将它放进了水盆,男子见小猫并不抵触,并且开始在水中慢慢的活动着它的四肢,这才放心了。 男子走到了楚锡的身后,耳边是淅淅索索的脱衣声,随即是水花四溅的声音,男子窝在浴桶中,氤氲的热气将他的白皙的皮肤蒸成了粉色,连耳尖都泛着淡淡的粉,跟莲花池中开得最艳丽的那朵粉荷,美得不敢细看。 他一直盯着楚锡的后背,蒸腾的热气掩不住视线,他看到楚锡细心给小猫浇水,用手给它梳毛,给它洗脸,他看得有些出神,他从这个人动作中看懂了温暖两个字。 楚锡是习武之人,对于视线有异于常人的敏感,自然知道他一直在看他,心里觉得好笑,合着只有长得好看的那个人不许看啊。 楚锡泡得差不多了,热得他出了一身的汗,他便咳了一声,“我要起来了,你遮一遮?” 男子明显有些慌乱,“等会儿,我马上穿衣裳” 楚锡操心的提醒道:“你在急也得把水擦干” “嗯” 楚锡耐心的等着,时不时逗逗小猫,男子站在他身后擦身体,因为他还是防备着楚锡,故而还是一直盯着他看,见他很喜欢小猫,心里终于下定了决心。 “可以了” 男子刚说完,楚锡就从浴桶里站了起来,带起一阵‘哗啦’的水声,将屋顶上的雨声都盖了过去,男子没想到他动作这么快,想闭眼已然来不及了,连忙转过身去。 楚锡托着小猫走到他面前,见他还紧紧的闭着眼睛,也没多说什么,将手中的小猫递给他,“拿一下” 男子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的所见脸‘腾’的红了,楚锡看得十分纳闷,“都是男的,你脸红什么?” 男子也不接话,抱着小猫快步走了出去,楚锡穿好衣服出来,男子已经恢复正常了,问了他道:“它一直叫,是不是饿了?” 楚锡实诚的点了头,“嗯” 男子说这话,是想他帮忙想办法的,没想到他就应了一声,于是他不得不继续问道:“那给它吃什么啊?” “有什么奶就吃什么奶” 男子下意识看向了楚锡的胸前,楚锡被他看得都要笑出来了,“你行为这么保守,思想这么开放?” 男子好不容易恢复的脸色又燥了起来,小声的问道:“这里有奶吗?” 楚锡很想怼他的,但看着他那张绯红的脸,如果怼了应该会哭吧。 “我去问问” “我跟你一起去” “去什么啊,外面风这么大,这猫这么小,万一伤风怎么办?” 男子止住了脚步,“喔,那你.” 楚锡知道他要说什么,直接截了他的话,“我会很快就回来的,你.” 算了,不怼他。 楚锡说到做到,很快就回来,手中稳稳的端了一碟奶白浓稠的汤,男子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奶啊?” 第39章 “米汤”楚锡将碗放在了桌子上,转头看向了男子,“喂吧” 男子将小猫放在桌子上,小猫也是饿极了,根本不用人喂就自己吸溜了起来,它的声音不大,但隔得近还是听得清楚,看着它不由得让楚锡想起了一条狗,刚出生的时候也是这样乖乖的自己喝奶,这导致他看向小猫的眼神越发的温柔。 第37章 帮忙 男子被他溢出眼眸的温情打动了, 柔声问道:“你家中也养了猫吗?” “没有,养了一条狗,也是刚出生它母亲就去世了” 听到这话男子默了一瞬, 语中难掩落寞,“也是难产吗?” 楚锡回道:“不是,老陈本就是强弩之末了, 那孩子是它强求来的, 它走得很安详” 这话说得太过人性了, 但男子却丝毫不觉得有异, 养动物的多少都有些将它们拟人化,只是略微有些震惊,“既然知道为何不加以阻拦, 这样或许它还能多活些时日” 楚锡抬眸看他, 反问道:“不遂它的心意,即便多活些日子,它又会开心吗?” 男子哑然,语气酸涩, “一条狗你还管它快不快乐?” 楚锡问他,“为什么不呢?” 男子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不知想到了什么, 他的酸楚从眼中漫了出来。楚锡感受到他突如其来的情绪有些纳闷, “你怎么了?” “没事, 想起一些旧事”男子却摇了摇头, 随即很快的收敛好了情绪, “兄台, 我有一事相求, 还望你能答应” 楚锡大概知道他要说什么, 但也没有痛快的答应,只是模棱的说道:“你说说看” 男子真诚的说道:“我希望兄台能暂时收养这只小猫” ‘暂时’这个词就很有意思了,楚锡眼眸一转,也没有多问,只是佯装惊讶的问道:“你这么喜欢它,怎么不自己养呢?” “家里人不喜欢”男子说这句话的时候带着低落的情绪,楚锡敏锐的捕捉到了,并且暗暗记在心里,随即痛快的应道:“既如此,那我便先替你养着它,我家在朱雀大街李府往东三里处,你随时可以来把它带走” 男子真诚的道了谢,心情明显的好了些,“多谢” 楚锡心情颇好的弯了弯眼角,“你救它一场,给它取个名字吧”” 男子摇头,有了名字牵绊深了他便舍不得让楚锡将它带走了,“要说救也是你救的,名字还是你取吧” 楚锡也没坚持,“也行” 此时下了一夜的雨终于小了,等小猫吃饱喝足睡着时,等雨彻底停时,橘黄的朝阳从地平线上升起,染红了天际,也染红了早起人的脸庞。 推开窗,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新,金色的阳光洒进屋中,笼罩了一晚上的黑暗荡然无存,楚锡问道:“要我跟你一起去葬猫吗?” “可以吗?” 看着男子略带诧异与欣喜的目光,楚锡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温和道:“也让小猫送它母亲最后一程” “多谢” 男子抱着装着母猫的盒子与楚锡一道去了后山,将它葬在了最高处,小小的一个坟包,盛大的太阳光洒在上面,男子闭着眼睛感受了一会儿,跟想象的一样温暖。 事情完毕,男子率先开口,“走吧” 两人一道下了山,男子看到楚锡手中拿着一个骨灰坛,便问道:“这是你家人?” 楚锡回道:“不是,这是一个勇敢的人” 勇敢,男子在心中默念着这个词,他看着楚锡怀中安静睡觉的小奶猫,那一刻在他心中好像也升起了名为勇气的力量。 走到山脚便该分道扬镳了,男子走出了几步倏然回头看向正准备上马的楚锡,“但愿我们能早日再见” 一定会的。 楚锡微微笑了笑,阳光在他脸上像镀了一层金,“但愿” 楚锡骑着马进了城,按照律法闹市是不能骑马的,但楚锡急着回府便没有下马,只是放慢了速度,可即便如此还是出事了。 一个锦衣公子被人推了一下刚好撞到了楚锡的马,楚锡连忙勒紧马绳,好巧不巧,马蹄一扬刚好踢到了他,将他踢倒在地,顿时吐了血,楚锡见状皱了皱眉头,他很确定刚才踢那一下并不重,怎么会吐血? 周围的人指指点点,“哎哟,真是造孽,都吐血了,怕是不成了” “这人是不是有毛病,穿着僧服呢一点慈悲心都没有” “就是,不知道是在哪个寺里修行的,以后都不去了” 楚锡下了马去扶他,这时才看清了他的脸,竟然是李相的独子,李锦。 “喂你没事吧?”楚锡面色焦急的喊道,“你醒醒啊” 楚锡连忙将人抱上了马,急匆匆的回了府,血不断的从李锦的身上流出,在地上拖出长长的血痕。 周围看热闹的人多了起来,李锦也是京城的名人,总有人认识他,“那可是丞相的独子,这人完了,估计连明天的太阳都看不到了” “可是看那人也不像普通人” “即便是皇子,闹市纵马撞死了人,也要脱层皮” 楚锡急急回到府中,刚一进门李锦就睁开了眼睛,从楚锡怀中跳了下来,一双无害的小鹿眼亮晶晶的,拱手笑道:“权宜之计,殿下勿怪” 楚锡脸上的急色也消失殆尽,“我让人带你去换套衣服” 李锦低头看了看满是血迹的衣裳,是有点嫌弃,也解释道:“我用了十只鸡的鸡血,是埋汰了些” 楚锡急着去看章昭,“你先去洗了在说” 封厉知道楚锡回来第一时间就过来了,看到李锦一身血迹,但看他脸色又很是红润,一时间有些搞不清状况,“殿下,这是?” 楚锡道:“先带李公子去沐浴” 李锦拱手道:“殿下客气,我名李锦,小字云乐” 楚锡点了点头,转身便走了。楚锡回到房中,章昭在窗边坐着,看着窗台上的一盆剑兰发呆,他听到脚步声转头看去,在看到楚锡时,瞬间就红了眼眶。 楚锡见不得他这么委屈,快步走过去,将怀中的东西放在桌子上,将人揽在怀中,“抱歉,昨晚没能回来” 章昭窝在他的怀中,强忍着泪水摇了摇头。 楚锡感受着他的动作,“难受就哭出来吧” 章昭没哭,他不能哭,他不能因为这事怪楚锡,于是他强忍着难过转了话题问道:“昨夜这么大雨,殿下没淋着吧” 楚锡实话实说,“淋着了,但是没有大碍” 章昭这才发觉他身上的衣裳不对劲,“有没有泡过热水澡?” “泡过了”楚锡回道,“本来没淋着的,为了救一只猫才淋到了” “什么猫?” 楚锡指着桌子上包得严严实实的一小团,“那儿呢,你要看看吗?” 章昭从他怀里起来,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小小的一团,看起来很可爱,但确实看不出来是一只猫,章昭怀疑这样包着会不会缺氧? 楚锡见他喜欢,过去给他拿了过来,章昭小心翼翼的打开包裹的布,露出茸茸的橘色毛发,缩成一圆团还在睡觉看起来可爱极了。 章昭伸手摸着它的脊背,“殿下可曾给它取了名字?” 楚锡看了一眼卧趴在章昭睡觉的一条狗,略一思索便道:“一只猫” 章昭抬眸看了楚锡一眼,倒是不觉得讶异,又问道:“殿下在何处救下的这只猫?” 楚锡道:“昨日它的主人到相国寺求助,我恰好遇到” 章昭问道:“既是有主之物,殿下怎么将它带回来了?” “嗯,他托我暂养,我想着一条狗孤零零的,给它找个伴也好” 章昭倒是不觉得一条狗有什么孤独的,不过楚锡既然这样说了,他便也点头附和了。 “吃过饭了没有?” 章昭微微摇了头,东篱刚刚去世,他哪有心情吃饭。 楚锡就猜到会这样,“在伤心还是要吃饭,一起吃吧” 章昭知道他说得是对的,也使不出小性子,乖顺的点了头,“嗯” 早饭没有去饭厅吃,楚锡让丫鬟将饭端到房里来,章昭的心情不好,胃口也差,但在楚锡半哄半骗的投喂下也吃得与平时差不多。 吃完了饭,感受到章昭的情绪稳定下来了,楚锡才说起了东篱的事,“东篱的骨灰我带回来了,我想着还是由你亲自安置更好” 一说起东篱章昭的眼眶又红了,他轻轻的抚摸着骨灰坛,像是在抚摸东篱熟睡的脸,楚锡道:“你给我的平安符我也放进去了” “多谢殿下”章昭的声音哽咽着,楚锡听着很是心酸,他盯着章昭看了好一会儿,终于是说了出来,“抱歉” 章昭摇了摇头,他抬头看向楚锡,泪水盈在眼眶中要落未落,看着委屈可怜极了,看得楚锡心里越发不是滋味了,他想安慰,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喊了他一声,“章昭” 章昭体贴的回道:“殿下不必自责,这是东篱自愿的,我只是想起了之前在南三所的日子,回忆让我有些难过罢了” 第40章 此时门外传来封厉的声音,“殿下,李公子在前厅等您” 听到楚锡要走,章昭暗自松了一口气,有楚锡在,他连情绪都不敢太放开,“殿下有事就去忙吧,我跟东篱说说话就好了” 楚锡点了头,“好,你注意身体,别太激动了” “嗯” 得了章昭的回应,楚锡这才走了出去,刚关上了门便听到了里头传来低压的哭泣声,让楚锡心头的酸楚越发浓郁,他不忍在听抬脚便去了前厅。 第38章 暂住 李锦神清气爽的坐着喝茶, 浑身还散出着刚刚沐完浴的湿气,湿漉漉的模样,像是无害的小鹿。见到楚锡进来, 站起来喊道:“殿下” “坐” 两人坐下后,李锦客气的说道:“这段时间恐要叨扰殿下了” 楚锡心中暗想,昨日李乾才说他们的关系不宜暴露, 今日李锦就住进来? 见楚锡没说话, 李锦便知道他心中所想, 解释道:“此举不仅不会暴露殿下与李家的关系, 还会隐藏得更深” 楚锡自是相信李乾的能力的,这才应道:“按你说的办” 话音刚落,门口的侍卫便急匆匆来报, “殿下, 丞相府的人来了,气势汹汹的说来要人,还带了大夫来” 楚锡看向了李锦,李锦轻点了一下头, 楚锡便道:“放他们进来” “是”侍卫应了一声退下去了。 “殿下若不想见他们,咱们去别处说话吧” 楚锡确实不想见他们, 顺着李锦的恶化站了起来, 带着他去了后堂, 坐下后李锦说起了正事, “礼部已经把封号拟好了, 殿下看看” 李锦将纸条放在桌子上推到了楚锡面前, 楚锡低头看去, 只见上面写着, 端、康、璟、靖、成五个字。 楚锡一眼就看重了最后一个, 伸手在它上面点了一下,“此字甚合我意” 李锦笑道:“殿下与父亲确实心意相通,父亲拿到手时也说此封号符合殿下风范” 两人在说了一会儿话后,李锦便去见了相府过来的人,把这个消息递了出去。 李锦适应能力非常强,在大皇子府跟自己家一样,但京城关于他的传言漫天飞,李锦被楚锡重伤,并且在大皇子府养伤的消息传得大街小巷都是,至于为什么非要在大皇子府上养伤,自然是因为邵宁一手针灸术出神入化,只有他才能治,听说丞相要求邵宁去相府为李锦医治,又被楚锡严词拒绝了,不得已才留在了大皇子府,但经过这事京中所有人都知道李家与大皇子结了仇了。 当天下午谢繁刚刚回京,听到这个消息心头微震,若是楚锡跟李家结仇了,那对于他来说可是大大的不妙,于是急匆匆的便去了大皇子府,他到时楚锡正在院子里练枪,见他来便收了势,热络了喊了一声,“灵岸” 谢繁见楚锡心情颇好,心头略微镇定了些,拱手道:“殿下,此番前来打扰是想在见见秦麽麽,盗墓一事追查已久却毫无踪迹,我想问问秦麽麽,先皇后在世时可曾与什么人结仇?” 楚锡倒是知道这不过是谢繁的借口,他定是听到了京中的流言才来探听真实情况的,但他也不说破,只是带着他来到后院,彼时李锦与章昭都坐在轮椅上,正在亭子里喂鱼,看着极为和睦。 谢繁瞧见了,心中暗想看来楚锡重伤李锦的事是真的,但结仇之说恐怕不准。故而他佯装诧异的问道:“怎么云乐也坐上轮椅了?” 楚锡道:“此事说来话长了,还是让他亲自跟你说吧” 小厮推着李锦过来,他笑着与谢繁打了招呼,“谢老大,你可终于回京了” 谢繁回道:“刚刚回来” 听着两人寒暄的话,楚锡的目光却不由自主的在不远处的章昭身上,便道:“你们先聊着,我过去一趟” 章昭见楚锡一个人过来,略微有些讶异,“殿下怎么过来了?” 楚锡在他对面坐下,“过来瞧瞧你,心情好些了吗?” 章昭回道:“好多了,劳烦殿下一直挂念” 楚锡又道:“云乐近来会暂住府中,他性子不错,你可以多与他说说话,不要总自己一个闷着” 章昭点了点头,楚锡抓了一把鱼食扔进水中,湖里的鲤鱼争先恐后的全游过来吃食,激得水都扬到了亭子里, “这样喂鱼才有乐趣” 章昭伸手去拉他,“殿下快过来点吧,衣裳都要打湿了” 楚锡回身看了确实被打湿了一点,但是不多,但他还是顺着章昭的话换了个位置,捏着他的手不放,此时谢繁与李锦说完了话正往这边来,章昭瞧见他们越走跃进,迫切的要把手收回来,但楚锡拉着他不肯放。 章昭有些着急,“殿下,他们过来了” “过来就过来呗”楚锡混不吝的说道。 章昭瞪了他一眼,“殿下” “好好好,放放放”楚锡也不敢把人逗狠了,连忙放了手,嬉笑道,“这样才有生气嘛” 章昭算是明白了,这人就是想看他窘迫的模样,佯装嗔怒的瞪了他一眼,楚锡看得心痒,低声说道:“阿昭,我想亲你” 章昭连忙捂住了嘴巴,余光看到谢繁已经李锦过来了,这么近不知道他们听到了没有,耳尖刷的就红了,李锦瞧见他耳尖红了,打趣道:“说什么呢,这么激动?” 楚锡笑着随口就来,道:“我说这池子里的鱼这么肥,捉两条去炖汤,阿昭不乐意气到了” 李锦从李乾那是听说了楚锡与章昭的关系的,倒是谢繁见两人如此亲密颇为惊讶,但很快就收敛了,笑道:“章公子很喜欢小动物,亲手喂大的鱼自然舍不得,殿下与他开这种玩笑,难怪会生气” 谢繁打了圆场,章昭也恢复了正常,两人之前未曾见过,楚锡便介绍了起来,“柔然大王子章昭,这位是大理寺少卿谢繁” 章昭点头问好,“谢大人” 谢繁笑道:“章公子客气,早听闻邵大夫素有神医之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章昭回道:“是,多亏了邵宁” 此时已经到了午时,楚锡便留了谢繁用饭,谢繁推辞了两句后便应下了。 以往都是章昭与楚锡两人吃饭,今日多了人了,章昭倒是很注意没有任何逾矩的行为,但楚锡却浑然不觉,依旧照常给章昭夹菜,还要说:“这个不错,你尝尝” 弄得章昭十分不好意思,他的腿动不了,只能悄悄把手放在桌子底下去推他,楚锡极为夸张的“哎哟”了一声,章昭连忙收回了手。 李锦嘴比脑子快,问道:殿下你怎么了?” 谢繁一直观察着两人的动向,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故而抬眸看了李锦一眼,李锦也是个通透的人,看到他的眼神就知道怎么回事。 楚锡回道:“没事没事,被小猫挠了一下” 闻言章昭的耳尖又红了,谢繁顺着话接道:“我刚才看到章公子怀中有只小猫,是不是它饿了?” “肯定是饿了”楚锡肯定的回道,然后朝外说了声,“拿碟羊奶来” 下人很快就将羊奶端来了,本来小猫还在睡觉,章昭悄悄的摇了摇它,小猫睡得懵懵的,“喵喵”的叫了起来,章昭在心中松了一口气,连忙把它抱到另外一张椅子上,“快吃吧” 小猫还没睡醒,抬头看向章昭,“喵喵”的叫着,章昭伸手摸着它的脊背,低声安抚道:“快吃吧,吃饱了就不饿了” 李锦和谢繁的视线被小猫吸引了,全都看了过去,楚锡咳了一声,他们俩听声看了过去,楚锡笑着问道:“喜欢小猫啊?” 李锦回道:“挺可爱的” 谢繁紧接着回道:“章公子很有耐心” 楚锡勾了勾唇角,本来想怼人的话也没说出来,“行了,吃完了该干嘛干嘛,俩大男人不要盯着一只小猫看” 这话说得不太客气,李锦略微迷茫的看向了谢繁,谢繁给他使了个眼色他便没有多问了,安心的吃起了饭,吃完了饭,谢繁便去见了秦麽麽,李锦闲不住便跟他一块去,楚锡没拦他,谢繁便让他跟着了。 两人从饭厅出来,李锦便问道:“你刚才给我使的眼色是什么意思?” 谢繁弯下腰附耳低声说了,李锦诧异得瞪大了眼睛,他知道楚锡与章昭有一腿,但没想到楚锡这么不背人啊。 谢繁瞧着他惊讶的样子觉得好笑,“你以后可得注意点” 李锦偏生摇了头,“不,章昭又不是他的娈宠,朋友还不能交了?” 谢繁知道他说的玩笑话,“随你吧,你别把人惹急了就行” 李锦笑道:“大皇子的名声你不知道啊,我哪有那能耐” 两人说笑着走远了,楚锡这才拉着章昭的手说道:“别管猫了,你都没吃什么,我让厨房重新做一桌饭菜来” 一只猫吃饱了又睡了,章昭把它抱到膝盖上又盖上了小毯子,这才看向了楚锡,“不用了,等会饿了吃点心就成” “也行”楚锡应道,“要不要午睡,我推你回房?” 第41章 章昭突然想起李锦得在这儿住一段时间,那他们在住在一起就不合适了,于是他斟酌着开口,“殿下,要不,这段是时间我还是搬回厢房去住吧” “为什么?” 章昭解释道:“李公子住进来了” 楚锡脱口而出,“不用管他” 章昭现在本来就有种寄人篱下的卑微感,他虽然敢开口,但在楚锡反对的情况下他是不敢坚持的。倒是楚锡见他面色为难,心头又不忍了,捏着他的手心说道:“行,那这段时间你就先搬过去” 章昭没想到他会答应,欣喜的瞪大了眼睛,“多谢殿下” 楚锡被他生动的表情迷到了,凑过去在他唇上啄了一口,低声道:“晚上给我留门” 旖旎的话让章昭的脸皮微微的红了起来,低低的应了一声,“嗯” 楚锡看得心痒痒的,为什么章昭这么容易脸红呢,看得他好想欺负他啊,但碍于他的伤势楚锡又不敢动手,只能看着干着急。 章昭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脸越来越红了,“殿下,那我先去收拾东西了” 这妥妥的借口,他哪有什么东西要收拾,但楚锡真的不能在看下去了,便让他去了,章昭前脚刚走,谢繁就来了。 第39章 指责 谢繁是来告辞的, 顺便说一下案情的进展,“我刚问了秦麽麽,秦麽麽说先皇后生前不曾有什么仇人” 楚锡微微皱眉, “楚修生辰宴上的那个舞女呢?” 谢繁回道:“毫无踪迹,我已经将那个舞团收监了,但那个舞女是刚进团的, 对她的信息知之甚少, 我们根据他们提供的消息去查了才发现, 所有的信息全是假的” 能在京都皇城做到这个程度, 此人身后的势力不容小觑,楚锡没由来的想起他母后胸腔里的那根银针,看来他有必要去一趟废后那儿。 谢繁一走, 楚锡就向楚皇递了请求看望废后的折子, 但一直等到吃完了晚饭也没有等到批复,楚锡也不急,只不过他本打算章昭在院子里遛弯消食,结果李锦先一步约了章昭下棋, 章昭对这些很感兴趣,楚锡也没扫他的兴, 便由着他去了, 没人陪楚锡就只能一个在院子里练枪, 这次不耍花枪了, 一招一式全是莽力, 打得地都在颤。 直到月上中天, 楚锡才收了势, 准备洗漱去找章昭休息, 结果刚准备走, 便听见墙头传来细碎的声响,他抬头看去,一个黑衣人翻墙而来,楚锡眯了眯眼睛,这个时间不顾风险来夜探皇子府的人,他不用细想便知道来人是谁。 楚锡提着枪好整以暇的看着他,男人跳下院墙,扯开脸上的黑色面巾,正是护国大将军姜鸣。 姜鸣走上前来,见楚锡毫不意外,便问道:“你早知我要来?” 楚锡语气淡淡的回道:“刚刚知道,不知大将军无诏回京,又夤夜前来找我,是有什么急事?” 姜鸣的脸色很不好看,“你把你母后害进冷宫,太子也禁足了,你还问我有什么急事” 楚锡没想到姜鸣一来就指责他,顿时也冷下了脸,“我母后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死了,太子禁足是他咎由自取” 姜鸣也没想到,楚锡的态度竟然这么恶劣,语气越发冷峻,“死了二十多年了,你还把事情翻出来干什么,太子继位对你有害无利,你为何要小题大做,把皇后和太子拉下马?” 楚锡眯了迷眼睛,若是之前他还对姜鸣存了一丝幻想,那么现在这一丝幻想也被他亲手打破了,他回道:“大将军既然认为我处置得不妥当,大可以上书父皇,让父皇将此事按下,而不是大半夜偷偷摸摸的来质问我” “你休拿皇上压我”姜鸣脸上怒意十足,他接到消息就赶紧回来,一路上马都跑死了几匹,本就满腹怨怼,现在被楚锡一激,更是怒不可遏,却又强行压着,但脸色狰狞得极为难看,“你想办法把这件事平过去,只要这事平过去了,我能保证太子既往不咎,日后登上大宝也不会责怪于你” 楚锡听得发笑,真诚的建议他,“我建议你还是写奏折更好,你要是不想写,直接进宫面见父皇也行” 姜鸣见他油盐不进,怒喝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楚锡耸了耸肩,“这还不明显吗,为我母后讨个公道啊” 姜鸣呛声问道:“你也想争储君之位?” 楚锡笑着反问道:“这话从何说起?” 姜鸣忍着怒气劝道:“太子在朝中的势力已经稳固,贤王和瑞王又虎视眈眈,你现在把水搅浑只能便宜了他们两兄弟,到时候你与太子都讨不了好,还不如全力支持太子,虽然小打小闹的,但总归是一家人,不至于闹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楚锡敛了笑意,淡淡道:“姜将军多虑了,我只是单纯的想替我母后报仇,你有这时间来游说我,还不如另想办法” “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楚锡道:“姜将军没别的事就请回吧,趁我现在对你的耐心还没耗尽,你还走得掉,不然,我可要喊人了” 姜鸣咬了咬牙,他对楚锡知之甚少,但也听说过他的脾气,知道他疯起来什么都干得出来,况且今日看他反应也不会听他的,只能先回去商量过后在做打算,故而也没有多留,只是留下一句,“你别后悔”就匆匆离开了。 楚锡朝暗中观察的封厉使了个眼神,封厉得了令便跟踪姜鸣去了。 楚锡看着姜鸣的背影想,这样面对面吵两句算什么事呢?屁用没有。于是找到李锦,将姜鸣回京的事告诉了他,让他把消息递给李乾。 李乾得到消息后连夜写了两封奏折递了上去,一封弹劾姜鸣无诏回京,一封弹劾楚锡闹市纵马伤人。 楚皇看到这两封奏折时微微愣了一下,照现在这样看来李锦在大皇子府养伤倒是件好事了,随即扬起了嘴角,“来人,去把大皇子叫来” 结果太监刚出去还不到一刻钟楚锡就来了,楚皇还有些诧异来得这么快,就见楚锡一进来就跪了下去,“父皇,儿臣要告发姜鸣私自回京,并且夜闯私宅” “哦?”楚皇眉头一挑,看出来楚锡本来也是打算进宫来告发姜鸣的,“从实说来” 楚锡将姜鸣如何出现,与他说了什么,原原本本的叙述了一遍。楚皇在听到楚锡毫无夺嫡之心时挑了挑眉头,声音也和缓了,“封疆大吏私自回京乃是重罪,姜鸣真是岂有胆大妄为” 楚锡应和道:“是,儿臣愿意亲自带人将姜鸣捉来受审” “有魄力”楚皇赞了一句后给了楚锡一百锦衣卫,让他把姜鸣捉拿归案。 “是”楚锡领了命后便带着人出了宫,直奔姜府,姜家的男子都在边疆,府中只有女眷,年迈的老太君接到消息赶到大堂,见是楚锡脸色极为不善,冷声道:“不知道大皇子深夜带着锦衣卫闯我将军府,是欺我府中无人吗?” 楚锡的脸色倒是平静,语气也还算平和,“姜将军无诏回京,我奉皇命前来捉拿他归案,还请老太君将人交出来” 老太君厉声道:“荒唐,大皇子怎么可无中生有诬陷于我姜家,姜鸣镇守边关,衷心耿耿,岂容大皇子随口污蔑,老身要进宫见皇上” 楚锡不欲跟她过多争辩,朝锦衣卫下令,“搜” 老太君眼睛一凛,伸手拦住大堂门口,“谁敢,真是欺我姜家无人了吗?” 老太君身负诰命,声望极高,锦衣卫被震住了听到楚锡的命令也没动,楚锡眯了眯眼睛,余光瞧见潜伏在屋顶的封厉,封厉对着他打了个手势,楚锡便知道了人在卧房。 楚锡昂声道:“姜鸣私自回京乃是重罪,老太君知而不报亦是包庇罪,锦衣卫听令,所有阻碍者全部拿下” 老太君瞪着眼睛,站直了身体,“老身就站在这里,倒要看看究竟有没有人敢拿我” 锦衣卫几乎全是姜家军出身的,各个都对老太君十分敬重,故而没有一人上前,楚锡眯着眼睛,“你们当真不动?” 锦衣卫的小头领回道:“大皇子,老太君有先帝亲赐丹书铁券,我等实在不敢造次” 老太君冷哼了一声,“大皇子,你无凭无据带着人闯我将军府,老身要进宫向皇上要个公道,来人,请大皇子进宫” 因着将军府没有男子在家,先帝便恩赐了五十府卫护卫将军府,并且这五十府卫只能听命于姜家,连皇家的命令都不必听从,之前楚锡只是听说姜府恩赐众多,但直到亲身经历了才知道为何楚皇为何如此不爽姜家,这完全没把皇家放眼里了,这也证明了李乾的分析是对的。 府卫上前就要拿楚锡,只是一个无实权的皇子,撞上姜家还不是被随意拿捏,楚锡见他们是真的要动手,心下突然有了一个妙法。 “你们敢,本宫可是皇子”楚锡厉声喝道,但若是仔细听便能听到他声音中的颤声,老太君心中蔑然,不过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草包罢了。 以前楚锡在宫中都是横着走的,最多跟楚修比划两下,但也完全用不上真功夫,所以整个京城没有一个人真切的体验过楚锡的功夫,都以为他是个绣花枕头。 第42章 老太君说道:“大皇子,请吧” 楚锡大声喊道:“姜鸣,出来,姜鸣” 老太君眉头一皱,朝府丁使了个眼色,府丁便上前捉楚锡,楚锡见状便根据封厉的指示往屋里跑,老太君见他往里头跑去了,顿时也急了,“快把他捉住” 但楚锡跑得极快,五十个府丁愣是没一个追得上他,但楚锡口中却大喊着,“别动手啊,我可是皇子,你们敢动手,我要跟父皇告状,把你们全抓进大牢里去” 这话任谁听了都道他是害怕,故而在楚锡被围堵时‘不小心’撞开了卧房的门,里头出来一个穿着府丁衣裳,带着面具的男子,手中拿着剑直指楚锡。 楚锡勾唇一笑,演了这么久的戏,就等着这一剑呢。楚锡躲也没躲直直的撞了上去,长剑擦着他的手臂划出一条口子,顿时见了血,目的达成楚锡反手夹住了他的剑身,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个肘击朝他的肚子打去,随即手腕一折长剑落地。 赶来的老太君看到面前的景象,大惊失色,连忙道:“住手” 楚锡只用了一只手就将人反剪着手躬身压住了,另一只手扯开他的面巾,露出真容,众人看着姜鸣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第40章 晴天霹雳 锦衣卫一看, 事情大发了,连忙上去押住了姜鸣,关切的问道:“殿下, 你的伤可有大碍?” “你觉得呢?”楚锡没好气的回道,看向了满脸怒气的老太君,“老太君, 现在可以进宫了”说完率先走了出去。 封厉看到楚锡受伤了, 连忙从暗中出来, 佯装来找人的跑到他面前, “殿下,你怎么受伤了?” 楚锡一下就软到了他身上,低声道:“剑上有毒, 大声复述出来” 封厉瞪大了眼睛, 连忙大喊,“什么,剑上有毒?” 封厉的声音极大,把隔壁的几户人家都吵起来, 封厉抱着楚锡就往回跑,边跑还边喊, “殿下, 支撑住啊, 我马上带你看大夫” 姜鸣都懵了, 他的剑上哪有毒?随即大喊, “别污蔑我, 我剑上根本没毒” 锦衣卫也懵了, 发生了这长串的事他们潜意识还是愿意相信楚锡的, 毕竟姜鸣的胆子他们已经看到了, 为了补救他们刚才的懈怠,此刻卖力得不行,丝毫不敢耽搁,连忙把姜鸣押回了宫中复命。老太君心中叫苦,回府拿了丹书铁券也急急的进了宫。 一背了人,楚锡就站了起来,封厉虽然心里知道他没什么大碍,但还是止不住担心,“殿下,你没事吧?” 楚锡回了句“没事”,便匆匆回了府邸。 到了府邸,邵宁来看过后,“一点皮外伤,几天就好了,不碍事” 楚锡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邵宁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怎么了?” 封厉是知道楚锡的盘算的,在一旁说道:“刀口上有毒” 邵宁一听就明白了,这是要找人麻烦,但是又劝道:“找麻烦也不用真伤害自己,把消息放出去不就行了” 楚锡摇了头道:“此事不比以往,中毒的消息传出去,父皇绝对会马上来看的,你抓紧点” 这是没有商量的余地了,毒药邵宁多得是,不过用哪种比较合适还需斟酌,楚锡也不急,只吩咐封厉,“父皇要来,你去跟阿昭和李锦知会一声,别露馅了” 封厉应了一声赶忙去了。 邵宁很快就选好了毒物拿了过来,“殿下,草乌与乌头毒发症状相似,但毒性相差甚远,大夫亦很难分辨” 楚锡点了头,“就这个吧” 邵宁抖了一点白色粉末到楚锡的伤口上,楚锡顿觉浑身燥热,口干舌燥,头晕眼花,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了。 没一会儿,太监的声音便响了起来,“皇上驾到” 邵宁扎针的手一顿,连忙迎了出去,一眼就看到了同行之人除了胡晓生还有姜家老太君,邵宁行了礼,“吾皇万岁” 楚皇快步进来,朗声问道:“大皇子呢?” 邵宁回道:“殿下毒发,草民正在施针” 姜老太君怒发冲冠,“怎么可能,姜鸣的剑上根本没有毒,你们竟然欺瞒圣上” 邵宁不卑不亢的回道:“是非真假,陛下一看便知” 楚皇道:“你起来吧” 几人一同进了里间,一眼就看到楚锡口唇青紫,浑身是汗的晕睡在床上,姜老太君皱着眉跪了下去,“陛下,这绝对大皇子蓄意报复,姜鸣的剑上根本没有毒,他怎么可能会中毒” 楚皇看向了胡晓生,“你去看看” 胡晓生走上前去认真的检查了一番,得出的结论是,“回陛下,是乌头之毒” “放肆”楚皇当场就怒了,众所周知,乌头之毒广泛用于兵器上,毒性十分猛烈,中毒之人九死一生,“你们姜家真是好样的,不仅敢毒害朕的皇后,连朕的儿子也不放过” 姜老太君咬死不承认有毒,楚皇更气了,“按照你的意思,是楚锡自己给自己下毒嫁祸于你?” 姜老太君俯首,“皇上明察,大皇子自小就与太子不对付,为了陷害太子做出这种事也在情理之中” 楚皇都气笑了,“所以你现在是在说你们姜家效忠的是太子吗?” 姜老太君后背都僵硬了,刚才太着急了,不该说的话竟然也说了,此刻连忙找补,“不是的,姜家只会效忠皇上,只不过太子与大皇子之间隔阂已久,此番给他找到机会,自然会不惜一切代价陷害所有与太子有关的人” 楚皇冷声道:“事实摆在眼前,还在狡辩,今日敢毒害皇子,明日是不是就要弑君了,朕确实太纵容你们了,押下去” 姜老太君知道这事姜家是逃不过了,不过有丹书铁券在,即便是皇上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所以她还是很有底气,“陛下,有没有毒,一查佩剑便知” 楚皇冷冷道:“姜鸣无诏回京,已是大罪,朕命楚锡拿人,他不仅不从还持剑伤人,已是罪无可赦,这两条大罪还不够吗,还要冒着生命危险用中毒来陷害?真是岂有此理,还不快押下去” 锦衣卫上前将姜老太君押下去,姜老太君一口牙都咬碎了,楚锡,真有你的,姜家与你势不两立。 屋中骤然静了下来,楚皇看着楚锡紫青的脸色,皱眉问道:“几时能解毒?” 邵宁回道:“乌头毒难解,要看殿下的预后恢复情况,好的话几日就能痊愈,不好的话一年半载也是有可能的” “姜鸣真是胆大妄为”楚皇骂了一句。 胡晓生说道:“邵宁虽然说得有理,不过大皇子吉人自有天相,陛下也不必太过担忧” 吉人?楚皇心头忽有所感,随即看向了太监吩咐道,“让钦天监算个吉日,封王冲喜” 冲喜可半点耽搁不得,太监得了令就赶紧去了。 楚皇从屋内出来,此时已经是后半夜了,漫天星辰闪耀,世界像是镀了一层银霜,楚皇在门口停了下来,问了邵宁道:“李家小子的伤势如何了?” 邵宁抹了一把冷汗,硬着头皮回道:“恢复得挺好的” 楚皇看向了他,眸光锐利,邵宁把头低得更深了,幸好楚皇没在深究,又问道:“章昭呢?” 邵宁头都快低到地上去了,“恢复得也挺好的” 楚皇笑了一下,“你可是大功臣,这么害怕做什么” 邵宁心想这可是欺君大罪,比在刀尖上跳舞还要危险,他不害怕谁害怕? “草民深感责任重大,故而不敢掉以轻心” 楚皇点了点头,还算比较满意,“你一个人照顾三个病患,确实有些难度”说着看向了胡晓生,“晓生可以来帮帮忙” 邵宁不确定楚皇是不是在点前几日胡晓生每日出入府邸的事,连忙回道:“前几日我伤口未愈不能下床,求到胡院首面前,胡院首已经帮了我我许多” 楚皇对他的坦率很满意,“你的事我也听说了,无妄之灾,你现在伤势如何了?” 邵宁回道:“恢复得很好” 楚皇道:“晓生每日抽空过来看看,大皇子的上患可马虎不得” 胡晓生平静的应了一声,“谨遵陛下口谕”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是你让我来的,不是我自己要来的,以后若是被有心人提起来,也挑不出毛病来。 楚皇打了个呵欠,“本来说去看看李家小子,结果都这么晚了,让他好好养伤吧” 太监随即喊道:“陛下回宫” 楚皇带着人走了,胡晓生因为有口谕,这么大晚上的他也懒得回去了,故而就在大皇子府宿下了。 邵宁本来要问问楚锡他的毒是现在解还是在等等,结果进去一看,楚锡真毒晕头了,问也问不了,于是为了保险起见也没有给他解毒,自个回去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楚锡头晕脑胀的醒过来,腹中不停的往外冒酸水,吐个不停,十分难受,他招来邵宁问道:“这怎么回事?” 邵宁回道:“中毒的正常表现,殿下无须担忧” 第43章 楚锡晕乎乎的靠在床头,“昨晚我听到父皇的声音了 ” 邵宁将昨晚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楚锡听到最后十分无语,“事情都成了,你咋不给我解毒” 这是在怪罪了,邵宁不慌不忙的回道:“昨晚皇上走了之后,我来问了殿下,但殿下没说话,故而不敢善做主张替殿下解毒” 楚锡抱着床柱子吐酸水,话也说不出来,瞪了邵宁一眼,意思让他赶紧想办法,邵宁假装没看到,“殿下,我先去抓药了” 邵宁在门口遇到了章昭,章昭听到抓药两个字,关切的问道:“殿下怎么样了?” 邵宁回道:“可吐呢” 章昭还不知道昨晚楚锡中毒的事,一时很诧异,“怎么会呢?” 邵宁平静的反问道:“你听不见声啊?” 章昭老老实实的点了头,“听见了” 邵宁道:“都这样,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 章昭听得云里雾里的,进屋一看,楚锡抱着肚子可劲的吐呢,章昭连忙过去给他拍背,又倒了水给他喝,折腾了好一阵楚锡才缓了过来,章昭问道:“殿下肚子不舒服吗?” 楚锡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就点了点头,章昭想起他肚子不舒服揉一揉就要好些,于是便道:“我给殿下揉一揉” 楚锡闭着眼睛没说话章昭就默认他答应了,伸手轻轻的在他肚子上揉着,突然手被顶了一下,他诧异得瞪大了眼睛,确信楚锡还闭着眼睛,认真的去瞧他的肚子,真的有东西在动,刹那间章昭仿若晴天霹雳愣在了原地。 大楚国大皇子楚锡竟然是个女的,并且还怀孕了。 第41章 难尽 那一瞬间, 章昭的灵台无比清明,仿若开悟了一般,之前所有令他疑惑的所有的事情在此时都得到了解释, 难怪楚锡一见到他就跟得了宝贝似的,这是要拿他打掩护,遮盖皇家丑闻啊。 是啊, 没有一个人比他更合适了, 孤身一人, 性命又完全掌握在楚锡手中, 他连说都没地说去。 章昭一言难尽的看着楚锡,也真难为他装得这么真,都睡一块了, 他都没有发觉过他的异样, 哦,不能说没有发现,只能说没有发现他是个女的。 章昭沉默了,这事发生得实在太突然了 , 他一时有些接受不了,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楚锡了, “我去让厨房给殿下熬点粥来” 说完也不等楚锡回答, 赶紧就推着轮椅走了。 从屋子里出来, 章昭大大的松了口气, 去厨房让人熬了粥后便回房去了, 思来想去, 既然现在都在孕吐了, 那之后肯定也是没打算瞒他的, 还不如先做好准备, 于是章昭去找邵宁怀孕指南之类的书。 邵宁有些纳闷,但这书他还真有,之前老陈怀孕的时候买的,由于没有动物的,便买了人的,他想着反正都是怀孕,人和动物也差不了多少。 邵宁把书给他,还建议道:“你拿这书还不如拿新生儿的专业护理呢” 一只猫才几天,确实很需要专业的护理。 章昭心越发的累了,索性破罐子破摔,“都给我吧,我都看看” 邵宁又拿了本《新生儿专业护理》给他,“别的还要吗?” 章昭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转身就走了,这冷酷的态度看得邵宁更奇怪了,一只猫这么难照顾?才几天就把人的耐心耗尽了? 得,那他也别去问了,万一这事落到他头上,他要疯。 章昭刚走,宫里的太监总管就带着册封的圣旨来了,楚锡本来起都起不来,但一听说是封王的圣旨,他又可以了,他强撑的身体来到前堂。 太监总管见楚锡被人扶着来的,脚软得跟虾似的,一点力气没有,心想,这姜家可真都毒的。他温声说道:“王爷,殿下有旨,您身体不适不用下跪接旨” 不用跪但也站不住,于是只能坐着接了。 楚锡坐都要坐不住了,整个人往地下滑,还得要封厉把他拉住。 太监总管在心里叹了口气,这成王怕不是要不行了,也不耽误时间,朗声宣读了起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大皇子楚锡是非分明,能文能武,禀资奇伟,按大楚律法,着即册封为成王,入朝堂,赐王府,择黄道吉日举行册封仪式,钦此” 巨大的喜悦笼罩着楚锡,让他顿觉好受了些,领旨谢恩都有了力气。 太监总管将圣旨递给了他,同时还有亲王的朝服,楚锡一一接了过来,太监总管看着楚锡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看来冲喜还真有用。 楚锡给来宣旨的太监都赏了金叶子,太监总管笑呵呵的说道:“恭喜王爷,钦天监那边日子已经算好了,暂定于三日后,但陛下说若是殿下身子未好,便往后挪挪” 楚锡道:“你回去回禀父皇,我感觉已经好多了” 三日后就三日后,这事可不能拖,楚皇也是这个意思,本来就是冲喜的,拖着算怎么回事,太监总管笑着应了,“王爷歇着,咱家回宫复旨了” 楚锡点了点头,让封厉将人送了出去。 等人走了,楚锡捧着圣旨狠狠的亲了一口,太他娘的不容易了 ,终于从宫里搬出来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楚锡吃了早饭过后觉得身体已然大好了,但还是靠在小榻上休息,此时封厉来报:“殿下,姜老太君用丹书铁券换了姜鸣的死罪,但皇上说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便罚了姜鸣停职查看并扣三年俸禄,姜老太君也被当堂斥责” 楚锡睁开眼睛,姜鸣停职了,那驻边将军得另换人去了,这可是个苦差事,不过要是干好了,足以光耀门楣。 楚锡安安静静的养了三天,身体已全好了,早早的便去了宗人府,楚锡的欣喜劲过了,封王的过程极为镇静,一直到午时仪式才结束,楚锡去求了楚皇提出想去探望废后,这次楚皇应允了。 楚锡穿着八爪蟒袍的王爷吉服来到了冷宫,彼时热闹的长春宫,此时只有看守的侍卫了,侍卫见到楚锡,恭敬的行了礼,“王爷” 楚锡拿出令牌,“开门” 侍卫看清了令牌后才将门打开了,楚锡走了进去,废后就坐在廊下与他四目相对,废后穿了一身大红的裙子,衬得她艳丽无双,只是眼中的憔悴掩也掩不住。 废后也打量着楚锡的穿着,冷声道:“你就为了封王把我们二十年的感情摧毁了” 楚锡走到她面前,令他惊讶的是,对于废后他的恨意并不多,她长得实在太像他母后了,“你就是为了皇后的位置杀了我母后吗?” 废后笑了起来,“姜桃要是知道你长成这样心黑的人,九泉之下人都要哭晕了吧” 楚锡在她不远处坐了下来,站了这么久,腿痛。 “你想多了,我只是单纯的想为我母后报仇而已,封王也不过是因为我想离开京城” 废后似信非信的看着他,“有姜家作为后盾,你会舍得走?” 楚锡反问道:“为什么舍不得?我从出生就在皇宫里,这里的每一处地方我都熟悉得不能在熟悉了,我可不想下半辈子还困在这里” 这种理由太过感性了,废后并不是很相信,没掺和现实考量的想法是很容易改变的,“年轻人就是蠢,你与阿修携手明明可以走得更远,你完全是自断前路” 楚锡叹了口气,“是啊,可我总是想起我母后死去的那天,鲜红的血把我的世界都染红了,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走出来过。你呢,这么多年,你曾经后悔过吗?” 废后微微皱了皱眉,楚锡果然是蠢笨如猪,不过他越蠢于她越有利,“当年的姐姐一人独宠,我找到姐姐说想进宫,姐姐拒绝了我,我是动过害姐姐的心思,不过我确实没有想过要害死她,我们是一体的,她失势于我并没有好处” 楚锡见废后渐渐打开了心房,继续说道:“我刚刚找大理寺少卿了解了妃陵失窃案的进展,这才知道大理寺全力查了这么久竟然毫无收获,甚至当时太子宴上献舞的舞女也不翼而飞” 废后知道妃陵失窃,但不知道具体的来龙去脉,皱眉问道:“这跟太子宴有什么关系?” 楚锡将太子宴上舞女献舞时金簪掉到他身上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废后越听越不对劲,这完全是有人在指引楚锡打开妃陵发现姜桃尸骨的事情,让他们一家人内斗。 “一定是萧玉雪那个贱人” 楚锡眉头微挑,疑问道:“萧贵妃素来小心谨慎,不争不抢,恐怕跟她扯不上关系吧” 废后冷哼一声,“我就说你眼光短浅,能在后宫屹立不倒的,会是什么单纯的人” 楚锡面露担忧,“若萧贵妃真能在皇城一手遮天,恐怕此事结束不了” 废后见他开始为自己担忧心里也活泛了起来,添油加醋的说道:“那是自然,她拿你当枪使,才刚刚捅开一个口子,必然不会善罢甘休,自然要借机把阿修和你全按下去” 楚锡脸上担忧之色更重了,“那?” 废后道:“你先想办法把阿修的禁足解除了,让萧玉雪知道你们兄弟根本没有离心” 第44章 楚锡叹了口气,“父皇近来心情不佳,干巴巴的去求他,恐怕只会起反效果” 废后转念一想,也是,楚皇深爱姜桃,此事必不会轻易揭过,还得用别的事把她的过错遮过去才行。 说起萧玉雪,废后突然想起一事,激动道:“当年姐姐生产那日,是一个姓周的接生婆接生的,我之前曾在萧玉雪的身边看到过她,你按这条线索查下去,必然有所获” 即便她什么也没干,但是只要能把萧玉雪搅进来,就能把水搅浑,局势自然会发生变化。 楚锡点了点头,“我会去查清楚的” 萧家竟然也参与进来,这倒是之前楚锡没有想过的,没想到走这一遭还有额外之喜。 话已经套得差不多了,楚锡也不多留,“事不宜迟,我马上就去查” 废后见楚锡匆匆离开的背影,突然后悔了起来,这件事她应该给楚修说啊,她怎么能跟楚锡说,这不是把肉塞到楚锡嘴里吗? 不行,她得赶紧把这个信息递给楚修。 楚锡微微扬起嘴角从冷宫里出来,跟侍卫说道:“父皇对废后的所作所为极为生气,已经下令不许任何人用任何手段暗中帮助废后,一旦查实,定斩不饶” 侍卫们凛声应道:“是,属下遵命” 楚锡满意的走了,萧玉雪这么重要的消息,废后一定会想方设法告诉楚修,他怎么能让楚修浑水摸鱼呢。 不过他此来的目的暂时没能证实,不过此事他自己心里有底就行了倒也不慌,此事暂时告一段落,他也可以放松一段时间了。 第42章 猜测 楚锡哼着歌回到王府, 李锦得了消息,早早的在前院等着了,见他回来便笑着迎了上去, “恭喜王爷,心想事成” 楚锡笑着拍了他的肩膀,“此事能成你功不可没, 晚上请你喝酒” 李锦笑道:“我早就听说王爷府上有珍藏了二十年的女儿红, 今晚可以一饱口福了” 楚锡豪爽道:“行啊, 不过酒还在地下埋着, 你想喝,自己去挖” 李锦回道:“挖宝藏我是专业的,挖多了王爷可别心疼” “挖多少算多少” 李锦高高兴兴的走了, 楚锡忙着去找章昭, 这几日章昭安静得不像样子,他身体不好,也不愿章昭看到他憔悴的模样故而也没有去找他,只是从邵宁的口中得知章昭忙于照顾一只猫, 还从他那儿拿了书看。 一只猫能比他还重要?楚锡心里泛起酸来,推门进去便看到章昭正在窗边看书, 膝盖上一只猫在睡觉, 一条狗在他脚边也在睡觉, 悠闲得很, 章昭在那坐着, 安安静静的美得像个娃娃, 楚锡只是看着心就疯狂的跳了起来。 章昭听到声音抬眼看去, 见到楚锡一时不知该用何种心情面对他, 本来这几日他已经想得好好的了, 但真正看到楚锡,他还是克制不住的红了眼睛。 楚锡看到章昭的眼睛瞬间红了,眼泪盈盈的,顿时慌了,把他这几日干的蠢事全想了一遍 ,最终得出的结论是,他不该因为身体不舒服就冷落了章昭的,看把人委屈成什么样子了。 楚锡连忙过来本想抱抱他,但章昭一反常态的往后退,这很明显的抗拒动作让楚锡更自责了,连忙解释,“都是我不好,是我冷落你了,阿昭,你打我骂我都可以,别不理我啊” 这番半是认错半是撒娇的话听得章昭心里更难受了,他不是不能接受楚锡是女的,但是她都怀了别人的孩子了,还说这种话招惹他,他冷下了脸,声音却有种别扭的委屈,“我已经知道了,王爷不必在费心隐瞒了,左右我只是个无亲无故的质子,王爷何苦委屈自己来骗我” 美人一委屈,天都要塌了,章昭还没哭,楚锡都快哭了,“阿昭,我骗你只是不想你担心,真的,你才不是无亲无故,整个王府都是你的家人” 楚锡实在没想到他不过是隐瞒了一点小伤,章昭就在意成这样,他的心软得跟棉花一样。 章昭绷不住了,眼泪一滴一滴连成线,倔强的看着楚锡,“不是,你们都在骗我” 美人垂泪,看得楚锡是又心疼又心痒,恨不得在划自己一刀给章昭解气,划刀?楚锡顿时有了主意,抱着手臂“哎哟”“哎哟”的叫了起来。 楚锡的演技精湛,章昭被他唬住了,哭也不哭了,瞪着一双亮闪闪的大眼睛看着他,难不成是动了胎气? 楚锡抱着手臂喊,“好痛” 真的动了胎气,章昭赶紧大喊,“快叫邵宁,快叫邵宁” 章昭眼中的担忧止也止不住,上前扶住楚锡,他想明白了,他是柔然人,楚锡是断不会怀他的孩子的,不是他的,那是谁的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又何苦这般在意。 楚锡趁机倒在章昭肩膀上,他看到章昭脸上还挂着泪珠,便伸手拂去了,章昭下意识的偏过了头去,楚锡微微蹙了眉,“阿昭” 邵宁很快就赶来了,一进门就看到两人抱在一处,眼角不由得抽了抽,硬着头皮问道:“章公子哪里不舒服?” 章昭摇头,“不是我,是王爷” 邵宁诧异的看向了楚锡,楚锡脸不红心不跳,“伤口又痛了” 邵宁更诧异了,那点小伤不是早就结疤了吗?他就没听说过伤口结疤了还能痛到站不住窝人家怀里的。 邵宁张口就来,“哦,可能是发炎了,我看看” 发炎?章昭疑惑,怎么怀个孕还能发炎?要检查肯定不是他能看的了,章昭很懂事的说道:“那我先回避” 楚锡拉着他不让他走,“这有什么好回避的” 章昭心里明白,楚锡这是要跟他摊牌了,可他还没有做好准备看他的孕肚,便道:“男女授受不亲,我不看” 邵宁疑惑得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向了楚锡,楚锡担忧得连忙伸手去摸他的额头,“没发烧啊,怎么说起胡话来了?” 章昭心想,反正楚锡都要跟他摊牌了,他也不装了,便道:“我知道王爷是女的” 邵宁:“???” 楚锡更纳闷了,“谁是女的?” 原来话说开了反而没那么难受了,章昭舒了一口气,“王爷不用在骗我了” 楚锡知道这里面绝对有误会,邵宁的眼神实在太扎眼了,楚锡指着他道:“你赶紧给我出去” 邵宁现在可不想走了,“不不不,恰恰相反,王爷,你的伤口需要换药” “滚” “哦” 邵宁不情不愿的走了,门关上后楚锡扔了一个杯子过去,大声说道:“不许偷听” 邵宁直起身,揉了揉震得发痛的耳朵,把他的好奇心勾起来在把人撵走,这是不道德的。 确定没有偷听了,楚锡才问道:“到底怎么个事?” 章昭把楚锡扔杯子的行为理解成发怒,他对自己的地位认知向来很清晰,故而也不敢再说了,只道:“我错了,不该乱说的,王爷息怒” 要不是他的腿暂时还不能动,楚锡怀疑他要跪下去了,反正也没事,楚锡也不慌,甚至换了话题问道:“你的腿最近恢复得怎么样了?邵宁有说什么时候能站吗?” 章昭自然跟着他的话题走,“邵宁说恢复得很好,拄着拐杖现在就可以站了,只要不用力就行” 楚锡点了点头,然后又把话题拉了回来,好奇的问道:“我是女的,这事是谁跟你说的?” 章昭倒是没想到他还能继续说这事,不过听他这意思,倒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章昭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空落落的,像是心脏被人掏空了一样,他低眉顺眼的回道:“没人跟我说” 这楚锡倒更好奇了,“那是你自己猜的?” “差不多” 人在极度无语的时候会笑,楚锡笑问道:“能把经过给我说说吗?” 章昭无意识的搅着手指,有些羞于启齿。 楚锡便引导他,“你说吧,我不怪你,你说了我才知道哪里没做好啊,以后好改正嘛” 章昭还是说不出口,楚锡又继续说道:“骗了你是我不对,但你也知道这事一开始便没有回头路了,阿昭,你是我最信任的人,这事以后就只有咱俩知道了” 章昭终于抬起了头,“邵宁也知道啊” 楚锡摆摆手,脸色很认真,“他不知道,我没跟他说过,这种事只要一个人知道就行了” 章昭不信,“可是他都在看育儿书籍和孕妇手册了” 育儿?楚锡瞳孔地震,这到底是怎么误会的?但楚锡表面还是不显,解释道:“不是,那是之前老陈怀孕了,他看来照顾老陈的” 章昭眨了眨眼睛,明显是信了。 楚锡微微的笑着,显得极为和善,“所以,你还知道了别的?” 章昭想着怀孕这种事是遮不住的,便点了头。 楚锡笑意更深了,“说来听听” “我知道王爷……怀孕了” 很好,楚锡笑得要吃人,“所以,为什么会知道呢?” 楚锡的声音越发低沉,温柔得近乎诡异,听着像是在骗他喝毒药一样,章昭背后的汗毛都立起来了,“我……我不是故意的” 第45章 楚锡的声音仿若呢喃,“嗯?” 章昭觉得手上有刺痛传来,他低头看去,这才发觉手指都被搅红了,连忙放开了来。楚锡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白皙的手指通红,他微眯着眼睛眨了眨,“想起来了吗?” 楚锡已经递够了台阶,章昭抬眸看去,只看见楚锡的眼中满是危险,他心中发怵,“王爷,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我可以发誓” 楚锡微低下头却又抬眸看他,看起来吊儿郎当,却又危险性十足,“现在,我只想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别的咱们一会儿在说” 一会在说不就是算总账的意思的吗,章昭坏心眼的想,如果他一直不说是不是就可以拖下去。 “其实我就是胡乱猜的” 楚锡问道:“怎么猜的?” 章昭只要想编瞎话完全可以做到张口就来,于是他毫不见作伪痕迹的说道:“我跟殿下在一起这么久了,是自然感觉到的” 楚锡都笑了,无奈又无语,“自然感觉是什么感觉?” “就是突然就有了这种猜测” 看来是问不出来了,楚锡便认真的回想了章昭的异样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楚锡的记忆力很好,很快就想起来了,“是你给我揉肚子那次?” 章昭没想到楚锡这么敏锐,可若是敏锐,一直到现在章昭都没想明白楚锡当时为什么会同意他给他揉肚子,这等秘辛明明是该用心隐藏起来的,可却仿佛对他一点都不设防。 章昭没有接话,但章昭已经从他的反应中得到了肯定,他又想了一下当时他的情况,吐多了肠胃便有些胀气,楚锡想到这里的时候直接都笑了出来,他都不敢置信,竟然只是因为这样? 楚锡问道:“你只要腿不用劲就可以是吧?” 章昭以为楚锡要跟他算账了,祈求道:“我真的不会说出去的” “你不回答我就叫邵宁来问” 眼见楚锡的态度强硬了起来,章昭只能认命的回道:“是” 楚锡点了头,“行,我给你看一个好东西” 章昭谨慎的问道:“什么东西?” “孩子啊” 第43章 验证 章昭有些一眼难尽的看着他, 难道还嫌他不够难受吗?是了,这一切对楚锡来说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或许他就是想看他难受, 然后让他认清楚自己的位置,不要生出不该有的妄想。 楚锡瞧着章昭的神色有些不乐意,知道他钻进了牛角尖, 也不在多说了, 只问道:“吃过午饭没有?” 章昭这几日心情都很差, 根本没胃口吃饭, 故而他面无表情的点头道:“吃过了” “小骗子”楚锡软软的骂道,“明明就没吃,吃饭了饭在看吧, 不然等会没力气” 章昭听不明白他的话, 难道他所谓的看孩子不是他想的那样?要什么力气? 楚锡叫人端了饭菜上来,章昭确实吃不下,但楚锡非要让他吃,他便拿了筷子咬着, 准备糊弄过去,粉嫩的唇被筷子压着, 水润润的, 莫名的让人移不开眼, 楚锡眯了眯眼睛, 扔了筷子起身抱着章昭往里走。 “不吃了, 现在就看” 章昭直到被放到床上时还没想明白, 这看个孩子怎么跟要打仗似的, 直到他看到楚锡脱了外袍, 在脱了上衣, 露出精壮的腰身,他不由的感叹,一个女的能练到这种程度,他被骗了这么久也能理解了。 楚锡脱完了便上床在章昭身边跪着,“公平起见,我都脱了,你也脱吧” 章昭瞪大了眼睛,他们是看孩子,不是造孩子吧?脱这么干净干什么? “王爷快穿上吧,要是一会儿凉了肚子就不好了” 听着章昭软绵绵的话,楚锡只觉得全身血液全冲上了脑子,“这么热的天不会凉的” 章昭不肯脱,楚锡也不逼他,拉着他的手往他肚子上按住,“来,摸摸,有感觉吗?” 章昭挣脱不开,便只能听从他的话摸了上去,结果好半天了一点动静没有,跟那天完全相反,章昭讪讪道:“或许是睡了” 楚锡笑出了声,拉着他的手往下而去,“这个没睡” 手被灼得发烫,章昭瞪大了眼睛,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为什么这么逼真? 楚锡见他愣住了,附耳问道:“在想什么?” 章昭的脑子像沾了浆糊,他竟然把他心中的疑问问出来了,楚锡眯着眼睛笑,“逼真?” 章昭瞧见他眼中泄露出的危险,想把手抽回来,却被楚锡按住动不了,但他的动作又引起了楚锡另一种反应,“真不真,试试就知道了,阿昭,我早想这么做了,不然也不会有这次的误会” 章昭意识到他想做什么,但对于楚锡他现在心理根本没办法接受,便挣扎着,“不要” 楚锡眯着眼睛,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乖一点,不然我就把你绑起来” 章昭毫不怀疑楚锡能做出这种事来,绑起来便彻底没机会跑了,于是他便没有在挣扎了。楚锡对于他的反应十分满意,掐着他的下巴吻了上去,有了前几次的经验,楚锡对于接吻相当得心应手了。 楚锡的舌头像一条灵活的小蛇在章昭敏感的唇腔里游走舔舐,用舌尖轻刷着章昭口中脆弱的黏膜,在他的诱导下,章昭开始情难自禁,但他还是跨不过心里那道坎,他的身体想迎合,但他的心里又在抗拒,于是他咬上了楚锡的舌尖,逼迫他停止这场闹剧。 一点轻微的刺痛对楚锡来说更像是催化剂,他更加用力的撬开了他阻碍的贝齿,用强而有力的舌头将章昭的舌头卷出了口腔。 他的手也没停下,在章昭身上不停的点火,很快章昭便失了理智,修长的身体不停的扭动,衣裳乱了,楚锡轻轻一拉,便露出他白皙的腰腹。 屋内的喘息声越发的浓郁,慢慢的开始夹杂着幽咽的哭泣声,楚锡坏心眼的声音传来,“告诉我,是不是很逼真?” 章昭哭得一塌糊涂,声音都不成调了,“是……不是……啊……” 楚锡笑得肆意,“还没感受到,那我在加把劲” 章昭知道楚锡是故意的,故意不让他说,故意报复他,于是他只能瞪他。 “太慢了不满意?” 楚锡故意曲解他的意思,然后趁机加快速度。 快感龙卷风一样袭击着章昭,让他的脑子一片空白,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循着本能求饶,“慢……慢点.啊” 两人从中午进门,月上中天才结束,彼时章昭已经晕过去了,脸上的泪痕都还没干,些许的长发沾在脸上,看起来像是一个坏掉的娃娃。 楚锡怜爱的撩开他脸上的湿发,擦干脸上的泪痕后将他抱了起来,吩咐左右将床上打湿的被褥换了,抱着章昭去了浴池。 章昭的腿不能碰水,楚锡便将他放到小榻上,陡然更换的场景让章昭醒了片刻,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嗓子哑得话都说不出来,楚锡低声安抚道:“我给你洗洗” 章昭又沉沉的睡了过去,楚锡认认真真的给他身上洗干净了,原本白皙的身体上现下全是暧昧的红痕,凑近了还能闻到欢好的气息,这味道让楚锡有些着迷,他不禁想要是能把他的味道一直留在章昭身上就好了。 给章昭洗完过后,楚锡跳下浴池囫囵的洗完后,匆匆抱着章昭回房了,走到门口想起还约了李锦喝酒,于是吩咐道:“去跟李锦说一声,今晚我有事,明日在一起喝酒” 守夜的小厮回道:“李公子刚才过来了,在门口站了会救匆匆离开了” “哦,那不用去说了” 第二天楚锡是被‘叽咕’声吵醒了,他还以为是屋里进鸟了,结果认真一听,是章昭的肚子在叫,看过去时刚好对上章昭张开的眼睛,楚锡一本正经的说道:“我就说不吃饭要饿的” 看到楚锡就想起昨夜的荒唐,章昭脸色绯红,拉过被子就蒙了脸,楚锡凑过去拉他的被子,“别,这么热的天当心闷出毛病” 章昭掀开被子坐了起来,浑身酸软得厉害,一点力都用不上,但这他尚能忍受,可是为什么他会没穿衣裳?不仅是他,楚锡也是,又慌忙盖住了满身荒唐的红痕,红着眼睛软软的瞪楚锡。 太漂亮了,怎么有人连生气都这么漂亮,楚锡看得心头发痒,嬉笑着凑过去,十分有理的说道:“我怕阿昭昨天没看清楚,在误会了可就不好了” 歪理,章昭在心里腹诽道。 楚锡见他不说话,便朝他挪了过去,肌肤相亲,灼热得厉害,章昭瑟缩了一下,往旁边挪去,楚锡伸手抱住了他,宠溺的笑道:“当心掉下去” 章昭没动了,肚中饥饿得实在厉害,胃有些隐隐抽痛,楚锡见他蹙眉,连忙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章昭没说话,但肚子很识趣的叫了两声,章昭有些不好意思,脸都红了。楚锡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我让厨房熬了粥,我让他们端进来” 章昭看着他还是没说话,楚锡觉得特别可爱,他掀开被子,笑问道:“所以昨晚看清楚了吗?” 第46章 章昭怎么好意思说,只是脸越发红得不像样子,偏偏楚锡不肯放过他,“没看清楚,在来看看” 章昭生怕他还要来,连忙哑着声音回道:“看清楚了” 楚锡继续问道:“是孩子他娘还是孩子他爹?” 章昭哪里不知道他是故意逗他的,偏生拿他没有办法,只能忍着羞赧,小声回道:“没有孩子” 这话说到楚锡心坎里了,“那阿昭给我生一个行不行?” 章昭又要瞪他了,生生忍住了,“若是王爷有法子让男子怀孕生子,我自是愿意给王爷生的” 看看他家阿昭多会说话,楚锡听得心神荡漾,一边穿衣一边说道:“多多耕地,总有机会的” 楚锡说得跟真的似的,章昭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幸好他的肚子先替他鸣了不平,便不用他在拒绝了。 楚锡知道章昭的肠胃不好,也不敢耽误久了,让人端了饭菜进来,他就给章昭穿衣裳,章昭看着他灼热的目光心底很不安,“不劳烦王爷,我自己来就行” 楚锡道:“你确定?” 章昭逞强的点了点头,可结果连个衣服都穿不好,昨天撑得太久,手抖得不成样子,酸得更灌了铅似的,楚锡见状自然的接过衣裳替他穿了起来,“阿昭” “嗯?” 楚锡一脸正经的问道:“为什么我明明哪里都看过了,可看到还是很有冲动呢” 章昭语塞,脑中却突然想起楚锡之前说过的,他好色,果然对自己的认知很到位,没有半分偏差。 楚锡见章昭不回答,继续问道:“那阿昭看到我有冲动吗?” 章昭都要哭了,他们昨天已经难道不是做了一个晚上吗?为什么第二天一起来就要说这种话啊?有冲动可他也不想精尽人亡! “阿昭,你怎么不说话?” 章昭伸出抖得跟羊癫疯发作一样的手捂住了楚锡的嘴,楚锡趁机在他掌心上亲了一口,掌心酥酥麻麻的感觉传来,章昭颤了一下,心中涌上些欢喜和无奈,凑过去在他眼睑上吻了一下,这便是他的回答了。 第44章 上药 小厮端着饭菜鱼贯而入, 邵宁也混在其中,并且径直走到了内室,章昭听到脚步声下意识的躲进了被窝里, 只露出脑袋在外面,此时看到邵宁十分尴尬,却还是打了招呼, 楚锡看到邵宁进来, 没好气的问道:“你来干嘛?” 邵宁口气十分自然, “来送药啊, 不需要我就回去了” 楚锡上前拿过他手中的瓷瓶,“回去吧” 眼见章昭的耳尖又开始红了,邵宁连忙拉着楚锡走到一边, 低声问道:“知道怎么用吗?” 楚锡转着手中的小瓷瓶, “不就涂伤处嘛,我又不是傻瓜” 邵宁掩饰性的咳了一声,“我看章公子脸色苍白得很,怕是伤得有些厉害了, 要看看里面伤了没有,伤了也要涂的” 楚锡扯扯嘴角, “你这点不够, 多拿点来” 邵宁用怜悯的目光看了章昭一眼, 楚锡连忙挡住了他的视线拉着他往外间而去, “乱看什么呢, 快去” 邵宁转身就走了, 走了两步又折了回来, 楚锡听到声音也转身看向他, 皱眉道:“又怎么了?” 邵宁道:“切记不能吃辛辣油腻的” “知道知道”楚锡一心想让他快点走, “我都说了我不是傻瓜” 邵宁这才安心的走了,菜上完了,小厮们也都退了出去。楚锡回到里间看到章昭已经坐起来了,脸色看起来十分难受,楚锡连忙过去将他按倒,“你起来干嘛?” 章昭被他按倒在床上,瑟缩的眨了眨眼睛,“吃.吃饭啊” 楚锡道:“我来喂你,你别起来了” “我可以” 楚锡把小瓷瓶拿到他面前,“那先把药上了在吃” “不……”章昭小声的反驳着。 楚锡不容反驳的说道:“那我喂你” “哦” 楚锡扶着他半躺在床上,身后用被子给他垫起来,确保腰以下不用半点力,然后端了粥过来,章昭伸出手去,“王爷,我自己来吧” 楚锡没管他,舀了一勺递到他嘴边,“张嘴” 章昭拗不过他,还是只能让他喂了,楚锡一边喂一边解释,“房事过后不能吃辛辣的,委屈你了,将就着多吃些” 楚锡一口接一口的喂着,没给章昭半点说话的机会,章昭确实累得很,索性也不说话了,就让楚锡在那自说自话。 吃完饭,楚锡便道:“那咱们上药吧” 章昭本身略带苍白的脸瞬间就红了,“这个我真的可以自己来” 楚锡见他脸红得快要滴血了,也没多说什么便把瓷瓶递给了他,“那你自己小心点” 章昭略微的松了一口气,同时心里没由来的涌上一丝失望,但他掩藏得很好,半点没有表露出来,“那劳烦王爷先出去一下” 楚锡惊诧的问他,“我出去了,你自己怎么看得见伤口?” 章昭不理解他的意思,“那王爷的意思是?” 楚锡解释道:“你不愿意我给你擦药,我也得给你看着啊,你自己看也看不到,要是弄伤了我要心痛死了” 哪有这样的,章昭红着脸把瓷瓶递给了楚锡,然后把脸埋进被子里,“那还是劳烦王爷帮我上药吧” 他的脸闷进蓬松的被子里陷了进去,这让他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有种破罐子破摔的羞赧感,楚锡扬起了嘴角,“那我可要脱裤子了” 楚锡的语气实在说不上正经,但当他撩开章昭的外袍发现里头什么都没有时,倒显得他已经算正经了。 皮肤露在外面有种空落落的不安感,章昭小声解释,“我腰酸得弯不下去,所有就没穿亵裤” 楚锡的视线从下移到上,却只能看到章昭通红的耳尖,楚锡浑身一个激灵,脑子有些充血,不知所谓的回道:“没穿好,没穿好” 然后就看到章昭的耳尖更红了,楚锡回过神来,一本正经的解释,“穿来脱去的,磨到伤处就不好了” 说完,便跪倒在床上,忍着因为兴奋而颤抖的手给他上药,但平躺着肯定不行,看不到伤口,楚锡想了想,说道:“要不,把腿曲起来抱着?” 章昭愣住了,这是上药呢还是重现昨晚的场景呢?他甚至都听到楚锡吞口水的声音了。 楚锡见章昭没动,只得收敛了他的小心思,“侧着吧,侧着也行” 章昭这才动了,背对着他,侧身翻了过去,楚锡想喊他自己掰一下,但只是想想都知道一定会被拒绝,所以还是自己上手了,章昭很瘦,不用怎么用力便能看到伤处,确实红肿得很厉害。 楚锡顿时收敛了心思,把里里外外的红肿的地方全都抹了一遍药,然后问道:“前面痛不痛?要不要抹点” 章昭整个人红得跟煮熟的虾一样,听到他的话,拉过被子把自己盖住,“不痛” 对于章昭的反应楚锡看得一清二楚,“确实没问题,翘得很挺直” 章昭鼓起勇气瞪了他一眼,还不是他,上个药磨磨蹭蹭,刮来揉去的。 楚锡从没见过一个人能害羞成这样,弯腰在他眼睑处吻处,舌头轻刷过他长长的睫毛,身下的人轻轻颤了起来,双手抵在他的胸膛上推拒着,楚锡看着他潮红的脸,朝着他的唇吻了上去。 章昭再一次软在了他的身上,不满的瞪着他,楚锡看得心痒,笑起来道:“昨晚我也受伤了,阿昭也帮我上点药吧” 章昭连忙问道:“伤哪儿了?” 楚锡坏心眼的眨了眨眼睛,“阿昭觉得呢?” 章昭当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软软的又瞪着他,明明带着脾气的话但因为发软丝毫没有威慑力,反而像撒娇,“王爷,天都已经大亮了,还是节制些” 楚锡也知道章昭现在禁不起折腾了,便也顺着他的意思停了下来,“行,都听阿昭的。我这几日闲下来了,阿昭今日打算干什么?” 章昭好奇的问道:“王府不用去上朝?” 楚锡根本就把上朝这事抛诸脑后了,抬眸看了一眼天色,天光大亮,早朝早就散了,“不去,休息几天在说,这几日就在家里陪你,我都好久没陪你了” 章昭失笑,“我知道王爷一直挂念着我就够了” 楚锡道:“那不行,感情都出培养出来的,光是我挂念你,以后阿昭对我的感情肯定不深” 章昭反驳道:“哪有,明明我也很挂念王爷,只是我没说罢了” 楚锡道:“你不说就是没有,我都不知道” 章昭靠在楚锡怀里,把玩着他的长发,“那我以后天天说,直到王爷听烦为止” 楚锡笑道:“你就吹牛吧,你什么样我还不知道啊,你要是能天天说,我就能时时说” 两人闲话时,封厉的声音在门外响了起来,“王爷,琼芳公主来了” 别人来楚锡还可以不见,但楚瑶不行,不见她她会自己闯进来了,章昭懂事的从楚锡怀中起来,“王爷快去吧” 第47章 楚锡起了身,“你在睡会” “嗯” 楚锡一开门就看到了风风火火跑过来的楚瑶,不禁问道:“什么事这么急?” 楚瑶跑到他面前停了下来,不停的喘气,“有大事”然后看到他脖子上布满了红印,便指着他的脖子问道:“你刮痧了?” 楚锡见她一本正经的,故而也一本正经的回道:“嗯,有点上火” “哦”楚瑶不疑有他,“吃中饭了吗?” 楚锡再一次抬头看了天,现在离午时起码还有一个时辰,“饿了?” 楚瑶笑着过去揽了他的手臂,“这不是想请你去五味鲜吃烤鸭呢嘛” 楚锡一听就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想起李乾的话便劝她,“只是吃烤鸭随时都可以去吃,要是有别的想法可不行” 楚瑶可不听他劝,甩开他的手,故作生气的模样,“现在不是大哥找人家帮忙的时候了,就这么冷血无情” 楚锡失笑,解释道:“不是我无情,而是谢繁真的不适合你” 楚瑶冷哼哼的,“不适合我难道适合你啊?” “得”楚锡生怕章昭听见了,连忙拉着她走远一点,“别说这种话,大哥劝也劝过了,你实在要去撞南墙,我也不拦你” 楚瑶对于他的这种说法十分不满,“大哥,我这才刚刚开始,你怎么就给我泼冷水了,我的心都凉成一片一片的了” “凉了挺好,不然撞了南墙头都要破了” 楚瑶眯着眼睛打量着他,“大哥,你那屋里有人吧?是谁啊?章昭还是李锦?” 楚锡戳着她的额头,“好好说话” 楚瑶道:“我就知道凭你的作风没点甜头根本不可能让人住进你府里,你还劝我呢,我跟谢繁至少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跟他俩才是一头撞进南墙里吧” 楚锡道:“行行,我说不过你,不过我要说明的是,我那屋里既没章昭也没李锦,你可别出去瞎说” “行,你帮我把谢繁约出来,我保证不乱说” 楚锡叹了口气,“约吧,不过人家要是不乐意,你可别死缠烂打” 楚瑶点头如捣蒜,“知道了知道了,你还不知道我吗,脸皮薄得要死,他但凡说一句拒绝的话,我马上掉头就走” 楚锡怀疑的看着她,但最终还是没说出泼冷水的话来,“最好是这样” 第45章 大嫂 楚瑶见他答应了, 又嬉嬉笑笑的拉上了他的手臂,“大哥,我定了条船, 你帮我把他约船上去呗” 楚锡谨慎道:“怎么?五味鲜还不够清净?” 楚瑶摇着他的手撒娇道:“五味鲜哪有情趣嘛,又热又闹腾的,现在谁还去五味鲜谈情说爱啊, 大哥, 好大哥, 我求求你了嘛” “打住”楚锡没了脾气, “我试试,他可不一定能答应啊” “快点吧,我找钦天监算过了, 今晚日子就非常好, 成功率能突破百分之一百五” 楚锡听不下去了,“我就这去写帖子去” “我就知道大哥最好了” 两人一道往外走,楚瑶突然弯下了腰,哀嚎着叫了起来, “哎哟,不行了, 又痛起来了, 大哥, 你腿脚快, 赶紧去给我把马车上的药给我拿来” 楚锡连忙问道:“这是怎么了?” 