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他离家出走了》 第1章 《白月光他离家出走了》作者:扶元夕【完结】 文案: 白逸,圈内知名清冷美人,人人想占有的高岭之花。 他兢兢业业维持着自己对外的人设,却一场车祸醒来后得知,自己所在的世界是一本小说,而他是书中主角攻的前夫、阻挠主角攻追寻“真爱”的恶毒反派。 更糟的是,主角是他现在的老攻。 很快他们就会分手,他的事业、人脉……一切都会被用来为“主角”铺路,而他最终将因为阻挠主角攻和“真爱”,死于一场空难。 白逸挑灯夜读同质类小说,终于放下心来。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他钻字眼了。 相看两相厌是吧? 喜欢“他逃他追”是吧? 故作冷淡的昳丽青年,在某个被顶得说不出话的时刻分心想道—— 为了活命,那他只好在他们感情“破裂”前直接跑路了。 成不了眷侣,还成不了贺乘逍心头永远的白月光? 1. 贺乘逍意外得知白逸和“暧昧对象”携手逛街,匆匆赶到后,却正撞见俩人当着他的面举止亲昵。 吃醋,但不敢说。 不能吓到老婆。 都怪自己帮不上忙,老婆才不得不亲自社交。 虽然,好想……好想让他只能看见自己。 他喝了场闷酒,醉醺醺地回到家,却发现自己那个矜持老婆穿着漂亮衣服,似乎是在…… 面无表情地勾引他? 2. #圈子里的白月光跑路了 白逸义无反顾地离开后,贺乘逍独自反省了一夜,第二天在面对“真爱”的安慰时,幡然醒悟—— 老婆跑了没关系,抢回来就好了。 他疯着搞了三年事业,一点一点从“真爱”手里把老婆的产业争回来,将“剧情”利用到了极点,终于盼到白逸回国的消息。 秘书胆战心惊地望着满脸阴翳的贺乘逍,小心翼翼地问:“白先生回来了……您真的不去找他么?” 向来冷静克制的男人缓缓摘下鼻梁上的金丝框眼镜,擦掉镜片上的水雾,眼底的疯狂一闪而过:“小逸说过不会回来,我怎么能让他食言呢?” 这个别墅精心布置了三年,每一个道具都是特制的尺寸。 用来和一个“跑路”的老婆同居正好。 【万人迷钓系狠人白月光x被逼疯发奋图强型醋精妻奴总裁】 ★为了更好的阅读体验,请务必先看看我自己目前总结出来的可能会踩雷的点!新人写文不易,还望互相包容呀!! ↓↓↓ 高亮: 1.轻度狗血警告,(一点点,不用为了狗血入,我觉得狗血所以标记一下,但是不一定真能达到狗血的程度),第100章 出车祸,跳读前面不太影响后面的剧情。 2.攻受都是总裁,受更有钱,跑路后攻受刺激发奋图强努力追赶。文案后半段是为了火葬场play,诡计多端的小情侣罢了。不拆不出轨,非狗血误会类型,逐步成长为更值得被爱的人~ 3.主角已婚夫夫,感情非常融洽,只喜欢彼此,双箭头无敌粗!即便受没有觉醒,攻也不会爱上别人(“原文”后面会解释)!不过受有过逢场作戏、无感情纠葛的“前男友”,后来发展成了损友。 4.自割腿肉,xp写文(逻辑勿深究,一切为了xp!),请稍微扔掉一点逻辑再看。 5.新手上路,剧情节奏有很大不足,请务必谨慎入坑!!!为爱发电不易,如遇不喜,还请稍微包容一点好聚好散呜呜,无敌感谢!! 6.人设卡结合第40章 食用,对应的是主角的id。兔子的画师是“油貓饼”,授权非独家;橙子是我自己涂的;“求收藏”那张来自的47女神(挤压一下宁的生存空间)~ 7.待补充qaq 内容标签:万人迷 钓系 白月光 追爱火葬场 主角视角:白逸 贺乘逍 配角:宁惟新 宁惟新的兔子 其它:【入坑请务必先看“高亮”!!!避免冲撞您的雷区qaq】隔壁预收:偷老婆内裤的/视*老婆的/先上车后补票的/老婆主动献身勾引的/抢别人老婆vs被别人抢老婆的/老婆沾花惹草的,大量xp可供挑选,走过路过留个收藏助力小透明开文~ 一句话简介:和老攻玩追妻play后被强制了 立意:打破规矩,逆境向上! 第1章 纪念日 “你家老贺最近新招了个小助理,跟你一个学校的,好像是你的学弟。” 白逸的手搭在方向盘上,漫不经心地盯着红绿灯,心里盘算着晚餐做些什么。今天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贺乘逍一直很有仪式感,也许会提前下班,自己接管环亚以来,如今很少下厨了,不知道手艺倒退了多少,还得在他回来前找回手感:“乘方这么大的公司,有些人事变动很正常。” 秦晟猛地坐直了身子,又被安全带勒回椅背:“嘶……我说你上点心吧,我听说那小孩第一天来上班就直愣愣地冲进总裁办公室了,一直到乘逍回来才把人赶出去,还说什么以为大公司办公室大,都没想过不是自己的,糊弄谁呢!” 白逸眉心一蹙,这事贺乘逍跟他说了,人家一个劲道歉,说自己家境贫寒没见过世面,以为大城市都这样。 他不在乎,秦晟恨铁不成钢:“最过分的是,贺乘逍这样都没有把人赶走?还调去做了生活助理?凭什么?” 正巧变了绿灯,白逸一脚油门冲过十字路口:“刚毕业?和我也没差几岁,你叫他小孩怎么不叫我。” “你就在我这嘴欠吧,但是贺乘逍他……” “他不是喜新厌旧的人,我回去问问他,你也别替我担心了。” 车子汇入车流,过了三条街,开进酒店前院,泊车连忙上前迎接,白逸隔着车窗摇了摇手示意不用,自己在停车位停下,扭头对秦晟道:“送你到这了,你快上去吧,呆久了你家老卓又要吃醋。” 秦晟解安全带的动作一顿,脸色青一阵红一阵:“我不就是年少无知的时候跟你谈过么,我都……还一天到晚跟防贼似的。” 白逸道:“可能我比较像在上面的吧。” 秦晟作势打他:“少来,你细胳膊细腿,上得了谁?” “是是是,你八块腹肌,还是被人上。” 秦晟竖了个中指:“怪不得分手的前任每一个能和平相处的,我就不信你在贺乘逍面前是这副鬼德行。” 白逸单手给他摁开了安全带:“没办法,自己老攻自己宠。” 车门合上,他脸上戏谑瞬间褪去,面无表情地目送秦晟离开,没来由得有些心烦,抬手捏了捏眉心,掏出手机给贺乘逍发语音:“什么时候下班?” 他的嗓音清冷端着,全然不似在秦晟面前的放肆,偏偏尾音上扬,像个小勾子在人心头一挠。 贺乘逍应当是在忙,等了一会也没有回复。他抬手把白衬衫最顶上的扣子解开两颗,露出一截白皙修长的脖颈,车窗忽然被人敲响了,他掩去眼底烦躁,摇下车窗:“什么事……学长?” 严泊枫一身西装革履,弯下腰和他对视:“我就说看车有点眼熟,好久不见,要不要一起吃个午饭?” 白逸低头看了眼手机,已经十二点半了,贺乘逍还在忙,显然赶不上他们定的餐厅了,眼底的失落一闪而过,扬起脸时已是一副客气的神情:“好啊,上车。” 严泊枫没有错过他看消息的动作,上车后问道:“有约?” “也不算吧。” 他不愿多说,严泊枫便没有细究:“那可真是我的荣幸……我请你吧。” - 贺乘逍没空,他订的餐厅发消息说已经备好了菜,白逸索性直接带着严泊枫过去,刚进门,就听见门口有个弱弱的声音在争辩:“什么果汁一杯一百五?你们抢钱啊?” “这位先生,我们餐厅都是空运来的食材,您点的又是鲜榨……” 白逸好奇地望过去,想看看哪家小孩不看价格就来这种地方消费,身边严泊枫却是轻“咦”一声:“燕尾衬衣,和你是同款?” 白逸的目光随之落在青年的衬衫后摆,确实和自己今天的穿搭一模一样。特意为约会安排的着装,出门就和人撞了,他顿时失去了兴致:“走吧,在二楼。” “宝宝?” 一抬眼,正对上从楼上下来的贺乘逍,贺乘逍明显惊喜:“宝宝,你怎么在这里?” 白逸颔首,朝他身后看,认出了和贺乘逍吃饭的人:“嗯。张老先生,好久不见了。” “是小逸啊,早说你要来,我们还能一桌叙叙旧。” 白逸唇边挂上和煦的笑容:“张老,有意回国发展不带带环亚?” 张德兴边笑边摇头:“一点亏都不吃啊,你们夫夫还分这么清?” “宝宝,我和张老就是在谈下个季度的……” 白逸打断他:“公司机密也在外面说?” 张德兴看他们互动,觉得有趣:“可惜你们俩内部消化了,不然我这孙女婿至少得安排你们之一。哎小逸,你身后这位是?” 第2章 “是我学长,也是做互联网的。泊枫,这位是呈德金融的董事张老先生。” 严泊枫听出他有意引荐自己,连忙上前一步递上名片:“张先生您好,我是卓越科技的小严。” “卓越?卓深那小子手底下的?不错不错。” “——贺总,车已经叫好了。” 白逸回头,正见刚才在前台结账的青年,此刻终于看清了正脸,气质干净,眼神清澈,像个刚入社会的大学生,心里有了猜测,冲严泊枫使了个眼色:“我开了车,一起送送张老?” 张德兴连连摆手:“你是来吃饭的吧?快上去快上去,我一个老头子,有乘逍就行。” 白逸隐约有些不放心:“那怎么行,张老是贵客。” “你呀你呀。”张德兴闻言也没再坚持,感叹一句,“我们都不看好你们,没想到你们这么多年真坚持下来了。” 这就是同意了。 白逸上前一步示意:“那就坐我的车吧。严学长,你最近不是在跟进投资模型么?张老可是业界前驱,你不抓紧机会?” 严泊枫投来感激的目光。他虽然是白逸的学长,但家境普通,张德兴这种层次的人平日里是决计见不到的,白逸给他这个机会,自然不会放过,连忙过来低声攀谈。 楼梯口的青年被忽视了许久,一时有些尴尬,小声又喊了一句:“贺总,那这车……还要不要了?” 白逸扫了一眼贺乘逍,贺乘逍似乎也意识到了青年的莽撞,沉声道:“你打车回去吧,路费公司报销。” “可是……”青年不安地环视一圈,“按行程您今天下午两点还有个会议……” 这话太不妥了,明晃晃地赶人。张德兴眼神明显多了一丝探究:“还是年轻好啊,连轴转也吃得消,不过,贺家小子,你也要多注意身体。” 白逸自然地作出引路的姿势:“张老,请。” 贺乘逍脸色不太好看,警告地瞪了一眼青年,但下午的会议确实重要。他本来发消息让安然跟对方商议后推一个小时,白逸有一栋别墅和张德兴在同区,自己可以完全赶去那里开线上会议,但现在被青年拿到明面上来说,难免有些尴尬。 他轻咳一声:“不是推后了么?你找安然跟进一下行程,今天不用跟着我了。” 青年这才意识到不妥,不安地颤着睫毛:“对不起,贺总。” 白逸眼神微眯,略一思索,猜出了对方的身份,主动解围道:“你先回去吧,你们贺总今天也跟我走。” 青年茫然与他对视:“你是新来的司机么?安然姐没跟我说……” 四周陷入一片死寂,在场几人的目光皆落在贺乘逍身上,他脸色微变:“这是我丈夫。要不你还是先回学校吧。” 他强调了“学校”二字,明显是留着面子的说法。宁惟新脸色煞白:“对不起贺总,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我……” “我们先走吧,乘逍自己招的人自己负责。”白逸心中叹气,开口转移话题,扶着张德兴往楼下走,“您好久没回国了,我陪您逛逛?” “不耽误你时间?” “哪能呢。”白逸一双桃花眼忽然弯起来,“我可是闲人一个,还得感谢您帮我教训乘逍,他有时候忙起来都来不及回我消息。” 贺乘逍一愣,急声问青年:“我手机不是给你拿了?” 青年连忙从口袋掏出来:“是,您让我去结账……” 贺乘逍一把夺过手机,看见置顶聊天框和几个未接电话,心里一紧:“宝宝,我忘记看手机了。” “看在你陪的是张老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但是张老今天下午的时间,可就归环亚了。” 张德兴脸色稍缓:“你呀……” 宁惟新“腾”地跪下了。 白逸条件反射退开几步,生怕被别人看见解释不清,严泊枫懂事,快步上去扶他:“你这是做什么?有什么话好好说。” 他一拽没有拽动,就见跪在地上的青年眼眶泛红:“对不起夫人,我不是故意认错您的……” 这是从哪里挖来的“人才”? 此刻尚在饭点,叫往来客人瞧见不好,严泊枫拉不动,明显是青年不愿起来,白逸只好耐着性子在他身边蹲下,伸手去扶:“你这是做什么?地上凉,先起来。” 宁惟新眨着泪眼:“您能原谅我么?” “你又没有得罪我,说什么胡话呢。” 宁惟新破涕为笑:“贺总,夫人说原谅我了,您能不能不要开除我?” 第2章 失约(上) ……? 白逸暗自磨了磨后槽牙,余光睨了贺乘逍一眼。 贺乘逍也被他这一出闹懵了,脸色更加难看,一把拉着白逸的胳膊把人拉起来护在身后:“你先陪张老吧,我可能要失陪一下。” 白逸附在他耳边低语:“舍不得?” 贺乘逍身子一僵,耳朵红了大半:“没……没有,就是导师说他不容易,我回去就跟导师说清楚。” “我知道了。”白逸屈起手指轻推他的后背,“快去吧。” 把张德兴送回家,已是下午四点多,预订的菜早就运到了别墅,但回去做饭有些来不及。白逸上翻了一下聊天界面满屏的滑跪表情包,脑补了一下贺乘逍一边正经开会一边偷偷摸鱼的场景,眉眼不自觉柔和起来,从车里掏了个牛角脆给严泊枫:“学长先垫垫肚子?” 他和贺乘逍都忙,有时候路上来不及,便会让助理备一点垫肚子的小零食。他的私人助理小方喜欢吃小点心,所以车上这一类零食也最多。 严泊枫没有推辞,中午没吃,一直陪到下午,他也早就饿了:“今天真的谢谢你。” “没事,自己人。学长现在去哪里?” 他们一唱一和招待张德兴,已然重新熟络了不少,闻言往椅背上一靠:“把我在地铁口放下就好了,你晚上应该还有约吧?刚才看你一直在留意时间。” 白逸目露歉意:“抱歉,学长,本来说请你吃饭的,看来只能改天了。” 一路无话,到了地铁口,严泊枫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和乘逍……” 白逸给他展示了左手上的戒指:“目前感情不错,多谢学长关心。” 严泊枫失笑:“当年这么多人追你,偏偏你看上了他。如今看乘方的发展,到底是你眼光好啊。” “卓越不错,学长的发展也很好。” 严泊枫叹了口气:“尽力了……对了,我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学长说吧,还跟我客气什么?” 严泊枫迟疑片刻:“那我可说了……今天乘逍的那个小助理……我总觉得他有点像你。” “像我?”白逸悄悄坐直身子,状似无意地追问,“因为衬衣?” “那倒不是,他身上那件单看还好,和你的比起来质感还是太廉价了。”严泊枫重新坐回车内,翻出手机点开相册:“你还记得你大学时候的样子么?” 严泊枫似乎是把大学同学的照片单独分类,他一眼扫过去看见不少熟面孔,最终落在他点开的大图上。照片里矜贵的小少爷独自拖着个大行李箱站在楼道口,单薄的身形和庞大的行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似乎正在发愁怎么搬上去,瞧着茫然又可爱。 “这是大一了吧,你怎么还存着这种照片……” 严泊枫无奈:“我当时在做迎新志愿者,正好路过,就拍下来了,你知道的……不过你看着瘦削,单手提起那么大件行李的时候,我们这群人真的,都惊呆了。” 严泊枫说的这件事他也印象深刻,毕竟这是他和贺乘逍的初遇。 当时的贺乘逍也在做志愿者,明明头顶冒着细细密密的汗珠,衬衫衣领却扣得一丝不苟,鼻梁上挂着一副无框眼镜,镜片后目光克制而冷静:“同学,需要帮忙么?” 白逸平白生了几分逗弄他的心思,摆出一副无措的样子:“学长,我的行李箱有些大,一个人扛上五楼可能有些吃力。” 贺乘逍立刻挽袖子伸出手:“我来。” 白逸却直接在空中截胡了他的手掌,强行和他握了个手,神情认真:“那就拜托学长给我加油了。” 说着,另一只手握住行李箱把手,轻轻松松地提了起来。 …… 白逸无奈:“都什么黑历史……” “没有,很……可爱。” 白逸放下手,他一双眼睛生得漂亮,一眼望去灵动多情,笑意却不达眼底,显得有些疏离:“谢谢学长,看来这顿饭我是非请不可了。” 严泊枫心里溅起的小小涟漪顿时散了,他的心思白逸知道,也从未给过他希望,当下也不在多言,一点头:“行,那我就更等着贺总吃醋了。” 时间确实有点赶,白逸把面条捞出来在盘子上凝成一小团,浇了一瓢酱汁上去,想了想,又切了一朵西兰花插在边上。 他果然不该高估自己的厨艺。 第3章 白家的小少爷十指不沾阳春水,也就是恋爱时跟着网上学过唬人的一招半式,用来拿捏一些初入社会的愣头青正好,对付身经百战的贺总可不够用,他眼珠子一转,“噔噔噔”跑上楼,从衣柜里拿出一个小盒子。 和贺乘逍在一起的这几年,他们在房事上的契合度很高,但似乎谈不上热忱。贺乘逍总借口看不清他,在那时也戴着副金丝框眼镜,情到浓时升起薄薄一层雾,将男人的目光晕得朦胧。到后半夜,白逸有时会绷不住冒出一两个哈欠,贺乘逍心疼他身体,就不肯再继续了,偏偏他自己身处下风难免矜持,很难在那些时刻说些什么挽留对方,久了总觉得有些欲求不满。 主要是年轻火旺。 白逸盘腿坐在窗边,抖开盒子里的小小布片。衣服的布料很少,蕾丝的藤蔓顺着小腹向上爬行,在胸口开出艳丽的玫瑰,镜子里的白逸的皮肤很白,那玫瑰像是挣脱束缚从他心口长出来的一样。 老夫老妻了,送点什么都不如送个自己。 链接是秦晟推给他的,白逸也是第一次穿这种衣服,照着镜子越看越稀奇,索性拿出手机点进客服的朋友圈逛了一圈,脸红心跳地退了出来。 好……好多花样。 卓深那小子平时吃得真好啊。 离晚上还有几个小时,贺乘逍似乎开完会就去忙了,一直没有新的消息进来,他打算发消息问问,删删改改觉得自己的目的太明显了,最后挑了个表情包。 【白兔子:问号.jpg】 刷了一会网页,贺乘逍助理安然的电话打了进来。 “喂?安然姐?” “小白,你在家里吗?露华苑?” “嗯,怎么了?是老贺他有什么事嘛?” 安然明显松了一口气:“贺总给您订了束花,应该一会就到。” 白逸翻身从床上坐起来:“安然姐,乘逍是晚上有事么?” 安然翻动着文件:“小白,贺总的行程上今晚和a大的穆振荣教授有个饭局,我觉得……有些奇怪。” 穆振荣?乘逍的导师? 白逸扣床单的手指一顿:“他出门带的哪个助理?” “我想说的也是这个……是个新人,是穆教授的学生,今年毕业正在找实习,穆教授给推荐来咱们公司的。” “宁惟新?” “您知道?”安然语气惊讶,“那我可就直说了,今天下午看他浑浑噩噩的,到了临下班我不放心,特意去确认订花的事,他居然说自己给忘了。” “要不怎么说新人难带,看来安然姐还得再当一段时间劳模啊。” “好说,奖金到位就行。”安然犹豫道,“之前他在研发部误删了个重要文件,被告到贺总那里,闹得要开除他。结果他直接跑去求穆教授,还拿了一套新的改进方案,说是看公司的系统太旧了想要帮咱改进一下才会误删。穆导卖了面子,贺总不好拒绝,就先让他留下来了,但是又怕他耽误事……但贺总的私人行程也很重要啊,比如今晚,他怎么会在今天安排饭局……” 白逸的指节因为用力变得粉红,眼底森然一片,但嗓音依旧温和:“我知道了,你先下班吧,既然约好了,我也不能拦着老贺去见老师不是?不过要麻烦安然姐帮我发消息提醒他一下了。” “行。”安然答应得很爽快。 挂完电话,白逸揉了揉充血的指尖,光着脚下床走向衣柜。同居以后,他和贺乘逍的衣服就混放了,白色的是他的,黑色的是贺乘逍的,他径直拉开了贺乘逍那半边的柜门,看着被挤到角落的黑衣服,想了想,取下一件大号衬衫穿在外面,下摆正好盖住了大腿根,留下一片令人遐想的雪白。 他打开通讯录,翻过了贺乘逍,落在了“秦晟”上。 那边接的很快:“喂?你怎么今天还有空给我打电话?” “长夜漫漫,寂寞难耐。” “嘟嘟嘟……” 那一头直接挂掉了,过了几分钟,秦晟拨了回来:“你完了,卓深听见了,他要给你家贺总告状。” “那你千万别拦。” 秦晟一愣,随即明白了什么:“他还没回来?放你鸽子啦?” “是啊,我好可怜,你快来带我私奔。” 秦晟:“……” 电话那头捂着听筒说了几句什么,秦晟的声音再度清晰起来:“打了,被挂了,怎么回事?” “碰到个难缠的小鬼。”白逸用肩膀和耳朵夹着手机,选了一条裤子换上,“还搬了尊大佛。” “嚯。”秦晟被他吊起了好奇心,“谁啊,能从你手里截胡?你这是年纪大了,风韵不在了?” 第3章 失约(下) “滚。” “你确定?” “先滚回来。” 秦晟“嗤”了一声:“是那个学弟?” 白逸含糊地嗯声,踩着毛绒绒的地毯回到镜子前。镜子里的青年容颜昳丽,却神情冷淡,看着颇有距离感。他当年就是靠着这一副高冷的伪装打消了不少追求者的念头,并凭借巨大的反差成功捕获真高岭之花贺乘逍。 自己离三十还早着呢,哪里就年纪大了。 他想了想,解开黑衬衫的扣子,比划了一下身材。他很有在下的自觉,腹肌只常年维持在薄薄一层,给足了贺乘逍面子,又因为骨架纤细,穿上衣服不显肉,风一吹如同清瘦小白花,惹人心生怜悯。 虽然但是…… 他的目光渐渐下移,落在衣服的镂空花纹上。 都老夫老妻了,再玩这些会不会有装嫩的嫌疑? “喂?喂?人呢?怎么不说话?没事吧?” “没事,我就是照了会镜子。” “……”对面直觉他后头没好话,“有危机感了?” “没有。”白逸异常笃定,“我真他爹的好看。” 秦晟:“……” 秦晟:“6。” 电话那头忽然换了人,显然是卓深听他们聊太久,不满了:“白总,你若要去找人,我可以借人手给你。” “不必,我知道他在哪。” 秦晟的声音挤进来:“白总大度。” 白逸慢慢把扣子系好:“我这是对自己的美貌有清醒的认知。” 挂断电话,他一头扑进柔软的大床,打开软件叫了两份外卖——他还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贺乘逍在他们的结婚纪念日丢下他,带着小学弟,跑去看望恩师了。 空调房里新晒的被子柔软舒适,躺下去能把整个人团起来,他迷迷糊糊直到被短促的门铃声惊醒,揉了揉睡眼,下楼去开门。 “白先生是么,您的——玫瑰!” 白逸垂眼看向配送员手中鲜艳热烈的玫瑰花,花瓣中喷了果香的香水,闻起来甜蜜温馨,唇角勾起小小的弧度:“谢谢。” 配送员挠了挠头:“那就麻烦您给个好评啦,祝您生活愉快!” 他捧着一大束花走进客厅,摆在餐桌上,配着孤零零一道面条有些单调。 反正贺乘逍还不知道什么回来,不然学一下长寿面? 滚水贴边下锅,筷子匀速搅动…… 白逸不负众望地煮出了一碗面粉水。 好在他处理事物残渣有经验,把水过滤掉,用筷子戳了戳剩下的面坨,自言自语道:“首尾相连,浑然一体,也挺吉利。” - 客厅的挂钟指向十一点,白逸伸了个懒腰,去阳台找了个干净的桶放了一半的水,把花束上的丝带和雪梨纸拆下,一朵一朵的插进水桶中。 九十九朵,把水桶占得满满的,显得有些滑稽。 接着,他又把包装和桌上的蜡烛梗一并打包好,想了想戴了个口罩,出门扔掉。然而只是短短扔个垃圾的功夫,回来时,门口已经堵了两道身影。 “贺总,钥匙在您口袋里么?” “冒……冒犯了,家里似乎没人,我……” “这是指纹锁。”白逸慢悠悠地靠近,“宁助理?” 宁惟新身体一僵:“夫人。” 白逸皱了皱眉,环亚比乘方的版图更大,旁人巴结他都喊他一声“白总”“白先生”,只有这个小助理一口一个“夫人”。 “给我吧。” 白逸绕过他们解开锁,从他手里接过醉醺醺的贺乘逍,“不早了,你也回去休息吧,今天辛苦你了。” 宁惟新匆匆打量了一眼他的身形,迟疑道:“贺总有些沉,我帮您扶进去吧。” 白逸轻飘飘撂了个“小意思”的眼神,就着这个姿势弯腰一把抄起贺乘逍的膝盖,轻轻松松将人公主抱了起来。 