楚瑶痛得站都站不起来, “哎呀, 别问了, 快去啊” 楚锡印象中的楚瑶一直都是大大咧咧, 健健康康的, 还从没有见过楚瑶这么样子,心里还是担心,赶紧就去了。 结果他刚跨出院子,就听见后面的脚步声,转头一看,便瞧见楚瑶跑到窗边,兴奋的朝里头招手,并且兴高采烈的喊了声,“大嫂” 这倒霉孩子,楚锡气得赶紧过去,“赶紧给我过来” 楚瑶立马切换到可怜模式,“大哥,我就只是单纯的好奇嘛” 楚锡没好气道:“去前厅等着,别乱跑” 楚瑶忙不迭的点头,“放心吧,大哥,我绝对不会往外说的,不过” 楚锡皱眉,“嗯” “要不”楚瑶犹犹豫豫的指了指他的脖子,“你还是遮一遮吧” “走走走”楚锡下了逐客令,掰着楚瑶转了个身推着她走了,楚瑶走出两步笑着回头,“要快点哦” 楚锡转身走了,没回头只是朝她挥了挥手。 楚锡回到里屋,章昭明显是吓到了,看到楚锡进来,很是自责的说道:“抱歉,又给王爷添麻烦了” 楚锡就知道他会多想,宽慰他道:“没事,所有兄弟姐妹里楚瑶跟我关系最好,她不会说出去的,你不必担心” 章昭还是闷闷不乐,“早知道我就不开窗了” “不开窗会闷死的”楚锡道,“真的没事,就算没看到她也猜出来了” 章昭这才注意到楚锡的脖子上全是吻痕,不由得自责得低下了头。 楚锡拉着他的手劝解道:“她不是从脖子上看出来的,我跟她从小一起长大,我的性子她清楚得很,一早就知道我对你有想法才一直把你留在身边的,她也只是想看看你长什么样子,没别的想法” 章昭心里又忐忑了起来,“我听见她刚才说什么谢繁” 果然要误会,楚锡解释道:“楚瑶觉得谢繁长得好看,就一见钟情了,今日来就是让我帮忙约他的” 章昭道:“那王爷快些去吧” 楚锡道:“让她等等不碍事的” “那怎么好,这都快中午了” 楚锡一想也是,“行,那我赶紧处理完,可不能耽误咱们吃中饭” 章昭并不想跟楚瑶一起吃饭,也不想让楚瑶觉得楚锡为了他把她晾在一旁,故而说道:“王爷陪公主吧,我一点也不饿” 楚锡问道:“是不是还痛呢?” 章昭微红了脸,“上了药已经好多了” “来我看看” 楚锡轻车熟路的去掀被子,章昭连忙护着,“王爷,一会公主该等急了,我真的没事了” “不看看怎么知道没事” 章昭又瞪他了,这次不是眼眸含情了,而是真的生气了,楚锡妥协的收回了手,“那晚上看,我走了,你可不许东想西想的了” 章昭心里熨帖不已,“嗯,王爷快去吧” 楚锡来到前厅,楚瑶坐不住,正拿了纸笔在写东西,楚锡走过去一看,‘灵岸好友,自前次一别,已有数日,甚是想念,今阳光正好,空气灼人,特约好友今夜游河赏荷,盼尓赴约’ 楚锡看得想笑,“你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楚瑶十分不满,“这文采,这遣词,你怎么能说出乱七八糟四个字的” 楚锡笑道:“是是是,文采好,遣词也好,不过这一看就不是我写的” “那你怎么写?”楚瑶把笔递给他,楚锡接了过来,重新换了一张帖子,落笔写道,‘灵岸,今琼芳找到我,说妃陵之事她略有眉目,约你今晚画舫相谈,是否赴约,慎重考虑。成王楚锡字’ 楚瑶皱着眉,“我根本就没有眉目” 楚锡道:“只有这一个理由能约他,你自己看着办吧” “那届时他问起我,我总不能说是骗他的吧?”楚瑶犹豫着,她可不想在谢繁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那我不成骗子了?” 楚锡好整以暇的问道:“你觉得换个理由他能来吗?”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公事都还不够避嫌的,更何况其他。 楚瑶一狠心一跺脚,“行,就这样,没有线索我今天也得给他找出线索来” 楚锡耸耸肩,那感情好,真要找出线索来了,谢繁都得请她游湖了。 楚锡差人把折子给谢府递了过去,楚瑶急着去查线索跟谢繁创造共同话题也匆匆走了。楚锡看了一眼天色,感叹道,走得真及时啊,真一点没有耽误吃午饭。 楚锡让人去五味鲜买烤鸭,自己则回房了,天气逐渐热了起来,章昭热出了一层薄汗,但又不敢不盖被子,更是热得人都烦躁了起来,楚锡进来时见他拿着书本扇风,“热怎么还盖着被子?” 章昭颇有些疑惑,“公主走了吗?” 楚锡坐到床边给他把被子掀了,衣摆的缝隙中露出修长的腿,章昭有些不好意思,但实在太热了,他便也没说什么。 “走了,她忙着呢”楚锡说着还感叹了一句,“女大不中留啊” 章昭听得好笑,“公主这般年级是该招驸马了吧” 楚锡从床头的抽屉里拿了把扇子给章昭扇着,与他并肩靠在一块,闲话道:“年级是到了,不过驸马不好找” 章昭有些疑惑,“公主这般容貌,还不好找吗?” 楚锡回道:“公主也有公主的苦衷,驸马不能参政,这辈子注定只能是个闲散人,一般有才华有抱负之人,不会愿意做驸马的,而无才之人,又很难让人动心” 章昭点了头,是这个理,不由得也为楚瑶操心了起来,“那怎么办呢?” 这话题说得气氛都沉重了,楚锡转了话题道:“那就只能盼着能遇到一个心境跟我一般的人了” 第48章 “王爷何出此言呢?”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楚锡笑道,“若阿昭是个公主,我就什么都不要了,只做阿昭的驸马,日日夜夜都只跟阿昭在一起” 章昭失笑,“那的确怪我没能生成个公主,让王爷这么辛苦” 楚锡道:“不辛苦不辛苦,伺候阿昭我心甘情愿,即便阿昭现在想要都可以的” 风吹在脸上很清爽,解了燥热,章昭转头看向楚锡,这才发觉楚锡一直看着他,他微微笑了起来,就是不接楚锡的话茬,“那我争取下辈子做个公主,让王爷享享清福” 楚锡笑着回道:“只要能跟阿昭在一块都是享清福” 章昭靠在他的肩膀上,伸手去拿扇子,“我来扇会” “我手不酸”楚锡稍稍将扇子拿远了些,不让他拿到,章昭也不抢,任由他扇着了,“一会王爷要是累了,在换我来” “阿昭可小看我了,我才不会累呢”楚锡说着说着就打了个呵欠,昨晚上一晚上没睡,现下躺下来真觉得有些倦了。 章昭跟着他打了个呵欠,楚锡听见了拍了拍他的肩膀,“困了就睡会儿,睡醒了咱们就吃烤鸭” 章昭脱口而出,“五味鲜的烤鸭?” “嗯,你也吃过?” 章昭回道:“差不多” 之前在南三所时,清远有一次拿了一个鸭脑壳回来,说是京城最出名的五味鲜烤鸭,肖洪平得了半只,赏了他一个鸭脑壳,他舍不得吃便拿回来了。 章昭现在都还记得那让人垂涎欲滴的香味,像是不要命一般往鼻腔里钻去,勾起他全身的渴望,但是最后他们谁也没吃,东篱把寥寥无几的肉剔了下来,拌到稀饭里,除了清远没吃,他和东篱一人喝了两大碗,肉被稀释得几乎看不见,但香味一点没少,寡淡的稀饭都香了起来。 那香味太诱人了,东篱连骨头也舍不得扔,磨成粉混在吃食里,那段时间烤鸭的香味在颓败的南三所里经久不散。 章昭现在回想起来,仿佛那烤鸭的香味还在他鼻息间萦绕。 章昭从回忆里醒过来时,发觉楚锡已经睡着了,手握着扇子搭在胸膛上,不见平日的肆意潇洒,显得乖觉了起来。 章昭去拿楚锡手中的扇子,楚锡瞬间就睁开了眼睛,警惕的盯着面前人,看清是章昭后,含糊不清的问道:“怎么了?” 章昭拿出扇子,轻轻扇了起来,拍着他的臂膀温声说道:“王爷睡吧,我给王爷扇会” “吃午饭的时候叫我” “好” 看着楚锡沉沉的闭上了眼睛,章昭的心融成了一滩甜水,可脑子却不由自主的想到了柔然,甜水中瞬间滴进了未成熟的柠檬汁,变得酸涩了起来。 他趴在楚锡的胸膛上,让他强有力的心跳声驱散了他脑中的其他想法。他告诉自己,就享受当下吧,至少现在他还只是章昭。 第46章 人选 楚瑶一介养在深宫里的公主, 要想查案难上加难,于是她只能去找她母妃,让她拨几个暗卫给她。 楚瑶来到萧贵妃所住的景仁宫, 规规矩矩行了礼,“参见母妃,母妃安好” 楚瑶一般很少来, 母女俩的关系并不算很亲切。萧贵妃放下手中的刺绣, 抬头看她, 眸光有些不悦, “又出宫了?” 楚瑶知道瞒不过萧贵妃,便点头应了,“是” 萧贵妃道:“以前的事我就不说了, 近来成王的势头不小, 你还是少跟他来往些,免得落人闲话” 楚瑶微微皱起了眉头,她不赞同萧贵妃的话,但她今日有求于萧贵妃, 便也没有像往常那般顶嘴,低眉顺眼的应了。 萧贵妃看得满意, “你长大了, 以往你性子跳脱, 此事我之前没打算告诉你, 今日见你乖顺了许多, 此事还是跟你商量商量” 楚瑶心中一咯噔, “什么事?” 萧贵妃道:“你也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龄, 向来公主的婚事便不好定, 我费尽心力才给你物色了两个上好的人选, 你自己挑挑吧” 楚瑶下意识想拒绝,但想起萧贵妃刚才的话,便还是按下了性子等着她的下文。 萧贵妃让人取了画像来在桌子上铺开,一个是柳家的五公子,一个是宋家的七公子,都是出了名的不学无术,纨绔子弟,名声之臭甚至连深宫中的楚瑶都知道。 楚瑶知道萧贵妃为什么选这两家,但她想不明白,她堂堂公主,难道就不配一个好男儿,萧贵妃要用这种人来侮辱她? 楚瑶当即就冷下了脸,“我不嫁,母妃想拉拢柳家宋家,不用拿我做人情” 萧贵妃也知道这两人品性不端,但是一来,如今太子势弱,正是楚刈和楚珵顺风而上的大好机会,柳宋两家是京城八大世界之首,萧贵妃不止一次后悔过没有多生一个女儿,不然有了柳宋两家的支持,何愁太子之位? 二来,柳宋两家底蕴深厚,楚瑶嫁过去日子总不会难过,日后诞下麟儿,有皇家的支持培养,说不定还能争争家主之位,至于丈夫好不好,男人都是一个样子,好不好都一样,与其将希望放在男人身上,还不如把权力紧紧握住自己手中。 萧贵妃知道楚瑶心高气傲不会轻易接受,不然她也不会想越过她的意愿直接求皇上下旨赐婚,总归是自己的女儿,还是不想将关系弄得太僵,便劝道:“公主的婚事从古至今都不是一件简单事,不仅是你,就连你皇兄,哪个成婚不是挑家世背景,难道皇族之中还能有顺自己心意的婚事不成?” “那我也不能嫁他们啊,要拉拢柳宋两家,嫁给柳砚宋玉岂不是更稳当?” 萧贵妃耐心解释道:“柳砚宋玉不出意外会是下一任家主,除非他们爱你爱到非你不可,放弃一切也要与你成婚,否则你们是绝不可能在一起的” 楚瑶问道:“没有试过怎么知道不可能?” “人要有脑子”萧贵妃见她油盐不进便有些气恼,“我就这么跟你说吧,除非他们净身出户,愿意为了你与整个家族为敌,否则你们绝无可能”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楚瑶也不在自讨没趣了,毕竟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等我回去考虑考虑,我最近心情不好,给我几个暗卫,我想出去散散心” “收收你的心吧,一个公主,成天往外跑像什么样子?”萧贵妃呵斥道。 楚瑶反驳道:“现在不跑,难道成婚之后在跑吗?” 萧贵妃看着她气鼓鼓的模样叹了口气,她也不想把人逼狠了,便妥协道:“行吧,出宫要注意隐藏身份。半个月内确定驸马的人选,这事不能拖” 楚瑶挑挑眉,半个月就想换她一生,真是好盘算,她可不干,但她表面还是乖乖的应了。 “嗯,我知道了” 见楚瑶蔫吧了下来,萧贵妃便软了口气,写了一份手令让她去萧府调人。 楚瑶拿了手令就走了,半点没有停留,萧贵妃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皇权之下,女子总是要被牺牲的,这就是命,也不能怪她心狠。 楚瑶心里憋了一口气,她如果嫁给了那两个人,还不如现在就死了。她一定要拿下谢繁,即便谢繁不能娶她,只要谢繁表现出了一点苗头,她就还有机会跟萧贵妃谈判。 楚瑶去萧府调了暗卫,让他们去查妃陵失窃的事,而她自己则又去了成王府,若是暗卫查不出什么来,她也得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好让谢繁知道她并不是单纯的诓他去相会的。 楚瑶来到成王府的时候,楚锡刚刚才睡醒准备吃午饭,侍从来报的时候,章昭也在,楚锡知道章昭不想跟她一起吃饭,尤其是现在这种状态,“跟她说等一会儿” 侍从很为难,“琼芳公主说她有很急很急的事,一定要马上见到您,不然她就要闯进来了” 章昭见状便劝道:“公主难得出宫一趟,今天连着来两次了,肯定是很着急的事,王爷快去吧” 楚锡不乐意,“说好了一起吃饭的” 章昭道:“那我等王爷处理完了一起吃” “那怎么行”楚锡不情不愿的站了起来,“你先吃,我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章昭点了点头,“嗯” 楚锡走出去一眼就看到楚瑶蹲在院子里手里拿了根小木棍在地上画画,楚锡走过去在她面前站定,看到湿漉漉的地上画着一个难看的笑脸,楚锡眉头皱了起来,“谁给你委屈受了?我找他去” 楚瑶画画的棍子一顿,然后绷不住大声哭了出来,将棍子一扔,站起来看着楚锡哭得稀里哗啦的。 “大哥,母妃欺负我” 楚锡眉头皱得越发紧了,“她又搞什么幺蛾子?” 楚瑶哭得大声,但重要的话一句都不说,楚锡见状也不问了,拿出帕子递给她,“去屋里坐着说” 楚瑶接过帕子擦着眼泪,越擦越有,跟聚宝盆似的,索性不擦了,任由眼泪流着。 两人走到大厅坐下,楚锡眼神示意屏退了下人,然后给她倒了杯水,在她旁边坐着安静的等着她发泄完。 第49章 楚瑶没一会儿就收声了,用帕子抹了抹脸上的痕迹,声调中还带着隐隐的哭腔问道:“大哥,你跟我说说谢繁最近调查的事情” 楚锡一挑眉,“不说你母妃的事了?” “说了也没用,还浪费时间,我今天事情可多了,下次在跟你说” “那行吧” 有了这一出,楚锡也没劝她别去招惹谢繁了,若是什么事情都不能由心,那这一辈子还有什么意思。于是仔仔细细的将妃陵失窃的事给她说了一遍,楚瑶听得很认真,“所以你是真的没查到那个舞女吗?” “没有” 楚瑶失落道:“那我待会怎么跟谢繁说呢?” 楚锡被她这么一哭,心也软了,“你跟我说你到底是不是真看上谢繁了,非要他不可?” 楚瑶对于楚锡的手段是知道的,只要她现在说是,即便谢繁不愿意他也会给她绑来,于是楚瑶想了想说道:“也没到那种地步,我就是觉得他好看,想去试一试,万一对上眼了呢” “既然只是这样,你也不用费心创造什么共同话题了,简单坦诚点就行” 简单坦诚? 楚瑶瞬间开了窍,对啊,说话有什么用,直接扑倒就行了,直接让他负责。 楚瑶有了底气,“大哥,你说得对,我想得太多了,我走了”说完便利落的起身走了。 楚锡看着她的背影问道:“还要不要帮忙?” 楚瑶朝他摇摇手,“等我的好消息” 楚瑶走了,楚锡回到房内时脸色不算太好,见章昭还没有吃饭,心情瞬间又好了些,“等我啊?” 章昭点了点头,“琼芳公主的事处理好了吗?” 楚锡摇了摇头,“估计难” “怎么呢?” 经过一上午的休养,章昭身上没那么痛了,也能坐起来了,楚锡抱着他坐到桌子边上,一边吃饭一边说了起来,“她也没说,这只是我的感觉罢了” 章昭点了点头,也没在继续追问了,楚锡给他盛了饭,又给他分了烤鸭肉,“来,尝尝” 外边酥脆,内里鲜嫩,吃上一口,从鼻香到喂,跟章昭想象的一样好吃,只是很可惜,东篱还没有尝过。 楚锡见他神色有异,便问道:“怎么了,不合胃口啊?” “不是,很好吃,我很喜欢” “喜欢就多吃点” 章昭点着头,却悄悄的红了眼眶,楚锡看得奇怪,怎么吃个烤鸭也难受了,“怎么了这是?不喜欢咱们就不吃了,怎么还伤心了呢?” 章昭连忙解释道:“我就是想起了一些旧事罢了” 这么一说楚锡就懂了,这是想起东篱了,说起东篱,清远还在牢里关着呢,楚锡便问道:“清远你想怎么处置?” 章昭顿了一下,语气有些怅然和决绝,“按照律法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吧” 楚锡看出章昭并没有从东篱去世的阴霾中走出来,有心想让他发泄一番,便道:“按照律法,他是你的人,合该由你处置” 章昭的眼中闪过一丝狠戾,快得让人抓不住,但他语气软得有些唏嘘,“我……” 楚锡按住他的肩膀,“阿昭,他背叛了你,你想怎么处罚都是对的,别给自己那么大道德枷锁” 章昭点了头,“等我腿痊愈了,我便去看看他” “好” 吃完了饭,楚锡背着章昭悄悄吩咐封厉,“去大理寺说一声,留着清远一条命,别弄死了” “是” 第47章 扑倒 此时正是荷花盛开的季节, 一眼望去都看不到头 ,当真是‘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美不胜收, 此时才刚到下午,日头正盛,故而游玩的人并不多, 精美的画舫一字排开停靠在岸边。 楚瑶摇着折扇, 一身男装打扮潇洒的走进了提前定好的画舫中, 在最靠里的房间内换了一套红色轻纱薄裙, 描眉上妆,整整忙活了一个下午。平日楚瑶并不爱上艳丽的妆容,都是以素净为主, 今日画上后, 风情万种,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上完妆后,侍女们眼中都浮现中惊艳之色,衷心的夸赞道:“公主好漂亮, 可惜京城没有美人榜,不然公主铁定是第一” “是啊, 公主太美了, 平日的素净的衣裳都没能把公主的美发挥出来” “我都要被公主美晕了, 太漂亮了, 整个京城在没有比我们公主更好看的人了” 侍女们七嘴八舌的夸着, 听得楚瑶心里的底气更足了, 妆上好了, 这里便不需要她们了, 楚瑶让她们先行回去, 然后唤了暗卫进来问道:“人来了吗?” 暗卫回道:“谢大人刚刚下值回家,还未出发” 楚瑶点了点头,“盯紧了随时汇报。东西呢?” 暗卫将一块暗红色的香呈给了楚瑶,楚瑶细细的掂量着它的重量,有些不解,“只有这一块?” 暗卫回道:“此香性烈,吸足一块便足以让人神志不清了” 太不保险了,楚瑶吩咐道:“多取几块来” “是” 等暗卫走后楚瑶将香在靠窗的地方点了起来,味道是清爽的桃香,极为好闻,细长的烟雾飘逸而上,又被风吹散进空气中,不见一点痕迹。 楚瑶微微勾起了唇角,然后将窗户给关上了,刚刚做完这一切暗卫就将香拿来了,整整十块,暗卫提醒道:“公主慎用,此香产生的催情效果非比寻常,若是闻多了,会失去理智” 楚瑶应了一声,“下去吧” 等他走了之后,楚瑶在屋中的各个角落都点上了,十块全用上了,烟雾瞬间浓了起来,气味也像是酿成的酒一般,厚重浓郁得有些醉人,楚瑶捏着鼻子走了出去,顺手关上了门。 楚瑶走到船边,看到恰好有一支莲蓬伫立再船舷上,她准备掐来尝尝,但仔细一瞧,还小得很,像是刚发起来的,于是她又想掐来插在瓶中当装饰,但最后她什么也没干,莲蓬还是长在湖中最美了。 她站了一小会儿,暗卫就来报,“谢公子出门了,带了十个随从” 十个随从?带这么多随从是怕她对他做什么吗?他这么敏锐?楚瑶微微皱起了眉头,她回头看了一眼从里溢出烟来的房间,心里暗暗下定决心,机会只有一次,不管怎么样今晚她都一定要成事。 “等我看我眼色行事,必要的时候,直接动手” 暗卫顿住了,他们可没有接到要跟谢家动手的指令,家主只说让他们保护公主。 楚瑶见他犹豫,冷眉喝道:“有我母妃的手令还指使不动你们了?” 暗卫还是没接话,楚瑶又继续说道:“此事是我母妃的意思,你们要是误了事,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们” 暗卫一听是萧贵妃的意思,顿时应了声,“是,属下明白” 有暗卫相助楚瑶提着的心这才稍稍放了下来,“退下吧” 风悄悄的吹了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的,等感受到时前方的荷叶已经在翻飞了,那根幼嫩的莲蓬在风中摇曳,楚瑶看得心惊,生怕给它吹断了,但它又无比坚强的屹立着,淡淡的荷花香气顺着风飘过来,沁人心脾,仿佛夏天都不怎么燥了。 楚瑶觉得她已经坐了许久,但当她看到谢繁的那一瞬间,又觉得才刚刚坐下去。谢繁的人留在了岸上,楚瑶的余光瞧见他们守着桩子,意思很明显了,谢繁不想让船开走。 谢繁果然很谨慎,楚瑶在心里这样评价他。 谢繁上了船来,看到楚瑶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但很快就消失了。楚瑶也收回了视线,温和的与他打了招呼,“谢大人” 谢繁在离她三步远的距离站定,拱手行礼,“下官参见公主殿下” 刚才吸进去的香让楚瑶脸微微红了起来,她没有客套,直接站起身来,“此事机密,咱们进里面说话吧” 谢繁婉拒道:“夏日炎热,况且此处又没有外人,就在这里说还凉快些” 楚瑶笑了起来,比湖里盛开的荷花还要艳丽几分,“我也怕热,所以让人提前准备了冰,比起外面来更宜人些” 见她如此单纯谢繁只能挑破了说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传出去恐有伤公主名声,若是公主怕热,可到屋内写好原委交于下官便可” 楚瑶见他油盐不进,只能用她刚刚想的备用办法了,于是她听话的坐了下来,微微笑了起来,看着极为温良,“那便依谢大人的” 这一举动让谢繁对楚瑶的印象好了许多,至少不是个蛮横无理的人,“多谢公主体谅” “坐下说吧”等谢繁坐下后,楚瑶又问道,“帖子下得匆忙思虑不够周全,不知谢大人吃饭了没有?” 谢繁回道:“劳公主惦念,刚才回府已经吃过了” “本来是想让大哥约着谢大人晚上一起去五味鲜吃烤鸭的,结果大哥有事来不了,还建议说谈事找个清静地方更好,这画舫还是他定的呢” 楚瑶看似闲话,实际上是在跟谢繁套近乎,效果显而易见,谢繁眼中的戒备明显的减少了。 第50章 “成王殿下思虑周到”谢繁客气的回了句,然后问道,“不知成王帖中所说的线索是什么?” 楚瑶道:“就是舞女的下落” 谢繁紧接着问道:“不知那舞女现在何处?” 楚瑶道:“我已着人将她绑了回来,现下就在屋中,谢大人进去一看便知” 谢繁坐着没动,楚瑶便道:“我也不是白帮谢大人的忙,今日的船费就由谢大人付吧” 谢繁道:“能为公主效劳是下官的荣幸” 楚瑶催促他道:“谢大人进去提了人就走了吧,我还想乘船逛逛呢” 楚瑶说着便起身走了出去,直到她都快要走到岸上了,谢繁这才起身走进了屋中。 楚瑶径直朝谢府的家奴走了过去,“谢大人与本宫要谈些重要的机密,事关重大,此处人多眼杂,船不能靠在岸边” 家奴不敢得罪公主,但没有谢繁的口令又不敢轻易让开,“公主恕罪,小的们也是听令行事” 楚瑶瞥了暗卫一眼,暗卫便上前呵斥道:“难道公主殿下的口令还不够吗?若是耽误了正事,你们可担待得起?” 家奴口称不敢,楚瑶没在说话转身就走了,萧家的暗卫若是连几个家奴都拿捏不住,那才是真正的笑话。 与楚瑶所料不差,她刚刚回到船上,船便落了绳,早就安排好的船公跳上了船头,驶着船往荷花深处而处。 往里走,一阵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让楚瑶有一瞬间的窒息,谢繁就倒在离门口三步远的距离,温润儒雅的公子此时在地上难耐的扭动着,规整的衣裳七零八落,露出粉色的皮肤来。楚瑶看得心神一荡,药效虽烈,但她来的时候门已经敞开了一段时间,故而她吸的量比谢繁少得多,现在还能勉强维持镇定。 楚瑶从容的拆了头饰后这才去扶地上已经喘得不成样子的谢繁,面色潮红,唇光泛润,几乎在她触到谢繁的一瞬间,就被谢繁反扑了,地板很硬,把她的背都撞疼了,她抬眸便撞进了谢繁猩红的眸子里。 谢繁已然失了智,横冲直撞没有一点怜惜之意,尖锐的痛楚传来,楚瑶忍不住落下了泪,但她的脑子还是清醒的,她甚至止不住的想,这么痛要是没怀上孩子真是亏大了,但幸好在药力的作用下,痛楚很快便过去了,剩下的便都是欢愉,什么想法都沉溺在这交融中了。 月上中天,楚瑶的体力渐渐不支了,但谢繁却还没有一点要停下的意思,楚瑶想着这是她自己的做的孽,便也能受着,于是她也没推谢繁,她把她的身体给了谢繁,而她的思绪则在昏昏沉沉中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楚瑶就醒了,警惕的睁开眼后回头一看,幸好谢繁还没醒,她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迷药吹向了谢繁,等确定他短时间内不会醒来后才细细的打量起他来。 眉眼间的情欲褪完,恢复了翩翩贵公子的模样,楚瑶伸出手细细描摹着他精致的五官,再一次的感叹道:“真好看啊!” 或许她的手段的确太过低劣,但从心而论,她是不后悔的,她想,这辈子她也不会后悔。 楚瑶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想抱着另外一个人安心的睡一觉,那一刻她清楚的明白了,她并不是抵触嫁人,她只是抵触嫁给自己不爱的人。 她抱着谢繁躺了一小会儿,在谢繁的耳边轻声说道:“谢大人,利用了你,真是抱歉”说完在他眉间轻吻了一下,便起床了。 楚瑶重新穿戴好衣裳,妆已经花得不成样子了,她也没有擦拭,然后又给谢繁将衣裳穿好,谢繁的衣裳皱得不成样子,上面还有些水样痕迹,楚瑶看得有些面皮发热。 第48章 藏匿 待两人都穿戴好后, 楚瑶叫来船公,“人找到了吗?” 真的舞女没有找到,但假的还不好找?船公找了个身患绝症的贫民少女, 用五十两银子买下了她,此时将人带了上来,身体虚弱得站着都发抖, 一张嘴就不停的咳。 楚瑶皱了眉, “这么弱能行吗?” 少女连忙应道:“公主, 我可以的”话还没说完就又开始咳了起来。 楚瑶问道:“他跟你说清楚了吗?” 少女点头, “我本就没几天好活了,自我生了这个病,就一直拖累家里, 临死前能给他们换这么大笔银子, 我心甘情愿” 楚瑶也不是优柔寡断的人,将匕首递给了她,“用尽你所有的力气逃吧” 船在湖心哪有路?少女捏着匕首纵身跳下了湖中,楚瑶见状跟着跳了下去, 随后船公按照楚瑶的命令把解药喂给了谢繁,趁他没醒之际将他投到了湖中。 早上的湖水很冷, 谢繁一个冷战便醒了过来, 入目便是一个花季少女挥着匕首朝他刺了过来, 胳膊上的刺痛传来, 鲜红色瞬间在水中晕开, 楚瑶的声音传了过来, “快抓住她, 她会水” 岸上的人已经守了一夜正在打瞌睡, 湖中心又离得远, 都已经折腾了好一会儿了才知道出事了,连忙游过去帮忙。此时谢繁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了,虽然不知道楚瑶在玩什么把戏,但眼下还是先抓住行刺的少女,少女的动作很慢,谢繁一动就能抓住她,但楚瑶拦了他,拉着他往岸边走。 谢繁不明所以,“公主?” 楚瑶冷声道:“别动” 此时少女游到画舫的另一边,本来就是强弩之末,此时已然是出的气多进的气少了,船公将套着绳子的麻绳绑到她身上,“不连累你家人,只有这种办法了” 少女朝他笑了笑,算是宽慰他了,然后便永远闭上了眼睛。 船公看着她叹了口气,现在死了也好,能少受些罪。绑好之后便将她推进了湖中,然后划着船赶紧往回划。 暗卫们将楚瑶和谢繁救到船上,两人浑身的衣服都被血水浸泡过,看起来吓人得很,楚瑶换了身衣服就匆匆离开了,谢繁留下来追踪嫌犯。 很快,谢繁被案犯刺伤的消息就在京中传开了,把妃陵失窃的案件又重新拉起了热度,楚瑶从这件中倒是全身而退了,仿佛从没有出现过,只有谢繁知道,那天晚上他们到底做了什么,满身遍布的红痕,好几天都没有全部消完。 嫌犯最终是没有抓到,所有人都猜测是水性好跑掉了,这事闹得大,楚皇亲自喊了谢繁去问,但碍于谢繁受了伤,倒是没有责怪他,只是让他好好把伤养好。 而谢繁自那天早上过后也在没见过楚瑶,他不好直接去找楚瑶,于是便找到了楚锡。 楚锡这两天刚刚参与上朝,接了些简单的事做,熟悉朝政,倒是忙起来了,谢繁从早上等到中午楚锡才回来了。 楚锡看到谢繁在,有些讶异,“灵岸,你怎么来了?” 谢繁站起来笑道:“王爷进了朝堂,我特来贺喜” 楚锡道:“你一说贺喜,我还想起来欠云乐一顿酒呢,择日不如撞日,晚上一起喝酒” 谢繁回道:“既得王爷盛情款待,我可得回去准备一份好礼了” “说这些,都是兄弟,小聚一番还说这些客气话”楚锡走到大堂中坐下,“说吧,到底什么事,你我兄弟就别客气了” 谢繁道:“我想问问王爷可知琼芳公主是从哪里抓到舞女的?” 楚锡根本就不知道这个事,于是他道:“你没问她啊?” 谢繁回道:“当时只挂记着审问犯人了,倒是没有问这么仔细” 楚锡道:“楚瑶这两天说是病了,我下午过去帮你问问” 谢繁眉头微皱,“怎么会病了呢?” “据说是吓到了,小女生胆子小些也正常” “此事倒是不急,公主既在病中就不去打扰了” 谢繁说完便站了起来,“不打扰王爷午休,我先告辞了” 楚锡点了头,“晚上五味鲜见” 谢繁笑着应下了。 谢繁走了之后,楚锡让人给李锦递了个信便匆匆去了卧房,近来天热,卧房放了冰,比外面都凉快。章昭的腿伤还未好,也不爱走动,索性连吃饭也在卧房吃了,好在卧房很大,待上一整天也不会闷。 刚才耽搁了一会儿,进来时饭菜已经摆好了,章昭坐在桌边看书等着他,见他进来便将书放下了,随口问道:“今日怎么晚些?” “谢繁来了,跟他说了几句话”楚锡一边回答,一边熟练的盛饭,一碗放到章昭的面前,一碗放在自己面前。 章昭近来只在府中,对外面的消息一概不知,他也不好过问,就显得没什么话可说,只能点了点头,埋头吃饭了。 楚锡见他那样子,还以为他是饿狠了,便也没多说什么,只在吃完了之后与他说道:“今晚不用等我吃饭了,我约了谢繁和李锦去五味鲜喝酒” 章昭心里有些闷,脸上却什么也没显露出来,只是乖觉的应了声。 楚锡揉了揉他的脑袋,“要不要出去透透气?我推你出去走走” 出去走走也只是在院子里转圈而已,那一瞬间章昭觉得他好像被养在笼子里的鸟,他笑了笑道:“不去了,外头热得很” 第51章 章昭说得真心实意,楚锡便也不多说什么,“想不想睡会儿?” 楚锡有午睡的习惯,章昭以前没有,这段时间跟着他一块也养成了这个习惯了,便道:“嗯,吃饱了便有些困顿了” 楚锡叫人进来收拾了桌子,自己则推着章昭进了里间,章昭的腿稍微好些了,其实已经能勉强站起来,但为了恢复到最佳的状态,章昭还是一直没有站过,楚锡不知道这些情况,便以为他还是站不起来,不过即便他知道了也乐意抱来抱去的。 楚锡因着上早朝的关系,早上起得非常早,一上床就睡着了,章昭一点睡意都没有,盯着楚锡看了许久,然后从床头的抽屉里拿出书来看。 下午章昭准时叫醒了楚锡,楚锡起来在他额头上印下一吻,又吃了碗冰镇的甜汤才上值去了。 章昭送楚锡出门,看到盛大的日光照在他的身上,即便只是个背影却都熠熠生光,章昭的眼中毫不掩饰的浮现出向往,总有一天,他也会扬名立万,他的名字会被万民敬仰。 有李乾暗中提点,楚锡对于朝堂之事上手得很快,除了忙碌些,倒还算轻松,说起来虽然楚修在禁足,但总归还是太子,朝堂之中的大体的风向还是没变,整体还算平和。 楚锡与谢繁都在皇城上值,所以下了值后两人自然是一道过去的,他俩一起办了件案子,加上谢繁又是出了名的人缘好,所以他俩一起吃顿饭倒也无可厚非。 谢繁提前打了招呼,留了最好的雅间,两人到时李锦已经把菜都点好了,满满一桌子,放都放不了,楚锡笑道:“王府是不是虐待你了,你这是出来打牙祭了啊” 李锦笑着回道:“王爷前次放我鸽子,今天逮着机会可不得好好放纵一把” 谢繁道:“这么大一桌子,放纵的可不仅仅是你一个了” 三人落了座后,李锦拿出挖的酒,“王爷,我可没拿自己当外人啊,你说可以挖,我可真使劲挖了” 楚锡回道:“喝,酒酿来不喝干什么” 李锦一边开封一边说道:“这酒不开封就能闻到香味,我前几天去挖的时候把昭昭都吸引来了” 昭昭?楚锡眉头一挑,笑问道:“没想到你跟阿昭关系这么好” 李锦解释道:“府里就我跟他闲些,我又闲不下来,爱去跟他说话,一来二去的就熟悉起来了,不过他话少得很,有时候半天都说不了几句话” 这话也算是替章昭解围了,楚锡止不住想,章昭天天一个人待着确实难过了些,身边又没有亲人,故而就说:“你多带他出去走走,京城这么大,只在府里待着也没意思” 李锦笑道:“我倒是想出去,不过我俩现在不是借口在王府养伤嘛,可不敢随便往外头跑” 李锦生龙活虎的倒是好隐藏,但章昭可是真的病患,路都走不利索,出去一趟费尽得很,楚锡只要一想便能明白这个道理,“那等他腿好了在说” 一来话题就在章昭身上,谢繁便好奇的问道:“怎么今日章公子没来?” 李锦回道:“他的伤那么重,不能喝酒的” 谢繁好奇,“还有这说法?” 李锦哈哈大笑,取笑他,“竟然真的有你谢灵岸不知道的事” 几人闲话了一番,谢繁便又说起楚瑶来,“此番倒要感谢琼芳公主,这案子本来都已经走到死路了,没想到公主竟然抓住了嫌犯” 楚锡说道:“她对你的事确实上心,等她病好了,不如你做东,亲自与她道谢” 谢繁妥帖的回道:“我倒是有这个想法,只是不知会不会污了公主清誉” 楚瑶能从之前的事情中完美隐身,全靠谢家引导打压,若是短时间内在相见,恐怕舆论没那么好控制了。 楚锡也明白这个道理,便道:“明日我进宫看看她去,顺便问问她的想法” 第49章 去留 李锦看着谢繁提起楚瑶时神情不大对, 但碍于楚锡的面他又不好直接问,于是用手拐了拐他,旁敲侧击的问道:“你跟琼芳公主还认识呢?” 谢繁回道:“上次与王爷在这里吃饭, 刚巧遇见了公主,便认识了” 李锦竖起来大拇指,酸唧唧的说道:“不愧是交际花啊, 吃个饭都能认识大名鼎鼎的琼芳公主, 这运气我好生羡慕” 楚瑶与楚珵乃是双胞胎, 在楚国, 双胎乃大吉之兆,深得楚皇喜爱,一出生便赐了封号, 往后亦是荣宠不断, 可以说是宫里最受宠的公主了,所以说她大名鼎鼎也毫不为过。 谢繁解释道:“不过是我手头上的案子恰好公主感兴趣罢了,若是这案子在你手上,公主也会帮忙的” 这可不一定, 楚锡夹了一口菜,然后在心里想着。 李锦摇摇头, “算了算了, 我暂时没那么打算进入朝堂, 看看你们一个个忙得不可开交的, 我还打算过几年松快日子呢” 按理说李锦这个年纪, 又有这么好的家世, 早该取个一官半职了, 但李锦每次科考前不是拉肚子就是得了风寒, 没一次能按时参加科考的, 故而现在还是闲散之身,李乾爱子,便也随他去了。 于是话题又从楚瑶转到了李锦为什么每次科考前都会生病上了,李锦眉头紧锁,佯装苦恼,“哎,我也搞不懂,可能我天生没有做官的命吧” 谢繁毫不留情的戳穿他,“得了吧,你忘记三年前找我要泻药的事情了?” 说起这事李锦想起来,指着谢繁控诉道:“你没给我,我求你了三天,你都没给我,王爷,你说哪有这样的人呢,不给我还把我钓着” 谢繁回道:“我是担心你的身体嘛,李伯父千叮咛万嘱咐,考不考试没什么大碍,但不能拿身体开玩笑” 李锦微微怔住,“他怎么没跟我说呢” 谢繁反问道:“跟你说了你信吗?” “哦,那倒也是”李锦想起来不是没说过,但他都认为是骗他去考试的托词,从来没信过。 谢繁酒量不好,喝多了就上脸,一张俊脸红得跟火烧云似的,他举着酒杯向李锦道:“真羡慕你啊,云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自由自在的跟鸟一样” 楚锡的酒量也不好,喝多了靠在椅子上,看着窗外的明月出神,听到谢繁的话转头颇有些意外的看向他。 李锦醉倒在谢繁身上,脑子晕晕沉沉的却还不忘反驳他的话,“我还羡慕你呢,谢伯父从小就对你寄于厚望,不像我家老头子,养娃跟放羊似的,全靠自己长” 谢繁一仰头将杯中剩余的酒全喝完了 ,一瞬间脸越发的红了起来,说话都有些大舌头,“放羊,哈哈,我也想去放羊” 李锦哈哈大笑起来,“你想当羊” 楚锡听得好笑,默默的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等他喝完之后才发现谢繁和李锦全醉得人事不省了,准备去喊人把他们各自送回去,结果刚一站起来,人就醉倒了。 楚锡一夜未归,章昭在屋中坐着等了他一晚上,直到天都亮了,还是没等到人,章昭自嘲了笑了起来,他问自己他到底在妄想什么呢? 日子一天天按部就班的过着,只有楚瑶的病拖来拖去,一直没有大好,楚锡去看过好几次,楚瑶说怕把病气过给他,便也一直没见到人,后来索性闭门谢客了,连楚皇和萧贵妃都没有见到人,就更别说谢繁了,根本连消息都打听不到。 很快就进入了秋天,因着楚皇想给楚瑶冲喜便决定将秋猎的时间提前,楚皇那意思大家也都明白,好男儿在猎场上英姿勃发,说不定入了楚皇的眼,当场就定了驸马了。 于此同时,还有一件事,柔然的使臣也进京了,现下就住在四方馆里,准备明日面见楚皇。 楚锡得到消息时第一时间告诉了章昭,章昭的表情还是淡淡的,这几个月他一直在王府,还是坐着轮椅,邵宁看过后都说已经痊愈了,但章昭还是站不起来,便猜测很可能是落下了心理阴影了。 楚锡为此想了许多法子,试过之后都没用,最后还是章昭劝他,“王爷不必费心了,反正我辈子就在王府,能不能站起来都是一样的” 楚锡听着很是心疼,但也没说别的,只是安慰他,“是,我抱你一辈子” 楚皇原本定的是,李乾和礼部的人一道接见的柔然使臣,但楚锡也想去,楚皇这才想起章昭这段时间一直在成王府养伤,于是也同意了。 这件事李乾提前不知道,楚锡也特意瞒着没跟他说,故而李乾是跟柔然使臣会面时才知道的,顿时心中涌上些不好的预感。 李乾之前已经跟礼部尚书通过气了,基本上也能说服楚皇放章昭回去,但是楚锡就不一定了,按照李锦的说法,楚锡极大可能不赞同让章昭回国。 虽然当时楚锡签了协议,但李乾心里清楚,那种东西,就是一张纸罢了,根本没什么约束力,楚锡绝不会因此而违背他的心意。 事情跟李乾设想的一样,楚锡坚决不同意章昭回去,理由用的是章昭的腿伤,因为楚锡最先说话掌握了主动权,李乾自然不会在柔然人面前反驳楚锡的话,故而没有发表意见,但这种场合不说话就相当于默认了。 第52章 此次来的柔然使臣旧派最有底蕴的许氏部族的现任族长许清夜,斯文俊美,说话端和有礼,见楚国不同意也没有争辩,只是说道:“去留我想先见过王子后在商议,不知可否先让我与王子见一面?” 这话明摆着要先问过章昭的意思,楚锡对于章昭的态度很自信,况且章昭只是质子,又不是罪犯,他们自是没有拦着许清夜见章昭的道理,便欣然应了。 得了许可的许清夜明显没有心思在与他们闲聊了,于是这场会面很快就结束了,许清夜要跟着楚锡回去,但李乾有话要与楚锡说,便让他稍等片刻。 许清夜很懂事的表示,“那我先回去,等下午的时候在去王府拜访” 楚锡点头应了他,“若是不知王府在何处就让四方馆的人带路” 许清夜点头应道:“那我就先行告辞了” 许清夜走了,李乾与楚锡找了个安静的房间坐了下来,楚锡知道李乾要与他说什么,便先开口说道:“李相若是要说章昭的事,大可不必浪费时间了,我不会改变主意的” 李乾笑道:“确实是要说章昭的事,不过我倒不是要劝王爷,而是想与王爷打个赌” “赌什么?” 李乾没有回答,转而问道:“王爷不同意章昭回去,有问过他本人的意见吗?” 楚锡老实回道:“不止一次问过” 李乾道:“殿下信了?” 楚锡自信满满的说道:“他不会骗我” 李乾道:“那我们就赌章昭会不会改变主意?” 楚锡微微皱起了眉,“什么意思?” 李乾微微笑了起来,“我赌章昭费尽心思都会回去” 楚锡接了话道:“他不会” “如果王爷赢了,此前的事一笔勾销,往后我依然会尽心尽力的辅佐王爷” 楚锡点了头。李乾又接着说道:“若是不幸我赢了,我要王爷趁柔然内乱时,亲自带兵出征柔然” 楚锡胸有成竹,十分霸气,“行,我赌了” 李乾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好” 楚锡刚刚回到王府,李锦便来辞行,“叨扰王爷这么久,我也该回去了,王爷若是有事,直接派人来找我就行” 楚锡点头道:“好,正好也要秋猎了,回去好好准备” 李锦顺着话接道:“以我骑射的水平是要回去准备的,不然到时候又要丢人” 两人没有多说,李锦便走了,等他走了楚锡转身才看到章昭就在不远处目送李锦离开,目光有些不舍。 楚锡知道两人关系好,说起来王府与李府是离得近,但不在一处了总归没有那么方便,楚锡走进章昭的视野中,章昭便收回了视线,看向了他,“王爷” 他的声音很平静,倒是没有听出一点难过或是不舍的意味,但楚锡知道他是不开心的,便安慰道:“李府离王府就一条街,你随时都可以去找他” 章昭微微笑了笑,“是,他刚才来与我告别时也说了这话,不过他看着挺忙的,怕是不会在有这段日子再这样清闲的时刻了” “他忙什么?”楚锡推着他往里去,“云乐还没有入朝堂,时间多得很,我估计随时去找他他都得空” 这些话李锦与他说过,章昭听听便罢了,其实他并不是舍不得李锦,他只是羡慕他来去自如的自由。 楚锡又说起了今日与许清夜见面的事,楚锡再一次的问道:“阿昭,我拒了他,你会不会不高兴?” 章昭如今的情绪能掩饰能更好了,半点看不出真实情绪,他平静的温声回道:“自我跟了王爷便从来都没想过要回去” 章昭的情绪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但偏偏楚锡高兴过了头没有半点察觉,“那就好,不过许清夜想见见你,你若是不想见他,我就替你拒了” 替你拒了,意思是已经答应了。 第50章 病理 章昭垂眸道:“辛苦他跑一趟, 总不好让他回去交不了差,我私心也想问问我母亲的情况,不知王爷与他约定何时来, 我好准备准备” 楚锡对章昭在柔然的情况知之甚少,也是现在才知道他的母亲,“说的是下午, 柔然到底是你的故乡, 跟他聊聊也好” 章昭回道:“虽然是故乡, 但其实对于幼时的事记忆已经很模糊了, 好多人好多事都记不起来了,我兄弟姊妹多,父亲不常见到, 只有母亲还算顾我” 楚锡听着这话由心的升起一股同病相怜的心疼来, 他握着章昭的手,“等朝中局势稳定下来,我带你回柔然去多住段时间,让他们都知道你如今的厉害” 章昭道:“我在宫里住了这么些年, 是想出去看看,不过去不去柔然都无所谓, 只要是跟王爷一起, 只是去京郊走一遭都快乐” 若是京郊那可太好办了, 楚锡道:“三日后要在落雁围场举行秋猎, 你与我一同去, 到时候可以好好散散心耍一耍” 章昭有些顾虑, “我腿不方便, 恐会给王爷丢脸” 楚锡宽慰他道:“也不是人人都要围猎的, 到时候李锦也会去, 他一向对这些不感兴趣,你去了,你俩还可以做个伴,有他在,谁也不会多嘴的” 章昭好奇,“李公子虽未入仕,威望却不小” 楚锡哈哈大笑,“不是,没人骂得过他,渐渐的,就没人敢去招他了” “那倒是没看出来” 楚锡道:“他骂人厉害,不是不讲道理,他喜欢你得很,连句重话都舍不得对你说,你要是都看出来了,他哭都能哭死” 章昭回道:“我倒是觉得跟平常朋友相处差不多” 楚锡道:“过几日你就有机会瞧瞧你这位普通朋友的口才了” 章昭笑起来,“王爷说的把我的好奇心都勾起来” 章昭要去喂鱼,湖里的鱼本来就不瘦,在章昭的投喂下,更是跟河豚一样膨胀起来胖得没边了,两人一过来,鱼就全聚拢了过来,鱼食还没投呢,就争先恐后的跳了起来。 楚锡看着湖里的胖锦鲤,想起了一条狗和一只猫,在章昭的饲养下也是胖得圆滚滚的,楚锡打趣他道:“怎么动物能喂得这么胖,自己一点肉都没长呢” 章昭一边往湖里丢饲料,鱼踊跃的跳了起来,水花四溅,章昭很喜欢这种生机勃勃的景象,他微微笑道:“王爷可冤枉我了,那天邵宁还说我小肚子都有了” 楚锡一脸不信的样子,“真的?我看看” 章昭将鱼食塞进他伸出的手里,“王爷不信可以去问邵宁啊” 楚锡扬手将鱼食丢进了鱼群中,“我不信他的眼睛,他肯定是乱说的” 章昭失笑,只能顺着楚锡的话说,“我也觉得” 两人正闲话着,家丁来报,“王爷,四方馆来人了,说是柔然的使臣应约前来拜访” 章昭瞬间敛了笑意,楚锡微微皱眉,“不是说好的下午来,怎么现在就来了”说完问了章昭,“阿昭,你现在见他吗?” 章昭点了头道:“见吧” 楚锡这才说道:“让他们进来吧” “是”家丁应了一声后转身走了,楚锡推着章昭去往前厅,到那时,许清夜已经在等着了,见到章昭的时候略微有一瞬间的怔愣,随即行礼道:“下官许清夜见过大王子” 章昭回道:“许大人客气” 楚锡说了话,“坐下说吧” 许清夜一坐下便开始解释,“我挂念大王子的伤情,便匆匆带着大夫来了,唐突了王爷,还请王爷多多包涵” 楚锡道:“你有心了”说完就叫人去把邵宁叫来。 章昭没说话,许清夜也只是一直看他,也没说话,楚锡见他们如此拘谨就说道:“想说什么就说,既然见了面,一直干看着做什么?” 许清夜笑应道:“许久未见过大王子,一时有些情怯” 章昭亦回道:“是,想起来上次见面已是十年前了,那时候都还是半大的孩子,一转眼都做了出使大臣了” 许清夜笑应道:“是啊,我常常想起来年幼时与王子一起在草原上奔跑的日子,这次我能来也是因为大王念着我与王子有些旧交情,让我来劝劝王子” 章昭叹了口气,“你要说什么我大概也能猜到,事情过去那么久了,我不想在提起,但你要说没有一点怨气也不可能,当老朋友叙叙旧就好了,别的事不必在说” 许清夜脸上的笑容开始挂不住了,其实他能看出来章昭在这里生活得不错,他不想回去也在情理之中,只是若是他不回去,二王子章通继位,柔然的旧派就要彻底被打压了。 “王子真的想好了吗?” 章昭在王府的这段时间,察言观色的本领是练到家的了,他知道许清夜信了他的敷衍话,于是佯装不懂的问道:“想什么?” 此时楚锡插了话道:“留下还是回去,许大人是这个意思吧” “是” 章昭沉沉的看着许清夜,眸光有些痛楚,“不是留下就是回去?留下就不能在回去了吗?” 第53章 楚锡知道他的意思,刚才他们还在说等事情解决好,便一起回柔然去住一段时间,现在这意思若是这次章昭不回去,他们便不认他了吗? 许清夜文官出身,瞬间就明白了章昭话中的深意,不是留下,是回去。当即心里便有了底,知道章昭的其他话都是在敷衍楚锡,便也顺着章昭的话说,“那也不是,我来时大王跟我说,不管王子的选择是什么,我们都尊重您的选择” 章昭从许清夜的态度也知道他已经明白了他的意图,便道:“此来,大概要住多久?” 许清夜思忖片刻,“我们原计划是跟楚国谈好就要回去的,不过既然王子选择留下,我就想多留一段时间多了解些王子现在的生活,回去也好让大王放心” 这话倒是有理,但是楚锡觉得许清夜肯定是想游说章昭跟他回去,不过楚锡对自己还是很有信心,根本不怕。 章昭点头应了,“多留一段时间,说不定我还能把你都留下来” 这玩笑开得气氛瞬间就轻松了起来,大家各怀心思,但表面上却聊得异常和睦,主要是许清夜和章昭配合得太好了,楚锡一点异常都没有看出来,说到后来他甚至笃定许清夜都已经放弃让章昭回国了,心里更是飘飘然。 邵宁过来看到他们聊得这么开心,不由得纳闷,这柔然人不是来带章昭走的吗,怎么还能聊得这么开心?不过这话他倒是没当面问出来。 楚锡见邵宁过来了,才让两个大夫一起给章昭诊断,得出的结论还是跟之前一样,腿伤基本上是痊愈了的,站不起来只能是别的原因,邵宁还是坚持认为是心理原因,但柔然的游医却提出了不一样的想法,“血气乃命之本源,王子长时间营养不良导致血气不足,精气不稳,逆行倒施,轻则足部麻木,行动迟缓,重则双腿无力,不能行走” 许清夜惊呆了,“营养不良?” 这段时间章昭确实养好了些,身体不似在南三所时那般瘦弱,脸上也有肉了,只看外表完全看不出来他之前过了那么久的苦日子。 邵宁不赞同他的看法,“在受伤之前章公子是能正常行走的,而且身体并没有任何异常” 游医道:“之所以之前能正常走路是因为他身体的平衡没有被打破,身体虽然极差,但还在可控范围内,可一旦受了重伤,仅有的平衡被打破,所有积攒的问题全部爆发出来,外伤虽能痊愈,内里却已千疮百孔了” 别人不知道,但邵宁是知道的章昭的身体确实跟绣花枕头一样,但是有些病症不是光靠看就能看出来的,很多都是靠经验的积累,邵宁看着年逾花甲的游医,心里也开始不确定了,虽然他检查的结果是没问题,可章昭确确实实站不起来啊。 楚锡都着急了,“这要怎么医治?” 游医摸着花白的胡子,“这种沉疴最难医治,即便用最好的药,也不一定能痊愈”说完看向章昭,拱手道,“王子身体实在太差了 ,老臣也只能尽力而为” 章昭面色陡然沉了下去,但还是保持着冷静,他没有多说,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 此事来得突然,楚锡又让人去请胡晓生过来一同会诊,气氛凝固了下去,直到胡晓生被封厉急匆匆的捉了过来,“哎呀,我的天,我手头上还有事呢,到底什么事这么急啊?” 胡晓生走进大堂,看到一个个的脸色都不好,诧异的问道:“都病了?” “不是”楚锡将刚才的事简单的解释了一翻,胡晓生心里一咯噔,李乾那人精,竟然连这事都料到了。 胡晓生扫了一眼在场的人,脸色也严肃了起来,认认真真的给章昭把起了脉,他这段时间经常给章昭把脉,粗粗一摸就知道,脉象强健有力,根本就没病,什么病入膏肓难以医治都只是游医的鬼话。 胡晓生又看向了章昭,却见他眼中的震惊与悲伤不似作假,心里纳闷,难道李乾那老家伙弄错了,章昭并不想回去?不过这些都跟他没关系,他只要按照李乾的话做就是了,朝堂之上,真真假假有什么重要的,只要达成目的就行了。 第51章 秋猎 胡晓生装模作样的给章昭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 最后面目凝重的说道:“情况确实不乐观” 楚锡皱着眉问道:“那之前怎么没检查出来” 胡晓生一本正经的解释道:“病灶是发展的,之前一直以为是受了重伤流血过多的缘故,并且之前没有一点预兆, 也就没往这方面去想” 事已至此,责怪已经毫无意义了,楚锡道:“用最好的药医, 一定要治好” 胡晓生道:“近来太医院正在为秋猎做准备, 恐怕抽不出人手” 这话虽有推脱之嫌, 但也确实挑不出错处来, 许清夜听了连忙表示:“若是王爷不嫌叨扰,我们可以每日来为王子诊治” 楚锡道:“你们就住进王府,专心为阿昭诊治” 许清夜心里高兴, 但面上却很平静, “多谢王爷” 自此许清夜和游医便住进了王府,李锦听说王府来了个草原游医,也是三天两头的往成王府跑,倒不是来看病的, 而是来请教马术的,楚锡知道后也没说什么, 毕竟自从章昭知道他的病情之后心情便一直不太好, 人也恹恹的, 有李锦来跟他解闷也是一件好事。 一切都正常的发展, 只是在秋猎前两天, 楚皇突然解了楚修的禁, 让他也参加这次的秋猎。 楚修的这次解禁, 倒是让他有些意外, 毕竟还没到时候, 不过既然楚皇让他参加秋猎,那他自然不会错过这个好机会,他上次在楚锡手里吃了这么大的一个亏,不找补回来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他跟楚锡之间这辈子不死不休,再无和解的可能。 楚锡喊了他的心腹来,“去太仆寺走一趟” 秋猎时的马匹是由太仆寺统一管理的,并不是由皇家御马监管理,所有参加狩猎的人员都可以去现场挑,不过也可以将自己准备的马先交由太仆寺,由太仆寺统一将马带到猎场,到时候选马时选自己的马就成,所以大型的狩猎是最有机会动手脚的。 心腹去了太仆寺一问,得知成王把他最近新得的一匹汗血宝马牵到了太仆寺,而这马是柔然使臣送于他的,在柔然都是数一数二的烈马,成王喜欢得不得了,若不是有规定,他都舍不得把马交给太仆寺。 楚修面无表情的转着茶杯,面色隐在黑暗中,声线冷得像凝了冰,“这样看来,这次秋猎他准备得很充足” 心腹回道:“成王初入朝堂,势力不稳,只有在皇上面前好好表现,才能博得一丝机会” 楚修冷笑了一声,“他想出风头,我就让他出个够,去吧,你知道怎么做” 这种事也不是多新鲜的事了,心腹自然是知道的,得了令就去办事了。 转眼就到了秋猎这天,这也算是朝中一件大事,故而连早朝都取消了,落雁围场在京郊,浩浩荡荡的队伍从皇城出发,穿过朱雀大街出城,不经常在市集露面的天潢贵胄今天全集齐了,故而今天的朱雀大街格外热闹,人山人海的,除了最开始圣驾要跪迎之外,其他的车架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看了。 楚国民风开放,对于盛事向来不压人言,也不打压民众热情,故而等圣驾过去之后便听到一溜的欢呼雀跃声,“韩公子”“柳公子”“宋公子” 楚锡与章昭坐在马车内,章昭听到外面的叫声,好奇的问道:“他们在喊谁?” 楚锡不用看就知道是谁,“韩逍,柳砚,宋玉” “为什么喊他们啊?” 楚锡笑道:“美男榜前五的人物,要是出门都没点声响,美男榜也该撤了” 章昭听说过这个美男榜,只是没细究过,想来一会儿就要见到,便也好奇了起来,“他们谁排第一呢?” “第一没来” 楚锡细细给他解释了起来,“排第一的是玉泉山沈家,沈容沈长渊” 沈家在京城八大世家中是一个很特殊的存在,真正说起来,沈家并不是世家,无一人在朝做官,亦无任何势力,只是在玉泉山开办了一个明月书院,收的大部分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不收学费,并且还包食宿,故而前来求学的人数众多,但多不代表不精,无数的贫苦学子从明月书院学成进入朝堂,不夸张的说,整个楚国有一半以上的官员都曾在明月书院念过书。 或许沈家无意,但沈家如今在楚国的地位一般的世家都比不上。 章昭听了他的话后问道:“那这美男榜岂不是变成影响力榜了?” 楚锡笑道:“你误会了,美男榜确实是按照容貌排的,沈容的母亲是楚国第一美人,据说沈容更是兼顾了他母亲所有的优点” “王爷见过他吗?” 楚锡道:“见过一次” “真的那么好看吗?” “传闻不虚”楚锡笑道,“不过在我心里还是我的阿昭最好看” 章昭笑了起来,听楚锡这么说,把他的好奇心都勾起来了,“不知道这次秋猎他会不会来?” 第54章 “不会”楚锡肯定的说道,“沈容很少露面,据说他一心专研学术,连明月书院的人都基本上见不到他” 说起这个,楚锡还想起一件有趣的事情来,沈容上了美男榜第一的那年,前去明月书院报名的人把玉泉山都占满了,有的人为了占个好位置把树都压垮了好几颗,就为了见沈容一面,自那之后沈容更是没在公众面前露过面了。 章昭易处而想,“看来太美了也不算太好的事” 楚锡开玩笑道:“对于他未来的妻子来说,可能算一件极好的事” 章昭也笑了,“若是他成婚了,京城不知多少姑娘要伤心了” 楚锡道:“第一没了,还有第二第三呢,总是有盼头的” “那第二第三又是谁呢?” 楚锡伸出手戳了戳自己的脸颊,“你亲我一口,我就告诉你” 章昭的好奇心被他勾了起来,左右看了无人,便凑上前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结果楚锡耍赖,抱着他折腾了好一阵,直到章昭软在了他怀里,这才作罢。 美男榜排第二的是,柳家大公子,柳砚柳云桐,也是下一任的柳家家主,大红大紫的衣裳,满身珠翠,明媚张扬,招摇得像一只高傲的花孔雀。 第三是谢繁,今日大理寺也协助猎场的巡守,故而他今日穿了一身轻简版的甲胄,少了儒雅清气,威风凛凛,让人移不开眼。 第四是安国公世子宋玉宋星河,一身青衣劲装,眼神透彻分明,漂亮桀骜的像狐狸。 第五则是出身武将世家的韩逍韩策惟,身姿飘逸,眼眸灵动,进了猎场像是猛禽翱翔于天际,意气风发,斗志昂扬。 章昭到了才知道许清夜也来了,甚至比他们还先到,章昭一下马车许清夜便迎了过来,而楚锡则被朝中的好友围住了,两人基本上一进猎场便分开了,楚锡回头看了章昭,可许清夜已经推着章昭走到旁边去了,章昭腿脚不好,猎场人多他只能走到角落里去看着。 楚锡走到他自己的位置,待楚皇宣布了此次秋猎的奖赏后,秋猎便正式开始,为期三个时辰的狩猎,谁狩的猛兽最多,谁为胜,狩得的猎物可以自行带回家去,楚锡想着冬天快到了,章昭的身体又不好,便盘算着多猎几只白狐给章昭做件大氅。 秋猎的擂鼓正式敲响,各位参加秋猎的人员先去太仆寺的马圈挑马,大家一起过去,楚修刚解了禁足,以往众星环绕的场景已经变成了四位皇子平分秋色,甚至楚刈的周围还要更热闹些。 楚修走到楚锡身边,冷哼道:“即便你机关算尽,不该是你的你照样得不到” 楚锡走到他那匹汗血宝马身边,拍着它的头,“话不投机半句多,楚修,你比我小呢,别装老沉了,好为人师也要分人,有这时间还不如想想怎么多猎几只兔子” 楚修的脸沉得跟要下雨似的,“我只是好心提醒你,不要偷鸡不成蚀把米,得不偿失” 楚锡嗤笑了一声,“那你告诉我我怎么得不偿失了?” “你……”楚修气到了,楚锡回头看他,一言难尽的指了指脑袋,就差把蠢货两个字写在脸上了,楚修看得更是气大,但很快就平缓了,有这匹马在,楚锡今天不死也要残,到那时他就会知道什么叫得不偿失。 楚修黑着脸走了,楚锡看了他的背影一眼,然后收回视线瞥了汗血宝马的右后腿,真难为楚修,想死还要把证据递到他面前,那他不收下这份大礼也对不起他的苦心了。 楚锡慢条斯理的把马牵了出来,他牵着马在猎场外的场地里慢慢的走着,现在大多数人还在选马,还没有一个人进入猎场,楚锡很有耐心的等着,老是两兄弟扯头发有什么意思呢?还是要有新鲜的血液加入,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才会有看头啊! 李锦选好了马匆匆走到了楚锡的身边,狩猎还是要与人一道才有意思,李锦便想跟楚锡一起进猎场,“王爷等人呢?” 楚锡回道:“几天没跟我的马见面了,熟悉熟悉” 宝马就像神兵,锋芒藏都藏不住,李锦看得心痒,有心想试试,“王爷何时得了这宝马啊?” “前几天” 楚锡看到了李锦眼中的狂热,不过李锦那小身板可禁不起烈马发狂,此番危险他另有人选,故而避而不见。 英雄宝马自古都跟朋友一样,李锦倒不会觉得楚锡小气,只是感叹,“要是我也有一匹这样的好马就好了” 他这匹马是他爹亲自给他选的,一匹从西域买来的焉耆马,温驯持久,但跟烈马一点不沾边,跟他爹一样,沉静稳重,李锦嫌弃得不得了,却又说不过他爹,只能骑着来了,他严重怀疑骑着这马还跑不过兔子。 第52章 生子药 英雄宝马自古都跟朋友一样, 李锦倒不会觉得楚锡小气,只是感叹,“要是我也有一匹这样的好马就好了” 他这匹马是他爹亲自给他选的, 一匹从西域买来的焉耆马,温驯持久,但跟烈马一点不沾边, 跟他爹一样, 沉静稳重, 李锦嫌弃得不得了, 却又说不过他爹,只能骑着来了,他严重怀疑骑着这马还跑不过兔子。 “说得这样感慨, 堂堂相府公子还会没有好马, 我怕是有马也没机会骑吧” 楚锡说得委婉,但也确实说到李锦心里去了,即便有好马他爹也不会让他骑的,只能过过眼瘾罢了。 此时大多数人都已经选好了马开始往猎场里走了, 楚锡夸赞似的与李锦说道:“那位公子看着倒是个练家子” 李锦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颇有些意外, “韩家小将韩逍, 王爷不认识他?” 楚锡微微笑道:“未曾见过, 只是听说过名号, 你与他很熟?” 李锦也是个人精, 立马就明白了楚锡的意思, 老实回道:“不太熟, 我于武不精, 他是个武痴, 王爷若是想认识他,可以让谢繁介绍啊” 楚锡保持的最佳的笑意没变,李锦自然懂起了,赶紧过去拉来了谢繁,“谢大人可忙呢,老朋友来了都不打个招呼” 谢繁笑道:“这不是来了吗,西边的围墙不知什么时候破了个口子,这才紧急的修补好了” 楚锡问道:“你进猎场吗?” 谢繁摇了头,“我骑术不精,就不去了,王爷怎么还不进去呢?” 李锦凑到谢繁身边,低声问道:“我想跟着王爷一起,你觉得会不会拖王爷后腿?” 谢繁诧异的看向他,这么明显的问题还用问吗? 李锦知道他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于是又说道:“大家都进猎场了,你也不必一直守着了,要不你跟我一起,我就不跟着王爷了” 猎场放了几只猛兽,为了确保安全,像李锦这样的文雅公子一般都会约上三五好友一起进场,倒不算怪事。 谢繁婉拒道:“还是算了,擅离职守的板子我可不想挨” “那怎么办呢?”李锦故作苦恼的问他。 此时韩逍看到了谢繁,特意过来打招呼,“谢大哥,一起进猎场玩玩?” 谢繁一看道韩逍,就知道李锦打的什么主意了,他觑了李锦一眼,笑着与韩逍说道:“不了,我这里暂时还有个难题没解呢” 韩逍听罢热心的问道:“什么难题?” 谢繁将李锦的话复述了一遍,韩逍仿佛现在才看到楚锡似的,拱手喊了声,“见过王爷” 楚锡和善的笑了笑,“闻名不如见面,韩小将果然意气风发” 韩逍目前才十七岁,还没有任何官职,韩小将只是大家对他的一种爱称,故而韩逍听到楚锡的话心里对他的印象便好上了几分,他一眼就看上了楚锡的马,夸赞道:“真是一匹好马” 李锦适时的说道:“那可不,这可是从柔然带来的草原烈马,听说在柔然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 韩逍一听更是心痒,想骑上去试试技术了,于是他朝楚锡道:“王爷若是把马给我骑一圈,此次狩猎我替王爷看着李公子” 李锦连忙接了话道:“王爷,你要是给我骑一圈,今天我就自己一个人进猎场,不跟人组队” 谢繁笑着说道:“你一个人进去,估计不到一刻钟,我就得带队进去搜救你去” 楚锡见状便道:“得,谢大人够忙了,还是别给他添乱了” 韩逍越看那马越心动,忍不住插了话道:“王爷找我不亏,我骑一圈很快的”他说话的时候还尝试着拍了马的头,那马倒是不抵触,吸了吸鼻子甩了甩头。 楚锡也没多拿乔,当即就应了,“行,那就这么办,李锦交给你了,我得进去猎兔子了” 兔子的危险性不大,但趣味性又足够,所以兔子是最受人追捧的狩猎对象,晚了就没有了。 韩逍心想事成,高兴得拍了拍胸膛,“放心,包我身上” 楚锡意味深长的看向李锦,随即说道:“那我就先走了”说完上了韩逍的马,进了猎场。 韩逍也等不及了,催着李锦道:“走吧” 李锦知道一会儿肯定要出事,并不想去凑那个热闹,便道:“算了,我还是先看看在去吧” 第55章 韩逍也不是很想带着李锦这个拖油瓶,于是也不劝他,兴奋的骑着汗血宝马也进了猎场。 等两人都走了,谢繁才问了李锦,“真不进去?” 李锦道:“我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进去也猎不到什么东西,还不如在外面玩玩,我去找昭昭玩去” 谢繁也没多问,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就行了,不必说得那么清楚,于是两人并行了一段路后就分道了。 李锦将马给了侍卫后,便去找章昭,他答应了楚锡要替他照看章昭的,一路寻过去,看见章昭被好多人围着,那些人对着他指指点点的,章昭微微垂着头,脸色很难看。 李锦快步过去,终于听到他们在说什么,“这就是那个疯了的柔然质子啊,长得这么好看,不知道是不是爬床才被打断了腿” “我听说成王不近男色也不近女色,肯定是他想飞上枝头当凤凰,还把太子也扯进来,莫不是想脚踏两条船吧” “我估计啊,他肯定从小就这样,不然宫里的人不难为别人,偏偏难为他呢” “就是就是,自以为他的美貌是独一份的,没成想京中漂亮的人多得是,见惯了美人的王爷根本看不上他” “是啊,我看他那样子,瘦巴巴的,根本就不怎么好看” 李锦听着就要气疯了,大步跑过去声喝道:“叭叭什么呢,就你们有嘴吗,这么会说怎么不去唱戏啊” 李锦的脾气是出了名的爆,但众人觉得章昭毕竟是柔然人,骂他根本不算过错,于是又说道:“李公子被他蒙蔽了,他.” 李锦道:“有病就去看,别在这恶心人” “你怎么能为了他骂自己人呢?” 李锦气得不行,“骂的就是你,有意见去我家说去,再不走,我还要打你” 那些人指着章昭说道:“他可是柔然人,柔然人就是该骂” 李锦气急反笑,“那我觉得你是蠢货,更该骂,柔然与我国交好多年,你们敢在这里大放厥词,信不信御史台参你们一本,全家都滚去岭南吸瘴气,治治你们那平滑的脑子吧” 此时许清夜取了水回来,看到这么多人围在一起,顿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连忙跑过去,“王子” 李锦皱着眉喝道:“还不快滚,杵着当鲸头鹳呢” 众人到底还是惹不起李锦,况且章昭的帮手也回来了,他们也不敢在说下去了,灰溜溜的就散了。 李锦看着许清夜手中的水壶,便明白了他们的处境,连个水都还要亲自去取,连最低等的侍卫都指使不动。 许清夜蹲在章昭面前,将水递给他,“王子,喝点吧” 章昭接了过来,脸色比刚才平静了许多,“麻烦你了” 许清夜看着他的样子很是心疼,以往他只是知道章昭过得苦,但时至今日他才切身的感受到了,“这是臣下该做的” 今天早上吃得有些咸,章昭也是渴得太厉害了才会让许清夜去取水的,一口气将水全给喝完了,才觉得口中有股奇怪的青涩味道,便问道:“这水从哪里来的?” 许清夜回道:“从厨房里取的,有什么问题吗?” 章昭实话说了,许清夜脸色倏然就变了,“难不成有人下毒?” 李锦连忙回道:“猎场的厨房引的是山泉,京城的水是取的地下水,味道是有些略微的差别” 章昭感受了下,确实没有不舒服的感觉,可能只是他多疑了。 许清夜道:“王子,看也看过了,咱们就先回去吧” 章昭没有犹豫就拒绝了他,“在等等” 他想等楚锡出来了之后在走。 李锦知道他的心思,顺着他的话说道:“秋天的落雁围场是最漂亮的,出来一趟就这样回去也太可惜了,不如我带你们去逛逛,看看美景去” 章昭朝他笑了笑,“那就多谢了” “朋友之间说什么谢不谢的,走吧”李锦说完便朝前走去,许清夜便推着章昭跟上了他的脚步。 落雁围场确实很美,大得望不到头,昔日的绿地像是铺了一层金黄色的地毯,视线之内只能看到大片大片的枫叶林,红色跟火一样艳丽,秋天的风吹着也不燥,带着些清新的草木香气,很是宜人。 而在他们身后一道幽深的目光一直跟随着他们,楚修问了心腹,“东西给他喝了吗?” 心腹笃定的回道:“喝了,我看见他全都喝光了” 楚修勾起唇角无声的笑了起来,真是天都在帮他,他正愁没法子给楚锡使绊子呢,楚锡就把机会送到他面前来了,他竟然蠢到带章昭来猎场。 湘西来的秘药,可以使男子受孕,只要章昭怀孕了,楚锡就彻底玩完再也翻不起身了,往小的说,楚锡囚禁疯傻的柔然质子,使用强制手段强迫他,并用禁术使他怀孕,即便柔然不追究,只要传播出去,足以让楚锡在楚国名誉扫地,言官也不会放过他。 男子受孕是违背天道,男生子本来只是湘西一个不世出的男子部族无意研制出来自用的,若是传播开去,整个世界都会彻底颠覆,漂亮的男子处境会变得异常艰难,甚至会挤占女子的生存空间,这件事绝不能开先例。 往大了说,章昭是柔然下一任王,楚锡敢让他怀孕,无异于向柔然宣战,而他们还是无理的一方,柔然肯定要趁机拉拢其他诸国,届时要想平息众怒,只能把楚锡交出去,到那时连完全的尸骨都不会留下。 像是预见的事已经发生了一般楚修愉悦的笑了起来,低声自言自语道:“楚锡,到时我会亲自给你收尸的” 第53章 危机 话说回猎场内, 一进猎场便是很大的一块空地,在往里走便是无尽的枫叶林,兔子基本上被困在空地内, 楚锡就在空地上打转,楚锡的箭法练得不错,但是他的马术不算好, 因为在宫里少有机会能锻炼, 所以趁这个机会他可以好好的练练马术。 楚锡对于武术这块有超乎常人的天赋, 肆意的跑了两圈之后便极其熟练了, 不用拉马绳都可以在马背骑得稳当了,在这种前提下,楚锡很快便捉到了一圈兔子。 兔子体型较小, 若是用箭伤了毛发, 做出的大氅便是下品了,要想要整张兔毛,必须要活捉,所以楚锡是在马上俯身下去一只只抓的。 就在这时, 前头的林子里传来了侍卫的惊慌的声音,“不好, 马惊了, 里头乱起来了” 楚锡喊来封厉, 将兔子交给了他后便纵马进了林子。 林子里确实乱起来了, 马蹄狂奔的声音的在林中回荡, 而因此又激起了林中的动物, 这次的秋猎还在林中放了两只老虎, 虎啸震耳欲聋, 分散在各处的人开始往边缘撤, 没有人敢在准备不足的情况下去追老虎,除了楚锡。 老虎肯定会追着马跑,楚锡没有犹豫便追着虎啸声过去了,很快便看到了韩逍,马已经彻底发狂了,不受控制的拼命往前跑,本来韩逍应该跳马的,但是后头追着两只老虎他就不敢跳了,此时跳马无异于自寻死路。 老虎的出现确实在楚锡的意料之外,他快速的在心里盘算了一下,他和韩逍两个人对上两只虎,基本上没有全身而退的可能,但现在是他拉拢韩逍最好的机会,这件事既能彻底让楚修倒台又能拉拢韩家,受伤了还能在家陪章昭,三全其美。 想明白的楚锡不在迟疑,大声朝韩逍喊道:“我引开老虎,你控制住马” 韩逍没想到竟然会有人单枪匹马来救他,身后是凶猛的老虎,身下是受激的烈马,韩逍紧紧的拉着马绳,朝着声源处看去,只见楚锡一身黑色劲装,背后背着两柄剑,束起的长发在身后翻飞,像是冲锋时扬起的旗帜,韩逍心中的豪气被激了起来,大声回道:“你小心” 话音一落,楚锡便勒紧马绳使劲的夹着马腹,迫使马调转方向朝老虎冲过去,但马遇上老虎,本能的害怕,根本不敢过去,眼看老虎就要扑到韩逍了,楚锡心一横,手掌撑在马背上站了起来,然后用力往下一踩,借力超老虎跃了出去,身下的马承受不住那么大力,直接跪了下去,嘶鸣了起来。 楚锡抽出背上的双剑,脚尖在树干上借力飞越过去,看准落脚点直接骑到了老虎的背上,老虎感觉到危险,也不追韩逍了,使劲的甩着身体想把楚锡甩下去,同时还回头朝他呲牙咧嘴的嘶吼想要咬他,但张开嘴却没有最锋利的牙齿虎牙,为了以防万一,猎场里的猛兽都是拔了虎牙的。 楚锡紧紧的夹着虎腹保持着平衡,并且举起双剑用力的刺了下去,温热的鲜血溅了他满脸,老虎吃痛,张开血盆大口用力的嘶吼,身体甩得更加用劲,势必要将楚锡甩下去,楚锡被晃得头晕,没有办法在虎背上稳定时当机立断跳下了马背,举着剑朝老虎刺了过去。 老虎举起爪子也朝楚锡扑了过来,此时老虎已经被彻底激怒了,双眼充血,呼吸急促,两厢交锋,楚锡一剑朝老虎的嘴巴刺去,一剑朝老虎的喉咙刺去,老虎一口咬住了他的剑,宝剑当场就断了,楚锡瞬间就放了手,两只手一起握住刺中老虎脖子的那柄剑,用尽全力往里捅去,利剑刺穿了声带那老虎吼都吼不出声,只能满眼愤恨的盯着楚锡,它的眼睛极大,将楚锡的面目映得清清楚楚。 第56章 将老虎的脖子捅了个对穿之后,楚锡面无表情的用力将剑拔了出来,鲜血洒了他满身,浑身的猩热血气,威猛的虎重重的倒了下去,楚锡看了它一眼,然后大声喊道:“韩逍” 不远处韩逍的声音传了过来,“这里这里” 他的声音有些吃力,楚锡微微皱了眉,飞快的赶了过去,韩逍此时正跟老虎扭打在一起,并且已经被老虎压制住了,老虎张开血盆大口朝他咬了下去,楚锡急忙将剑掷了过去,正中老虎的眼睛,老虎吃痛爪下的力气就小了,韩逍趁机从它身下爬了出来,脸上已经有了血痕,只是没有虎牙,到底保住了一张脸。 “你的马听不听唤?” 韩逍听罢连忙以手为哨放在口中吹响,但此时老虎已经追了上来,根本来不及了,楚锡没有武器也不是老虎的对手,拉着韩逍就往外跑,韩逍脸上的血不停地冒,流进眼睛把他的视线全遮住了,人是跑不过老虎的,很快老虎就追上来了,老虎蓄足了力往前扑来,楚锡连忙把韩逍推了出去,自己被老虎扑倒了。 韩逍看不见,摔倒在地连忙爬起来,大声喊道:“楚锡” 性命攸关,他连敬称都忘了,可见他有多紧张。 楚锡双手握拳朝老虎受伤的眼睛接二连三的打去,老虎吃痛更加用力的用爪子去抓楚锡,锋利的爪子一撕就将名贵的衣服抓烂了,血痕深可见骨,血流了一地。 楚锡很清楚的知道这样打下去他只会被老虎咬死,于是忍着痛给了老虎几拳后,趁老虎松爪时从地方跃了起来,恰好此时韩逍唤的马过来了,楚锡一掌将马儿打向了老虎,马儿飞向老虎暂时为楚锡取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老虎很快就会追上来,他们都受了伤是跑不掉的,于是楚锡选了一颗比较粗壮的树,猝不及防的拦腰抱着韩逍往上一跳,跟猴子一样麻利的窜上了树。 韩逍粗粗被他一抱,吓了一跳,他什么也看不清,但也知道他们在往上爬,身后老虎追赶的声音越来越近,故而也赶紧回抱住了楚锡。 注意力太集中,伤口的痛处都好像被麻痹了,直到两人爬到树上在最粗的树枝上坐了下来才感觉到痛来,楚锡低头看了,伤口都集中在肩颈,皮肤都已经被抓烂了,血糊了一身,像是从血水里捞出来似的。 韩逍眨着眼睛想把眼中的血给挤出去,但是根本没用,血越流越多,慢慢的让他头都晕了起来,老虎在树下不要命一样的撞树,树被撞得左右摇晃,韩逍坐在里头,他担心楚锡摔下去便抱着他没松手。 猎场外的人接到了消息,大理寺和兵部召集了大批侍卫进猎场抓虎,此时已经过来,楚锡看到人过来大大的松了口气,朝韩逍道:“救兵来了” 虽然救兵过来了,但是老虎并没有撞击,若是他们现在掉下去依然还是很危险,故而韩逍还是紧紧的抱着楚锡,因为看不见,他的紧张感并没有因楚锡的话而松快半分。 李锦的消息很灵通,故而章昭也知道楚锡遇险了,几人紧赶慢赶赶了过来,一眼就看到树上的抱在一起楚锡和韩逍,李锦倒是没注意,只是看到树下的大老虎时瞪大了眼睛,小声道:“原来真有大老虎啊,幸好我没进来” 许清夜顺着章昭的视线看去,他在这里这么多天了,虽然没人跟他说,但是他也看出来章昭是喜欢楚锡的,并且楚锡也挺喜欢他,但这对他对柔然来说都不是个好消息,他注意到章昭眼中的别扭的情绪,开口道:“王子,这里这么乱,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李锦也符合道:“我觉得先回去也好,王爷那样子一会半会是走不了的”他没察觉出章昭有什么情绪,只是单纯的觉得待在这里太危险了,万一突然又冒出来个什么动物,他可招架不住。 章昭看着树上紧紧相抱的两人,他能理解这是无奈之举,可是他心里依然堵住了,他低低了应了一声,许清夜便推着他往回走。 也就是在转身的那一刻,章昭明白了他心中不痛快的原因,楚锡在这里与猛虎打斗,而他只能坐在轮椅上被人保护着,他与楚锡从来没有平等过,现在的他无论走到哪里也只会被看做楚锡的附属,他不想被当成附属,可事实偏偏是这样。 章昭从没有放弃回国的想法,但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坚定。 他明白了,他可以放弃与楚锡的爱情,但他不能放弃他作为章昭这个人的人格。 章昭微微的笑了起来,第一次与李锦说起话来,“没想到围场中竟然还会有老虎” 他的表情恰到好处,让李锦以为他只是单纯的惊叹于秋猎的危险性,实诚的回答道:“以往是没有的,不过今年有点不一样” 许清夜问道:“哪里不一样?” 李锦道:“今年要选人啊” 照现在的情况来看,最终的胜利者应该是楚锡和韩逍,章昭心中一跳,眼中盛满好奇,“选什么呢?” 李锦压低了声音,见左右无人才说道:“听说是给琼芳公主选驸马” 章昭心想,楚锡肯定是不行的,那驸马会是韩逍?可楚瑶不是喜欢谢繁吗? 第54章 危机解除 关系太复杂了, 章昭想不清楚,索性也就不想了,柔然来的人除了许清夜和游医住在王府, 其余人还是住在四方馆,以前章昭没机会出门,正好趁今天这个机会去看看。 许清夜想把李锦支走, 但李锦不接他的话茬, 依旧与章昭一道, 许清夜话也不好说重了, 在章昭的示意下也作罢了。 章昭在四方馆没有待多久,只是浅浅问了些关于他们吃住的问题,不过因着今日在猎场发生的事, 许清夜回王府的时候带上了三个侍从, 章昭看见后也默认了。 说回猎场这边,谢繁带队将老虎杀死之后,又上树将楚锡和韩逍解救了下来,在看到两人的惨状时狠狠皱起了眉头, 尤其是韩逍,看起来双眼都废了, 血流个不停。 “快送回营帐诊治” 楚锡还能走, 韩逍看不见没办法走路, 只能用担架抬着走, 谢繁催促道:“跑起来, 千万不可耽误了” 不用说侍卫也不敢耽搁, 风风火火的跑了起来, 差点把韩逍从担架上颠下来。 楚皇已经听说了这事, 十分火大, 本来今天是为了给楚瑶选驸马的,结果闹了这么一出,如此晦气,还冲什么喜? 韩逍的情况看着严重,实际上没什么大碍,楚锡更是衣服一穿好,把伤口遮住了,看着跟没事人一样,但楚锡要把事情闹大,可不能跟没事人一样,面圣的时候故意穿了件白色的衣裳,动来动去,血很快就把衣服给染红了。 畜生血是吉,人血就是大不吉,楚皇看得更为焦躁了,看向罪魁祸首韩逍,责问道:“武将世家,连马也不会骑吗?” 天子威压,刹那间韩逍冷汗都下来了,他明白如果这事处理不好,韩家都会受牵连,连忙跪下去实话实话道:“回皇上,草民骑马刚进猎场,马就突然受了惊,许是宝马认主,草民还未完全得到它的认可,此事是草民的失职,请皇上责罚” 楚皇气得吹胡子。楚锡见状连忙表示,“父皇,韩逍骑的马是儿臣的,向来温顺,连我府中的侍卫都能骑,从未发生过这种情形,此事恐怕另有蹊跷,还请父皇明察” 这话就是明说有人在马上动了手脚,楚皇没有迟疑就对谢繁下了令,“马上去查,严查太仆寺所有人” 听完楚锡的话时谢繁心里就已经有了眉目了,他躬身退了出去,对楚锡又有了新的认识,比他想象得还有魄力,这种认知也让他对楚锡的信心更足了些。 外头天蓝地阔,极目望去,辽阔的天地让人的心情都舒畅了些。 事情很快就有了进展,就按照谢繁猜想的那样,分毫不差,矛头直指东宫。 人证物证俱在,楚皇气得甚至没有见楚修,就下令将他收押了。虽然出了这么大的岔子,但秋猎还得要进行下去,不过楚锡是参与不了了,得知章昭已经回去了之后,当即带着一大笼子兔子也回府休养了,因着他舍身救人的壮举,楚皇特地给了他五日假期养伤。 楚锡高高兴兴的回城,结果一进城就被拦住了,一个人递给了他一封信,他拆开来看了,是楚瑶的字迹,约他在轻音楼见面。 楚锡是觉得楚瑶这段时间都不对劲,于是让封厉先带着兔子回府给章昭报个信,他自己则去了轻音楼赴约。 轻音楼是京城最大的戏坊,平日里随时都是满座,不过今日达官贵人们都去郊外了,终于难得的清净了下来。 楚锡一进门,等候的人就迎了上来,“王爷,楼上请” 楚锡跟着他一路来到三楼,因着是戏楼,所有的房间都是两边开窗的,大厅的台子上咿咿呀呀的戏腔传来,但楚瑶一个人坐在靠外的窗边,在看风景,穿了一身黑色的斗篷,听到脚步声才回过头来看向了楚锡。 楚瑶的脸色很苍白,人也瘦了许多,下巴尖都瘦出来了,楚锡看得心疼,连忙过去问道:“这是怎么了?” 第57章 楚瑶闻到楚锡身上的血气,皱起了眉头,然后弯腰就吐了,但是早上没吃什么东西,什么也没吐出来,楚锡连忙给她倒了水,又给她顺背,“到底是什么病,几个月了还没好全?” 楚瑶缓和了一阵后,也没有回答楚锡的话,只是问道:“大哥,今天父皇给我选驸马的事有结果了吗?” 楚锡摇头道:“暂时还没有,出了点事,不知道结果会怎么样” 楚瑶继续问道:“谢繁他……” “他没有进场” “为什么?” “父皇下旨让大理寺协同兵部负责猎场的巡防事宜” 楚瑶咬着唇一时没有说话,楚锡知道她心里还惦记着谢繁,开解她道:“阿瑶,不是当大哥的泼冷水,谢家的情况你也清楚,他受家族所累,这辈子注定跟你没有缘分” 谢家式微,谢繁不仅要在朝堂上有所建树,他的婚事也只能是从八大世家的女子中选择,柳家或者宋家的可能性最大,这两家在京城的势力最大,他要博肯定要博一把大的。 “你若是单单喜欢他的容貌,京城长得好看的人一抓一大把,咱们好好寻寻,定会找到你心仪的” 楚瑶的手放在桌子上手指无意识的搅动,她的心绪极不稳定,楚锡见她这样也不忍,便安抚她道:“若实在是不想嫁人,我就想办法把你的婚事往后拖一拖,以后在慢慢打算” 楚瑶默了好一会儿,才回道:“大哥,我想在见见谢繁” “你现在见他恐怕.” 恐怕他不会来,楚锡没有说出口,但楚瑶是明白的,本来这时候都在为她选驸马,若是被有心人传出去,这驸马谢繁想当得当,不想当也得当。 楚瑶咬了咬唇,“你就跟他说一声,他要来便来,不来便算了,这辈子我就只见他这一回了” 楚锡只当她是小孩子耍性子,却还是由着她,“等秋猎结束,我去找他” “谢谢大哥” 楚瑶乖巧的说着,楚锡见她那样子,确实是久病的模样,便问道:“究竟生了什么病,养了这么久也不见好?” 楚瑶眼中的光暗淡了下去,“落水伤了风” “只是伤风怎么拖了这么久?宫里的太医治不好,我让邵宁来给你看看”楚锡说着就有些生气,这么简单的毛病,几个月了还治不好,宫里那些人是一点没上心。 楚瑶摇着头,“不用了大哥,是我自己,心里有事,也没好好喝药,才拖到现在的” 楚锡叹了口气,“不过是一个男人,天涯何处无芳草,何苦把自己弄成这样” 楚瑶听着他的话微微笑了起来,颇有一种洒脱感,“年轻气盛嘛,年轻时总是要撞点南墙才会甘心后半辈子平平淡淡的啊” 楚锡不想跟她多加争辩,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的选择,最有利的往往不是最想要的,故而楚锡也没有在多劝她,只是叮嘱道:“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生病了难受的是自己,别人在心疼也替不了你” 楚瑶看着楚锡微微肩膀上微微浸出来的血迹,担忧得皱起了眉头,“你怎么会受伤呢?” 楚锡顺着她的视线瞥了一眼肩膀,“你大哥打老虎去了,英勇得很,一点小伤而已不足为题” 楚瑶回道:“你刚才不还说我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吗,我看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楚锡正要说话楚瑶连忙阻止了他,“大哥,你赶紧回府去上药吧,秋猎一时半会也结束不了的,你不用陪我在这儿等” “你一个人坐这要等成什么时候,跟我回府去好好看看你的病” 楚瑶坚定的摇着头,“不,我就要在这里等他” “在哪里等不是等” “吹吹风,冷静冷静,我要认真的想想关于以后的事” 楚锡又要劝她了,楚瑶朝他摆手,神色恹恹的,“别劝我了,你要说的话我都能背出来了,哥,你就让我一个人在这儿静静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楚锡也不强迫她,“那行,你自己看着办,我会把话递给他的,但来不来,我就不敢保证了” 楚瑶忙不迭的点了头,她知道谢繁一定会来的。 楚锡要来纸笔写了几句话后便差人去送给了谢繁。 “谢谢大哥” 楚锡叹了口气,“行了,你好好休息休息,我先回去了” “大哥慢走” 楚锡转身走了,楚瑶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有些出神,放在桌子上的手终于拿了下来,习惯性的摸上了肚子,老天终究还是垂怜她的,就那一次,她就怀上了谢繁的孩子,所以她想最后在问一次谢繁的答案。 三月余的肚子并不显怀,加上楚锡也没往那方面想,所以他完全没有察觉到楚瑶的异常,只觉得是少女的心思落了尘无可避免的有些伤心。 楚锡很想得开,这种事时间长了自然就看开了,于是也没有过多的担忧,开开心心的回了府,他一进门就看到满院子的兔子,章昭在院里坐着,怀里还抱着一只兔子,岁月十分静好,如果不看争宠的一条狗和一只猫的话。 这两家伙从小就爱争章昭的膝盖,以前小的时候还好说,现在一个个长得跟吹了气似的,加上天气又热,章昭也不爱抱它们了,两家伙也习惯了,结果今天看到章昭抱了兔子,这就又争起来了,围着章昭上窜下跳的好不闹腾。 第55章 天仙配 章昭一抬头就看见了楚锡肩上的血迹, 连忙说道:“快叫邵宁过来” 楚锡走过去把一只猫从章昭的肩膀上捉下来,拍了拍它的头,“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许跳阿昭身上去, 要是在不听话,我不许你来找阿昭玩了” 楚锡将一只猫交给小厮,“去让封厉带几天”说着看向趴在地上装死的一条狗, “把它也带上” 小厮一只手抱猫一只手抱狗快速的跑了, 真的是太重了, 在手腕报废之前得走到封厉的院子。 章昭此时满心满眼都是楚锡, 面色担忧的问道:“王爷伤得重吗?” “重得很啊”楚锡瞬间就苦着脸哀嚎,“我一路强撑着回来,血都要流干了” 在章昭的示意下, 小厮推着他往里走, 楚锡也慢吞吞的往里走,章昭问道:“猎场不是有太医吗?怎么没有止血?” 楚锡回道:“我着急回来,就随便看了看” 章昭纳闷,“着急回来干什么?” 两人回到屋内, 小厮很有眼力见的退了下去,章昭一边给楚锡倒茶, 一边听他说话, “在树上的时候我看见你了, 见你脸色不太好, 心里有些担心” 其实当时章昭离得很远, 现场人又多, 他倒是没想到楚锡竟还注意到了他, 他解释道:“当时情况危急, 我帮不上不说还要人照顾, 所以就先回来了” “怪我没考虑周到,让你担心了” 章昭摇头回道:“王爷也是想带我出去散散心,我自己也很想出去,只是没想到会出这种意外” 楚锡心虚的点头应了,他是知道会出意外的,只不过没想到韩逍运气这么不好,总共两只老虎,全给他遇上了,不过好在他准备尚算充足,不至于伤得太重。 邵宁很快就来了,给楚锡检查了一番后,正准备说话呢就听楚锡说道:“是不是伤得好严重,一定都伤到骨头了吧?要养很久吧?” 楚锡从小练武,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就没断过,外伤什么程度他自己是能判断的,说这话的意思就是让邵宁往严重了说,邵宁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他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章昭。 章昭有些好奇,“嗯? 楚锡说他,“有话就说,你看阿昭干什么? 邵宁对答如流,“我是怕章公子担心嘛,确实有些严重,要好好将养一段时间,要不要上个告假的折子?” 楚锡道:“不用,父皇已经准了我五日假了” 那还搁这儿演什么呢?邵宁觉得他是理解不了他们王爷的脑回路了,上了药之后就匆匆去煎药了,瞧这架势他也不敢耽误他俩独处。 此时已经到午时了,两人吃过了饭后便躺在床上午休,闲话间楚锡说起一院子的兔子,“马上要到冬天了,我准备给你做件兔毛大氅,你喜欢兔子的话,可以留下一两只玩” 章昭回道:“算了,有了兔子,猫猫狗狗都不安生了” 楚锡应道:“行,那就一个不留” 章昭又说起了他带了三个侍从回来的事,楚锡毫不介意的回道:“你想带多少人都可以,王府你做主” 章昭道:“王爷不怪我自作主张就好” 楚锡歪头看他,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经过几个月的将养,章昭总算胖了些,脸颊都能捏起肉来了,楚锡很满意,“才说了你做主的,你根本没听我说话,该罚” 章昭抬起眸看他,他心里知道,虽然楚锡这样说,但他们身份的差距并不会楚锡这句话而消除,就算楚锡觉得他们是平等的,但这种平等太脆弱了,全在楚锡的一念之间,因为这不是事实。 第58章 “嗯,多谢王爷” 楚锡问道:“游医来了这么久了,身体感觉好些了吗?” 章昭道:“好多了吧” “听着像假话” 章昭失笑,“内里的调养,我确实感觉不太出来” 楚锡道:“那就是好多了” “嗯”章昭应着声又想起李锦的话,欲言又止的喊了楚锡一声,“王爷” 楚锡见他这样子,觉得好笑,“嗯?你直接说呗” 章昭问道:“今年秋猎真的是为了琼芳公主选驸马吗?” 楚锡道:“父皇是有这个意思,父皇相信祥瑞之说,双胎自古便是祥瑞之兆,所以父皇对阿瑶很在意,阿瑶年龄不小了,按理来说早该成婚了,但父皇舍不得她,便一直没提这事,最近她生病一直不见好,父皇才按捺不住了” 章昭点了点头,“那驸马的人选定了吗?” 楚锡猜到他想说什么,笑道:“担心阿瑶不能嫁给谢繁啊?” 章昭老实的点了头,“有情人该成眷属” 楚锡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但愿吧” 他心里知道不可能,但总归还是希望楚瑶能够得偿所愿的。 章昭见他语调低了下去,以为他困了,便道:“睡会吧,今天起得好早” “嗯”楚锡也确实困了,抱着章昭进入了梦乡。 秋猎一直持续到下午,由于楚锡打死了一只老虎,又虎口救下了韩逍,第一理应是他的,但大家都知道得了第一的本该是琼芳公主的驸马,现在这种情况便应该顺到第二名,可楚皇又觉得今天发生的事太不吉利,又不想定驸马了,他不提这茬,下面的人也没人提,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顺位只是大家默认的,真正说起来,琼芳公主完全可以不认。 大家都知道楚皇心情不好,颁了奖后便起驾回宫了 秋猎结束谢繁是最后离开落雁围场的,带队在猎场搜了一圈,确定没有人员落下后这才慢慢的往回走,回到京城的时候天都快黑了,他先回府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这才去轻音楼赴了约。 轻音楼灯火通明,亮如白昼,生意比白天好了许多,人来人往的好不热闹,谢繁一进门等候的人便迎了上去,将他带到了三楼,只到门口便退了下去,谢繁看着紧闭的房门,心头微微有些没底,他顿了好一会儿才敲响了门。 “进来”里头传来的声音略显虚弱,谢繁听得心中有些紧张,但面上一点也不显,推门进去,屋内没点灯,但窗外挂了灯笼,不算明亮,楚瑶坐在窗前,听到声音回头看他。 瘦了很多,谢繁心里这样想着,过去恭敬的行了礼,“见过公主殿下” 楚瑶依着他的模样,客气的说道:“谢大人,坐吧” 谢繁走到小榻的另一旁坐下,他想问问楚瑶的身体怎么样了,可他又不敢问,心里拧巴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不知公主叫我来有何事?” 听了他这话,楚瑶的心瞬间就凉了半截,“想问问你今日秋猎的结果” 谢繁如实回道:“成王殿下获得魁首” 楚瑶接着问道:“那第二呢?” “柳家柳毓” 楚瑶没听说过这个人,“你与他相熟吗?” 谢繁回道:“不算熟络,只知道他是柳家二房的老幺,相貌俊美,才情有余,性子也好” 楚瑶心里难受,没忍住出言讥讽道:“谢大人对他这么了解,跟亲兄弟似的了” 谢繁知道她在怪他,心里也不好受,但还是好声好气的解释道:“他今日出了风头,大家的重心都在他身上,我也听到了些” 楚瑶冷嘲热讽道:“原来只是随便听来的,谢大人说得这么熟练,我还以为是谢大人自己了解过” 谢繁回道:“是我思虑不周,公主若是想了解谢毓,我马上派人去查” “你觉得我嫁给他合适吗?”楚瑶根本不想听他说这些,就直白的问了出来。 谢繁犹豫着,斟酌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臣不敢僭越” 这话说得无可摘指,可楚瑶听着却无比刺耳,她明白了谢繁的意思,即便他们已经逾矩了,但谢繁从来没有过一丝要娶她的意思,她摸着微微隆起的肚子,还想在争取最后一次,“若是我用那晚的事要挟你呢?” 谢繁起身,对着楚瑶跪下俯首道:“臣,罪该万死” 他说得决绝,像是用一把刀割开了楚瑶的心脏,将她热烈的心杀死了,她笑了起来,“够了,这场闹剧到此结束吧,你走吧” 谢繁抬起头,因着他的姿势,刚好能看到桌下的场景,他敏锐的注意到了放在小腹上的手,以及藏在桌下微微隆起的肚子,他心里顿时翻江倒海,面上的表情头一次没绷住,他甚至不由自主的喊了一声,“公主” 可惜楚瑶的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并没有发现他的异样,她觉得他只是在感谢她放过了他,心痛得无以复加,不耐的摆摆手,“走,快走,我不想在看见你了” 这话将谢繁瞬间拉回了现实,心里的喜悦瞬间崩塌,他再一次叩首之后便安静了退了出去,他站在走廊上听了一会戏,唱的是【天仙配】正唱到仙女拦路那一段,虽然是故意算计却美好的相遇,谢繁闭着眼睛听了好久好久,直到戏唱完他才抬脚离开了。 眼角有湿意传来,谢繁面无表情的用手抹干净了,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他缓步走进了黑暗中,旋即淹没在繁华的朱雀大街中。 第56章 探望 因着楚锡在家休假, 也不用去上朝,所以今天早朝发生的事是由李锦来转述的,事关楚修, 李锦一得到消息就匆匆来了。 跟楚锡想的一样,楚皇当堂斥责了楚修,然后当众罢了他的太子位, 终身监禁宗人府。 李锦把楚皇如何痛骂楚修说得绘声绘色的, 仿佛身临其境一般, 楚锡只是听着也没过多的表情, 李锦见楚锡毫不意外,也知道他早已料到会是这种结果,便不在继续说下去, 转了话题说道:“王爷, 这事过后,东宫空了出来,不知王爷后续有何打算?” 楚锡反问道:“李相怎么说?” 李锦回道:“贤王” 贤王楚珵,楚瑶的双胞胎哥哥, 近些年楚皇越发信道,对祥瑞之说也越发笃信, 三位适龄的皇子身后都没有强大的势力支撑, 太子人选自然是凭楚皇的喜好, 他心属楚珵也在意料之中。 楚锡问道:“已经放出风声了吗?” 京城还有八大世家, 楚皇也不可能一意孤行, 还是要试探世家的态度。 李锦摇头, “尚未, 不过也是迟早的事” 楚锡哼笑了一声, “楚珵文不成武不就, 前些年狎妓的事闹得满城风雨,他想坐东宫,除非我们都死了” 这些事若是没人提也就算了,一旦提起,全朝反对,即便是楚皇也得掂量掂量,所以他们现在最大的对手是楚刈,或者说,是柳家和宋家。 “柳砚和宋玉向来不对付,你觉得楚刈会选谁?” 李锦毫不犹豫的回道:“柳家” 柳家比宋家的势力更上一筹,围猎场上楚锡救了韩逍,不管韩家之前怎么想,至少现在他们在表面上必定要偏向楚锡的,所以楚刈在其他世家意向不明时,他一定会选择势力更强的柳家。 楚锡道:“韩逍昨日递了帖子,说隔日要来当面道谢” 李锦笑道:“王爷这般淡定,想来是胸有成竹了” “救命之恩,你觉得呢?” 李锦道:“这次倒真要感谢废太子送来的大礼” 楚锡嗤笑道:“人要犯蠢,天都挡不住” 李锦笑盈盈的夸道:“主要是王爷身手好,才能在虎口下脱险,一般人就算提前知道了也干不了这事,不过王爷怎么知道废太子在马腿上动了手脚呢?” 大理寺那边查出来,马儿失控乃是应为小腿上有细小的伤,在马后腿跟,很细但不深,若非特意去查,根本看不出来。训马师说,这种伤口只要一跑起来,马儿感觉到疼痛便会暴躁从而失控,用在这么烈的马上是很阴损的法子。 烈马难降,楚修是奔着要楚锡的命去的,残害手足,这条重罪,全朝堂没有一个人敢为楚修开脱,所以废太子才会如此的顺利。 楚锡道:“他都知道盯着我,难道我会放任他不管?” 既然撕破了脸皮,当然会更加留意对方的一举一动,从楚皇下令解除楚修的禁足令开始,楚锡就知道他一定会在秋猎时给他使绊子,所以他故意给他送了个机会去,楚修也不负他望抓住了这个机会。 原本楚锡没打算把韩逍牵扯进来的,但是在去猎场的路上跟章昭说起韩逍时,他突然想到,这件事还可以一箭双雕,虽然是临时起意,效果还是不错的。 “王爷很敏锐,那王爷现在是想跟瑞王相争柳家,还是拉拢宋家呢?” 楚锡反问道:“你觉得呢?” 李锦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怔愣了片刻后才说道:“柳砚喜钱财,拉拢他难度很低,反观宋玉这个人脾气暴躁,说话难听,又没有什么特殊的爱好,恐怕不太好拉拢” 第59章 楚锡这些年受赏赐的钱财不少,但身家肯定比不上楚刈,不过柳家本来就很富裕,楚锡那点钱对于柳砚来说说只能算三瓜两枣。 李锦看楚锡的神色就知道他押错宝了,好奇的问道:“王爷,跟宋家有渊源?” “没渊源,只是舍不得钱”这话听着像是玩笑,但楚锡说得是心里话,他的钱还得留着娶媳妇呢。 “若是钱财,王爷倒不必担心” 李锦的意思是李府可以出这个钱,不过楚锡摇了头,他真的舍不得钱,照柳砚那身打扮,不砸个几百万肯定是不行的,这些钱他还不如用在章昭身上。 两人还在说话,门口的侍卫就来报,“王爷,韩公子来了,带了一马车的谢礼” “请进来” 楚锡当即敛了神色,换了一副病恹恹的神情躺在躺椅上,变脸变得比六月的天还快,李锦看着莫名的觉得熟悉,仔细一想,这不是小时候不想念书的必备装病技能嘛。 韩逍生龙活虎的走进来,状态虽看不出半点病气,不过他的伤在颈部和脸部,根本遮不住,韩逍进来看到李锦也在,又想起之前在猎场上的场景,颇有些意外。 毕竟外面一直传的都是楚锡与李锦不合,之前猎场上还可以说是李锦的伤没好完,赖着要楚锡照顾,那现在可就不能在用这个理由来解释了。 李锦不便多留,便起身告辞了,楚锡点了点头便让他去了。 李锦走后,韩逍先是规矩的行了礼,随即道谢道:“昨日多谢王爷的救命之恩,大恩大德,策帷没齿难忘,以后王爷有任何吩咐只管说话,我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坐下说话吧”楚锡艰难的坐了起来,韩逍连忙表示,“王爷身上有伤还是躺着为好,免得牵动伤处” 楚锡真就没有起来,还是躺着与他说话,楚锡说道:“昨日一事真说起来也是我连累了你,楚修原是冲着我来的,怪我没有察觉,反而累你受了伤” 韩逍连忙否认道:“王爷说得哪里话,马是我自己硬要换的,废太子这事做得确实不地道,若不是王爷,我只怕早已丧生于虎口了,王爷的救命之恩,策帷万不敢忘” 楚锡叹了口气,“我原是想着兄弟一场,虽然有嫌隙但不至于闹得你死我活,现在看来是我天真了” 韩逍顺着他的话说道:“权势迷人眼,是废太子对不起王爷的一片赤诚之心,王爷不必为此伤怀” “说起来我与他虽不是一母所生,到总归要亲近些,如今他监禁宗人府,我连个兄弟也没有了” 楚锡的语气太过落寞,韩逍又是个率直性子,便说道:“王爷若是不嫌弃策帷愚笨,策帷愿意陪伴王爷左右” 韩逍本想说愿意跟他做兄弟,但转念一想楚锡是王爷,若是跟他做兄弟岂不是逾矩了,故而话在嘴边拐了个弯。 楚锡豪爽的笑了起来,“说定了,等我伤好了,咱们兄弟在去围场痛痛快快猎一场” 韩逍是个武痴,昨天已经被楚锡所展现出来的功夫所折服,本就有心与他结交,听了他的话开心得不得了,“好啊,等那时候,咱们先打一架行不行,我好久没有遇到王爷这么厉害的高手了,昨天晚上做梦都想跟王爷过招” 楚锡笑他,“你这样子倒像个江湖游侠” 韩逍震惊了,“王爷,你怎么知道我从小就想当大侠,你真是我的知音,难怪我昨天对你一见如故” 楚锡心想,这很难看不出来吧。 “很有游侠的气质” “吃吧是吧,我也这样觉得”韩逍很有一种相见很晚的感觉,一股脑的开始说起来,“我想出去行侠仗义,闯荡江湖,我爹一直拦着不让我去,我已经想好了,等过段时间我就悄悄溜出京去,誓要在外头闯出一番名堂来,让他对我刮目相看” “国公爷为什么不让你出去?” “他觉得我功夫不到家,前年我都想参加武举的,他都把我拦下来的,说让我在练练,我已经练到整个京城没有对手了,他还是不满意”说起这事韩逍心里就愤愤不平。 楚锡挑了挑眉,韩逍这话的水分有多大呢,就跟马上要下雨的乌云似的,全是水,就他昨天展现出来的水平来说,普普通通,并不惊艳。 楚锡劝道:“韩将军戎马一生,在外多年,他都劝你了,你还是多考虑考虑” 韩逍根本听不进去,“他就是看不起我” 楚锡换了个法子,“这样,我伤好了之后咱们打一场,如果你能在我手下过十招,我就帮你出京,若是不能,你就此打消这个念头” 韩逍只听进去前半句,十分兴奋的应道:“好啊好啊,在此之前,我留这给你煎药好了” 楚锡失笑,“你煎的药效果要好些吗?” 韩逍一本正经的回道:“暂时还没有这种发现” “那就不必了,我一想到是你顶着现在这张脸去煎的我愧疚得根本喝不下” 韩逍摸了摸他的脸,因为贴了药,摸起来凹凸不平的,不用想就知道好看不到哪里去,所以他十分好奇的问道:“哦,那现在是沈容在煎药吗?” 楚锡以为他在开玩笑,于是也开玩笑的应了一声,“是啊” 韩逍当即跳了起来,“天啦,沈容来京城了,这个消息,我一定要马上去告诉……” 后面的话楚锡没有听到,因为韩逍已经跑得太远了。 第57章 宋玉 很快楚锡就知道他没听清楚的名字是谁的了, 因为韩逍真的把他带来了,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大名鼎鼎的宋玉。 楚锡也没想到事情竟会如此顺利, 想宋玉,宋玉就送上门来了。 宋玉落落大方的走过来行礼,“不请自来, 扰了王爷清净, 还请王爷勿怪” 楚锡笑盈盈的回道:“昨日在猎场上见到世子英姿, 我欣赏至极, 结果出了这档子事话都没能与世子说上一句,今日可以一补遗憾,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会怪罪” 韩逍听着两人客套, 忍不住问道:“王爷, 你说沈容在这里煎药,他人呢?” 楚锡回道:“暂时还没来” “啊?”韩逍很惊讶,“可你刚刚不是说他在这里煎药吗?” 楚锡笑道:“是你先这样说的” 宋玉听出来了,沈容根本不在这里, 也不想过多的在此逗留,便道:“玉就不打扰王爷休养了, 先行告辞” 这态度果然很刚烈, 但他既然来了, 楚锡便没有让他就这样离开的道理, 于是喊住了他, “世子留步, 虽然沈容今日不在, 不过我与他有些旧事未清, 过几日他必定会来的” 宋玉从未听说过沈容与楚锡有过交情, 但是事关沈容他还是停下了脚步,“沈容从不参与朝堂之事,还是王爷神通广大” 韩逍也好奇的问道:“是啊,沈容好几年都没露面了,王爷是怎么认识他的?” 楚锡回以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说道:“这事等沈容来了,你亲自问他” 正在说话间,一只猫急急跑了过来,跳到了楚锡的膝盖上,韩逍怕它踩到楚锡伤口,连忙起身要去捉它,“这是哪里来的猫?” 楚锡朝韩逍摆了手,然后伸手抱住了它,温柔的摸着它的脊背,给它顺毛,一只猫也乖乖的在他膝盖处卧了下去,“替一个朋友暂养的” 紧接着封厉急急的追着猫跑过来了,见到有人在又没有上前,楚锡朝他摇了摇手,就让他回去了,封厉见状也就离开了。 宋玉看着那猫,脑中闪过一个奇异的想法,“替沈容养的?” 楚锡没应他,反而问道:“沈容喜欢猫?” 宋玉打开记忆的匣子,小动物他都喜欢,肯定会喜欢猫的。 如此明显的事情还要回想,楚锡便知道他与沈容之间的故事不会太短,“我只是随口问问,不日我会上玉泉山,世子要一起去吗?” 这些年宋玉曾无数次上过玉泉山,但是沈容一次也没见过他,既然沈容不想见他,那他去了也只是给他添堵,只要他能来京城,见面的机会多的是。 “想来王爷与沈容有要事要谈,我就不去了,若是王爷真能说动沈容下山,届时我在来王府拜访” 京城的局势大家心知肚明,宋家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在没有明确沈容的态度之前,宋玉也不会轻易相信楚锡的一面之词的。 楚锡明白他的意思,便也没有多说什么,只道:“行,左右我现在也不方便,也怕怠慢了世子,等过些日子在聚” “王爷客气,玉先行告辞了” 楚锡正准备喊人送,韩逍就说道:“我替王爷送星河哥” 楚锡笑笑应允了,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楚锡想,看来他得趁这几天有空上一趟玉泉山了。他摸着膝盖上的猫,低声道:“你要不要一起去?” 一只猫眯着眼睛轻轻给了他一爪子,楚锡摇头数落它,“你个小没良心的,沈容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是的,楚锡在看到沈容的第一眼便确认了他的身份,美男榜第一就算在怎么不出世在怎么隐秘,作为皇子的楚锡就算别的查不到,要一副画像简直不要太简单。 第60章 不过沈容与宋玉之间的事楚锡确实不曾知道,于是在韩逍回来之后,便问了他,“怎么一听沈容的名字,宋世子这么激动” 韩逍坦率的回道:“星河哥喜欢沈容呗” “哦?” 韩逍见他不知道,解释道:“星河哥小时候去明月书院念书,跟沈容是同学” 明月书院的名声响起来之后,不仅寒门学子趋之若鹜,就连世家贵族也都愿意把孩子送去镀金,这样说起来,沈容与宋玉有交情也在情理之中了,就是不知道这个交情是相互的,还是宋玉单方面的了。 楚锡盘算着,等韩逍走了让封厉去查查。 “你在明月书院念过书吗?” 韩逍摇头,“明月书院不教武术,我爹送我去念过一个月,我就受不了跑回家了” “哦?” “你不知道,那里的人可用功了,鸡没叫就起床,夜半还不睡,夫子每天都要抽背,三天一小考,五天一大考,我在那一个月也就刚开始的一两天是清醒的,后头全是晕乎乎的,我都怕我猝死在那儿” 这些话韩逍不是第一次说,但每次说起来都很激动,天知道他竟然还在那熬了一个月,现在回想起来都佩服当时的自己,但他更佩服在那待了三年的宋玉,所以他承认他是哥。 楚锡开玩笑道:“你还能待一个月也是厉害” 韩逍瞪大了眼睛,这吐槽了无数回只有这次得到了正面回应,简直说到他心坎上了,“王爷,你真是我的知己,这么多年终于有人懂我了” “哈哈哈,你这样说,我都开始后悔我当时没去明月书院了” 韩逍点头,“去了,咱俩就可以一起逃回来” 楚锡笑了起来,“估计不是逃回来,而是闯荡江湖去了” 这话说得连韩逍都开始遗憾他当时没有去了,以楚锡的功夫,加上他,他们俩指定能在江湖上闯出一番名堂来,他感慨道:“要是能重新来过就好了,咱们去明月书院约着七八个人,闯荡江湖去” 楚锡好奇的问道:“还有谁啊?” 韩逍回道:“沈容,星河哥,柳砚他们那一堆人,人多得很,哪会没有人呢” 楚锡问道:“柳砚不是跟宋玉不合吗?” 韩逍回道:“现在不合,那时候很合啊,那时候柳砚,星河哥,沈容关系可好了,他们还是同班呢” “那他们是怎么闹掰的?” 韩逍摇头,“那就不知道了,我就在那儿待了一个月,人还浑浑噩噩的,我后来还去问了星河哥,星河哥就说性格不合适,就闹掰了” 楚锡点了点头,“性格不合适,确实很难做朋友” “柳砚那花孔雀,很难相处的,活该他没朋友” 楚锡笑了笑,柳砚的名声在京城还是很好的,朋友自然也多,根本不像韩逍说的那样。 韩逍待到中午,韩府的管家就来寻他来了,韩逍知道他来了,顿时不高兴了,“哎,真是的,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还要回家吃午饭” 管家镇静的回道:“夫人说您伤在脸上,忌口很多,王府还要特意单独给你做一份,左右府里已经做好了饭,就别麻烦王爷了” 楚锡道:“麻烦倒是不麻烦,只不过府里的厨子不知忌讳,要是刺激到了伤口确实不好” 都是年轻人,还是很注重外貌的,韩逍也只是嘴里说说,肯定还是要回府吃饭的,听楚锡这么说刚好有了台阶,“那我明日再来拜访王爷” 楚锡笑道:“随时欢迎” 韩逍点点头,起身离开了,他一回府就迫不及待的跟他母亲说:“娘,成王真是个好人,跟传闻一点也不一样,我可喜欢他了” 韩母见他高兴的样子,笑话他,“你哪个新教的朋友不是这样说的” 韩逍摇头,“不,成王不一样,他武功很厉害” 哦,那确实不一样,韩逍对功夫比他厉害的有一种天然的仰慕之情,昨天韩母听说了猎场上的事情后就猜到会这样,对于韩逍交朋友的事她从来不过多的干预,“嗯,你长大了,做事自己有分寸就行” 韩逍咬了咬筷子,问道:“我跟成王走得近,父亲会不会受影响啊?” 韩母对于他有这种觉悟心里很欣慰,“没事,成王救了你,我们合该跟他走得近些,朝堂上的事你现在还不用管,照你的心意去做就是” 韩逍低声问道:“那咱们要站队成王了?” 韩母才刚刚泛起的欣慰全然没了,这孩子还是这么直来直去,“交朋友就说交朋友,你这去了还没一天时间,你就想把家底交出去了?” 韩逍嘿嘿的笑了两声,“我感觉成王真不错,他还跟沈容有交情呢,李锦跟他关系也挺好,谢繁也认识他” 韩母反问道:“谢繁谁不认识?” 韩逍想了好一会儿,总算想出来一个人,十分骄傲的喊了出来,“他不认识沈容” 果然还是个直性子,韩母失笑,“赶紧吃饭吧,都凉了” 韩逍走了之后,成王府也开始吃午饭,近来楚锡忙起来了跟章昭在一起的时间少了许多,楚锡对此有些内疚,“阿昭,本来说好这几天休假要在家好好陪你的,结果还是没时间” 章昭体贴的表示,“我知道王爷在忙很重要的事,我支持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怪王爷” “阿昭,你好贴心啊”楚锡一边感叹着,一边拉着章昭的手埋头在他手中蹭着。 手心酥痒的感觉传来,让章昭止不住的发笑,“王爷” 第58章 商量 楚锡闹够了才抬起头来, 与他商量着说道:“阿昭,我明天要出去一趟” “去哪儿?”章昭随口问道。 “玉泉山”楚锡觉得沈容那事还是早些去解决了好,拖着容易夜长梦多, 所以他决定明天一早就去。 章昭担心他的身体,“昨日才受了这么重的伤,明日出门身体受得了吗?” 楚锡道:“没事, 伤口都在肩膀上, 不影响走路, 而且一路上基本上都是坐车, 不影响的” 章昭不知道玉泉山在哪儿,便问了句,“那明日能回来吃午饭吗?” 楚锡道:“来回估计得要三日” 章昭听了这话心头猛地一跳, 三日!但他面上不显, 只是问道:“王爷身上有伤,路途中还是要慢些,府里有这么多人照顾我,王爷不必因为挂心我而急于赶路, 不然伤口裂开了我回来瞧见了,心里又要难受的” 听着他的贴心话楚锡心里又暖又内疚, 点头应道:“我知道的, 只不过好不容易有机会休假, 都没有时间陪你” 章昭回道:“来日方长, 我都怕以后王爷看我看烦了” “才不会, 我这辈子就算时时刻刻看着你, 我也不会烦的” 章昭闲话道:“现在年轻相貌还看得过去, 要是老了变成丑八怪了呢” 楚锡看着章昭皎皎花容月貌, 根本想象不出来他变老的样子, “你要是变丑八怪了,我肯定也变丑八怪了,那咱们俩都是丑八怪了谁也不嫌谁” 看似说得有道理,实际上没啥道理,章昭辩驳道:“王爷有钱有势,哪有天天看丑八怪的道理” 后来楚锡回想起这句话,才知道章昭这时候已经在给他预示了,只不过现在的他一点没往那方面想,只是回道:“我就乐意看你,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乐意看” 章昭没有在继续说下去,纵然他心里一直觉得他们的感情来得太轻易根本经不起太大的考验,不过现在他不想跟楚锡争论,于是他笑着道:“嗯,我相信王爷” 过了一会儿,章昭说道:“听说相国寺祈愿极灵,之前李锦约了我好几次,我觉得天热都没去,现在天凉下来了,我想去拜拜,可以吗?” “当然可以啊,你又不是被关押在王府的”楚锡问道,“你想求什么?” 章昭道:“我想去给王爷求个平安符” 昨天刚被老虎咬了,确实应该去求个平安符,楚锡光是听着心里就熨帖得不行,还是阿昭好啊,随时随地都想着他。 “给自己也求一个,咱俩一人一个” “嗯,我会的” 吃完了饭照常午休,现在天气凉爽,不用冰也不觉得热,比之前好睡了许多,但章昭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楚锡睡眼惺忪的问道:“怎么了?” 章昭回道:“没事,可能昨天晚上睡多了” 说起来确实是,现在他们晚上也没啥活动,吃完饭遛会儿弯就睡觉了,“今天晚上活动活动,就好睡了” 章昭不知道他在将浑话,还应了他一声,哪成想他这一应声楚锡又睡不着了,他立马就坐了起来,两眼放光的盯着章昭,“要不,现在就活动活动?” 章昭这还能不明白他的意思吗?当即劝道:“王爷身上还有伤呢,要是扯着伤口了,明天还怎么出门?” “你活动,我不活动” 楚锡说得一本正经,章昭领会到他的意思后脸瞬间就红了,别过脸去,低低的骂了声,“流氓” 第61章 楚锡见状长长的叹了口气,又重新躺了回去,“哎,我决定我不去三天了,我要当天去当天回来” “不行”章昭脱口而出的否定了他。 楚锡知道他担心他的身体,故而抱着他开始嚎,“我离不开你,阿昭,我想到要离开你那么久,我的心很痛,我的身体也很难过” 难过得快把他大腿顶穿了,章昭心里觉得好笑,他也懂他的意思,但是现在光天白日的,他确实拉不下脸来做那些事,于是商量着说道:“要不……” 他话还没说完楚锡就明白了,“说好了,今天晚上你可不许反悔” 章昭脸上的热度还没下去,他小声辩驳道:“我答应王爷的事什么时候反悔过” 这话听着不对劲,楚锡将头埋在章昭颈间,“阿昭还是怪我没有好好陪你,我就知道,要不我不去了,我让封厉带信去好了” 章昭道:“还是我给王爷去跑腿吧” “你的腿好了?”楚锡惊讶的抬起了头来看他,却见章昭瞪着漂亮的眼睛也看着他,他心中顿时欢喜了起来,“真好了?” “哪那么快” 章昭的话让楚锡又归于平静,“那你怎么去给我跑腿?” 章昭道:“我去的话,王爷就不会说我怪你没有陪我了,我也不用老是担心王爷在外折腾自己身体,明知道会受伤也不管不顾” 怨气都快把屋子填满了,楚锡连忙抱着他保证道:“我以后绝对不顾自己身体了,更加不会让你担心,阿昭,别生气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章昭看着他,心里涌上些细细麻麻的酸楚,“王爷一定要记得,不管何时一定要保重身体” “嗯,我会的,从小我就最听话了,你放心吧”楚锡卖着乖,章昭的眼眶却一下就红了,他怕楚锡看出破绽,连忙坐了起来,“睡不着就不睡了,封厉说一条狗跟一只猫昨天打了一架,一条狗受伤了,我去看看” 楚锡本来也要跟着去的,结果李锦又来了,说楚修想见他一面,问他要不要去。 楚锡问道:“他见我干什么?” 他们俩本来就不对付,现在他落到这种地步,怎么会想见他? 李锦早已经有了猜测,“或许是为了废后的事” “那就去宗人府走一趟吧” 楚锡让人给章昭说了一声便换了衣服去了宗人府,楚修在东宫坐了这么久,有用的信息一定不少,楚锡有预感这一趟一定会很值得的。 皇后被废,姜家式微,昔日风光无两的太子殿下,如今一身素衣,面容憔悴,连头发都有一缕没有束好,垂于身后,低迷得与当初判若两人。 不见阳光的阴室中推开门便有一股潮湿的气扑面而来,难闻得让楚锡微微动了动鼻子,他只往里走了三步便停了下来,他很嫌弃这里。 楚修了解他跟了解自己似的,当然知道他的意思,但事到如今他已经说不出讥讽的话了,虽然连他自己也很嫌弃这里。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 楚锡平静的看了他一会儿,淡定的说了句,“那我走了”说罢转身就要走,楚修开口叫住了他,“你还是这样……” 恶趣味。 楚锡转身回来,“咱俩也没旧可叙,有话就直说吧” 若是之前楚锡这样说话,楚修必然要嘲讽回去的,但自从他来了宗人府,他一夕之间就想明白了很多事,连性子也沉稳了下来,现在他也能做到平静的与楚锡说话了,“我想跟你做个交易” “说来听听” 楚修也没有要他先承诺,而是直接说了出来,“我知道姨母的死因萧贵妃逃不过干系” 这事之前废后已经跟楚锡说了,所以这个消息可换不了什么好处。 “换一个吧,这个我已经知道了” 楚修摇头,笃定道:“不,你不知道,萧贵妃之前身边的接生周麼麼,如今已经是一城首富,她的儿子周释如今是父皇身边最受宠信的大师” 楚锡眉头微挑,萧玉雪果然不简单,“这些事一查不就知道了,你不会觉得只有你才能查到,别人查不到吧?” 楚修道:“这只是我给你的一个提醒” “提醒收到了,说说你今天叫我来的真正目的吧” 楚修说道:“周月叶,如今改名叫做周琴,在姨母生产的那日曾冒名顶替了一名叫做桑竹的接生婆给姨母接生” 贵妃的人会在产房做出什么事,不用想也能知道。 楚锡的眸光阴暗了下来,他冷声质问道:“你早就知道怎么不说呢?” 楚锡会怪他,楚修也是想到了的,毕竟这些年楚锡有多想他母亲,楚修也是看在眼里的,但这是他的底牌,不到紧要关头他不会拿出来的,他的太子位看似坐得稳,但楚皇心思难测,他对楚珵异常的宠爱是一把悬在他头上的刀,若是真有那么一天,这将是给萧氏母子的致命一击。 楚修道:“现在告诉你时机不是正好吗?” “时机时机,是不是在你眼里就只有时机?”楚锡咬牙切齿,上前抓住楚修的衣领抬手就要给他一拳,但看到楚修苍白的脸时又放下了,他狠狠地推开了他,冷声问道,“说吧,你想换什么?” 楚修平静的说道:“我要在你登基后善待我母后” 楚锡冷声嘲讽道:“你就不怕押错宝” 楚修说得异常真诚,“我们从小一起长大,长大后无时无刻不在作对,我比你还要了解你,楚锡,你的野心我比你看得更清楚” “自以为是”楚锡冷哼了一声,转身便走了。 楚修站在屋中,看着楚锡离开的背影露出了进宗人府后的第一个笑容,楚锡,你的野心无所遁形,但论手段到底还是我更胜一筹。 狗咬狗的戏码过后,紧接着该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上场,这场大戏最终的赢家只会是他,史书上赢到最后的王。 第59章 温存 楚锡在出宫的宫道上慢慢的走着, 一路上迎面走来的侍卫太监见到他都弯腰行礼,楚锡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看到仿若鲜血染就的漆红宫墙, 心里涌起一阵凄凉,他的心破开了一个口子,秋风呼啸着灌了进去, 让他的心一寸一寸的凉了下去。 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 就要剥夺别人已有的, 这就是皇宫的生存之道吗?楚锡甚至不敢细想, 他母后生产之时,身边围绕的全是想害她的人,她该多么绝望, 她是以一种什么心情咽下最后一口气的。 楚锡走了一个时辰才走回王府了, 站在王府的门前,抬头看着匾额,让他泛滥的心绪略微收敛了些,过去的已经过去, 永远要往前看,回府第一件事便是让封厉去查楚修所说的真假。 封厉应了声后汇报了今日调查的明月书院的事, 十年前宋玉和柳砚是一起去明月书院的, 那时两人的关系非常好, 好到甚至可以穿同一条裤子, 因着两人的家世, 自然就读于明月书院最好的常青苑, 恰好沈容也在那个班。 宋玉与柳砚的学识出类拔萃, 与沈容不相上下, 加上三人都长得异常俊美, 三人很快便熟识了起来,半年后,韩逍入学,也进入了常青苑,三人行变成了四人行,但一个月后韩逍就退学了,差不多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沈容变得孤僻了起来,也不爱与宋玉与柳砚在一块了,但宋玉和柳砚还是爱追着他跑。 这种关系持续了一年,一年后,在一次考试中,柳砚破天荒的考了最后一名,明月书院最起码也有上千人,他考最后一名,完全是将柳家的名声按在地上踩,柳家家主亲自去了明月书院查找原因,具体什么原因没有流传出来,但这件事过后柳砚便从明月书院退学了,而柳砚和宋玉的关系也破裂了。 这件事情之后,沈容也没有在去常青苑念书了,搬到了玉泉山山顶的清风楼,对外的说法是闭关苦学,但众人都猜测是沈容与柳砚闹矛盾才有了这档子事,但两人又从未黑过脸,所以这种说法最后不攻自破。 又过了一年,宋玉从明月书院退学回京,宋玉与柳砚也不在往来,关于两家交恶的消息越传越烈,两人从未解释过,渐渐的大家也就当真了。 楚锡微微皱眉,“所以,柳砚与宋玉不对付只是传出来,并没有确凿的事实” 封厉回道:“不过两人从那之后确实在无交集” 楚锡点了点头,看来想同时拉拢柳宋两家是不可能的了,不过就目前的情势来看,即便柳家倒向了楚刈,也在可控的范围内。 楚锡谈完了事回院子时,章昭正在院中乘凉,拿着一把漆扇慢慢的摇着,看着倒是惬意,楚锡一见到他心情便好了些,“阿昭,我回来了” 章昭一直正对着院门,看到他的一瞬间便笑了,等他走近后问道:“出去了这么久伤口没事吧?” “没事,我走路都保持着上半身不动呢,厉害吧” 楚锡展示着他怪异的走姿,章昭笑了出来,点头应和道:“太厉害了” 楚锡推着他往屋内走,“这还不算厉害的,我从宫里出来,看见到我的没一个笑出来,他们才厉害呢” 第62章 章昭回道:“宫里的人若是这点本事都没有,恐怕也生存不下去” 楚锡道:“是,可其实我并不会怪罪他们” “那是王爷仁心”章昭如此回道,其实他们都明白,宫人是不敢拿性命去赌一个王爷的人心的。 下人来上菜,章昭看着桌子上丰盛的佳肴,突然的想起了东篱,他想他在京城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没有做,“王爷之前说要把清远交给我处罚” 楚锡点头,“嗯,我让封厉现在就去把他提出来” “多谢王爷”章昭的情绪并不是很高,楚锡给他夹了一筷子豆腐,黏黏糊糊的喊了声,“阿昭” 章昭本来还在想清远的事,陡然听到他这种声音,下意识的低头看去,看到他筷子上夹着的白嫩的豆腐,约莫用了力,方方正正的豆腐裂开了来,这么明显的示意,章昭瞬间就将清远的事抛诸脑后了,脸微微的燥了起来。 “吃吗?” 楚锡的声音浓得像是没掺水的蜜蜂,章昭听得脊背发痒,他有些害羞的低声回道:“嗯” “阿昭最好了” 楚锡心中暖呼呼的,也没心思吃饭了,便一门心思照顾章昭吃饭,章昭被他直白的目光看得有些手足无措,胡乱吃了两口后便也放下了筷子。 楚锡见他吃得少,有心让他多吃点,便说道:“我在给你添碗饭” 章昭摇头,“不吃了,吃好了” 楚锡略微皱起眉头,“平日里都吃两碗的,今天一碗都没吃完,怎么可能吃好了,我等得的” 章昭还是摇头,“真的吃好了” “我不信” 被楚锡盯着追问,章昭的脸瞬间红了起来,楚锡看得奇怪,“到底怎么了,怎么脸这么红?是不是辣着了?” 楚锡扫了一眼桌子上的菜,唯一一道辣菜,两人都没有动,不可能是辣到了。 章昭不理他,喊人进来将饭菜撤了下去,又让人打了水来,因为上次的事,邵宁特意说了干事之前最好洗洗,做好扩张,不容易受伤,鉴于两人身上都有伤,只能简单的清洗一下。 楚锡的伤口在上半身,弯腰勾背的活干不了,就只能章昭来,之前没干过这事,楚锡倒是很坦然的脱了衣裳,站进了浴桶里,昂扬的模样就像是打了胜仗将军. 章昭都不好意思看,眼神飘忽,脸上的温度就没下去过,他坐在浴桶边,视线只敢落在楚锡修长的双腿上,囫囵的浇水给他粗粗的擦了擦,便迅速的将手收了回来,“可.可以了” 楚锡宠溺的笑了出来,“阿昭,我觉得咱们接触得太少了” “没有啊,我们不是天天都在一起” 楚锡摇头,“天天在一起,但是没有天天近距离接触,你都不敢看我” 章昭听了他的话抬头看去,只晃了一眼便低下了头,随口胡诌道:“王爷威武,我有些胆怯” 楚锡知道章昭脸皮薄,故而也不逗他了,弯腰从他手中拿过帕子,章昭连忙问道:“王爷要干什么?” “阿昭不会伺候人,还是我自己来吧”楚锡戏谑着说道,然后浇水重新洗了起来,只不过随着他的动作,肩膀上的伤口也开始动,章昭生怕它裂口,也顾不得羞赧了,“我会,你别动,当心伤口” 章昭说着抢过了帕子,认认真真的给他洗了起来,为了圆他刚才的话,这次洗得异常认真,章昭坐着只堪堪到楚锡的腰际往下一点,因为离得极近,楚锡甚至能感觉到他呼出的灼热的气息,喷在他的身上,这让他本就点着的火瞬间喷发。 ‘啪’的一下,猝不及防的打在了章昭的脸上,本就红得像熟了的樱桃般的脸更红了,成熟男性的气息萦绕在鼻尖,章昭有瞬间的呆愣,他的脑子好像有一瞬的空白,他下意识的抬头看向了楚锡。 看着他呆滞的模样,楚锡不由自主的吞了吞口水,瞬间就将邵宁的话扔到了脑后,长腿一跨便出了浴桶,弯腰就将章昭抱了起来,也就在这时章昭才回过神来,慌张道:“快把我放下来,你还有伤口呢” 楚锡低头问道:“怕不怕黑?” 楚锡肩颈都缠了绷带,章昭也不敢抱他,悬空的双手便只能抓着他的手臂,楚锡手臂上结实的力量感让他心里很踏实,于是他摇了摇头,楚锡笑了一下,“我猜也是” 楚锡将章昭放到了床上,然后一挥手就将屋中的灯全灭了,屋中瞬间陷入了黑暗,章昭有些害怕,伸手抱住了楚锡健壮的腰身,楚锡摸着他的背,“我还是把灯点上” 闻言章昭瞬间抱得更紧了,他的羞耻心不允许他这样说,开口阻拦道:“不用,我不是害怕,就是还没习惯,马上就好了” 楚锡摸着他的背,“好” 没一会儿章昭就放开了他,他的声音因为害羞而显得格外的低,“王爷躺下吧” 楚锡自觉他的伤并不要紧,但他却也想看看章昭主动的样子,“你的腿受得住吗?” 章昭也不把话说满了,“试试吧” “受不住别逞强” “嗯,我累了就停” 两人商量好之后,楚锡这才躺了下去,“我给你脱?” 章昭按住他的的手,“我自己来” 楚锡便真就收了手,然后将他脱下的衣服扬手扔远了,又问道:“知道怎么做吗?” 章昭横跨坐在楚锡腰间,俯身朝他的唇吻了下去,“我下午看书学了的”他的声音羞涩得不成样子,若不是离得近,楚锡是决计听不到他的话的。 楚锡扣住他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两人不能做的时候都是靠亲吻纾解,对此道倒是轻车熟路,在楚锡的诱导下,章昭开始情不自禁的与他炙热的舌头纠缠在一起,楚锡趁他不备将他的舌头卷出口腔,用齿辕轻轻咬着他的舌头,微微的刺痛感增加的情趣,很快便进入了状态。 章昭想着明日会发生的事,心里百感交集,终于抛去以往的胆怯,大胆放纵了起来,如果此后在不能相爱,那么就铭记这最后一次的欢愉吧! 第60章 离京 两人几乎一夜没睡, 半夜时章昭顶不住楚锡就打算作罢了,没想到章昭缠着他不放,于是楚锡又续上了后半夜, 一直到天亮,两人依然没有睡意,楚锡要给章昭洗, 但章昭念着他的伤, 坚持自己去洗, 楚锡拗不过他也只能由他去了。 洗完后楚锡要给他上药, 章昭又拗不过他,这次比上次好多了,只是略微有些红肿, 最多半日就会恢复。 章昭百无聊赖的趴在床上打了个呵欠, 天光大亮,这样暴露在人前,他很不好意思,即便他们才肌肤相贴了一整晚, 生怕楚锡又说出羞人的话来,便率先问道:“王爷睡醒了在出门还是?” 楚锡细致的给他抹着药, 手指不安分的作着恶, 感受到身下人轻微的颤栗, 这很好的满足了他的恶趣味, 嘴上却一本正经的回道:“上完药就出门” 听着楚锡正常的语调, 章昭越发觉得害羞了起来, 好像只有他一个人沉溺在其中, 身体还作出这么羞人的反应, 于是他也强作镇定的与他对话, “这么急,王爷不困吗?” 楚锡感觉到章昭的紧绷也没将人逗弄得太狠了,毕竟昨晚已经算是放纵得过头了,他收敛了动作,开始真的擦起药来,“过去要坐大半日的车,在车上睡就够了,你在家好好休息,等我回来” 没有故意的逗弄,章昭的身体也放松了下来,他乖巧的点了头,“好” “现在吃早饭还是睡醒在吃?” 章昭摇头,“吃不下,肚子撑得很” 楚锡问道:“昨晚也吃得少,怎么还撑呢?” 章昭红着脸软软的瞪他,楚锡被他瞪得餍足,又问道:“你自己洗的时候有没有引出来?” 章昭将脸埋在被子里,这让他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他不好意思的时候总是喜欢这样干,好像能挡住什么,其实什么都挡不住,全都暴露在楚锡的眼中。 “引了,但是太多太深了,排不干净” 楚锡心里被欢愉与自责充满,但这两种情绪并不冲突,他叮嘱道:“那这两日小心些,极有可能会发热,我让邵宁多注意些” 章昭可不想邵宁知道这些,连忙劝阻道:“邵宁每天都过来,不用特意去说” 楚锡知道他不好意思,也不坚持,“好,那你自己多注意” “嗯” 楚锡穿好衣服,看着恹恹的趴在床上的章昭,在他额头上印下一吻,“我走了,好好休息”楚锡转身要走,章昭心里顿时涌上些离别的痛楚,太过强烈的情绪让他眼眶都红了,他忍不住喊住了他,“王爷” 楚锡转身回来,看到他恋恋不舍的模样,笑着打趣道:“这么舍不得我啊,看来阿昭对昨晚的战况很满意” 章昭听着他的趣话,心里的不舍越发浓郁,但他还是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故作平常的回道:“王爷,一路顺遂” 楚锡点了点头,“等我回来” “嗯” 楚锡一转身,脸上的轻松的神情瞬间消失,恋恋不舍的情绪从他眼中迸发出来,不行,他一定要早些回来。 第63章 楚锡一出府,章昭就起床了,他跟平常一样吃了早饭,封厉跟楚锡一道去了玉泉山,在走之前他已经把清远交给了许清夜,昨天下午章昭跟他说了离京的事后,他们也准备妥当了,本来他们就一直准备着,只是缺少离京的契机,而这个契机现在终于有了。 吃完了饭,章昭便准备出发去相国寺,一问之下才得知楚锡走之前已经下令准备好了马车,一应事宜都是王府最好的,章昭看着华丽的马车,心里又涌起一阵痛楚来,但手上的动作却一点没停。 既然已经选好了路,就不容他迟疑后退了。 结果在门口遇到了被楚锡通知来的李锦,一打照面两人都有些惊诧,李锦没想到章昭竟然这么早,毕竟昨天楚锡还特意叮嘱他晚点来。 “要出发了吗?” 章昭也没想到李锦会来,只迟疑了一瞬便拿定了主意,他不可能放弃这个机会的,“嗯,早些去” 两人一道上了马车,一路上章昭的情绪都有些低沉,李锦跟他说话他也不怎么回,虽然说平日里章昭话也少,但表情却很亲和,今日却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之外的意思。 李锦想起他爹说的话,又想起今日同行的侍卫有一半都是生面孔,都是许清夜从柔然带来的侍卫,瞬间就猜到了章昭今日出门或许并不是要去相国寺拜神这么简单,故而他也没在说话了。 直到马车出了城,章昭的脸色才好了些,李锦掀起车帘看了外头的侍卫,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死士。 李锦放下帘子,直白的说道:“昭昭,我可以帮你” 章昭警惕的看向他,脸上是跟之前完全不一样的冷酷,“你什么意思?” 李锦从小在京城长大,在权贵中打转,很多事只用一个表情他就明白了,所以就这章昭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就知道他爹说对了,章昭今天就是打算回柔然的。 “你或许不知道,去玉泉山也是这条路” 章昭的心瞬间提了起来,“那又怎么样?” 李锦道:“都是聪明人,不用打哑谜,你要回柔然,我可以帮你” 章昭根本不信他,“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李锦道:“章通主战,我们希望你回去,延续与我国的和平” “你说的这些我都不知道” 李锦道:“许清夜昨天已经向楚皇说了要回国,楚皇也同意了,这事如果不是我爹替你保守消息,你觉得成王会不知道吗?” 章昭没想到许清夜这么沉不住气,按照他们的计划,这些事是要等楚锡离京之后在做的。李锦说得没错,若是楚锡知道了,按照他细腻的心思,定能察觉到这其中有问题。 李锦知道章昭已经动摇了,又继续说道:“成王来回三日,最快可能两日,如果我不帮你,你就算现在能走掉,等成王回来,你也知道他的能力,以他的脚程,不出十日,你一定会被追回来,届时你可以想想你的处境,成王或许现在对你很好,可若是你背叛过他一次,你觉得你们还能回到现在的关系吗?” 章昭略微放下心防,“你能有什么办法?” 李锦道:“我以我爹的意向行动,你觉得他会没有办法吗?” 说到李乾,章昭知道他一直是希望自己回去的,他也一直为此努力,故而他终于相信了李锦,“你说说你的办法” 李锦道:“你和许清夜一定要兵分两路,你此次回国之路必定不会顺利,就让许清夜走官道去当靶子” 这跟章昭他们商量的一样,李锦给了他一个令牌,“近年来皇上一直在民间广招道术大师,也派了几路人马暗访,几乎已经成了全国都知晓的秘密,你拿着丞相府的令牌,伪装成寻道差使,定能躲过各种明枪暗箭” 这也是章昭的想法,不过他准备的是楚锡的令牌,但成王府暴露的可能性太高,有丞相府的令牌自然更好,于是章昭毫不犹豫的接受了。 “若是楚锡回来,你如何自处?” 章昭终是问了出来,相处这么久,若是没有半点情谊,那也是不可能的。 听他这么说,李锦的心也活络了起来,语气较之刚才已算轻快,“人各有命,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我,自然有法子,再不济,我还能靠爹呢” 说到李乾,章昭就放心多了,离别之际,这种情形下章昭也没有什么可说的,“山高水长,珍重” 相较之下李锦的情绪倒是轻松得多,毕竟他一开始就知道会有这一天,“等你的好消息,大王子” 这称呼让章昭生出些奇异的感觉,好像终于撕下了他带了多年的面具,找回了他自己。 有了李锦的帮忙,事情顺利得多,章昭借口要送送许清夜,带着柔然的人在十里亭就停下来,李锦则带着成王府的人马先行一步,章昭如今在成王府也算半个主子,他说的话也没人敢不听,于是原本计划中要激战一番的情况,如今也省掉了。 大约等了半个时辰,许清夜的队伍就过来了,许清夜看到章昭带着侍卫完好无损的等着,颇为诧异,心中一惊,赶忙上前问道:“王子,计划有变?” 章昭摇头,“没有,按原计划行动” “那这?” 章昭简短的说道:“李锦帮了忙,你带着人先走” “好” 时间紧迫,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许清夜也不在多说,“王子,咱们柔然见” 章昭点了头,“嗯” 章昭平平稳稳的从轮椅上站了起来,将轮椅给了许清夜,章昭的腿早就已经好了,只是为了等待这一天才一直装病,章昭换了一身方便走路的劲装,将外衣给了选出来假扮他的人。 事情办完后章昭带着三个侍卫先走,虽然只有三人,但这是柔然第一大部落云家培养出来的死士,足以以一挡百。 章昭虽然已经多年不骑马,但有些技能是刻在骨子里的,章昭只颠了两下便彻底掌控了马儿,前方不远处有一人头戴斗笠的黑衣男子已等候多时,正是柔然第一勇士云幕天。 许清夜在原地等了一炷香的时候,这才带着大队人马上了路。 自此前尘已成旧梦,天高地阔,在也回不了头了! 第61章 玉泉山 走了大半天, 楚锡一行才到了玉泉山山脚,抬眼望去,便是长长的阶梯, 比相国寺有过之而无不及,好在天气还算凉爽,爬山也不至于太过折磨人。 楚锡身上有伤, 他耳边还挂着章昭的话, 故而也没有走得太快, 等他爬到山门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 封厉前去敲门,不多时一个小僮来开门,望着他们问道:“请问你们找谁?” 楚锡回道:“沈容沈公子” 小僮摇头回道:“沈公子不见客, 你们请回吧” 说着就要关门, 楚锡连忙说道:“我与他有约的,你去通报一声,他必定会见我” 小僮面色为难,“可是沈公子在山顶, 我也通报不了啊” 楚锡道:“那你放我自己进去找他就行” 小僮道:“没有院长的同意,你们上不去山顶的” 要是每个人都能亲自去找沈容的话, 那整个玉泉山早就被慕名前来的人踏平了, 所以楚锡也很理解, 客气的问道:“那能否让我们先去拜会沈院长?” 小僮见他们衣着不凡, 仪表堂堂不似一般人, 便问道:“请问你们是?” 封厉回道:“这位是成王” 楚锡前日在猎场打虎的事迹在京城广为传播, 连小僮也听过, 故而态度当即好转, 笑意盈盈道:“王爷请跟我来, 我带你们去找院长” 楚锡微微笑道:“多谢” 小僮是个话多的,一路上问了许多关于打虎的战况,楚锡都一一回答了,听得小僮更是钦佩不已,“王爷好厉害,能从两只老虎手下救下人来,前些年我们后山出现了一只吊睛白额大老虎,叫声好生吓人,我吓得好几晚上都不敢睡觉” 楚锡好奇的问道:“玉泉山如此多人,还会有老虎?” 小僮点头,“我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是突然在山顶出现了,全院没有人敢上,最后还是等京兆府的侍卫来制服的” “山顶,沈容不是住山顶吗?” 小僮回道:“是啊,之前还有人悄悄跑到山顶找沈公子,自从老虎出现后,便在没有人敢去了” 楚锡问道:“那沈容还住山顶,他不害怕啊?” 小僮自然的摇头,“不怕啊,老虎与他在后山待了两三天,都没有动他呢,大家都说沈公子天人之姿,老虎都害怕呢” 楚锡挑了挑眉头,这倒是奇事,突然出现的老虎,还不咬人,只吓唬人,看来这明月山庄比他想的还要有趣。 说着说着便到了,灯火通明,亮如白昼,院中种着各种鲜花绿植,即便在万物凋零的秋季也开满了鲜花,一派生机盎然。 小僮让他们在院中等候,自己上前叩了门,“院长,成王殿下前来拜访” 话音落下没一会儿门便开了,一个年过半百的男子出现在楚锡的视线中,普普通通的长相,但一身的儒雅的书卷气息让人不自觉的伸出好感来,这人便是明月书院院长沈同。 第64章 楚锡拱手道:“沈院长,京城路远,天黑了才到,失礼了” 沈同微微笑了起来,看着极为和善,“王爷客气,请到客厅说话” “请” 沈同看向小僮,“你先下去吧” 小僮规规矩矩的行了礼,“是”转身离开了。 三人到了客厅落了座后,沈同亲自沏了茶,问道:“不知王爷此来何事?” 楚锡回道:“不瞒沈院长,此番前来不为别的,只是想见见沈容沈公子” 沈同眼眸一暗,面上却平常的问道:“不知王爷找犬子何事?” 楚锡回道:“慕名而来” 沈同眼中闪过一丝厌烦,转瞬即逝,他淡淡的回道:“那王爷可能要失望了,这些年犬子深受盛名所累,慕名前来的人数不胜数,他为了能专心钻研学术,已经闭关不见人了” “这样啊”楚锡语气很是遗憾。 见楚锡打消了念头,沈同的眼眸中蕴满了笑意,但他还是说道:“是啊,他有这般觉悟,我很是欣慰,对于他的决定只能支持,还请王爷见谅” 沈同大半生都在跟涉世未深的学子打交道,城府并不深厚,他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表情楚锡看得一清二楚,心生一计,先是问道:“既然闭关,我也不好打扰,只是今日天晚了,我想在在此借宿一晚,不知方不方便?” 这点小事楚锡不用说沈同自然都会安排,“当然,客房多的是,我带王爷过去” “那就多谢沈院长了” “王爷客气” 沈同带着楚锡来到一间客房,不算华丽但干净整洁,因为楚锡是与封厉一道来的,沈同就说:“旁边的房间也是空的” “有劳沈院长了”楚锡说完在沈同即将离开的时候,佯装失望的叹了一口气,“上次分别的时候还与长渊约好了要早日相见呢” 沈同一听不对劲,连忙问道:“你与他什么时候见过?” 楚锡道:“三月前吧” 沈同脸都快黑透了,又追问道:“什么地方?” “相国寺” 沈同的怒气已经溢出来,他的语气变得生硬,“就不打扰王爷休息了”说完便匆匆离开了。 楚锡朝封厉使了个眼色,封厉便悄悄的跟了上去。 楚锡关上门打了个呵欠,说是在车上睡觉,其实根本没睡到,一路上摇来晃去的,楚锡躺到床上闭目养神,脑中不由自主的想起章昭来,不知道现在他在干什么,有没有想他? 想起今早上章昭恋恋不舍的模样,楚锡笃定章昭此刻也在想他,嘴角勾起的笑意压也压不下去,等此间事了,他要给章昭办一个盛大的婚礼,向全天下人昭告他们的关系,让全天下的人都祝福他们,美得很啊! 光是想着楚锡就开心,他已经开始想象章昭穿上红衣的样子了,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人,洞房花烛夜他们一定要…… 楚锡又想起章昭说他看书学了的,为了洞房花烛,他也得看书学一学,一定要让章昭此生难忘! 这边楚锡正美着呢,那边封厉跟着沈同上了山顶,这才知道山顶并没有房子,而是一处石洞,微弱的灯光从洞口传出来,散尽无边的黑暗中,封厉没有进洞,只在洞口潜伏着,洞口前有一块平地,平地之外便是万丈悬崖。 很快沈同怒气冲冲的声音从洞内传了出来,“你三月前下了山,是谁给你的胆子,竟然敢一个人偷偷下山与人结交?” 昏黄跳动的光线中,一身素衣的沈容更显得儒雅漂亮,像个姑娘似的,听到他的话原本没有表情的脸上瞬间着急了起来,“楚锡来了?” 这话无异于是佐证了楚锡的话,沈同气得牙痒痒,“你真的下山了,你知不知道山下有多危险,那些人就是冲着你的脸来的,我这辈子见过的人比你吃过的米都多,他们安的什么腌臜心思我全看在眼里,那个楚锡也不是什么好人” 这些话沈容这些年听得太多了,他波澜不惊的说道:“我要去见他” “想都别想”沈同大声道,“你去见他干什么,他想跟他下山,耽于男色,这是自甘堕落” 沈容平静的看着他因为暴怒而涨红的脸,“我愿意” “你放肆”这还是沈容第一次说出反对的话,沈同气的头顶冒烟,“你是我儿子,没有我的允许,这辈子你哪儿都别想去” 沈容自嘲的说道:“你也知道我是你儿子,而不是你死去的妻子” 诡秘阴暗的心思被他这样轻飘飘的捅穿,沈同的脸阴沉了下来,“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就是这样诋毁你亲生父亲的” 沈容看着沈同,但脑中想的却是那天楚锡与他说的话,名为勇敢的力量在他心中拔地而起,他回道:“我知道我在说什么,你又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敢承认吗?深夜用迷烟迷晕我,摸着我的脸喊我母亲的名字,这就是亲生父亲吗?” 沈同自以为做得隐秘,没成想沈容竟会知晓,藏在心底的阴暗再一次翻了上来,“翅膀硬了是吧,那我就折了你的翅膀,你是我带来这个世界的,我就让这个世界在没有沈容” 沈容看着他眼底的暴戾与欲望,他突的笑了出来,“你要杀了我?” 洞口的封厉听着不对劲,这俩父子问题大得很啊,他得赶紧回去禀报王爷才行。 沈同道:“有什么不可吗?后山多陡峭,失足落下悬崖尸骨不存,不是很正常吗?” 沈容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哦,然后你就可以把我关在你的暗室里,成为你思念妻子的物件是吗?你让我恶心” 沈同扭曲的大声吼道:“是你害死了她,你就应该赔给我,你跟她长得一模一样,你就是上天赔给我的妻子” 沈容虽然早有预料,但是听他亲口说出来,还是感到无比的恶心,他弯着腰吐了出来,“你给你我滚,给我滚,畜生” “是,我是畜生”沈同眼眸暗得没有一丝光,他上前掐着他的下巴,强迫沈容看向他,“我对你还是太宽容了,你真是跟你娘一模一样,倔强又漂亮,当初她也跟你一样不喜欢我,她也想跑,但是自她怀了孩子她就不想跑了,阿容,你也要这样吗?” 第62章 悬崖 这些话沈容是第一次听, 人气到极点后反而会笑,勾起的嘴角有种妖冶的美,“你疯了, 我是男的,你的龌龊心思对我没用” 沈同从怀中掏出一颗白色的丹药,“这是湘西来的秘药, 可以使男子受孕, 阿容, 这是你逼我的” 沈同用力的将药塞进沈容的嘴中, 但沈容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弱小的孩童了,他用尽全身的力狠狠甩了他一巴掌,沈同养尊处优了这么多年, 一下就被打到了地上, 嘴角有血流出来,他一张嘴,一颗大牙便滚到了地上。 沈容将药吐了出来,他看着手中湿漉漉的丹药, 上前抓住沈同的衣领,就要将药喂进他口中时, 洞口突然响起了一道清朗的声音, “沈容, 你在吗?” 