他把人扔在沙发上,一直没听到关门,回头问:“还有事?” 宁惟新这才反应过来,迅速闭紧了因为惊讶而长大的嘴:“夫人好力气。” “别叫夫人。”白逸路过餐桌时,随手把那一小盘冷面拿起来倒进垃圾桶:“叫白总,你们贺总才是夫人。对了,把这个带出去扔一下。” 第4章 - 宁惟新神情恍惚地走了,白逸回到沙发边,拍了拍贺乘逍的脸:“你平时不是很会装醉么?今天真喝倒了?” 贺乘逍嘟囔了句什么,翻了个身。 贺乘逍刚创业那阵,经常进出酒局拉关系,有时候喝得酩酊大醉,一个人躲回出租屋,给他发一堆猫猫狗狗乱蹭的表情包。白逸开始还为自己发现了他不为人知的一面而窃喜,直到某次偶然见到满身酒气的贺乘逍,才惊觉自己在象牙塔里住久了,忘了普通人向上爬的艰难,回去后便忍不住动了自己的人脉帮他。 严泊枫羡慕的也没错,如果不是背靠环亚,乘方也不可能爬的这么快。 他去洗手间洗了个手,直接用沾水的手掌捂住他的脸,捏住他的鼻子。呼吸受阻,贺乘逍这才清醒了一点:“宝宝?” 白逸伸出一根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这是几?” 贺乘逍盯着那根手指,瞳色渐深,张嘴咬住,轻轻舔舐起来。 白逸只觉得有一阵微小的电流顺着皮肤直传大脑。没了镜片的阻挡,贺乘逍的眼神茫然而炽热,像一只误入羊群的狼,一时间挑花了眼,不知该捕食哪一只。 由着他舔了一会,白逸另一只手推他:“去洗澡。” 贺乘逍乖乖地从沙发上爬起身,摇摇晃晃地走进了一楼的洗手间。 白逸揉了揉眉心,在他打开淋喷头之前将人拽住:“你去楼上用浴缸吧,小心摔了。” 贺乘逍被他牵着上楼,坐在浴室的小板凳上,看他放水洒浴盐,把水温调恒定后,自觉脱光了衣服,一本正经道:“泡澡前要先淋湿。” 白逸把喷头提起来对着他一通乱冲,冲得贺乘逍的头发湿漉漉地贴上头皮,眼睛被水珠挂住睁不开。 “好了,进去吧。” 贺乘逍摸了一会空气:“你想跟我一起洗么?” “不。” “为什么?” “我已经洗过澡了。” 贺乘逍用手心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睁开眼可怜兮兮地望着白逸:“真的不么?” 白逸有点心动,脸上飞起薄红:“算了,我洗过了。” 贺乘逍眼尾耷拉下来,像只被抛弃的可怜小狗:“这样啊……” 在白逸刚想松口就范之前,伸出胳膊一把揽住他的腰,将他拽入自己怀中。他身上的水流瞬间将白逸的后襟沾湿,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湿掉了,好遗憾,洗一个吧。” …… 白逸突然有些后悔今天换了那身衣服,否则也不用顶着贺乘逍的呆滞的目光满头黑线。 是的,这家伙,喝了酒。 还喝得大醉。 结果就是贺乘逍指着软趴趴的自己,声音颤抖地问:“我是不是……坏掉了?” 神经。 白逸把人哄进浴缸,用毛巾搓了朵泡泡放在他头顶:“乖,洗干净,明天带你去看医生。” 贺乘逍大脑思考失败,表情沉重地点了点头。 - 那种衣服本就不会做的质量太好,等白逸换下来时,已经被不小心扯开了几个洞。他有些遗憾地团起来用袋子包严实扔进垃圾桶,裹着浴衣去楼下重新冲了个澡。 看得见,摸不着。 太遭罪了。 他再次上来时,贺乘逍正光着身子搬了小板凳坐在自动烘干机底下吹头,身上的水是用他换下来的黑衬衣擦的,罪证还攥在手里。 看见他过来,贺乘逍眼睛一亮:“宝宝。” “嗯?” “结婚纪念日快乐。” 白逸动作一顿,看了眼时间。这么一折腾,早就过了零点了。心里的酸涩被他一句话重新勾了起来,但对上贺乘逍亮晶晶的眼神,到底没有说破:“嗯,结婚纪念日快乐。” - 第二天是周末,这也是白逸放心把自己送给他的原因。 ——虽然失败了。 他洗漱完下楼,贺乘逍正在煮粥,看见他,目光躲了一下:“你醒了。” “昨天怎么喝那么多?” 贺乘逍的脖子连耳朵全红了,显然他并没有断片:“我看见你用了锅?阿姨不在,是自己做饭了吗?” 白逸迟钝地想起来昨天煮面的时候忘记收拾了,飞快地回忆了一下,自觉没有留下证物,毫无负担地大方点头:“嗯,九菜一汤。” 贺乘逍过来抱住他:“对不起……我赶上了么?” 白逸嗅着好闻的薰衣香,没有直接回答:“怎么喝这么多?” 贺乘逍小声嘟囔:“我不想说。” 不想说? 还能有什么事,不过又是因为那个新来的助理。昨天说要把人开了,和导师喝了一晚上,估计人又动不得了。这宁惟新是救过穆教授命么?一个a大的老教授,为了个学生的实习,拉下两次面子了。 得找人查一下他的底细。 他不高兴,脸上懒得维持笑容,抱着平板坐在沙发上处理消息。粥好之后,贺乘逍站在他身后喊他:“宝宝,你生气了?” 白逸回神,把屏幕上略带戾气的回复一字一字删掉,重新披上温和的外衣:“呈德回来的动机还要再查,这次不像是普通的动作,我猜张老有意把总部迁回国内。” 第4章 受伤(上) 他作出这个推测,一是国内的经济环境向好,国家近来大肆表彰归国企业家;二是张德兴年纪大了,昨天言语之间隐有落叶归根的意思。 贺乘逍安静地等他处理完,才把下巴搁在他的肩头:“你和那个学长……什么关系?你还给他引荐张德兴……” 白逸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在回答自己之前的问题:“所以你……” “我有点吃醋。” 就这? 白逸狐疑:“小助理呢?” “什么小……宁惟新?”提起他,贺乘逍也颇为头疼,“老师说什么都要我带他,我下周给他放营销部去练练,这小孩太没眼色了。” 小孩?喊的这么亲密? 白逸心头一口气再次堵起来,装作不在意地道:“哦,挺好的,看得出来你挺缺个司机的,回来还要人家小孩亲自送。” 贺乘逍一听就急了:“我没那个意思,就是老师一直喊他小孩,我跟着顺嘴了。我也不缺司机,我还要给宝宝当司机。” 白逸决定反抗他的糖衣炮弹:“昨天怎么不接电话?” 贺乘逍理直气壮:“开会发表情包发没电了,忘记充。” 熟悉的猫猫狗狗表情包在脑海中浮现。 白逸:“……” 贺乘逍只神气了一会,又忐忑地哼哼唧唧:“所以我赶上了么?” 白逸心里叹气,顺着哄:“嗯,赶上了。” - “所以你就把这事放过去了?看不出来,装的这么大度?” 白逸把调酒师卡在杯口上的半片凤梨摘下,放进嘴里嚼了:“哪装了。” 凤梨的甜香在口齿间炸开,他慢悠悠地用湿巾擦拭指缝,抿了一小口酒,黑色衬衣一丝不苟地扣到最顶上,只在低头时露出一截白皙的后颈。 看他又是一副不近人情的样子,秦晟酸溜溜地道:“行,你清高。你来酒吧你家老贺也不管?” 贺乘逍管不管不知道,白逸反正没跟他说。 “他信任我。” 和贺乘逍不同,卓深则是恨不得把秦晟捆在裤腰带上,一天八百通电话查岗,搞得秦晟不胜其烦,格外头疼自己家的豺狼虎豹。 “别是人家根本就不上心。” “砰——” 柔缓的民谣戛然而止,高脚凳上的歌手一件简单的白体恤,脸上按规矩戴着个半面面具,毛绒的兔耳朵从黑软的发丝间钻出,颇有几分神秘。正是他指尖的弦崩断了,顺着话筒传遍全场。 “小帅哥,行不行噢!” “手劲这么大,平时很享福吧。” 在一众调侃声里,歌手肉眼可见的手足无措起来,连忙低声接了几句磕绊的抱歉,重新抱起吉他。 他越是害羞,舞池里微醺的人群越不会放过他。 “老板,给小哥哥换把新的!” “太抠门了老板!” “演出失误是不是要有点惩罚呀?” 忽然,一道身影背光越上舞台,金色的发尾在灯球下闪烁着金属的光泽,就这青年的手五弦齐拨,一声重响。 紧接着高抬手臂指天,打了个响指。 一连串流畅的音阶在他指尖响起,朝乐队扬手下压,脚踩节拍,精准的变奏重音和着鼓点声声擂起,几种乐器重新轮番叠进,推向高潮,续入磅礴新章。 白逸觉得这背影有些熟悉,往台上多看了几眼。 来这里玩的,都是不想把身份摆在明面上的。金发男人也戴着面具,干脆接过吉他顶了主唱,将先前的青年揽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他唱的是一首改编的英文情歌,前期炽热缠绵,副歌切入摇滚,瞬间将舞池点燃。 “那个兔子是新换的歌手,还在试用期。”秦晟朝台上看了一眼。 第5章 白逸从脑海中勉强扒出一个印象:“之前不是个红毛?” “红毛在台上摘了面具,坏了规矩,傍上钱家的二爷走了。”秦晟耸了耸肩,“钱靳玩得花,出手也确实大方。也不知台上这个‘兔子’弄断弦,是不是因为看上什么目标。” 白逸不感兴趣地收回目光:“横竖都是给你送钱。” “你可别污蔑我。”秦晟缩手,“和我没关系。” 这人早年喜欢泡吧,和卓深在一起后老实了不少,开个酒吧也不敢挂在自己名下,七拐八拐找了个表弟顶名。以卓深的手段查出来不是难事,但成年人的默契让他迟迟没有揭穿。 摇滚的节奏如浪潮般涌推,将舞池内的氛围拔向高潮。 秦晟脱了外套,游鱼般钻入人群。他刻意保持的身材很快就吸引了不少注意力,白逸眼睁睁地看着有人一杯酒洒在他胸前。 “啊,抱歉……” 搭讪的青年拿着纸巾作势要替他擦拭,手指大胆而亲昵地贴上他的胸肌。沾了水的衬衫变得透明,胸前被挑开三个扣子,秦晟低下头咬住递来的酒杯,顺势揉住对方的腰回喂。 …… “帅哥,一起喝一杯么?” 白逸抬眼,是个年轻的姑娘,显然不常出入这种场合,笑容有些腼腆。 她紧张地将垂发拨至耳后,轻声解释道:“我和朋友打赌呢,麻烦您……” 白逸朝她身后望去,果然看见几道不怀好意的视线,眉头微蹙,但还是举起杯子和她碰了碰:“不好意思,我和朋友来的。” 姑娘如蒙大赦,连连道谢,完成了和朋友的赌约,转身就准备走。 “臭娘们,你还说你没勾搭男人!” 斜刺里突然冲出个男子,一酒瓶子朝姑娘砸去,白逸眼疾手快将她拉至身后,那酒瓶正好砸在他额角。 “小白脸,我弄死你!” “啊!” 姑娘吓得连声尖叫,白逸将她推出几步,转身去夺男子手里剩下的半个瓶子。 这半个瓶子全是玻璃豁口,被他砸中可不得了。 男子两眼通红,显然已经急眼,被夺走了酒瓶,眼角余光瞥见吧台的酒杯,抄起一个劈头盖脸一顿砸。 白逸肩膀结结实实挨了几下,被推开的小姑娘终于反应过来,一个踉跄扑抱住男子的腰。白逸趁机钳住他的双臂反剪至身后,抬腿屈膝将他抵在吧台上,冷静地喊:“保安,还不过来帮忙!” - 贺乘逍显然刚结束了应酬,身上还沾着混杂的酒气,一把捉住白逸的手腕,上下检查了一遍。白逸的眼角擦破了一层皮,才用碘酒搽过,分外明显,根本瞒不住。 闹事男子和当事姑娘被警察带走了,白逸作为互殴对象被一起带回,秦晟好歹是半个酒吧负责人,不放心,便跟了过来。 “怎么回事?” 白逸眼皮直跳,偷看秦晟。 “那男的闹事,小白被迫还手。” 贺乘逍脸色阴沉,点了点头,嗓音明显忍着怒火,转向去问闹事男子:“你想要怎么解决?” 这事白逸没什么责任,但他出手是为了帮那个姑娘,如果不处理好了,小姑娘依旧遭罪。 闹事男子顶着青青紫紫的脸从审讯室走出来,龇着大牙指着自己:“两万。” “做梦!”不等他接话,才结束了审问的小姑娘冲了上来,“你无耻!” “我无耻?”闹事男子怒道,“你tm出轨,你有种说我?” 小姑娘的脸上的妆有明显哭花的痕迹,听见他的抹黑,脸色愈发难看:“赵东石,你有完没完?我说了我没有!我真是受够你了!” 一句话像是坐实了前情,赵东石一跃而起:“不是他你会跟我分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早在学校勾搭上了吧!老子有的是证据!” 