沈容收了手, 将他狠狠掼到了地上, 低声威胁道:“你要是不想被世人唾骂, 最好管住你的嘴巴” 沈同这一生沽名钓誉, 最看重的就是名声, 沈容笃定他不会乱说, 这才整理好了衣裳走了出去,沈同看着他雀跃离去的背影,咬着牙站了起来,想逃出他的掌心,绝不可能! 于是他跟在沈容身后也走了出去,就在沈容走到洞口的平地上时,沈同突然加速往前冲去,用尽所有力气将他推了出去,沈容顿时掉进了悬崖。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楚锡什么都来不及想就朝着沈容扑了下去,封厉见楚锡跳下悬崖也懵了,大声喊道:“王爷” 幽暗的悬崖只有无尽的回声在空中飘荡,楚锡被风刮得脸生疼,朝封厉大喊道:“火把” 风灌进气管里,让楚锡有种窒息感,他甚至听到了伤口崩裂的声音,血很快就将他的衣衫打湿了,风一吹,又冰又冷。他奶奶的,答应章昭的又没有做到,回去肯定又要被念叨了。 封厉听见声后连忙将手中的火把扔了下去,在微弱的火光中,楚锡看到了前头的沈容,朝他大喊道:“手给我” 呼啸的风让沈容的眼睛都睁不开,但他听到楚锡的声音还是顶着风睁开了眼睛,他看着离他越来越近的楚锡,鼻头兀的酸楚,这辈子还有人为了他连性命都不要。 他用尽全力朝他伸出手,楚锡伸出手用力往回一拉,将他拉进了怀中,然后提气往上一跃,没有着力点根本没用,但幸好崖上长了许多藤蔓,楚锡伸出手拉住了一根藤蔓,但是他们两个的重量藤蔓根本支撑不住,很快就松了,眼看又要掉下去,楚锡借着最后一点火光看到前头不远处有一颗从山壁上长出来的树,“抱紧了” “嗯” 楚锡换了一根藤蔓,脚用力在山壁一踩借着力荡到了树上,树不算大,摇晃了好一阵才稳住了,这一稳,他们俩的小命也算是暂时保住了。 两人分别抓着枝条,因为看不见他们丝毫不敢松懈,慢慢的朝自己手中的枝条挪了进去,这就导致他们俩逐渐越分越开了,最开始楚锡还能坚持,但慢慢的他觉得脑子开始晕乎了起来,他知道这是失血过多的征兆。 第65章 有一瞬间,他觉得他都已经抓不住树枝了,不行,这样下去他会掉下去的,于是他开口说道:“沈容” 沈容神经崩得很紧,仓惶的应了一声,“怎么了?” 楚锡道:“你过来,抱住我” 沈容有些诧异,“啊?” “快过来” 此时沈容才听出来他语气不对劲,连忙问道:“你受伤了?” 沈容快速的挪到他身边,其实两人隔得并不远,手一伸就能摸到,只是因为黑暗让这点距离无限延伸,这一摸才发现楚锡身上烫得厉害,心顿时揪了起来,“楚锡,你感觉怎么样?” 楚锡靠在他肩上,“没事,封厉很快就会找来的,你坚持一下” 肩上突然增加的重量让沈容的心急剧下沉,他连忙说道:“我能坚持,你别担心,你冷不冷,我把外衫脱给你” 楚锡拒绝了他,“别,你自己穿着,要是两个人都发热了才危险” 楚锡的声音越来越低,说到最后甚至倒在了沈容的膝盖上。沈容没想到他会突然晕倒,吓了一大跳,因着楚锡的动作树都抖动了起来,沈容生怕楚锡掉下去,两只手紧紧的抱住了他,但这样他就没办法抓着树干了,谷中生起的微风在悬崖中打了几个转后变得呼啸了起来,肆虐着沈容的耳朵,让他的心没有一点着落感。 树干被风吹得摇晃,怀中的人体温慢慢的攀升,触感在黑暗中变得特别的灵敏,沈容摸着楚锡的额头,无力感席卷着他,他不停的上下张望,等待着楚锡所说的封厉来救他们,可是他望得眼睛都干了,也没有听见哪怕一丁点的人声。 风吹得他的眼睛生疼,疼得他眼泪都出来了,他摸着楚锡的脸,妄想用这种方式给他降温,谷中间插着尖锐的鸟叫声,听得沈容的心一颤一颤的,他太害怕了,所以他开始跟楚锡说话。 “楚锡,你要坚持住,我还没问你小猫现在怎么样呢?我想跟你下山,我不想在这里了,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很久了,我本来打算若是你不来找我,等到过完年我就去找你去,但是你来了,我好高兴,我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了,离开这个地狱一样的地方。 楚锡,沈同想杀我,他要我即便死了也不能逃离他的掌控,我并不怕死,在遇见你之前的很多年,我曾无数次想过一死了之,我每天都会来崖边站一会儿,每次心里都会有个声音告诉我,跳吧,跳吧,跳下去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我也说不清我为什么没有跳,或许孤零零的死在崖下是我最好的归宿,但是我知道,即便我死了,沈同也不会放过我的,我的灵魂依然被束缚着,我等啊等,等啊等,终于等到了你,你告诉我勇敢的人会被人铭记,所以我想我也应该生出勇气逃离这个地狱。 楚锡,如果我死在这里,你能不能把我的骨灰洒进大海里,我在书里见过大海,很漂亮,很自由,大海里有鲸,我老是在想是不是跟鲲鹏一样,在大海里翱翔,去它想去的任何地方,可以交很多很多的朋友,下辈子我也想变成鲸。 楚锡,你为什么愿意豁出性命来救我呢?” 他说完这句话后便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然后又突然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他积压的情绪在这一刻终于释放了出来,他长久不安的心在今天终于有了归处。 他哭得实在太凄惨了,楚锡觉得他的耳膜都在震动,他艰难的睁开眼睛,他什么也看不见,但冰凉的泪不停落在他脸上,他甚至能听到‘滴答’‘滴答’的声音。 “我还没死呢,你哭什么?” 沈容被他的话震住了,“你醒了?” 楚锡身上没有一点力气,动也懒得动,好在脸上的温度高,没一会儿泪就全蒸发了,“嗯,怕你哭晕了把我扔下去” 沈容哭腔收得太急开始打嗝,“我……嗝.不会” 听得楚锡一个头两个大,而且沈容一打嗝,楚锡的头就要跟着晃一下,本来就晕乎乎的头被颠得更晕乎了,“消停消停,保存体力,现在我俩的性命都在你手里捏着呢,要哭也等咱获救了在哭” “嗯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楚锡脸上的‘滴答’‘滴答’不仅没停,反而更剧烈了,楚锡头都疼了,这到底还是那个清冷疏离的沈容吗?但是现在他也不好说重话,只能安慰他。 “不至于啊,我不会让你死的,你别哭了” “我没哭”沈容两只手抱着楚锡,眼泪也擦不了,只能扭过头去,好像这样楚锡就不知道了。 楚锡没了法子,但秋天的夜风本就凉,又在悬崖上,沈容这样大的情绪波动,很容易寒气入体的,于是他只能强撑着与他说话,“你跟我说你哭什么?” “哭我自己” 楚锡道:“现在的情况怎么看也是我比较惨吧,你哭你自己做什么?” “我爹要杀我,这还不够惨吗?” 楚锡道:“哦,你们的关系是突然恶劣的?” “不是 “那为什么要现在哭呢?” 沈容十分有理的反问道:“你为什么要现在救我呢?” “救命之恩换个要求不过分吧?” 沈容回道:“我会跟你下山的” “不是这个” “那你想换什么?” “别哭了” 本来沈容已经没哭了,但他这话一说,又绷不住了,眼泪唰的开始掉,跟大坝决堤似的,楚锡感觉脸上在下雨了,“沈容” 沈容哭得不能自抑,“你别说话了” 得,说了这么大半天,一点没听进去,还得张封口令。 楚锡的脸上闹洪水,他实在受不了了,抬手在脸上抹了抹,“大哥,你在这样哭下去,山谷都能变大海了,咱俩也不用等人救了,直接游回去就行” “都说了别说话了” “不是,你怎么跟个小姑娘似的”楚锡抱怨他,因为这话只有楚瑶对他说过,而且是很小的时候,楚瑶长大了都不会说这么幼稚的话了。 “姑娘怎么说话,男人怎么说话还有规定不成?” 书读得多就是不一样,楚锡无以辩驳,“你说得对,但是你用眼泪给我洗脸,我觉得这样不好” “那你觉得哪样好?” 楚锡愣了一下,“你哭吧” “哦” 第63章 崖下 这一打岔, 沈容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也哭不出来了,他用袖子给楚锡擦脸, 因为太黑了,看也看不见,就在他脸上一顿摩擦, 楚锡觉得他要被憋死了, 连忙推开了他, “谢谢你的好意, 不过我还想活久点” 沈容此刻已经完全平复了,想起刚才的事他略微有些抱歉,“刚才, 不好意思啊” 楚锡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随口回道:“哦,没事” 沈容问道:“你现在觉得好些了吗?” 楚锡反问道:“你觉得我有好些的可能吗?” “哦”沈容平静的回道,“那你头还晕吗?要不要在睡会儿?” 楚锡睁着眼睛看到深邃的夜空,上头有星星在亮, 很稀少,要很认真才能看见, 他的思绪打了会岔, 这才说道:“不用了, 我不想在被吓醒第二次” 沈容笑了一下, 刚刚哭过的声音不似平常般轻灵, 略微低沉了些, 听着像突然长了几岁一般, “那我陪你说说话” 楚锡心想, 大可不必, 他现在并不是很想说话,但他没有说出来,他知道沈容想找人倾诉,故而应了一声,“嗯” 沈容问道:“你没什么想问的吗?” 楚锡头疼得像刀在割一样,太阳穴跳动时扯得生疼,他动了动搁在沈容腿上的头,妄图想将这种疼痛甩开,但一点用都没有,沈容纳闷于他突然的动作,“你怎么了?眼泪流进耳朵里了?” 楚锡胡乱回道:“嗯,甩不干了” “我帮你吧” 沈容说着就要动手,楚锡连忙制止了他,“得,不必,我能听见” “哦” 其实沈容也并没有手可以帮他。 楚锡仰面躺着,可以清楚的看到沈容居住的山洞内还发出昏黄的火光,很淡,但看得见,楚锡问道:“你一个人住在山洞里?” 沈容听到他的话也抬头望去,那火光好像离他很近,好像稍微往上走几步就能触到,但他知道这其实是夜的诡计,他已经下落得很远很远了,在几个时辰前,他的心还很割裂,但现在,他可以感觉到他的心已经康复了,他抱着楚锡的手微微紧了紧,但是语气很平静,“是啊,我一个人在这里住了十年” “那你的学术肯定天下第一了” 沈容知道沈同骗人的那套说辞,他对此嗤之以鼻,“要让你失望了,我是被关在这里的” 楚锡虽然知道他们父子有猫腻,但刚才走得匆忙,封厉也没有细说,故而他还不知道他们之间的事,听他这么说一时有些惊讶,“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呢?之前沈容也不知道为什么,直到那一天,他躺在床上已经睡着了,喝得烂醉的沈同拿着迷香闯进洞中,对着他猛吹,他下意识的闭了气,但还是吸入了少量的药,不过这只是让他丧失了行动能力,脑子还是清醒的。 第66章 也就是那晚他才知道他父亲为什么不许他交朋友,为什么要把他一个人安置在这里。他想跑,可是他又不敢,沈同从小就跟他说,外面的人全是坏人,他们会抓捕长得好看的人关在府里,给他们喂药,让他们变成傻子一辈子供人取乐。 沈同曾细致的跟他描绘禁脔的悲惨,拿了许许多多的画本给他看,那些记忆深植于脑海,变成了他身体本能一样的东西,在后来沈同为了让他清楚的知道人心险恶,特意让他进入明月书院就读,而事实也跟沈同说得一样,那些人看他的目光让他很不舒服,他们会悄悄的摸他,这让他感到很恶心,就好像他也成了书里的禁脔一样。 后来他以为他遇到了诚心相待的朋友,但不是,事实再一次打破了他的幻想,外面的人都是一样的恶心。 楚锡听着他的话,瞬间就想到了宋玉,“你说的朋友该不会是宋玉和柳砚吧?” 沈容不说话了,他知道宋玉的身份,这也是他迟迟不敢逃跑的原因,表面上清风霁月的公子,内心也一样的不堪,他又能跑到哪里去呢? 感觉到沈容的抵触,楚锡瞬间皱起了眉,“他强迫你了?” “他强吻了我” 沈容的声音很低很低,像是跌到了尘埃里,他不想回想起这些事,他很害怕,这世上没有一个人是真心对他的,他抓着楚锡的手都开始抖了起来,“楚锡” 楚锡拍着他的手臂,“你当时就应该给他一拳,让他知道你不是好惹的” 沈容低着头,他是想那么做的,可是他不敢,他没有勇气反抗,他好像已经被压制得只会逆来顺受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糟糕” 楚锡叹了口气,“不是,长得漂亮不是你的错,是你爹的错” 沈容解释道:“我长得像我娘” “我是说他的教育有问题,他属于心里扭曲,就应该让邵宁把他丢到万毒窟里正正思想” 沈容问道:“你们还有这种东西?” “可以有” 沈容因为他的安慰心里又好受了些,但他又意识到一个问题,“楚锡,你来找我是希望我帮你,但是现在这种情况,我可能也帮不到你什么了” “人与人之间也不是非要交换的,等咱们上去了,你想去哪就去哪儿,我给你资助路费,不要想得太多了” 沈容之前很想到书中看到过的所有地方游览一番,但现在他哪儿也不想去了,“我想跟着你,行吗?” “行啊,那怎么不行,有你给我当军师,我做梦都能笑醒” “我没有做过军师,不知道能不能胜任” “害,这有什么,我还没做过王爷呢,现在不也做得好好的” “可你生来就是王爷” “那你生来就是我的军师” 明明是很无理的话,但沈容就是被他说动了,“嗯,那我做你的军师” 楚锡笑了起来,但是一笑,牵着太阳穴的神经痛得不得行,“哎呀,我的头啊” 沈容连忙问道:“你的头怎么了?” 楚锡痛得不行,忍不住骂道:“封厉这家伙该不会睡觉去了吧,这么久还没来” 像是约好的一样,楚锡话音刚落,悬崖底下就出现了火光,一排排蜿蜒的火把像一条长龙,将整个峡谷都照亮了,沈容目不转睛的盯着那火光,“有人来了” 楚锡侧头看去,果然是来人了,看那样子,整个明月书院的人全都来了,“你喊一声,告诉他们我们的位置” 沈容大声喊道:“我们在这里”“这里” 山谷很空旷,声音在山间来回的打转,但封厉还是很快就锁定了他们的位置,以剑为梯,咬着火把爬了上来,火光越来越近,直到足以照到他们时,楚锡突然看到有一条蛇盘绕在沈容肩膀后的树枝上,它吐着信子,绷直身体,正准备往前。 封厉也看到了,那蛇不大,但黑色背景上有数十个银白色的横纹,野外很常见的剧毒银环蛇,要是被咬到了,马上就会致命,封厉的脚还踩在剑伤,他又不敢动,生怕激怒了银环蛇,沈容见他突然定住了,开口问道:“你怎么了?” 话刚出口,银环蛇便往前伸出了身体,楚锡连忙反手抱着沈容往后一退,“抱紧”他这一退就离开的树枝,封厉很默契的将手中的另一把剑扔给了他,楚锡抱着沈容脚踩着山壁减缓下落的速度,扬手接住了封厉扔过来的剑,剑划在山壁上‘刺刺刺啦啦啦’的响。 沈容不明所以,但他知道楚锡这样做一定有他的用意,他紧紧的抱着楚锡的腰身,越往下落,火光越盛,他终于看清了楚锡的脸,满是汗水,却又咬牙坚持着,漆黑的眸中满是坚毅,好像这世上就没有能难住他的事,那一刻,沈容想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在落地的一瞬间,楚锡便脱力倒在了地上,明月书院的学生围了上来,“沈公子,你没事吧?” 沈容跪在楚锡身边,十分的担忧的问道:“还能坚持吗?” 楚锡道:“找人背我回去” 话音一落,封厉也下来了,杵着剑跪了下去,声音略微有些虚弱,“王爷,那畜生咬了我一口” 楚锡抬头看去,只见他嘴唇都乌青了,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连忙坐了起来,朗声问道:“这里有大夫没有?” “有,有一个” 书院这么大,出去又不方便,所以书院里是有大夫的,那大夫走上前来,看到封厉的被咬的伤口,问道:“知道是什么蛇吗?” 楚锡回道:“银环” 大夫瞬间迟疑了,“这可是剧毒,稍不注意就会要人命的” 沈容急切的问道:“是不是要吸毒,我来” 大夫连忙劝道:“哎呀,沈公子,这怎么使得,你可是明月书院的希望啊” 沈容一把推开他,照着封厉手臂上的伤口就吸了上去,大夫看得心惊胆战,急忙说道:“千万别吞下去,一定要全部吐出来啊” 沈容将黑血全吸出来吐了,直到吸出来的血液变成了鲜红色才作罢,沈容的嘴唇都变黑了,脑子也晕晕沉沉的,他走到楚锡身边倒了下去,一句话都没说,他想,他已经生出了很多很多的勇气了。 第64章 养伤 银环蛇毒十分猛烈, 即便将蛇毒吸出来也不一定能脱离危险,只是能拖久点,一般的大夫根本治不了, 楚锡当即表明了身份,让人拿了他的玉佩去王府把邵宁叫过来。 剩下的人将受重伤的楚锡三人抬回了明月书院,沈同听说人回来了, 连忙赶了过来, 刚刚进门就被楚锡喝住了, “沈院长, 停步” 为了防止意外发生,楚锡特意让他们三人住在同一间房,尤其是沈容, 把他放在了里间, 沈同见到楚锡稍微有点心虚,但很快就消失了,他解释道:“我刚刚不知道是王爷在外面,一时心急, 不小心推到了阿容,他失足掉下悬崖我实在担心得很, 王爷不会为难一个父亲的急切的心吧” 楚锡冷眼看着他唱戏, “沈容都跟我说了, 你也不必假惺惺了, 本来你们的家事我并不想多管, 但你要这样推脱, 我只有请京兆府来评断了” 杀子大罪, 尤其是发生在沈家, 真要闹大了, 沈同这辈子都抬不起头来,他暗暗咬牙,这个沈容,什么话都往外说,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王爷受了惊,我就不打扰了” 楚锡也没精神跟他说话,闭了眼睛就代表让他走了。 沈同走了出去,在心里盘算着,楚锡和封厉都伤得这么重,只需等到他睡觉的时候便可以把沈容偷出来,到时候将沈容关起来,难道他还敢搜明月书院不成? 法不责众,届时若是真闹起来,明月书院上千学子还拦不住一个成没有实权的王爷? 沈同打定了主意,便让人不间断的盯着楚锡,就等着他昏睡过去。 楚锡的确很想睡,但他察觉到有人在监视他,故而他强撑着没有睡过去,只要他醒着沈同就不敢动,但是太难熬了,楚锡咬着牙坐了起来,衣裳已经被血全打湿了,冰冰凉凉的贴在发烫的身体上,让人十分的难受,楚锡在桌子旁坐下,又觉得肚中饥饿,便让人给他做吃的。 因着沈同的吩咐,看管的人将这话报告给了他,沈同本来不想给楚锡吃的,但去回了话,楚锡说:“不吃饱睡不着” 有了这句话,沈同才让人给你上了饭菜,本来他想着要不要给楚锡的饭菜里下点药,但转念一想,若是被楚锡察觉出来,将事情闹大,岂不是坐实了他想杀人的行为,遂而作罢。 楚锡吃了饭,汹涌的睡意像潮水一样袭来,坐着也不行了,便起来走路,在屋里转来转去,本来就晕的脑袋转得更晕了,不知转了多久,终于等到了邵宁的声音,“王爷” 韩逍推门进来,看到楚锡的惨状吓了一大跳,连忙问道:“这是怎么了?” 看到熟悉的人,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了下来,楚锡腿一下就软了下去,韩逍连忙接住他,“王爷” 第67章 紧跟在他身后的邵宁看到楚锡的样子,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快把王爷扶到床上去” 楚锡拉着韩逍的手,叮嘱道:“一定要保护好沈容,不能让任何人带走他,一定” 韩逍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楚锡发了话他便点了头,“你放心,我一定寸步不离的盯着他” 邵宁也说道:“王爷放心,我这次来还带了五十府兵” “早说啊”楚锡瞬间就放心的晕了过去。 楚锡的衣裳不能穿了,邵宁让韩逍帮忙给他换了衣裳,然后将裂开的伤口重新包扎过,又抓了风寒的药让人去煎了,这才去给封厉和沈容看了,得知两人都是中了银环蛇的毒,心力交瘁不已。沈容还好,中毒不深,吃点药就可以了,封厉就难办了,蛇毒入体,恐怕要将全身的血都换一遍才行。 邵宁一个人没办法完成这么大的工作,他得回去找师父帮忙,事不宜迟,他跟韩逍说了之后便带着封厉回城了。 韩逍陡然被委以重任,被信任的感觉让他心里沉甸甸的,但绝不是不好,而是终于找到了自我价值的认同感。故而韩逍格外的尽心,沈同过来好几次想见沈容都被韩逍挡回去了,他就像一尊杀佛一般挡在门前,谁都不让进,将军府的少爷沈同也拿他没有办法,只能看着他干瞪眼,韩逍也不怕他,对着他瞪了回去,反正他对明月书院一点好感都没有,能跟沈同作对,简直是公报私仇。 楚锡足足昏迷了两天才醒过来,而沈容在他前一天就醒了,邵宁走的时候就说过,沈容的情况是最轻微的,一天才醒已经算他身体差了。 楚锡醒过来的时候,沈容和韩逍都在旁边守着,楚锡开口便问道:“封厉呢?” 韩逍回道:“邵宁带他回城了,说他的情况难办,要找胡太医帮忙” 楚锡又问道:“我晕了多久了?” “两天” “这事没传回王府吧?”楚锡是担心章昭知道了会忧心。 韩逍想,这怎么可能呢,没传回王府邵宁是怎么知道的呢? 楚锡见他这样子就知道他们根本没瞒人,章昭这两天肯定吃不好睡不好,楚锡着急回去,问了沈容,“这里的事解决了吗?” 沈容点头,“解决了,随时可以走” “那就回去吧”楚锡的烧退了,精神已经恢复了,只是脸色还有些苍白,那是失血过多的表征。 “好” 沈容走的时候,沈同并没有出现,楚锡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看起来沈容并不打算追究沈同谋害他的事情,这是沈容的家事,他没有说,楚锡便也没有问。 因着楚锡的伤还没好,回去的路上沈容特意让马车的速度慢些,楚锡也没说什么,只是路上一慢,回到府里时天都已经黑尽了,楚锡让人给沈容安排了住处,自己则回了院子。 跟他想象中的不一样,院子里黑漆漆静悄悄的,还是家丁跟着他过来进屋里点了灯,院子才亮了起来,楚锡皱眉问道:“章昭呢?” 家丁回道:“章公子前日跟李少爷一道去相国寺祈福还没回来” “两天还没回来?” 家丁点了头,楚锡也没多想,只是遣人去相国寺将他回府的消息告知章昭,楚锡坐了一天的车也确实不想折腾了,吃了晚饭后去找了邵宁,得知邵宁与胡晓生正在给封厉换血便也没有进去打扰。 他遛着弯到了沈容的院子,因着沈容会在王府常住,他的院子就安排在楚锡院子的隔壁,他过去时沈容正在收拾行李,他的行李不少,但基本上都是书籍,别的东西很少。 沈容见了他,喊了他一声,“王爷” 楚锡自顾自纨绔般坐了下来,笑话他,“患难时叫楚锡,没事叫上王爷了” 沈容听着他的玩笑话,到新环境的不安感瞬间就消失了,他也笑了起来,“王爷教训得是” “哎哟,我天”楚锡不住的摇头,“以后我见着你都得绕到走了,惹不起惹不起” 沈容问道:“王爷好些了吗?” 楚锡叹了口气,“好多了,你呢?” 沈容问他,“好多了还叹气呢?” 没见到章昭他心里很不爽快,但这话他又跟沈容没法说,就胡扯道:“好多了不是好完了” 楚锡没醒的时候,沈容还给他换过药,自然知道他的伤口的情况,没伤到骨头,但伤口都很深,“嗯,好完估计还要十天半月,王爷要是为这事心烦,还有的是气叹呢” 楚锡站了起来,“得,本来想问问你有什么缺的没有,看来我是不用问了” 沈容问道:“怎么?” “就你那张嘴,就不是会让自己受委屈的”楚锡回了他便往外走去,沈容喊住了他,“王爷” 楚锡回过头看他,“还有事?” 沈容认真的问道:“我想知道我需要做些什么?” 楚锡想了想,“一只猫暂时没人养,你跟它熟络熟络” 沈容好看的眉眼皱了起来,很明显的,他并不想在这里当一个闲人,楚锡知道他的想法,心里有些无奈,太过积极有时候也很困扰啊。 “你刚来,先熟悉熟悉环境,事情多得很,也不急在这两天” 听楚锡这么说,沈容也没在说什么了,楚锡走时叫人把一只猫抱来给沈容,然后才慢慢踱着步回了院子。他想着,沈容跟他回京的消息没瞒人,最迟明天宋玉就会上门,要不要先跟沈容说一声呢? 宋玉不是沈容说的那种人啊,楚锡打听过宋玉的为人,他虽然嘴毒高傲了些,但是品性高洁,二十多岁了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也没有出入过任何青楼倌馆,难道当年之事是沈容误会了? 不过国公府森严,有些事打听不到也正常,不过不管怎么说,他是一定要拉拢宋玉的,明日若是能解除误会还好,若是不能,那也只能见招拆招了。 楚锡想着这些事想到半夜,他看着空空的床,心里又是一阵烦躁,他头一次意识到不是章昭离不开他,而是他离不开章昭,章昭就像他的精神寄托,不管多累多烦心,只要看到章昭他的心情就会舒缓。 好在,明天章昭就回来了,暂且忍一忍吧,楚锡对自己这样说,然后心不甘情不愿的在冰冷的床上睡了过去。 第65章 对峙 第二天天还没亮, 楚锡就被人吵起来了,“王爷,大事不好了” 楚锡猛地坐了起来, 他听出来这声音是他昨天遣去找章昭的家丁的,“出什么事了?” 家丁丝毫不敢耽搁,连滚带爬的跑进来, “章公子不见了” “什么?”楚锡瞪大了眼睛, “这么大一个人怎么可能不见了?李锦呢?” 家丁急忙回话, 恨不得一股脑把他知道的情况全倒出来, “相国寺的人说当天与李公子同行之人没有一个坐轮椅的,并且李公子当天就回来了” 楚锡快速的穿好衣裳,“我找他去” 楚锡匆匆忙忙的出了门, 在门口遇到了同样急匆匆的宋玉, 宋玉与他打招呼,“王爷” 楚锡片刻都没有停留,急匆匆的上马而去,宋玉问了一旁的侍卫, “王爷这么急着去哪儿?” 侍卫摇了头,“王爷没说” 宋玉也不管了, 只是现在王府没人, 宋玉便自己进去找人, 随口一问便知道沈容的住处, 他虽然心里很急迫, 但是没有莽撞的闯进去, 而是叫了人进去通报, “劳你进去给沈容说一声, 就说宋玉前来拜访” 家丁虽不认得宋玉, 但他的名字如雷贯耳,故而也没有怠慢,“世子稍等,小的马上就去” 家丁进去时沈容刚刚才起床,正在洗漱,家丁过去禀报道:“沈公子,宋世子前来拜访,此刻人已经到门口了” 沈容皱了眉,“宋玉?” “是” “王爷呢?” 家丁回道:“刚才王爷急匆匆的出门了,现下没在府中” 沈容洗完了脸,他之前从韩逍那儿已经知道了京城的大体局势,自然也知道楚锡身上的伤口是为了救韩逍留下的,他甚至知道楚锡上玉泉山就是为了宋玉,既然楚锡想拉拢宋玉,那他必不能将人推出去。 “请他进来吧” 家丁出去传了话,宋玉本就紧张的心更是忐忑了起来,没见着人时他一心想见他,真正要见到了,他又生出胆怯来了,他在原地深吸了一口气,这才鼓起勇气走了进去。 只一眼便入了神,之间沈容一袭白衣端坐于院中石凳上,面前放着一盏清茶,缥缈的雾气自他面前袅袅升起,仿若神仙君子,空中掉落的蓝花楹花瓣,将画面点缀着,那花瓣好巧不巧落在沈容的肩上,轻得没有一点力,但却仅仅抓住了宋玉的心。 自他们上次见面已经过了七年有余了,宋玉慢慢退却的情感在这一刻重新达到了顶峰。 沈容抬头看他,见他呆呆的站在那里,像个石像一样,沈容也没有多余的表情,只在微风拂过的时候轻眨了下眼睛,宋玉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说话打破僵局,“好久不见” 第68章 沈容点了点头,宋玉走到石桌旁站定,问道:“我可以坐下吗?” “坐吧”沈容给他倒了杯茶,宋玉视若珍宝的接了过来,烫得手都红了也没放手,沈容撇了他一眼,也没提醒他。 两人对坐了好一会儿,沈容被他盯得心里烦躁了起来,便开口问道:“你找我有事吗?” 宋玉连忙回道:“没事,我就想来见见你,看看你好不好” 沈容问道:“柳砚怎么没同你一起来?” 不怪沈容会问这话,之前宋玉与柳砚两人跟连体了一样,随时随地都在一块,而两人疑似闹掰的事韩逍也没跟他说,故而他还以为两人的关系跟之前一样。 经常有人会问宋玉跟柳砚的事,但这是宋玉第一次正面回答,“闹掰了” 沈容皱了皱眉,“为何?” 宋玉回道:“道不同便越走越远了呗” 沈容一听第一反应就是两家人站了不同的队,那确实算得上上道不同了。 宋玉不想过多谈论他与柳砚的过往,他更关心的是沈容,他磕磕巴巴的问道:“长.长渊,我还能这样叫你吗?” 沈容心里不喜,但面上不显,他回道:“一个名字而已,我没什么可介意的” 宋玉心中一喜,接着问道:“你此次来京准备住多久啊?” 沈容回道:“暂时没有回去的打算” 那就是会一直住下了,宋玉心中更开心了,“一直住在王府吗?” “嗯” 这基本上已经表明了他的立场,沈家站了成王的队,那宋玉肯定会站在沈容这边,他道:“你初来京城,要是想出去逛逛,我可以给你带路,京城有很多好玩的,你……想去吗?” 宋玉说得兴起,但是沈容的表情一直都是淡淡的,看着并不感兴趣,宋玉说到最后都怕惹他生气,声音都小了许多。 沈容也确实不敢兴趣,或者是至少现在他心里想的全是怎么样才能帮到楚锡,而不是吃喝玩乐,若不是这样,他甚至不会坐在这里跟宋玉说这些废话。 宋玉小心翼翼的看着他,喊了一声,“长渊” 沈容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他说得很直白,“如果我们能成为盟友,我想以后会有机会一起玩的” 宋玉连忙表示,“我们当然是盟友,永远都是” 沈容点了头,他突然想起来,既然柳家的势力更大,为何不拉拢柳砚呢?之前楚锡定然是误会他与宋玉有私情才选择了宋玉,但真说起来,他对柳砚的印象还要好上几分,至少不会轻薄人。 故而沈容也没有在和宋玉多说,找了个理由将他打发走了。 宋玉不想惹沈容不高兴,当年他惹到了沈容,沈容七年都没有见他,他也怕了,虽然很舍不得,但还是照沈容的意思离开了。 宋玉离开之后,沈容越想越觉得柳砚才是更好的人选。想什么来什么,宋玉刚走没一会儿,柳砚便登门了。 沈容见到他脸色就好了许多,只是柳砚满身珠翠,差点叫沈容没认出来,“坐” 柳砚看着他眼里的惊诧笑问道:“许久不见,不认识老朋友了?” 沈容回之一笑,“确实很久不见,变化颇大,一时有些感慨罢了” 柳砚问道:“来京城可还习惯?” 沈容回道:“挺好的” 柳砚道:“我刚才在门口看到了宋府的马车,星河来过了?” 沈容点了头,“来坐了一会,闲话了几句就走了” 柳砚笑道:“以前在书院的时候他就爱追着你跑,现下你来了京城了,估计成王府的门槛都要被他踏破了” 沈容回道:“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不过是朋友间的正常来往” 柳砚眼里闪过一丝讥讽,嘴角却笑得更为畅意,“你初来京城,成王又要养伤,现在正是秋游的好时节,要不一起出去走走?” 沈容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好啊” “现在就走吧” 沈容一心想替楚锡拉拢柳砚,却不知柳砚也有自己的想法,他带着沈容去了郊外。他知道今天楚珵跟他养着的那个小白脸在郊外的桂花林中赏花,柳砚也带着沈容去了,远远的便闻到一阵清香的桂花香气。 到了地方后,柳府的侍卫急急而来,“少爷”但是看到有外人在又没有说出来,只是看样子十分着急,柳砚便与沈容道:“长渊你先看会儿” 沈容很理解的表示,“你先去忙” 柳砚道:“我很快回来” “不急” 柳砚说完急急而走,等离得远了,他才问了侍卫,“贤王过来了?” 侍卫回道:“正在往这边走,不出一炷香就会遇到” 柳砚勾起了嘴角,楚珵这个人沉溺男色,沈容这样的绝色美人送到他眼皮子底下他怎么可能放过呢? 柳砚转身就离开了桂花林,这个世界上有了柳砚就不应该再有沈容,要怪就只能怪沈容生错了年代。 话说回楚锡这边,他急忙赶到李府找到了李锦,此时李锦还没有起床,他直接闯进去将人揪了起来,“章昭呢?” 李锦早预料到会有这一天,故而十分的平静,“走了” 楚锡明白他的意思,但他却不敢信,他问道:“去哪里了?” 李锦回道:“回柔然了” 楚锡狠狠给了他一拳,“你骗我,你趁我离京,将章昭送走了,还谎称他回柔然了,李锦,我是不是太给你好脸了,敢这样欺我” 李锦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面色依旧十分平静,“是他自己要走的,我也是在去相国寺的路上知道的” 楚锡喝道:“放屁,他要走他不跟我说跟你说?你算老几?” 李锦反问道:“跟你说你放他走吗?” 当楚锡踏进相府时,相府的侍从便依着李乾的话匆匆去内阁给他汇报去了,此时李乾也赶了回来,看到李锦被打得脸都肿了,连忙喊道:“王爷,这事是我让他去办的,王爷有什么话跟我说” 李锦的任务完成了,捂着脸龇牙咧嘴的去看大夫去了,他觉得他的牙都松了,不由得在心里吐槽,这下手也太狠了吧。 楚锡看着李乾冷冷的问道:“你把他藏哪里去了?” 李乾回道:“有许清夜在,王爷认为我有那能力将章昭藏起来吗?” “许清夜呢?” 李乾将许清夜上书回国的折子递给了楚锡,“我猜想他们一直为章昭回国的事做准备,而王爷离京正好给了他们这个契机” “你真的没有把他藏起来?”其实楚锡此刻已然是明白了,但他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章昭不会骗他的,一定不会的。 李乾说得很真诚,“王爷知道,我一直主张让章昭回去搅乱柔然内政,若把他藏起来就能成事,我又何必等这么多年” 第66章 追赶 楚锡听完了他的话木然将折子扔给了他, 转身就走,李乾看着他急匆匆的背影皱起了眉头,他该不会要去把人追回来吧?不知道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呢, 他这样出京这简直是拿人命当儿戏。 得给他找点帮手,李乾匆匆进了宫,面见楚皇, “陛下, 臣刚刚得知, 柔然大王子章昭趁成王不备, 偷偷离京了” 楚皇近来不分昼夜的跟那群道士一起修炼,一天中难有清醒的时候,浑浊的双眼看向李乾, 不在意的说道:“回就回吧, 你不是一直想让他回去吗?” 李乾道:“臣是担心章通会在楚国境内对章昭痛下杀手,届时我们百口莫辩,也给了柔然出战的理由” 楚皇随口道:“那就让谢繁带人去保护他” 是需要人保护,可谢繁是个文官啊, 派他去保护算怎么回事,李乾开口劝道:“陛下, 谢大人……” 说了这么一会儿话楚皇就觉得他的脑子又晕乎了起来, 十分不耐的摆摆手, “就这样定了, 朕还有事, 你下去吧” 说完便起身走了, 踉踉跄跄的进了后殿, 随即后殿内一阵阵吟唱声传了过来, 丝丝白烟也随之溢了出来。李乾闻着这刺鼻的香味, 知道多说无益了,只能让人去给大理寺传了话。 楚锡径直回府,在门口遇上了来找他的韩逍,韩逍现在每天都过来找他,但今天楚锡没空理他,回府取了盘缠,带了剑,骑上马就走了,韩逍跟在他后面有样学样,虽然闹事纵马让他有点心虚,但有楚锡带头又没那么虚了。 出了城,韩逍问他,“咱们要去哪儿啊?” 楚锡话也不回他的,径直往前走,韩逍也不问了,两人快马加鞭一路直行,刚过十里亭,在官道的一个分叉路口,楚锡突然勒紧了马绳,马蹄高高的扬起,带起阵阵灰尘。 韩逍都跑过去,又连忙折了回来,“怎么停了?” 楚锡没理他,跳下马盯着那条小路看着,“这路通往哪儿?” 韩逍从小就在京郊跑,对这些路熟得不能在熟了,“这是去天恩村的路” 韩逍见楚锡还在看路,与他说道:“别看现在这路跟官道似的,走到前面拐弯的地方就变成小路了” 第69章 楚锡没有过多的犹豫,骑马准备走,但走之前他向韩逍说道:“我有事,你回去吧,别跟我了”说完也不等韩逍的回答,急急走了。韩逍也很想听他的,但他的手脚不停使唤,一夹马腹迫不及待的跟着楚锡走了。 两人走了一天才走到天恩村,村口聚集了一群人正在聊天,“他长得真好看啊” “是啊,一看就是京城来的少爷” 楚锡听着这话连忙下马问道,“请问一下,前两天可有一个坐轮椅的男子路过?” 天恩村离京城近,这些人经常去京城,其中还有人认识韩逍,连忙喊道:“韩公子” 韩逍不认得他们,但很热情的与他们打了招呼。 那些人问道:“韩公子你们找人啊?” 韩逍胡诌道:“嗯,我们一起出任务,他们先走,结果路标被破坏了,只能问着找了” 村民们回道:“三天前的傍晚来了五个人,但是没有坐轮椅的,但是看穿着非富即贵,他们在我们这儿住宿了一晚,第二天天不亮就走了” 没有坐轮椅的?楚锡想,难道他的猜错了,章昭没有走小路? 村民又道:“我去送饭的时候听到喊了一声什么‘王子’的,应该是王家的人” 楚锡一听,这根本就是章昭,他的心里又喜又气,他的腿好了,他果然一直筹划着要回去。 韩逍心中震惊,章昭这是跑路了?他连忙问道:“他们走的哪条路?” 村民给他指了路,“那边” 韩逍也明道了一声谢后紧跟着楚锡急急而去,两人跑死了两匹马,最终因为山路难行而改为步行,而他们也最终在一个名为柳树村的地方,追上了章昭。 不是真的追上,而是找到了他们下榻的地方,此时天已经黑尽了,韩逍看着一直站在门口的楚锡,因为这两天马不停蹄的赶路,韩逍站着都感觉脚软,低声问道:“我们要进去把他们抓回去吗?” 楚锡回过神说道:“先找个地方落脚” “好好好,等我们恢复了在抓他们”韩逍忙不迭的点头,现在让他打架,就是给柔然人送菜的。 楚锡敲响了隔壁的门,开门的是一个青年人,问道:“你们干什么的?” 楚锡递给他一块碎银子,“过路的,借个宿” 青年扫了他手中的银子,伸手接过后让开了门,“进来吧” 三人一道往里走,青年说道:“家里不宽,只有一间房,你们只有将就一晚” 韩逍道:“不碍事,有个睡觉的地方就成,我饿得很,快弄些吃得来” 跟着楚锡赶路,连饭也没得吃,韩逍又困又饿,人都要晕了,这种情况下他越发佩服起楚锡来,这么折腾还看着跟没事人一样。 青年将他们带到房间后,便去给他们弄吃的了,屋内很简陋,韩逍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简陋的屋子,还很惊奇的打量了一番,点头道:“他们可真能吃苦啊” 楚锡坐下后也打量着屋中的陈设,看到屋中放着斗笠,心中突然生出一计,他跟韩逍说:“我们不是来抓人的” “啊?”韩逍很吃惊,“那我们追他们干嘛?” 楚锡道:“护送他们安全回到柔然” 听他这么说韩逍更吃惊了,送人不仅要王爷亲自送,还要偷偷摸摸的送? 楚锡叮嘱道:“千万不可暴露,等会就跟他买两套粗布衣裳换上” 韩逍不情不愿的应了声,“哦” 话音一落,青年就端着饭菜来了,几个大馒头,外加两碟小菜,两人饿得不行,也不挑挑拣拣了,很快就吃完了。韩逍去还碗碟的时候找青年买了两套衣裳,下等的布料,摸着很是粗糙,但韩逍一点也不嫌弃,他终于找到了做大侠的感觉。 韩逍拿衣服回来的时候楚锡已经睡下了,屋内只有一张床,韩逍只能在他旁边睡下,楚锡睁眼看向他,韩逍连忙道:“别看我,只有一张床,咱俩只有挤一晚了” 楚锡没有说话,只是闭上了眼睛,韩逍松了口气,他还以为楚锡会让他睡地上呢,还好,没有那么黑心肠。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楚锡就醒了,一脚就将韩逍踹了出去,韩逍滚到地上瞬间吓醒了,抓着床边幸好没磕到,控诉道:“王爷,你有点暴力了” 楚锡面无表情的起来,“别叫我王爷” “那我叫你大哥?” “你叫我大爷也行” “哦” 韩逍已经看出来楚锡心情很糟糕了,两人换了衣服又戴上了斗笠,确定章昭他们已经出发后,这才问了他们的去向跟了上去。 由于韩逍的梦想,所以他对楚国的地图非常的熟悉,背都能背下来,他知道离此最近的城镇大约有五十里山路,但韩逍倒不觉得累,反而异常兴奋。 楚锡不远不近的跟在章昭身后,章昭似有所感,但每次回过头来看时,都没有看见人,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疑了,只能尽最大可能提高速度,只要有条件他们就会买马骑马走,实在不能骑马才会走路,就这样走了大半个月,终于即将到达柔然与楚国的边界。 另一边,楚锡单枪匹马离京动静闹得很大,送上门的机会有心人肯定不会浪费,于是在谢繁出京的同一时刻,另外三股势力也分别派出了杀手,一定要将楚锡杀死在京城之外,不过另外两股势力深知情况,亦派出了死士去保护楚锡。 后有追兵,前有章通派来的拦路虎,好在所有人都被许清夜一行吸引去了,给章昭和楚锡争取到了很多的时间,在经历过多次刺杀过后,章昭不在队伍里的消息还是泄露了,几方人马到处寻找,终于找到了踪迹。 这一天,天快要黑的时候,章昭一行到了泽州,这是楚国境内最后一个城镇,从泽州出发,在往西南方向走大约两天就能进入柔然,韩逍稍微放下了心,这一路走得他快累了,大侠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楚锡跟着章昭进了城,在摊子上买了两个面具,把带了大半月的斗笠换了下来,韩逍还自顾自买了两套衣服,这衣裳穿了这么久,磨得他肉疼。 章昭并没有逛街,进城后直奔客栈,楚锡跟在他们身后要了章昭旁边的房间,章昭他们只要了一间房,楚锡也只要一间房,两人自进门后都没有出来,韩逍累极了,好好的洗漱了一番又包餐了一顿便准备睡觉了,他看到楚锡在坐着发神,便问道:“大爷,你发什么神啊?” 楚锡白了他一眼,“赶紧睡吧” “你不睡吗?” “等会在睡” 韩逍打了个呵欠,“那行吧,我先睡了” 韩逍累极了,头沾枕头就睡着了,楚锡觉得闷得慌,走到窗边推开了窗,好巧不巧,隔壁也刚好推开窗,四目相对! 第67章 刺杀 楚锡定定的看着章昭, 章昭也定定的看着他,两人都没有说话,就这样过了一会儿, 章昭率先收回了视线,离开了窗边。楚锡摸了摸他脸上的面具,触之冰凉一片, 他失落的垂眸看着楼下喧闹的大街, 觉得异常吵闹, 吵得他心烦, 随即也转身回屋了。 楚锡不知道,就在他离开后一瞬间,章昭便又出现了窗前, 顺着他刚才的视线往下看去, 楼下便是客栈的大门,往里走的人不多,但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很多,大多数人都有伴, 他们说说笑笑的好不快乐,章昭面无表情的看了很久很久, 直到云幕天喊他休息, 说明天还要赶路, 他这才关上了窗, 转身回了屋内。 楚锡看着睡得正香的韩逍, 将他掀到里面, 和衣躺了下去, 韩逍半梦半醒间与他说话, “大爷, 我们什么时候能真正去闯荡江湖啊” 楚锡也理他,闭上眼睡觉,一闭眼脑中就是章昭的模样,瘦了,黑了,很人看着很精神,眼神里是他从未见过的神采飞扬,楚锡只是想着心就闷得要窒息了一般,但连日来的疲惫还是让他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夜半子时,万籁寂静,空气中传来细微的脚步声,冷刃划过气流涌动,楚锡瞬间惊醒,他一脚就将韩逍踹了起来,低声道:“有人” 韩逍连忙坐了起来,虽然畅想过但他从未遇到过这种事,心里有些没底,也压低了声音问道:“现在怎么办?” “做好准备” “什么准备?” 话音刚落,一群蒙面黑衣人便跳窗而来,人数之多,起码有二十个,一上来就是致命招,韩逍当即知道是什么准备了,连忙把怀中的剑拿了出来,全力御敌。楚锡耳听八方,听到隔壁也传来了打斗声,朝韩逍道:“走” 两人边打边退,结果门口还有黑衣人围堵,为今之计只有跳窗了,楚锡朝韩逍使了个眼色,生死关头,默契十足,韩逍点了头,两人便一道往窗户边冲围,楚锡功夫极好,黑衣人虽然人多,但都不是他的对手,很快便到了窗边,楚锡一跃而下,却在中途刺破了墙壁反身上来进了隔壁的房间。 韩逍已经落了地,地上全是黑衣人,但他们明显不是冲着韩逍来的,攻势明显变缓,韩逍看着他们要冲上去,连忙把人给拖住了,给楚锡减轻压力。 第70章 楚锡跳进房内,章昭面无表情的提着剑,一个杀手在他面前倒了下去,鲜血溅了他一脸,温和的面庞带上了些狠戾,柔然第一勇士不是浪得虚名,他一人便能挡住绝大部分的攻势,其他三位死士就围在章昭身边保护他,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对方人太多了,耗也能把人耗死,于是楚锡开口道:“跟我走” 云幕天打斗的间隙还能回他,“你谁啊,就跟你走?” 楚锡道:“楼下那么大的声音你听不到吗,现在不走,等他们围上来想走也走不了了” 虽然是这样但云幕天心下十分防备,他们绝不可能轻易跟一个陌生人走,还是一个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就在这时章昭说话了,“听他的” 楚锡一面还击,一面对他说道:“我带你下去” “多谢” 楚锡一路杀到章昭面前,云幕天还是不放心,“不能跟他走”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楚锡揽着章昭从窗户跳了下去,云幕天骂了一声,“他娘的”连忙砍了围攻的人,跟着跳了出去。 韩逍在下面打得非常尽兴,那些人不敢伤他,就陪玩一样,但又跟府里的陪玩不一样,体验感太好了,见楚锡带着章昭下来,连忙问道:“走吗?” “走” 楚锡带着章昭一路狂奔至马厩,韩逍和云幕天在后面铆足了劲追,他们来时马厩才几匹马,现在起码有一百多匹了,乌泱泱的,楚锡眼尖,选了一匹乌雅马,马毛油光水滑,跟黑缎子一样,楚锡率先上了马,朝章昭伸出手,“上来” 章昭没有犹豫就朝他伸出手,借力上了马,坐稳之后楚锡一夹马腹,扬鞭而走,其他人见状纷纷上马追去。 凛冽的夜风吹得人脸生疼,章昭靠在楚锡的怀中,熟悉的温热气息让他鼻头发酸,他很想问问他,身上的伤好了吗?这样长途跋涉身体受得了吗?京城的纷纷扰扰能给他这么多时间浪费吗? 可他不敢问,他是个胆小鬼,他甚至不敢承认,其实他心里最想问的是,他都逃走了,为什么还要对他这么好,为什么还要救他? 马上的颠簸让他有些想吐,但他强行的压制住了,他们在逃命他不能拖后腿,其实他是不敢看楚锡的眼睛,他怕看到责怪与伤心,他欺骗了他的感情。风在耳边呼啸,他想让风吹走他纷乱的思绪,但是一点用也没有,他的心在叫嚣着告诉他,他比他想象的还要爱楚锡。 后面追兵未止,前方又来了拦路虎,乱箭从林子四面八方而来,楚锡挥刀去挡,但一双手总会有遗漏,楚锡当机立断,“跳”话一说完抱着章昭滚进了草丛中,对方人马的准头太好,一匹宝马被射成了刺猬,当场就死了。 夜是最好的保护色,楚锡紧紧的抱着章昭,捂住了他的嘴巴,认真的听着对方的动向,很快林中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响了起来,是刚才在客栈的那些人追过来了。楚锡想,如果他们不是一路人,或许他们可以趁乱跑掉。 事实果如楚锡所料,两方人马谁也不认识谁,都以为对方是对方的人,一见面就打了起来,安静的树林瞬间乱了起来,楚锡拉着章昭低声与他说道:“走” “好” 林子很黑,什么也看不见,楚锡也分不清方向,只是往外跑,期间两人撞了无数次树,头都撞晕了,但依然不敢停下,直到听不到后面的声音了,楚锡才停了下来,“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章昭依旧应了声,“好” 有了上次被蛇咬的惊艳,楚锡不敢上树了,用剑在地上砍了一小块空地出来,脱下外衫铺上直接躺了下去,太累了,累得他的骨头都要裂开。 章昭听着声音在他旁边坐了下来,低声道:“你睡会,我盯着” 楚锡嗤笑了一声,“现在这种情况我要是睡得着,我就是纯傻子”说完一把就把他拉到怀里,章昭挂记着他身上的伤,怕压着他,于是用手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去。 楚锡感觉到他的抗拒,当即也冷了下来,“怎么,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人了?” 章昭下意识辩驳道:“不是的,我是怕压到你的.” “我的什么?”楚锡意识到他话中的漏洞,追着问道。 章昭犹犹豫豫的吐出两个字,“身.体.” 楚锡都听笑了,“行”然后反身将他压在身下,“那这样你觉得怎么样?” 楚锡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章昭瞬间感觉胸闷得喘不过气来,只能大口大口的呼吸,楚锡低头吻了下去,然后微微弓了身子减少章昭身上的承重。 楚锡心中带着怨气,这个吻也不似往常温柔,甚至可以用凶狠凌虐来形容,他卷着他的舌头拖到口腔外,狠狠的肆虐,铁锈味在口腔中传开来,楚锡到底还是心软了,放开了他的舌头,在他唇上撕咬。章昭感受到他的怒火,愧疚与难受涌上心头,眼泪绷不住就滚了下来。 苦涩的咸味在两人的口中传开,楚锡放开了他,喝道:“在哭我就把你抢回山寨去给我当压寨夫人” 这话说得没根没据的,但章昭却明白楚锡是在宽他的心,楚锡是在告诉他他并没有认出他,他也不会把他捉回去。 章昭的心里瞬间更难受了,他不想楚锡怨他,可现在这样他又宁愿他怨他,他宁愿他质问他为什么要跑,为什么要背叛他,这样他就可以解释,可以诉苦,可以博取他的同情心,从而减轻自己的心里负担,从而让他觉得他并没有那么对不起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内疚自责把他从头到脚全淹没了。 汹涌的情绪冲击着章昭的大脑,无处宣泄,他搂着楚锡的脖子反客为主的吻了上去,湿咸的泪在嘴里划开,浓郁得盖过了血腥味,过了很久很久,才分开,章昭像往常一样软在了他的怀里,楚锡爱怜的摸着他的发顶,叹息着说了一声,“傻瓜” 暗夜成了他们感情最后的庇护所,在第一缕晨曦照亮天际之时,所有的情绪像潮水一样褪去,理智重新回笼,他们该出发了。 楚锡重新戴好歪掉的面具,站了起来,“走吧” 一晚上章昭也没有说要回去的话,那他们就只能往前走。 章昭站起来将地上的衣裳拍了灰尘递给他,借着清晨的微光,他看到楚锡肩颈的伤口没有渗出血来,这让他心里是稍微松了口气,他又看到楚锡红肿的嘴唇,心里升起了一种诡异的满足感。 楚锡见他盯着自己看,那一刻他很想问他,跟他回去好不好?可晨曦照在章昭脸上的光晕,让他整个人闪闪发光,楚锡心里明白,章昭应该有更广阔的天地,而不是一生困于宅院。 他牵起他的手,“别看了,走吧” 第68章 分离 马没了, 两人只能步行,林中无路难行,楚锡就走在前面用剑砍出一条路来, 章昭在草原上长大,对于方位天然的直觉,于是章昭指路, 楚锡开路, 他们紧紧的拉着手怎么也不放, 虽然这样很难走, 但他们俩都知道他们同行的路越来越短了,所以他们很珍惜这最后的时光。 想时间走慢些,可时间偏偏与人作对, 没一会儿他们便看到了广阔的蓝天。 他们站在树林的边界上, 脚下是一个坡,而不远处便是柔然与楚国的接壤地,那里有三万楚军驻守着,在过去三里, 便是五万柔然部队。 他们牵手站在山坡上,许清夜的队伍已经在不远处等着了, 他们暂时还没发现他, 不过这只是时间问题, 毕竟走小路只能从山上出来。 两人沉默了良久, 章昭终于开口说话了, 跟楚锡想的差不多, 但不是他想听的。 他说的是, “抱歉” 楚锡侧身把他掰了过来, 两人面对面, 楚锡俯身上前,在章昭的耳边说道:“去做你想做的任何事,以前的事就当从没有发生过,你的人生是清白的没有任何污点,以后各自婚娶在不相干” 章昭直愣愣的看着他,眼泪不由自主的滚落,楚锡伸手给他擦,越擦越多,楚锡就一直给他擦,不厌其烦的擦,他的声音软软的但说出的话却像刀子,捅得两个人一身伤,“我送你到这里,从此桥归桥路归路,下次在相见,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章昭哭得不能自己,楚锡看着他漂亮得想让人欺负的委屈模样,占有欲涌了上来,“以后不许在别人面前哭” 章昭哽咽着回他,“你也不许” “笨蛋,老子什么时候哭过” 此时许清夜的人已经发现了章昭,已经朝他跑过来了,楚锡摁住他的下眼睑,“有人来了,不许在哭了” 章昭侧头看去,果然许清夜已经过来了,楚锡的声音幽深得像是哀叹,他说:“去吧” 章昭纵身跳下了土坡,朝许清夜走了过去,这一路他没有在回头,他不敢回头,看到楚锡,他真的会哭。 楚锡看着他一个人走在黄土地上,清瘦的背影在天地间越来越小,越来越小,阿昭,剩下的路,你陪不了我,我也陪不了你了,世界转来转去,我们还是走散了。 楚锡看着章昭回到他的队伍,上了马车缓缓驶离他的视线,他觉得脸上凉凉的,伸手一摸,全是水,他自嘲的笑了一声,在原地坐了下来,遂而又躺了下去。 第71章 他整个人像是变成一滩水,分解又重组,不断循环,他睁着眼睛却什么也看不清,眼前花花绿绿的一片,他索性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韩逍惊恐的声音将他唤醒,“我大爷,你不会死了吧?” 楚锡倏地睁开了眼睛坐了起来,面无表情的朝他伸出手,“拉我起来” 韩逍没拉他,挨着他坐了下去,十分痛苦的抱怨道:“起不来了,跑死我了” 原来昨天混战之中,韩逍也趁乱跑了,只不过他的方向感不行,一直跑到现在才钻了出来,之前是吊着一口气,现在看到楚锡了那口气也松了,腿软得站都站不起来,浑身脱力的倒了下去。 “这不是我想像中的闯荡江湖,太狼狈了,竟然被人追着打,在我的预想里,是我追着别人打” 耳畔的风中夹杂着血腥味,楚锡眼神一凛,朝韩逍道:“追兵来了” 有五万大军在这儿呢,谁敢动手,韩逍现在一点也不怕了,“他们不会动手的” 话音一落,一只箭矢就擦着他的耳尖飞过,要不是楚锡拉了他一把,他现在身上已经多了一个窟窿了,韩逍不敢置信的痛骂道:“他们脑子没病吧,大军在这儿也敢动手?” 楚锡拉着他跳下山坡,“你有证明身份的东西吗?” 韩逍一想,是哈,他们来得匆忙,没带身份凭证,“但是他们杀人是犯法的” “所以我们在往大路上跑” “哦” 韩逍没话说了,只能跟着楚锡跑了起来,没有身份凭证他们进不了军营,但有钱可以私下买些吃的穿的,两人就在营寨外不远处休息到中午,然后花钱买了两匹马,开始往回走,现在他们不用走小路了,一路都可以骑马,比之前不知省了多少力。 追兵追着他们,但离军营太近,他们不敢动手,两人便一路驰骋快马加鞭在天黑之前到了泽州,看到城门的那一刻韩逍激动得差点哭出来,“老天爷啊,终于到了” 城内不准骑马,两人在城门口便下马步行,两人很有默契的直奔客栈,楚锡拿出碎银子放在柜台上,“要两间房” 韩逍连忙更正,“不不不,只要一间就够了,剩下的钱上吃的,剩下的给你当小费” 楚锡冷漠的看向他,韩逍连忙解释,“一起睡暖和” 他才不会承认他是害怕呢。 楚锡瞥了他一眼抬脚上了楼,小二见状连忙给他们带路,进了房间后,楚锡倒头就睡,韩逍问道:“吃不吃饭?” 楚锡没理他,韩逍嘀咕了一声,催促着小二快些上菜,小二手脚很麻利,很快就将饭菜上上来了。 韩逍看着不知道睡没睡着的楚锡,喊了一声,“吃饭了” 楚锡睁开眼睛下了床,走过来吃饭,韩逍看着他面无表情的样子,有些担心,“大爷,你怎么了,你这样子看着好吓人” 楚锡理也没理他,吃了饭过后就上床睡觉了,韩逍看得一头雾水,该不会是生病了吧?于是他走过去想摸摸楚锡的额头,手刚伸出去还没摸到他额头就被攥住了,楚锡狠狠的将他的手甩开,恶声恶气的问道:“干什么?” 韩逍的手腕被捏得生疼,他揉着手腕,呲牙咧嘴的解释道:“我看你是不是生病了” 楚锡面无表情的说道:“不需要,赶紧睡醒了赶路” 韩逍现在一听到赶路两个字腿就发软,他十分狗腿的跟楚锡商量,“咱们在这里休息一天怎么样?这里离西域也近,来都来了,不在这里体验体验异域风情岂不是亏大发了” 楚锡闭上眼睛不说话,韩逍见状卖乖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啊,咱们休息一天在走” 楚锡还是不说话,韩逍当他是默认了,心满意足的笑嘻嘻也躺了下去,想到明天可以休息一天就开心。 韩逍的开心没有过夜,当天晚上,一道冷箭直直射进了两人的头间,楚锡率先起来,韩逍看到看到头边的箭时吓了一大跳,“这.这.这……?” 楚锡说:“快走” 韩逍手忙脚乱从床上爬起来,“往哪里走啊?” 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看来这次他们是打算包抄了,楚锡二话不说,一剑就劈开了墙壁,旁边住着一个胖子,还在吃宵夜,看到楚锡凶神恶煞的提着剑过来,连忙跪下求饶,“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啊” 楚锡不说话,他刚才上楼的观察过了,这一排一共有十个房间,而他们住在第一间,他一路砍过去,将所有房间都砍通了,从最后一间房的墙壁带着韩逍跳上了屋顶,两人在屋顶上跳跃,楚锡问道:“衙门在哪里?” 韩逍今天也是头一次来,根本衙门在哪里啊,“我不知道啊” 楚锡道:“分头跑,他们是冲我来的” 韩逍坚决的摇头,“不不不,我不会丢下你的” 楚锡心情很不好,说话也直白,“你会拖累我” 韩逍都要哭了,身后的箭又来了,他们不得已跳下了屋顶,在巷子中窜来窜去,“这么黑,他们分得清咱俩谁是谁吗?” 分不清的话,分开跑,他不是去送菜吗? “找衙门” 但城市这么大,要找到什么时候去,自己找不如找人帮忙,韩逍干脆大喊了起来,“救命啊,杀人了,衙门在哪里啊?” 寂静的夜,他的声音震耳欲聋,但散在空气中没有一个人回答。 韩逍很懵,“这些人睡得也太沉了吧” 楚锡十分无语,他说:“你换句试试” “换什么?” 楚锡在他耳边低语了一阵,韩逍面露尴尬,“这能行吗?” 楚锡没回他,韩逍只能喊了出来,“娘子跟奸夫跑了,还要杀人灭口,青天大老爷救命啊” 这话一出,临街的窗户全都探出了头来,有人说道:“这条路走到底然后往左转就是了” 也有人好奇的问道:“奸夫在哪里?”“你是哪家的人啊?” 话音还没落,便看到屋顶上的一群黑衣人,所有人又齐齐的关上了窗,“我的天老爷,这么多杀手,这得是皇亲国戚了吧” “哎,世道不太平是这样” 这边楚锡和韩逍照着那人的话找了过去,果然看到衙门,但他们没有进去,就在门口停了下来,那些人不敢在衙门门口杀人的。 夜风四起,韩逍跑了一身汗,这一吹汗毛都立起来了,他抬头看了头顶上摇晃的灯笼,十分真诚的问道:“咱们在门口站着,是不是有点活靶子的意思?” 第69章 救兵 话还没说完, 好几支箭就朝着他们射来,两人连忙抬手用剑挡住了,楚锡用力的使劲踹了门, 很快就有衙役来问道:“谁啊?” 楚锡张口就来,“过路的,在客栈住宿遇到了杀手, 特来报案” 一听杀手衙役也不敢怠慢, 连忙让他们进去了, 因着这是两人真在泽州耽误了好几天, 因为他们俩的身份存疑,县令也不敢轻易放人,韩逍很着急, “现在怎么办啊?他们一直这样扣着我们也不是个办法啊” 楚锡反问道:“你出来这么久了, 你家里人都不来找你吗?” 韩逍不理解,“可是他们又不知道我去哪里了,怎么找?” 楚锡跟他说不清楚,索性不说了, 韩逍也觉得自己出来一趟好像变蠢了,一定是赶路赶得太多太累了导致的。 不过这个问题没有困扰韩逍太久, 因为谢繁来了。 谢繁也没有暴漏楚锡的身份, 只说是京城来的大人到各地办事的, 县令这辈子都没想过还能见到谢繁这等大人物, 自然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十分爽快的就把楚锡送走了。 谢繁带的人不少, 有了护卫他们也不必在胆战心惊的了, 路上还算平静, 只是偶尔还是会发觉有人在跟着他们, 不过他们不动手,也就打不起来,楚锡整天板着脸不说话,韩逍只能去跟谢繁说话,但谢繁也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韩逍叹了口气,搞不懂他们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烦心事。 安静了六七日,这天晚上他们没有休息,一直在赶路,两个城镇隔得太远,在林子里扎帐篷太危险了,只能赶到前头的城镇在休息。 天亮之前夜幕最黑的时候,赶了一天一夜的路,所有侍卫都已经疲惫不堪,队伍行进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就在此时,林中风声四起,树叶哗哗作响,楚锡踹了一脚睡得正香的韩逍,韩逍猛地睁开眼睛,震惊的问道:“又来?他们不睡觉吗,每次都挑睡觉的时间搞刺杀?” 话音还没落下,一只箭便破空而来,直直射进了车厢中,侍卫们严阵以待,火把的光亮在密不见天日的林里效果有限,对方潜在在黑暗中,他们连看也看不到。 谢繁对楚锡说道:“我出去看看” 楚锡反问道:“你出去看什么?” 韩逍连忙说道:“我跟你一起去” 两人拿着剑出去,楚锡刚一露头,成片的箭雨就朝他飞了过来,韩逍没见过这阵仗一时有些震撼,楚锡凛眉,这么多的箭挡也挡不完,于是一脚将准备挡箭的韩逍踢下了马车,大声喊道:“躲开” 第72章 韩逍这才往旁边草丛中滚去,楚锡被韩逍耽搁了片刻,一支箭擦着他的肩膀而过,擦伤了皮,血顿时就黑了,楚锡眼明手快,提剑便将伤口削掉了一层肉,疼得他牙都快咬碎了,停在原地的马车已经被射成了刺猬,楚锡喊了声,“谢繁” 谢繁心有余悸的应了一声,证明他还活着,前方的车厢密密麻麻全是尖锐的箭头,虽然没射到人但足够吓人了。 躲在树上的人此刻全数围了过来,楚锡知道这些人都是冲着他来的,故而抢过一匹马冲破包围跑了出去,谢繁一听不对劲,也赶紧骑了匹马追了上去,韩逍刚才被踢倒在地,手腕给扭了,疼得不行,但现在也顾不得痛了,也赶紧上马追去。 还没跑出两里地,楚锡的马就被箭射中倒地了,他不得已跳马跃到了树上,此时天已经微微亮了起来,他的身影根本藏不住,杀手一路跟着他,在树上打得有来有回,楚锡发了狠,臂上的伤口传来的刺痛让他整个人无比的兴奋,一箭一个,没多久就全解决完了。 楚锡看着倒了一地的黑衣人,手腕微抖,力道一松,人就从树上掉了下来,谢繁在下面准备着接他,但眼尖的看到了树上还剩了一个黑衣人,他拉着弓对准楚锡,他大声喊道:“王爷,躲开” 但楚锡此时已经没办法躲开了,他人悬在空中,周遭没有一处实感,就在他落地的那一刻,谢繁扑到了他身上,紧接着便是利剑穿透身体的声音,‘噗嗤一声,楚锡瞬间瞪大了眼睛,惊慌的喊道:“谢繁” 第二支箭破空而来,楚锡抬头看去,目光满是愤恨,扬手一挥,手中的利刃脱手,在空中划开了箭矢,直直朝凶手而去,一剑便刺破了他的喉咙,当场就倒了下地。 谢繁的面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变紫然后发黑,楚锡抱着他,“谢繁,坚持住,我带你去找大夫” 箭上有毒,谢繁知道他熬不过去了,或者说他来时就已经预想到这一天了,“王爷,劳你转告公主,是我无福,若有来世,我一定……一定……” 毒性太猛烈,谢繁话还没说完就呕出一口黑血,当场气绝身亡。 早在谢繁接到这个任务时便想明白了,他这一生,死在恰当的时机比活着更有价值,既然他的存在只是为了让谢家重新繁荣昌盛起来,那这一次便是他最好的机会,殊死一搏,换得谢家生机无限。 但是如果有下一世,他想做自由的风,做自由的鸟,在不为家族所牵绊。 “谢繁”楚锡抱着他毫无声息的身体,痛苦的吼了起来,无穷无尽的悲伤散在空中,消失于天地间后又在他心里重新聚拢,把他的心搅得七零八落。 此时本该归于平静的树林突然又起风了,楚锡凛眉以对,真是没完没了了,他捡起地上的掉落的剑,正准备应敌时,为首之人却突然跪地喊了声,“王爷” 楚锡皱眉看着他们没说话,对方连忙报上来历,“小的们是苏家家主派来保护王爷的” 苏家,是楚锡的外祖家,一直在扬州做生意,自从姜桃过世后他们便在没有往来,怎么会突然来此? 对方也预料到了楚锡不会轻音信他,便拿出一块玉佩,“王爷,这是苏家家主的信物” 苏家家主一脉,每位子女都会有一块属于自己的玉佩,姜桃的母亲去世时将属于她的玉佩给了姜桃,姜桃又留给了楚锡,同样的玉佩楚锡也有一块,只是里头刻的字不同,楚锡手里的那块,刻的是姜桃的闺名,而他现在手里的这块,刻的是一个酌字。 苏家最年轻的一任家主,苏酌苏若清。 楚锡将玉还给他,“嗯” 头领没接,“家主说他在京城等您,这玉还是由您亲自交给他吧” 话音刚落,丞相府的人也到了,急匆匆的赶过来,“王爷,您没事吧?” 楚锡看着快把空地都站满了的人,心下有股说不出的滋味,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才来,若能早来一刻钟,谢繁也不会死了。 事已至此,多说无用,楚锡让人去把韩逍找来,韩逍本来是追着他们去的,结果那马跑着跑着自己跑偏了路,把韩逍带到林子里,结果遇到了一个大坑,连人带马摔下去,马倒是跳出去了,人落在坑底了,人去在找时,韩逍还在坑里扑腾呢。 韩逍一身泥,倒是没伤到,过来看到谢繁躺在地上连忙问道:“他怎么躺地上了?” 楚锡没说话,所有人的情绪都很低,韩逍连忙过去,这才看到谢繁青黑的脸,他不敢置信的问道:“是晕过去了吗?” 韩逍连忙蹲下身想去叫他,伸手一摸,已经凉透了,韩逍的眼眶瞬间就红了,他话也说不出来,只默默的掉起了眼泪,他终于知道原来他父亲说的一直都是对的,江湖险恶是会要人性命的。 现场搜查了所有杀手的尸体,没有发现一丁点线索,想来幕后之人是做足了准备的,楚锡也没有在此多留,下了令,将谢繁的尸身放在唯一的马车上,其他人全部骑马,以最快的速度回京,在此期间虽然还是遇到了刺杀,但现在他们人多,根本不足为惧,但每次楚锡还是亲自应战,他身上的血迹就没有干过,整个人就像在血海里泡过一样,他沉着脸也不说话,阴冷诡谲得不像一个活人。 到了京城,楚锡带着谢繁的尸体到了谢府,他抱着谢繁的尸身进府时,门口的侍卫愣愣的看着他不知所措,最后不知是谁哭喊了一声,“少爷没了” 谢家的人匆匆而来,谢母只看了一眼便晕死了过去,楚锡脑子晕乎乎的,他听到很多人在吵,但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他只知道很多人在哭,有人把谢繁从他怀里抱走了,他的心空空的,冷风往里呼呼的灌。 最后他听到了一句,“王爷晕过去了” 楚锡醒过来时已经是三天后了,头疼欲裂,左肩疼得动都动不了,邵宁在床边趴着睡觉,他一动人就醒了,抬头一看,胡子拉碴,眼圈青黑。 邵宁见楚锡醒了大喜过望,“终于醒了” 邵宁给楚锡倒了杯水,楚锡接过来润了润嗓子,张口就问:“谢繁呢?” 邵宁已经从韩逍那把事情的经过全听说了,心情也很沉重,“谢府正在办葬礼” 楚锡抬脚便要往外走,邵宁连忙拦住了他,“王爷,你不能出去,皇上下旨将你禁足了” 楚锡回头看他,邵宁看着他的落寞的神情有些不忍,但又不得不说:“私自离京,乱生是非” 第70章 灵堂 所有人都知道谢繁是为了去保护他才遭人杀害的, 楚皇只是下令让他禁足已经是轻微的惩罚了,邵宁一直在劝他,“皇上现在什么都听那些道士的, 原本皇上是准备让王爷去守妃陵的,是李相从斡旋才改为禁足,要是现在出门不是制造把柄送人吗?” 楚锡虽然心里不愿意, 但到底是还是听劝, 他停了下来, 问道:“苏酌呢?” 邵宁摇头, “没听说过” 看来苏酌没有到王府来,楚锡又问道:“封厉呢?” “在院子里,他换血后昏迷了快一个月, 也就前几天才醒过来, 恢复得不错,再过几天就能完全复原了” 楚锡坐到章昭最喜欢坐的那个位置,靠着窗,微风徐徐的吹, 一抬眼便能将整个院子的景象收入眼中,确实是个很好的位置。 楚锡写了封信派人送给了楚瑶, 谢繁临终的话楚瑶有资格知道。 送信的人刚刚回来, 门口就响起了争吵声, 侍从进来禀报, “王爷, 琼芳公主跟门口的侍卫吵起来了” 楚锡快步走到门口, 只见楚瑶穿着斗篷, 一脸怒气,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生气了, 眼圈通红,剑指着门口的侍卫,“本公主在说一遍,给我让开” 侍卫不卑不亢的回道:“公主息怒,皇上下旨,任何人不得探望成王” “放肆”楚瑶气急一剑刺了过去。 “楚瑶”楚锡喊了一声,但没有喊住,眼见就要伤人了,楚锡只能出手拦住了他,在他跨出府门的一瞬间,他便瞧见不远处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快速跑开了,把柄就这样送出去了,他知道他肯定要去守妃陵了,索性大胆了起来,“说吧,找我什么事” “大哥,我想去见谢繁”楚瑶语调中带了隐隐的哭腔。 现在禁令已破,在家等着受罚还不如去做些有意义的事情,“我带你去,记住别太失态” 眼见楚锡要走,侍卫连忙拦住了他,“王爷,您还在禁足,不能离开王府” 楚锡回头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说道:“你拦不住我,直接去告状吧” 楚瑶这才后知后觉的感到了害怕,自责道:“大哥,我又给你惹麻烦了” “不关你事,你不来,总有人要来的” 楚锡心里明白,现在京城的局势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就算他平安回京了,京城也少不了明枪暗箭。 两人一道上了马车,坐下后楚锡看着楚瑶的姿态有些不对劲,肚子好像鼓起来了,担心的问道:“你的病还没好吗?” 第73章 楚瑶看着楚锡的视线,心里百感交集,本来她打算请旨去静心庵为国祈福,悄悄将这孩子生下来,旨意都已经下来了,她原是打算等楚锡回来跟他告别了再走,可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大哥,谢繁死前是怎么说的?”现在一说到谢繁两个字,楚瑶都忍不住眼红,鼻头一酸又要落下泪来。 楚锡将谢繁的原话说了,见楚瑶如此难过,便安慰道:“人已经去了,你身子不好,别哭得太狠了” 楚瑶泪眼婆娑的看着他,声线中带着浓浓的哭腔,“大哥,我怀了谢繁的孩子” 楚锡瞬间瞪大了眼睛,惊诧不已,“什么时候的事?” “那次我让你约他游湖赏荷有的” 楚锡本就自责,如今更加自责了,他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怀了一个已故之人的孩子,怎么看都是死局。 楚瑶知道楚锡心乱,她自己又何尝不是,但她现在必须往前走,“大哥,我想嫁给谢繁” “你在说什么”楚锡再一次瞪大了眼睛,“你……这……” 楚瑶抹干净了脸上的泪,“反正我这样也不可能嫁别人了,我早就想好了,若谢繁执意不娶我,我就清灯古佛度过余生,我已经向父皇请了旨去静心庵为国祈福了” 这事越来越复杂了,既然已经下了圣旨,如今又要更改圣旨,而且还不知道谢府那边是什么态度,他们知道楚瑶怀孕的事吗? 楚锡此刻也不想多说来刺激楚瑶,只是说道:“先去谢府看看情况” “好” 两人来到谢府,因着谢繁人缘很好,前来吊唁的人非常多,但楚锡一来,大家很自觉地给他让出了一条路,楚锡与楚瑶在灵前上了香,谢家夫人哭得跟泪人似的,谢繁是大房唯一的孩子,中年失孤,打击实在太大,短短几天,谢夫人一头乌发就全白了。 楚锡上完了香之后,上前与谢夫人说道:“夫人,灵岸临终前有话托我带给您,是否能移步内室说话” 谢夫人心里虽然对楚锡心有芥蒂,但一听说谢繁有话,还是连忙应承了,几人来到内室,谢夫人瞧着楚锡没说话,这才反应过来将下人全都屏退了,“王爷说吧” 楚锡看了一眼楚瑶,楚瑶微微点了头,他这才开口说道:“灵岸临终前让我带话给琼芳,说此生是他无福,若有来世,定当与公主白头偕老” 谢夫人闻言十分惊诧,随即泪眼婆娑的拉着楚瑶的,又高兴又难过,“公主,真是为难你了,谢繁那孩子不懂事,让你受委屈了” 楚瑶被她感染得掉下泪来,心中对谢夫人瞬间升起了好感,连忙摇头,“不是的,是我不好,是我算计了他” 谢夫人连忙道:“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咱们都不提了” 楚瑶眼泪一颗一颗的掉,哽咽着说道:“谢夫人我想嫁给谢繁” 谢夫人顿了顿,随即叹了口气,“公主有这个心,我很感谢,但小繁没有这个福分,怎敢耽误公主一生” 她说得情真意切,这让楚瑶更加坚定了要嫁给谢繁的决心,“只要夫人同意,其他事我会处理妥当的” 谢夫人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但依旧温声的劝道:“公主年轻,天家之人做事恐怕不会让您随心所为” 楚瑶道:“只要我坚持,父皇一定会同意的” 谢夫人的担心已经溢出来了,“公主有没有想过,此事关系到皇家的脸面,皇上真的能容下你肚子这个孩子吗?” 楚瑶的心绪很不稳,“父皇不会的,他都同意我去静心庵为国祈福了” 谢夫人惊诧不已,“你向皇上请旨去静心庵了?” 楚瑶实诚的回道:“是,父皇前段时间有意为我选驸马,我只能如此” 谢夫人想起了谢繁尸身回府后她从昏迷中醒过来,谢繁近身伺候的侍从便将一封谢繁的手写信交给了她。 ‘母亲,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儿子已经无法在您膝下尽孝了,此番离京凶险万分,我若出事谢府万不可记恨为难成王,一切都与他无关,他也是受害者。 琼芳公主腹中已经有了我的骨肉,若她来府告知此事,母亲,你一定要举谢府之力帮她,她是个良善之人,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她是无辜的。 母亲,成王大势已成,不管他回京后会遭受什么,谢家一定要坚定的站在他的队伍中,这是谢家翻身唯一的机会。 不孝子灵岸敬上。’ 谢繁早就知道楚瑶坏了身孕,可却从来没有动过要娶她的意思,如此看来,这桩情事在谢繁心中不过是为了换取利益罢了,并没有几分真心,她不想他的儿子生前为了谢家汲汲营营,死后还要与不爱的人葬在一起。 不过此事不用她出面,三王争东宫,楚皇能同意楚瑶去静心庵,这其中有多少萧贵妃的助力想也能想到,她想保全自己的女儿,又不想她为楚锡做嫁衣,所以这桩婚事绝对成不了。 谢夫人想通此关节后,便叹道:“公主,委屈你了” 楚瑶垂眸道:“我心甘情愿” 谢夫人倒是不担心楚瑶,她现在担心的是她肚子里的孩子,为了保险起见,谢夫人说道:“我知晓公主的心意,但现在不是能赌的时候,尤其你肚子里还有孩子,若是有人打起了孩子的主意,我想这局面不会是公主想看到,以我的看法,公主不如先按旧去静心庵祈福,等孩子平安落地,在作打算” 楚锡也觉得这样最为妥当,便点了头道:“阿瑶,我觉得这样最好,父皇近来神思不稳,你现在去跟他说这事,等于把刀交给了别人,还是不要冒险的好” 楚瑶的眼泪就没有听过,幸好还有这么多人帮她,让她不至于孤立无援,但她的心里还是觉得空落落的,她最想陪在她身边的人已经没有了,“我想最后见谢繁一面可以吗?” 中毒而死的惨状谢夫人现在回想起来心都痛得无以复加,她怕楚瑶看了动了胎气,便劝道:“公主,就让阿繁安静的去吧,他一定不会想他最难看的样子被公主看到,公主只要记得他最好看的模样就好” 楚锡也怕她情绪波动过大,也劝道:“嗯,要不然去他住的地方看看” 楚瑶答应了,谢夫人便亲自带着楚瑶去了谢繁住的院子,很清雅的院子,各处都是鲜花绿植,跟他人一样,每日依旧有人打扫,故而还是很干净,谢夫人没有说话,只是让楚瑶自己看。 楚瑶一间一间的看过去,在谢繁的书房停了下来,只见书案上的有一摞厚厚的纸,最上面一张写的了一个大大的‘瑶’字,字迹飞扬,力透纸背,可见写的时候有多用心。 第71章 计划 往下一摞一摞的全是谢繁写给楚瑶的信, 信中一字一字全是缱绻情思,从他们的初遇开始,直到谢繁出京, 每一天都会写上一封,这些没能送出去的信,最终还是到了楚瑶的手中, 楚瑶看得泣不成声。 谢夫人本来在走廊上, 听到声音赶紧进去, 见楚瑶蹲在地上哭得不能自己, 生怕她动了胎气,连忙去扶她,“公主” 她看见楚瑶手中的抱着的一摞信, 眼神闪了闪, 连忙劝道:“公主注意身体,现在你是双身子的人,情绪不宜太起伏了,你就当是为了阿繁” 一听谢繁, 楚瑶心里更加酸楚,但她还是抹了眼泪站起来, “夫人, 这些信我想带走” 谢夫人这才认真的看了她手中的东西, 叹道:“本就该是你的, 现在给你也算是物归原主, 只是一定要保重身体, 不要这样哭了, 对身体不好” 楚瑶点头应承, “我会的, 一定会好好把孩子生下来的” 谢夫人道:“不仅仅是孩子,公主也要好好爱护自己的身体” 听到她这样说,楚瑶心里对她更喜欢了些,“嗯” 谢夫人亲自送楚锡和楚瑶出了府,亲昵的模样瞬间打破了谢家与成王不合的言论,楚瑶没打算回宫了,带着人径直去了静心庵,谢夫人也派了心腹嬷嬷前去照料。 谢夫人送人回府后,又去了谢繁的院子,自谢繁去世后,他的院子一直是他的近身侍从在料理的,她将人喊了来,“那些信是怎么回事?” 或许能瞒过别人,但她每天都来这院子,对这院子里的任何一样东西都熟悉得不能在熟悉,她甚至知道那些信是在楚瑶来才放到书桌上去的。 侍从知道瞒不过谢夫人,也想过要瞒她,如实说道:“回夫人,小的是按照少爷的吩咐,琼芳公主来时让她看到那些信” 谢夫人问道:“是什么时候写的?” 侍从回道:“是……在离京后每天晚上在客栈写的” 谢夫人的眼泪瞬间就下来了,真是个傻孩子,为了谢府竟然能做到如此地步,甚至一手策划了自己的死亡。 真是一步无比漂亮的臭棋,谢夫人哭得不能自己,她甚至开始怨恨起来,为什么楚瑶偏偏怀了她儿子的孩子,谢家这么多的子弟,为什么不能是其他人,如果是其他人,这样她儿子就不用死了。 第74章 这边,楚锡一回到王府,楚皇的口谕就下来了,‘成王禁足期间枉顾皇令私自外出,毫无悔意,冥顽不灵,罚妃陵思过,无诏不得回京’ 楚锡带着封厉和邵宁,以及一小队护卫慢悠悠的去了妃陵,楚锡在妃陵清净的待了三天,身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终于等来了人。 苏酌,沈容,宋玉三人一起来的,楚锡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眺望山林,平静的看着来人,苏酌行了礼,“王爷” 楚锡微微点了点头,沈容看着楚锡,见他无恙这样放下心来,宋玉的视线一直在沈容,他看到沈容的视线一直落在楚锡身上,心里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他心里又想着,毕竟是沈容的救命恩人,沈容担心他也是应该的,故而心里又觉得好受了些。 楚锡没有心情跟他们寒暄,“说正事” 苏酌道:“我手上有一个道术大师,本欲引荐给皇上,只是奈何皇宫戒备森严,我想尽了办法也没有让他的名号传到皇上的耳中” 这几天他们一直在干这事,他们想用此人解了楚锡的禁令,没想到一直没有得手。 楚锡垂眸想了一会儿,问了封厉,“周家的事打听清楚了没有?” 封厉回道:“打听清楚了,周月叶二十年年前离宫改名周琴,去了樊城落脚,以大手笔买下了一整条街,如今更是成了樊城的首富,她的大儿子周释自十年前开始信道,现下是皇上面前的大红人,皇上的所有决断都要先由他推算吉凶才会颁布。 桑竹一家二十年前家中突逢大火,一个村里的人全都烧死了,事情发生在冬季,当时的县令觉得事有蹊跷,但接近年关,递进京的消息被时任县丞的萧陸拦下来了,此事便就这样抹去了” 沈容道:“此事有异,若是重查此事必能有所收获” 楚锡看向了苏酌,苏酌回道:“二十年前的事,查起来难度不小,况且萧氏一脉如日中天,即便真查了,恐怕也不会顺利” 宋玉虽然觉得苏酌说得有道理,但还是帮着沈容说道:“既然知道是她们干的,只要去查就一定能查到线索,给朝堂这谭浑水搅上一搅,对我们而言有利无害” “时不待我,水够浑了,怎么搅都没有意义”楚锡冷静的说着,然后问了苏酌,“你说的道术大师在哪里?” 苏酌回道:“在城郊的一个小院中” “去见他”楚锡站了起来,大步流星的往前走去,三人抬脚跟上去,沈容担忧的问道,“王爷这样走了可以吗?” 楚锡不想多说,反道:“你觉得呢?” 宋玉怕他尴尬,连忙解释道:“王爷已经被罚出京,他们的目的已经达成,不会管王爷是不是在守陵的” 沈容点了点头,没有在说话了。 一行人来到苏酌的城郊小院,见到了应霁,鹤发童颜,身形修长,皮肤白皙,漂亮得像个陶瓷娃娃,楚锡淡漠的看着他,应霁摸着长长的白胡子笑着与他道:“老道应霁见过王爷” 楚锡看着他,“你跟我进来” 其余人很默契的在外面等着,应霁带着楚锡进了屋内,楚锡在窗边坐了下来,他问道:“你在道观修行了多久?” 应霁答道:“不多不少正好一百年” 楚锡冷冷的笑了一下,“二十岁,修行一百年,不错” 应霁见楚锡一下就看出了他的真实年纪,也不恼怒,只是笑呵呵的说道:“王爷好眼力” 不是楚锡眼力好,而是楚锡查过,这个应霁其实是苏酌一母同胞的孪生兄弟,楚锡想夺位,怎么可能放着苏家这么好的帮手不用呢,他甚至知道京城八大世家的许家背后真正的主子其实是苏家。 真算起来,这个应霁还是他弟弟。 楚锡问道:“你的胡子不会露馅吧?” 应霁拾起胡子说道:“王爷大可放心,这胡子是真的,这白色是用特殊染制而成,永不会褪色” 楚锡不放心的用力的拽着他的胡子一拉,应霁没料到他会这么用力,往前一个跄踉,差点摔了,他赶紧扶住楚锡坐的椅背才堪堪稳住了身形。 楚锡松了手,“坐” 应霁知道他这是放心了,在对面坐了下来,“王爷有何打算?” 楚锡的面无表情的跟他说着周家,萧贵妃,以及他母后的事,应霁听得连连点头,“王爷说的我全都记下了,此去绝不会让王爷失望的” 于是在楚锡离京的第四日便急匆匆的回京,楚刈接到消息皱紧了眉头,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连忙让人上折子弹劾楚锡,又让人给周释递了话。 这边楚锡进宫门时就被拦住了,楚锡拔出剑直接闯了进去,应霁知道他猛,但不知道他这么猛,一路杀到了勤政殿,但没有进去,‘噗通’一声跪在殿门口,大声喊道:“请父皇为我母后做主” 楚皇已经接到了楚锡杀进宫中的消息,正在气氛时听到他的话,冷下脸来喝道:“滚进来” 楚锡站起身走进去,在大殿中间跪下,还是说那句话,“请父皇为我母后做主” 楚皇一眼就看到门口的应霁,问道:“他是何人?” 楚锡回道:“龙虎山天师观的道士” 楚皇眉头一挑,龙虎山天师观,全是不世出的得道高人,没有机缘的人连道观的位置也找不到,这些年他一直派人寻找,但却一无所获,没想到今日竟然送上门来了。 “既是天师,还不快请进来” 楚皇亲自前去迎接,应霁没想到楚锡竟然替他编造这么离谱的身份,但话已经说出口了,他只能应下了,对着楚皇行了一礼,“老道参见皇上” 楚皇见他须发皆白,可面容却仿若少年,连忙问道:“天师今年高寿?” 应霁不慌不忙的回道:“贫道今年刚好双甲之数” 楚皇微微瞪大了眼睛,眼中全是渴望,一百二十岁还如此年轻,连忙问道:“天师请上坐” 应霁回道:“皇上,贫道此来只不过是瞧见了一桩冤事,并不会久留” 楚皇顺着他的话问道:“何事?” 应霁道:“贫道前日路过妃陵时天色已晚,一个抱着婴儿的白衣女鬼出现拦住了贫道的路,女鬼诉说了她的冤屈,贫道听完后心生不忍,故而才来走这一遭” 楚皇眉头微皱,“你说的是?” 楚锡趁机接了话道:“天师说的正是儿臣的母后,母后死得冤枉,还请父皇还母后一个清白” 楚皇的声音微微冷了下来,“她说了什么?” 应霁道:“她说她是被人害死的,亲生妹妹给她下毒,萧贵妃更是替换了接生婆,还有人用针……” “够了”楚皇怒喝停了应霁的话,朝楚锡道,“你先回去吧,这件事朕会给你一个说法的” 楚锡乖顺的回道:“是,儿臣这就回妃陵” 楚皇揉着发胀的太阳穴,“不用了,回你的王府待着去” “是” 第72章 过往 楚锡一转身脸上的哀色瞬间褪尽, 取而代之的是融不尽的冷漠,害他母后他一个都不会放过的,包括, 他的父皇。 直到楚锡走远了,楚皇才问道:“天师把这些事全数告知了楚锡?” 应霁摇头,“贫道不愿父子失和, 便只与成王说了前一部分” 若之前楚皇对应霁的身份还有些怀疑, 这话一出, 他已经全然信了, 毕竟那件事他从未与任何人说过,这世上除了他自己就只会是已经死去的姜桃,他微微松了一口气, 应霁接着道:“其实贫道此来还有一言想规劝皇上” “天师请说” 应霁说得诚恳, “皇上身上罪孽不消,再怎么求仙问道也是没用的,为了豢养一群追名逐利的假道士,弄得国库空虚, 名不聊生,最终结果只会与皇上所求相悖” 楚皇连忙表示, “只要大师愿意, 朕马上遣散他们” 应霁装腔作势, “皇上恕罪, 龙虎山道规, 天师不得干预凡尘俗世, 贫道此番下山历练已久, 等了却姜桃一事, 贫道便要回山了” 楚皇问道:“姜桃何事?” 应霁道:“姜桃心有怨念一直不愿转世投胎, 天长日久恐会炼成厉鬼为祸一方,贫道要在成王府为她超度,化解她的怨念” 楚皇一听他暂时不走,心下也微微放下心来,“大师无量” 应霁道:“贫道就先行告辞了” 楚皇点了头,“好,大师慢走,等事情结束朕在请大师进宫长叙” 应霁转身走了,楚皇看着他的背影陷入了沉思,他的思绪拉得很长很长,好像回到了二十三年的那个撕心裂肺的夜晚。 皇后姜桃难产,他听了一夜嘈杂的吼声,但一夜过去姜桃的声音只是有些疲惫,并没有力竭,他甚至听到接生的麼麼说,“快了,快了,娘娘在用劲,已经看到头了” 那一刻,他忐忑了一晚上的心沉了下去,姜家功高盖主,若是生在嫡子,那日后这江山是姓楚还是姓姜呢? 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他许久,而他的心里其实早已经有了答案,于是他不顾劝阻走进了产房,可惜他来晚了,大皇子已经出生了。 第75章 他看着床边熟睡的婴儿,心里只觉得厌恶,他借口让皇后好好休息屏退了下人,拿出一根银针狠狠地朝姜桃的心脏处扎去,年轻的他以为这样姜桃就会死,但是她只是略微皱了皱眉,倒是一旁的婴儿突然睁开眼睛哭闹了起来,下一秒姜桃便睁开了眼睛,他们默契得才像一家人,而他不过是刽子手,他落荒而逃。 楚锡跟他想象的一样,一出生便是众星拱月的存在,文武百官似乎已经认定他会是下一任帝王,可是他还没死呢,要什么继承人。 所以在姜桃第二次怀孕的时候,他特意寻了心机深厚,野心勃勃的姜家小妹来伺候,他也默许萧玉雪替换了接生麼麼,只有姜桃死了,后宫才不会一家独大,他不会让姜家的血脉继承皇位的,这几乎成了他的执念。 终于,姜桃难产而死,知道她又生下一个男胎时,他心中无比庆幸,她终于死了,可他表面还要哀痛得仿佛死的是他自己一样。 姜桃死了,楚锡一个三岁幼童甚至不用他动手自会有人收拾他,继后的心思他清楚得很,他本来以为楚刈能跟楚修争一争,可楚修的太子位太稳了,他连去争的想法都没有,所以他必须要有所动作。 他想到了楚锡,兄弟阋墙的完美大戏,姜家内斗怎么看都是最完美的一步棋,事实也证明他是对的,楚修色厉内荏,毫无招架之力,继后顺风顺水了二十年,脑子也养尊处优了,一点用也没有了。 楚皇哈哈大笑了起来,姜桃啊姜桃,生的时候你斗不过我,死后你求助的天师也不会帮你,就算真相大白又能怎么样,死去的人尸骨都烂了,沉冤得雪,不过是一场笑话。 楚锡回到府中,不多时应霁也回来了,后续便按照应霁的计划,在府里大肆办起来道场为先皇后祈福,而关于萧贵妃的惩罚也一直没声,楚锡知道楚皇不舍得给萧贵妃扣上这个帽子,不然他的心头好楚珵日后还怎么登基。 不过楚锡也不慌,因为惩罚现在萧贵妃根本不是他的目的,这点时间他等得起。 道场做了七七四十九日,楚锡日日夜夜跪在先皇后的灵前,沈容他们去劝他,想让他想开点,但楚锡什么话都不说,只是面无表情的跪着,只是神情哀恸极了。 道场做完的那一天,应霁有些急了,“怎么皇上还没有来请我,该不会……” 楚锡坐在窗边喝茶,玉兰的香气弥漫在空中,他道:“他不来,你就走,难道你还要在这里等着他来吗?” “可是.” 可是他不来,怎么进行接下来的计划呢? 楚锡抬眸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应霁不说话了,随即又道:“好,那我现在就去收拾行李” 楚锡道:“你有什么行李,直接走” 应霁看着他欲言又止,但又没有说出来,趁着夜色出了城。 封厉在他走后问道:“天色这么晚,要不要派人去保护应道长?” 楚锡道:“不用,他出城走不出一里地就会看到他想看到的人” 封厉心想,难道皇上会在城外等他不成? 而出了城的应霁顶着寒风出了城,心里骂骂咧咧的,楚锡也太会折磨人了,明天天亮在走都不行,真是太过分了。 结果刚刚出城才走一刻钟便看到不远处的亭中火把亮堂,亭中央站着一个明黄的人,隔得有些远,相貌看不清,只能看清一身黄,应霁当即不骂人,不愧是父子,拿捏得真准啊。 应霁快步走了过去,他算着楚皇会叫住他便也没打招呼。 “天师” 应霁不卑不亢的回道:“贫道参见皇上” 楚皇走到他面前,“天师,朕有一事相求,请天师一定要答应” 应霁看着周围整整齐齐的禁卫军,这不答应能行? “皇上,贫道上次已经说过了,凡尘俗世贫道不便插手” 楚皇道:“天师,事关社稷,朕替百姓恳请天师答应” 应霁眉头一挑,一己之私也好说做社稷,他面上装作为难的模样问道:“我考虑考虑吧” 楚皇见他松了口,当即笑了起来,“天师跟朕回宫好好考虑吧” “嗯” 两人上了马车,楚皇道:“朕已经听从天师的话将那群没有真本事的道士全赶出宫了” 应霁心里高兴,面上故作高深的说道:“福生无量天尊” 这边欢喜那边愁,应霁受邀进宫,周释被赶出宫,楚刈气得扔了两个茶杯,楚刈看着周释骂道:“真是蠢货,这么久了,一道册封圣旨也求不下来” 周释不敢回话,虽然外面都说他们掌了实权,但一群道士来自天南地北,又不全是自己人,根本达不成一致,那些个人眼里全是钱,谁给的钱多就倒向谁,今天能说贤王,明天就能说成王,更有甚至一天还能改几次人选,弄得最后楚皇都不问他们了。 周释只能劝道:“王爷息怒,现在这个应霁是龙虎山的道士,不是成王的人,或许我们可以试着拉拢他” 事已至此,楚刈也知道发火已经无用了,只能想办法补救,“楚珵呢?” 周释战战兢兢的回道:“在郊外小院” 楚刈没好气的骂道:“就那点出息,传话给他,让他进宫去摸摸底,看看那个应霁到底是个什么人” 心腹应了声赶紧去了,楚刈看着还在原地站着的周释,“还站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想办法重获圣心” 圣上心思叵测,他能想出什么办法,周释心里叫苦连天,面上却不点不敢显露,连忙应声退了下去。 楚锡这边得到消息后没什么起伏,他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若是应霁今天不走,楚皇便会断定他趋炎附势,道心不坚,反而不会信任他,所以他今晚一定要走,只要他走了,不论他走到哪里楚皇一定会把他找回来加以重用。 只要应霁被接进了宫,圣心就已经偏向了他,此时宫里宫外的势力楚锡已然是一家独大,楚刈一派再也翻不起什么大的风浪了。 楚锡坐在靠窗的位置出神,微风吹在脸上很舒爽,像是有人在轻柔拂过他的脸颊,他嗤笑了一声,然后红了眼眶。 院子里突然跑来了一只小白兔,它在院子里淡定的吃起了草,楚锡想起来这还是从猎场带回来的兔子,只可惜它们的主人不要它们了。 管家过来将兔子抱了起来,正巧对上楚锡的视线,便过来问道:“王爷,二十几只兔子养在西院那边,如今又生了五十几只小兔子,一起养着吗?” 楚锡看着那兔子,不由得想起了那人窝在他怀里时也是这样软乎乎的,他的声音很冷漠,像凝了一层霜,“养着” 管家应了声就抱着兔子走了,七十几只兔子养在一起,看起来白茫茫毛茸茸一片,就是吃得多些,打理的勤些,但是很温顺,比起其他动物已经算很省心了。 第73章 说客 时间过得极快, 转眼又过去了半月,楚皇的身体之前就已经被掏空了,现下更加痴迷丹药, 一天都要吃上百粒,丹药吃多了整个人又暴躁又癫狂,权利基本上都下放给了应霁。应霁处理政务每天忙得头昏脑涨的, 已经分不出精力去应付楚皇了, 便收罗了几个道士给他陪他玩。 但应霁对朝政并不精通, 很快就出了纰漏, 好在有李乾兜着倒也没有人发现,李乾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让应霁以伺疾的名义将楚锡召进了宫里处理朝政。 楚刈那边一听说楚锡进宫饲疾, 顿时就坐不住了, 连忙喊了楚珵来。 楚珵最近心情不爽快,日日流连烟花之地,甫一见面楚刈差点没认出他来,脸憔悴得跟白纸糊的一样, 半点生气也没有。楚刈看到他这样子就生气,“不思进取, 每天都在干些什么” 楚珵知道他不会打人, 故而也不怕他, 张口就来, “干人和被人干, 都挺爽的, 哥你要是有火没处发也可以去试试, 那里的人可乖了, 什么都来” 楚刈更气了, 一掌拍在桌子上,震得桌上的茶杯晃来晃去的响,“够了,楚锡被召进宫里伺疾了,父皇一向最宠你,你进宫去盯着” 楚珵指着自己,十分不情愿,“又是我去?上次去就被骂了” 楚刈也不想跟他多掰扯,多看他一眼都觉得心烦,“你不去也行,你的这些破事我也不给你兜着了,你不去,我只有去找母妃去盯着” 楚珵不满的嘀咕道:“你怎么自己不去?” 楚刈冷哼一声,“我去了,外面这些人听你的话吗?你能拿主意吗?” “又不是不回来了,这么近,说得像要去多远一样” 楚刈冷冷的看着他,“一句话,你到底去不去?” 楚珵没办法,“去去去,哎呀,马上就去,就知道指使人,下辈子轮到我当哥哥,我也天天指使你” 两人都没想到,楚珵一语成谶,他这一去,便真的在没有回来了。 楚珵一进宫楚锡就知道了,他没有管他,他知道楚刈坐不住了,刚好他也想清算总账了,只不过他没想到楚皇已经魔怔到一个非常可怕的程度。 第76章 送过去的道士为了安抚住暴躁的楚皇,只能顺着他想要长生不老的话说,他们给他出了一个很血腥的法子,说只要能将年轻的至亲血液换进他身体里,他就可以重新变得年轻,楚皇本想要楚锡的血,但楚珵却正好撞了上去,于是疯癫的楚皇叫人将他绑了倒吊起来,砍了他的手腕,将他全身的血都放干净了。 楚锡接到消息赶来的时候,楚珵已经咽气了,而楚皇正面目狰狞又狂热的看着地上的血盆,口中念念有词,“长生,我要的长生,快,给朕换血,天师呢,天师呢” 楚锡看得怒火中烧,走过去一脚踹上他的心口,将他整个人踹进了装满鲜血的盆中,淋漓的鲜血湿了满身,楚皇跪在盆中大叫道:“我变年轻了,我真的变年轻了” 空气中的血腥味让楚锡皱紧了眉头,“杀妻杀子,这种结局是你该得的” 杀妻这两个字让魔怔的楚皇清醒了过来,他目光阴鸷的盯着楚锡,“你知道了什么?” 楚锡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拿出被帕子包裹住的银针,举着朝他走了过去,“什么都知道啊,从我看到我母后尸骨的那一刻,我就知道罪魁祸首就是你,父皇,你插进我母后心口的银针让她痛了三年,又在她生产之时,久留的银针刺破了心脏,是你害死了母后,你演了二十几年的夫妻情深,连你自己都信了吧” 这些事是楚皇癫狂之时自己跟应霁说的,他说是他杀死了这辈子最心爱的女人,他不敢死,不敢去九泉之下见她,所以他想得道长生。 多么诡谲的借口,楚锡听得直想笑,人怎么能这么恶心。 楚皇崩溃得直摇头,“不是我,不是我,是她们害死了朕的桃桃,是她们” 楚锡冷冷道:“如果不是你默许,她们能在后宫里横着走吗?这么明显的诡计,你真的看不见吗?” 楚皇摇头,“不是,不是” 跟疯子有什么可说的,楚锡让人把楚皇从血盆里提了出来,召来李乾,楚锡本想让李乾写了一份罪己诏,将他杀害亲生儿子的事昭告天下,但李乾拦住了他,“王爷,现在朝中势力已尽早掌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皇上残虐的事传出去对皇室并不好,甚至会引起周边各国的反感” 李乾这一劝,楚锡便也作罢了,只是楚皇如今这样子也做不成皇上了,李乾便拟了一份退位诏书公告天下,楚锡正式继位,在诏书颁布的当天,楚刈便在柳家的帮助下出了城,并携十万大军打出了清君侧的旗号,反了。 十万大军集结在京城外,浩浩荡荡,吼声震天,西郊大营的统领是柳家人,这十万大军正是驻扎在西郊的护城军。 楚锡本想亲自带兵前去镇压,但李乾又劝了他,“王爷,他打清君侧的名号,王爷如果带兵去镇压反而显得心虚,依我看,由太上皇下令派人去最好” 近来柔然异动频繁,章昭回去之后与他们想的都不一样,并没有引起柔然内乱,或者说没有引起大的动乱,章昭很快就稳住了局势,不日就要称王了。 楚锡开始思考,楚国与柔然这场仗应该打不起来了,打不起来也好,百姓不用受苦,将士不用流血,也不用防备周遭虎视眈眈的各个国家。 这辈子,他与章昭在也不会相见了,或许等他死之前,他去一趟柔然见见他? 可是见他做什么呢?看他家庭幸福,夫妻和睦,儿孙满堂? 算了,他看不得这些,看了他眼睛都要瞎。 楚锡重重的叹了口气,可是他真的很想他啊! 楚锡整个人又颓又精力十足,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处理朝政,半夜还没睡,忙起来了便没有那么多悲春伤秋的想法,人倒是正常了些。 楚刈的叛军已经在城门叫嚣了两天,京城百姓吓得门都不敢出,生怕一出门叛军就打进来了,李乾以楚皇的名义写了一份圣旨,在城墙上宣读,但以柳砚为首的人根本不为所动,眼看要打起来了,宋玉突然请缨愿意去当说客。 李乾不同意,人人都知道柳砚与宋玉交恶,现在去不是将把柄往人家手上送吗? 宋玉倒是有不同的看法,他们打着清君侧的旗号,并不是造反,若是杀了他,这就跟他们的说法相悖了。 李乾还是不同意,但宋玉坚持要去,最后不得已,还是让他去了。 沉重的城门打开,宋玉孤身一人走了出来,前后都布满了弓弩手,性命就在一念之间,柳砚坐在高头大马上,看到宋玉一个人出来,顿时怒了,一挥鞭就跑到他面前,怒喝道:“宋玉,你疯了” 宋玉抬头看他,阳光照在他金色的发冠上有些刺眼,他沉声道:“我来跟你谈谈” 柳砚狠狠的皱着眉,然后朝他伸出手,“上来” 宋玉没有犹豫朝他伸出了手,柳砚一用力便将他拉到了马上,宋玉靠在他的胸膛上,感受着他仿若战鼓一样频繁的心跳,这么过年过去了,他果然还是跟自己一样,从来没有放下过。 柳砚带着宋玉回营,楚刈接到消息赶了过来,大喜过望,“有了宋玉在手,我们又多了一个筹码” 楚刈高兴极了,也不管柳砚的脸色有些难看,他继续说道:“宋玉对沈容有救命之恩,有宋玉在手,沈容一定不会坐视不理,有沈容为我们背书,这场仗我们赢定了” 宋玉看着柳砚,直白的问道:“柳砚,你就打的这样低劣的主意?” 一听到沈容柳砚就心情不好,朝楚刈道:“王爷,我跟宋玉有话说,你先回去吧” 柳砚的态度向来不好,平时楚刈也就忍了,但今天在宋玉面前这样说完全不把他当主子,当即冷下了脸,“大战在即,你们说什么是我这个主帅不能听的?” 柳砚也不跟他多说,“来人,送王爷回营” 十万大军都听从柳家的号令,楚刈虽有王爷之名,但在这里也只是个没有实权的傀儡罢了,一听他这么说,纵然心里十分不情愿,面上还是答应了,“行,本王自己走” 不过楚刈出了营帐却并没有走,他倒要听听他们背着他到底要密谋些什么。侍卫见楚刈没走,也不敢去催他,现在这么混乱,他也不敢当出头鸟,于是也就在旁边守着。 营帐内人走完了,宋玉坐了下来,柳砚给他倒了一杯茶,宋玉看着他说道:“说起来,我们真是好久没有这样坐下来好好说过话了” 柳砚自然的回道:“嗯,十年三个月零八天” 宋玉端杯子的手顿了顿,有些不自然的开口,“你从哪天开始算?” “从你选沈容开始” 多年前的事跃入脑海,宋玉突然灵光一闪,“你看到了?” 说起这些旧事,柳砚脸色很不好,他眼神飘忽不想去看宋玉,但他又偏偏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眼神非要往他那边瞟。 第74章 过去 宋玉看他心虚的表情就知道他说对了, 那天他拦住了沈容并且对他诉说了自己对他的爱慕,沈容听着反应不大,只是呆呆愣愣的看着他, 宋玉看得心里躁动不已,不受控制的上前吻了他,沈容没有推开他, 他便以为沈容是接受了, 晚上他回到宿舍时, 柳砚便劝他离沈容远点, 他那时正甜蜜着呢,哪听得这话,一拳就打了过去。 他记得柳砚当时就流血了, 柳砚眼神冷冰冰的抹着嘴角的血问他, “我跟沈容只能选一个的话,你选谁?” 这还用选,他当然选沈容了,那天他也是这样回答的。 第二天便是考试, 就是柳砚考了零蛋的那次,这件事闹得大, 柳家家主亲自来了书院, 他听到柳砚被打得很惨, 他是被担架抬回去的, 这事很隐蔽, 除了柳家人也就只有他知道。 柳砚刚走的时候他还很不习惯, 但书院离京城远, 来回时间太长他基本上不怎么回去, 他本以为他跟柳砚的兄弟情在他回京后会继续, 但他在整理行李的时候看到了柳砚落在他这儿的一本书,他随手一翻,没想到竟然翻到了一封信,一封柳砚写给他的情意绵绵的信。 他终于明白,柳砚为什么会说那些话,他也明白了他与柳砚的兄弟情根本不可能在继续,因着这事他从书院回来也一直躲着柳砚,但凡有柳砚出现的地方他一概不去,久而久之坊间便流传出他与柳砚不合的消息。 不过真说起来,也确实不合。 直到现在宋玉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柳砚,可他又实在做不到亲眼看着柳砚酿成大错。 “柳砚,年轻时不懂事,朋友之间小打小闹很正常,即便我们很久没在一块吃喝玩乐,但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好兄弟,你知道京城的局势已经稳了,你们就算杀进京城去也没有胜算,我不想看着你以及柳伯伯,柳伯母葬送自己的下半辈子,你听我的劝,回头是岸” 柳砚根本不关心这些,他再一次问出了那个问题,“如果现在让你选,我跟沈容,你选谁?” 宋玉皱起了眉头,这人听不懂话吗? “我在跟你分析利弊,你认真点” 柳砚道:“我很认真” 第77章 宋玉心里升起一股无力感,“选什么选,年幼时选,长大了还要选,能不能有点出息,我两个都要” “噗嗤”柳砚听了他的话突的笑了起来,“你倒是出息了” 宋玉不想跟他多说废话,他一直记得他来的目的,便又说了起来,“即便你们把我扣下,沈容也不会来帮忙的,京城虽然兵力没有你们多,但京中百姓整合起来你们一时半会攻不下来,烽火昨日已经点了,南宁那边的驻军已经赶过来了,柳砚,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柳砚很平静,“嗯,我知道” 烽火那么显眼,一点着他就知道了,但门口的楚刈明显不淡定了,烽火这么大的事柳砚竟然瞒着他,南宁那边的大军过来,他们还有活路吗?此刻他心里也明白了,柳砚并不是诚心想帮他夺嫡的,既然大势已去,死也要拉个垫背的,于是抽出侍卫腰间的剑冲了进去,“柳砚,你骗我” 柳砚此刻也不装了,坦然应道:“是,我就是骗了你,你自己几斤几两心里没数吗,即便给你十万人,你也掀不起风浪来” 楚刈此时已经完全明白了,他指着宋玉,“你就是为了他才耍我的” 说完不等两人反应,一剑就朝着宋玉刺了过去,柳砚见状拉过宋玉挡在了他身前,‘噗嗤’一声,长剑穿透了心脏,宋玉看着从后方穿过来的长剑,他的心仿佛也被穿透了,“柳砚” 柳砚怕他伤害宋玉,连忙喊道:“来人” 门口的侍卫连忙进来,看到营帐内的景象都吓傻了,连忙控制住了楚刈,柳砚倒在宋玉的怀中,“全部都出去” 侍卫们连忙带着楚刈走了,楚刈大声叫嚷,“柳砚,你敢骗我,这是你应得的” 他叫骂了一路,但柳砚和宋玉都没听,宋玉抱着他就往外走,“柳砚,你给我挺住了,你死了,我马上就嫁给沈容” 营帐门口是赶来的柳家家主,看到柳砚的模样,顿时慌了,“小崽子,你又在搞什么” 宋玉凛声道:“伯父,我要带他进城治伤,请你让开” 柳家家主没让,柳砚吐出一口血,“爹,让开,我真要死了” 柳家家主骂了一句,但宋玉没听到,柳砚的血流到他的手臂上,灼得他心头发慌,他慌里慌张的把柳砚抱上了马车,柳砚倒在他怀里,看着他惊慌的表情,笑了起来,“宋玉,你最终还是选了我” 他一张嘴便吐出一口的血,宋玉看得心惊,“你闭嘴” 柳砚反驳道:“不,我非不” 宋玉抱着他的手都有些发抖,“有什么话等看了太医在说” 柳砚笑了起来,“哈哈,宋玉,别人都说你嘴毒又冷漠,但我知道你心肠最软了,你根本不喜欢沈容,你只是喜欢长得好看的” 宋玉感受着他越发虚弱的声线,呵斥道:“柳砚,如果你在不消停,我就不管你了,这都什么时候你还有心情想这些有的没的?” 柳砚坚持道:“我比他长得好看,他只是比我神秘些才得了第一的虚名” “闭嘴” 柳砚见他真的生气了,才闭上了嘴巴,“宋玉,我好困,我先睡一觉,等到地方你在叫我” 宋玉心中慌乱,大声叫道:“叫你起来参见我跟沈容的婚礼” 柳砚强撑着睁着眼睛,“你还是跟以前一样,说话总往人心窝子里捅” 宋玉抱着他害怕得浑身都在抖,“柳砚,你别说话了好不好?我求.求你”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在去明月书院之前,他们每日都要在一起玩,两家府邸隔得近,两人的课业都很繁重,有时候完不成不能出去玩,柳砚就悄悄的爬墙过来找他,那时候他就跟个皮猴子似的。 宋玉为了他好翻,特意在墙角种了一颗铁桦树,枝繁叶茂,遮了大半个院子,他们在树枝上一起偷喝过酒,一起赏月,一起畅谈抱负,宋玉每次困极了从树上滚下来柳砚都垫在他身下。 这样的交情,他怎么能看着他死去? 柳砚本来闭上的眼睛在接到一颗冰冷的水珠时倏然睁开了,他看着低着头的宋玉,低声道:“宋玉,我没死,你.” 你别哭。 宋玉一向不喜欢人说他哭,哭唧唧的听起来像个娘们一样,柳砚对于他的禁忌记得清清楚楚,所以他不说。 一路驰骋到皇宫,宋玉抱着柳砚在宫道上狂奔,直跑到太医院,气喘吁吁的大声说道:“胡太医,你快给他看看” 说完又朝旁边的人说道:“快去请邵宁过来,快点” 胡晓生看着柳砚的情况皱起了眉,“怎么伤到心脏了?” 宋玉听着他的话心里一咯噔,连忙道:“说不定偏了呢,也不一定是伤到心脏” 胡晓生抬头看着他通红的眼眶,毫不留情的将他轰了出去,关心则乱,越是担忧的人越不能在房里待着,情绪太激动,很影响大夫的判断。 邵宁很快就过来了,同行的还有楚锡,邵宁进了屋内,楚锡刚才已经听到了禀报,但他心中觉得奇怪,宋玉不是喜欢沈容吗?故而特意前来,此时看到宋玉脸上担忧的神色,深红的眼眶,但此时很明显不是问私事的时候,于是他问道:“此去结果如何?” 宋玉稍稍收敛了心绪,垂眸回道:“楚刈已经被柳家家主关押起来了”说完跪了下去,“王爷,柳家也是被蛊惑了,他们已经知道错了,请王爷原谅他们的过错” 话刚说完,封厉就来了,“王爷,城外大军已经退回了大营,柳家家主押着瑞王进宫请罪来了” 楚锡问了宋玉,“要一起过去还是在这儿守着?” 宋玉无意识的咬了咬牙,“一起过去” 柳家人认了罪,并将楚刈交给了楚锡,楚锡也只是象征性的免去了柳家人西郊大营统领的职位,这件事便轻飘飘的揭过了。 柳家家主离开前问了柳砚的情况,宋玉回道:“胡太医还在诊治” 柳家家主看着宋玉眼中的担忧之情,心里百感交集,柳砚搞这一出就是为了逼出宋玉,现在确定了宋玉是在乎他的,但自己反而生死未卜了,柳家交到这死心眼的小子手上真的没错吗? 哦,人能不能活过来还两说呢,现在想这些太多虑了。 柳家家主重重的叹了口气,宋玉心里更不好受了,“伯父” 柳家家主拍了拍他的肩膀,“跟你没关系,你不用自责,这事他自己搞出来,什么样的结果都是他自己该受的” 第二天早上,柳砚便醒了过来,只差一公分便伤到了心脏,虽然没伤到心脏但伤还是很重,不过更重要的不是他的伤,而是他失忆了,他不记得之前的事了。 宋玉坐到床边,忐忑的问道:“柳砚,你还记得我吗?” 第75章 登基 柳砚望着他, 眼里浮现出迷茫的神色,好一会儿才回道:“可能不太想得起来了” 宋玉心里失望的同时又微微的松了一口气,忘记了也好, 免得尴尬,“想不起来就别想了,好好养伤” 柳砚应了他一声, 宋玉借口不扰他休息便离开了, 而床上的柳砚眼神清明, 看着他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妥当了, 在钦天监算的黄道吉日那天,九龙灵袍,华章玉冕, 楚锡正式登基为皇, 他站在大殿之上,垂眸看着跪拜的文武百官,空中响起恭贺的声音,震耳欲聋, 而远在柔然的章昭,也在同一天走上神圣的祭坛, 金色的图腾在他头顶飘飞, 他在所有部族的跪拜下登上了王座。 仪式持续了整整一天, 直到夜幕降临才结束, 楚锡穿着龙袍见了楚刈, 楚刈的罪虽然定了但惩罚没定, 按理来说谋逆之罪该斩首示众, 但新皇登基便杀手足又未免太落人口舌了, 于是楚锡顺势免了他的死罪。 楚刈知道大势已去,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也没什么可说的,侍卫见楚刈站着便呵斥道:“见到皇上还不跪下” 楚锡摆摆手,侍卫便禁了声,楚锡又看了他一眼,侍卫这才退了出去,屋中只剩下楚锡和楚刈。 楚锡开口道:“老三,你既想来救人,我这个做哥哥的也不好违背你的心愿,此后你就常伴父皇左右吧” 楚锡让人将楚刈带到囚禁太上皇的长春宫,继后,和萧贵妃也都在这里,在院中有一个小土包,那是萧贵妃给楚珵立的坟,里头葬着他的衣物。 楚锡好心让萧贵妃看了楚珵最后一眼,当场人就疯了,跟太上皇两个人疯子对疯子,天天在长春宫里打架,谁也不让谁,继后虽然失势,但人还是正常的,每天跟两个疯子待在一起,害怕得不行,如今看到楚锡来了,连忙求救,“小锡,小姨知道错了,你把我放出去好不好?” 楚锡笑得残忍,“小姨,你不是为了这个男人要杀我的母后吗,现在你们可以永永远远在一起了” “不,我没有杀她,是她这个贱人害了姐姐”继后指着萧贵妃,萧贵妃见她指她,一口就咬住了她的手,继后吃痛得大叫,连忙用手去打她的头,楚刈见状连忙上去帮忙,“住手” 第78章 楚锡看着哄闹的几人,“这下所有人都达成所愿了,真好” 楚锡没有多留便离开了,看一会儿就行了,看多了心烦。 楚锡一回大殿,封厉便来说:“皇上,我们准备明天开始把王府的东西全数搬进宫里” 之前楚锡没正式登基,东西就没搬,现在登基了,也该把东西搬进来了,按理来说这种事情不需要特意来过问的,但章昭留下的东西,他们谁也不敢乱动,这才来问的。 楚锡想也没想,就回道:“府里东西也不多,暂时先别动” “是”听到这个回答,封厉心头了然,楚锡这是还没有放下章昭。 今天没有别的事,楚锡脱下龙袍换上常服上了屋顶,此时已经进入了冬天,寒风吹得呼呼的,有些冻人,楚锡坐在屋顶上眺望西北,视线可以放逐到很远很远,可远山在他眼中全部糊成了黑色,他什么也没看到。 坐了没一会儿,韩逍来了,惊讶道:“封厉跟我说皇上在这儿时我还不信,原来真在这儿” 楚锡回头看了他一眼,“你还没回去?” 韩逍朝他扬了扬手中的酒,“准备单独庆贺皇上登基呢” 楚锡接了过来,揭开酒封仰头喝了,来不及下咽的清亮酒液顺着嘴角流下,韩逍看得心痛,“这可是上好的酒,皇上这样喝太浪费了” 楚锡没理他,自顾自的喝着酒,韩逍在他旁边坐下,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这个方向,是柔然” 韩逍见他不说话,自顾自的说道:“今天章昭接任柔然王了,李相为此苦恼了好多天呢” 楚锡天天见李乾,自然知道李乾的心思,柔然没乱,他们出兵胜算不大,李乾多年的谋划落了空,当然会不甘心。 韩逍道:“李锦这些天被骂得狗血淋头,都不敢出来玩了” 楚锡终于接了话,“骂他干什么?” 韩逍道:“父亲总有理由,没有理由也能在找出理由,挨顿骂而已,又少不了肉” 楚锡没经历过这些,他也不在继续问下去,只是闷声喝酒。 韩逍是个话包子,一点静不下来,又说道:“皇上知不知道他们仨怎么回事啊?” 楚锡有些醉了,脑子不甚清楚,“哪仨?” 韩逍道:“就是星河哥他们啊” 楚锡靠在脊兽上,眼神有些迷蒙,他对这些事不感兴趣,“不知道,你想知道直接去问宋玉呗” 话音刚落,就听见沈容的声音在下面响起,“韩逍,上面危险,快把皇上扶下来” 韩逍应了一声,朝楚锡说道:“我扶你下去” “不下去” 韩逍实诚的朝沈容说道:“他说他不下去” 沈容没办法,叫人搬了个梯子自己爬上去了,刚爬上去宋玉又来了,看到沈容在爬房顶,连忙问道:“你爬房顶干什么?”一抬头,就看到了坐在屋顶上的韩逍跟楚锡,于是也爬了上去。 韩逍有些心虚的往楚锡那边挪,真不能在背后说人,仨来了俩。 楚锡伸手拒绝了韩逍往他这边靠的行为,“人来了你问啊” 沈容问道:“问什么?” 韩逍心虚的赶紧捂住了他的嘴,这让沈容更好奇了,“到底什么事啊?” 楚锡一把打开了韩逍的手,“他想知道你们仨个到底怎么回事?” 韩逍捂不住,只得认命的坐了回去,只不过又往楚锡那边挪了点,宋玉讨厌别人过问他的私事,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动手了。 沈容倒是大大方方的回道:“柳砚设计我,宋玉救了我,就这样” 楚锡还不知道有这茬,问道:“怎么回事?” 原来那天在桂花林,柳砚走了没多久,沈容就撞到了楚珵,沈容没有见过真人,但也是见过画像的,故而也认识他,他恭敬了行了礼,楚珵的眼睛却黏在了他身上怎么也移不开了。 “美,实在是太美了” 这话让沈容心生反感,连忙说道:“不打扰王爷清静,草民先行告退了” 说完沈容转身就走,到嘴的美人楚珵怎么会让他跑了,抬脚就追,沈容见状跑得更起劲了,楚珵的笑声自身后传来,“有趣,有趣,这么美还这么有趣,我喜欢” 沈容跑到出口却发现出口已经被侍卫拦住了,他只能往其他出口跑,跑来跑去到处都是侍卫,最后被包围了,楚珵笑着朝他走了过来,“美人,一个人赏花多无趣,咱们正好做伴” 沈容见多了这种事,虽气恼,却也沉得住气,“贤王殿下,我此番下山是来成王府做客的,我出门已久,若是回去晚了成王殿下会派人来寻我的,王爷之邀我改日在赴” 楚珵道:“择日不如撞日,既是皇兄的客人,他不在我理应好生招待” 沈容见他油盐不进,十分气恼,“不必麻烦,我要回去了”他一抬脚,侍卫就威胁性的抽出了刀,沈容皱起了眉头,楚珵笑嘻嘻的朝侍卫摆了摆手,“动刀干什么,吓到美人了” 美人这个称呼让沈容十分不喜,“我名叫沈容,王爷叫我名字就行” “沈容,真好听”楚珵忍不住了,直接上前拦腰抱起了他,沈容气急拳打脚踢使劲招呼,楚珵娇生惯养的哪里受过这种罪,很快就吃痛放开了他。 “哎哟,哎哟,美人下手真狠”楚珵退了回去,身上痛得厉害,他不敢上前了,便让侍卫把人给绑了。 沈容知道躲不过,便也没动,任由侍卫将他绑了起来。 有美人在侧,楚珵也没了赏花的兴致,将人带到马车上回城办事了,楚珵与沈容共乘一辆马车,楚珵伸手在沈容的脸上摩挲着,“真漂亮啊,比画得还好看,早知道真这么好看,我也该去明月书院念念书的” 沈容因为恶心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趁楚珵痴迷的时候他悄悄的摸到了小腿上,将小腿上绑着的匕首抽了出来,然后熟练割掉了绑手的绳子,这些年别的功夫没练过,但求生的技能练得炉火纯青,等他解开了束缚就用刀抵上了楚珵的脖子,威胁道:“别动” 楚珵被他推到车壁上,笑得畅快,低声道:“美人你好辣,还会玩刀呢” 沈容不理会他,用绳子将他依旧作乱的手绑了起来,低声道:“跟侍卫说,去成王府” 楚珵伸出舌头在他的刀尖上舔了一口,顿时见了血,沈容皱紧了眉头,“你疯了?“ “小声些”楚珵低声提醒他,沈容催促他,“快说” 楚珵摇头,“今天睡不到你,我宁愿死在这儿,要么你杀了我,要么我睡你,你自己选” 沈容气得牙痒痒,楚珵这个疯子,眼见已经进了城了,沈容也不在跟他多说,一脚踹开了窗户,跳窗跑了,楚珵看得眼睛都直了,“腰真细啊,这么小的窗户也能跳,更爱了” 楚珵感叹完就冷着声音下令,“追,务必把人追到” 第76章 出征 窗户实在太小了, 沈容跳出来的时候被勾了一下腿,落地脚就扭伤了,但他不敢耽误, 一瘸一拐的往成王府的方向跑,但他哪能跑得赢训练有素的侍卫,很快就被追上了, 就在沈容即将被带走之时, 宋玉暴怒的声音仿若天籁之音突然出现, “住手” 沈容抬头看去, 只见宋玉带着人急急而来,心里升起了希望。宋玉才刚刚得知沈容出城的消息,正准备去找他, 结果没想到在街上就看到有人强抢沈容。 沈容此时已顾不得跟宋玉的那点小恩小怨了, 赶紧朝宋玉走了过去,宋玉也将他护在身后,冷声质问道:“你们是谁的人?” 楚珵的懒洋洋的声音响了起来,“本王的人, 怎么了,宋世子今日要英雄救美吗?” 宋玉冷眼看着楚珵, “我道是谁光天化日能干出这等事, 原来是贤王殿下” 楚珵也不生气, 笑道:“你骂我可以, 把人给我” 宋玉冷冷道:“你做梦” 楚珵受伤的舌尖舔过牙齿, 露出一抹猩红, “他伤了我, 宋世子想白手将人带走, 就算告到我父皇那儿, 他也不会答应的” 沈容的心揪了起来,楚皇喜爱楚珵,即便现在楚珵带不走他,若是他借题发挥,此事恐怕不能善了。 宋玉道:“那就等王爷拿了圣旨在来抓人”说完也不在楚珵多纠缠,带着沈容就匆匆走了。 楚珵的手下问道:“王爷,追吗?” 到嘴的美人丢了,楚珵心情很不好,在侍卫的头上锤了一下,“追到镇国公府里拿人吗?追个人半天都追不到,一群酒囊饭袋” 沈容到底没去镇国公府,“多谢,我就不打扰了,先回去了” 宋玉问道:“你要回成王府吗?” “嗯” 宋玉劝道:“成王出京了,你暂时还是别回去了,贤王这人心眼小,你若是信得过我,跟我去城外的庄子躲一段时间,等成王回来了在回京” 沈容还不知道楚锡出京的事,他回了成王府确定了一番后,没办法这才跟宋玉去了郊外的庄子,直到苏酌上门找到他,这才有了后面的事。 第79章 话说完,韩逍夸张的“哇”了一声,“你们还要这么精彩的事呢,不过比起我来还是差些,我可是经历过真正的刺杀的” 沈容对这些事很感兴趣,便问道:“说来听听” 楚锡岔了话,“这么晚了,一个个的都不睡觉了” 他的声音带着七八分的醉意,声调弯弯绕绕的,不似平日般清冷,沈容道:“那我扶你下去休息,喝了酒吹了风,当心受凉” “嗯” 沈容上前扶他,但是屋顶不好走,楚锡又重,韩逍见状连忙帮忙,被宋玉叫开了,“你喝了酒就别添乱了,下去” “哦” 韩逍乖乖的走梯子下去,结果还没下完,顶上三个人就滚下来了,将他压在身下,痛得他直叫唤,“我天,好重,我腰都快断了,快起来” 三人每人都压了一截,沈容和宋玉连忙站了起来,又连忙去扶楚锡,沈容道:“不好意思啊,脚滑了” 韩逍被压得气都短了,话都说不出来了,朝他们摆摆手,让他们别管他,他要躺一会儿。 楚锡已经睡过去了,沈容和宋玉先把他扶进了寝殿,韩逍躺了一会儿,睁开眼便看见柳砚正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清冷的月光洒在他的脸上,看着有些神秘莫测。 柳砚的伤已经好多了,只是失忆这事一点进展也没有,之前的事还是一点也想不起来,他朝韩逍伸出手,韩逍没搭,自己撑着地坐了起来,问道:“你怎么来了?” 柳砚道:“随便走走” 柳砚这段时间一直在宫里养伤,不过他平日很少出门,今日能在这儿见到也有够意外的。 韩逍道:“他们都走了,你来晚了” “我知道” 韩逍听着这语气不对劲,心里浮起一种猜测,“你不会早就来了吧?” 柳砚看到他没说话,韩逍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你这样看我干什么,我随口说说而已” 柳砚转身走了,韩逍看着他的背影皱起了眉,这人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毛病没有被检查出来啊,神神叨叨的。 新皇登基,大赦天下,还颁布了一系列有益民生的政策,国内一片叫好之声,但好景不长,半个月后柔然异动,柔然以楚国无理扣押柔然内官,拒不交还为由举兵,新任柔然王章昭亲率三十万大军直逼楚国边境。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封厉有些懵,“扣押谁了,清远他们不是带回去了吗?” 李乾对这些事看得多,立马就明白了,“他说的是东篱” “东篱不是死了吗,怎么扣押,怎么交还?” 李乾耐着性子解释,“柔然只是需要一个理由跟周边各国说明罢了,是真是假谁会在乎” 楚锡看着窗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点兵出征,朕亲自会会这个新上任的柔然王” 这次李乾没有劝他,领命去了,知道楚锡要亲征的消息后,韩逍他们各个都跑来请命,要求随军出征。 从内阁递上来的名单上看,楚国久未经战乱,武将缺失严重,是该年轻一代上场的时候了,况且此战是恰逢新帝登基,世家们也想就此在新帝跟前扎稳根基,于是也大力支持自家年轻人上场。 万众一心,很快出征的名单就拟定了,任韩逍,应霁为左右前锋,带一万八千前军,楚锡为中军将,李锦,沈容为中军佐,带十五万中军,宋玉为领右军将,苏酌为领右军佐,领十万二千后军,每军还配了两位资历深厚的老将军。 柳砚伤势未愈,但他非要一起去,拦也拦不住,加上柳家也一直上书,最后还是任命他为后军都督,算是个闲职。 情势刻不容缓,人选定下来后当天便举行了类祭仪式,第二天一大早浩浩荡荡的大军便出了城了,直往柔然而去,此时柔然军已经到了两国边界,并与镇守边界的楚军交了战,楚军损失惨重,边界不日便会失守,楚锡便下令加快行军步伐,同时用烽火令,调各处守军前往泽州支援。 泽州城地势陡峭,易守难攻,饶是骁勇善战的柔然军也足足打了半个月才打下来,柔然刚把泽州打下来,楚国的大军便到了漾泉,此地离泽州最近,楚锡下令大军在此地停留,等着柔然军过来。 漾泉这地方地势平坦,不算要塞,唯一的优势就是水多,一条通天大河拦断了路,只有到漾泉城修了一座大桥,所以也不担心柔然军绕路,柔然军是马上部队,水性极差,偏偏漾泉水多,城里城外加起来七八条河,定叫他有来无回。 跟楚锡他们想的一样,柔然军第三日下午的时候到了漾泉城外,两军隔江对望,楚军只要守住了桥,就能守住城,桥上涂满了油,又用滚木拦住了,城墙上布满了弓箭手,就等着柔然军过来。 柔然军在河边安营扎寨,隔江看去,炊烟袅袅,楚锡站在城墙上面无表情的看着,沈容站在他旁边,对他说道:“皇上,韩逍与应霁已经做好晚上偷渡的准备,皇上要去看看吗?” 柔然没有水师,但楚国是有的,柔然军大部队都在这里,三万边境军死伤不多,剩下的都被章昭收编了,留了一半在泽州城外,另一半跟随柔然军,但这些兵士心里还是向着楚国的,只要楚国的将军过去,城外的两万大军肯定会弃暗投明,故而此时是收复泽州最好的机会。 韩逍和应霁功夫最好,故而商定由他们今晚带人从侧方绕过去把泽州收回来,然后前后夹击,柔然军是绝对跑不掉的。 楚锡点头,“今晚,我带人夜探敌营,协助他们” 柔然军不是傻子,上千人渡河,他们肯定会知道,若是不去弄点混乱出来,他们绝对不可能轻易绕过去。 沈容闻言皱起了眉,不同意他的做法,“你亲自去?这未免太危险了,军中又不是没人,皇上还是不要亲自冒险,换别人去吧” “不,我亲自去” 楚锡固执,沈容向来劝不动他,便也不劝了,“我去给皇上点兵” “嗯” 楚锡在城墙上站了好久,此时已是深冬,寒风凛冽,吹得人脸生疼,直到不远处的炊烟消失了楚锡才转身下了城楼。 楚锡去了河边,往西十里,韩逍与应霁正在试水,今晚他们就要从这里偷渡到对岸,两艘军船靠在岸边,漾泉靠水,这些年虽然没有战事,但战船做得极好,威武霸气,见之生畏。 两人见楚锡过来,行了礼,“皇上” 楚锡问道:“准备得怎么样了?” 韩逍回道:“都准备妥当了,就等着子时渡河” 楚锡点了头,叮嘱两人道:“我已经让李锦晚上带人在此接应你们,若是渡了河情况不对,立马回转,万不可急功近利” 即便不取巧,楚锡也有信心此战必胜,只不过正面对垒,伤亡必定要惨重些。 两人齐齐应了声,楚锡又问道:“吃过晚饭没有?” 应霁回道:“还没有,我们正准备回营吃饭” 应霁虽然还是一头白发,但白胡子剃了,看起来又年轻又仙气,倒是把旁边的韩逍都比下去了。 “一起” “是” 三军的将领基本上都是一起吃饭的,就今晚的行动又再一次确认,在听到楚锡要亲自去夜探敌营时都有些不赞同。 沈容道:“柔然人狡诈,难保不会耍花招” 韩逍也附和道:“是啊,云幕天也在,皇上若是遇上他,恐怕脱身都有些困难” 楚锡道:“只是过去制造点混乱,连大营都不会进,我主意已定,就这样定下了” 李锦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楚锡察觉到他的视线撇了一眼,李锦顿时偃旗息鼓了。 吃过了饭,各忙各的去了,李锦走到楚锡身边,“皇上” 楚锡道:“劝人的话就不用说了” 李锦知道会这样,但他还是得说,“皇上,我知道你放不下章昭,但是现在两军敌对,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楚锡平静的看向他,“嗯,所以我会亲自杀了他” 李锦看着他没有说话了,因为他知道谁也劝不住楚锡的。 或许只有他父亲可以,就是不知道现在写信喊他过来还来不来得及。 哎,情之一字,害人不浅! 第77章 夜探 晚上突然下起了大雪, 纷纷扬扬没有半点要停的征兆,楚锡站在院中眉眼冷肃,这么冷的天, 河面很快就会结冰,到时候大河便不能成为柔然军的阻碍了,他们就又失了一层屏障。 沈容走到他旁边与他并肩站着, 手中的灯笼摇摇晃晃, 昏黄的光线照得白雪都变成了橘黄色, 他侧头看着楚锡眸中的担忧温声劝道:“皇上不必太忧心, 雪刚下,河面不会这么快结冰的,今晚的事成后, 柔然军对我们就构不成威胁了” 楚锡直觉这事不会这么顺利, 但必然要去做的事,他也不想泼冷水,便应道:“嗯,今晚你们都盯着点” 沈容道:“我都安排下去了” 没站一会儿, 便到了约定的时间,楚锡临走前, 沈容给了他一个平安符, “出征前去相国寺求的, 皇上带着吧” 第80章 楚锡垂眸看了一眼, 眸光深深, 他收起来放在胸前, 利落道:“走了” “好” 沈容看着他的背影慢慢消失在黑夜中, 低声道:“一定会顺利的” 按照计划楚锡先带人去制造混乱, 等柔然军注意力被吸引的时候, 韩逍他们在趁机渡河。 密集的雪花落在楚锡的肩上,放眼望去所有的军士像是涂了一层白霜,柔然军安静得有些过分了,楚锡心中的不宁更加严重了,但箭在弦上他也只得强行按下,然后抬脚上了战船。 封厉已经在船上等他了,他一上来便汇报,“皇上,天气寒冷,柔然军已经睡下了,并且因为天气寒冷,连个守夜的侍卫也没有,我们打探清楚了,他们的粮草在那个方向” 楚锡顺着他的手指看去,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清,但他知道那个方向与韩逍所在的方向相背。 “渡河吧” 今晚的月亮藏在厚厚的云层后,基本没有月光,为了不打草惊蛇,船上一点火星也没有,没有人说话,耳边只有水流动的声音,哗哗的,很响。 楚锡站在船头正对着柔然营帐,河面上风更大,吹得他眼睛都眯了起来,河看着很大,但对于战船来说根本不够看,不过几息的时间就到了对岸,船刚停,士兵还在点火把的时候突然眼前一亮,在黑暗中待久了明亮的光线让人眼前一黑,楚锡下意识的闭了闭眼睛,就在那一刻,耳边便响起了震天响的呼声。 “杀” 柔然军竟然早有准备,他们敏捷的开始登船,此时楚军已经反应过来,阻止他们上船,但他们此次夜袭所带人并不多,只有两百精锐,在上万的军士面前根本不堪一击,很快就守不住了,封厉见状连忙掩护楚锡下船,船上无处可避,下河也是死路一条,只有往船下去,方能博一线生机。 楚锡身姿灵敏,在封厉的掩护下很快就逃进了夜色之中,他极快速的换了一身柔然军的衣裳,便准备去找韩逍,刚走两步便看到前方十里火光冲天,韩逍他们已然暴露了,厮杀的声音甚至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沈容一行在城墙上将整个过程看得清清楚楚,将士早已经整顿好了,他一声令下,全军出击,桥封死了,只能坐船过河,人多,上船都要花费很多时间,而在这个时间内,柔然军已经将该活捉的将领都活捉了,在整军了。 楚锡隐匿在柔然军里,准备趁一会儿兵乱的时候回去,结果他运气十分不好,他所在的这一小队没有分配到出战任务,而是分配到了押送俘虏的任务。 楚锡跟着人去的时候才发现,韩逍应霁一行全被俘虏了,韩逍还是被应霁从水里捞上来的,整个人湿漉漉的,大冬天的没有人愿意去碰他,楚锡这个生面孔自然就被推了出去,“你去押他” 楚锡一露面韩逍与应霁就瞪大了眼睛,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韩逍喝道:“别碰我,我自己走” 楚锡也恶声恶气的说道:“老实点” 柔然军走在他们周围,兴高采烈的,“大王真厉害,料到他们今晚会出兵,不费吹灰之力就俘虏了三个大将” “是啊,老大王现在可以放心了,大王比我们想象的更厉害” “就是就是,不过说起来,楚军也太差劲了,随便打打就败了” “哈哈,楚国年轻一代都是蠢货,根本不禁打” …… 他们七嘴八舌的说着,韩逍听得脸都绿了,“喂,你们嘴巴放干净点,说谁是蠢货呢” “谁接话谁就是蠢货” “呸” “呸” “呸呸呸呸呸” 一路‘呸’到王帐,章通带兵打仗去了,此时帐中只有章昭和许清夜以及一些卫军在,小头领押着人上前,“大王,这是今晚抓到的俘虏,二王子让带过来给您认认人” 楚锡从进门就一直低着头,躲在队伍的最后边,章昭的视线被面前的人吸引,也没有看到他。 韩逍一看到章昭就开始骂,“背信弃义的家伙,呸” 侍卫一脚踹上他的膝盖窝,“放干净你的嘴巴,不然信不信我割了你的舌头” 章昭见他浑身都湿透了,也没有多言,只道:“带他下去换身衣服,人我都认识,带下去好生看管” 封厉深深的看了章昭一眼,也没多说什么,转身便走了,应霁根本不认识章昭,也没什么可说的,只有韩逍一直骂骂咧咧的,十分不爽快,章昭也任由他骂,权当没听到。 出了营帐,侍卫们又开始闲聊,“大王的脾气真好,要是有人这样骂我,我直接砍了他” “所以大王能当大王呢,你就只能是个小兵,这些可是楚国的大将,有大用的,骂几句而已” “那可不,再说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冷风一吹,韩逍重重的打了个喷嚏,然后说:“你们说闲话能不对着当事人说,听着让人心烦” “哦” 楚锡跟在后头,前面的战事还没结束,韩逍的手绑着没办法自己换衣服,楚锡便再告奋勇的给他换,侍卫笑他,“你看他长得好看,想揩油啊” “都是男人,都懂都懂,不过兄弟,他长得在好看也是个男的,他身份不一样,你可别把人得罪了” 楚锡也没有解释,韩逍刚才还很硬气,但吹了一路的冷风,现在人开始软了,头也开始痛了,楚锡摸着他滚烫的身体,完了,是发热了。 楚锡快速的给他换完了衣服,出去说道:“他发热了” 顾忌韩逍的身份,小头领也不敢放任不管,指使楚锡,“你去禀报大王” 楚锡突然弯腰捂起了肚子,“哎哟哎哟”的叫了起来,小头领皱起了眉,“你没事吧?” “拉肚了,我去一趟茅房”楚锡说完就快速跑了,小头领看着他急匆匆的背影骂了句,“懒人屎尿多”然后另外指使一个人去禀报了。 在黎明前夕,大战才停止,最后以楚军退回漾泉结束。 柔然军打了一整晚,疲惫不堪,楚锡算着时间准备将封厉他们救出来,他以送饭的名义进了营帐,营帐内有四个士兵在看守,一个个的困得不行,都在打瞌睡,楚锡走到他们面前,将他们全打趴了。 楚锡解了他们手脚上的绳子,然后低声问道:“韩逍怎么样了?” 封厉回道:“昨天游医来看了,吃了药,现在烧已经退了” 楚锡道:“喊起来” 韩逍被楚锡踹怕了,连忙睁开了眼睛,“我起来了” “换衣服”楚锡看向地上的士兵,几人快速的将衣裳扒下来换上了,大摇大摆的掀开了营帐的门,迎面就跟外头等着的章通对上了。 章通长得人高马大,满脸络腮胡,典型的草原汉子身材,又高又壮,人也黑,虽然跟章昭是兄弟,但没有半分相像。 小头领站在章通旁边,“我就说他看着面生又行为怪异,果然是楚国的奸细” 章通眼睛都熬红了,也没有多的话说,直接下令,“一只小老鼠,抓住他们” 几人奋力反抗,韩逍腿脚发软,几个回合下来直接被抓住了,“在不住手,我就先杀了他” 听了章通的话,几人纷纷停下了手,除了顾忌韩逍之外,他们也确实没办法从这里突围。 一停手士兵们一拥而上将人押了,章通打了个呵欠,“楚国人一点不直率,老是搞偷袭,带走” 章通将人带到王帐,粗声粗气的喊:“大哥” 章昭一晚上没睡,此时正靠在椅子上小憩,听到他的声音一睁开眼睛就对上了楚锡的脸,当场震惊了,但只一瞬间就恢复了正常,他赶紧移开了视线看向了章通。 章通也不弯弯绕,一开口就直接问道:“这几个大俘虏,你打算怎么办?” 向来大将被俘只有几个选择,不是被杀,就是招降,或者用于交换城池物资。 章昭不答反问道:“你想怎么办?” 章通道:“直接杀了了事,楚军此来总共六个大将,第一战就损失了三个,动摇了军心,这仗我们赢定了” 章昭回道:“都是些年轻人,军中的老将还一个没出手,谈何动摇军心” “哦” 章昭看向帐中,朗声问道:“你们可愿归降?” 第78章 俘虏 其他人都没说话, 只有韩逍十分硬气,梗着脖子回答:“誓死不降” 章通见章昭要招降,半点也不同意, 嫌弃道:“要他们干什么,打又不能打,脑子又不好使, 除了长得好看, 没有半分用处, 既然都是世家子弟还不如去换城池和物资” 章昭问他, “你觉得楚皇是傻子,拿绣花枕头当将军” 章通道:“到底谁是傻子,就这几个人你觉得他们真能归降?” “不试试怎么知道” 章通冷哼一声, “你信不信, 只要你一放开他们,他们马上就能捅你一刀” 章昭抬眸看他,“我不信” “管你信不信,反正这几个人不能放在军队里生事, 不杀就去换物资” 第81章 章昭看着他道:“困了就去睡觉” “你别想支开我” 韩逍听着他俩吵架,笑出了声, “我说你们俩能不能别一厢情愿了, 还吵起来” 章通虎眼瞪着他, “在笑把你舌头割了” 韩逍丝毫不怵他, “我就要笑, 我就要笑” 章通这个人性子急, 哪能容忍这样的挑衅, 一把抽出大刀指着他, “你在笑一个试试” 应霁连忙拉住了韩逍, 朝章通道:“我弟弟口无遮拦,我替他向二王子赔罪” 章通十分不满,“俘虏就要有俘虏的自觉,要不是看你们还有点用,我把你们全给杀了” 看起来一时半会达不成一致,章昭便道:“此事容后在议,先下去休息吧” 章通确实困了,便也没有异议,“行吧,等睡醒在说” 章通挥着刀在楚锡他们面前扫过,“别在我面前耍把戏,不然剁了你们”放完狠话后率先走了出去。 章昭朝营帐中的军士道:“把他们带下去好生安置” 军士上前态度很和煦,“请” 楚锡重重的看了一眼章昭,转身走了出去,章昭被他看得心绪涌动,肚子突然痛了起来,他弯下腰了,许清夜见状连忙上前扶住了他,低声问道:“大王,又不舒服了吗?” 楚锡在门口听到声音转头一看,从他那个位置看去,看到的是章昭靠在许清夜怀里,许清夜抱着他的肩膀似乎正在安抚他,楚锡的眼神瞬间暗了下来。 营帐的帘门落下隔绝了他的视线,但这一幕却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原来,放不下的从来只有他一个人。 大雪纷至沓来,有一片雪花飘进他的眼中,冰冰凉凉的,楚锡气得牙痒痒,他娘的,章昭,你敢这样对我。 营帐内,章昭缓了一会儿终于觉得好多了,他抬起身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我没事,楚锡的身份你吩咐下去,一定要保密” 刚才看到楚锡的第一眼,太过震惊肚子就有些不舒服了,只是碍于章通在一直强撑着。 许清夜担忧的看着他,“大王,你这情况太特殊了,正好他来了,直接去问问他这到底怎么回事吧” 一个男子竟然怀孕了,天底下都没有这样的事。许清夜作为唯二的知情人,每天跟着他担惊受怕,生怕出点什么岔子。 章昭垂眸没说话,现在这种情况,他怎么问得出口。 许清夜还在劝他,“这都六个月了,在过四月就要生了,到时候怎么生呢?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为肚子的孩子考虑,这也是他的孩子不是吗,就算他不想负责,把他知道的消息告诉我们,让我们也能有个准备啊” 说到孩子,章昭也动摇了,“嗯,我一会儿去看看他” 许清夜叹了口气,“大王,老大王怕你在楚国待久了心向着楚国,逼你发动战争,我知道你心里是不愿打仗的,但现在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你不把态度拿出来,这大王之位是保不住的” “我知道的,过去已经过去了,我不会犯糊涂的” 章昭知道许清夜在担心什么,他的心里很难受,但面上还是很平静,平静得就像是在说别人的事,只有肚子里的小家伙不停的闹腾,好像知道他的心事在安抚他一般。 他和楚锡之间只剩下这个小家伙了,所以不管章昭多难受,他都要把他生下来,为了这点仅存的念想,他不惜把自己变成怪物。 许清夜见他难受得厉害,便也没有在多说了,“要吃什么,我去弄” 自从章昭怀孕之后,许清夜从最开始的惊吓,到后来章昭坚持要留下这个孩子,许清夜便也开启了他事无巨细的照顾,衣食住行,都是他一手包办,之前在王宫还稍微好点,有些事可以假以人手,但自从出征了,许清夜就不敢大意了,所有进口的食物都是他亲自准备的,生怕章昭吃坏了肚子。 连日来的颠簸让章昭胃口很不好,“还是跟昨天一样喝粥” 许清夜道:“又是喝粥,天天喝粥怎么受得了,我去炖点肉,炖烂糊点,你多少吃些” 章昭点了头,“多谢你了” “又来了,你在这样说我不去炖了” 章昭虚弱的朝他笑了笑,许清夜也没在多说,“先休息,我先把粥端来你垫垫肚子” “嗯” 许清夜走了,章昭这才躺到了床上,天气寒冷,帐篷根本不顶事,冷得章昭整个人缩成一团,他太困了,最后还是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他梦到到了成王府院子里的兔子,蹦蹦跳跳的,偶尔还会撞到他脚上来,他的怀里抱着一只猫,太阳洒在身上暖融融的,楚锡从外面回来,愉悦的喊他,“阿昭” 他嘴角扬起笑意,睁开眼看去,却只看到透光的帐篷顶,寒风在外面呼啸,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了。 许清夜端着粥进来,见他睁着眼睛望着顶上发呆,“睡不着吗?” 章昭撑着床坐了起来,床很硬,好在穿得多也不觉得硌人,只是手压下去硬邦邦的,虽然现在肚子变大了有些动作不方便,但穿得太多也看不出来。 “睡着了,刚刚醒” 许清夜想大概是他进来把他吵醒了,将砂锅放在桌子上,“趁热吃” 章昭坐了过来,刚才还滚烫的粥现在已经温了,正好能入口,章昭问他,“你吃过了吗?” “你就别管我了,我还能饿着自己不成,快吃吧,这么冷凉了就吃不成了” 章昭便也不说话了,他也确实有些饿了,将一整碗瘦肉粥全吃完了,还没有觉得饱。 “先垫垫,我炖着肉呢”许清夜收拾了碗筷就出去了,章昭这会儿也睡不着了,索性出去走走。 走着走着就走到了关押俘虏的军帐,侍卫见到章昭行礼喊道:“大王” 章昭问道:“他们吃过饭了吗?” 还不等侍卫回答里头的声音就传了出来,“想知道就自己进来问” 少年音又带着怨气,这是韩逍的声音。 章昭掀开门帘走了进去,韩逍倚靠在床边,地上铺着大氅,应霁和封厉分靠左右坐着,眼神凌厉,楚锡独坐于床上,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有些懒散,章昭没有在楚锡眼中看到过这种眼神,好似他不是什么值得一看的人。 章昭心有些乱,但他还是很镇定,朝楚锡说道:“跟我出来,我有事跟你说” 楚锡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漫不经心的回道:“有什么事就在这儿说吧,咱俩又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韩逍也搭话,“就是,别去,一看他就没安好心,说不定想了什么阴毒的法子来整我们” 章昭微微皱起了眉头,虽然料想到楚锡会是这种态度,但真正面对时还是觉得难过,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肚子,楚锡见他的动作无端的想起了楚瑶,她怀孕后也会这样,但他很快又把这想法甩在了脑后,章昭可是男人,说不定昨晚跟许清夜干了什么才会这样。 楚锡顿时绷不住了,喝道:“说啊,哑巴了” 章昭眉头皱紧了,“跟我出来” “我偏不” 章昭转身出了军帐,楚锡看着他毫不犹疑的动作更气恼了,抬脚下了床跟了上去,快得韩逍都没拦住,“不是说偏不吗?” 楚锡走到帐外,看着章昭的背影没好气的问道:“到底什么事?” 章昭道:“太冷了,回营帐说” “矫情” 楚锡跟着章昭回到了王帐,章昭屏退了左右,正准备开口就被楚锡锁了喉,“别说话” 章昭的喉咙被卡得生疼,根本说不出来话,楚锡推着他往外走,章昭护着肚子走在他前面出了营帐,门口的侍卫一看到这阵仗瞬间警戒了起来,楚锡喝道:“去把我的人带过来” 侍卫们兵分两路,一路去通知章通,一路去带人。 章通睡得正香,呼噜打得震天响,小兵叫了几次也没把人叫醒,实在没办法,最后去火头军那里拿了俩勺子在他耳边锤,然后大喊,“楚国杀过来啦” 章通猛然坐了起来,拿起床头的大锤就冲了起来,大声喊道:“杀” 走到外头一看,风平浪静啥也没有,小兵连忙解释:“二王子,大王被劫持了,你睡得正香,我怎么叫也叫不醒,这才编的瞎话” 章通举手就给了他一拳,“编瞎话要挨锤”然后又觉得不对劲,“他在营帐里也被劫持了?他犯冲啊?” 小兵解释:“大王带了俘虏去问话,就被劫持了” 章通一边走一边骂,“我就说他在楚国待久了,脑子已经退化了,还带俘虏去问话,真是现成的笑话” 第79章 挟持 章通过来时, 韩逍一行也已经被带过来了,只不过被侍卫用刀架着,而章昭则被楚锡用刀架着。 楚锡道:“放我们走, 不然,我杀了他” 章通毫不犹豫的表示,“杀吧, 我就站这儿看你杀, 反正他死了, 我就顺位当大王, 我还得感谢你呢” 楚锡没料到会这样顿时皱起了眉,“你别以为我不敢” 第82章 章通冷冷道:“赶紧杀吧,免得他一天老想着和平和平, 就会拖后腿, 在楚国待久了,一点草原汉子的血性都没有了,要不是他年龄大,这个柔然王怎么也轮不到他” 楚锡微微皱起了眉头, 此时许清夜听到消息赶了过来,看到章昭脖子上的刀, 吓坏了, 连忙道:“你别吓他” 章昭怕许清夜情急之下说出他怀孕的事, 连忙朝他使眼色, 但许清夜明显是吓坏了, 根本不听他的。 “他.” 章昭大喝了一声, “住嘴”然后用手握紧了刀刃直接拉开了来, 鲜血顺着刀刃往下流, 在楚锡错愕之际, 章昭直接折了他的刀,反手刺进了他的肩膀,‘噗嗤’一声,长剑穿透了他的肩膀,楚锡微微皱起了眉头,眼睛直直的盯着他,似乎不敢置信。 章昭没看他,顾自抽出了刀,眸光冰冷,“抓住他” 话音一落,数十把刀同时架在了楚锡的脖子上,韩逍气得不行,大声骂道:“忘恩负义,小人”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许清夜都懵了,不是爱好和平吗?现在是在干什么?他搞不清状况,也不敢贸然开口了。 章昭剑指韩逍,鲜血从剑尖滴下,落进皑皑白雪中,“在多说一句,我就让你再也说不出话来” 韩逍才不怕,张口又要骂人,被楚锡喝住了,“韩逍” 韩逍看向楚锡,这才不情不愿的住了嘴。 章昭目光沉沉的看向章通,用力将剑一扔,剑便插进了地里,横在两人之间,章昭冷声道:“记住,我才是柔然王,若你在对我不敬,即便你是我弟弟,我也不会对你客气” 章昭没有章通高,但浑身气势如虹,章通被震慑住了,心甘情愿的行了礼道:“是” “带下去”章昭冷声下了令便转身进了营帐。 军士们带着楚锡也回了军帐,只有章通还留在原地,看着地上插着的长剑,伸手拔了起来,剑尖上的血迹已经被白雪化完了,只在原地留下一滩血红。 章通眼中浮现出欣赏,“他竟然敢动手,就凭这点,我认他这个王了” 章通将剑扔给了旁边的士兵,走进了王帐中,“章昭,我承认你了,你确实够资格当王” 章昭冷冷的看着他,“废话不用专门来说” “哦”章通毫不犹豫的转身走了出去,一边走,一边赞赏,“这么火爆,是草原人的脾气” 章通走了,紧接着许清夜又进来了,他连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啊?” 章昭紧绷的神经这才放松了下来,脸色有些惨白,声音有些气弱,“就是你看到的那样,闹僵了” 许清夜又问道:“你跟他说了你怀孕的事没有?” 章昭怕许清夜自作主张去找楚锡,于是他说:“跟他说了,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能是别人下的手,这事就这样吧,别在提起” 许清夜心里着急,但不敢表现出来,只能平静的应道:“嗯,我知道的,炖的肉快好了,我去端来” 许清夜转身走了两步章昭喊住了他,“叫游医过去看看” 许清夜明白他说得是楚锡,知道他有苦衷,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应道:“我马上就去” 营帐中安静了下来,章昭扶着肚子躺到了床上,他持刀的手还在微微的发抖,他闭上了眼睛,睡一觉就好了,没事的,什么都会过去的。 楚锡一行回到了军帐,楚锡的伤口还在不停地流血,韩逍大声问道:“大夫来了没有?” 看守的侍卫对于楚锡劫持章昭的事情耿耿于怀,故意大声说道:“柔然的大夫只能医治柔然人,除非你们自愿成为柔然人,否则就等死吧” 韩逍满肚子全是火,“你才等死,你不去叫大夫,我戳死你” 楚锡制止了他,“韩逍,少说两句” 毕竟现在是在别人的地盘,太过嚣张不是好事。 应霁撕了衣服给楚锡简单的包扎了,封厉看着还在不断渗血的伤口很担心,“这样不行的,我去找人” 韩逍连忙附和道:“我跟你一起去” 楚锡刚要开口阻止,许清夜就带着游医进来了,“大王让我带游医过来治伤” 游医给楚锡上了止血的药,然后又包扎了伤口,韩逍问道:“怎么样?” 游医看向了许清夜,见许清夜点了头这才说道:“伤口虽然贯穿了整个肩甲,但没有伤到筋骨,养段时间就好了,不是什么大事,但是为了防止伤口感染引起发热,每天还是要喝药” 几人听了这话才稍稍松了口气,游医道:“我先去熬药了” 韩逍不放心,“我跟你一起去” 游医可不敢让俘虏跟着他在营里随便走,许清夜也做不了这个主,就在僵持的时候,楚锡开口了,“你去跟柔然王说,我们诚意归降” 韩逍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封厉和应霁反应快,听楚锡这样说,也齐齐说道:“我也愿意归降” 韩逍也不落人后,连忙说道:“他们都愿归降,那我也愿归降” 许清夜眼皮跳了跳,归降?骗鬼呢。但这事不是他做主的,于是只能说:“几位稍等,待我我去禀报大王” 许清夜溜了,剩下游医一个人怕的腿都软了,毕竟刚才的事已经在军营里传开了,这些人可不是好相与的。 韩逍本来想问问楚锡的计划,但碍于有外人在,只能憋着,但他这个人憋不住事,心里很难受,就在营帐内走来走去。游医感觉身边风嗖嗖的,这人怎么回事,围着他要跳舞还是怎么? 游医吓得一动不敢动,生怕他一给出反应韩逍就跳起来了,应霁看着游医都快哭出来的表情有些好笑,封厉见应霁一直抖,便问他,“你怎么了?” 应霁附耳过去,“你看韩逍像不像在给游医跳大神?” 封厉刚才还不觉得,听应霁这样一说,也觉得像,顿时也笑了起来,韩逍没听到,见他俩都在笑,好奇的问道:“你俩笑什么?” 应霁摇头,“没事,你跳吧,你高兴就好” “啊?” 此时许清夜回来了,“大王说了,几位先行休息,等休息好了,在去王帐” 许清夜说完看到游医面如菜色,连忙问道:“你怎么了?” 游医老实说:“我有点冷” 许清夜看他穿得并不单薄啊,可能是身体虚,于是说道:“冷就多穿点” 游医也不好说是韩逍的原因,只想赶紧走,于是说:“我去煎药了” 韩逍还是要跟他一起去,“我现在可以跟他一起去了吧” 游医看着许清夜连忙摇头,但许清夜根本没看见,“嗯,可以” 游医心中浮起淡淡的死意,但他只是一个大夫根本没有话语权,只能让韩逍跟着一起,韩逍倒是不觉得自己有多吓人,很好学的跟游医问这问那,游医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着,就差把不耐烦写在脸上了,但韩逍根本没意识到,依旧我行我素。 人一走,楚锡也站了起来,封厉连忙问道:“去哪儿?” 楚锡回道:“去找章昭” 听这语气,这是要去干架啊,封厉说道:“我们跟你一起去” “不必”楚锡说完不等封厉在说话就出了营帐,门口的侍卫一直跟着他到了王帐,王帐门口的士兵拦住了他,“大王刚刚睡下,你不能进去” 楚锡冷眼道:“让开” 侍卫皱起了眉,此时章昭的声音传了出来,“让他进来” 侍卫这才让开了,楚锡掀开厚重的门帘,一股热气迎面扑来,冷空气瞬间化在他脸上,湿漉漉的,楚锡顿了顿才走了进去,章昭已经从床上坐起来了,被子半盖在他身上,但看着还是冷。 楚锡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门帘,确认关好后才继续往前走,在椅子上坐下,“你刚才要跟我说什么?” 章昭顿了顿,好似回想了一下,随即说道:“没什么” 楚锡微微蹙了眉,然后指着他肩上的伤口问道:“这个,你不解释?” 章昭看向他的肩膀,穿得多,什么也看不出来,但章昭可以想象得到伤口的情况,毕竟之前楚锡也经常受伤。 “抱歉” 听到这两个字楚锡的眉头微挑,心情稍微好了些,“嗯” 章昭见他这么轻易就揭过了,还有些不敢置信,错愕出声,“啊” 楚锡也没过多的纠结这个问题,换了话题问道:“你不想打仗?” 章昭应了一声,坦诚道:“嗯,我回去后一直主张和平,但他们觉得我是生了异心” 章昭没说完,但楚锡从章通的话可以联想出来整件事情,老大王觉得章昭生了异心,所以他继承王位的条件是要他出兵攻打楚国,家国之恨横亘在中间,章昭与楚锡必然只能是仇人。 楚锡继续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第80章 误会 章昭道:“我想跟你达成协议” 楚锡饶有兴致的看着他, 挑眉道:“说来听听” 第83章 话音刚刚落下,许清夜便掀开了帘子,但他看到楚锡在, 脚步就顿住了,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章昭抬眸看他, “进来吧” 许清夜闻言走了进去, 霎那间一股炖肉的淡香味在帐中弥漫开来, 他将砂锅放在桌子上, “肉炖好了,大王尝尝合不合胃口” 章昭确实也饿了,结果起身的时候肚子突然扯了一下, 疼得他微微晃了下身体, 楚锡下意识要去扶他,但许清夜动作更快,连忙把他扶住了,“没事吧” “没事” 虽然章昭说没事, 但许清夜也不敢放手了,还是扶着他, 章昭自觉自己还没有虚弱到这种地步, 于是温声说道:“我自己走” 许清夜不肯, “还是我扶着你吧, 我可禁不起吓” 听这两人有来有往的话, 楚锡皱起了眉头, 眸光冷凝, 还在他面前打情骂俏起来了。 拢共只有几步路, 章昭也没在多说, 任由许清夜将他扶过去坐下了,许清夜怕他烫着动手揭开盖子,一股浓浓的香气飘散开来,章昭侧头看向楚锡好心的问道:“要吃点吗?” 楚锡没好气道:“饱了,吃不下” 许清夜看着他满是怒气的眼神,心里暗想,他现在脾气怎么这么暴躁了?哦,老婆跑了,是该暴躁。 章昭正要吃饭,门帘又被掀开了,章通搓了搓冻红的脸,径直走了进来,“这香味我在老远都闻到到了,去给我拿个碗来” 屋里的人都没动,章昭抬眸静静的看着章通,章通跟他对视了一会儿,放低身段说道:“大王,可以吗,我肚子饿的咕咕叫哇” 章昭看向了许清夜,许清夜便说道:“厨房还有,我让人给二王子送到营帐去吧” “哦,挺好”章通很乐意,临走的时候看了一眼楚锡,长得挺好,然后弯腰在章昭耳侧说道,“大王,这个人一直盯着你,我看他不是对你有意思,就是贼心不死” 章通人高马大,声音也洪亮,即便他已经压低了声音,但在小小的帐篷里还是显得很清晰,章昭明显的愣住了,然后说道:“别乱说” 章通很认真的为自己辩驳,“我没乱说,自从我进来,他的眼睛就在你身上没移开过,他都没看我一眼” 许清夜听得都要笑出声了,章通看到他的表情问道:“老许,你笑什么?” 许清夜回道:“没什么,或许他觉得二王子威猛故而不敢看” 这话章通爱听,他笑了起来,“有道理” 越说越奇怪了,章昭下了逐客令,许清夜与章通一道走了,帐篷里只剩下了楚锡和章昭两人,章昭低着头吃饭,感受到一直落在身上的视线,这让他有些吃不下去,抬起头看向楚锡,将砂锅盖了起来,“还是先说正事吧” 楚锡面无表情的回道:“你说” 章昭道:“对于这场战事,你有什么想法吗?” 楚锡冷冷的笑了起来,“有很多想法,你想听哪个?” 章昭觉得他的语气不太对劲,但转念一想现在两人是敌对关系,要是真跟之前一样那才不对劲,于是便正了神色,用最正经的语气说道:“这场仗打下去,最终的结果只会是两败俱伤,柔然有大月国虎视眈眈,楚国也有齐鲁等国群狼环伺,我本意是想与楚国续签盟约的,不知陛下可有此意?” 楚锡听着他公事公办的语气,心里的火蹭蹭往上冒,气得他话都说不出来了,章昭说完等了一会儿见他不回答,便又自己说了下来,“我想请陛下跟我和演一场戏,我会谋划一场刺杀,届时陛下出手相救,有了这层关系,两国的盟约定能能顺利续签” 章昭见他直愣愣的盯着自己,还是不说话,脸色阴沉得厉害,心里也打起了鼓,试探的喊了他一声,“楚锡?” 楚锡漆黑的眼珠转了一下,然后冷声冷气的说道:“我不同意” 其实章昭没有想过他会拒绝,一时有诧异,毕竟之前楚锡一直是爱好和平的。 楚锡站起来一步一步的朝他走了过去,“章昭,凭什么你会认为在你伤了我之后,我还会听你摆布,我是你的提线木偶吗,还是你觉得因为我曾经喜欢过你,就能无底线的纵容你所有的伤害?” 章昭微微瞪大了眼睛,心绪起伏不定,他的肚子又开始抽筋了,他连忙摸了上去想安抚肚子里的小家伙,但这个动作更刺激了楚锡,他一伸手掐住了他的下巴。 “怎么,装柔弱上瘾啊,你那一套对我没用了,一个破肚子遮什么遮,老子身边全是美人,哪一个不比你好千倍万倍,老子在饥渴也不会在看得上你,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来这儿吗?我来杀你,看来你从来没把我的话放在心里,那我大发慈悲的在告诉你一次,我说过,下次相见,我绝不会手下留情的” 章昭眸里的光一寸一寸暗了下去,“我没奢望你对我手下留情,我只是站在两国百姓的立场上跟你商议” 楚锡冷笑道:“你搞搞清楚,开战的是你不是我,你有什么资格站在百姓的立场,那之前战死的那些将士,他们算什么?又当婊子又立牌坊,让人恶心” 章昭眼里的光彻底熄灭了,肚子翻江倒海的感觉袭来,他想忍着不想在楚锡面前丢脸,但感觉太强烈了,怎么也忍不住,弯腰就吐了,吐得停不下来,直呕出了血。 那猩红刺激得他瞳孔一缩,心里什么气都消了,也顾不得有异味,连忙将他抱了起来,大声朝外面喊道:“快找大夫来” 楚锡将章昭小心翼翼的放到床上,皱眉问他,“你怎么了?” 章昭垂眸不去看他,肚子里的小家伙活跃的动来动去,将他的肚子顶出了包,他的双手放在腹部上安抚他,心中默默说道:‘宝宝乖,别闹腾了,爹爹没事的’ 楚锡见他不说话,手也伸到他肚子上去,本来还闹腾的小家伙瞬间安静了,章昭心头一跳,生怕他发现异常,一把就打开了他的手,楚锡的手瞬间腾空但他已经摸到了,他的肚子怎么大成这样? 楚锡心里慌乱了起来,“你生什么病了?” 章昭侧过身去,拉过被子盖在肚子上将肚子好好的护了起来,声音低沉,“不关你的事” 楚锡又急又气,直接揪着领子将人拉了起来,眉头青筋直跳,“我在问你,生了什么病” 章昭抬眸撞进他漆黑的瞳孔里,淡淡的回道:“没病,就是水土不服” “你又骗我” 此时接到消息的许清夜,游医,章通都赶了过来,见到此景三人都吓了一跳,许清夜和章通异口同声的喝道:“快放开大王” 楚锡手一松,章昭就掉到了床上,幸好穿得多,床上也垫得厚,人倒是无碍。楚锡转身冷冷的看向他们,问道:“他到底生了什么病?” 游医和许清夜是唯二知道章昭秘密的人,许清夜眼神有些闪躲,“什么……什么病?” 游医担心章昭的身体心里着急得很,一把就把楚锡推开了,楚锡被推得一个踉跄,转头瞪他,游医被他看得稍微有点心虚,但还是很硬气的说:“请让开,不要耽误大夫治病” 楚锡这才往前走了一点点,游医又推了他一把,“太挤了” 楚锡耐着性子又往前走了两步,章通看得奇怪,“大王他怎么了?” 楚锡从许清夜心虚的眼神里知道他肯定是知晓内情的,冷声道:“说” 许清夜装傻,“说什么啊?” “他的肚子为什么会长这么大?” 许清夜眼角抽了抽,这不是都知道了吗,还问什么? 章通一听这话看向了章昭的肚子,但有被子挡着根本看不出来,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还伸手拍了拍,‘邦邦’作响,他道:“这才叫肚子大,草原人都这样,大惊小怪” 楚锡看向章通,见他肚子大得像怀孕七八个月一般,忍不住想,难道章昭真的会变成这样,草原人还会变异? 章通见他嫌弃的表情十分不爽,“喂,你那是什么表情啊,你在藐视我?” 楚锡没说话,章通不依不饶的,“搞清楚你自己的身份,你现在可是我们的俘虏,生死都在我们一念之间,态度放尊重点” 楚锡理都不理他,还是问了许清夜,“你知道是怎么回事,还不跟我说?” 章昭听不下去了,直接叫侍卫进来把楚锡带走了,楚锡看到进来的侍卫气得咬牙切齿的,“行行行,算你很,老子在担心你,老子是狗”说完头也不回的被押走了。 许清夜倒是松了口气,章通听了他的话,恍然大悟,“大王,他果然是觊觎你”然后又骂道,“双眼只看得到美色的肤浅家伙” 此时游医已经看完了,“没什么大碍,只是心绪浮动过大,养养就好了,以后注意些,别在受刺激了” 章昭应了一声,游医便出去煎药了,有章通在,许清夜也没有什么话可说,就在一旁陪着。 章通还在念叨楚锡,他突然发现他还不知道他的名字,便问道:“大王,刚才那人叫什么名字?” 第84章 第81章 战事 章昭脱口而出, “柳砚” 章通“哦”了一声,“那个花孔雀啊,长得挺好看的, 大王,你不待见他,不如把他调去做我的近身侍卫好了” 一听就没安好心, 章昭斜眼睨他, “你想干什么?” 章通笑得憨厚, “他长得挺好看的” 章昭心里十分无语, “出来打仗不是相亲,好看能当饭吃吗?” 章通反驳道:“反正是招降的,又不能给他安排到军里去, 长得好看就应该当花瓶, 不看白不看” 许清夜一听这还得了,大王肚子里揣着他的娃,二王子又打上他的主意了,虽然是长得好看, 但这关系也太混乱了,于是劝道:“他那脾气臭得很, 真调去了, 怕是天天都要跟你打架” 章通听了更满意了, 笑道:“我就缺个能天天跟我打架的, 他功夫不错, 就适合当我的近身侍卫, 大王” 章昭没力气跟他胡扯, 直接回绝了他, “不可能, 他还有大用” 章通好奇的问道:“什么大用?” 这话把章昭问住了,很有用,但是不能跟他说,于是随口扯了个理由,“做我的近身侍卫” 章通目瞪口呆,惊诧了好一会儿才问道:“大王,你不会是打算用美色去诱惑他吧?” 章昭无语的开始翻白眼,他这弟弟脑子真的有问题。 章通见他不说话,以为他是默认了,便道:“大王,这事你去做不合适,有损国威,还是我去吧” 许清夜这次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章通十分不满,“你又笑什么?” 许清夜回道:“二王子,对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也不是不挑的吧” “挑我?”听到许清夜质疑的话,章通拔高了声音,“我可是柔然第一美男子,他还挑我?” 章昭也知道这个事,五年前章通摔跤比赛得了第一,得了个柔然第一猛男子的称号,但是因为章通离观众席太远了,听岔了,听成了柔然第一美男子,后来大家又不好意思纠正他,这误会就这样传下来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章昭实在是没精力应付他,“你回去休息吧,别再我这儿守着了” 章通还是不甘心,“真的不能让他给我做近身侍卫吗?” 许清夜连忙岔了话道:“楚国的大军今天有异动,二王子你快去看看去吧” 一听这话章通立马站了起来,他对于打仗有种天然的狂热,二话不说快速的走了出去。 等他走了,许清夜才心有余悸的问道:“大王,刚刚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吐血了?” 说起刚才的事,章昭的脸色就白了下去,但也没有细说,只挑重要的说了,“他不同意签盟约,我一时情急情绪不稳,没什么大事,之前也不经常这样嘛,休息休息就好了” 说起章昭怀孕初期受的罪,许清夜现在都还害怕,时时刻刻都在吐,吐出血是经常的事,偏偏那段时间他刚刚回到柔然,诸事繁忙,天天在各个势力间游走,还不能让人看出破绽,章昭人都快瘦成纸片了,也就是现在穿得多,加上肚子大把衣服撑起来,才看着没那么吓人了。 许清夜也不吵他了,“好好休息,我去熬点粥” 吐多了伤了食道,只有喝粥才没那么痛。 章昭实在没有精神了,低低的应了一声就闭上了眼睛,许清夜见状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他一走,章昭强忍的泪就滚了出来,他脑子里不停的回响着刚才楚锡说的话,那些话像是一把把利剑,把他整个人从里到外都切开了。 楚锡被押回来的结局大家都想像得到,故而也没有惊慌,只是看着楚锡面上的阴云,韩逍不要命的问道:“又被打了吗?” 应霁踹了他一脚,韩逍抬头质问他,“你踹我干嘛?” “闭嘴” 韩逍意识到他刚才的话有些歧义,解释道:“我也是担心大哥受伤,绝没有嘲讽的意思” 楚锡冷不丁的开口问道:“肚子变大会是什么原因?” 韩逍自然的接了话,“吃多了吧” “不是,大了许多,还硬” “那是怀孕了” 话音一落,屋内的呼吸声都停了,韩逍惊觉他们都在看他,“你们看我干什么?”说完又觉得不对,看向楚锡问道,“谁怀孕了?” 楚锡眉头皱起,怀孕?章昭?这绝对不可能。 “不是怀孕,是生病” 韩逍摇了头,“那我就不知道了,我没有听说过” 应霁接了话道:“说起来,我之前在道观的时候见过这种病,一女子腹部日渐增大,一家人都以为是怀孕了,但是过了一年了还没生,到处求神拜佛求到道观来了,观主见状不对,便请了大夫来给她看,结果根本没有怀孕,那家人不信,以为观主诅咒他家大金孙当即就气冲冲的回家去了” 韩逍好奇的问道:“后来呢?” 应霁回道:“听说那女子又活了一年,最后暴毙了” 韩逍问道:“所以她肚子是什么?” 应霁摇头道:“不知道,我没怎么打听这些” 一年就暴毙了?楚锡心里泛起担忧,章昭那个肚子确实很怪异,但是他有草原最好的游医在,定然会好好医治的,不过若是游医也不行呢? 楚锡心里很烦躁,明明章昭都移情别恋了,明明他们都已经敌对了,他还是放不下他,真是蠢透了。 韩逍看着楚锡在帐篷里焦躁的走来走去,也不敢贸然开口了,走到应霁身边悄声问道:“这是怎么了?” 应霁摇了头,韩逍又看向了封厉,封厉倒是知道肯定是跟章昭有关系,难不成章昭生了重病快死了? 韩逍一看封厉的表情就知道他知道,于是他跟应霁说,“他知道” 应霁看向了封厉,封厉被他俩看得无奈,也摇了头,这种事他也不敢随便乱说啊。 漾泉城内,一片肃穆,沈容坐在上首,面色冷峻,楚锡被俘的消息暂时还没有传开,若是传开了,必然会动摇军心,他们必须尽快把楚锡救回来。 柔然在城外暂时没有异动,沈容决定先下手为强,此战务必要胜,就得借助城外的大河,但河面结了厚厚的冰,对他们而言根本没有作用。 因为这事商量了半天,沈容走到河边亲自站了上去,确实很厚很厚,就算跑起来也不打滑,就跟踩在大地上一样。 冷风吹在沈容的脸上,让他呼吸都有些不畅快,他抬头看向柔然军的营帐,楚锡还在等着他,他短暂的站了一会儿就转身回去了,他已经想出了主意。 沈容把事情一一安排好后,第二天一早就派人前去叫阵,柔然军休整了一天,章通也正准备出击,本来他正想去跟章昭请命的,就听说楚国在叫阵,当即带着人应战去了。 章昭接到消息的时候章通已经带着人开打了,叫也叫不回来了,章昭满怀心事的出了营帐,雪一直没停,地上垫了厚厚的一层,错落有致的帐篷从白茫茫的地里拔地而起,前头不远处的交战声传了过来,让章昭的心有些闷,他决定在去找楚锡谈一谈。 战场上,章通带领柔然精锐直直的冲进了通天河中,楚军也不下河,只在岸上防御,章通见状大喊,“楚国人胆子小,这么厚的冰也不敢下,给我冲,杀进漾泉,今晚全都抱着美人睡” 柔然军在他的带领下,热情高涨,几乎全军进了河道,沈容站在高高的城墙上,他举起鼓槌重重的敲在战鼓上,低沉的战鼓声瞬间响彻整个战场。 很快,就有柔然军就发现了不对劲,“冰好像裂了” 声音刚刚落下,‘咔嚓’‘咔嚓’的接二连三的响了起来,柔然军连往回跑的机会都没有,章通身量高大,瞬间就落尽了水中,冰面下的水竟然是温热的,柔然军像鸭子下海一样,一个个‘噗通’‘噗通’的都落进了水中。 沈容大声喊道:“活捉章通者赏银十万” 柔然军本不善水战,大多数军士都不会游泳,一个个的都在河里扑腾,楚军早已经准备好了战船,开到对岸,直接拦了他们的退路。 沈容冷眼看着柔然军在水里挣扎,李锦看得皱眉,随即下令,“开船去救人,降者不杀” 沈容冷漠道:“柔然军,该死” 李锦反驳他,“你别忘了,我们的人也在他们手里” 沈容又想起了楚锡,这才默认了李锦的做法。 这一场仗胜得漂亮,章昭在后头很快就接到战败的消息,当即下令,全军轻装简行马上退守泽州。 沈容将柔然军的动向看得清清楚楚,奈何战场没打扫完,要救的柔然军实在太多,暂时腾不开人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跑了。 章通落汤鸡一样被押到沈容面前,沈容看到他就骂了句,“废物” 章通本来被俘心情就不好,莫名其妙挨骂更是气恼,“放你娘的狗屁,你就俘虏老子一个,老子俘虏了你们四个大将,你们才是废物” 沈容也不管这么多,吩咐前军马上追击,中军跟上,然后看向柳砚,“柳砚,整理好军需跟上来” 第85章 章通听得皱眉,“你是花孔雀?” 柳砚白了他一眼,“大块头胡子,一见面就给人取外号很不礼貌” “那被俘虏的是谁?” 第82章 内应 柳砚十分无语, 这到底是来当俘虏还是来当将军的,还问起话来了。柳砚没理他,转身就走了, 章通此刻脑袋清明了,顿时想明白了,能得章昭这样护着, 那人定然是楚锡, 他暗自咬了牙, 奶奶个的, 章昭又骗他。 而此时被他痛骂的章昭已经带军后撤了,章昭骑在高头大马上,楚锡几人因为归降的身份, 也骑上了马, 楚锡看着前方不远处的章昭,他粗粗估算了一下,此战柔然最起码少了一半的人。 应霁骑马到他身侧,用眼神询问他, ‘现在冲围吗?’ 柔然军的精锐都没了,现在冲围对他们来说并不困难, 楚锡看着章昭的背影犹豫了一下, 然后摇头, “先去看看泽州的情况在说” 其实楚锡也不完全是感情用事, 若说之前他们在柔然军中还可能有那么一点威胁, 那现在章通及其大批柔然军被俘, 他们在这里彻底安全了。 “是”应霁看得懂形势, 便也没有劝他。 漾泉离泽州有两天的路程, 大军又拉不起速度, 很快就被楚国的前锋给追上了,章昭要亲自应战,楚锡拦住了他,“既然归降,怎么能不给大王做出点战绩来呢” 于是楚锡带着人拦住了前锋军,带领前锋军的正是李锦,李锦一看是楚锡带人过来,还以为他逃出来了,结果楚锡长枪一甩,直指他面目,李锦很诧异,楚锡朝他使了个眼色,李锦当即明白了,纵马就跑了,楚锡朝应霁说道:“你们留下应战,我去追他” “好” 楚锡追着李锦而去,应霁他们根本也打不起来,就在原地意思意思弄出点声音就行了。 李锦跑离战场一公里远的地方停下,勒紧马绳转身,楚锡跟了上来也停下下来,两人下了马,楚锡肩膀痛得很,靠在树干上,“我先去泽州看看情况,到时候见机行事” 李锦原本有很多想问的,但最后都没有问出来,只是应了声,“是” 楚锡又道:“回去问问邵宁,男子腹部鼓胀如孕妇,这是什么毛病” “谁病了?” “章昭” “好”李锦应了声后,又问道,“问了怎么把消息递给你呢?” 楚锡道:“沈容会用光打暗号,每晚辰时我会在城墙上等你们的消息” “好” 李锦本来不是很想说柔然俘虏的事,但为了防止沈容一意孤行,还是问道:“俘虏的柔然军怎么处理?” 楚锡道:“优待他们,这场战很快就会结束的,章昭想续签盟约,我同意了” 李锦很诧异,“都签盟约了,还跑什么?” 楚锡道:“柔然的主战派不处理好,章昭的王位坐不稳,我们暂时还没有商量出来解决办法,等商量好了,在通知你们,这事你回去跟沈容通个气就行,别往外说” “是” 李锦心里汗颜,这场面估计他爹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吧,筹划了这么久最后的结果竟然是结盟。 话说完了,两人各回各营,楚锡觉得这样回去太平淡了,不好,于是用剑把左肩的衣服挑破了,又把里头的绷带解了,露出可怖的伤口来,伤口很深,稍微动一下就出血了,楚锡倒吸一口凉气,真他娘的痛啊。 这边战场本来打得疲软无力,听到马蹄声瞬间来了精神,士兵们大声喊道:“杀啊,杀啊” 李锦听得很无语,又不是唱戏,还演起来了。 “原地休整,等大军过来” 这边应霁看到楚锡受伤了,眼皮跳了跳,这到底是在干什么?他知道李锦是绝不可能伤害楚锡的,那就只有一种可能。章昭又不是傻子,会上他的当? 不管怎么说,柔然军的撤退的时间已经争取到了,应霁虽然觉得章昭不是傻子,但是该帮的忙他还是没落下,跟上大部分的时候,叫侍卫去跟章昭禀报,并且给了他一小块金子。 侍卫得了令,风风火火的去跟章昭禀报,“大王,柳军士力战楚军,把楚军的前锋打退了,柳军士受了很重的伤,血流了好多,想请游医去看看” 章昭一听这还得了,连忙叫游医去给他治病,自己也勒转马头跑了回去。楚锡眼尖,老远就看到章昭来了,瞬间虚弱的倒在了马背上,表演之浮夸应霁甚至不用抬头看就知道前面谁来了。 楚锡还怕应霁懂不起,朝他使了个眼色,应霁面无表情的坐到了楚锡的马背上,章昭过来,担忧问道:“他怎么样了?” 应霁夸张的回道:“晕过去了,哎,都怪我” “晕过去了?”章昭更为担心了,“伤到哪儿了?” 应霁道:“暂时只看到左肩上的伤,急着逃命,没有细看” 章昭都懵了,“对方来的谁啊?” 应霁不好说是李锦,毕竟章昭知道李锦与楚锡的关系好,于是他说:“沈容” 章昭心想沈容不是文人吗,怎么打架这么厉害?但转念一想,自己那天伤了楚锡,估计伤口恶化了,才让沈容钻了空子。 章昭道:“把他扶到车上去,让游医看看” 走得太急,辎重都没有拿,只有几辆运粮食的板车吱吱呀呀的,看着就很危险,应霁看了一眼后决定拒绝他,“还是先到了泽州在说吧” 章昭不同意,“先止血” 章昭率先下了马,应霁没办法也只能扛着楚锡下了马,游医生怕耽误时间,赶紧检查,结果这一检查,根本没有新伤口啊,只是旧伤口裂开了,但游医什么都没说,毕竟时间紧急,要是章昭要他在仔细检查一遍就浪费时间了。 游医将伤口包扎好后,章昭不放心的问道:“伤口没毒吧?” 应霁一听这话就知道楚锡的法子是有用的,恋爱中的人脑子都挺简单的。 游医道:“没毒,就是失血过多导致的昏迷,没什么大事,一会儿就会醒的” 应霁在心里叹了口气,这游医也是个挂名的,一点真才实学也没有,难怪治不好疑难杂症。 章昭一听失血过多,便联想起他前天刺楚锡那一剑,心里越发自责了,应霁见状连忙劝道:“赶紧走吧,这么冷的天要是在野外过夜,很动摇军心的” 章昭听他这么说,便也没在耽搁,翻身上了马,应霁看着地上的楚锡,有些头疼,为了让头疼转移,于是他说道:“大王,我的马带不了两人,要不,你带他走?” 章昭犹豫了一会儿,倒不是别的,他就担心他的肚子被楚锡发现异常,应霁见他不情愿,重重的叹了口气,“既然大王不方便,还是我带吧,我让人看着点,要是摔了,也好及时救援” 他都这样说了,章昭自然不会让楚锡冒这种风险,于是硬着头皮说道:“我带他” 应霁欢天喜地的把楚锡扛到了章昭的马背上,章昭把楚锡扶了起来,用手圈住他,驾马往前走。 楚锡感受到章昭突出的肚子顶着他,顶得他腰都都腾空了,这肚子该有多大?章昭顶着他,同时他的背也压着章昭的肚子,很快章昭肚子的小家伙就闹腾起来了,在肚子里拳打脚踢的反抗,疼得章昭直吸凉气,不得不弓着身子,尽量给肚子腾点空间出来,但马背上本来就不方便,颠得两人必定要挨在一起。 章昭痛呼出了声,楚锡听到他的声音,当即也不装晕了,反手握住章昭的手,提气旋身坐到了他身后,没有了压迫章昭瞬间好受多了,他回头看向楚锡,脸上的惨白还没有消退,“你没事了?” 楚锡看着他虚弱的模样,心到底是软了下去,“你到底怎么了?” 章昭回过头垂下眸,还是没打算告诉他,“没事,就是太颠了” 楚锡的手覆上他的腹部,他稍微用劲往里一按,章昭瞬间痛呼出声,连忙拿开了他手,楚锡冷冷道:“这就是你说的没事?” 章昭低着头摸着肚子,低声道:“等战事结束我会告诉你的,现在请你别问了” 楚锡见他油盐不进的样子就生气,故而也不在追问了,“行行行,随便你,算我多事” 章昭知道他在生气,虽然很难受但也不敢靠在他身上,尽力坐直身体,楚锡看着两人之间的空隙,一夹马腹,马跑起来章昭就稳不住了,直直的靠在了楚锡的怀里。 章昭莫名的感觉有些难堪,好像一直他都依赖着楚锡,什么事都做不好。 楚锡根本不知道他的想法,他觉得他闹脾气是因为跟自己靠得太近,他冷哼一声,“章昭,你现在跟我玩起守身如玉了是吧,只有许清夜可以碰你,我碰不得了”越说越生气,将马绳一甩,抬脚就从疾驰的马背上跳了下来。 他的举动把跟在后头的应霁吓了一跳,章昭坐不稳,连忙拉住马绳,等他回头看时,楚锡已经好端端的骑在马背上了,表情冷肃,也没有看他,他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失落的回过了头。 第86章 应霁看着楚锡,第一次觉得没有韩逍这么不方便,“你.你们怎么了?” 楚锡瞪了他一眼,应霁识趣的闭上了嘴。 第83章 雪夜 章昭下令大军一直到泽州才休息, 结果到了傍晚突然下起了暴雪,寒风呼啸,根本没办法继续前行, 这走也不是,停也不是,章昭一时有些犯难。 雪地难行, 连马也不愿走了, 站在原地直跺脚, 楚锡下了马往前走。 章昭也已经下了马, 正在寻找扎营的地方,但此地都是树林,根本不适合扎营, 楚锡越过章昭往前走去, 听到章昭吩咐手下扫雪扎营。 这是最保险的法子,但是很蠢,雪这么大,帐篷根本不顶事, 楚锡心里烦得很,他不想管章昭, 但又实在看不下去, 他问了应霁, “找找附近可有洞穴” 应霁自小生活在山上, 找洞穴对他来说小菜一碟, 只不过这么大的山, 就算找到了洞穴, 里头的大家伙也够他们喝一壶的。 “先去找”楚锡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但冒险总比这么多人都丢了命好, “叫封厉跟你一块去” 应霁点了点头,快步走到队伍的最前面喊上了封厉,他们四个人,两个打头,两个扫尾,倒把人是运用到极致了。 楚锡站在树下靠着,冷风吹得肩膀上的伤口疼得厉害,章昭在不远处看着他,楚锡察觉到他的视线,没有回看过去,许清夜急匆匆的带着大氅走到章昭身边,“大王,多披件衣裳” 章昭接了过来,准备自己穿,结果他穿得太多了,手也不灵活,半天批不到身上,许清夜看得着急就亲自上手了,章昭低着头系了扣子,一抬眸便对上了楚锡阴沉沉的目光,完了,误会了。 楚锡看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章昭看着他犹豫着要不要去解释,但又觉得他现在没有立场去解释这些,许清夜瞧着两人不对劲,低声问道:“怎么了?” 章昭决定还是要去解释清楚,结果他刚一走过去还没来及开口,韩逍高昂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找到了,找到了” 楚锡也没看章昭,抬脚就走了过去,章昭一咬牙跟了过去。 白雪被扒开,露出宽大的洞口,里头很暗,看不清有多长,但是从高度上来看,这个洞很大,章昭看到山洞也欣喜了起来,有了这洞今晚就能顺利过夜了。 应霁没他那么乐观,猜测道:“这么大的山洞,里头绝对有大型猛兽” 章昭的脸上的欣喜褪了下去,大型猛兽在冬眠时被激怒是极其危险的,大军已经疲惫不堪了,此时跟猛兽对战,伤亡不会少的。 楚锡敛眉看向洞内,“判断一下,大概是什么猛兽?” 韩逍看向黑乎乎的洞内,十分诧异,“这怎么判断得出来?” 应霁向洞内走了进去,韩逍伸手拉他,“应霁,别走太进去了吧” “无碍,我只在洞口看看” 韩逍这才放了手。 应霁走了大概十步,人已经半隐在黑暗中了,他停了下来,深深的嗅着洞内传来的气息,没一会儿心里就有了判断,他走了出去,“应该是棕熊,这么大的山洞,应该不止一只,不过棕熊不是群居动物,最多不超过三只” 楚锡问道:“有主意没有?” 应霁回道:“棕熊冬眠睡得浅,很容易惊醒,最好的办法是用迷药” 章昭接了话,“有迷药” “量要够大才行” 章昭点头,“有很多” 闻言在场的除了楚锡都颇有深意的看向他,章昭勉强扯起嘴角解释,“伤者多,用了迷药好治疗” 韩逍嘻嘻哈哈的说道:“我还以为要用在我们身上呢” 楚锡面无表情的看向他,“去把迷药拿过来” “哦”韩逍应了声后看向应霁,“你跟我去吧” 楚锡道:“封厉跟你去,应霁留下勘察洞穴” 韩逍也无所谓,只要有人一起去就行。 三人站在离洞口不远的地方看着洞穴,雪很大,几人的肩头很快就积满了雪,应霁动了动肩膀伸手掸了掸,见楚锡肩膀也有,想起他肩上有伤活动不方便,便问道:“要不要帮忙弄一下?” 楚锡点了下头,应霁便上手给他掸了雪,章昭看着他俩亲密的动作,想起之前楚锡说,他身边全是美人,随便哪个都比他好千倍万倍。他伸出手默默的拍掉了肩膀上的积雪,楚锡瞧着他落寞的神情,心里又有些不好受了,他承认他是故意的,但报复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爽。 气氛有些诡异,楚锡开口打破了沉默,“人进去能行吗?” 应霁回道:“不知道山洞里有多远,为了保险最好是人进去,不然惹怒了棕熊跑出来,即便用了药也不可能当场生效,依旧很危险” 楚锡问他,“你觉得谁去合适?” 这里总共三人,应霁转头看向了章昭,章昭跟他大眼瞪小眼,此时韩逍跳着跑了过来,楚锡当即就有了人选,“韩逍去吧” 韩逍一来就听见在给他安排活,问道:“去干什么?” 应霁回道:“去给棕熊送温暖” “啊?”韩逍震惊,“你让我去撒药” 应霁点了点头,“你可是身姿最轻盈,功夫最好的前锋将军,此事非你不可了” 楚锡笑着应和道:“是啊,前锋将军” 韩逍一听,当即拍着胸脯表示,“既然你们都知道了,那就让你们看看本前锋的本事” 楚锡笑道:“事不宜迟,赶紧去吧” 韩逍提着一个大口袋迷药,看着有好几斤,豪气道:“本将去也” 众人目光灼灼的看着他,“去吧” 韩逍心里涌起万丈豪情,然后往里走了十步就退回来了,豪情瞬间掉完,心虚道:“我突然有点怕黑” 楚锡瞪他,“快去” “哦” 韩逍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然后又问道:“要不然,你让应霁跟我去吧,我没有经验啊” 应霁很干脆拒绝了他,“我也没有经验,而且人多了容易吵醒棕熊,看好你哟” 韩逍不满的动了动嘴巴,然后转身走了进去,背影慢慢被黑暗吞噬,很快就看不见了,楚锡微微皱了皱眉,心下浮起担忧,突然黑暗中传来一声清脆的,“哎哟” 洞口众人着急得不行,又不敢问,楚锡看向了应霁,应霁朝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别担心。不知过了多久,等天都黑尽了,韩逍也没有半点声响,楚锡等不及了,“我进去看看” 应霁拦住了他,“我去吧” 封厉道:“我跟你一起” “嗯” 两人一道快速走了进去,楚锡和章昭在洞口等着,章昭也很担心,“不会出事吧?” 楚锡随口回道:“不会的,如果出事会有声音” 章昭想了想,又问道:“会不会是山洞太大了,在里头迷路了” 楚锡问他,“你还想派人进去?” 章昭确实有这样想法,但人进得太多了,也有危险,章昭道:“还是先等等应霁他们” 天太黑了,一点光也没有,楚锡冷得跺了跺脚,稍微往旁边移了两步,章昭差点被他挤倒,连忙伸手拉住了他,两手相握,都凉得很,楚锡心头如战鼓在捶,他耳边全是自己的心跳声。 楚锡掩饰性的开口问道:“冷吗?” 章昭比起他来不遑多让,紧张得手心全是汗,他努力控制自己的声音别那么颤,“冷” 楚锡松开了他的手,那瞬间章昭提起的心瞬间掉进了悬崖,直到肩膀上微微一沉,楚锡将他裹进了大氅中,章昭的心又活泛了起来,他喊了一声,“楚锡” 楚锡回他,“嗯” “我……” 话刚出口就听见应霁的声音从洞内传了出来,“起作用了,熊已经晕了,拿火把进来” 章昭被他的声音拉回了现实,他从他的大氅中退了出来,“我去喊人” 热源离开,被冷空气取代,楚锡抖了抖大氅,让温度散得更快些,很快章昭就带着人回来了,章昭递了一个火把给他,楚锡冷冷道:“受伤了拿不了” 章昭随手将火把递给了旁边的士兵,士兵手上本来有了一个火把,于是他说:“大王,我拿不下” 楚锡看了那个士兵一眼,然后伸手去拿章昭手中的火把,章昭下意识的问道:“不是拿不了吗?” “现在拿得了了”楚锡面无表情的回了他,将火把拿了过来,然后说道,“让他们进去看看” “进去看看”章昭吩咐完,抬脚也准备进去,楚锡一把拉住了他,章昭侧头有些不解的看他。 楚锡没有说话,章昭便也没有多问,他垂下眸子看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微微动了动,楚锡索性拉着他往后面退了两步,离洞口更远了些,章昭这下问了出来,“怎么了?” 大雪纷纷扬扬,两人站在树下看着侍卫们忙进忙出的,很快消息就传了出来,“两头大熊已经晕了,韩军士也晕了” 楚锡低声与章昭说道:“让他们把熊杀了,拖出来” 第87章 章昭原话吩咐了下去,侍卫回道:“应军士已经把熊杀了,只是熊太大了,运出来要点时间” 章昭点了头,“去把火堆升起来” 侍卫应了声,“是” 很快两头小山大的熊就被抬出来了,熊皮在冬天是很珍贵的资源,所以是抬出来而不是拖出来的,这么大的熊,今晚可以饱餐一顿了,有了盼头,军士们干劲十足,一个个的甩开膀子干活。 第84章 雪夜2 两人在外头站了这么久, 身上积了雪,章昭瞧见了,犹豫了一会儿后大胆的伸手将楚锡头上的雪拂去后又拍了拍他的肩膀, 楚锡垂眸看他,也由着他,章昭没有被拒绝, 心满意足的拍完了, 开口问道:“现在可以进去了吗?” 楚锡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 抬脚走了进去, 压制不住的嘴角微微弯了起来,章昭猝不及防被他拉得踉跄了一下,连忙跟了上去。 因着找到了山洞并成功猎到了熊, 楚锡几人在柔然军中威望急速上升, 洞里忙碌的侍卫看到他还会热情的打招呼。楚锡绷着脸,没什么表情,但还是会点头回应。 韩逍晕过去了,游医诊断是因为吸入迷药过量导致的昏迷, 吃点药休息休息就会醒了,没什么大碍。 应霁在旁边看着那个游医, 心想, 这不是刚才给皇上看伤那个庸医吗?心下当即担心了起来, “大夫, 我也有点不舒服, 你给我看看呢” 游医问他, “哪里不舒服?” 应霁装模作样的回道:“头晕, 很晕” 游医给他把了脉, 然后说道:“也是吸了迷药, 缓缓就好了” 应霁挑挑眉,发出了质疑,“不可能吧,我根本没有吸到迷药啊” 楚锡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问了章昭,“还有别的游医吗?” 章昭瞧了那游医一眼,然后吩咐道:“去请贺游医” 贺游医便是一直给章昭看病的那位,是军中最厉害的游医,此时他正在外面指挥解剖大熊,侍卫跑着请他,很快人就来了。 贺游医过来给韩逍看了,眉头紧锁,说出了两个谁也没想到的字,“蛇毒” 章昭连忙道:“一定要把人救回来” 只是粗步的判断贺游医也不敢打包票,“我尽量” 楚锡环顾四周,见已经有不少人躺下去了,大声道:“洞内有毒蛇,大家警戒” 一听有毒蛇,地上的人慌忙站起来了,洞里的人也害怕了,开始往洞外撤,楚锡看向章昭,“你先出去” 章昭脱口而出,“你呢?” 楚锡脱下大氅交给他,“这个山洞今晚必须要住人,我带人在洞里扫一圈” “你带人?你肩上还有伤呢”章昭不同意,应霁也附和道,“是啊,我带人扫洞,你们都先出去吧” 楚锡也没有坚持,拉上章昭就往洞外走,走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听到了‘嘶嘶’的声音,他大声喊道:“肃静”在他说话的一瞬间,左侧的山壁上一条米长的棕蛇朝他飞了过去,楚锡快速的抽出佩剑砍去,直接在半空中将蛇砍成了两半,那半截蛇落到地上还在往前爬,章昭一剑就钉死了。 贺游医走过来仔细看了那蛇,松了口气,“苦遇蛇,毒性不大,还好” 应霁也知道这种蛇,“这种蛇出现一般都是一群一群的,恐怕这洞里还有许多” 章昭让人把韩逍带了出去,楚锡将章昭带出了洞外,叮嘱他道:“一定要站在有光的地方,不要乱动” 章昭听着他的话,微微皱眉,“你要进去?” “总要有人要去做,你在这儿看着”楚锡说到这儿,看到章昭担忧的目光不由得起了逗弄的心思,俯身在他耳边低声说道,“看你男人有多英勇” 听着熟悉的浑话,章昭忐忑了几个月的心在此刻落到了实处,那一瞬间他有些抑制不住的想跟他说孩子的事,但他只是定定的看着他,听着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楚锡带着人进了洞内,举起火把在洞里仔细的扫了过去,黄棕色的蛇跟山壁融为一体,极难辨认,但火把一凑近,蛇就开始逃窜,清理起来还是很快,但是蛇太多了,楚锡他们几个反应灵敏倒是没事,剩下的人多多少少被咬到了些,很快就开始发晕,最后楚锡直接让士兵都出去,只剩下几个功夫好的留下。 清理了大概一个时辰,总算是清理干净了,楚锡不放心又重新扫了两边,确定没蛇了,这才让人进来了。 门外的士兵都快冻僵了,地上的雪都已经没过脚脖子了,听到他的话连忙进了山洞,生火的生火,捡蛇的捡蛇,忙得不亦乐乎。 章昭走到楚锡面前,仔细的打量他,楚锡见状连忙捂着了头,章昭慌忙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被蛇咬了?” 楚锡微微弯着腰扶着山壁坐下,章昭看到他的样子急得不行,“我叫游医来” “没事”楚锡虚弱的坐靠着,“缓缓就好了” “那怎么行” 楚锡道:“太饿了,有点晕乎” 外面熊肉刚刚才炖下,一时半会也好不了,章昭去给他拿了干粮来,一块冻得硬邦邦的馕饼,楚锡接了过来在山壁上敲了敲,‘邦邦’的响。 楚锡很认真的想了一会儿说道:“虽然我很年轻,但我的牙口还是咬不动这个” 旁边的士兵听见了,给他出主意,“用热水泡了就能吃了,我们都吃了快一个月了,味道还挺好的” 章昭道:“我去给你舀热水来” 楚锡拉住了他,“休息休息吧,这么冷的天跑来跑去的不累啊” 章昭道:“你不是饿了吗?” 楚锡找了个稍微能听的理由,“我等着吃肉,这饼能带走还是留着明天再吃吧” 士兵笑道:“是这个理” 章昭把抱着的大氅递给了楚锡,楚锡问他,“你要去哪儿?” “不去哪儿,你不冷吗?” 楚锡把大氅铺到地上,拍了拍,“坐这儿来” 章昭看着他没动,楚锡道:“不冷,生着火呢,刚才动那几下,我背都出汗了” 章昭挨着他坐了下去,语气很自然的对他说:“你转过去我看看” 楚锡不明白他的意思,还问道:“看什么?” “看是不是流汗了” 楚锡失笑,“这有什么看的” 士兵回道:“天气冷,流了汗要垫着,不然容易着凉” 这种情况楚锡是第一次遇到,与之相关的生活常识楚锡不太具备,听了士兵的话后跟章昭说,“那垫吧” 这里也没什么汗巾,章昭便拿了一件他的里衣来,略微有些羞赧,“将就着用吧” 楚锡弯起了唇角,“不将就” 他的声音不大,刚好落到章昭的耳里,要垫背,得把衣服解开,楚锡解了衣服,士兵见章昭的动作很生疏,热情的说道:“大王,我来吧” 章昭看着他,温和的笑了笑,然后说道:“全部转过去,谁敢偷看,罚五十军棍” 士兵们听了齐齐的转过头去,楚锡唇角弯起的弧度更大了,章昭摸进他的背里,一股热气,背上全打湿了,章昭先用里衣给他拔汗擦干净了,又给他垫上,楚锡大摇大摆的靠在山壁上,看着章昭没说话,他的衣服没系,露出干净的里衣来,章昭上前给他系衣裳,楚锡垂眸看着他,之前没这么心平气和的看过,现在才惊觉他瘦得厉害,下巴尖得没有一点肉。 楚锡的手捏上了章昭尖瘦的下巴,“怎么瘦成这样了?” 章昭垂着眸回他,“没瘦,还胖了些” 楚锡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他的肚子,“你老实跟我说,到底生什么病了?” 章昭摇头,“没生病” 当着这么多人,楚锡也很收敛,他凑到他耳边低声说道:“我不希望你骗我第二次” “我知道”章昭此时也系完了,坐得离他稍微有点距离,坐得不算太端正,但绝对说不上随意,虽然他很想挨着他,靠在他身上,但是他现在不能这样,他是柔然军的主心骨,他得把态度拿出来。 章昭道:“别僵着了,该干嘛干嘛” 士兵们这才活动了起来,干坐着一点意思也没有,大家便开始吹起牛来,说着说着有胆子大的就说起了漾泉之战,“所以沈容是怎么把这么大的一河水变热的?” “你们不知道沈容吗?听说啊,他从小长在山里,是山神的儿子” “没听说过,只听说他长得很美很美,比女人还要好看呢” “什么啊,我看过他的画像,也就一般般吧,根本没有吹得那么神” “你在哪里看的?” “是啊是啊,在哪里看的?” “花花楼嘛,那里不是有所有出名美人的画像嘛” “害,你说花花楼,那些画像全是凭胡老头想象画的,也就骗骗不懂行的人,听说他有时候想不出来,就照着他老婆儿子画,导致那些个美人啊,大同小异” “哦,这样啊,我还以为美人都是相似的,所以长得差不多呢” 第88章 “你花了多少钱去看啊” “没花钱,跟二王子一块进去的” “没花钱还好,不算上当” “二王子花了一百两” “哦” 楚锡一听这话,心想幸好是乱画的,不然早露馅了。 章昭对章通兴趣不大,但对漾泉之战还挺感兴趣的,便问了楚锡,“你知道吗?” 楚锡问道:“沈容是不是山神的儿子?” “呃……” 楚锡戏谑道:“是啊,河水是他用术法变热的” 士兵们一听说这个立马来了精神,齐刷刷的问道:“真的啊,真的是山神的儿子,下凡来了?” 第85章 雪夜3 楚锡胡诌道:“嗯, 我亲自上山去请的,为此我还丢了一样好重要的东西呢”楚锡说着就撇向了章昭。 章昭知道他的意思,但士兵们不知道啊, 一个个十分好奇,“丢了什么啊?” 章昭严实性的咳了一声,“这么好奇做什么, 听不出来他骗你们的啊” 楚锡微微笑道:“我从不骗人, 我丢了什么, 大王你最清楚了” 士兵们又看向章昭问道:“大王你怎么会知道呢?” 章昭道:“我都说他是骗你们的了, 还问” 见章昭不肯说士兵们悻悻的闭上了嘴巴,有胆子大的还在小声嘀咕,“大王肯定知道, 不愿意告诉我们” 楚锡看着章昭发笑, 章昭瞪了他一眼,楚锡笑得更开心了,继续说道:“虽然但是呢,我可以告诉你们河水变热的秘密” 士兵们问道:“不是用术法变热的吗?” 楚锡神叨叨的说道:“山神还可以用脑子的嘛, 术法这种东西怎么能随便乱用呢” “那是怎么回事?” 楚锡道:“用生石灰” “生石灰?那不是砌房子用的吗?” “但是和泥的时候是很热啊” 楚锡道:“说对了,就是热, 在战场五里远的上游凿冰将生石灰放下去, 散出的热会融化冰面, 然后放一架水车, 等作战的时候, 一边往水里加大量的生石灰, 一边启动水车, 加速的水流带动生石灰遇水产生的热量往下游去, 冰面在热水的作用下自然变薄, 此时大量的人踩踏,冰面破裂是迟早的事。冬天穿得多,棉衣被水打湿后,增加阻力,使人的行动变缓,纵然人多,也难以爬上岸” 士兵们恍然大悟,“山神的脑子就是好使” 楚锡听了失笑,“就是,不然怎么能当山神呢” 士兵又说了起来,“若是春天打仗,这办法就不能用了” “那又会有别的办法的” 说起这个楚锡倒是好奇,他问道:“向来行军打仗都会避开冬天,你们怎么寒冬出征?” 士兵们哪知道这些,一个个的大眼小眼都看向了章昭,章昭对上他们的视线,坦然的回道:“冬天大家都不方便,就扯平了” 歪理,楚锡在心里这样反驳他。 此时肉炖熟了,火头军在洞口喊了一声,里头的士兵全冲了出去,很快就只剩下楚锡和章昭两个人,章昭这才低声解释道:“我父王病重了,游医说恐怕熬不过这个冬天了,所以……” 此战本来就只是测试章昭的忠心,自然等不得,楚锡叹道:“所以这就是你带病都要出征的原因” 章昭有些无奈,只能回道:“算是吧” 此时许清夜和封厉一人端着碗进了山洞,分别给了自己的主子,楚锡确实饿了,一连吃了五碗,章昭的胃口小些但也吃了三碗。 许清夜道:“两头熊全吃完了,明天轻装上阵” 章昭点了点头。 忙活了这么久,吃饱喝足便该睡觉了,章昭本想安排人守夜,楚锡知道李锦不会在追过来,便揽下了这活,章昭其实也反应过来楚军不会攻打他们,便也同意了。 洞内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呼噜声,楚锡吃多了,坐着都难受,索性走到洞外透气,章昭在他起身的那刻就醒了,跟着他走了出去。 楚锡去树下撒了尿,回头看到章昭站在洞口处看他,朝他走了过去,问道:“你也来?” 章昭摇了摇头,问了他,“睡不着?” 楚锡道:“吃撑了,出来走走” 章昭问他,“去哪里走?” 楚锡以为他是觉得自己要跑,嗤笑道:“我要跑早跑了,还等着给你干了苦力才跑啊” 章昭知道他误会了,解释道:“我没这样想,我只是……” 楚锡很讨厌别人说话只说半截,但这个人是章昭的话他可以容忍,甚至还会耐心的问道:“只是什么?” “想跟你一起” 章昭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比天上的月亮还要闪耀,楚锡看得心痒,他道:“现在我哪里也不想去,只想做一件事” 现在轮到章昭问了,“什么事?” 楚锡盯着他的眼睛,毫不掩饰的说道:“跟你上床” 章昭的脸微微的红了起来,对于楚锡的直白他很受用但依旧会不好意思,他不知所措的眨了眨眼睛,楚锡抬脚踹了树干,树上的积雪‘哗’的掉了下来,楚锡搂着章昭脚尖点地跃了上去,在树干上坐了下来,然后不等章昭反应过来就掐着他的下巴吻了上去。 这个吻没有持续多久,浅尝辄止,楚锡很快就放开了他,他看着章昭水润润的唇,“跟我说,你的肚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章昭闻言将手放到了肚子上,含糊的说道:“不是坏事,等两国签盟约的那一天,我一定会告诉你的” “不是坏事?”楚锡纳闷的也将手覆了上去,确实很大,大成这样还不是坏事?难不成真怀孕了?可章昭确确实实是男的啊,他亲自检验过的,难道还有别的可能。 楚锡实在想不明白,但章昭不愿意说,他也不愿意逼迫他,只是确定的问道:“你确定不是坏事?如果你只是骗我签盟约的话,我随时可以毁约” 章昭笃定道:“我不会在骗你了” “小骗子”楚锡低声骂他,章昭牵起他的手,“我跟许清夜什么都没有,他只是照顾我” 说起许清夜,楚锡又不爽了,虽然他知道两人没什么,但就是很不爽,“又不是小孩子,还要人照顾” 章昭模棱两可的回道:“就当是照顾小孩子吧” 楚锡总觉得章昭话里有话,但他也知道就算他问章昭也不会告诉他的,于是他说道:“要不咱俩现在就把盟约签了” 章昭道:“我倒是愿意,只是现在签了又不作数” 楚锡将章昭揽进怀里,“好吧,去泽州签” 章昭道:“也不行,起码要等到我父王寿终正寝才行,不然柔然的主战派闹起来很难收拾” 老柔然王是中立派,他时而觉得和平好,时而觉得攻进中原好,也幸得他优柔的性子才一直没有出战,但因为他不是完全的主和,所以他并不希望章昭向着楚国,如果章昭现在签了盟约,违逆了老柔然王,届时主战派借题发挥,极有可能会引发一轮内乱。 楚锡双手侧抱着他的肩膀,将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温声问道:“想我没有?” 章昭侧头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想,每天都想” 章昭的声音很低,但在寂静的雪夜里很情绪,楚锡心里满足了,“我也是每天都想,阿昭,你如果真能怀我的孩子那该多好” 章昭心里猛地一跳,“男人怀孕,你不会觉得是怪物吗?” 楚锡道:“那我给你怀吧,我当怪物,你还是当美人” 说起美人,章昭便要开始翻旧账了,“哦,我不是美人,某人身边的才是美人,各种各样的,随便一个都比我好千倍万倍” 楚锡头一次听到章昭阴阳怪气的话,不由得想笑,但他忍住了,“你跟许清夜都抱一起了,我生气了过过嘴瘾还不行吗” “什么抱在一起了?”章昭惊诧的瞪大了眼睛。 楚锡一看他这反应就知道肯定是误会,但这个场景之下他还是很幽怨的说了起来,“就是我被俘虏那天,我们被押下去的时候,我心里挂念你还回头看,结果就看到你靠在许清夜怀里,两人还抱在一起,你不知道我那时候有多伤心” 楚锡越说越幽怨,章昭听得后背汗毛都立起来了,这么一说他也想起来,连忙解释,“我没有靠他怀里,我那时候看见你心里慌乱,肚子有些难受,他扶了我一把而已” “骗子,心里慌乱怎么会肚子难受?”楚锡不依不饶,“你伤了我的心必须要好好补偿我” 章昭现在跟他也解释不清楚,只能应道,“嗯,我知道啦” 楚锡凑过去在他唇上啄了一口,“说话算话,拉钩” 章昭看着伸到面前的楚锡的小拇指,不由得失笑,“又不是小孩子,还玩这个” 楚锡问他,“许清夜能把你当小孩,为什么我不能?” 章昭听了他的话十分无奈,伸出小拇指跟他拉钩,“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第89章 楚锡的眼神变了变,在他耳边呵气,诱惑道:“阿昭,我现在就很有感觉,要不,咱们试试野外?” 章昭低头看了一眼树下,起码离地三米远,他连忙推开了楚锡,佯装没听懂他的话,“我困了,我在野外睡不着,我要回去睡觉了” “嗯?” 楚锡知道他在装,毕竟通透如章昭怎么可能听不懂话。 章昭先是摇头拒绝,然后抛出一个诱饵,“以后,至少等天暖和了,下雪天太冷了,容易冻着”说着说着还煞有介事的打了个喷嚏,“太冷了,咱们回去吧” 楚锡本来也是玩笑,怕他真的冻着,“抱紧了”章昭紧紧的抱着他的腰,楚锡抱着他从树上跳了下来。 章昭鼻子都冻红了,雪花落进他的颈间冷得他打颤,楚锡拥着他快步往回走,“回去烤火暖和暖和” “嗯” 第86章 泽州 泽州守备萧升与知县周虔之前假意投降, 故而章昭还是让他们原职守城,只留了个偏将监视,但柔然军在漾泉战败, 萧升与周虔知道该是他们俩将功折罪的时候了,于是绑了偏将,本来守在泽州城外的就是楚军, 两方一合计没费什么力就把泽州收复了, 就等着柔然军过来自投罗网了。 傍晚的时候, 早起行进了一整天的柔然军终于到了泽州, 城门紧闭着,叫了许久也不见开,应霁见状不对劲, 与楚锡对视一眼便知道对方的想法, 应霁上前找了韩逍让他叫城门。 韩逍还虚弱着呢,摸不着头脑,“我叫?我一个降军叫城门合适吗?” 应霁催促他,“快叫” 韩逍叹了口气, 十分的虚弱喊道:“打开城门” 因为他没有官职,也不知道该怎么自称, 只能这样说。 应霁道:“你得说名字啊” 韩逍十分无语, 这一喊岂不是全城都知道他降了柔然, 那他以后还怎么做人啊, 所以他不愿意喊。 “你怎么不喊?” 应霁道:“你名头比我大” “那更应该你喊, 反正没人认识你” “没人认识我, 我喊了有什么用?” 萧升与周虔就在城墙上看着, 他们已经准备趁柔然军虚弱的时候出兵打他个出其不意, 此时已经准备出出战了, 楚锡等了一会没等到城门打开,于是亲自上前大声喊道:“前锋将军柳砚在此,快快打开城门” 楚锡中气十足,萧升与周虔听到他的名字有些懵,“怎么是柳砚?” “不会是假的吧?” 但现在是两人唯一能立功的机会,他们自然不愿轻易放过,但此时柳砚来了,他们又拿不定主意了。 楚锡大声道:“你等若是怀疑我的身份,我可孤身入城让尔等查验” 萧升与周虔正有此意,便让他一人上前,将城门打开一条缝放楚锡进了城,楚锡二话没说,扔了块令牌给萧升。 萧升连忙接住待看清之后立马跪了下去,“参见吾皇” 周虔也震惊了,连忙跪了下去,“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楚锡简单的与两人说道:“朕现在借柳砚之命潜伏柔然军队之中,你们不要说漏了嘴” 两人一听顿觉柔然军不简单,竟然要皇上亲自卧底,于是连忙应道:“皇上需要我们如何配合?” 楚锡道:“该怎么就怎么样,不需要刻意配合” “是” 在楚锡的授意下,两人这才打开了城门将柔然军放了进来,冰天雪地赶了两天路,昨晚又没有睡好,于是进了城吃了饭后,整军都早早睡下了。 萧升与周虔还想着将功折罪的事,在见过章昭之后他们觉得楚锡做卧底这事纯属高看了章昭,根本不用这么复杂,于是两人趁章昭睡着的时候一包迷药就将人迷倒了。 这边楚锡洗了澡正准备去找章昭,衣服还没穿好呢,萧升与周虔就来了,“皇上,罪臣前日守城不力,为了保护城中百姓这才不得已假意归降” 楚锡知道他们的意思,有些不耐烦的说道:“权宜之计,等战事结束朕会酌情处理的” 这意思还是要受罚,两人心想还好他们先有准备,又连忙道:“为了将功折罪,罪臣已经将柔然王捉住了” 楚锡搞不懂,章昭不是自己来的吗,这也能叫捉住? “现在正在房间内绑着,有了柔然王为质此战定能早早结束” “什么?”楚锡惊诧了看了他俩一眼,快步往旁边走去,为了方便章昭的房间就在他隔壁。 两人见楚锡如此欢喜,对视了一眼,这步棋是走对了,他们赶紧跟了上去,但进门的时候被楚锡关在了外面,“在外面等着” “是”两人相视一笑,恭恭敬敬的在门口等着。 楚锡一进门便看到章昭侧倒在床上,手脚都被绳子绑了起来,这个姿势看着他的肚子越发的显得大了,楚锡心头一动,章昭这么在意他的肚子,他倒要看看到底是怎么个事。 于是他轻喊了一声,“章昭”微微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回答,他便上手解开了他的衣服,楚锡的动作很熟练,很快就只剩下洁白的里衣,衣裳少了,大肚子就越发刺眼。 楚锡看着他大得极不正常的肚子,甚至不敢解开最后一件衣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锡深吸了一口气,颤着手解开了遮住章昭肚子的最后一层布,一个硕大的圆滚滚的肚子出现在他眼前,他皱紧了眉头,这到底是什么? 他伸出手在他肚子上摸了摸,又戳了戳,硬邦邦的,他对医理不通,并不知晓这是什么病,别的大夫他都不相信,只有等邵宁来。 楚锡推测邵宁最迟明天一早就会到,提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然后仔仔细细的观察着他的肚子,妄想从中找出一丝线索来,但他什么都没看出来,他心下很担忧,于是搓热了手给他揉肚子,期望用这种办法减轻他的痛苦。 一开始没有任何异常,但揉着揉着就不对劲了,楚锡诧然惊觉章昭的肚子在动,是活物?他想感知到里头究竟是什么,所以他的动作停了下来,而随之肚里的动静也停了,楚锡小心翼翼的又动了一下,在他的手心之下,里面的东西顶了他一下。 楚锡试了好几次,那东西像是有灵性一般,他一动就动,他一停就停了,楚锡震惊得倒了一口凉气,他给章昭把衣裳穿好了,然后把章昭的手脚的绑解了,快步走了出去,在他开门的一瞬间,床上的章昭便睁开了眼睛,眼睛清透已是醒了许久了。 关门声响起,章昭忐忑的心微微放下去一些,楚锡看到了他的大肚子,他会怎么想,会因为嫌恶他吗?他会如何看这个孩子呢?会觉得他是男子生下的怪物吗? 这些纷杂的念头中折磨着章昭,他想不出答案,只能一直受其折磨,肚子的小家伙兴致昂扬,将他的肚子顶了一个又一个的包,章昭的手贴了上去,低声呢喃道:“这么喜欢父亲吗?” 门口萧升与周虔还在门口等着,见楚锡一脸沉重的出来,心里都一沉,难道事情不顺利? 楚锡叫两人回到隔壁的房间内,楚锡问道:“柔然部族有什么特殊的仪式吗?” 泽州距离柔然极近,他们俩对柔然部族的习俗很了解,连忙点头,“有很多” 说到仪式大多是与祭祀有关,周虔从图腾信仰到封王封妃仪式,事无巨细,但就是没有跟肚子有关的,楚锡耐心听了大半天,问道:“有没有活物寄生有关的?” 周虔知道楚锡绝不可能平白无故这么问,那个柔然王这么诡异? 他摇头道:“从未听说过”但又猜测道,“或许是王室不外传的秘法” 萧升也听说过这事,十分诧异的问道:“柔然王有异?” 楚锡见两人都不知道,心里便有些不耐了,“不是,只是在来时的路上见到一桩奇事,李锦已经去处理了,你们勿要声张” 两人连忙应道:“臣等一定守口如瓶” 楚锡提点道:“朕欲与柔然王续签盟约,你们暗算他一事.” 还不等楚锡说完,两人又慌张的跪了下去,“罪臣不知皇上用意,善做主张,罪该万死,请皇上责罚” 楚锡被打断十分不爽,“念在尔等是初犯,此事朕会替你们解决,但之后要对柔然王礼遇有加” 两人连忙应承,“谨遵皇令” 楚锡又吩咐道:“去盯着,若是前锋队到了,马上禀报” “是” 楚锡本来以为李锦很快就能到,结果李锦因为楚锡的话也不着急了,一直等着与大军汇合才一起过来,等他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傍晚了。 话说远了,楚锡说完话后又去了章昭的房间,章昭还没醒,楚锡蹑手蹑脚的走进去,脱了外衫上了床,将蜷成一团的章昭抱进怀里,天寒地冻的泽州条件比不得京都,就算盖得在多也不怎么暖和,这么久了章昭的手脚还是凉的,楚锡从背后抱住他,给他暖着手脚。 章昭的手脚慢慢的暖和了起来,章昭犹疑的心也落到了实处,平静的心慢慢升温,他轻轻的喊了声,“楚锡” 第90章 楚锡将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声音很低,“早知道你会这么辛苦,我怎么也不会放你回去的” 章昭以为他说的是怀孕的事,心里熨帖之际宽慰他道:“没你想的那么辛苦,其实也就最开始三个月稍微有些难受,后面就跟正常人一样了” 楚锡听着他的话心里更难受了,肚子里揣着一个外来物,怎么可能跟正常人,“阿昭,会结束吗?” “还有四个月” 楚锡微微皱眉,虽然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秘法,但想来绝不会轻松,他道:“早知道这劳什子柔然王如此折磨人,我一定不会让你回去” 章昭只当楚锡是心痛他怀孕辛苦,“十个月也不算久,一眨眼就过去六个月了” 见章昭如此维护他们部族的秘法,楚锡也不好多批判,只想着反正明天邵宁就来了,还等什么四个月,于是也没有在继续说下去,只道:“走了两天了早些休息” “嗯”章昭确实困了,他一直是强打起精神与楚锡说话的,话音一落立马就睡着了。 倒是楚锡抱着章昭久久睡不着,他实在好奇,章昭的肚子里究竟会是什么? 第87章 生死 第二日傍晚, 楚军到了泽州城外,楚锡按照约定的时间早早的就在城墙上等候了,他本来想趁着夜色让邵宁进城, 结果沈容带来了一个谁也没想到的消息,大月国趁柔然国中空虚突然出兵了,一路长驱直入, 现下已经打到柔然的王城沃野了。 楚锡皱起了眉头, 正要去将消息告诉章昭的时候, 却见章昭从后面走了出来, 他沉声问道:“他说的可是真的?” 楚锡正色回道:“沈容的消息不会有假” 章昭道:“我要回去” 眼见他转身要走,楚锡伸手拉住了他,“别着急, 我帮你” 章昭抬眸看他, “条件呢?” 这不是两个人的小打小闹,若是楚锡无条件相帮,那他这个国君也做到头了。 “柔然从此俯首称臣” 章昭没有过多的考虑,“我要先知道沃野的真实情况” “行” 事不宜迟, 楚锡下令让楚军全数进了城,两军的所有大将分坐两旁, 楚锡与章昭一起坐在上首, 大月国出兵的事现在已经都传遍了, 现下所有人都没有说话, 气氛有些浓重。 许清夜率先说了话, “大楚与柔然交好数十年, 此次出兵也是受了蒙蔽, 但两军主帅之前已经说清楚并且冰释前嫌, 如今大月国趁人之危, 贸然出兵,为各国所不耻,柔然与楚国接壤,大月如此不讲武德,楚国与柔然唇亡齿寒,若大月攻下沃野,对楚国也是极大的威胁” 章昭接了话道:“我恳请楚国出兵相帮” 沈容自进了城目光就一直放在楚锡身上,确定楚锡无恙后才照着他的意思说了话,“如许将军所讲,大月国出兵确实无理,只不过如今柔然与大楚正在交战,除非柔然俯首称臣,否则我大楚没有相帮的情分” 这场谈判持续了一整晚,柔然只想签盟约不想在做让步,楚国又不答应,就耗着,但随着沃野战场的消息传来,柔然方便坐不住了,大月国不仅攻进了沃野,甚至还杀了老大王,如果在拖下去,柔然就要灭亡了,还谈什么臣不臣,于是两方终于达成了一致,等楚国帮助柔然夺回失地,便签署归降条约。 楚锡本想先让邵宁给章昭看看,但章昭忙着整军根本没听到他的话,楚锡知道现在就会绑着章昭他也不会同意的,便还是打算等战事歇了之后在说。 楚军和柔然军合二为一,前军和中军以最快的速度朝沃野而去,后军拉长了战线,最大的可能为前两军提供补给。 十日后大军终于到了沃野,这十日大月国已经把沃野完全占领了,但是大月兵力根本不足以对抗楚国和柔然的联合军,所以大月国与楚锡谈判,愿以柔然一半的领土换取楚国退兵。 很诱惑的条件,但楚锡侧头看了章昭一眼,朗声拒绝了,“要打就打,何须多言” 虽然大月国没想过楚锡会拒绝,但他们实在舍不得辛苦攻打下来的城池,于是背水一战,以小博大。 铺天盖地的的箭雨从城墙上落下,上任柔然王的头被挂在城墙上威慑敌军,柔然军受了刺激了不要命的一批又一批往上冲,大月国的箭准备很充分,一直没停歇,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楚锡拉住章昭与他说道:“你在这里掩护,我从侧方突围” “好” 楚锡退回军内,然后在大军的掩护下与韩逍应霁各带了五百骑兵绕到侧方后方,楚锡判断大月的兵力全数集中在正前方,侧后方兵力必然不足,只要有一处突围成功,这战就赢了大半了。 结果楚锡等人刚走,云幕天就来报,“大王,刚刚收到消息,大月在出兵前向鲁国借了十万兵马” 章昭瞬间明白大月给他们下了套,就是为了让他们以为侧后方兵力不足,诱他们入套,若是楚锡被捉了,后果不堪设想,于是连忙问道:“楚皇呢?” 云幕天道:“带五百兵绕到后方去了” 五百兵,这根本就是羊入虎口,章昭管不了那么多了,骑马就朝后方而去,云幕天跟在他身后。 城墙上大月国的大王将两人的行迹看得清清楚楚,朗声笑道:“传令下去,活捉楚锡章昭者,不论官职大小,赏黄金千两,封万户侯” “是” 楚锡率人来到后方,果然如他想的那样,兵力严重十足,看上去只有上百人守城门,突围必须速战速决,若是等来援军,那就危险了。 楚锡率着精锐,连攻城梯也没搭,抓钩抓着城墙顺着绳子就开始爬,楚锡率先爬上去,结果一露头就看到潜伏的士兵,当即立断跳下的城墙,大声喊道:“有埋伏,撤” 大月国的士兵有重赏在前,怎么甘心让他这样跑了,于是一边追击一边放箭,上头的命令是活捉,但没有说不能伤人。 楚锡从城墙上顺着绳子下来的时候背后中了两箭,肩膀也中一箭,剑上有迷药,他的意识很快就开始模糊了,落到地上时走路摇摇晃晃的,章昭过来看到他这样子,心都差点跳了出来,不顾一切的纵马朝他跑了过去。 楚锡眼睛都有些花了,他看到章昭过来,连忙喝道:“快回去” 章昭一来追击的士兵更兴奋了,他们追不到人只有用箭,章昭穿梭在箭矢中跑到楚锡跟前,朝他伸出手,“上来” 就在此时,一只利箭破空而来,精准的射向楚锡,那一瞬间章昭什么都没想,从马上跃下去,扑到他的背上,‘噗嗤’长箭刺穿了章昭的身体,血溅了楚锡一脸,让他本昏昏沉沉的脑子瞬间清醒了过来,“阿昭” 长箭贯穿了章昭的胸膛,胸口流出了黑色的血液,楚锡惊惧的看着他,“阿昭” 章昭全身的力量急速流失,肚子阵阵绞痛传来,他感受到了有很重要的东西在流失,他一张口便吐出了满血鲜血,他伸手拉着楚锡的手放在他的肚子上,“楚锡,他走了,对不起” 楚锡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他看着他逐渐苍白的脸,快速将他抱了起来,“别怕,我带你找邵宁,邵宁一定会治好你的” ‘噗嗤’‘噗嗤’是长箭入体的声音,楚锡咬着牙一声不吭,但鲜血还是从他嘴角溢了出来,章昭的眼睛都已经模糊了,他伸出染满鲜血的手擦去楚锡脸上的泪痕,“楚锡,下.下辈子,你一定还要将我捡回去” 楚锡一步一步艰难的抱着他往前走,“我不要下辈子,阿昭,我要这辈子”鲜血顺着下颌角流到章昭的脸上,让他眼中熊猩红一片,他想最后在看一眼楚锡,但他什么都没有看清。