小姑娘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你跟踪我?” “不然呢?”赵东石冷笑,“要不是老子在意你,谁管你死活。花钱去包养小白脸?那老子的生活费怎么办?一个送炮的还高贵上了,我呸!” “吵什么呢!”他出言不逊,值班民警一声大喝,挤到两人中间,“这里是派出所,还欠教育?” 赵东石半点不怕,伸出一根中指挨个点过在场众人,嚷道:“她拿我的钱养小白脸的时候你们怎么不管?现在倒是一个个站在道德制高点上了?” “啪——” 他的脸上顿时多出五个新鲜的红指印。 “你tm的——” “啪!” 小姑娘反手又是一巴掌:“老实了么!” 赵东石眼睛一瞪:“下贱货——” “啪!” 民警出手把二人分开:“行了,行了,小姑娘,手下留情。” 赵东石叫起来:“她打我!她打我!吕珊珊,你完了!不就是tm的找了份工作么!敢瞧不起老子?你牛逼,信不信老子去你公司闹!” 吕珊珊气得声音发抖:“你吃我的穿我的用我的,你怎么好意思说那是你的钱啊!” “那不然呢?”赵东石眼珠子死死瞪着她,“你tm都被老子睡了,还想着往外跑?你不会以为这小白脸比我高贵多少吧?” “赵先生,请你自重!”贺乘逍拦在白逸身前,一把拨开他的指头,眉头紧锁,“请你不要侮辱我的伴侣。” “你的伴侣?”赵东石眉梢一挑,落在他手中钻戒上,满脸恍然大悟,勾唇嘲讽道,“吕珊珊,你还是个三呐!” 第5章 受伤(中) 你还是个三呐…… 一阵潮水般的窒息忽地卷向白逸的心头,将他与身边的嘈杂拉得极远。 “白逸!你谋财害命!” “你不得好死——” 是谁?谁在我耳边说话? 好难受…… 要呼吸不上来了……是水压! 咸腥的水顺着他的唇缝口齿向里钻,他如同汪洋中的浮木,被裹挟在巨大的窒息感中。 “宝宝,你怎么了?” 白逸猛地瞪大双眼,强烈的眩晕被酒瓶砸中的地方传来,手不自觉在半空中虚抓,被贺乘逍一把揽住。 他整个人贴在贺乘逍的胸膛上,一声一声强健有力的心跳鼓震耳膜,逐渐在与眩晕的对抗中占据上风,替他拨开眼前光怪陆离的幻象,将他的视野拉回警局干净的白墙。 方才快要溺毙的感觉过于真实,他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手心满是冷汗。 “我没事。” 贺乘逍眼神一瞬间变得晦暗:“要不要再去医院检查一下?是不是头上还有伤……” 白逸虚弱的点点头:“呆会去医院。” 赵东石先是吓了一跳,见他恢复了正常,小声嘟囔道:“你一个大男人,不会一瓶子都受不了吧……受不了你逞什么能啊!有胆子勾引她出轨,没胆子担责任是吧!” 他说着说着,似乎找到了自己的道理,声音越来越大,就差指着鼻子骂了。 白逸伸出二指揉了揉太阳穴,逐渐冷静下来,反问道:“你说她包养我?” 赵东石朝天翻白眼:“敢做不敢认?” “我和这位女士萍水相逢,你再胡搅蛮缠我要告你诽谤了。” “诽谤?”赵东石冷笑,冲贺乘逍道,“你伴侣三更半夜送我老婆回家,你觉得呢?” “我相信小白。”贺乘逍不接他的挑拨,“倒是你,讲话要拿证据。” “证据?证据还不有的是!” 值班民警原本没收了他的手机,听见他有“证据”,于是按照他的意思打开了一个相册。 相册里是大量偷拍的吕珊珊的生活照,小姑娘见状惊得后退几步,脸上血色全无。 赵东石嗤笑一声:“现在知道怕了?” 民警又是一声斥:“老实点,偷拍是犯法的!” “老子拍自己娘们有什么……”赵东石明显的欺软怕硬,嗓门顿时弱下去,“行行行,不扯这个,您往后翻翻……对对,就这一张!” 那是一张往下俯拍的照片,照片经过放大,人物面部看得并不真切,只能辨认出是两人结伴而行,且姿态亲昵。 照片中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吕珊珊,但另一位戴着帽子,看身形……确实有几分神似白逸。他在酒吧戴着面具,难怪男子会认错。 偏偏赵东石后几张照片不是背影就是背光,再经过放缩,没一张清晰的。 “这不是我的伴侣。”贺乘逍却是一眼就否定了他的猜测,“吕小姐,你不解释一下吗?” 吕珊珊手指绞在一处:“确实不是这位先生,是一起实习的同事,因为加班天黑了,才好心送我一程。” “你放屁,我还能认错?你分明是护着这小白脸……” “好。”贺乘逍没理他,“那我们要追……赵先生的责,你有什么要补充的么?” 吕珊珊飞快地瞥了一眼赵东石,一咬牙:“这张照片的角度,是从我家楼道拍的,警察先生,我认为我的人身安全遭到了威胁!” 第6章 “你个臭娘们别给脸不要脸——” 眼看他还想动手,值班民警一个箭步制服了他。 赵东石吃瘪,吕珊珊的胆子再次壮起来些:“我有时候能从窗口看见他站在我家门口的路灯下,之前还给我实习的地方寄过死老鼠……我也留了证据,您看看这些能用吗?” - 吕珊珊平复下来也有些后怕,再次向白逸和秦晟道歉:“他是我的前男友,分手没分干净,近来一直纠缠我,我没搭理,没想到居然还跟来酒吧了。多谢这位先生,要不是你及时拉开我,我肯定逃不开那一下……对不起老板,我把这么个人引来了咱们店里。” 秦晟回忆了一下那三巴掌,莫名觉得脸疼:“我没事,咱们本来就是正经酒吧。倒是你一个小姑娘,你现在是在实习?还是赶紧换一家公司吧,今天这一出,搞不好还要找你麻烦。” “还是个学生?a大的?”民警翻看了一下吕珊珊的证件,眉头拧紧,“小姑娘还是要专心学习,别这么早谈恋爱。好在你挺有自我保护意识的,你看这一张照片,幸好你忍住了没去找他。” 那些照片里,有一张赵东石在垃圾桶边抽烟,腰间明晃晃别着把水果刀。 吕珊珊后背直冒冷汗:“那怎么办?” “他没动手,我们只能警告。”民警也颇为头疼,“倒是这位先生身上的伤,可以追诉个治安。” “身上的伤?”贺乘逍猛地转身,“你身上还有伤?” 白逸在身后悄悄给秦晟打手势,示意他帮自己,好言解释:“为了拦他挨了几下,就是小淤青,额角这里最重。” 秦晟会意,帮忙掩护:“我特意叫了秦氏的值班医生来,身上检查过了,都是皮肉伤,没有伤及筋骨,休息几天就好了。” “那就是头上这一处?你刚才——” 方才的感觉太过清晰,白逸忽然有些迟疑,疑心自己的头部真撞出了什么问题。 “先把事情结了吧,伤待会去重新做个检查。” 贺乘逍的眼底似乎小小挣扎了一瞬,很快就被惯来的沉稳淹没:“好,先追责。” - 把事情交给律师处理后,白逸被贺乘逍强行送去了秦氏的医院。 秦氏在华国的医疗市场占据大头,控股的私立医院在a市也属于顶尖级别。 秦晟虽然没有接手,但是医院的负责人自然不敢怠慢,硬是半夜召齐了全科,轮番检查下来已经到了后半夜。 检查结果没那么快,贺乘逍不放心,强行给他办了住院。 本就被酒精荼毒的大脑经历这一通折腾后,到了下午白逸醒时,针扎般的疼起来。贺乘逍拿了几个暖贴隔着被子贴捂他的头,把一碗清粥摆在床头。 “吃点再睡?” 白逸恹恹地躺着:“你放着吧,我还想再歇会。” 他的额角都叫医生重新处理过了,贴着一块小巧的纱布,整个人显得苍白又脆弱。睡衣领口较松,不经意露出肩头的淤痕,贺乘逍眼底堆满心疼。 “咕……” 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 贺乘逍紧绷的神情顿时散了,把手伸进被子里,托住背脊膝弯将他抱出被子,靠着软枕坐下:“我喂你。” 他说着,从碗里舀了一勺,这粥已经晾过了,温度不算高,白逸垂眸盯着那一勺走神,像个被剥夺了生机的精致玩偶。他唇色本来就淡,再加上此刻身体不舒服,更是不见血色。 “不用,我自己来。” 因为心情不好跑去泡吧,被人搭讪还打了一架,这对他来说不是个应当多提的事,随口就想糊弄过去。 贺乘逍捏着勺子的手因为过于用力而发白:“从昨晚到现在,你什么都没吃。不垫垫肚子容易胃病。” 他压着脾气,语气难得有些凶。 行吧。 白逸便没有坚持,白粥和嫣红舌尖纠缠,将他神态里冷淡的一面中和,留下一抹旖旎的色彩。 贺乘逍的喉结不自觉滚动了一下,把目光落在别处:“宝宝,为什么去酒吧?” 果然躲不开。 他在贺乘逍面前装的高贵冷艳,私下里却不避讳喝点酒耍耍风,昨日一出没处理好,把他的底揭开一个小角。 他随便找了个借口:“家里都是红酒,偶尔换换口味。” “换换口味?”贺乘逍肢体明显一僵,不确定的追问,“鸡尾酒?” “嗯……” 白逸敏锐地察觉了他的异样,却一时找不到缘由。 贺乘逍语气泛酸:“都闹到派出所……秦晟呆的,那是正经地方么?安保肯定不合格吧?” “你怎么对他这么大意见啊?” “我就是担心你。” “好啦,我也没想到,以后不去了。”白逸顺水推舟,“你天天在外面应酬,我也会担心你。” “抱歉宝宝,乘方拖你后腿了。” 床头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白逸正好避开这个话题,胳膊一伸捞过手机:“怎么?” “你没事吧!医院检查结果如何?你家老贺不让我跟上来……对不起,我骂过我表弟了。” “我没事,那酒吧估计得停业几天。” “别提了……”秦晟话音一顿,“我表弟把酒吧卖给卓深了。” “那你……” “……你家老贺也参与了,两个人竞价,可把秦昱那小子美死了。” 白逸抬眼,贺乘逍察觉到他的视线:“怎么了?” 贺乘逍……和卓深竞价? “……真的假的?” “我还能骗你不成?我都快愁死了。原先招的几个乐队直接高价遣散,他们还找我表弟要那个兔子吉他手的联系方式呢……” 一只手轻松将手机从白逸手中抽走,贺乘逍蹙着眉在床边坐下,对着听筒道:“有什么事待会聊好么?小白他还没吃东西。” 第6章 受伤(下) 白逸额角上的伤几天就结痂了,但那天奇怪的窒息感依旧寻不到由头。贺乘逍显然对白逸的身体更上心,压着他在医院住了几天,好在vip病房并不苛待陪床的条件。 担心他的头部留下后遗症,白逸被迫放了几天假,舒服地睡到自然醒,欣赏一会贺乘逍处理工作的侧脸,再端起自己矜持的架子,面无表情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放着好好的大平层不住,天天在公司和医院两点一线跑,直接刷新了秦晟对贺乘逍的印象。 他特意寻了个贺乘逍不在的点,偷偷溜进来找白逸:“不是我说,你家老贺这么照顾你,你是怎么还没暴露本性的?” “他喜欢这种。”白逸把手里的书放下,这几日贺乘逍严格控制了他使用电子设备的时间,他心里觉得无聊,面上还不能表现出来,恨不得抓住秦晟畅聊三天三夜,“你知道是我追的他吧。” “知道,著名圈内笑话。” 即便是白父出事,以白逸当时的身家,找个门当户对的世家也并不难,但他一意孤行倒追贺乘逍,圈子里确实不少怀了看热闹的心思。 “少来……我真是各种人设都试探了,可惜他这人啊,就有一点死脑筋,不喜欢别人打扰他做事。” 秦晟从果篮里拿了个苹果慢慢削:“何以见得?” “说好了不问的,少套我话。” “啧。看他那重视程度,我是真担心给你砸出个好歹。现在看来,算我多虑。” “也不能这么算吧,这几天都被养胖了。”白逸穿着病号服,主动解开小腹处的一排扣子,“喏,我感觉肌肉都要萎缩了,这个程度真的太难维持了……” 放在一旁的手机忽然响起一道急促的铃声,秦晟低头看了一眼:“方时?你的助理?怎么电话打到我这里来了?” “不接么?” 秦晟懒得挂耳机,直接点了外放,方时的声音顺着扬声器传来:“秦先生,请问白总在您边上么?” “我在,怎么了?” 听见白逸的声音,方时似是长出了一口气:“白总,astray的小公子回国了,今晚办私人酒会,只邀请了国内的一些同学,之前发的是电子邀请函,您一直没有回复。那您是去还是不去?” 白逸的眼睛缓慢地眨了眨:“私人酒会?你把邀请函重新发我一份,带套衣服来医院。” “什么?astray的邀请?”秦晟作出副夸张的表情,“我爹托关系想送人去都被拒绝了!你可是出息了白逸,这都能已读不回?” “哪有,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被标注了已读,我明明没有打开……” 话音未落,就听“咔吧“一声,走廊的消毒水味渗进来一丝,贺乘逍轻轻带上门,冲秦晟礼节性颔首:“秦先生。” 他鼻梁上的镜片倒出森冷的光,病床二人顿时僵在原地。 此刻白逸的衣服扣子解了几颗,半片瓷白的胸口肌肤裸露在外,秦晟一手勾着他的脖子,一边凑过去看他的平板屏幕,这样子,要多亲昵有多亲昵。 第7章 对上贺乘逍骤然阴沉的神色,白逸大脑飞快运转:“说了我背上的伤以及没事了,你就别担心了。” 秦晟反应过来:“行,那你好好休息,我不打扰你了。” 说完,他直接拿着削了一半的苹果起身告辞。 逃得比兔子还快。 贺乘逍缓步靠近,将手中的饭盒搁在床头,轻声道:“宝宝,我给你煲了汤。” “身上的伤都快好全了,我就不住在这里浪费医疗资源了吧。” 贺乘逍置若罔闻,盛了一碗鸡汤在床边坐下:“乖,来喝。” “我自己来。” 他不会是误会我和秦晟了吧? 白逸蹙了下眉头,落在贺乘逍眼里,却换了意思。 病人自觉抱着鸡汤,贺乘逍的目光在平板上扫了一眼,自然地伸过手替他合上,放在床头:“头怎么样?还有过那种症状么?” “没。”白逸随口道,“我今晚要去个酒会。” “今晚?” “嗯,方时说几天前就发了邮件,但是我没收到,不知道怎么被划入了‘已读’,还好今天……”白逸说到一半,猛然抬眼,“你读的?” “是。”他没有明指,但这几天接触了他的平板的人只有自己,贺乘逍大方承认,“宝宝,你酒量不好,别去酒会。” “只是个普通的同学会,邀的都是当时交流项目的同学,大家都有分寸的。” “好,我等会送你,先喝点汤垫垫肚子。”贺乘逍并不与他争辩,小心盛了一碗递给他。 鸡汤的油被细细撇尽了,点缀着一两点翠绿的葱花,白逸小口喝着,雾气氤氲间,一时看不清贺乘逍的神情,自顾自地安排道:“方时等会会送礼服来,我——” “当啷——” 他来不及反应,裸露的脚被烫的一缩:“小心!” 床头的一桶鸡汤被直接打翻在地,顺着贺乘逍的裤腿湿淋淋低往下淌。他听见了白逸的惊呼,顾不上处理保温桶,急切地蹲下来握住白逸白皙的脚踝:“怎么样,你没事吧?” 白逸的脚背被烫的红肿一片,贺乘逍见状脸色一变,不顾挣扎一把抱起他进了隔间,将白逸放在洗手台上,打开花洒,用冰凉的水流细细替他冲洗。 “你先处理你自己的……” “我没事。” 白逸想缩回,却被贺乘逍攥得死死的,只好由着他,冰冷的水流顺着脚趾缝跌落成一地小水花。 贺乘逍的裤腿完全湿成了深色的一片,不知何时皱起的褶子处挂了些参片,白逸有些可惜:“是你熬的吧?就这样打翻了,好可惜……” “没关系,宝宝喜欢,我回去重新做一份就是。” 白逸想象了一下贺乘逍一边看报表,一边洗手作羹汤的样子,嘴角微微扬起了个小弧度,去拿他手里的莲蓬头:“我的脚没事,你呢?你烫到了吗?赶紧去换身衣服,然后叫人来收拾一下……” 贺乘逍低头看了看,将裤腿卷起一截,露出底下泛红的小腿肌肉,嗓音带着些许无措:“我好像烫伤了。” - “v家这次的衣服品控也太差了,隔着裤腿怎么也烫伤这么严重……” 方时赶到的时候白逸正在给贺乘逍的小腿上药。那保温桶保温效果太好,加上没有及时用冷水降温,贺总的小腿处冒出几个小水泡。 乳白的药膏被棉签头细细抹匀,白逸专注地盯着小水泡。 “白总,衣服拿来了,贺总的也带了。另外,astray的人刚刚送来了纸质的邀请函,说是小公子非常想要见到您,请您务必到场。” “嘶……” “怎么了?” 贺乘逍摇了摇头:“没事,就是刚刚有些疼。” 白逸有些抱歉地缩回手,疑心自己刚刚听方时说话时力气是不是大了些。 “接下来的我自己来吧,你不是还要去酒会么?”贺乘逍善解人意地道。 白逸犹豫起来,贺乘逍因为给自己熬的汤烫伤了腿,他现在抛下对方去喝酒……但astray和环亚合作密切,两次递出邀请函,他不去也是驳了人家面子。 “乘逍,你先好好休息,我早点回来。” “我送你。”贺乘逍说着就要下地,被白逸强行摁回床上:“我头上这么一小块伤口都卧床几天呢,你小腿烫伤,不准起来。” 贺乘逍不动了,一双墨色的眼眸像藏着漆黑的夜色:“嗯。” 白逸俯下身子,在他的眼睑上轻轻落下一吻:“你乖一点,等我回来。” 贺乘逍忽然拽住他的衣领,将他扯向自己,加深了这个吻。 温热的掌心贴在白逸的后腰上,他直接将人顺势按在病床上。衣服下摆被撩起,白逸耳根有些红:“别弄皱了……” 他在这方面一向比较主动,只是……持久力有点那个。 白逸心底惋惜。 果然,亲了一小会,贺乘逍就松开了手,留下白逸浅喘着气地拿盒子进隔间换衣服。 - 酒会选在钱氏名下的酒店,因为人数有限,astray只低调地包下了顶层。 放眼望去都是许久未见的熟面孔,衣香鬓影,杯盘交措,华丽的水晶灯流光溢彩。 白逸刚把邀请函交给侍者检查,就听见一声惊喜的呼唤:“bunny!” “好久不见,兰迪先生。”白逸露出个礼节性微笑,与快步走来的青年行了个贴面礼,“你一个人来华国么?” 兰迪一头张扬的金发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声音透着雀跃:“你在问候我的哥哥吗?” “……?” 倒是忘记这茬了。 倘若父亲没有出事,白逸原定的计划是出国深造。因而在当年astray大公子弗兰德来国内做交换生时,特意和他打好了关系。 不料他当时的手段过于稚嫩,这份区别对待险些过了界,让对方对他提出了交往的请求。 他被吓得落荒而逃。 由于这个糟糕的结局,他并没有把这件事对当时还没追到手的贺乘逍说过。 “我们都很想你,你没有如约赴会真的很让人遗憾。” 第7章 接风宴(一) “不知道弗兰德先生近来可好?” “他很好,托我向你转达问候。” “有机会的话,我会考虑继续学业的。” 兰迪的蓝眼睛顿时失落起来,不甘地补充道:“他后面还谈了几个华国人,不过,我还是觉得你是最迷人的!” 酒会之间的八卦向来传的很快,加上兰迪又是宴会的主角,这一出动静顿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不是吧,白逸和弗兰德?” “这是旧情人见面?还是兄弟局?” “我记得astray那位仅仅来华国交换了一年?没想到居然和白逸关系这么好,看来这次的合作,环亚赢面很大啊。” …… “这不是白逸么?好久不见了。” “钱二公子?” 拦住白逸去路的正是a市钱氏的二公子钱靳,说来今日的宴会还是租的他家的场地。两人同学一场,白逸演他的高岭花,钱靳当他的浪荡子,几乎没有交集。 不过…… 他的手搭在身边人的腰侧,青年脑袋微侧,贴在他的肩头。 钱靳毫不掩饰自己的癖好,也并不推辞他人的讨好。 “白先生。” 青年开口,白逸这才察觉出一丝熟悉。 他是酒吧那个红毛?秦晟口中跟着钱靳跑路的吉他手?头发染回黑的了?看样子是铁了心要靠这棵大树,可惜钱靳身边人换的太快,他急着改变自己,反而容易让对方失了兴趣。 “你好。”他礼貌地打了个招呼,没有错过青年眼底的探究。 “白总和他认识?” 白逸不想暴露自己去酒吧的事,随便找了个理由:“环亚还得仰仗钱氏提携,二公子的身边人,白某确实有所耳闻。” “嘶……”青年忽地低嘶一声,钱靳轻飘飘睨一眼,连忙闭紧了嘴,趁着无人注意,捏紧了拳头。 “白总可是大忙人,还得是兰迪公子面子大。”钱靳晃了晃手中的酒杯,朝白逸虚空一敬,“我和白总见面少,没想到他倒是讨了巧,第一次见面就得了个眼缘。阿青,还不赶紧敬白总一杯?” “二公子说笑了,不过是家里管的严。” 钱靳盯着他手指上的戒指,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角,推了一把身侧青年:“今日白夫人不在?那可正好,去吧,给白总拿杯酒。” 被喊作“阿青”的青年乖巧地松开手,眼底的不甘一闪而过,从侍应生手里接过托盘,快步回到人群中:“白先生,请。” 一阵香风钻入鼻端,白逸垂眸扫过,托盘上种类不多,选了一支度数相对较低的起泡酒:“多谢钱总。” “以前读书的时候,白总可从不参加这种酒会的,如今astray要向国内发展,小公子可得考虑考虑旧友?” 兰迪一愣,点头附和:“有所耳闻,你要是需要,父亲那边我可以劝说。” 第8章 白逸用杯子撞了撞他的杯壁,晶莹的泡沫撞出小朵的浪花:“聚会呢,谈什么公事。都快入座吧。” 毕竟是在国内设宴,兰迪这一出宴席算是和钱氏联合办的,以中式菜肴为主。阿青得了钱靳的暗示,主动将一副刀叉摆在兰迪身边,谁知兰迪抬手制止了他的动作,转而直接拿起了筷子,握在掌中挽了个花,对白逸道:“之前你教过我哥,他又教了我。” 阿青顿时闹了个红脸,无措地望向钱靳。 “兰迪先生还真是博学多才。” 兰迪认真地道:“入乡随俗。我很喜欢华国的文化,包括你们的横筷立筷规矩,弗兰德从白身上学到了很多,而我从弗兰德那里又学了不少。” 察觉到众人的目光,白逸只好把脊背悄悄挺得更直,原本伸向八宝肉的筷子,绕了个弯落在了翡翠白玉汤上,像只兔子般小口地嚼下一片菜叶。 没办法,熟人太多,他在外维持的“不食人间烟火”的形象不能崩。 “兰迪先生谬赞。” 一阵悦耳的钢琴声缓解了白逸的尴尬。 只见侧台之上不知何时坐下了一位琴手,他一身量身定做的白色燕尾服,映衬肤白如玉,修长的手指在黑白琴键间翩飞,留下一串婉转的旋律。 更引人注意的,是他脸上的毛绒兔子面具,耳朵半竖着,配上轻快的曲调,颇像一只林间穿梭的小兔。 白逸忽然回忆起酒吧断弦时救场的金发身影,立刻与身边的人匹配上了。 看来兰迪回国的消息比他放出来的时间要早,不清楚这个时间差是否有别的考量。以及…… 他喜欢摇滚? 台上的是那个新吉他手?他还会弹钢琴? 秦晟这小酒吧还真是卧虎藏龙,一个阿青跟了钱靳,新来的吉他手又傍上了兰迪。不得不说秦昱虽然人怂的可以,这挑员工的眼光确实不错。 不过酒吧被卓深收购了,不然还能搞点噱头。 在转移话题和吃瓜之间白逸选择了两者都要,优雅地擦了擦嘴,目露欣赏地望向乐台:“这位琴手似是个圈内的生面孔,不知道兰迪先生从哪里寻来的?” “偶然遇见,觉得他弹琴不错,便约来了。” 钱靳招来侍应生耳语几句,乐章收尾,侍应生在琴盖上留下一束金黄的向日葵。 琴手先是一愣,紧接着看到了花束中央的卡片,缓缓站起身,向这边鞠躬致谢,却没有去接那束花,而是重新坐回凳子上,起手弹起另一支曲子。 这是一首人声曲,第一句歌词刚出,白逸浑身如同过电。 原因无他,这首曲子他太熟悉了。 凡交流项目,“欢迎会”和“欢送会”必少不了。白逸在项目的后半程为了避嫌,一直有意无意地躲开和astray 大公子的接触,但到手的猎物也万万没有放手的道理,于是闷头闭关了三天,以衬托演奏者的无瑕、营造出尘人设为目的,写了一首旋律华丽堆砌的曲子,作为欢送会的表演项目。 这首曲子对他而言,一是借意留人,二是炫技,狠狠地装。 以前装过的逼变成回旋镖扎在同学聚会上,把早年的幼稚行径堂而皇之地搬上台面。 ——虽然当年的视频早就广为流传。 这是他的曲子,每一部分他都格外熟悉。白逸捋了捋思路,卡着乐章收尾开口道:“兰迪先生当真慧眼识珠,台上这位先生……” “好!” 