他的手软软的垂了下去。 一支箭刺进楚锡的小腿,让他支撑不住跪了下去,他慌里慌张的要站起来,“阿昭,你别睡,我求你了,阿昭,你醒醒,我不要下辈子,阿昭,我求你了” 楚锡到底没站起来,身中八箭,倒在了战场上,怀里还紧紧护着满身是血的章昭,他们的血交融在一起,将彼此染得艳丽。 沈容带着大军过来的时候看到这幅景象,心跳都差点停了,大月军正在开城门过来捡奖赏时看到大军过来,顿时又不敢出来了,沈容顺利的将两人带回了军中。 手下来报,“沈将军,韩将军从左侧攻进了沃野” 沈容立马下令,“全军从左侧突击” “是” 因着楚锡和章昭同时出现在后方,大月军潜伏的兵力都来了此处,左侧兵力薄弱就让韩逍趁虚而入了,撕开了一个口子,沈容就下了死令,不攻下沃野誓死不退,在大家知道楚锡的状况后更是不要命的打,只用了一天就攻进了沃野。 大月国的国君正准备潜逃,被应霁抓住,生生刺了他八剑,沈容知道了又来刺了他八剑,韩逍正准备刺的时候被宋玉拦住了,“在刺就死了” 韩逍很不忿,“宋玉,你到底是哪边的?你知不知道皇上现在什么情况” 宋玉回道:“等他好了在刺” 第91章 “哦” 楚锡的状况不算太糟,毕竟大月军是奔着活捉去的,箭上也只是轻微的迷药,伤的都不是重要部位,故而他被救回来后吃了解药人就醒了,只是身上的伤比较分散,整个人包得跟个粽子似的,一睁开眼就问道:“章昭呢?” 众人的脸色都不好,楚锡看向沈容,“你说,章昭呢?” 沈容回道:“情况很不好,他的箭上有毒” 刺中沈容的那一箭是大月的上将军射的,他见两人要跑,本意是没有想留活口的,故而换了剧毒的箭。 楚锡不想听这些,他提高了音量,大声问道:“我问你章昭在哪里?” 宋玉听不下去了,替沈容说道:“邵宁正在诊治,不过听说他的情况很复杂” 楚锡皱着眉,撑着就想下床,不告诉他,他就自己去看。 沈容连忙拦住了他,“你腿上有伤,不能走动” 楚锡狠狠地抓着他的肩膀,“跟我说,章昭到底怎么了?” 韩逍不知道他们有什么不好说的,直接说道:“他流产了,性命垂危,不知道能不能救过来” 第88章 孩子 “流产?”楚锡惊住了, 他扫了一圈在场的人,每个人都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他……他.怎么会流产呢?” 沈容见他不信, 就解释道:“湘西的秘药,可以使男子受孕” 楚锡不敢置信,回想之前那些事, 所以, 章昭只是怀孕了?他真的怀孕了?楚锡扑腾着从床上起来, 沈容还要拦他, 楚锡一把就推开了他,“别拦我” “章昭在哪里?” 门口的侍卫不敢隐瞒,连忙回道:“回皇上, 就在隔壁的院子里” 楚锡踉踉跄跄的跑到隔壁的院子, 正巧遇到邵宁开门出来,手里还抱着一个小小的襁褓,楚锡瞪大了眼睛,快步跑了过去, 邵宁看到他过来知道他肯定是知道了,他掩耳盗铃的想将手里的襁褓藏起来。 楚锡走到他面前, 哽着声问道:“章昭呢?” 邵宁从没见楚锡这样子, 心头一酸, “师父还在急救” 楚锡颤抖着手去捧邵宁手中的襁褓, 还没看眼泪就下来, 邵宁不忍心, 微微往后撤了撤, “皇上, 还是别看了” “把我的孩子给我” 邵宁流着泪将手中的襁褓给了他, 一个浑身青紫沾满血水的死婴,楚锡紧紧的抱着他,泪如雨下,他轻声唤他,“宝宝” 楚锡低着头用额头去蹭他的皱巴巴的小脸,已经六个月了,已经是一个小小人了,楚锡脱力的跪在地上,“宝宝,对不起,对不起” 天空又下起了大雪,落了楚锡满身,他跪在地上弓着腰将襁褓紧紧的抱在怀里,泪花了他满脸,像是下了一场暴雨。 沈容他们过来,看到楚锡这样子心里都难受得厉害,最后还是沈容上前劝道:“皇上,让他入土为安吧,不然柔然王醒来看到,恐怕禁不起打击” 说到章昭,楚锡这才回过神,他低头在孩子的额头亲了一口,不舍的将他交给了沈容,“好好安葬,请最好的大师为他超度” “是” 这件事是许清夜亲自去办的,章昭产子的事情只有他们几个人知道,在柔然的地界由许清夜去办最为合适。 沈容去扶楚锡,“皇上,雪大,还是回去休息吧” 楚锡借着他的力站了起来,“我就在这里等着,你们回去” 楚锡走到廊下靠着柱子坐了下去,他不走,沈容他们也没走,七个人一起在门口守着,期间章通来了,但还没进院子就被请出去了,气得章通破口大骂,“这到底是我哥还是他们的哥啊,亲弟弟还不准进去了” 沈容朝应霁使了个眼色,应霁便朝他走了过去,面无表情的问道:“二王子有何不满?” 章通看着应霁的样子有点心虚,但还是壮起胆子说道:“没什么不满,我就想进去看看我哥” 应霁问他,“你是大夫吗,看了就能好?” 章通有些气弱了,“不是” 应霁又问他,“那你要去看什么?” 章通皱起了眉,“我担心他不行吗?” “他还没脱离危险,你要是实在坐不住,就去拜神求佛保护他早日脱离危险” 章通眉头皱得更紧了,“我们又不信佛” “信什么就去拜什么” 章通觉得他说得也有道理,于是转身就走了,应霁看着他的背影微微皱眉,转身回去了,章通走了几步觉得不对劲,为什么他就要去拜鹰,而他们就可以在这里守着他哥啊?他们也不是大夫啊? 章通准备把应霁喊回来在辩一辩,一旁的心腹劝他,“王子,还是算了吧,喊回来你还是说不赢,到时候恐怕不仅要拜鹰还要干别的了” 章通一榔锤锤到他脑壳上,“你这么会说刚才怎么不帮我说话” 心腹捂着被锤痛的脑袋瓜说,“我也说不过他们啊,他们人那么多” 章通回头看了一眼廊下整整齐齐的人,叹了口气,嘴巴这么厉害的竟然有七个,算了,拜鹰就拜鹰吧,左右他们也不会害章昭。 这一等便是三天,雪落了一场又一场,院内气氛很凝重,也没人敢来打扫,院子里积起厚厚的雪层,一脚踩下去,人没了大半,其他人来来去去的,只有楚锡一人一直在外头守着,终于在第三天的深夜,久闭的房门打开了,满身疲惫的胡晓生和邵宁搀扶着走了出来。 楚锡紧张的问道:“他醒了吗?” 胡晓生回道:“没有,伤口缝完了,毒清了但能不能醒过来还要看他自己” 楚锡的心又沉了下去,“我可以进去看看他吗?” 邵宁道:“可以,我给你把药换了” 胡晓生熬了几天实在熬不住了,“交给你了,我去睡了” 邵宁点头,“师父你去吧,这里有我就行” 胡晓生也心痛他,“换了药就让别人来守着,你也去休息” “嗯” 邵宁扶着楚锡进了房间,房间内一股子浓重的药味,章昭面色惨白的躺在床上,没有半分生气,本该高耸的肚子此刻已经瘪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条长长的伤疤,因为他的伤实在太重了,也不敢盖被子,只穿着很单薄的里衣,屋内地龙烧得极其旺盛,倒不冷。 楚锡只是看着他眼睛就红了,邵宁见他如此难受,便劝道:“柔然王福泽深厚,定会平安渡过此劫的,皇上要好好保重身体,若是他醒来见您如此,心里必定比您还难过” 楚锡没有接话,等他换好了药后便将他指使出去了,屋内安静的只有地龙的声音,楚锡瘸着腿走到床边挨着章昭躺了上去。 他侧身看着章昭,手抚上他消瘦的脸,他心里有千言万语,但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是不停的掉泪,他的心不停的死掉又重生,他憋得喘不过气来,忍不住喊了一声,“阿昭”喉头一甜吐出一口鲜血来,终是不堪重负的晕了过去。 楚锡在此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地都在动,他睁开眼睛,看着不停晃动的头顶,这是……马车? 楚锡猛地坐了起来,喊了声,“封厉” 封厉探头进来,“皇上,楚修反了,急需您回去主持大局” 楚锡皱紧了眉头,“他哪来的兵力造反?” 封厉回道:“没有兵力,他只是把太上皇带出来了” “岂有此理”楚锡骂了一句,随即问道,“章昭的情况怎么样了?” 封厉回道:“刚刚许清夜传来消息,说柔然王昨日已经醒过来了,没有性命之忧,邵宁还留在他身边,皇上不用担心” 人醒了就好,楚锡长长的松了一口气,重新躺下去的楚锡没有察觉到封厉眼中闪过一抹心虚,为了不刺激楚锡,他们一致商定把章昭失忆的消息瞒下了。 楚锡看到马车内放了一个小小的白瓷罐,便问道:“这是什么?” 封厉低声回道:“是骨灰” 楚锡瞬间明了,是他的孩子,小小的孩子住在小小的骨灰坛里,再也不会跟他玩手贴手的游戏了,他的眼泪又落了下来,将骨灰坛抱进怀里,蜷缩起身体,妄图想将自己的体温过渡给他。 走了大半个月三军回到了京城,本来楚修是下令将楚锡拦于城外的,但奈何楚锡手中的兵太多了,根本没拦住,楚锡一路高歌进了皇宫,楚修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楚锡走进金銮殿,楚皇正在皇位上坐着,楚修与楚刈分立两旁,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楚皇原本浑浊的双眼出现了些许清明,看到楚锡进来大喝一声,“逆子,还不跪下” 楚锡的腿伤还没好利索,韩逍便给他端了个椅子,楚锡在大殿内坐下,身后沈容,宋玉,柳砚,李锦,韩逍,应霁,封厉一字排开,无声与楚皇对峙。 楚皇看着他们,冷冷道:“你们是要造反不成?” 沈容沉着声回道:“皇上已经在百官叩拜下登基,禅位诏书还是太上皇亲手写的,这两奸贼在皇上带兵出征之际蛊惑太上皇,意图谋害皇上,韩逍,将那两奸贼拿下” 第92章 韩逍沉声应道:“是” 楚皇大力的拍着扶手,“我看谁敢” 楚锡抬手止住了韩逍的行动,认真的问道:“父皇,楚珵的死因我好心替你瞒了下来,你现在是要逼我向天下人告知他真正的死因吗?” 楚皇暴怒的气息略微收敛,“你在威胁朕?” 楚锡道:“千年万年后,父皇残害亲子的行为还要在史书上被后世唾骂,光是想想我都替父皇捏了一把汗” 楚皇皱着眉,“你……” 楚锡站了起来,一步一步朝龙椅走去,沈容他们担心楚皇会对他不利,连忙出声,“皇上” 楚锡没有停下,径直走到楚皇的面前,不屑一顾的说道:“整个楚国你也只有对这俩蠢货有用” 楚修喝道:“楚锡,你利益熏心,你该死” 楚锡看着他,突然又想起他之前砸断了章昭的腿,猝不及防的一脚朝他小腿踹去,楚修当即跪倒在地,“父皇面前你敢动手” 楚锡道:“我有什么不敢的” 楚刈冷冷道:“是啊,为了皇位你连父皇都敢囚禁,圣旨都能随意书写,你是没什么不敢的” “你说是假的就是假的啊?全朝都认了” 楚刈皱起了眉头,“是你骗了他们” “你也骗个给我看看呢?” “乱臣贼子” 楚锡一巴掌打在楚刈脸上,“蠢货” 楚锡低头冷冷的看向了楚皇,楚皇立马就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楚刈不甘心再一次输给楚锡,抽出佩剑就朝他刺了过去,“我杀了你” 封厉见状立马扔出匕首打掉了楚刈的剑,几人围了上去,沈容大喊了声,“护驾” 大殿外无数的侍卫涌了进来,楚锡骂了一声,“蠢货”然后坐到了龙椅上。 楚刈求饶,“是他蛊惑我的,我本来不想来的” “什么我蛊惑你的,明明是你先给我递消息的” 两人你来我往的指责对方,洗刷自己的责任,楚锡听得心烦,“带下去,沈容你去处理” “是” 第89章 盟约 内乱解除, 接下来便是犒赏三军,楚锡心里挂着章昭,便以伤还未好为由将事情全权交给沈容和李乾去办理, 他自己则将他儿子的骨灰坛放进了宗祠内,他给他取了个名字,叫做楚洄。 雪融尽, 水淼淼, 大梦一场, 永待子归。 他亲手刻了灵牌放于祠堂供奉, 这一举动遭到了宗人府的大力反对,楚锡一剑刺进了宗令的肩膀,他什么话也没有说, 但这一举动已经表明的帝王的立场, 自此在无人敢多说一句。 楚锡取了一小撮骨灰撞进小玉净瓶中,让应霁编了个修多罗结,他将脖子上戴着的平安符取了下来,将小玉净瓶换了上去, 这样,他就再也不会忘记这个孩子了。 朝堂的事还在继续, 沈容封右相, 与李乾分庭而治, 应霁封大理寺少卿, 韩逍封宫廷禁军统领, 宋玉封兵部侍郎, 柳砚封户部侍郎, 一大批年轻有为的新鲜血液注入朝堂, 楚国迎来了一轮新的改制。 论功行赏的事情过了之后又紧接着又过年, 这是楚锡登基后的第一个新年,宫里忙得不可开交,楚锡也没闲着,楚皇留下了一堆烂摊子,每日不停歇的干,直到快到初夏才勉强把不合理的政策全部替换完。 柔然内政也肃清完毕,沈容之前就让人去了消息,按照楚锡的意思将签署归降书的地点定在了泽州,原本归降书只需要柔然写好了派使臣送来就行,但楚锡说他要亲自去沃野签,但在所有人的规劝下,最终改成了泽州。 等到立夏那天,楚锡轻装简行带着封厉去往了泽州,沈容本想一起去,但朝中事务众多,他刚刚上任根本走不开,最后只有让应霁跟着一块去。 半个月后一行人便到了泽州,周虔与萧升功过相抵,还是原位任职,他俩自从知道两位王要来泽州后,准备了大半个月,知道楚锡到达的前一天就出城相迎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楚锡问道:“柔然王已到了?” 周虔回道:“回皇上的话,柔然王身体还未大好,受不了路途奔波,故而此次前来的是王妃许清夜许大人” 楚锡倏地皱紧了眉头,厉声问道:“谁的王妃?” 原本这事许清夜是打算瞒着的,但成婚这种事知道的人太多,周虔本来因为章昭没有亲自来而心里打鼓,底下的人见他着急上火,这才把许清夜的另一重身份说来宽他的心。 周虔不知道他哪句话没说对,让楚锡如此生气,只能连忙解释道:“回皇上,是柔然王章昭的王妃” 楚锡冷冷道:“柔然王成婚这么大的事,朕都没得到消息,你就知道了?” 周虔心中叫苦不迭,这也是柔然人跟他说的啊,他哪知道皇上不知道呢。 楚锡一刻也等不了了,骑马赶到泽州,见到许清夜,第一句话便是:“王妃?” 许清夜心头一跳,也知道是手下的人说漏了嘴,也不狡辩,应了一句:“是” 楚锡气得心都要跳出来了,“柔然王成亲这么大的事朕竟然不知道,看来柔然归降的心不诚” 许清夜连忙解释道:“婚事还未办理,此事只有内部几个人知道,绝不是故意瞒着皇上的” 楚锡冷声问道:“不知柔然王打算什么时候办婚礼?” 许清夜硬着头皮回道:“暂时还未算好日子” 楚锡的心暂时落了回去,语气也稍显柔和,“柔然王大婚,朕自当送上贺礼,上次去沃野来去匆忙,刚好借这个机会好好体验草原风光” 许清夜也不敢说不让他去的话,只能是应了。 休息了一晚上楚锡便出发往沃野而去,许清夜已经往回递了消息,在楚锡到达之时章昭亲率大臣在城门口迎接。 楚锡掀开车帘便看到了那个他朝思暮想的人,路上封厉已经将章昭失忆的事跟他说了,虽然他的心里做好了准备,但在看到章昭疏离的眼神时,还是心痛得无以复加。 章昭上前行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楚锡去扶他,章昭立马就把手退了出去,楚锡心里空落落的,温声道:“柔然王不必多礼” 章昭迎着楚锡入了王城,之后便是常规流程,吃饭赏舞,章昭坐在楚锡下首,楚锡一抬眸便能看到他,这场宴会下来,楚锡一眼歌舞也没看,视线全在章昭身上,比之前略微胖了些,但还是瘦得厉害,精神倒是好了些,想来恢复得不错。 那般灼热的视线,几乎要将章昭盯穿了,但他又不好说什么,之前的事他记不起来了,但许清夜跟他说他与楚锡说有些渊源的,他能坐到柔然王的位置上全靠楚锡相助,但他实在记不起来了,那些对于楚锡来说难忘的过去,好似跟他没有关系了。 楚锡心不在焉,宴会也没有进行下去的必要,章昭便道:“皇上一路辛苦,今日就早些休息吧” 楚锡问道:“有劳柔然王安排” 为了表示尊重,章昭将楚锡安排在他宫殿的左侧,“皇上有事尽管吩咐,我也先回去了” 楚锡叫住了他,“柔然王” 章昭回身看他,“皇上还有事?” 楚锡强忍着心头的悸动,平静的问道:“我未曾来过草原,想去看看草原的夜色,不知柔然王能否相陪?” 楚锡都开口了,章昭自然不能拒绝,他也没想拒绝,“夏季的草原夜色是很美” 两人骑马出了城,月色正浓,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萤火虫像漫天星辰一样点缀着夜色,微风吹拂,不热不燥,很是舒爽。 两人并肩走着,章昭察觉到楚锡一直落在他身上的视线,不由得问道:“皇上,我们之前很要好吗?” 这话像是要把把楚锡的心挖空了一般,但看着章昭他的心又重新填满了,他反问道:“你要跟许清夜成亲了?” 章昭犹豫了一下点了头。 楚锡又问道:“你喜欢他?” 章昭对上楚锡的眼睛,夜空中,两人的眼睛内都看得到萤火虫的光,他的心突然有些难受,好像他变成了负心汉一样,他努力的将这种情绪甩开,违心的回道:“有一点” 楚锡的眸光瞬间低沉了下去,他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翻涌的情绪,用力一夹马腹,马吃痛开始嘶鸣狂奔,楚锡跳了马,在地上滚了两圈,把章昭吓坏了,连忙过去,“你怎么样了?” 楚锡站起来拍了拍衣裳,淡定道:“没事 马少了一匹,两人便并肩走着,楚锡抬头望去,一眼望不到头,萤火虫像是变成了这方天地的主宰,它们肆无忌惮的飞着,带着它身上的光不停的闪烁。 楚锡头一次见到这么美的景色,真心的慨叹了一句,“确实很漂亮 章昭还在担心他的身体,不走心的敷衍道:“草原的夜景都是这样,皇上想看,随时都可以来看” 楚锡轻声笑了一下,“话是这样说,不过我最多待到你大婚就得回去了” 章昭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能干巴巴的应了一声。 第93章 楚锡随口问道:“之前没听说你与许清夜有成婚的打算,怎么突然要成婚了呢?” “啊?”章昭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一时有些语塞,原本他与许清夜也不是因为相爱才结婚的。 楚锡一见他这反应就知道此事必有内情,但他还是佯装不知的继续说道:“不方便说就算了,看着你要成婚了,我这心里还真不是滋味” 章昭虽然失忆了,但周围的人又没有失忆,说起楚锡与他的关系,他们都会用交往甚密来形容,章昭看着楚锡的样子,心里也有些难受,他不由的问道:“我们之前,是很好的朋友吗?” 楚锡侧头看他,风吹进他的眼睛里,有些涩,他的声音很轻,随便吹来一阵风就能把声音吹散,“嗯,很好很好的朋友”说完后犹觉不足,又添了一句,“是在战场上的生死相交” 那确实是很好的朋友了,难怪他看到楚锡眼中的失落心里也跟着难受,章昭觉得对不住他,“抱歉,我将之前的事忘记了,之前的事他们也不喜欢跟我说,你能跟我说说吗?” “当然,不过我们之间的事说起来可就长了,柔然王有耐心听吗?” 章昭连忙回道:“当然” 楚锡朝他伸出小拇指,“拉钩” 章昭惊诧于他的幼稚,却又很实诚的将小拇指勾了上去。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章昭觉得有些好笑,楚锡见他没说话还催促他,“说啊” 章昭被迫跟着他念了一遍,楚锡这才满意了,随即他打了个呵欠,赶路赶了半个月,疲乏得很,章昭见状便贴心的提议,“皇上,夜已深了,不如我们回去吧” 楚锡道:“你叫我楚锡就行,你失忆了,但我没失忆,你这样生分,我总觉得我们的情谊快散完了” 章昭心想,那你刚才还叫我柔然王,不觉得情谊散完了? “昭不敢逾矩” 楚锡叹道:“你说这话又让我想起了之前在王府的日子,当初是你说要做一辈子好朋友,短短几月未见,就如此疏离,这真叫我痛心” 第90章 失忆 章昭见他似乎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连忙道:“楚锡,我这样叫可以吗?” 叫相公更好。不过这话楚锡也只敢在心里想想,断不敢说出来, “嗯,咱们还像以前那样,你叫我楚锡, 我叫你阿昭” “嗯” 阿昭, 这两字听着就让章昭心里暖融融的, 他们之前必定是天下最好最好的朋友。 只有一匹马, 章昭必定要让给楚锡的,楚锡也没客气,翻身上了马, 然后朝他伸出了手, 章昭看着他有些犹豫,“共乘一匹不太好吧” 楚锡道:“男子汉大丈夫,又不是小姑娘还要避嫌” 章昭看了他一眼,终是没有说出来, 其实他是怕马负重太大,把他俩又给颠下去。 楚锡拉着他上了马, 章昭坐在他的身前, 两人靠在一起, 感受到熟悉的体温, 楚锡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但他强装镇定, 他的手环在章昭的腰间, 体温相撞, 让楚锡有些难耐, 他握紧了马绳,将手尽量的往前放,突然不知马踩到了什么,突然往下一跪,楚锡连忙抱住章昭,幸好那马很快就稳住了,并没有真跪下去。 楚锡的手摸上了章昭的小腹,隔着单薄的衣料还能摸到他小腹上的疤,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之前章昭怀孕的模样, 肚子上的伤很重,即便这么久了伤疤还很新,偶尔还会发痒,许清夜跟他说这是中了箭,但他的背上也中了箭,伤口却不是这样的,而且他总觉得这伤是不一样的,但大家都这样说,他也就只能相信了。 章昭低着头看他的手,他的手很热,放在他的伤疤上让他觉得有些痒,他伸手拉开了他,楚锡意识到自己的动作不合适,连忙道歉:“抱歉,不过你的肚子好像有些不对劲” 章昭回道:“嗯,之前受了伤,留了疤,还没完全复原” 之前楚锡并没有想过孩子是怎么生出来的,现在一想,陡然明白了,心里越发愧疚了起来,“都是我判断失误,连累了你” 章昭回道:“战场上瞬息万变,怎么能怪你,我们都平安活下来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谢谢你的宽慰,我很受用” 章昭讶然失笑,这话说出来怎么这么怪。 两人闲聊之际,章昭又问道:“不说要说我们之前相识的事吗?怎么不说呢?” 楚锡笑道:“之前的事随时说都行,不过你先跟我说说你为什么要跟许清夜成亲?” 为什么?章昭在心里叹气,柔然在他回来之后短短半年就成了楚国的附属国,国内都在猜测这是他与楚锡联合设计的,成亲的法子是许清夜想出来的,就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说到底许清夜也是受害者,本来他应该有美好的姻缘,都被他毁了。 章昭失忆了,情绪收敛得没之前好,楚锡瞬间就察觉出来此事必然有异,故而也不在追问,只是问道:“日子算好了吗?” 本来没算好的,因着楚锡来了,大祭司马上就把日子算出来了,就定在七日后。 说完话也到王城了,楚锡把章昭送走后,便去找了许清夜,彼时许清夜已经睡下了,楚锡跳窗进去把他吓了一大跳,坐起来看清楚是楚锡的时候,起床问道:“皇上找我有事吗? 楚锡在窗边坐下,盛大的月光照在屋中铺了一层银霜,他问道:“我想知道章昭与你成亲的真相” 许清夜道:“成亲能有什么真相?” 楚锡道:“沈容一直觉得附属国不够稳妥,我看在章昭的面子上一直压着,不过现在看来沈容的想法没错,你们根本没把朕放在眼里” 许清夜就知道会变成这样,所以才一直瞒着,但现在瞒不住了,只能如实说了,“附属国的事国中的大臣们把罪责归咎于王上,并阴谋论的猜测是王上与皇上一手谋划的,这种言论甚嚣尘上,对王上的冲击很大,所以我们才策划了这起成亲” 楚锡敛下眉,果然有隐情,“朕不可能让章昭与别人成亲的,你作为章昭的臂膀连这种小事都搞不定,出的什么烂主意,我看你也不用干了,去守城门算了” 许清夜心想,要是深身正不怕影子斜还好,你俩的情况一路上大军看得清清楚楚,人家这样猜也不能说完全没有根据。 “皇上恕罪,但现在话都说出去了,不知道皇上有什么好办法?” 楚锡看着他,面无表情的吐出两个字,“替嫁” 许清夜对此不能说很意外,只能说确实没想到,“这岂不是坐实了大祭司等人的猜测?” 楚锡道:“所以你暂时不用去守城门,把这些事处理好,婚事你就不用操心了” “啊?” 楚锡看他,“啊什么?你想去守城门?” “可以吗?”如果可以选,许清夜肯定要选守城门的。 楚锡冷笑了一声,“当然不行,想办法去吧,朕走了”说完反手一撑跳窗走了。 许清夜指着大门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作罢了,都能半夜来了,还能指望他走门吗? 此时已经是半夜了,楚锡本想去找章昭叙叙旧,但转念一想,重伤初愈还是别去打扰他休息,故而回了自己的房间安心睡了一觉。 第二天日上三竿楚锡才醒,他起床先是洗了个澡,无视了前来送早饭的宫人,顾自去找了章昭,彼时章昭正在看奏折,听见声音抬头看去,“皇,楚锡” 楚锡言笑晏晏的走过去,“吃了早饭没有?” 章昭点头回道:“吃了,你还没吃?” 楚锡回道:“难得清闲,睡了个好觉” 章昭让人上了饭菜,楚锡坐在旁边吃饭,“要不要在吃点?” 章昭摇了头,“不吃了,还没饿” 楚锡一边吃饭一边与他说话,“不是要成婚了吗,怎么你还有心思看奏折” 章昭回道:“婚事章通在操持” “章通?”楚锡想起那个傻大个就觉得很不靠谱,但转念一想章昭失忆了,估计还觉得他很能干呢。 章昭回道:“他说他闲得没事都要长草了,我就把这事交给他了” “但他一看就不是很操持婚礼的人吧” 章昭随口回道:“随便弄……”察觉到不对又改了口,“不是还有别的人帮忙吗,又不是他一人在做这事 楚锡听了章昭的半截话挑了挑眉,果然不是喜欢的人连婚礼也不上心,不过章昭不上心他可得上心,于是他说,“我也挺闲的,我去布置” 章昭十分的诧异的看向他,一国之君还会干这些事?真比起来,可能章通还靠谱点吧,不过章昭对这场婚礼本来就无所谓,楚锡想干就让他去干。 楚锡很有干劲,吃完了饭就去布置现场了,这一忙就是一整天,章昭只是大半天没有看到他,心里竟然惦念了起来,但他又不想去看他尽心布置现场的样子,故而也一直忍着。 章昭吃晚饭的时候终于忍不住问道:“楚皇吃饭了吗?” 第94章 侍从回答道:“还没有,楚皇今日一整天都在祭坛布置,十分尽心,听说连午饭也没吃” 章昭顿时坐不住了,‘腾’的站了起来,“怎么不早说?” 正准备去找他,楚锡就进来了,好奇的问道:“什么不早说?” 章昭坐了下去,余光瞥了侍从一眼,侍从赶紧下去了,章昭回道:“没什么,今日辛苦了,用过饭了吗?” 楚锡笑着坐了下去,“这不来你这儿蹭饭了吗?” 章昭扫了一眼桌上的菜,“合胃口吗?” 楚锡饿得不行,吃啥都香,况且王城御厨的手艺很好,楚锡大口的吃着饭,“很合胃口” 章昭见他吃得急,给他倒了水,“慢点吃,当心噎着” 话音一落,楚锡就噎着了,不停的咳了起来,章昭见状连忙走到他旁边给他拍着背顺气,楚锡咳得眼泪都出来了,章昭将水递给了他,楚锡一口气全喝了,章昭还要给他倒水,楚锡道:“我想喝鸡汤” 章昭盛了一勺在碗里,烫手得很,“有些烫,要凉一凉,换别的行不行?” 楚锡道:“行,你看着弄” 章昭到底还是给他盛了鸡汤,太烫了,只能用勺子不停的扬起散热,楚锡看着他认真的模样,心里软得一塌糊涂,“阿昭,你真好” 章昭的心随着他的话小鹿似的乱跳,但还是强装镇定道:“小事,咱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 楚锡笑道:“是,是最好的朋友” 吃完了饭,楚锡问道:“要不要出去遛弯消消食?” 章昭摇了头,“你都累了一天了,早些休息吧” 楚锡道:“还早呢” 章昭想了想,“王城后面有个温泉,要去泡一泡吗?” 楚锡的嘴角压都压不住,“一起去呗,正好解解乏” “嗯” 两人到了温泉,楚锡脱光了衣裳下去,见章昭还在岸上站着,便喊他,“下来啊” 章昭从没跟人一起泡过澡,心里有些别扭,楚锡见状也不催他,闷头沉了下去,章昭见他好一会儿没有上来,心里便有些着急了,“楚锡” 没有及时得到回应,章昭更着急了,当即也管不了那么多,纵身下了水。 第91章 朋友 他一下水楚锡就从水下冒了出来, 水湿了他满身,晶莹的水珠从他的下颌线滴进锁骨里,汇聚成一方小小的池塘, 长长的墨发在水中晕开,像是一幅山水画。 雾气氤氲,楚锡闭着眼伸手抹了脸上的水, 然后顺势将墨发顺到脑后,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又极具诱惑, 看得章昭满眼都是他,楚锡一睁眼,黑眸倒映着波光粼粼的水面, 像是萤火虫撞进他的眼中。 楚锡往后退去靠在池边, 勾唇望着章昭笑,“算起来,咱们好久没有一起泡温泉” 章昭顺着他的话问道:“我们之前一起泡过?” 楚锡张口就来,“对啊, 热天的时候天天一起泡,咱俩还互相搓背来着” “哦” 楚锡拿着岸上的帕子游到他身边, “转过去, 我给你搓背” 楚锡的动作太自然了, 章昭虽然有些不好意思, 但转念一想, 他们可是最好的朋友, 这些事不过是他们以前常做的, 根本没什么可扭捏的, 于是就真转过去了。 章昭的皮肤很白, 被热气一蒸,白皙的皮肤变成了粉红色,像是一颗粉色的珍珠,楚锡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邪念,认真的给他搓背,从上到下。 “好.好了吧”章昭突然抓住了他的手,楚锡定睛一看,他的手已经放到了章昭挺翘的臀部,没办法,手有它自己的想法。 楚锡松了手,将帕子递给他,“该你了”说完顾自趴到了池边,章昭拿着帕子游到他身边,水很清澈,虽然有袅袅的雾气,但并不足够挡完视线,一垂眸便能将对方看透彻,章昭的手有些颤,他的视线落在楚锡身上怎么也移不开。 楚锡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他的动作,回身问道:“怎.”一回头就看到章昭绯红的脸,对上楚锡的视线,章昭顿时乱了,将帕子一扔,“我突然想起还有奏折没有看完,我先走了” 章昭逃也似的上了岸,楚锡的视线落在他身上,无声的勾了勾唇。 章昭走了,楚锡一个人洗着也没意思,长腿踏上了白玉台阶,带起阵阵水浪。 楚锡找到章昭的时候章昭正在书房里对着奏折发呆,楚锡走进去敲了敲桌面他这才回过神,“你.你怎么来了?” 楚锡道:“不是说好了要跟你说我们之前的事吗,我想现在跟你说” 章昭抬眸看了眼天色,已经到亥时了,“可是已经这么晚了,你不困吗?” “不困啊” 楚锡都这样说了,章昭自然不好驳他的意,便道:“等我看完这些奏折就去找你” “我等你” 章昭张了张嘴但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将奏折一放,“今日不看了,明天在看” 楚锡玩笑道:“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章昭起身朝他走了过去自然的拉起他的手,“没有,我自己不想看了,咱们赏月去吧” “好啊” 章昭的手暖暖的,楚锡垂眸看了一眼两人相握的手,然后弯起了嘴。 章昭走到院中停了脚步,楚锡抱住了他的腰,“院中赏月不好看,还是去房顶上看更美”说完,脚尖点地跃上了屋顶。 章昭功夫不行,这种情况没有安全感,只能牢牢抱紧了楚锡,他抬眸看着他闪着星光的眼眸,心跳停了一拍。 到了房梁上楚锡便放开了他,两人各自坐好,楚锡开始说起了他们相遇的场景,“那一天楚修过生辰,我说完吉祥话后觉得歌舞没意思就提前走了,刚拐一个弯就有一个冒冒失失的小太监撞了上来,说侍从生了病,需要大夫医治,请我帮帮忙,那时我见你宅心仁厚,便帮了你,你出于感激之情便一直陪在我身边” 章昭听得好奇,“那时候我这么自由啊?” 之前听许清夜说起,他还以为他在楚国的日子很难过呢。 楚锡回道:“倒也不算自由,只是恰逢宫中突发时疫,你的住所又被烧了,所以咱俩便住一块了” 章昭点评道:“有点倒霉” 楚锡失笑,“嗯,还因为吃苦瓜过敏起了好多红疹子,把我吓了一跳” 章昭都已经忘了自己不能吃苦瓜的事了,“然后呢?” “然后我去找了太医给你做治病,然后把苦瓜全给扔了” “有点浪费” 楚锡道:“胡大夫的诊金够买一百斤苦瓜了” “啊,宫里的大夫还要收费吗?” “咱们那时候没地位嘛” “哦,那现在有地位了让他把钱还了吗?” 楚锡失笑,自然的刮了刮了他的鼻子,“你是小财迷吗?” 亲昵的动作让两人都愣住了,章昭心虚的低头摸了摸鼻尖,楚锡掩饰性的咳了一声,然后转移了话题,“跟你说个搞笑的,你还曾经怀疑我是女的呢” 章昭顺着坡下了,惊诧的问道:“怎么可能啊?” “真的”这是楚锡说起来都觉得搞笑的程度,“我生病了,你替我揉肚子,说摸到了里面有个宝宝” “啊?”章昭都不敢相信这是他干出来的事,这也太蠢了。 “你也没跟我说,还去找邵宁要了育儿书籍和孕妇手册偷偷研究,后来我知道的时候震惊了一晚上才缓过来” 确实是一晚上才验明正身,还了他清白。 章昭暗自想,果然是够蠢的。 楚锡断断续续的说了许多,直到月上中天,章昭忍不住打了个呵欠,楚锡才意识到已经到子时了,“剩下的明天在继续说吧” “嗯” 楚锡起身,“抱紧我带你下去” 章昭依言乖乖的抱紧了他,楚锡抱着他从房顶上落到院中,章昭放开了他,楚锡道:“你进去吧,我等你进屋了在走” 这话听着怪怪的,但章昭又说不上来哪里怪,他走到门口回头看向楚锡,楚锡问道:“怎么了,怕黑吗?” 章昭觉得他们亲昵得有些过于暧昧,可偏偏他一点也不反感,反而隐隐觉得他们就该如此,楚锡见他不说话,快步上前摸了他的额头,“是不是吹了风发热了?” 很正常,没有发热。 章昭不敢说他只是有些舍不得他,这也太奇怪了,“你回去睡吧,我进去了” 章昭推开门抬脚进了屋,楚锡应了一声后转身走了,章昭看着他的背影略微有些出神,他从没像现在这样希望能想起之前的事情来,他太想记起他跟楚锡的过往了,他不是傻子,身体的反应不会骗人,难不成他之前暗恋楚锡? 可惜天不遂人愿,这一晚上他用尽了全力却还是什么想不起来。 接下来的六天,楚锡白天去祭坛布置婚礼现场,事事事亲力亲为,场地布置,流程走向,连婚服都亲自试的,晚上就与章昭一道赏月聊过往,而许清夜现在有了楚锡做靠山,做事就放开了手脚,很快就将朝中的言论风向转了过来,不过章昭近来太忙了,根本没有察觉到。 第95章 一眨眼就到了成亲那天,章昭一晚上没睡着,早早的就起了,经过这几天的相处,他已经确定了,他之前真的暗恋楚锡,并且这种感情还延续了下来。 楚锡掐着时间过来亲自给他换喜服,章昭看着楚锡手里大红的喜袍,心里很抗拒,他什么话都没还没说,楚锡就察觉到他的情绪,屏退了下人,温声问道:“怎么了?大喜的日子怎么不高兴了?” 章昭没有从楚锡的面上看出一丝一毫的不舍,想来楚锡真的只是把他当成好朋友,他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嘴硬道:“没有不高兴” “还说没有不高兴,嘴巴都撇成眉毛了”楚锡伸手在他唇上提了一下,“笑一笑” 章昭心里更难受了,毫无表情的扬了扬嘴角,楚锡也不为难他了,把他带到梳妆台前,给他束发带冠,楚锡看着镜子里的人,“很好看” 章昭抬头看他,楚锡见他有话说,“怎么了?” 章昭情绪上来,终于说出了那句憋在他心里好久的话,“我……我不想成亲了” 楚锡心头一跳,章昭对他的反应他自然也是知道的,但两人一直是发乎情止于礼,连句逾越的话也没在说过,如今倒是章昭头一次在他面前袒露心迹。 “为什么?” 章昭犹豫了半天,憋出一句,“我还年轻,在说了大祭司他们乱嚼舌根,我也不用赔上一辈子” 楚锡回道:“可是现在全朝臣都在外面等着,你真要当众悔婚?其实你要真不愿意成亲,不若过段时间在和离,至少不会落人话柄” 章昭还是犹豫,“可是……” 楚锡凑到他耳边低声说道:“我会去跟许清夜说清楚的,你放心吧” 章昭倒不是怕许清夜会干什么,他就是单纯的不想成亲了,朝中已经稳定下来了,根本用不着这场婚事了,他拉着楚锡的袖子,“万一日后我恢复记忆了,我想起之前有了喜欢的人,又怎么办呢?” 楚锡着急去换衣服,生怕误了吉时,于是凑过去在章昭脸上亲了一口,“权宜之计,我懂的,咱俩不会因为此事有隔阂的,你放心成婚吧” 章昭被他突然一下亲懵了,也就是在这一刻,他才意识到,原来他竟然不是暗恋。 楚锡没有被拒绝就知道这事稳了,赶紧回房换了衣服,为了让婚礼顺利进行,楚锡还给自己配了个红盖头,两人各自由人牵引来到祭坛前面的红毯,章昭将手中的牵红递给了楚锡,楚锡往前走了一步,手中牵红拉扯,惊觉章昭还在原地没动。 老天,他不会真要悔婚吧? 第92章 婚礼 楚锡自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低声催促道:“走啊” 他一出声章昭就知道人换了,他握紧了手中的牵红,心里却越发犹豫了起来, 平日里虽然楚锡楚锡的喊着,好像大家都是一样的身份,但楚锡毕竟是楚国的皇帝, 与他成亲, 还是嫁他, 这可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若是传到楚国去,楚国的言官肯定口诛笔伐,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章昭犹豫了许久, 观礼的大臣也觉得不对劲了, 尤其是许家的人,他们还想着用这一场婚事,让许家更上一层楼,许家家主低声问道:“大王, 你怎么不走了?” 楚锡扯了扯手中的牵红,低低的喊了一声, “阿昭” 就是这一声让章昭下定了决心要将婚礼进行下去, 他也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只知道就在这一刻他想与楚锡成亲的想法达到了巅峰。他看着楚锡头上的红盖头, 私心的想, 这一场婚礼真正的新人只有他们俩知道, 对大局也没什么影响。 迈出了第一步, 往后就顺利了, 他们一起走过被鲜花铺满的红毯, 在大臣的跪拜下,一起走上了象征柔然信仰的苍鹰祭坛,在大祭司的主持下,两人拜了天地,拜了鹰雕,在拜了彼此。 大祭司手拿圣器,围着他们俩跳起了祈福舞,将圣水洒在他们身上,礼成。 “恭贺大王王妃,喜结良缘,白头偕老” 大祭司说完,底下的大臣齐声高呼,“恭贺大王王妃,喜结良缘,白头偕老” 终于听到这句话了,楚锡伸手握住了章昭的手,然后一把就掀开了红盖头,露出他英俊的脸来,大祭司看到是他,顿时黑了脸,“怎么是你?” 楚锡拉起章昭的手,高声宣誓:“上表天庭,下鸣地府,当上奏九霄,诸天祖师见证,天地为鉴,日月同心,我楚锡与章昭从兹缔结良缘,订成佳偶,一生一世一双人,海枯石烂,永不离心” “楚锡?怎么是他,许清夜呢?”底下的大臣议论纷纷,楚锡也不管现场的纷乱,给应霁使了个眼色,‘这里交给你了’ 应霁点了头,然后叫人去把许清夜叫来主持大局,这事交给他来办最合适了。 许清夜之前焦头烂额,现在是灵魂要升天,看到现场乱糟糟的人都快撅过去了,却还要给现场的人解释,“楚皇好啊,楚皇跟大王成了亲,柔然在也不用担心冬天物资不够了” “放心吧,大王不会被骗的,楚皇被骗差不多,要相信大王” “真的真的,百利而无一害” “是是是,多吃点酒回去睡一觉吧” “不用去闹洞房了,让他们自己闹吧” “孩子?” 许清夜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大王都没担心没人继承王位,大家就别太担心了” “吃酒去吧,席上菜都凉了” 就在许清夜力战群雄,说得口干舌燥的时候,楚锡已经牵着章昭就回了婚房,章昭之前并没有仔细看过婚礼流程,只能跟着楚锡做。 两人进了洞房后,楚锡牵着章昭走向床边,楚锡坐到左边,章昭便顺着坐到了右边,屋内柔然的侍者看到是楚锡跟章昭略微有些讶异,但没有人敢质疑。 楚锡朝封厉示意,封厉便将红盖头重新给楚锡盖了上去,并把喜杆递给了章昭。 章昭接过来手都有些颤,封厉见他好一会儿没动,便轻声提醒他,“大王,挑盖头” 章昭轻轻的挑起了红盖头,虽然只是一个仪式,但章昭明显的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他竟然真的娶了楚锡。 挑了盖头,两人又坐了下来,封厉端着钱币和喜果,向床帐内撒去,封厉手有些抖,撒了两人满身,楚锡扬起嘴角朝他笑,章昭见状也跟着他笑,于是乎封厉手抖得更厉害了,赶紧洒完了。 撒帐完成后,便是同牢和饮合卺酒,章昭身体尚未痊愈,故而楚锡喝的是酒,章昭喝的水,章昭尝了一口后诧异的看向楚锡,楚锡朝他笑了一下,他的心软乎乎的,也跟着笑了起来。 喝完之后,喜婆上前说道:“请新郎解开新郎的头发,扎在一起” 楚锡练过数十次,手脚麻利但轻柔的解开了章昭的束发,各自取了一缕发,编在一起。 喜婆在旁边贺道:“千秋万代,结发长生,恭贺大王王妃新婚大喜,同心同德,白头偕老” 楚锡看着章昭笑,傻乎乎的,章昭看着楚锡笑,不仅傻还有些不好意思。 原本接下来该闹洞房了,但是他俩的洞房没人敢闹,仪式结束,赏了钱,伺候的人就退了出去。 屋内安静得只有花烛燃烧的声音,两人互相看着,不约而同的笑出了声。此时刚到傍晚,夏天黑得晚,外头还很亮堂,章昭现在的身体禁不起折腾,楚锡也没存那方面心思,便问道:“饿了吧,先吃饭吧,想吃什么?” 从早上起来就没吃东西,况且章昭本来也不挑,“都行” 楚锡让人上了饭菜,都是章昭喜欢的,两人就在新房里大吃了一顿,一顿饭吃完天都已经黑了,两人撑得不行,双双倒在床上。 楚锡侧头看向章昭,“阿昭,我好开心” 章昭之前不好意思问,但两人都成亲了,也没什么不好意思了,“我们之前.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虽然这个问题他心里早有了答案,但他还是想听楚锡亲口告诉他。 楚锡凑过去在他唇上啄了一口,笑道:“这个要从头说起” “嗯?” 楚锡道:“其实我之前省略了一些,今晚咱俩啥也干不成,我就给你重新讲过” 章昭问他,“为啥?” 楚锡解释:“之前怕吓到你” “不是,我是说为啥干不成” 楚锡失笑,“古人诚不欺我,近墨者黑,看来我好色的习性是成功传染给你了” 章昭微微皱起了眉头,对他这个决定似有不满,“洞房花烛夜呢” 楚锡拉着他的手回道:“你身体没好呢,什么夜也不行,等你身体好全了,每一晚都是洞房花烛夜” 章昭略微有些失望,其实他觉得他的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况且楚锡说过等他大婚结束他就要回去了。 “你明日回京吗?” 楚锡这才知道他还记着他随口说来骗他的话,“新婚燕尔,怎么能让大王独守空房呢,我已经给沈容去了信,等年节的时候在回去不迟” 第96章 章昭心里欢喜,但又有些担心,“你刚刚继位,这么长时间不在,能行吗?” 楚锡道:“京城人多得很,过几天应霁也要回去了,不差这点时间,好了,今晚不说这些” 章昭乖巧的应道:“那你说你之前没说的事” 两人靠在床头,楚锡把章昭搂在怀里,慢慢的说了起来,“你在东宫撞了我之后,一抬头,我见你长得好看,胆子也不小,就把你带回去了,事实证明我的眼光一点没错,你胆子真的很大,当晚就爬了我的床” “啊?”章昭目瞪口呆,他还会做这样的事,“然后呢?” “然后你就成功了啊” “啊”章昭还是很讶异,“你没有拒绝?” “为什么要拒绝?你长得这么好看,我觉得我很赚” 章昭微微皱起了眉,“那在我之前的那些人,你都来者不拒?”虽然三妻四妾很正常,但章昭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说什么呢,在你之前没有人敢来爬我的床” 章昭好奇的问道:“为什么?” 楚锡笑了起来,“因为,我很凶” 章昭侧头看他,眉眼弯弯,跟凶字半点不沾边,“说谎,明明一点也不凶,笑起来这般好看” 楚锡笑得更开心了,“阿昭果然懂我,他们都是坏蛋” 楚锡担心章昭心里还有隔阂,又解释道:“我那时候在宫里横行霸道,宫里的人看到我都要躲着走的,除了你,敢撞我,撞得我心口淤青了好大一块,几个月了才消” “真的?” 楚锡道:“当然是真的” 章昭扒开他的衣裳看,白白净净的,啥也没有,他有些庆幸,“幸好没留下痕迹” “不过我后来都找你补偿回来了,那时候咱们白天晚上,不分昼夜,上上下下”楚锡说着说着就凑到章昭耳边说去了,声音越来越小,章昭听得耳朵绯红,他们那时候也太不知节制了,听着楚锡的描述,章昭觉得身体内突然升起了一团火,烧得他整个人发痒。 “楚锡”他抑制不住的喊了他一声,声音像盛夏化开的糖,又甜又黏。 如此明显的邀约,楚锡本来就肖想他已久,在将他整个人仔细检查了一番后,确定没有大问题,终于还是没忍住赴约了。 第二天日上中天楚锡才醒了,章昭还窝在他怀里睡得正香,昨晚折腾得太晚了,天都亮了才睡,楚锡抱着章昭将头埋在他颈间,深吸了一口气,他很喜欢这样做,章昭身上有一股很淡的檀木香味,他很喜欢,好似带着禅意,能让他的心平和下来。 脖子上酥麻的痒意传来,章昭累得手都抬不起来,脑袋在他怀里轻轻的拱了拱,带着浓浓的鼻音说道:“痒” 楚锡轻轻的拍着他精瘦的腰肢,哄着他道:“睡吧,不闹你了” 第93章 新婚燕尔 章昭没有睡回笼觉的习惯, 在楚锡的怀里窝了一会儿后就睁开了眼睛,抬起头,额头虚抵在楚锡的下巴上, 这种姿势楚锡看不到他的脸,只能问道:“腰还酸不酸,我给你揉揉” 章昭的嗓子难受, 就简单的应了一声, “嗯” 纵然是盛夏, 但柔然的早上很凉, 不过楚锡的手像是带了火星了一般,被他摸过的地方像是要烧起来了,天光大亮, 章昭脸色绯红, 伸出绵软的手去推他,“起床了” 楚锡听着他暗哑的声音,起床给他倒了杯水,章昭看着他不着寸缕的样子, 脸‘腾’的红了,“你.你的衣服呢?” 楚锡见着章昭的样子头一次觉得失忆了还挺好的, 这么纯情。 楚锡有心逗他, “热就脱了” 章昭知道柔然的天气, 早上要穿薄袄的, “快点穿上不然一会儿着凉了” “嗯”楚锡从架子上拿起章昭的衣服走了过去, 章昭这才意识到, 他也没穿, 于是红着脸朝他伸出手, “多谢” 楚锡坐到床边, 却没有把衣服给他,只是把水递给了他,“润润嗓子” 章昭捂着被子本来想坐起来的,结果痛得根本坐不了,只能斜躺着,接过来一口气就喝完了,将杯子放在床头,“衣服” “我给你穿” 章昭的脸更红了,“这……怎么行” 楚锡回道:“这有什么不行的,我们之前都是这样的” 章昭抬起小鹿般清澈的眼睛看他,楚锡歪头看着他笑,并且又说了一遍,“况且作为你的王妃,服侍大王是我分内之事” 章昭听到楚锡这么说,心思也活泛了,“自古以来也没有王妃在上头的,要不然,今晚你也歇歇” 楚锡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笑着应承道:“好啊,今晚就看看大王的能耐,说不定一发中地,我还能得个小王子,父凭子贵呢” 章昭着实没想到楚锡浑话张口就来,他说不过他,只能转了话题,“快把衣服穿上吧” “是,谨遵大王命令” 楚锡拿过衣服套上了,“那就让本王妃伺候大王更衣” 章昭拗不过他,但他坐不起来,于是朝他伸出手,“拉我” “躺着穿” “啊?” “以前……” 章昭败下阵来,“我知道了” 章昭双手紧紧的拉着被子,楚锡伸手去拽硬是没拽动,他笑道:“这样怎么穿呢?” 章昭小声说道:“还是我自己来吧” 楚锡也不坚持,将衣服给了他,章昭看了床上的衣服,与他说道:“那你转过去” 楚锡很自觉的转了过去,并且说道:“我闭上了眼睛” “嗯” 章昭的声音听着有些急,楚锡觉得有些好笑,怎么他看起来就是那种急色的人吗? 没一会儿就听章昭问道:“我的裤子呢?” “先不穿” “什么?”章昭震惊,“这大白天的,也.我.你.这.” 章昭憋了好一会儿才憋了出来,“成何体统” 楚锡转过身看着他憋红的脸,亲昵的弹了一下他的脑袋瓜,“想什么呢,上药” “哦,怎么上?”章昭很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楚锡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个小瓷瓶递给章昭面前,“拧开盖子,然后用食指蘸取药膏擦伤处” 章昭接了过去,看了瓷瓶一眼,然后看向楚锡,“哦,好的。那你先出去?” 楚锡心里失笑,这习惯倒是一直没变过。 楚锡问他,“我出去了,你自己怎么看得见伤口?” 章昭心有所感的问道:“之前?” “当然是我给你擦” 章昭脸上的热度就给下去过,将瓷瓶塞给了他,“那你给我说什么” 楚锡嘴角都压不下去,“你忘记了之前的事,我以为你想知道” “擦”章昭说不过他,脸闷进蓬松的被子里陷了进去,这让他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这仿若旧事重演的场景让楚锡扬起了嘴角,他的章昭果然始终如一的纯情啊。 楚锡掀开了章昭身上的被子,双腿上布满了红痕,楚锡轻轻的摸了上去,章昭轻微的颤栗,“痛吗?” “不痛,但是冷,快点” 楚锡的视线从下移到上,像之前看到看到了章昭通红的耳尖,他扯过被子搭在他腿上,“盖上就行了” 章昭没有接话,他平躺着看不到伤口,楚锡想起之前他想做的事,便道:“看不到伤口,还是把腿曲起来抱着”末了还加了一句,“之前我们试过,这种方式最好上药了” 章昭耳尖红得要滴血,章昭好半晌没动,楚锡以为又要落空的时候章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抱起了腿,“快点” 他的声音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威慑力。 楚锡浑身一个激灵,脑子有些充血,因着章昭害羞,他们晚上从不会点灯,所以虽然试过这个姿势,但却从没亲眼见过。 章昭没有等到楚锡的动作,这才抬眼去看他,却见他双眼直愣愣的盯着他,羞耻感袭来瞬间放了手,他扯过被子盖了上去,“你骗我” 楚锡心中暗恼自己没定力,然后连忙解释:“不是,我是在看你伤得怎么样了,绝对不是在耍流氓” 话音一落,章昭将被子一掀,猛的将他扑倒在床上,“我反悔了” 楚锡本来蓄力的手听了他的话一顿,饶有兴致的问道:“哦,阿昭何事后悔?” 章昭俯身下去,在他耳边说道:“我不要今晚了,我要现在” 楚锡二话不说就把本就松松垮垮的衣裳给扯了,双手张开平躺在床上,“来吧” 他这幅任君采撷的模样倒让章昭不知从何下手了,楚锡抱住章昭见他往前一拉,章昭双手撑在他胸前,楚锡笑着与他说:“大王,前戏” 章昭抬眸看他,楚锡手上一用力,章昭就趴到了他身上,“亲我” 章昭照着楚锡的唇亲了上去,这次楚锡没有动,任由章昭施为,章昭学着楚锡昨晚的动作,从上到下整个亲了个遍,他的身体本来不算太好,累得气喘吁吁的倒在楚锡身上,“剩下的还是留着晚上吧” 第97章 楚锡抱着他翻了个身,看着两人的挺翘,“大王,火烧身了,不灭不行了” 章昭软绵绵的瞪他,“你又骗我” 楚锡张口就来,“晚上换你在上面” 章昭没有接话,楚锡拍了他一下,“现在,把腿曲起来” 一股酥麻感席卷全身,章昭不明白,为什么楚锡能够这么轻而易举的调动他的情绪,而他就做不到呢。 章昭小声的抵抗道:“天都亮了,还是不了吧” 楚锡对答如流,“我给你上药” 楚锡说着就拿起了那个小瓷瓶,章昭略微有些失望,然后就见楚锡将药涂在了他自己身上,章昭瞪大了眼睛。 楚锡丝毫不心虚,“以前没试过,今天试试,应该比手指更好用” “我看过了,问题不大,没有破皮,只是略微有些红” 章昭又瞪了他,楚锡俯身下去亲他,“好阿昭,试试吧,你忍心看我被烧死吗?” 章昭被他亲得五迷三道的,终究还是放弃了抵抗。 直到天都快黑了,楚锡才叫人送了饭菜进来,章昭靠在床头,十分认真的跟楚锡说:“我觉得你说得不对” 楚锡给他盛粥,随口问道:“什么?” 章昭看着他回道:“我的身体真的不好” 楚锡失笑,“是是是,我知道了,我会节制的,现在就请大王赏脸喝粥吧” 章昭一拳打在棉花上,较之楚锡的坦诚倒显得他过于别扭了,他伸手去接,“我自己来吧” “伺候大王是本王妃该做的啊”楚锡躲过了他的手。 章昭实在是累得很,也就没有多说,还是让楚锡喂了。 吃过了饭,两人又一起去洗了澡,楚锡要给他洗,章昭连拒绝都没有拒绝,他已经习惯了。 楚锡抱着他给他清洗,“药都洗没了,等会要重新上药了” 章昭听了他的话,低头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楚锡吃痛,“嘶,我之前不知道原来我家大王是属狗的啊” 章昭哼了一声,“你刚才说要节制,现在又在诓我了” 楚锡失笑,“不是之前那种上法” “得了吧,我自己上” “好好好,你自己上” 两人洗完了后双双靠在池壁上休息,楚锡问道:“新婚燕尔,大王准备怎么安排?” 章昭认真的想了想,然后逗他,“日子这么好,不如广纳后宫” 楚锡脸一板,将他拉进怀里,在他屁股上狠狠地打了一巴掌,清脆的掌声夹杂着水声,雾气氤氲有股奇异的快感,章昭抬眸瞪着他,“你敢打本大王” “嗯,我还有更加大逆不道的想法,大王要听吗?”楚锡从容不迫的模样与他说出的话截然相反。 “你敢” 楚锡道:“你都敢广纳后宫了,我有什么不敢的” 章昭反问道:“那你呢?” “我什么?” 章昭道:“你是一国之君,你回了皇城,说不定还要娶皇后” 楚锡瞬间明白他在担心什么,将他搂进怀里,“皇后不就在这里吗?”说着去揉他的屁股,“打疼了没有” 章昭实在觉得丢人,但他又很想从楚锡这里得到答案,于是强忍着没动,“这天下哪有男人当皇后的” 楚锡回道:“管什么天下,你管我就行” “那……孩子呢,没有孩子,朝中大臣怎么会善罢甘休” 楚锡拿起脖子上的吊坠,“我的孩子在这里” 第94章 新婚燕尔2 章昭看着那个小小的白玉净瓶, 从他第一天见到楚锡就看到他带着,从来没取下来过,但他并不明白他的意思, “这是什么?” 楚锡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我们的孩子” 章昭低着头视线正好看到他们俩的身下,他们之前真的玩得这么花吗? “我说真的” 楚锡道:“我说的也是真的, 阿昭, 这辈子下辈子我楚锡只会有你一个人, 你也只会我一个人, 所以广纳后宫这种事,你悄悄想想就可以了” 章昭的心放了下去,但他嘴上却不肯认输, “不, 我就要大声说出来” “嗯,这样看来,大王是没尽兴,天都黑了, 该就寝了”楚锡说罢扛着章昭就上了浴池,章昭不停的挣扎, “衣服, 衣服” 楚锡脚下没停, 章昭急了, 要是这么走出去, 明天估计全王城都能传遍, 他喊道:“我不说了, 我本来就是刺激你的, 把我放下来” 楚锡在门口停了下来, 一门之隔,章昭短暂的松了一口气,楚锡将他放了下来,抵在门上,“为什么刺激我?” 门外就是伺候的宫人,章昭到底是要脸,凑过去在楚锡脸上亲了一口,然后趁他愣神之际飞快的跑开去穿衣服了。 楚锡摸了摸被亲的脸,行吧,知道刺激人也是不错的进步。 章昭穿好衣服过来看到楚锡还在门口站着,便问道:“你怎么不穿?” “反正一会儿还要脱” 章昭疯狂摇头,“我不行了” 楚锡张开双手,“那你给我穿” 章昭乖乖的转身回去给他拿了衣服都穿上了,他突然意识到,“我才是大王” 楚锡将剩下的扣子扣上,笑道:“多些大王” 章昭拉着他出了门,月光皎皎,微风清爽,颇有些怡然自得的趣味,楚锡问道:“新婚燕尔,大王如何打算?” 从昨晚到现在章昭都还没时间想这件事,他侧头看向楚锡,“沃野的风景很好,我们出去游玩怎么样?” 楚锡微笑着点了头,“都听大王的” 章昭道:“我吩咐下去,明天启程” 楚锡凑过去在他耳边说道:“就咱们俩去” “那怎么行”章昭不同意,万一路上出点什么事谁能担待得起。 楚锡道:“放心吧,只是出去玩几天,很快就回来,有人跟着就不好玩了” 章昭表面上点了点头,心里却想,等楚锡睡着了,跟许清夜说让他安排几个暗卫悄悄跟着。 结果章昭头一沾枕头就睡过去了,根本没有撑到楚锡睡着,楚锡看到他的睡颜心里软得不成样子,在他脸颊亲了好几口,这才心满意足的抱着他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楚锡就醒了,这王城他实在待够了,虽然也自由,但干什么都有宫人看着,十分不爽,于是他早早就让封厉准备好了马车,简单的收拾了行李,抱着还在熟睡的章昭离开了王城。 楚锡架着车慢悠悠的在街道上走着,路过衙门的时候瞧见一个青衣男子在击鼓,而衙门的人在视而不见,周围人的说话声传进了楚锡的耳朵里。 “这人来了几天了,说是他相公不见了” “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能不见了呢?” “说是去临水收账,半个月都没回来” “啊,不是被土匪掳去了吧” “今年二王子大肆剿匪,柔然哪还有土匪啊” 楚锡听着那人阴阳怪气的话,心里了然,与封厉说道:“你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封厉不愿去,但还是说不过楚锡,只能不情不愿的去了。 章昭太累了,加上楚锡在旁边睡着他心里也安心,故而等他下午醒来的时候才发现人已经在草原上了。 章昭看着一望无际的草原,人都愣住了,指着楚锡不敢置信的问道:“就我们俩?” 楚锡实诚点了点头,“对啊,就我们俩” 章昭抬脚要上马车,“不行,太危险,回去叫人” 楚锡抱着他坐到草地上,“就几天不碍事,我想单独跟你在一起,像对平常的夫妻那样” 章昭歪头倒在他的肩膀,“可是咱俩这性别就不能是平常夫妻” 楚锡笑道:“这个我不管的” 章昭总是拗不过他,于是也就作罢了。 此时天都快黑了,楚锡出了城又是放马乱走的,现下连章昭都不知道他们所在的位置了,草原的晚上极冷,必须要找到村寨落脚。马车太慢了,楚锡当机立断放弃了马车,带着行李与章昭一道骑马找落脚的地方。 这一跑就是一个时辰,才终于看到灯火,章昭被颠得脸都白了,楚锡看着他难受的模样,心里就后悔了,“等天亮了咱们就回去吧” 章昭摇了摇头,“我没事,先去住宿吧” 两人走到村口看到石碑上刻着‘临风村’ 楚锡问了章昭,“你知道这个地方吗?” 章昭仔细想了想,才说道:“怎么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了” 楚锡又问道:“这里跟临水村近吗?” 章昭回道:“临水村不就是在隔壁吗?” 楚锡点了点头,“看来今天只能在这里落脚了” 章昭低头仔细看了看,叮嘱道:“虽然今年剿了匪,还是注意些,把之前的东西都收好” 楚锡凑到他耳边说道:“最值钱就是咱俩了” 章昭微微红了脸,却也正了脸色,“正经些,这边地处偏僻,不是很能接受娶男妻的,遇到偏激的,可能会把我们当成异类” 第98章 楚锡有些差异,“还有这种事?” 章昭点了头,“嗯,这块地方十年前还不与外界相通,是我父王打猎误入了,才知道这里竟然有人家,但他们的文化跟我们不一样,即便过了十年,还很落后,我们小心些” 楚锡勒着马绳没有进去,借着清幽的月光能看到此处确实与柔然不一样,连绵的大山仿若让人回到了楚国。 楚锡问道:“那怎么突然想起到此处剿匪了呢?” 章昭回道:“去年此地接到多起失踪案,久查不出,便让章通带兵前来,最主要的目的是震慑此地村民” 楚锡明白了,这些村民并不是诚心归顺的,只是迫于武力不得不从。 “既然这么危险,咱们还是别进去了” 章昭点了点头,他回头看他,一副傲气的小模样,“现在知道怕了吧,我就说多带些人” 楚锡低头在他脸上啄了一口,“是,知道了,走吧” 楚锡正要调转马头的时候,突然从阴影中窜了一个人出来,“哎,两位公子,天色已晚,不如就在此处落脚吧” 那是一个佝偻着身体的老头子,看起来约莫六七十了,头发都已经花白了,哦,不是,是他头上带着孝帕。 楚锡回道:“多谢老人家,不过我们是走错了路,我们的朋友还在前头等着呢,就不打扰了” 没想到话音一落,那老人就在马前跪了下来,“两位公子,小老儿求您二位救救命” 楚锡与章昭对视了一眼,章昭开口问道:“我们只是过路的,恐怕帮不上您的忙” 老头哭了起来,“哎,我孙儿太命苦了,小老儿也是没办法才求到两位公子这里来,实在是黑风寨的土匪太残暴了,我们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实在惹不起他们” 楚锡问道:“土匪?” 老头点着头说道:“是啊,黑风寨在这里作威作福几百年了,有啥抢啥,我们从来都不敢说什么,但是前几天他们的匪首死了,竟然抢了我才成年的孙儿去配冥婚,我儿子与儿媳不肯,活生生被土匪打死了” 楚锡看向了章昭,章昭朝他轻轻的摇了摇头,楚锡回道:“老人家,你家的事确实很让人痛心,只是我们一介文弱书生,恐怕也难以帮上忙,你还是赶紧去城里报官吧” 老头回道:“我是想请两位捎上我一程,村里没马,县衙也不敢管,我只有去王城去为我家人伸冤,若是晚了,恐怕我那苦命的孙儿也要损命了” 话说到此处,在拒绝也说不过去,楚锡便道:“我们只有一匹马,三个人坐不下,不知你家中可否方便,让我们借住一晚” 老头忙不迭的点头,“方便方便,我家中已经无人,明天我一定会回来的,两位恩人放心” 章昭听到楚锡答应了他,连忙道:“老人家,既然情况紧急,你身体也不好,此去王城路途遥远,不如我们去给你报官,你在家里等消息” 老头摇了头,“公子有所不知,山中晚上会起雾,若不是土生土长的人不能在雾中辨别方向,只会冻死在山中” “既如此,那就没办法了” 老头道:“我带两位进村吧” 楚锡道:“既然时间紧急,你告诉我们,我们自己过去就是了” “那就麻烦两位公子了” 老头指了路,“进了村往前走,在第一弯往左拐,第一个土房子就是” 事已至此,章昭即使不情愿也只得下了马,老头朝他们拱了手,“多谢两位”说完一夹马腹就跑远了。 楚锡站在地上看着老头跑远了,章昭皱起了眉,“那不是你的宝驹吗?怎么他骑走了?” 宝驹都是认主的,断不可能这么轻易被人骑走。 楚锡收回了视线,“去看看这村子有什么古怪” 第95章 进村 章昭心里还是不想冒险, 但现在这情况又由不得他了,于是只能跟着楚锡进了村。 村里只有零星的几点灯光,不过月光甚好, 不至于前路难行,夜风四起,偶尔想起几声犬吠, 楚锡拉紧了章昭的手, 章昭脸色颇为凝重, 这村子也太安静了, 现下并不算晚,可他们进村后一道人声也没有听见。 楚锡走到第一个路口时停了片刻,然后拉着章昭继续往前走, 一直穿过整个村庄, 突然一道沉闷的鼓声传来,在寂静的夜里尤为清晰,两人寻声而去。 是一个破败的农家小院,一个佝偻的老妪背对着他们, 在她的面前是一面大鼓,有战鼓那么大, 她双手颤颤巍巍的举着鼓槌, 只轻轻的落在鼓上, 就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楚锡与章昭的视线落在她的鼓槌上, 楚锡皱起了眉, 成年人的腿骨。 章昭显然也看见了, 他捏了捏楚锡的掌心, 楚锡轻咳了一声, 老妪听到声音转过身来, 眼睛的地方是两个黑漆漆的洞,她警惕的问道:“谁?” 她的声音很低,好像怕被人听见一般。 楚锡推了推章昭,章昭看了他一眼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温声道:“老人家,我们是过路的,误入此地,想借宿一晚,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章昭的声音清润又带了一点哑,没有一点攻击性,听着很舒服。 老妪脸色大变,“你们怎么会到这里来?” 章昭回道:“说来不怕老夫人见笑,我们迷路了” 老妪问道:“你们?除了你还有谁?” “我哥” 楚锡应了声,“是,都怪我回家心切,本想连夜赶路,谁知走错了路” 老妪摇头催促道:“赶紧走,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章昭看向楚锡,根据他的示意说道:“我们的马被一个叫张德的老先生借走了,走不了了” 老妪一听张德的名字脸色剧变,“再不走你们就再也走不了了” “为何?” 老妪摇了摇头,“别问了,赶紧走,以后再也不要来了” 楚锡装模作样的低声道:“算了,我们还是去别家借宿吧,或者问问张德的家怎么走” 老妪急了,“你们怎么就是不听呢,上一个没听话的已经没了” 楚锡回道:“老夫人,天气太冷了,如果没有地方过夜,会冻死的” 此时突然吹来一阵凉风,冷得楚锡打了个寒颤,老妪终于还是松口了,“你们先进来吧” “多谢” 楚锡与章昭进了院子,走得近了,楚锡伸手在那大鼓上轻轻的摸了一下,很滑,很软,就像人的皮肤。 楚锡之前在宫中闲得无事时涉猎颇为广泛,立马就猜到这是人皮蛊,是某些地区的祭祀仪器,只不过大部分国家都已经严令禁止了。 老妪冷声道:“别耍小动作,老婆子虽然看不见,但心里门清” 楚锡不卑不亢的回道:“柔然严令禁止活人祭祀,更不许用生人做法器,你把人皮蛊,人鼓槌这样摆着,不怕官府问罪吗?” 老妪冷笑两声,“我倒是希望官府来查,还我儿子一个公道” 楚锡趁机问道:“说来也巧,我家老小是王城的侍卫,我也算半个官身,老夫人若有冤情不妨说来” 老妪收敛了神色,颇有些戒备,“你是官?” 楚锡见她突然变脸,心里也有些疑惑,难道他猜错了? “半个官身” 老妪不解,“什么叫半个官身?” 楚锡张口就来,“我弟弟是当官的,我作为他哥哥,就是半个官身” 老妪问道:“你弟弟管什么?” “专抓坏人,土匪之流” 老妪摇摇头,“哎,没用的” 章昭接了话道:“怎么会没用呢,之前二王子不是才带兵到处剿匪吗?” 老妪还是摇头,“根本没用,他们藏得好好的呢” “怎么会呢,黑风寨的土匪不是全被剿了吗?” 老妪叹了口气,“算了,除非是柔然王来了,不然谁来都没用,你们带床被子就赶紧走吧,不然真走不了了” 楚锡看向了章昭,章昭在他手心掐了一下,楚锡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老夫人,你为什么一直说走不了,张德告诉我们夜晚的山雾会让人迷失方向,只能白天才能走” 老妪生气了,“他要你的命,你要听他的话,真是无可救药了,好言难劝该死的鬼,走不走随你们自己” 老妪回了房就没在出来了,章昭看向楚锡,低声道:“现在怎么办?” 楚锡回道:“在这儿住一晚” “真要在这儿住?” 楚锡道:“就一晚,你放心,明天这里的事准能解决” 章昭见楚锡如此笃定便也不好在说什么了,只是这房子很破,冷风呜呜的往屋内灌,楚锡找了根比较牢实的椅子坐了下去,将章昭抱在怀里,“抱着就不冷了” 事已至此,多说已然无用了,实在太冷了,即便穿了厚衣服也冷,章昭窝在楚锡的怀里,与他咬耳朵,“这可真是难忘的新婚燕尔” 楚锡回道:“明天绝对能走,信不信我?” 第99章 “嗯” 楚锡笑了,“嗯是信还是不信” “信,下次别以身犯险了” “是,谨遵妻命” 章昭捏了他一下,楚锡拍了拍他,“睡会吧” 章昭想说睡不着,但现在这里明显不是能聊天的地方,于是也没有说话了,靠在楚锡倒也暖和,迷迷糊糊的竟然也睡过去了,半梦半醒间听到外面响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声,恍惚见看到老妇人摸索着出门,竟然给院里那面鼓打起了伞。 楚锡定睛看去,章昭扯了扯他的袖子,楚锡朝他扬了扬下巴,章昭就从他身上起来了。 楚锡轻声道:“我出去看看,你小心点” “我跟你一起去” “这么大雨你去干什么,在这里等我” 楚锡从行李里拿出伞来,撑伞走了过来,老妇人看不见,纵然她给鼓打了伞,但其实水从她的脸上滑落,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鼓面的边沿还是被淋湿了,楚锡将伞打到老夫人身上,替她遮了雨,说话却半点不含糊,“老夫人,这鼓是用你儿子做的吗?” 天际闪过一道惨白的闪电,楚锡看到有水从她的脸上滑落,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但他知道他说对了。 楚锡接着说道:“是黑风寨的那些人干的?” 老妇人脸色惨白,“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呢,我儿子死不瞑目啊” 楚锡问道:“我想知道,章通带兵前来为何没有剿灭黑风寨” 雨越来越大,雨滴落在伞上震得耳朵都疼,老妇人却终于开了口,“因为他们从来不是土匪” “他们是我们的主子” 从老妇人的话中,楚锡终于知道了这个原本与世隔绝的地方的生存方式。 山上的那些人是主人,山下的人是奴隶,山下的人辛勤劳作,可土地是主人的,牲畜是主人的,就连低矮的土房也是主人的,就连奴隶的命都是主人的。 奴隶什么都没有,奴隶的孩子也是奴隶,世世代代永不翻身。 直到十年前,柔然王来到这个地方,这才打破了这里延续了几百年的制度,柔然王给奴隶们带来了希望,可山上的主人却不愿承认,于是他们成了土匪。 可土匪积累了时代的财富,有训练有素的士兵,于是等柔然王一走,这里又恢复了原样。 可是见过了光还怎么能忍受黑暗呢,年轻一代暗中积蓄着力量,在今年章通带着军队来时毅然决然的选择了弃暗投明,但山上的人早有准备,或者是,山下的人从来不知道主人们到底生活在哪里。 连绵不绝的大山,找了三天只找到几个破败的烂房子,章通说土匪已经死绝了,就收兵回去了。 可军队前脚刚走,后脚主人就找来了,他们将老妇人的儿子抓了典型,把他做成了人皮鼓,并且要老妇人每天早晚敲鼓,威胁村民,柔然救不了他们,背叛只能家破人亡,死不超生。 楚锡听得心头火冒,真是岂有此理。 老妇人接着说道:“那个张德,你别看他长得老实,他是山上派下来监视我们的,但凡有过路的,他就会想方设法的将人骗到山上去” 楚锡问道:“骗到山上去干什么?” 老妇人摇头,山上的事不是她能知道的。 “所以,你们快走吧,等张德带了人回来,想走也走不了了” 楚锡看着老妇人被雨打湿,冷得瑟瑟发抖却还是尽力护住人皮鼓,“大娘,人死入土为安,把鼓葬了吧” 老妇人脸色戚戚,“你们走吧,不要管这些事了” 楚锡道:“明天我们会走的” 老妇人叫他怎么都说不听,气性也上来了,“都说了明天就走不成了” 楚锡道:“走得成的,明天一早有人来接我” “谁?” 楚锡回道:“我的侍卫,他会带着章通来” 章通这个名字老妇人这辈子也不会忘记,“你到底是谁?” “明天就会知道了,雨停了,进去休息吧” 老妇人转身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回走,突然又停了下来,“你是柔然王?” 十年前,柔然王也是这样,单枪匹马的闯了进来,然后给她们带来了希望。 【作者有话要说】 电脑坏了,手机码的,将就着看,如有错字等电脑修好了在改 第96章 京城 楚锡没有说话, 老妇人要跪,楚锡眼明手快的拉住了她,进了屋中, 楚锡将她扶到椅子上,看着即将破晓的天光,沉声道:“说说您儿子吧” 想起儿子, 老妇人的脸色也缓和了许多, 脸上隐隐带着笑意, “他啊, 小时候可调皮了……” 从她的讲述中,楚锡知道,那是一个活泼的年轻人, 今年才二十三岁, 还没有娶亲,他死去的那天,是一个艳阳天,就在村子中央, 在所有村民的注视下,他被做成了人皮鼓, 右腿骨做成了鼓锤, 剩余的肢干被野狗分食了。 说来也巧, 今天刚好是他二十三岁的生辰。 如果他还活着的话。 