钱靳一声大喝打断了白逸的发挥,他抢先鼓起掌来:“不愧是兰迪先生看中的人,这确实是一场赏心悦目的演出。” 兰迪有些受用:“华国的美人都很优秀。” “人声和钢琴融合的太美了,用琴声作雨,用人声作经过大雨洗礼的友谊,这份构思确实精妙。” “友谊无价,我敬诸位一杯!” “我干了!” 在一连串的恭维声中,钱靳的话格外特别:“是啊,能让白总亲自创作,白先生和弗兰德先生的友谊当真让人羡慕。” 白逸笑容一僵,该来的还是要来的,出风头的下场就是容易被揭穿。 这个钱靳,我没有得罪他吧? 本来只是想换个话题,结果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自己身上。 白逸双手交叠,脸上适时露出怀念的神情,心里已经敲起了木鱼:“……没想到兰迪先生会喜欢。” 他云淡风轻,好似那些死装的行为与自己无关。 “原来是你的作品。”兰迪两眼一亮,“怪不得我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出处,白,你真的很让人惊喜。” “……之前交流项目的欢送会上白先生就是弹的这一首呢,兜兜转转又出现了兰迪先生的欢迎会上,怎么不算一种特别的缘分呢。” “说起来这位琴手和白总还有几分像呢。” “也只有白先生这类气质的人弹奏这类的曲子,还能这般清新了。” 钱靳捧场:“别给白总喝起泡酒了,把我收藏的酒拿来。” 白逸的一小杯酒很快就见了底,单手虚扶额头推辞道:“宴会的主角在这呢,钱总可别打趣我了。” 兰迪却是颇感兴趣地道:“早听说钱二公子得了一瓶好酒,莫非就是这一瓶?” “不错,几个月前跟风开了个废庄子,没想到里头还藏着些好东西。” “开?” “是啊,经济不景气,有些庄园打包做盲售,跟风收了几个。”钱靳言辞之间有些遗憾,“也就这一个勉强回了本。说起来,还与白总有关。” 第8章 接风宴(二) 他往这上头提,白逸才想起来了。 早些年手头宽裕时,他无意中盘下过一个庄子,后来一直交由一对老夫妇打理,没几年,老夫妇写信来说,在庄园里发现一种纯白郁金香。白逸很有眼光的用“白月光”营销了一波,拿铲除多余花种,主打饥饿营销,在圈子里小小出名了一把。 环亚股价动荡时期,又凭此花前期运作炒高的身价,送花投机拉到了一些小资助。 “后来圈子里便兴起了盲买庄园的风气,我跟了趟风,还真收到点好东西。” 白逸失笑:“是二公子独具慧眼。” 兰迪恍然:“我记得那个郁金香,母亲很感兴趣,我还想这次找你买几株呢。” 庄园和华国纬度不同,恰好花期临近,白逸点头:“当然可以,我让人空运过去。” “这不是巧了么。”钱靳转着杯柄,“波尔多配郁金香杯。” 他并不吝啬这几瓶好酒,侍应生缓慢将深沉的液体注入郁金香杯中,在空气中划出弧线,黑果与橡木香缓缓在室内漾开。 白逸抿了一口,馨香在唇齿间扩散。 平衡的不错,醇厚的酒香压倒了青涩,那保留一点点苦又催生了舌津的甜。 “都是老同学了,白总有门路也带带咱们?” “是啊,当时股价动荡那么剧烈,白总凭一己之力力挽狂澜,现在还为圈子里津津乐道呢。” “可不是嘛,也不知道白老先生近来身体如何?” 习惯了名利场上的虚与委蛇,白逸慢悠悠地四两拨千斤。外人说他与兰迪交好,可实际上兰迪回国他也是被通知的一方,这层关系还不足以获得整个astray的青睐。 “听说兰迪先生来华国是要调整国内的生产线?不知是打算向什么方向发展?” 兰迪被灌了不少,略有些上头:“人力成本太高了,往自动化那边改。几位如果有意向,都可以来投标。” “自动化?国内的硬件还得数环亚啊,看来这回又是强强联合,不知道我们这些人能不能分到口汤。” “近来不是有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势头很猛?我记得好像叫‘新河’?一没门路二没投资的搞硬件,还真被那个幕后老板拉到了政府的单子。”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他们要做那一批基础设施改造,原材料少不了,这不可得想办法吃下去嘛!” “苏老板可以啊,看起来是打算当着白总的面,鼓动这个‘新河’和环亚打擂?” “我可没说过这种话,你不要乱传。” 新河科技。 白逸有所耳闻,圈内一匹黑马,其幕后控股人非常神秘,并没有在网上公开露过面。就这样一家成立不满一年的小公司,硬是从环亚手里咬下一块肉。 在自己手里还是走下坡路了。 无论心里如何想,白逸都没有表现在面上,好似这些明争暗斗与他无关。 “astray的合作方还没定呢,各位莫要太抬举白某了,不然这失望一攒,可叫人难受。” 钱靳打圆场:“自然是公平竞争,不然兰迪先生怎么会千里迢迢亲自来华国呢。” 得了“保证”,某些心思蠢蠢欲动起来。不少人敬兰迪,连带着“最大竞争对手”白逸,也被“关照”了不少。 一杯接一杯喝下去,他的脑子也开始陷入迟钝。 第9章 白逸解开了一颗领口的扣子,用领带结稍作遮掩。 好像……有点难受。 这酒会不会浓度太高了些? 兰迪这接风宴只请了一些旧友,大家都没带助理,全靠自己硬喝,机会难得,大家都卯足了劲,大有种不把这个金毛喝趴下签字不罢休的趋势。 兰迪酒量很好,喝趴下了一圈人,蓝眼睛中浪潮濡湿沙漠:“华国人,还喝么?” “再喝就要囫囵吞枣、浪费好酒了。” “不醉不归嘛!楼下就是钱氏的酒店!” “不行不行,让我歇几杯。” 倘若此刻有一面镜子,白逸便能瞧见自己眼尾惊人的红晕,像两尾缠绵的红鲤,随着鸦睫扑扇游弋,拨动眼底波光。 古板之人的醉态更为惹人注意,只是一个领带结落在咽喉处,不像是遮挡,反而更像是某种欲拒还迎。 钱靳喉结一滚:“光喝酒没意思,不如加些别的。” 白逸懒抬眼,好奇地追问:“钱总想什么?” 他带着些鼻音,一如情人耳语。 钱靳招来推着小推车的侍从:“白总不陪兰迪先生喝个尽兴,我们可不能放你走。” 小推车上除了酒,还有一副牌。 “很简单,抽到鬼牌的人指定两位喝酒,咱们凭本事把兰迪先生喝倒,换astray的优先选择权,如何?” 他没有明说,但话中暗示已经很明显了。 钱氏和astray联合组局,他的话在一定程度上可以代表兰迪。不管能不能拿下这一轮合作,但如果真做到了把兰迪和趴下,astray指缝里随便漏一点都够小公司吃饱了。 可真是一块肥肉吊在恶犬面前。 “钱总加规则,那奖励加不加呢?” “加啊,谁要是赢了,钱氏带他联合开发城西的商圈。” 场中一寂,接着倒吸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钱总大手笔,我敬您一杯!” 钱靳二指推开:“游戏开始前可别灌我了。不过,这也是有条件的。要是真有谁喝倒了兰迪先生,这和astray的合作,还劳烦给钱氏分一杯羹。诸位,玩不玩啊?” - “astray的小公子、钱氏二公子要拼酒”一事很快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全场,钱氏的酒店底下有酒窖,钱靳直接让人去里面抬,小巧的高脚杯在灯光下流光溢彩,色如丝绸的液体轻晃,晕开晨曦般的光泽。 “为了避免场内的状况泄露,给诸位造成不必要的影响,还请愿意参加的人交出身上所有的电子设备。” 酒窖的酒种类很杂,白逸运气尚可,开头几轮都没有被选中,被抽中的几人挨个开酒,因为是接龙,难免碰上瓶底酒。钱靳特意让人换了包装,在开到之前,没人知道下一瓶酒的属性,若是不幸碰上两种酒混在一处,几口下去,脑子就能炸出一团蘑菇云。 肚子里没菜垫着,喝酒醉得快;肚子里用菜垫着,肚皮又胀得慌。 阿青负责倒酒,他刻意打扮的像个学生,低眉顺眼的样子被揩了些油,脸上难免挂不住,但钱靳没有阻止,他也不能贸然影响场内氛围。 台上的兔子面具继续弹着钢琴,他这次选了首慷慨激昂的曲子,恢宏的曲意无意间煽动人内心好斗的因子,一张一弛,牢牢攥紧“赌徒”的心理。 在场不少人两眼通红较着劲,随着游戏一轮一轮推进,眼底凶光毕露。 忽然,一阵小范围骚动传来。 “呕——” “苏老板没事吧?快快快侍应生!” “苏老板”捂着肚子,脸色难看盯着狼藉,抓过一杯酒漱了个口,婉拒了侍应生的搀扶:“让大家见笑了,我还是继续。” 钱靳屈起指节轻叩桌面:“不行哦,之前说了,不能催吐。” “我不是催……” “苏老板,可不要玩不起。” “苏老板”脸色骤然变得颓败,被侍应生架着胳膊扶下桌,浑浑噩噩地离开会场。他留下的痕迹很快被钱氏的人打扫干净,直接撤了桌布酒菜,完全换成酒席。 “有没有人喝不下了,想推出?要是闹成苏老板这般当众失态,可就扫兴了。” 比起合作,在熟人面前丢脸还不讨好显然影响了不少人的决断,很快,有不少人选择退出,但更多人在巨大利益的诱惑下,选择了继续。 白逸手掌在小腹比了比,好在有硬挺的西装勒着,不至于让体态变形。 说实话,这两个合作他都很心动。 “我也……继续。” 下一轮,鬼牌落在了钱靳手里,他眉梢上扬,笑容里也带上了醉态:“草花a和方块7……让我看看,这一瓶底,是哪个幸运儿?” 白逸亮出牌面无奈应声:“是我,还请钱总手下留情。” 兰迪用手指夹着牌,轻轻一转:“另一张是我。bunny,我记得你酒量不算好。” “舍命陪君子。”白逸说着话,眼底也多了几分认真。astray和张德兴都想开拓国内市场,和他们合作对于国内企业来说又是个走向世界的机会。至于钱氏那块地,里头最有价值的是一座古刹,和政府合作开发商圈一事算是板上钉钉。 前一个瓶底是香槟,兰迪出乎意料地认真,金黄色的卷毛用发胶梳的服帖,收敛了顽色,也有几分上位者的气质。杯子在手中托成一朵微醺的郁金香,随曲摇曳。 下一瓶…… 清辣的雾气从瓶口冒出,浅绿的液体倾泻而下。 “还有这么烈的啊……” 第9章 接风宴(三) “白总要是醉了,可就把机会让给大家了。” “那可不能,都喝到现在了。” 众目睽睽之下,白逸不好再拖延,大大方方举杯相碰,仰头饮下。 原先有些失水的唇瓣再次被酒水沾湿,诱人采撷。 他们二人的仪态都好,喝的斯文,不像拼酒,倒像在出席某个高端品酒会。白逸的手指上戴着的钻戒泠泠反光,多切面璀璨夺目。 侧台上的琴音乱了一拍,很快就被激昂的乐章掩饰过去。 一杯下肚,白逸倒转杯口向下,眼底再生了些雾气,却还是彬彬有礼地重新坐下,并没有被这一杯灌倒。 前几年喝坏了胃,白逸平时只偶尔喝些甜酒助眠,这一杯像个引子,在小腹中灼烧起来,一阵一阵如刀,在肚子里来回切割。 一层冷汗悄无声息地在他额角凝聚,但现场的焦点很快被引向了另一个“幸运儿”。 纸牌被传了数轮,一些细小的标记逃不过他的眼睛。看来是在场有人打算合作,刻意灌兰迪了。 要喝倒兰迪需要满足两个条件,一个是让兰迪喝酒,另一个才是把兰迪喝倒。比起完成这个条件,直接排除其他人显然更容易。 不过,真能早些把兰迪灌倒,对他也并非坏事。 “怎么又是你,吴哥,手下留情啊。” “横竖都是这一杯,干了!”“吴哥”捏着鬼牌,环视在场一圈,白逸不动声色地用食指横在牌后,目光中带上一分警告。 没办法,要真任由他们来,自己肯定首当其冲。 察觉了他的小动作,“吴哥”有些不甘地移向旁处:“那红桃2和草花6。” 红桃2是钱靳。 白逸看见了那张牌的标记,猜他要点自己,所以故意用手指迷惑了对方。钱靳果然面露不悦,显然是也发现了他们的小动作,但并没有阻止。 场上的人太多了,借他们之手淘汰一部分人也好。 钱靳招招手,阿青连忙抱着酒瓶回到他身边,被钱靳搂过腰接了个吻。分开时,他的眼神还有些懵懂和委屈,钱靳在他腰间拍了拍:“去吧,倒酒。” 白逸毫不怀疑阿青的嘴里藏了解酒药。 啧。 玩不起,钱靳居然玩不起。 阿青直起身,去推车上拿酒。钱靳接过酒杯,这回痛快地干了。 “还继续么?” “继续继续,这不还没出结果嘛。” 既然已经被人发现了他们的手脚,“小团体”不再迂回,直接把目标对准兰迪,兰迪被连着灌了三轮,顿时有些握不住筷子,夹偏了几次配菜,阿青连忙递上准备许久的刀叉。 钱靳的眉头舒展开不少。 “怎么又是我?”兰迪用叉子把黑松露拨到骨盘里,嘟囔了一句,“要是我投资也能这么准就好了。” 他的醉话引了一小阵欢笑。 白逸在桌下又悄悄松了松皮带,他今天喝的可太多了,钱靳这规则也不让去洗手间,原本修身的衣服,三杯两杯后,着实勒的慌。 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他和贺乘逍说了晚上会早点回去,结果自己留下来拼酒,还把手机交了,他肯定要找自己的。 小腹的疼痛因为忍得太久,慢慢被适应,像钝刀子般慢慢磨,他用手按着腰侧,避免自己因痛佝偻下身子,那样也太难看了。 “白总?白总?你脸色不太好?” 第10章 白逸回神,惊觉自己又被点中了。小团体没敢针对他,但参与的人数降下来了,只是随机抽取,他的概率也上去了。 他不想暴露自己的毛病,坐在位置上没动,尽力维持着原本的仪态,等阿青给他递酒。 这一瓶是波尔多,钱靳口中能“回本”的酒此刻喝来还不如一瓶普通白水让人舒服,无疑给本就不适的肚子火上浇油。 场上的人数在刻意针对之下越来越少,透过大落地窗朝外看,蜿蜒的车灯在聚散间归于黑暗,应当是已经很晚了。 拉菲他平时也喝一点,并没有如此上过头,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苦甜交织的铅香。 钱靳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脸,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物,笑道:“白总酒量不行啊,这就醉了?” 白逸点点头,顺着他的话:“是有些醉了,钱二公子这酒劲可真大。” 他皮肤白,腮上酡红由浅及深地向外晕染,把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一口咬破,露出底下柔嫩的芯子。思绪有些混沌,某些刻意维持的表象便如冰山融化,一显春情。 “那还继续么?” “肯定呀。”底气沉不下去,声音便有些飘,被酒精驯化沙哑,和以往的冷淡全然不同。 在场有人小声感叹了一句:“白总可……真漂亮啊。” 白逸双眸水光潋滟地望过去,说话的正是那小团体中的一人。 在场的人太少了,以钱靳为核心的小团体开始收网。别说喝倒兰迪,在他们的围攻下保持意识清醒已然不易。 又一轮过去,有个侍应生快步附在钱靳耳边低语几句,钱靳抬眼吩咐:“去把白总的手机拿来吧。” 白逸重新拿回手机,才发现屏幕上许多未接来电,明白了原因,给贺乘逍去了个电话。贺乘逍接得很快:“小白,你没事吧?” “我没事,但是可能要晚一些回来。” “要很晚么?” “可能吧。” 挂断了电话,手机重新交给侍应生,钱靳打趣他:“白总还真是妻管严。” 白逸提了点神,回道:“这不是被钱总的项目钓住了么。” 下一轮,白逸抽中鬼牌。 - 他蓦地笑了,一双眼像是吸饱了山间晨雾的艳丽桃花,明明栖息在梢头,却又偏要选一根触手可及的枝条,搔得人心头直痒。阿青被他看着,肌肤小幅度战栗,直到白逸起身,带着些困倦地朝他投来疑惑一瞥,这才醒过神,想要伸手去扶他,又被钱靳一个冷厉眼神止住。 登时冷水泼头。 怪不得……怪不得自己讨好似的染了一头黑发,也没有多得一个青眼。 白逸振作精神,缓慢环视一圈。牌在他手中传了几圈,要是连那点小标记都破解不了,他妄白混了这么多年名利场。 兰迪的金色发丝在湿润的空气中有些下垂,跟着琴声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对上他的目光,递了个求饶的眼神。 白逸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让我看看……那就……方块5和黑桃2吧。” 两方正是钱靳和“吴哥”。 又是一轮瓶底酒,“吴哥”自觉多倒了一些在自己杯子里,液体相融成枝头葡萄半熟的颜色。 下一轮的鬼牌落在了剩余的人手里,他点了两个幸运儿,又成功灌醉两个。 “不行了不行了,我得去厕所了,你们继续。” 说话之人步子都走不稳了,全靠侍应生架着往外走。 再轮下去,鬼牌便再次回到“小团体“之中。 场上就这点人,离最后“胜出”很近了,越往后拖,留下的概率越大。“吴哥”直接指定了白逸和小团体中的其他人,把对上兰迪的机会留给自己人。 钢琴声走势磅礴,把气氛拉向了一个新的紧张的高度,兰迪不知道有没有发现,按着太阳穴,还没有认输的意思。 都到这个时候了,再等等,小团体该内斗了。 他们本就是为了利益抱团排除其他人,如今场上人数变少,免不了灌自己人。钱靳答应的机会只有一个,谁能斗到最后,谁才能拿下这份奖励。 作为游戏发起者,钱靳嘴角飞快地向下一撇。 这些人喝不喝倒不要紧,从游戏开始,他已经手握项目的入场券。 刨去这一点,他有自己想灌醉的人。 那人手指轻点着桌面,雾蒙蒙地眸子随着牌面往向被指定的人。他的眼睛太好看了,没了平日里刻意维持的冷漠,不论望着谁都天然带着些深情,像一团嫉妒的火苗在他心头燃烧。 他刚才打电话说什么?晚些回去? 那醉倒了……也不要紧吧。 以钱氏的财力,三年前白逸要是向他求助,环亚完全不会经历那一番低谷期。可让他们这群人完全没想到的是,白逸真就一个公子小姐都没选,转头就和名不见经传的穷学生贺乘逍在一起了,一面投身环亚夺权,一面扶乘方上市。 钱靳翻出鬼牌,指道:“梅花k……和我。” 白逸错愕,在收尾的时候,大家都尽可能避免自己喝,反而是多去灌别人。钱靳拿到了鬼牌,居然点自己? 阿青从小推车里开出了一瓶金酒。 联想到这酒的某个特性,白逸无意识蹙了蹙眉。 肚子好沉。 他在桌下轻轻夹了夹腿,身体的不适让他忽略了在场其余人变换的神色。 有人催促:“白总,请吧。” 金黄的液体裹挟着松木的辛香扑面而来,白逸叹了口气,将杯子抵在唇边。 第10章 接风宴(四) 昔日的高岭之花因醉失神,明明无力的像个任人摆布的玩偶,偏偏还努力维持着自欺欺人的从容。 很装……也很喜欢。 让人很想得到。 场上几人心头同时冒出一个念头,贺乘逍那穷小子命真好啊。 “白先生,环亚这样的庞然大物,也要这么费心尽力么?” “不是说公平竞争么?我自然……得遵守规矩啊。”美人用掌心轻揉眼尾,泪花顺着小哈欠冒出,“这份合作真是太吸引人了,所以大家才会坚持到这个地步,不是么?” 新的一轮开始,鬼牌回归小团体手中。 拿着鬼牌的人直接指定了另外两个落单的人对喝,其中一人率先败下阵来。 “我不行了我不行了,诸位玩好,我……” 他捂着头想站起来,又因为喝得太沉不得不用手捂着肚子,狼狈地顺着侍应生的指引往外跑。 另一人也有些心生怯意:“我……” “看起来游戏快到最后了。李公子还继续么?” 李公子一咬牙:“我不玩了,钱总这游戏可太不文雅了,纯纯折磨人。astray是来国内寻厂商的吧,我们今日就算能喝下来,难道兰迪公子真的就会和我们合作?” “一个可能,和大醉一场。”钱靳一摊手,“个人选择,没有风险哪有回报呢。” “是,我们李氏还是太小,恐怕吃不下这块蛋糕。” “我们无比尊重李公子的选择。阿青,送客。” 阿青做了个引路的手势:“既然如此,那就请李公子随我离开会场。” 场内的人再次减少,另外三种花色直接被丢进了废牌堆,鬼牌改为了盲洗。 乐台上的钢琴声走势减缓,抽牌的整体节奏也慢了下来。 到了最后几人,大家都喝饱了酒,比就比谁能熬了。 那些小小的标记在眼前乱跳,毫无疑问,鬼牌的去留已经完全掌握在了钱靳的手中。 “钱先生,您不觉得,人太少,玩起来没意思么?” 一道清亮的声音插入场内,众人循声望去,原来不知何时,兔子面具的琴手已经停止了演奏,他端坐在琴凳上,晃眼与他们并无区别,像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哥。 “哦?你有建议?” 兔子面具从容提议:“不然再加个砝码吧。” 满座哗然,钱靳双眼微眯:“有趣……你想加什么砝码?” 琴手迎着注视,不慌不忙道“抽中鬼牌的人……要回答被抽中的人的两个问题,怎么样?” “这也太……” 他歪了歪脑袋:“纯喝酒,也挺无趣,不是么?” “既然是你提议的,那你的筹码是什么呢?” 琴手走下侧台,附在钱靳耳畔低语几句,钱靳的脸色变了几变,定在一个更大的笑容上:“好啊……好大的胆子。” “这么大的合作,钱先生难道不好奇对面是人是鬼么?” 这人……不怕得罪了某些人,在业内被封杀? 白逸难免对他也多了几分好奇。 看来回去得找秦晟问问这个人的资料,想来没有这样的胆识,也不敢在酒吧当众吸引兰迪的注意。 在场几人面面相觑,事已至此,胜利近在眼前,但要不要用更大的代价去换…… “那你想要从我们这一局得到什么呢?” 第11章 兔子面具想了想:“你们说的那些合作,我一个普通人肯定是掺和不了了,倒是钱总提到的纯白郁金香,听着有趣,不知道我能不能有幸得到一株?” “白总,您怎么说?” “当然可以。” “这很好。”钱靳拊掌,“诸位继续留在这里,想来都是诚心合作的,那接下来,钱某可就想看看各位的诚意了。” - 兔子面具琴手自然地接替了发牌的任务。 他屈起手指抵着下颚,一双眼睛透过面具的孔,直勾勾地望向新一轮被选中的人。 他的手因为常年弹琴,练得匀称漂亮,开扇洗牌赏心悦目,下一个“幸运儿”选中的人恰好是钱靳,钱靳感兴趣地问:“说起来,孙家是在孙先生手里才发达的吧,你觉得其中最重要的因素是什么?” 孙钊笑道:“那可多了……最重要的当然是我有个好老婆。” 孙钊娶妻是高攀,圈子里说他吃绝户,年纪轻轻就耗死了岳丈,独揽大权,飞身变成真凤凰。结果他岳丈死后没几年,公司就垮了,妻子被迫跟着他白手起家。后来重振旗鼓,回归上层,夫妻恩爱,也算圈内一段佳话。 开出来的又是一瓶波尔多,白逸手扶额侧,扑克牌上的数字走马灯似的在眼前直转。 “白先生,听说孙总白手起家是得贵人相助,您不好奇贵人是谁么?” 什……什么? 孙钊脸色微变,讪笑道:“这个问题有些冒昧了吧?” 兔子面具双手在桌上交握:“要得到利益,总不能空手套白狼吧。” “你一个弹琴的,倒是好大的口气,这里轮得到你——” 在场有与孙钊交好的连忙一扯他的衣角,低声提醒道:“他是兰迪先生推荐来的。” 孙钊训斥的话咽回肚子里,转向钱靳,拱手道:“钱总,贵人不愿透露姓名,我不能恩将仇报啊。还请白总换一个问题。” 钱靳笑道:“一笔钱而已,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还是说……孙总对合作用心不诚?” “钱总,话不能这么说……” “贵人还是合作,孙总自己权衡好就行。” 现场陷入沉默,无声的探究在其余人之间传递。这位“贵人”究竟什么来历?能扶一个人白手起家,又让他忌惮手边的合作? 他若是给出了答案还好,或许就止于在场众口,要是给不出答案,会催生哪些人的恶意窥探可就没有保证了。 孙钊盯着牌堆,忽然问道:“这是入场券么?” “这是敲门砖。” 孙钊握着牌的手微微打着抖,咬牙道:“是……我岳丈的遗产。” 