天刚刚破晓,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就响了起来, 老妇人倏地站了起来, 不敢置信的问道:“这是, 军队?” “去看看” 楚锡带着老妇人刚刚走到村道上, 封厉就看到他了, 打马过来,章通紧跟其后。 封厉跑到楚锡面前翻身下马,“皇上,您没事吧?” 章通也连忙问道:“大王,您怎么样了” 听到这两个称呼老妇人腿都软了,“皇上,大王?” 楚锡拉住了她,“我说过,今天这里的事处理完,我们就会离开的” 老妇人有些惊慌,更多的是欣喜,“是老妇有眼不识泰山,怠慢了两位贵人,请贵人责罚” 楚锡道:“我们还要多谢你昨晚收留之恩呢,下去休息吧” “来人,送老夫人回屋休息” 老夫人猛的摇头,“不,虽然我眼睛看不见,但我的心还没瞎,我要看着害我儿子的凶手血债血偿” 楚锡也不在多说,封厉把张德带了过来,一踢他的膝盖,“跪下” 张德本来就来宝驹带着跑了一晚上,到了王城又被捆着扔马上跑了回来,折腾得他脸色惨白,一丝血色也无,猛地跪了下去,“大王饶命,大王饶命啊,都是他们逼我干的,我也是没有办法啊” 楚锡不想听他多说,朝封厉道:“封山,让他带路,此次务必把黑风寨一网打尽” 章昭看向章通,此前的事他已经完全知晓了,语气也不好,“章通全力协助,戴罪立功” 章通自知理亏,也不再多说,拱手应了,“谨遵王令” 碍于老妇人的恳请,封厉破例带上了她。 后面没有楚锡和章昭什么事了,两人便骑马离开了邻水村。 章昭提着的心此刻才放了下来,“幸好没事,说起来,封厉怎么知道咱们在这儿?” 楚锡笑着回道:“之前封厉给宫中的马做特训时就考虑到这种情况,所以在我看到张德身上带了刀时,知道宝驹闻到了铁腥气必然会回去找封厉” 章昭一听就觉得不靠谱,“张德有刀,要是他抽刀杀了马怎么办?” 楚锡回道:“他年纪这么大了,在说了,此处尽是大山,他的马术不会好的,狂奔中的宝驹,他没机会下手” 章昭依然觉得此种行径太过冒险了,带着楚锡毫不犹豫就回王城了,王城虽然谈不上浪漫,但至少没有性命之忧。 楚锡也没有什么话说,就一直追踪着临水村的事,封厉他们的动作很快,三天就将黑风寨的人一网打尽了,按照罪行的严重程度判刑,死刑是楚锡亲自监斩的。 此事告一段落,楚锡又闲下来了,每日跟着章昭处理政务日子倒也过得快,一转眼大半年都过了,沈容的信从半月一封到七天一封,在到三天一封,最后甚至一天一封,最近来的信中说,如果他再不回京,他就亲自来请了。眼看也到了年关了,楚锡便与章昭商量回京的事宜。 章昭虽然不舍,却也没有拦他,只是默默的给他收拾了行礼,“等开了春,我去找你” 如今柔然作为附属国,每年都要向京城朝贡,章昭此去理由倒是充分。 楚锡笑道:“行,到时候咱俩在成一次亲” 章昭笑了笑,低着头应了一声,看着极为乖巧,“嗯” 走之前,两人照旧温存了一天,第二天一早,楚锡便踏上了回京的路途。天很冷,但好在还没有下雪,柔然冬天多雪,为了不遇上雪天,楚锡一行人走得很匆忙。走了三天,便已经到了泽州。 而此时的章昭坐在饭桌前,闻到油腥味,弯腰就吐了,许清夜刚好来跟他说年节的事,看到他这反应,心里顿时升起了不好的预感,连忙叫游医来看,果然,又怀孕了。 章昭听到这话都懵了,虽然他也曾经畅想过能跟楚锡有孩子,但那也只是想象,怎么可能真正发生呢? “怎么可能,男的怎么能怀孕?” 第100章 许清夜也很震惊,那劳什子生子药到底能管几次?然后快速的将生子药的事给章昭解释了一番。 章昭根本就难以接受,他是男的,怎么能生孩子?这岂不是变成怪物了吗?于是他当即要求游医给他把孩子打了。 上次生娃的事是邵宁与胡晓生全权负责的,游医根本没有参与,故而他也根本不敢轻易给章昭用药,虽然之前那事楚锡下了死令不许告诉章昭,但楚锡的态度大家心知肚明,在没有得出楚锡的许可下,他连药都不敢用,但这话又不好说,于是就说:“大王,这生子药从楚国而来,微臣实在不知要怎么用药才能不伤身体” 章昭皱紧了眉,“那你是要我把这东西生下来?” 许清夜见他动了气,连忙说道:“皇上身边的邵大夫医术一流,此事恐怕只有找他” 章昭闻着游医身上的药味又要吐了,心理身体都难受,真是半刻也等不得,当即决定,上京。 楚锡前脚刚回养心殿,后脚沈容就来,脸色十分不好,“这么大火气,谁惹你了?” 沈容沉着声问道:“臣听说皇上与柔然王在沃野成亲了,臣想问问这件事是真的还是谣传?” “肯定是真的,阿昭年后要来京城,朕要与他在宫里在成一次亲,最近年关,礼部太忙的话就调些人过去帮忙” 沈容的脸沉得要下雨,“为什么是他?” 楚锡听不明白他的话,朝政这么难搞,把沈容都逼疯了? “什么意思?” 沈容问道:“皇上成亲,为什么要是柔然王呢?” 楚锡以为他在为两国的关系而担心,便解释道:“降书已经签了,柔然与大楚同气连枝,不会在有之前对峙的局面了” 沈容声音低沉得像是落进了悬崖,“明明我们更合适,为什么会是他呢?” 楚锡微微瞪大了双眼,皱眉道:“朕给你放假休息一段时间吧,脑子都糊涂了” “我没有”沈容走上前,楚锡看着他黑沉沉的眸子往后退了一步,喝了一声,“沈容” 沈容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他上前拽住了楚锡的衣领,楚锡常年这样逗章昭,自然知道他要做什么,毫不犹豫的挥拳朝他脸上打了过去,沈容当即嘴角被打出了血,踉跄着向一边倒去,楚锡将他按在椅子上,脚踩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好好想想你该干什么,要是不想干了,随时可以走” 沈容毫不胆怯的对上他的双眼,“你赶我走我就走” 楚锡气得不行,“你跟我下山不是想实现你的抱负吗,现在这是在干什么?” 沈容平静的回道:“我的抱负就是与心爱的人在一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楚锡嗤笑了一声,“日出而作,男耕女织是吧,想美事吧你” 沈容反问他,“为什么不行?只要你愿意跟我一起,不论是朝堂还是民间我都……” “打住打住”楚锡简直听不下去他的狂言,“看奏折看疯了还是得了癔症了?兄弟之间说这些,况且老子已经找到媳妇了,你可别说这种让人难堪的话” “那我要辞官” 楚锡无语得翻了个白眼,“行吧,爱咋咋咋地吧,兄弟一场,我也不说难听话了,想通了随时回来” “朕饿了,先去吃饭,你要走的话把手上的事情跟李乾交代清楚了在走,我可不想你走到一半还派人去把你追回去”楚锡说着转身就走了,沈容被他无所谓的态度气得牙痒痒。 竟然把他当小孩子哄,太过分了。于是沈容当天就出走了,楚锡知道这事的时候,正准备睡觉,结果又睡不成,“他跟李乾交接了没有?” 内官回道:“没有,沈相从宫里出去就直接出京了” “出京了?”楚锡十分诧异,“带侍卫没有?” “没有,一个人走的” “草”楚锡骂了一句,他那副皮囊跟一大坨人形金子有什么区别,“马上派人去跟着他” 内官还没来得及出去,封厉又来了,“皇上,宋少卿与柳少卿出京了” 楚锡顿时放下心来,他怎么把他们俩给忘了,“追沈容去了?” 封厉精炼一下了一下措辞,“宋大人追沈相,柳大人追宋大人” 楚锡叹道:“辛苦了快半年了,就当给他们放个长假吧”说完又觉得不对劲,“柳砚不是失忆了吗,怎么还追着宋玉跑呢?” 封厉回答得十分爽快,“邵宁猜测,估计是装的,现在装不下去了” 装的?楚锡不合时宜的想,年轻就是好啊,这么会玩,等章昭来的时候他也这样玩玩,逗逗他,一定很有意思。 “有他俩守着,沈容不会出问题的,都下去睡吧” “是” 第97章 结局 楚锡在柔然待久了, 每天都是睡到自然醒,早上被封厉摇起来上朝的时候十分不习惯,他迷迷糊糊的上了朝, 坐在龙椅上困得直掐大腿,难怪沈容要疯,这样搞谁不疯啊。 听朝臣吵了一个时辰, 楚锡耳朵嗡嗡的, 终于熬到了下朝, 回宫的路上他想起了楚瑶, 唤来封厉问道:“阿瑶现在在哪儿呢?” 封厉回道:“长公主之前生孩子的时候难产,身体不好,现在还在静心庵休养, 孩子一出生就被谢府接回去了, 取名谢琮,这事瞒得紧,整个京城知情的人不过十人” 楚锡想起来之前封赏的时候把谢家给忘了,于是拟了一道圣旨, 加封谢繁为忠国公,世袭爵位。 楚锡亲自带着圣旨去谢府宣的旨, 谢家人跪了一地, 楚锡看着谢夫人花白的头发, 心里想起谢繁来有些难受, “夫人近来身体可好?” 谢夫人回道:“谢皇上关心, 臣妇身体无恙, 年前琮儿回府, 府里也热闹了起来” 谢夫人知道楚锡此番来就是为了见谢琮的, 故而主动提起他来。 楚锡果然顺着她的话说道:“朕还未曾见过琮儿” 说起孙子, 谢夫人脸上的笑意就没断过,“琮儿近来在学走路,现下正在后院呢,臣妇马上叫人去将他抱来” “不必,朕去看看就好,别惊了他” “陛下这边请” 谢国公在前头带路,楚锡跟着他去了后院,远远的就听见了笑声,走近一看,一个身穿绿色棉袄的小团子正在踉踉跄跄的走路,一个稚气未脱的少年在他不远处蹲着朝他伸出手,“小少爷,过来” 小小的谢琮踉跄着朝他跑了过去,一把扑进了他的怀里,少年保住他,夸赞道:“小少爷真厉害” 谢国公解释道:“这是给琮儿选的玩伴,虽然家世差了些,但品性很好,签了死契,也没有后顾之忧” 楚锡点了点头,他走进了院中,蹲下身朝谢琮拍了拍手,“过来,舅舅抱抱” 少年不认识楚锡,他甚至不知道小少爷的母亲是谁,但见楚锡气度,也知道非富即贵,他哄着怀中的谢琮,“小少爷,去舅舅抱抱” 谢琮正好是认生的时期,紧紧抱着少年不松手,见楚锡凑了过来,还抱着少年哭起来了,哭得可惨,楚锡见状只能收回了手,谢夫人连忙解释道:“琮儿这段时间认生得很,有时候连老爷都抱不到” 楚锡笑着去摸了摸他嫩呼呼的小手,如果楚洄顺利出生的话,差不多也该是这么大了,他的笑中多了一丝遗憾,“那我以后得多过来跟你玩玩了,小琮琮” 谢琮负气的收回了自己的小手不给楚锡摸,抱着少年的脖子奶声奶气的喊,“凑” 楚锡听不懂他的话,“他说什么?” 少年有些不好意思,“他说走” “这么小就会赶人了,行了,舅舅去看你娘亲去,下次再来看你”楚锡没忍住捏了捏谢琮白嫩嫩的脸蛋,惹得谢琮又哭了起来,声音大得快把楚锡耳朵都震聋了。 楚锡赶紧走了,从谢家出来,楚锡就去了静心庵,他到的时候楚瑶正在廊下坐着,脸色很苍白,精神也不好,看着就病怏怏的。 楚锡快步过去,“身子不好,怎么还在外头吹冷风?” 楚瑶看到楚锡麻木的表情瞬间褪去,十分高兴,“皇兄,你回来了” “昨天刚到,进去说吧”楚锡点头,伸手去扶她,楚瑶搭着他的手站起来,手心冰凉一片,楚锡皱了皱眉,“怎么这么凉” 楚瑶毫不在意,“冬天不都这样吗”说着又咳了起来,楚锡连忙给她倒了热水,等她缓过来了,环顾四周,连火盆也没有,楚锡眉头皱得更紧了,“跟我回宫去,在这里怎么养得好身体” 楚瑶摇了摇头,“皇兄,这里清净,我愿意在这里” 楚锡见她情况不对,又问道:“就算不回宫里,去谢家养着也比在这里强,也能陪着琮儿长大,我刚才去看了他,认生得很,碰也不让我碰” 说起谢琮楚瑶的情绪更低了,她勉强扯出一抹笑意,“算了,我身体不好,怕把病气过给孩子,等我病好了自会回去了” 楚锡见她这样子,跟记忆里热烈明艳判若两人,但楚锡又不知该如何劝她,“阿瑶,你别委屈了自己,有什么就跟大哥说,大哥都会替你做到的” 第101章 楚瑶笑了起来,“我知道大哥最好了” 此时丫鬟端着一碗黑色汤药进来,一股苦涩的味道瞬间在空中飘散,楚锡闻着都嫌难受,楚瑶倒是恍若未觉,仰头就喝完了,连眉头都没眨一下。 楚瑶怕将病气过给他,没一会儿就催着他走了,楚锡也不想打扰她休息,“我过几天再来看你” 楚瑶笑着应道,苍白的脸上终于多了一丝血色,“好” 楚锡又叮嘱了几句,便离开了,楚瑶看着他的背影看着看着就落下泪来,她想起之前生完孩子就想与孩子一道去谢家,但在谢夫人来时,却听到谢夫人与她的心腹丫鬟说话。 “无媒苟合若是传出去,这孩子日后可如何立足啊?” “公主不是想嫁给大公子吗,小少爷就是名正言顺的嫡子,谁也说不出个错来” “哪有孩子都出生的了新婚啊,阿繁生前美名远扬,不成想死后还背上了恶名,真是造孽啊” “可若是不成婚,如何解释小少爷的来历呢?” “过继,或是抱养,总好过野种之名” 谢夫人哭哭啼啼的,楚瑶一腔热血当时就凉了,她在没提起要嫁入谢府的话,她不想成为谢繁的污点,他那样完美的人,生前死后都要干干净净,心口的气散了,楚瑶的身体便是从那时候就不好了,她在也不想回京城了,她就想在静心庵守着谢繁的牌位过一辈子。 楚锡刚回宫,应霁,韩逍,李锦就齐刷刷来了,楚锡以为他们是来叙旧的,结果开口就问:“皇上,沈相怎么突然出京了?” 楚锡本来想说给沈容放了假,但转念一想,假如他们也趁机要假,岂不是要乱套,于是他说:“公干” 三人根本不信,韩逍心直口快,直接说道:“怎么可能,皇上你才回来了,沈相怎么舍得出京?” 楚锡觉得这话听着好怪,“这有什么不可能的?” 韩逍道:“沈相喜欢你,你消失了这么久,这才回来他怎么舍得走” 楚锡在他们脸上扫了一圈,看到了笃定,了然,这让他很惊奇,这些人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呢? “你们都听谁说的啊?” 韩逍小声嘀咕,“估计只有您自己看不出来” 楚锡听明白了,“你们看出来的?” 三人都点了头,楚锡直接笑出了声,“你们仨鳏夫看得懂什么,你们知道什么是喜欢吗,知道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什么样子吗?赶紧停止你们天马行空的想象吧,有那传瞎话的功夫还不如多干点实事,年关这么忙,你们三个朝廷重臣还翘班来闲聊,罚一年的俸禄” 李锦连忙道:“他们仨也不也翘班了吗?” “他们也罚” 没把自己救起来,还把兄弟拉下水了,这下谁也不敢说话了,楚锡一个一个的肩膀拍过去,“沈容从小远离俗世,不懂红尘,你们也不懂吗?” 他们承认楚锡说的有道理,但应霁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我们都看懂了” 楚锡挑眉看向应霁,“这话不是你传出来的吧?” 韩逍和李锦看了他一眼都没说话,楚锡就知道他说对了,无奈之际更多的是无语,“他从小在道观长大,你们信他?” 李锦道:“但是沈容看你的眼神真的不一样” “救命之恩懂不懂?我差点死在那儿,要是一样了,我才应该找他要个说法” 三个人觉得楚锡说得很有道理,于是此事就此翻篇了。不过沈容,宋玉,柳砚一起走了,楚锡只能将他们仨的事均匀的分配了出去,倒霉蛋自然是李锦和应霁。 没干半月,楚锡就收到了应霁和李锦辞官的奏折,被楚锡大大的打了个叉,然后批注:‘心思花在正道上’犹觉得不够,还让封厉亲自跑了一趟,给他们退了回去。 应霁和李锦准备当面去说,结果诸事缠身根本走不开,不是这个来找就是那个来谈事,面圣的时间还没腾出来呢,就得知了章昭进京的消息,吓得他俩拽着韩逍连夜去找沈容回来救急了。媳妇来了,楚锡要陪媳妇肯定会给他们加活的。 李锦看着应霁的白发,哭诉道:“白头发不见老,我这半月起码老了十岁” 应霁面无表情,“去沈容面前哭,我不吃你那一套” “可恶” 不过这些楚锡都不关心,他已经把他手上的活全安排下去,他又可以好好陪媳妇了。 在章昭到京城的那天,楚锡兴冲冲的亲自去城门口迎了他,然后面无表情的喊人家,“柔然王” 章昭听着他毫无感情的语气,十分意外,但想着估计是在外头不好表现得太过熟稔,于是也客套的说道:“参见吾皇,吾皇万安” “进宫吧” “是” 在路上,封厉硬着头皮见缝插针的与章昭说道:“大王,皇上失忆了” 章昭大吃了一惊,“怎么会呢?” 封厉照着楚锡教给他的瞎话继续说道:“回京的途中从马上摔了下来,磕到了脑袋” 章昭听完心都凉了,难怪刚才这么生疏,原来是把他忘了,章昭看着楚锡的背影越看越不是滋味,本来怀孕就难受,又在路上颠簸了快一个月,整个人软得跟棉花一样,听到这个噩耗更是连敷衍都不想敷衍了,说了声不舒服就要回四方馆了。 楚锡看章昭神色恹恹的,怀疑玩脱了,于是也不打算逗他了,决定明天一早就告诉他真相,宫里已经将婚礼准备得差不多了,楚锡想给他一个惊喜,于是也同意他先行去四方馆下榻。 章昭去了四方馆后越想越不舒服,又吐得厉害,于是当即就让许清夜去请邵宁来打胎。 楚锡回宫后,想在年前就把婚礼给办了,两人可以光明正大的过个春节,于是让钦天监算一个就近的黄道吉日,楚锡在旁边盯着,监正马上就算出来,三日后,冬月二十七,正是最最好的黄道吉日。 楚锡非常满意,兴高采烈的回了宫,在新房内细细的观察,检查有遗漏的没有,检查到一半的时候,封厉急匆匆的跑了进来,“皇上,大事不好了” 楚锡当场就生气了,“别在朕的新房说这些,赶紧说点吉利话冲冲喜” 封厉一边鞠躬一边往后退,嘴里念叨着,“好事连连,寿与天齐,百年好合,寿比南山,阿弥陀佛,无量天尊” 直到退出了房门,封厉才停了下来,他看着不慌不忙的楚锡,急得要跺脚,“皇上,你快出来啊” 楚锡还在检查婚房,淡定的说道:“急什么,等我看完了来” “是柔然王” 话音一落,楚锡一个健步跳到了屋外,连忙问道:“阿昭怎么了?” 封厉看着他利落的动作,心里十分佩服,皇上真是干什么都厉害呢。 “怀孕了” 楚锡瞬间瞪大了眼睛然后慌慌张张的往外走,然后问他,“为什么大事不好?阿昭身体不好了吗?旧疾复发了?” 楚锡想起刚才章昭的状态就不对劲,他还骗他,真是想想都想给自己两巴掌。 封厉看着同手同脚的帝王,“不是” “那是什么?” 比起慌张的楚锡,封厉此刻就显得镇定得多了,他回道:“他要堕胎,已经叫邵宁过去开堕胎药了” 楚锡的脑子已经不会思考了,脱口而出,“为什么?” 封厉哪里知道为什么,但楚锡既然问了他又不好说不知道,联想到楚锡骗章昭的事,觉得肯定这事有关,于是他猜测的说道:“皇上骗他失忆,可能怕给皇上造成困扰吧” 楚锡闻言更慌了,当即毫无形象的开始在宫道上狂奔了起来。 “阿昭,我错了,嘴下留人啊!”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2024年的第二篇文到这里也结束了,感谢看文的大家!鞠躬感谢!!!虽然数据教做人,但写的过程还是很开心的,虽然最终的效果跟预想大相径庭,原本是打算让楚锡和章昭相爱相杀的(从文名就能看出来),结果一写虐的就揪心,就还是变成了一篇没有起伏的日常文,或许大家更爱看有起伏的?哈哈,评论太少了,我也猜不太出来。不过不管怎么样,这篇文也只到这里了,再次鞠躬感谢!!! 第98章 现代abo番外1 九月, 又是一年新生入学季,沉寂了一整个暑假的a大又重新热闹了起来。 楚锡今年大四了,在学校在待几天就要去实习了,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学校,昨天接到韩逍的消息说他今天要来报名,非要让楚锡去门口接他去。 微信一直在弹韩逍的消息, 楚锡被吵得烦了, 这才简单的洗了把脸, 穿着拖鞋出门了, 虽然日历上已经到了秋天,但实际上还是热得厉害,走一会就满头大汗, 还没走到门口远远就听见了欢呼声。 年轻人对于帅哥抵抗力很差, 尤其是精力充沛的大学生,丝毫不吝啬自己的热情,将夸赞与感叹全吼了出来,这也是楚锡不想来凑热闹的原因之一, 真的太吵了。 第102章 楚锡远远就看到韩逍被人围住了,这么多学长学姐要帮忙, 楚锡根本就是白跑了这一趟, 为了不给韩逍抱怨的机会, 楚锡拿出手机拍了一张, 然后转身走了。 楚锡回到寝室冲了个凉出来, 门口就响起了敲门声, “锡哥开门” 楚锡开了门, 韩逍满头大汗的走进来, 屋内过于凉爽的空气让他打了个寒颤, 开口就问,“你怎么没来接我?” 楚锡拿起桌上的手机将他刚才拍的照片点了出来,“去了没挤进去,就回来了”正准备把手机递给他的时候看见了照片的角落里有一个穿着白色t恤的男人,楚锡将照片放大了,照片不是很清楚,但也能看到他漂亮的五官。 韩逍凑过去看,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不是章昭吗?” 章昭,章氏集团总裁的大儿子,五岁走丢,两年前才找了回来,但一直没有在公众面前露过面,对于这一行为,外界议论纷纷,有的说章昭之前的生活条件很差,行为粗鄙,担不起豪门贵公子的门面,章家肯定要先培养一段时间才能让他在公众面前出现,也有的说章昭是身体不好才没露面的,不过真真假假谁也不知道。 楚锡不由得挑了挑眉,竟然是你。 韩逍看着楚锡的面色,好奇的问道:“锡哥,你认识他啊?” 楚锡将手机甩给他,“现在认识了” 韩逍瞥了一眼手机,骄傲的甩了甩刘海,“没办法,长得太帅,走哪都受欢迎。锡哥,晚上给我接风洗尘” 楚锡应了一声,“嗯,宋玉早就在群里说了” “嘿嘿”韩逍笑了两声,声音雀跃,“那我先去我寝室了,看看我的新室友怎么样” 楚锡住的是一人寝,韩逍觉得一个人住太冷清了,所以他选择住了四人间,不过都是一栋楼的,只不过楚锡住八楼,韩逍住三楼。 楚锡看了一整天的策划书,到了晚上,韩逍过来找了他,倚在门框上喊他,“锡哥,走了” 楚锡也正准备出门,两人一道下了楼,韩逍说道:“今天楚修过生日,他们估计得晚点才能到了” 楚锡淡淡的‘嗯’了一声。 韩逍知道楚锡与楚修不对付,也没有多说什么,韩逍想起下午的事突然又说了一句,“那个章昭也去了” 都是a城有头有脸的家族,这种生日宴,除非关系特别好,不然长辈一般不去,但会让家中小辈去送个礼,熟络熟络。 楚锡转了转手机,问了韩逍,“你怎么没去?” 韩逍回道:“他不知道我回来了” 韩逍高考完就出国玩去了,连着发了两个月的朋友圈,圈里人没人不知道,宋玉调侃他像毛头小子谈恋爱了一样。 楚锡有些无语,“他又不是傻瓜” “不去就不去呗,我爸问起我就说忘了” 楚锡道:“得了吧,有说谎那功夫还不如现在去晃一圈” 韩逍问道:“那你咋办?” “当然是一起” “啊?”韩逍有些讶异,“你不是从来不去他的生日吗?” “今年例外” 韩逍感动得热泪盈眶,“锡哥,你太好了,竟然为了我打破原则” “打住打住”楚锡一把按住他乱晃的额头,“没吃晚饭,单纯蹭吃” 韩逍道:“那快走,等会吃不上了” 两人来到风行酒店,这是楚修自己名下的酒店,是a城综合排名第二的酒店,走的是富丽堂皇风,进门的大厅有十米层高,一个硕大的水晶吊灯挂在半空中,四周全是鎏金,流光溢彩,壕无人性。 生日宴在三楼,大厅里人很多,几乎全是年轻人,大厅中间是一个舞池,高昂的音乐中,许多人正在跳舞。 霓虹灯闪烁,现场基本看不清人,跟酒吧也没什么区别,不过两人刚进门就一曲终了,白炽灯大亮,楚锡瞬间就成了焦点。 楚修看到楚锡的一瞬间脸就黑了,楚锡倒是朝他笑了笑,两人同父异母,关系确实自小就不好,只是彼此看不惯倒也没有太大的仇怨。 楚锡大方的与楚修说了生日快乐,楚修也不好黑脸了,倒是他的小弟说道:“大哥的生日礼物呢?” 楚锡将刚才随手在窗台上端的一盆金丝皇菊递给了他,“呐” 楚修锤了他多话的小弟一拳,朝他使了个眼色,小弟连忙接了过来。 旁的人小声说道:“今天真稀奇,不仅从不见人的章昭来了,竟然连楚锡也来了” “就是就是” 这个小插曲倒是没引起多大的风浪,毕竟是楚修的生日宴会,就算有疑问也不会现在问,于是宴会还是正常进行,该跳舞的还是跳舞。 沈容几人朝楚锡走了过来,沈容递了他一杯香槟,颇为好奇的低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韩逍接了话道:“锡哥送我来” 宋玉有些不好意思,“我都忘了还有这茬,下半夜咱们不醉不归” 柳砚道:“我也忘了” 楚锡的目光锁定在角落里的沙发上,“饿得很,我先吃点东西,你们玩吧” 沈容还要说什么,谢繁瞧见楚锡的目光后赶紧拉着他走了。 楚锡拿了两碟小蛋糕径直朝角落里走了过去,结果没料到楚珵先他一步到了,绅士的邀请道:“一起跳支舞吧” 楚锡站在沙发背后,似笑非笑的盯着章昭看,章昭对上他的视线,一瞬间就移开了,但他还是跟镇静的拒绝了楚珵,“不好意思,我不会跳舞” 楚珵道:“没关系,我可以教你,很简单” 章昭还是摇头,“我真的不会,而且我现在不太想学,谢谢你” 楚珵不依不饶的,楚锡一脚踢在他屁股上,楚珵生气的大喊一声,“谁啊”回头一看是楚锡,又心虚的笑了起来,“大哥” 楚锡坐下后朝他道:“要坐就坐,要站就站,点头哈腰的像什么样子” 楚珵回道:“我想请章昭跳支舞” 楚锡毫不相让,“我跟他有事说” 楚珵有些惊讶,他还没听过楚锡跟章昭有交集呢,但楚锡说话他也不敢质疑,应了一声就走了。 楚锡吃着草莓蛋糕一边看章昭,章昭客气的与他打了招呼,“你好” 草莓酸得楚锡牙都快倒了,看着章昭十分淡漠的回了他一句,“你把我忘了” 章昭闻言垂下了眼眸,“抱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楚锡将叉子放下,“我可以帮你想想,跟我出来” 楚锡站了起来,章昭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站了起来,两人一前一后的朝门口走去,韩逍跑过来问,“锡哥要走了吗?” 楚锡道:“跟章少爷说点事,等我电话” 韩逍好奇的打量了一番章昭,漂亮温和的长相,但一双眼眸中全是疏离,韩逍自来熟的与他打了个招呼,章昭也回了一声后就走了。 章昭在楚锡身后半米处跟着,楚锡回头喊他,“过来” 章昭看着他似乎想拒绝但最终还是跟了上去,两人来到大门,章昭终于出声喊住了他,“就在这里说吧” “你确定要在大街上说?” 章昭道:“可以去楼上” “我不喜欢这里” 章昭没在说话了,楚锡拉着他的手腕上了他的银色哈雷,楚锡把头盔递给他,章昭看了他一眼似乎犹豫了好一会儿,但最终还是接了过来。 独属于重型机车的声浪像雷鸣一般刺激着耳膜,章昭抱着楚锡的腰,整个人贴在他身上,滚烫的热度让他怀疑他是不是又发烧了。 四年前,章昭15岁,其实那时候他的家庭不算差,只不过他过得很差,家里人都不喜欢他,动辄打骂,他的学习很好,高昂的奖学金虽然保下了他的读书之路,但是每年寒暑假,都要打零工补贴家里,他还是未成年,能找到的工作少之又少,但常年做也有些门路,很快就找到了一份发传单的工作。 盛夏的天说变就变,前一秒还是大太阳,下一秒就可能下雨,章昭遇到过很多次这样的情况,那一天他站在烈日下发传单的时候,突然眼冒金星就晕倒在了地上,地面烫得他瞬间又惊醒了,他本想站起来,可身上软得没力,只能闭着眼睛躺在地上休息,突然身上一轻,有人将他抱了起来,语气很担忧,“喂,你怎么样了?”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那时候他没有睁眼,任由那人将他抱走了,灼热的空气骤然消失,冰凉的空气让他的难受得到了缓解,但他一直没有睁眼,直到那人将他送到了医院,在他与医生交谈的时候,他悄悄睁开眼睛看了他,由于是背对着他,看不到脸,只看出来他很高挑,穿着一身耀眼的蓝色运动装,肌肉练得很好,像健美运动员。 本就未曾平静下来的心脏,怦然跳动! 第99章 现代abo番外2 他闭着眼睛躺在病床上时, 他听见他接了个电话,他听见电话那头的人喊他‘楚锡’,好像是在问他为什么没去, 楚锡说他救了个人,电话那头的人说要来看看,章昭心有些慌, 他并不想见楚锡的朋友, 于是他也不在装晕了。 第103章 楚锡见他醒过来就挂了电话, “你感觉怎么样了?” 章昭摸了摸口袋, 然后十分慌张的问他,“你看到我的手机了吗?” 楚锡摇了头,“是不是落在街上了?” 章昭连忙坐了起来, “我去找” 楚锡按住了他, “我去给你找吧,你好好养着,我去叫医生来在给你看看” “谢谢你” 楚锡笑得豪爽,“客气” 章昭被他的笑容晃了眼, 也跟着他笑了一下,楚锡走了, 章昭等了大概十分钟就将手上的输液管拔了, 然后逃了。 是的, 他没有钱, 落荒而逃, 他觉得自己像极了一只老鼠。 哈雷的爆裂声将章昭的思绪骤然拉了回来, 他这才意识到车已经停了, 他基本上没坐过摩托车, 下车的时候腿有些抖, 楚锡放好了头盔歪头看着他,“要扶你吗?” 章昭几乎瞬间就绷直了身体,“去哪儿?” 楚锡扬了扬下巴,章昭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悦来食府’ 楚锡道:“饿了,请我吃顿饭没问题吧?” “没问题”章昭的声音很温柔,像一团绵软的云。 两人走了进去,服务员带着两人去了二楼的包间,坐下后服务员拿来了菜单,楚锡也没看菜单,“照之前的菜上就行” 服务员好奇的看了章昭一眼应了一声后便走了。 很老式的馆子,看起来楚锡还是这里的常客,这让章昭有些诧异,以楚锡的家世不应该请特级厨师在家里做饭吗,竟然会来这种地方吃饭,倒不是说章昭看不起小馆子,只是章昭以前在这种饭馆打过工,卫生情况全凭良心。 楚锡给两人倒了水,泡的柠檬水,酸酸的还带着柠檬皮的苦涩味,没有一点甜,章昭不喜欢喝这个,但楚锡倒了,他还是喝了一口,他脸上没啥表情,但楚锡还是看出来他不喜欢,于是给他点了瓶椰汁。 椰汁拿过来的时候,章昭有些局促,他还不习惯别人对他这么好,“谢谢” 楚锡突然的笑起来,语气调侃,像在说一个笑话,“那天42度,我在街上顶着大太阳找手机找了一个小时,还报警查监控,脸都晒伤了,结果你猜怎么着?” 楚锡的声调甚至有些轻快,但章昭知道他在怪他,即便跟他向来遭受的痛骂不一样,但这跟让他难受,他很想否认,但他又不想,如果他跟楚锡之间没有那么一丁点不一样,那么他跟别人又有什么区别。 “对不起” 章昭的头都快低到桌子上了,但楚锡心里还是有气,本来是没气的,但一说起当年的事气就来了,尤其是今天章昭竟然装不认识他,说话也刻薄了起来,“你是应该道歉,把人当傻子耍很有意思吧” 章昭不是个爱哭的人,但在听到楚锡的话时他的眼眶瞬间就红了,“我没有,我只是……” “只是什么?”楚锡嗤笑了一声,“按照一般情况,现在该诉苦博取同情了是吧” 章昭很难堪,这话堵得他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只能重复着在说了一遍,“对不起,当年的事是我不好,我会赔偿给你的” 楚锡看到章昭这样,心里也拧巴了,他觉得章昭可恨又可怜,弄得他一点胃口也没有了,“行了,你回去吧” “对不起”章昭还是低着头,说完后也没看楚锡站起来就走了。 楚锡看着他的背影觉得心里特别的烦躁,他给封厉打了个电话,“查查章昭之前的事”楚锡也不知道他要查什么,心里烦总要有个发泄口。 “是”封厉还是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也不多问。 等菜上了,楚锡发着气吃了三大碗,刚刚吃完就接到了沈容的电话,“你在哪儿呢?我们过去接你” “地址发给我,我自己过去” “行” 电话还没挂,微信就响了,楚锡挂了电话,打着导航过去了,刚下车封厉的消息就发过来了,章昭的‘养父母’进局子了,袒露了很多,虽然信息被章家压住了,但在a城楚家的势力最大,查这点事轻而易举。 章昭被拐卖了三次,‘养父母’两人都是从事教育行业的,但一直到35岁都没有孩子,便动了歪心思,在章昭初来的时候他们对他还算不错,但仅仅一年后他们就有了自己的孩子,章昭便成了他们的眼中钉了,但又顾忌老家的说法,认定章昭是送子童子不敢将他送走。 一个被讨厌的小孩子会过什么样的日子楚锡觉得他还算是有体会,但在看到询问笔录上的字时他还是震惊了,洋洋洒洒写了几十页,从最开始的工整逐渐变得潦草,手机硌得手生疼。 楚锡甚至不忍心细看,最后几页只囫囵两眼看过去就关掉了文档,然后他给校学生会的主席打了个电话,“你之前跟我说有人想住我那间寝室?我同意了,让他直接搬进去吧” 电话那边的人说道:“哦,不用了,他的寝室已经分好了,估计都已经住进去了” 楚锡问道:“找到别的单间了?” “不是,双人间,跟楚珵住一块” 楚锡顿时皱起了眉头,“不行,楚珵不能跟他一块住,你马上让他搬走” 学生会主席有些为难,但还是应了,学校的单间极少,不仅昂贵还要拼家世,之前因为楚锡要实习不在学校住了才问了他,被拒绝倒是不意外,现在突然同意才奇怪。 楚锡叮嘱道:“你也不必说我的名字,我应该不会回寝室了,东西我改天让沈容帮我收拾了就行” “好,我马上给他打电话” 楚锡刚挂电话,韩逍就过来了,十分同情的看着他,“哎,还没正式接手就这么忙,这要是正式接手公司了,估计再见面就难了” 楚锡道:“难还不是要吃饭” 韩逍嘿嘿的笑道:“到时候我们给你送饭去” “说得好像坐牢一样” “也差不多了,都没人身自由” 聚会跟往常一样还是定在酒吧,十分热闹,平日楚锡倒没觉得多吵,今天硬是觉得耳朵都吵疼了,韩逍拉着楚锡去跳舞,楚锡心情不好就没去,坐在沙发上喝闷酒,沈容问他,“怎么了?” 太吵了,根本听不清,楚锡朝他摆摆手,沈容拿出手机打字问他,楚锡回了句,‘骂错了人’ 沈容有些诧异,‘你骂章昭了?’ ‘嗯’ ‘为什么?’ ‘心情不好’ 沈容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给他发了几个大拇指的表情。 一直到凌晨三点钟几人才从酒吧出来回了学校,各自回了寝室,楚锡醉得走路都不稳,密码输错了几次,正当他要踹门时,门开了,一身卡通睡衣的章昭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他站不稳扑进了他怀里,章昭连忙接住了他。 楚锡整个人靠在他身上,章昭根本撑不住,两人齐齐摔倒在地,这动静不小,章昭生怕招来人,于是一脚就将门给踹过去关上了。 楚锡压在章昭身上,呼吸间全是酒味,他的声音因着醉意十分低沉,他说:“章昭,对不起啊” 章昭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道歉,不过醉鬼是不讲道理的,于是他也没问,只是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他用力将楚锡推到地上,然后坐起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太沉了。 章昭侧头看向楚锡,他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突然有些想哭,但他没有,他站起来去拉他,“我扶你到床上去睡”但楚锡已经彻底睡过去了,章昭根本拉不起来,于是章昭打了盆水给他擦了擦脸,他的神情专注而认真,像在擦一件极其贵重的工艺品。 第二天楚锡醒过来的时候,头痛欲裂,他睁开眼看着头顶上的天花板,微微皱起了眉头,坚硬的地板睡得他浑身酸痛,他从地上坐了起来,窗帘关着屋内很暗,他摸出手机看了一眼,已经下午三点了。 楚锡的脑子还是晕得厉害,身上一股味熏得他自己都受不了,他去厕所洗澡,看到在他的洗漱用品旁边都多了一套的时候微微勾起了嘴角,但头实在痛的不行,快速洗完了就去床上躺着了,连头也没吹。 楚锡再一次醒过来是被叫醒了,一睁眼就看到章昭满脸担忧的看着他,“你发烧了,跟我去医院” 楚锡摸了摸额头,确实很烫,“抽屉里有退烧药,你拿给我吃了就行” 章昭的视线在屋内扫了一圈,虽然说是单间,但实际上是个三室两厅并不小。 楚锡虚弱道:“书房里书桌第三个抽屉” 章昭走过去,拉开抽屉,全是药,有一种药看着有些奇怪,他拿出来认真看了说明书,是alpha抑制剂,他还简单的翻看了一下抽屉里的药,基本上都是些感冒药。 章昭给他冲了冲剂,然后将胶囊给他取了出来递给他,楚锡接过来将胶囊扔进嘴里然后一口气就将冲剂喝完了,微微有些苦涩。 章昭顺手接过杯子,乖顺的垂着眼眸,“我不知道这是你的寝室,我一会儿就搬出去” 第100章 现代abo番外3 楚锡微微顿了一下才回道:“我已经退了宿舍, 只是东西还没收拾,你不想见我,我现在就走” 第104章 楚锡说着就坐起来, 虚弱的咳嗽了几声,章昭连忙解释,“我没有不想见你, 我只是怕……惹你心烦” 他的声音越说越小声, 说到最后已经小的几乎听不见了, 但楚锡还是听见了, 他知道他昨天的话还是给章昭造成了伤害,他有些讪讪的说道:“昨天的事很抱歉,我不该说那么难听的话” 章昭不知道他为何突然转变了态度, 不过当初的事确实是他做得不对, 楚锡怪他是应该的,他不应该道歉。 “是我做错了事,你这样说我心里越来越内疚了,楚锡, 谢谢你当时救了我”章昭终于抬起了头,昨天他想了很多,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 逃避无用还不如坦然面对。 楚锡回道:“谢倒是不用谢了, 不过我想在学校在住一段时间” 章昭有些疑惑, 楚锡跟他说这个干嘛?楚锡见他懂不起只能直说了, “我在你宿舍借住一段时间行不行?” “当然”章昭想也没想就应了, 随即才反应他们在说什么, 又犹豫的说道, “这本来就是你的宿舍, 要不……我还是搬出去吧” 楚锡见他真的一点也懂不起,也很无奈,“那还是我搬出去吧” “一起住吧”章昭见他可能有些生气了,连忙顺着他的话说道。 “嗯”楚锡淡淡的应了一声,又问道,“你哪个专业?” “企业管理” “咱俩一样的,这样说来,你该喊我声学长” “学长”章昭毫不犹豫的喊了一声。 楚锡见他温顺得像只小绵羊似的,心里痒痒的,为了遮掩这种情绪,他指使章昭,“能不能帮我削个苹果?” “啊?”章昭站着原地没动,看着楚锡还有些欲言又止,楚锡就当他不愿意,“得,我自己去” 章昭不得不实话实说,“那个,冰箱里的东西我都扔了” “啊?”这下轮到楚锡惊诧了,“全扔了?” 章昭僵硬的点了头,“学长跟我说这里没人住了,而且我看冰箱也挺乱的……就……” 楚锡睁着大眼睛问道:“最顶层有一瓶香水,纯白色的,也扔了?” 章昭老老实实的点了头,“我打开了闻了一下没有味道,就扔了” “没味道?”楚锡更惊讶了,“怎么可能呢,那是邵宁新研制液态抑制剂,针对个体特别研制的,有很浓烈的雪松味啊” 章昭闻言也知道那瓶抑制剂很重要,“我去找找,可能还找得回来的” “等等”楚锡叫住了他,“算了,我叫邵宁在给我配一瓶,这大晚上的去哪里找” 章昭很自责,“抱歉,我又搞砸了,多少钱一瓶,我赔给你” 楚锡瘫倒在床上,头又开始晕起来了,但肚子饿得厉害,“不用了,给我点个外卖吧,我饿了” 章昭连忙道:“我会做饭,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下面吧,快些” “好” 章昭拿着杯子走了出去,楚锡看着他的背影无端的想起了他的卡通睡衣,又想起来这么久他竟然没有看出他的性别,好奇怪,想着想着又迷迷糊糊得睡了过去。 “学长”“学长” 楚锡慢悠悠的睁开了眼睛,入眼便是章昭精致的脸,面条的香味刺激着他的鼻腔,让他不停的分泌唾液。 床头有一小柜子,但是很矮没办法坐在床上吃,楚锡便下了床坐在地上吃面条,章昭在旁边看着欲言又止,但到底还是没说让他去桌子上吃的话。 楚锡很快就吃完了,章昭在收碗的时候,他开口问道:“为什么我分辨不出来你的性别呢?” 章昭的手微微顿了一下,然后平静的回道:“我还没分化” 楚锡有些诧异,一般最迟十八岁就分化了,章昭今年都19了,竟然还没分化,楚锡又问道:“去检测过了吗,会分化成什么?” 章昭垂下眼眸,看着碗底仅剩的面汤,“没有去,不知道” 楚锡问他,“这么久不分化,你不担心吗?” 章昭顿了一会儿才回了他,“我没打算谈恋爱” 楚锡看着他的背影,心头微沉。 章昭在厨房洗碗,手随着水流而动,其实他说谎了,他去检测过的,检测结果显示,99%会分化成alpha,这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一直不分化也好,这样那1%的可能就会一直存在。 开学后便是军训,章昭早出晚归,楚锡的作息很规律,睡得早起得晚,两人近乎完美的错开。 这几天温度奇高,逼近40度,韩逍天天在群里大哭大闹,宋玉便提议周末去乾景山露营避暑,乾景山海拔2000米,夏天平均温度保持在20-25度,是绝佳的避暑胜地,之前楚锡他们几个每年都会去,装备都是现成的。 从此韩逍的大吵大闹变成了倒计时,随时随地都在发,楚锡烦死了,直接把群屏蔽了。 这天晚上楚锡特意没睡,听到开门声后出去,结果章昭已经去洗澡了,他就坐在客厅里打开了电视,过了大概半个小时,章昭从厕所出来,浑身湿漉漉的,像是蒙了一层水汽,但还是看的出人晒得有些黑。 章昭看到他有些意外,平时这个点回来楚锡早睡了,他一边小心的擦着头发,一边问道:“吵到你了?” 楚锡看着他亮晶晶带着水汽的眸子,觉得异常的漂亮,像星星一样,“没有,周末有空吗,一起去露营” “去哪里?” “乾景山” 章昭又问:“还有其他人吗?” 楚锡微微笑了起来,“你不想有其他人,我们可以单独去” 这就是有,章昭知道楚锡的兄弟团都是a城最皎皎的天之骄子,其实他不太想跟他们有太多的接触,可他又想与楚锡一起,所以他还是说:“人多更好玩” 楚锡察觉到他的犹豫,便道:“两个人也有两个人乐趣,你别有心理负担” 章昭知道楚锡在顾及他的情绪,心情也微微松快了起来,“都是一个学校的同学,没有心理负担,你不用担心我,我……” 这话越说越奇怪了,章昭自认为脑子不笨,但一遇到楚锡,脑子就像不会转似的。 楚锡见他有些局促,“你过来” 章昭走到他面前,楚锡拍了拍沙发,章昭坐了下去,楚锡拿过他手上的毛巾给他擦头发,章昭一瞬间便僵住了,不敢置信的抬起亮晶晶的眸子看他,楚锡对上他的眼眸,“怎么了?” 章昭连忙摇头,“没.没事” 楚锡瞧见他微红的耳尖,嘴角荡开一抹轻笑,好可爱。 擦干了头发,章昭逃也似的回了房间,楚锡看着他的背影,打了个呵欠,关了电视也回房睡了。 转眼就到了周末,楚锡睡得正香,电话就响了,一接通韩逍高昂的声音就传进了耳朵,“锡哥,出发了,我们来接你” 一栋楼有什么好接的,楚锡当然知道这是韩逍催他出门的说辞,楚锡睁眼看了一下时间,才6点钟,“这也太早了” “早点出门凉快,周末避暑的人多,去晚了占不到好位置了” 楚锡打着呵欠回道:“你们先去占位置,我随后就到” 电话那头,韩逍的声音陡然变小,“他说随后去怎么办?” 听筒里沈容的声音小的有些不真实,“那我们先去,让他多睡会儿” “那行吧” 楚锡挂了电话,被吵醒了也睡不着了楚锡便起了床,去上厕所时发现章昭卧室的门没关严实,想着早上是凉快些,便进去叫他起床,结果一推门就撞上章昭换衣服,白皙的皮肤,修长的双腿,两人一对视章昭慌忙把衣服拿到前面遮住,楚锡连忙退了出去,“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楚锡一边退一边关门,手脚不协调,‘砰’的一下撞门上了,楚锡痛得呲牙,鼻梁不会断了吧? 章昭听到这声音连忙问道:“你没事吧?” “没.没事”楚锡捂着鼻子艰难的回他。 章昭连忙穿好了衣服出来,见他捂着鼻子坐在沙发上,“我看看” 楚锡放开了手,章昭看过去,鼻尖通红,章昭面露担忧,然后用手轻轻摇了摇楚锡的鼻梁,“没断” 楚锡要痛死了,捂着鼻子痛呼,“你报复我” 章昭连忙解释,“我没有,我只是看看你鼻梁断没断” “好痛” “那怎么办?”章昭一时间也没有主意,这程度不至于送医吧。 “给我吹一下” 章昭闻言十分诧异,一时间分不清他是说真的还是在开玩笑,楚锡见他没动,“你果然是报复我” 章昭跟他解释不清楚,只能凑过去在他鼻尖吹了吹,两人隔得极近,楚锡甚至能闻到章昭身上沐浴露的香气,极淡的玉兰花香。 楚锡抬眸看着他水润的唇,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章昭吹了几下见他没喊痛了,心里也没那么紧张了,一垂眸看到楚锡呆呆的盯着他,“怎么了?” 楚锡视线上移对上他的视线,很认真的与他说,“我今天终于明白了” 第105章 章昭听得一头雾水,“明白什么?” 楚锡认真的说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第101章 现代abo番外4 章昭耳尖瞬间红了, 连忙坐了回去,转移了话题,“早饭吃什么, 我去做” 楚锡意味深长的问道:“吃什么都行吗?” 章昭看着他奇怪的表情,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怎么你的表情看起来怪怪的” 楚锡眨了一下眼睛, 很坦诚的说道:“哦, 我犯花痴的时候是这样的” 章昭忍不住笑了出来, “看来你经常犯花痴” 楚锡比了一个耶, 章昭笑意淡了下去,转身往厨房走,楚锡跟在他后面, “这是第二次, 第一次是四年前,某人在街上晕倒的时候,所以他没看见” 章昭的心极为忐忑的雀跃了起来,外在表现则是他绯红的耳尖, 他走进厨房开始烧水,楚锡倚在门框上外头看着他, 章昭问他, “西红柿鸡蛋面?” “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楚锡这样回他。 章昭从冰箱里拿出了西红柿, 熟练的用热水烫了之后剥皮, 然后切片, 煎鸡蛋, 下面条, 调料, “吃辣吗?” 楚锡看着章昭给自己放了一大勺辣椒酱, 红红的看起来很诱人,而他向来经不住诱惑,“一点点” 章昭浅浅的勾了一点放进楚锡的碗里。 楚锡看着他在厨房里忙碌,心突然被填得很满,这样的日子就应该过上一辈子,“章昭” 章昭此时正在挑面,听到他的话回头看他,楚锡笑了一下,“没事”章昭又转过了头去。 “来端” 章昭端着楚锡那碗递给他,楚锡接了过来,章昭又折返回去端自己那碗,楚锡来接,章昭笑道:“不用了,快吃吧” 楚锡吃了一口觉得有些辣,他看着章昭红彤彤的面汤,问道:“你怎么那么能吃辣?” 章昭随口回道:“习惯了” 楚锡有些纳闷,a城普遍吃辣都不行,到处都是粤菜馆。 “你之前不是一直在a城吗,怎么会有这种习惯?” 章昭笑了笑,“我也不知道” 没有菜,辣椒拌饭吃多了,自然就吃得辣了。 楚锡也没有在多问,一碗面下肚,楚锡辣得脸都红了,章昭递了瓶酸奶给他,楚锡接过来喝了,见章昭要去洗碗,“我去吧” 章昭看着他辣得快融化了,“没事,就两个碗而已” “阿昭,你真好”楚锡捏着酸奶,笑意盈盈的看着他,章昭的耳尖又红了,端着碗就进厨房去了。 直到看不到人了,楚锡才收回了视线,低头看着手中的酸奶,很甜很甜,有一股很浓郁的桃子味,闻着很清爽,但实在太甜了,楚锡只喝了一口就扔了。 章昭很快就从厨房出来了,楚锡站了起来,“出发?” 章昭问道:“还需要带什么东西吗?” “没了,我都收拾好了,走吧” 章昭从没去露过营,对此还有很期待的,“走” 楚锡背了一个大背包,章昭就拿了一个手机,他有些好奇的看着楚锡的背包,想知道里面装了什么,但根本看不到,他又不好意思问,显得他好像很蠢似的。 两人上了楚锡的库里南,楚锡将背包扔到后排座位上,看着章昭也没上车,随口问了句,“你晕车吗?” 章昭犹豫了一会儿才摇了摇头,楚锡问道:“要不你来开?” 章昭这次没有犹豫了,“我不会开车” “我尽量稳点,不舒服就跟我说” 章昭看着楚锡没有说话,但他嘴角弯起的弧度像月末的弦月,隐隐约约的但又格外显眼。 章昭很晕车,才走没十公里就已经趴下了,楚锡只是看着都觉得难受,“要不,我们还是别去了” 章昭闻言立马坐直了,朝他摇头,“我,我想去” 楚锡将车停在路边,在网上搜了搜怎么缓解晕车,章昭以为他不肯去了,心里有些自责,他好像什么事都做不好,“楚锡” 楚锡已经搜完了,抬头看他,“等会,我去买几个橘子”说完就急匆匆的下了车,很快就回来了,将一大袋橘子递给他,“网上说橘子味可以缓解晕车,你试试” 章昭捏着那袋橘子有些不知所措,他只看到清晨的阳光洒在楚锡身上,好像一层圣光。 楚锡起步之余看了他一眼,瞧他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扬起嘴角笑了起来打趣道:“怎么,被哥帅到了?” 章昭不由自主的也跟着他笑,他在心里回应他,是很帅。 库里南行驶得很稳,周末稍微有点堵车,不过现在时间还很早,没堵多久就一路畅通了,出了城就路上就没什么车了,楚锡关了空调,打开了车窗,章昭看了一眼手里的橘子皮,“我不晕车了,停下车我把垃圾扔了吧” 楚锡侧头看了他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解释道:“网上说自然风吹着不晕车,不是因为橘子皮的味道” “谢谢你”章昭的声音很轻,像风一样。 楚锡笑了起来,“我觉得你太不自信了,章昭,你值得最好的” 这话章昭从没听过,他很新奇,“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楚锡还以为他问为什么他觉得他不自信,这么明显的事谁看不出来。 “为什么我值得最好的?”章昭鼓起勇气问了出来,他很好奇他在楚锡心中的印象。 楚锡笑了一下,“因为你努力上进,温柔又漂亮,会做饭,最重要的是我喜欢你” 车内的温度陡然上升,风刮得呼呼的,但章昭却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比夏天的雷声还要响,他忐忑的搅着手指,手中的塑料袋发出细碎的响声,他又连忙停了下来。 楚锡见他手足无措,“我追我的,你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别有心里负担” 章昭小声问问道:“你.为什么喜欢我?” 这个问题楚锡倒从来没想过,“就是我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了,或许你可以理解为,我感知到了你是我的肋骨” 章昭没有接话,虽然他对一见钟情这四个字深信不疑,可他不敢回应,alpha与alpha相恋是禁忌。 库里南行至山脚,楚锡停车问章昭,“要不要体验一下爬山的乐趣” 章昭正愁坐车坐得受不了了,“嗯,你先去山上等我” 楚锡熄了火,关上车窗,“我也锻炼锻炼”说完下了车,章昭随后也下了车,抬头望去,看着倒是不远。 章昭见楚锡没有拿行李,便问他,“东西不拿吗?” 楚锡笑道:“别操心了,走吧” “嗯” 上山有两条路一条公路一条林荫小道,楚锡看着那小道朝章昭扬了扬下巴,章昭朝他点了点头,楚锡莫名的觉得有些好笑,两人一道走上了小路。 幽静的树林,茂盛的树木遮天蔽日,一走进便是与外面不一样的温度,很凉爽,空气像在冰箱里打了个转出来的,特意修建的石梯,一步一步通向看不见的山顶。 章昭抬头看着石梯,“大概要走多久?” “开车半个小时,走路不知道,从来没走过” 章昭很震惊,“开车都要半个小时?” 楚锡解释道:“盘山公路开得慢” “哦”章昭稍微放下了心,开车是一层一层的转圈,走路是直的,直线距离应该不算很远。 事实跟章昭想的差不多,只不过临近山顶那一截特别抖,感官上都快趋近90度了,石梯都用铁链子拦住了,他们已经爬了快三个小时了,章昭的腿都有些抖,看到面前的陡坡霎时有些漏气。 楚锡瞧他气喘吁吁的,提议道:“休息会儿” 章昭口渴得很,他摇头,“一口气爬到顶吧” 楚锡道:“我在前面拉着你” 章昭拒绝了他,“不用了,我能行” 楚锡也没坚持,章昭走在前头,石梯很窄只能勉强走得下一个人,章昭走上去往下看了一眼,这跟攀岩有什么区别,还没有防护措施。 章昭走到一半便没力气了,但已经走到这个份上了也不可能下去的,章昭只能用力拉着铁链子咬着牙往上走,楚锡感觉到他的吃力,拍了拍章昭的腰,章昭回头看他,“怎么了?” 楚锡道:“让我走前面” 这次章昭没有拒绝了,尽力的侧着身让他过去,本来路就窄,楚锡是压着章昭越过去的,章昭很不好意思,偏生楚锡还在中间停了一下,两人跟叠叠乐一样,章昭局促得看都不敢看他,楚锡看着他微红的耳尖,额头上一层细密的汗水,阳光下细小的绒毛都反着光,他鬼使神差的朝他凑了过去,正好章昭抬眸看他,四目相对,楚锡连忙收敛了他的小心思,越了过去,然后朝章昭伸出手。 “我拉你” 章昭抬眸看着他,然后将手握了上去,阳光炽烈,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两个穿着华丽婚服的男人并肩站在皇宫的最高处,满目深情。 有了楚锡的帮忙两人很快就爬到了山顶,韩逍就在登顶处等他们,竖起大拇指,“厉害” 第106章 楚锡傲气的扬了扬下巴,“小意思,介绍一下,这位是章昭” 不等楚锡介绍,韩逍就抢了话,“韩逍” 章昭朝他点了点头,微微笑道:“你好” 韩逍有些讶异,不过随即笑得更开心了,“你好,我知道你,工商管理系的冰山美人” “你会笑耶,我的天,这要是让学校那些人知道不得疯啊”韩逍絮絮叨叨的,像是见到什么稀奇事。 “闭嘴吧”楚锡好奇的看了章昭一眼,然后骂了韩逍。 韩逍撇撇嘴,转了话题,“走,烧烤都准备好了,就等你们了” 第102章 现代abo番外5 此时已经到中午了, 楚锡和章昭早就饿了,小桌子上放着奶茶,楚锡拿了一杯递给章昭, 自己拿了瓶牛奶喝着,然后把车钥匙给了谢繁,“我的车在山下, 你跟韩逍下去帮我开上来” 韩逍很不理解, “车都在山下了, 还爬上了?” 谢繁着重看了章昭, 客气的与他打招呼,“谢繁,你好” 章昭也客气的朝他笑着打了招呼, “章昭” 谢繁笑道:“玩得开心” “嗯” 谢繁拉着韩逍走了, 韩逍还在说呢,“所以为什么要爬上来啊?” 谢繁凑过去在韩逍耳边说了什么,韩逍大吃一惊,“什么?” 回答他的事轰鸣的引擎声, 楚锡将在场的人一一介绍给章昭,“沈容, 李锦, 柳砚, 宋玉, 应霁” 大家互相打过招呼, 都是学校的名人, 相互之间都是有耳闻, 按理说熟络起来应该很快, 但事实却相反, 相处起来十分生硬,章昭不是个健谈的人,话甚至很少,只与李锦多说了几句。 楚锡见状就拉着章昭到旁边看风景,章昭回头看了一眼忙碌的大家,低声道:“楚锡,我们还是过去一起烤吧” 楚锡歪着头两人头顶刚好碰在一起,楚锡的声音也学着他放得很低,“我不会烤,你会吗?” 章昭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老实的点了头,楚锡笑了起来,“那等回去了,你烤给我吃” “嗯,那我现在过去帮忙” 楚锡拉住了他,“去之前你要想好怎么回答我是不是在追你这种八卦” “啊?”章昭惊讶的时候眼睛睁得大大的,漂亮又可爱。 楚锡弯起的唇角,“没想好就先别去,出来玩是为了放松的,又不是见家长” “哦” 章昭到底是没去了,干坐着也没意思,楚锡去拿了许多零食来,一边吃零食一边看风景,说实话十分无聊,不过旁边坐的是章昭,这就是世界上最有趣的事了。 楚锡看着看着视线就黏在章昭脸上,章昭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薯片拿在手里都不好意思往嘴里放了,“怎么了?” 楚锡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你好看” 章昭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脸瞬间就红了,将手中的薯片递过去,“你要吃吗?” 楚锡伸手拿了一片,这个话题就算揭过去了。 没一会儿宋玉的声音响了起来,“可以吃了” 楚锡听罢站了起来,“走吧,过去吃烧烤” 章昭没有跟朋友一起这样一起出去玩过,他有些不好意思,楚锡便充当他的筷子,估摸着章昭的喜好给他夹菜,这样章昭更不好意思了,其他人看两人的眼神明显不对劲,但谁也没说,只是气氛越发的奇怪。 楚锡扫了一圈过去,“别看了,吃自己的” 一顿心思各异的烧烤吃完,谢繁和韩逍也回来了,大家便去林子里扎帐篷,楚锡只扎了一个帐篷,沈容看见了过来说:“我车上还有一个帐篷” 楚锡回道:“一个就够了” 沈容道:“谁不知道你只能一个人睡,跟别人一起睡就会失眠” 章昭还不知道楚锡有这毛病,连忙道:“那麻烦你把帐篷借我用一晚” 沈容道:“跟我去拿” 章昭要走,楚锡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腕,谢繁见状连忙说道:“哎呀,我突然想起来我的帐篷坏了,我跟你去拿,章昭帮楚锡搭帐篷” 沈容重重的看了谢繁一眼,到底没说什么。 等两人走远了,章昭这才好奇的问道:“你跟人睡会失眠?” 楚锡笑着问他,“想知道啊?” 章昭看着他不怀好意的笑,摇了头,楚锡却不给他拒绝的机会,“今晚试试就知道了” 章昭道:“我还是跟谢繁一起睡吧” 楚锡低声道:“谢繁晚上不仅会梦游,他最喜欢说梦话讲鬼故事了” “啊?”章昭实在想不出来谢繁看起来这么温柔的人,竟然会这样。 楚锡道:“豪门公子没点奇奇怪怪的毛病都不合格” “哦” 于是乎沈容与些谢繁拿了帐篷回来的时候,楚锡已经和章昭在搭好的帐篷里睡午觉了,甚至还十分贴心的在帐篷上贴了便签,‘午睡中,勿扰’ 沈容气得一把就将便签撕了,然后走了。 谢繁看着沈容气呼呼的背影在心里叹了口气,老火! 章昭听着帐篷外的动静,低声与楚锡说:“沈容好像很生气,咱们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啊” 楚锡将手枕在脑后,看着章昭说道:“沈容脾气好得很,这么多年我从来没见过他生气”说着打了个呵欠,“早上起太早了,睡会儿,晚上看夜景” 帐篷并不大,两个人躺在肯定要挨着,章昭有些不好意思,楚锡看出来了,使劲往旁边挪,“我侧着,一定不挨着你”说着就翻身侧向了一边。 章昭想解释,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索性什么都没说,直接躺了下去,跟楚锡一样,尽量睡在旁边,两人背对背,中间隔了快半米,楚锡回头看了一眼,把章昭掰正躺着,“好好睡,挨不着的” 平躺着确实要舒服很多,章昭看着楚锡艰难扭过来的脸,小声说:“挨着也没事” “真的?” 章昭点了点头。 楚锡立马就平躺了,不过他并不满足于此,“我能抱着你睡吗?” “啊?”章昭诧异于他的脑回路,然后红着脸推着他,“你还是转过去吧” 楚锡跟着他的动作扭来扭曲,一边笑道:“好好,不抱不抱” 两人闹了一会儿都累了,就真的开始睡午觉了。 一觉醒来天都快黑了,简单的吃了饭后便一起坐在山顶的草地上看星星,谢繁拿出他的相机,走到最前面,大声道:“比耶” 众人很配合的齐齐比了耶,快门声响起,九张笑脸永远定格了下来,谢繁看了一眼他的杰作,夸了一句,“漂亮” 众人开始七嘴八舌的聊天,章昭从他们的话语中,了解到谢繁是摄影专业的,他下周就要去环游世界,估计好几年不会回来;应霁是宗教学专业的,这学期也要出国深造;韩逍是体育系的,梦想是当世界冠军;其他人都是经济管理,就等着毕业继承家业了。 章昭与楚锡坐在最旁边,章昭听着他们的高昂的交谈声,低声问了楚锡,“你的梦想是什么?” 楚锡凑到他耳边回道:“之前没梦想,现在有了” 章昭眨了眨他漂亮的眼睛,“什么?” “跟你结婚” 章昭就知道他不该问的,楚锡反问他,“那你呢?” 章昭平静的回答道:“顺利的继承家业” 楚锡笑着道:“咱们都会心想事成的” 章昭的心随着他的话雀跃了起来,他们一定会心想事成的。 那一晚上,欢声笑语没停过,少年的梦想随着晚风飘进无垠的空中,未来可期,希望无限。 直到后半夜,冷风吹得人直发抖,他们才散了场,楚锡与章昭瑟瑟发抖的回到帐篷,连忙用被子裹了起来,倒映在彼此眼中,十分好笑。 两人一起躺着,虽然盖着厚被子还是有些冷,楚锡打了个寒颤,“好冷,要不,你抱着我?” 章昭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抱住了他,他的手凉凉的没有一点温度,楚锡反手抱住了他的腰,“阿昭” 章昭连忙制住了他的话头,“别说话” “嗯” 两人就这样抱了一晚,一句话也没说,但他们都知道,名为爱情的大树已经在他们心里茁壮的长成了。 楚锡刚刚回到就接到家里的电话,要他去国外开拓新市场,楚锡答应了。国内的市场已经饱和了,即便接手了,做到头也只能保持现有的营收,不会在增加了,去国外虽然前面几年艰苦,但只要啃下来了,楚家就是他的囊中之物。 时间很紧,楚锡第二天就要走,那天晚上他与章昭说了这事,章昭看着他沉默了半天,最后只说了句,“一切顺利” 楚锡朝他张开怀抱,章昭第二次主动的抱了他。 “等我回来” 章昭又沉默了,楚锡也不急,只不过他大有不答应就不放手的无赖架势,章昭心里酸楚,整个人像是浸在醋里,过了好久好久他才低低的应了,“嗯” 第107章 得了肯定回到的楚锡也不在收敛自己的情绪了,低头就吻了上去,章昭有一瞬间的错愕,但想到楚锡要离开几年都不回来了,也不在掩藏自己的情绪,十分主动的回应了他。 章昭的回应在楚锡的意料之外,但这丝毫不影响楚锡的行动,屋里的气氛开始升温,贴在一起的两个人身体都开始燥热了起来,像是两把熊熊燃烧的火,燃烧自己的同时又不停地撩拨着对方。 楚锡的手从章昭的衣摆处摸了进去,细腻的触感刺激着楚锡,也让章昭一个颤栗,他明显的感觉到后颈开始发热,他似乎要分化了,章昭害怕得连忙推开了楚锡。 楚锡猝不及防被他推了一个踉跄,章昭丢下一句“抱歉”就跑进了厕所。 第103章 现代abo番外6 厕所门‘砰’的关上了, 与此同时,大门响了起来,楚锡打开门, 门口的封厉面无表情,“全都准备好了” 楚锡回头看了一眼,然后跟封厉走了, 在车上他给章昭发了条消息, ‘走了, 保重’ 章昭没有回他, 半个小时后楚锡坐上了出国的飞机,直到第二天早上才落了地,章昭还是没有回消息, 楚锡吃早饭的时候给他拍了一张, 吃午饭的时候又给他拍了一张,晚饭没吃没得拍。 楚锡雷打不动给章昭发他吃饭的照片,也不说话,一天吃几顿就发几张, 直到一个月后的晚上章昭才回了他,回的是一张学校的风景照, 夕阳染红了天际, 周围鳞次栉比的教学楼伫立着, 近处是一枝泛黄的树枝。 楚锡曾无数次走过那条路, 一眼就看出来是教学楼门口, 他看了一下时间, 19:47, 原来那不是夕阳而是朝阳, 楚锡所在的地区与a城有12个小时的时差。 他们俩就保持这种简单又奇怪的联系, 楚锡每天给章昭发饭照,章昭早上会回他一张日出的照片,就这样过了4年,在章昭毕业的那天,楚锡带着他打下来的市场强势回国了。 谢繁知道了特意从尼泊尔赶回来给楚锡接风,兄弟们几年没见,话多得说都说不完,其中说楚锡的最多,“出国跟失联一样,几年了一条消息都没发过” 楚锡反驳道:“这话可不准啊,过年的时候我可发了祝福信息的啊” 李锦吐槽他,“群发一个新年快乐就消失” 沈容闲散的瞥了他一眼,“那你还想听什么?早生贵子?” 李锦这两年被催婚,最怕听到的就是这四个字了,“放过我吧,我要吐了” 韩逍好奇的问道:“听说李伯伯七天内给你安排了18场相亲,真没一个相上的?” 李锦白了他一眼,“你想去?” 韩逍笑了起来,“想去,但是我爸妈不急” 李锦白眼翻天上去了,“毕业了就急了,你等着吧,你看看在座的有谁逃过了” 谢繁快乐的表示,“我” 李锦颇有些惊讶,“你不知道啊,谢伯母一直在给你物色儿媳妇” 谢繁脸上的笑容僵住,他看向了宋玉,宋玉十分凝重却又带着点看好戏的神情点了头,谢繁顿时如临大敌,“我回来的事你们没说出去吧?” 柳砚讶异于他的天真,反问道:“不说难道就不会知道?” 谢繁道:“吃了这顿饭我就溜了” 李锦嘲笑他,“你觉得你能跑得掉?” 就这个话题说着说着就变了味,不知道是谁提了起来让兄弟们互相打掩护,假装情侣骗家长,韩逍劲头大得很,甚至开始点起鸳鸯谱来了,大家都是alpha,谁跟谁都配不上,最后甚至决定抽签。 楚锡没怎么搭话,他在想章昭,回国前他让封厉去查,但是封厉并没有查到章昭分化成了哪种性别。 签筒移到楚锡面前,韩逍提醒他,“抽啊” 楚锡站了起来,“我就不用了,我有老婆”刚准备走手机就响了,看着那个熟悉的号码,楚锡弯起了嘴角,不顾兄弟伙的挽留抬脚走了出去,出了酒吧才接了电话。 “救……救我” 章昭低沉暗哑的声音通过电话传了过来,楚锡连忙问道:“你在哪里?” “悦……天下” “马上过来”楚锡挂了电话后就上了车,然后给沈容打了个电话,“去悦天下” 沈容听他语气不对,也没有多问就答应了,一行豪车队很快就追上了楚锡的库里南,齐齐停在了悦天下酒楼门前。 悦天下是章家的资产,章通坐在大厅里抽烟,楚锡带着人进来,冷声问道:“章昭呢?” 章通看着a城有头有脸的二代们都来了有些懵,但还是说道:“在家,楚总找他有事,我明天让他去找您去” 楚锡冷冷道:“他给我打了电话,要是我五分钟内见不到他,楚家与章家的合作就到此为止吧” “哦,加我一个” “加我一个” …. 章通冷汗都下来了,这不是搞集体制裁吗,章昭什么时候跟他们套上交情了?章通可不敢拿章家家业开玩笑,冷汗都下来,只能实话实话,“他在楼上跟他朋友玩呢,我上去喊他下来” 楚锡冷冷道:“带我上去” “这……”章通十分为难,“这恐怕不好,他们不是普通朋友,现在这么晚了,我怕……” 楚锡一拳打到章通的脸上,胖胖的脸瞬间就肿了起来,楚锡揪着他的衣领威胁道:“你敢动我的人,找死” 这句话比这件事本身还要让章通惊讶,沈容上前问了前台,“明天去沈氏上班,带我去章昭的房间” 前台看了章通一眼,然后客气的与沈容说道:“沈总,这边请” 章通一看这还得了,连忙拉住了楚锡,“楚总,我带您去” 楚锡白了他一眼,然后跟着他快速上了楼,章通抖抖索索的拿房卡,楚锡一把抢了过来,‘滴’的一声,门就开了,“在外面等我”楚锡撂下一句话就冲了进去。 房间内,章昭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他面前倒着一个浑身是血的omega,空气中散发着浓重的白桃味的omega信息素。 楚锡快步走到章昭面前,柔声喊了他一声,“阿昭” 章昭抬头看了他一眼,眼泪瞬间流了出来,站起来抱住了他,楚锡连忙拥住了他,感觉得他身体烫得厉害,顿时明白了,章通给他下药了,抱起他就往外走,走到门口看到面色各异的众人,“把这里处理了”说完抱着章昭急匆匆的走了。 韩逍看着楚锡的背影羡慕道:“原来锡哥真有老婆啊” 沈容白了他一眼,率先走进了屋内,看到屋中躺着的人时,用脚将他翻了过来,看到他脸上的伤,韩逍看得惊奇,“这是硬伤啊,章昭功夫不错嘛,拳头能把人打成这样” 这边楚锡抱着章昭赶到了邵宁的研究院,邵宁还在实验室,听到声音看过去,“这是怎么了?” “被人下药了”楚锡将章昭放到检查室的床上,章昭拉着他的手,脸上全是忍耐的汗水,“我没事” 楚锡宽慰他,“这是我的研究院,很安全” 邵宁也不含糊,抽血检查一顿检查,出来的结果让人有些意外,“他一直在服用抑制分化的药,疼痛是被刺激引发出了副作用” 楚锡有些疑惑,“为什么要抗分化?” 邵宁给章昭打了杜冷丁,此时已经睡过去了,他顺手用剩余的血液做了一个性别检测,看到结果的那刻,他心里有了一个大致的猜想,“估计是不想分化成alpha吧” “嗯?” 邵宁将检测结果告诉给了楚锡,楚锡顿时明白了章昭的顾虑,真是个傻瓜。 “大概要住多久?” 邵宁道:“开点药回去吃就行了,以后不能在吃抑制剂了,这对身体伤害很大” “嗯,你跟我回家住几天” 邵宁本想拒绝,但想到这是他老板的初恋,就没有说了。 楚锡抱着睡着的章昭回了别墅,楚锡给他简单的擦了擦身体,换了睡衣,自己又去洗了澡,这才上床抱住了章昭,这样的梦做了四年,终于得偿所愿了。 楚锡一晚上都没睡着,章昭醒过来的时候感觉到有人从身后抱着他,顿时一个激灵就清醒了,一转身看到是楚锡,悬着的心又落了下去,只是在看到那双略显疲惫的眸子时,心里七上八下的,他一定都知道了吧。 楚锡问道:“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章昭摇了摇头,决定坦诚,“我……我不是故意骗你的” 楚锡问他,“你骗我什么了?” 原来还不知道吗? 章昭心里的苦涩凝成实质怎么也化不开,“我会分化成alpha” “不管你是alpha,bete,还是omega,我都喜欢你,我要跟你结婚过一辈子” 章昭对于这个回答很诧异,却又惊喜,但更多的还是担心,“可是alpha不能生育,你总不能没有继承人” 楚锡道:“我这一辈子只管我这一辈子的事,家族的事自有人去操心,况且家族里有能力的这么多还怕没有继承人吗?” 第108章 楚锡拿出准备好的戒指,“我想了无数种求婚的可能,但我想现在最合适,阿昭,嫁给我” 章昭看着他手里的戒指,小声道:“谁大早上在床上躺着求婚啊” 楚锡掀开被子在床上单膝跪下,“嫁给我好不好,从我见到你第一眼就想娶你” 章昭也坐了起来,佯装认真的问他,“我也是alpha,为什么不是我娶你?” 楚锡收起了腿,盘腿坐下,把戒指塞给他,“那你跟我求婚吧” 章昭抿着嘴笑了起来,顾自将戒指戴上了,不大不小刚刚好,然后雀跃的扑进了楚锡的怀里,他早就想这么做了。 楚锡心满意足的抱着他,“阿昭,只要能一直抱着你,我愿意谈一辈子的柏拉图恋爱” “好了,故事讲完了,去叫弟弟起床吧” 三岁的楚洄眨着跟章昭如出一辙的漂亮眼睛问道:“爸爸,什么是柏拉图恋爱?” 从厨房端汤出来的楚锡听到这话对他说道:“就是你跟你弟弟都是从垃圾桶里捡来的” “真的?” 楚锡随口敷衍道:“真的真的,快去叫弟弟起床吃饭” 楚洄从章昭怀里跳下来,飞快往屋外跑去,“不,我要去垃圾桶里捡个妹妹回来” 章昭无语,看向楚锡,楚锡放下汤抬脚就去追娃,刚出门就听见‘咔嚓’的快门声,楚洄抬头看去,兴奋的朝他跑过去,“谢叔叔” 谢繁弯腰将他抱了起来,楚锡问道:“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谢繁有些诧异,“不是你昨天半夜发消息给我让我回来给小洄过生日吗?” 楚锡顿时黑了脸,“你小子又偷拿我手机乱发消息” 楚洄连忙从谢繁怀里挣脱往屋内跑去,一边跑一边朝章昭大喊,“爸爸保护我” 楚锡在后头追他,“喊你爸也没用,给我站住” 上个月给沈容发,上上个月给韩逍发,上上上个月给李锦发,每次都用同一个理由,关键是每次第二天全部人都会来给他过生,果不其然不远处已经传来了汽车的轰鸣声。 谢繁看得发笑,自从楚洄出生后这一家人就没消停过,随时随地都是热热闹闹的,谢繁刚刚准备进屋,便看见一辆红色超跑玛莎拉蒂在门口停了下来,一个身穿红裙的女人从车上下来,明艳大气,配上炫酷的跑车十分抢眼。 看到美人美景谢繁就感到胸前的相机在发热,他客气的询问:“可以拍张照吗?” “当然,不过先加vx”对方落落大方的回应。 谢繁拿出手机扫了她的二维码,看到了她的昵称,他点了添加好友,很快就加上了,对话框里发来两个字,‘楚瑶’ 漂亮的红裙女人靠在红色的跑车上,美得没边了,驶来的七辆豪车同时在她身后停下,‘咔嚓’一声,画面永远定格。 盛夏永远在,就如他们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小贴士:找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