白逸睁圆了双眼。 “想来尊夫人不知道这笔遗产的存在?” “是,她不知道。” 孙钊的妻子曾是他们圈内人,一意孤行看上穷小子孙钊,后来家里落魄了也无人求助……他还道是孙钊不错,发家之后不忘发妻。 不曾想,是他私吞遗产,蓄意制造的破产。 “孙哥,你这可就不地道了,嫂子对你可是一心一意,当年执意嫁给你,你怎么能……” “她不善经营,家里的权利都被亲戚朋友瓜分走了,我这是替她守财!要不是我,岳丈的遗产早就被套走了。” 场上氛围一瞬间凝重起来,孙钊的行径令他们心生猜忌,投向他的目光多了几分隔阂。 “好,这个诚意倒是足够重。”钱靳嘴角的笑容却多了几分真心,举起满当的酒向白逸碰杯,“到我们喝酒了。” 一口闷下去,没滋没味,反倒因为喝得太急,被呛了一下,白逸手背掩面别过头去,腰部的肌肉又酸又疼,经咳嗽一振,又难熬了几分。 扑克牌回收,兔子面具洗了个鸽尾,重新分发。 白逸的头昏得厉害,全靠平日里的仪态支撑着正襟危坐,在一众醉鬼之间尤为突出,意识缭乱间,感觉自己的小腿被蹭了一下,小股电流向上爬。 “白总,要不要去休息?” 白逸觉得身体的反应有些奇怪,似乎也不像酒醉的反应。但他以前不会这样串酒喝,一时也没有拿捏住度。 他用杯子冰凉了手,在自己的脸颊上轻按降温。 “不用。” 小团体中的一人抽中鬼牌,他迟疑着选了自己原来的“盟友”。 第11章 接风宴(五) 第三轮开始。 提问的人明显慎重了许多,和吴哥交换了个复杂的眼神:“听说吴哥最近在闹离婚?还闹出官司了?你们结婚这么多年,怎么会闹到这个地步?” 吴富苦笑:“她偷人。” 白逸无意识地挤压着手指,留下一道暗红的指痕。 新规则其实很好利用。 最简单的便是像郑兴一样,给钱靳送把柄,向他表忠心,难点在于这个“把柄”最好是违德不违法,才能既被捏住,又不至于全然受控。 再往深处,在座都是圈内有点头脸的人物,且难得愿意耐着性子听他们说经历,故而实际这也是一个立人设的好机会,吴富要走的显然就是第二种。 吴氏的情况特殊,近几日因为离婚风波股价动荡明显,经营十数年的“夫妻档”人设一夜崩塌,他来赌钱靳的合作估计也是为了借此翻盘——要在消费者眼中重新建立口碑,最便捷的就是找大公司背书。 “你们结婚这么多年,怎么会闹到这个地步?” 吴富叹息一声:“事业到了小瓶颈,转型转不过去,我急着谈合作,可能也忽略了对她的照顾……看在多年的情分上,我愿意和她好聚好散,只是那个乘虚而入的奸夫……我是真不能原谅!” “吴哥这么多年确实辛苦,大家都看在眼里,嫂子她……唉,不说了。”盟友举杯,“钱总今日这杯消愁酒,也希望大家事业都能更上一层楼。” 两个问题,把自己的立场、风波的原因和解决方案都阐述明白了。 这本就不是一场流水局,这是排除法。 - 出人意料的是,兰迪的手先一步抓中了鬼牌。 “这回是我?大家有什么想问的么?”之前在大家某些心照不宣的“合作”下,兰迪拿到鬼牌的机会寥寥无几,但现在这个情况,他抽中鬼牌,反而让其他人都出了一口气。 郑兴好奇:“当年来a市交流学习的是弗兰德先生,可这次被派来开拓华国市场却是兰迪先生,不知道兰迪先生能不能告诉我们原因?” “啊……只是单纯的父亲不想让弗兰德来华国。” 不想让弗兰德来华国?为什么? 在场几人俱是精神一振,唯有钱靳若有所思:“这‘不想’背后的原因也包含在问题里面吧?” 兰迪的视线落在白逸身上:“他向家里出柜了,父亲怕他不能留后呢。” 他的目光太过明显,郑兴笑道:“看来这是国内有蓝颜祸水……啊不,白月光。” “要是下一张鬼牌在白总手里就好了,我们可真想把这瓜吃完。” 那可巧了,自己确实想拿鬼牌。 “我倒是想少喝两杯,也不知道各位给不给这个机会了。” 他们想知道他的秘密,这倒是好事。 至少……他可以少喝几轮酒。 落地窗拉上了帘子,将光线严严实实地拦在室内,围桌的人在“秘密”的刺激下,又多了几分躁动。白逸的思绪有些难以集中,漫不经心地落在大厅各处。 第二个问题会问什么? 投资?合作?爱好? 众人皆心怀鬼胎,这可是astray的小公子,问什么才能利益最大化? 兔子面具借着给被选中的人倒酒的机会,轻声道:“先生,我有个好问题。” 他是兰迪带来的人,又得了钱靳的青眼,那人不敢怠慢:“你说。” “您好不好奇……兰迪先生有什么不想被大公子知道的事么?” “哎,你这……” “这是什么问题?这两兄弟之间的事,我们外人……” 兔子面具并不在意别人的说法,只是望着兰迪:“我想知道,您可以说吗?” 兰迪莞尔:“你真有意思,因为我昨天没让你看那张照片?” “是啊。” 照片?什么照片? 这个兔子面具和兰迪的关系到了哪一步? 白逸注意到,就连钱靳的眼里都多了几分探究。 兰迪没有急着回答他,而是注视着被选中的人:“这位先生,您确定要问这个吗?” 他的眼睛仿佛藏着深蓝色的大海,显得温和可亲。那人犹豫了,兔子面具这话明显是和兰迪交情匪浅,自己顺着他来,说不定也是另辟蹊径:“这个问题倒也有几分意思,我也很好奇答案。” “那就回答这个吧。”兰迪也不藏着掖着,大方承认,“我确实偷拿了一张弗兰德的照片,并且不想被他知道。” “哦?什么照片这么重要?” 第12章 兰迪眨了眨眼:“这就是第三个问题了。” 兔子面具表现得颇为懊恼,他把脑袋上的毛绒耳朵扒拉下来垂在耳边:“早知道就直接问了。” “没关系,还有机会。” - 牌局重开,白逸再遭截胡。 吴富拿着鬼牌,大胆地选中了钱靳。 他既然选择了立人设,那就更要主动出击,进一步完善自己。 “钱先生,您想知道些什么?” “看来吴先生很有自信。”钱靳把牌扣在桌上,目光中多了几分考量,“我有个私人问题。不知吴总用的什么罪名,能把人送进去关这么多年?当三好像不够用吧?” 死寂。 吴富惊出一身冷汗,他的盟友连忙解围道:“能引诱别人婚内出轨的能是什么好人?他身上还有点别的罪名,吴哥查他的时候查到了,想着不能让他继续祸害其他人,就一起举报了。” - 有鬼。 肯定没那么简单。 白逸装出副兴致缺缺的模样,状似无意地快、准、狠抓上鬼牌。 水晶灯在钻戒上切割出瑰丽的色彩。 “黑桃5和黑桃a。” 兰迪惊讶道:“是我?我可得好好想一想。” “能为兰迪先生解惑,也是白某的荣幸。” 孙钊的回答将小团体的思路带进来误区,让他们争先恐后借自己人之口上交“诚意”。但这并不能改变这场游戏最初的规则——钱靳的满意固然重要,但胜出条件依然是灌倒兰迪。 和他们相比,白逸知道自己的优势。 他和弗兰德相熟,在这一方面,兰迪的好奇心绝对不会低。 白逸矜持颔首,目光转向其他人:“不知道另一位是?” 钱靳翻牌:“我。” “钱总有什么想问的么?” “我很好奇……白总当年为什么选贺乘逍。” 嗯? 这是准备同时挑拨自己和贺乘逍、弗兰德的关系么?兰迪才向他转述了弗兰德的好感,钱靳就用曲子印证了当年的友谊。现在表面是在问他为什么选贺乘逍,实际上是在点他抛弃弗兰德一事。 不过没关系,他和贺乘逍的感情一路走来,也没几个人看好,对付这些小伎俩,早就得心应手。 “他一直陪着我。”白逸斟酌着符合自己人设的话,眉眼间染上几分柔和,“父亲刚出事那阵子,环亚权利交接复杂,我整日浑浑噩噩的,心里落差太大了……好在他没有离开。” “所以你不选弗兰德,是因为他没有陪着你吗?” “兰迪先生的问题就是这个么?” “我其实很为你们没有更进一步发展而遗憾,毕竟作为亲人……”兰迪的眼睛里满是惋惜,“如果是因为这一点的话,那也太不巧了。” 白逸适时的露出一丝怀念:“弗兰德是我很好的朋友,至于其他,真的没有。但是这几年没有乘逍的陪伴和鼓励,我恐怕现在还在颓废中,哪里有机会坐在这里。可能这就是缘分吧。” “缘分……我明白了,我会转告他的。” “可是白总,为什么是贺乘逍呢?” 白逸这一番话,把内在选择归因于环境使然,可若不是他主动选择贺乘逍,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当时的穷小子贺乘逍根本没有接近他的机会。 钱靳的眼神让他轻微的不舒服,像是非要拨开外头一层皮囊,去挖出他的骨髓一般。 为什么选贺乘逍? “他人一直很好,认识之后我们就保持了联系。后来出了事……发现他更好了。” “原来白总喜欢温水煮青蛙。”钱靳感叹一句,“圈内同性情侣少,不过你们就这样相互扶持走过来……也挺好。” 第12章 接风宴(六) “多谢钱总的祝福。” 不知是不是错觉,钱靳的语气并不让人舒服。 白逸没有刻意与他打过交道,心里升出些猜测。 “场上的几位,还要继续么?” 兰迪喝尽了手中的酒,一双眼睛仿佛有海水流淌:“我有些累了,看来钱先生的游戏快要收尾了。” “夜也深了,那就加快一点进度吧。下一轮开始,除鬼牌外,全员喝酒。”钱靳拍了拍巴掌,招来侍应生,换上一副崭新的牌,“摸了一晚上,换副新的,大家没意见吧?” “没,正好换换手气!” “都听钱总的。” “新规则我可以接受。” 兔子面具接过新牌,分出一个花色加上鬼牌,扑克在手中如瀑布回转成列,他用鬼牌在排脊轻轻一拨,同花色牌堆便多米诺骨牌般依次倒伏。几人的目光像是能把那张鬼牌烧穿一般,看不清摸不着的暗流在牌桌下涌动。 这张牌被随意塞进了队伍,顺序再次交换。 “几位,请。” 崭新的牌,一时没人敢轻举妄动。 兰迪是其中最无所谓的,第一个伸手去拿,于是旁人的目光便追着落在他脸上,想要从中看出些什么,可惜他只是维持着同样的笑容,让人猜不出他中了没中。 第二个是钱靳。 吴富和郑兴的手中半空中相撞,方才还在帮他解围的郑兴无奈道:“吴哥,您也看中了这一张?” 小团体的拆伙就在一瞬间。 “瞧着特别,确实顺眼。” “那就让给吴哥吧。” 他这么大方,吴富的警惕一下子上去了:“不不不,你先碰到的,还是你拿吧。” 兰迪看着有趣:“华国人还真是谦让。” “那可不,下了桌都是朋友。” 小团体的另外几个人似乎也开始眼馋那张牌,但吴富和郑兴明显才是他们中的主导,因而其他人只是观望着没有下手。 孙钊从上交把柄后,整个人都显得有些不安。旁人都无足轻重,他确实实实在在动摇根本,要是这个合作啃不下来,事情再一败露,才刚冒头的事业指不定又要一落千丈。 必须要拿下合作。 他没管表面和气的两个人,直接伸手抓住了那张牌的一角,粗暴的夺到自己手中,脸色顿时难看起来,爆了个粗口。 不是鬼牌。 吴富望向郑兴眼神不友善起来:“好险,看来鬼牌还在剩下的牌里面。” 郑兴好似没有察觉到其中的恶意,语气依旧熟络:“还以为自己时来运转,没想到还是错觉啊。” “你们——” 孙钊握着牌的手爆出几根青筋,他是实打实被误导了,心里憋着口气,说又说不得,毕竟这牌还是他抢来的,只好恶狠狠地催促道:“你们可别再让了,本来就没几张牌。” “也是。”郑兴的手拐了个弯,摸中旁边一张:“那我换成这个好了。” 白逸没什么技巧,随便摸了一张,不出所料的没中。 牌面揭晓,鬼牌花落郑兴。 “承让,承让。” 郑家从事小家电制造,不管是搭上astray的智能化转型,还是钱氏的商圈改造,都大有前景。只不过,单凭郑家的实力,还不足以吞下整个大单……他能成为小团体的核心之一,必然在其中做了让利。 短时间内决定让利,并达成合作,这人不容小觑。 吴富险些被唬住,皮笑肉不笑道:“恭喜郑总拿下第一轮,那可得好好回答大家伙的问题了。” “好说。”郑兴谦虚道,“不知道几位有什么问题想问在下?” 钱靳扭头问兔子面具:“你挺有想法的,你帮我问一个吧。” 兔子面具眨了一下眼:“我很好奇……听闻郑氏的家电五月初刚出过电池爆炸问题,您打算怎么解决?” “已经在准备了,目前是自费回收,毕竟咱也不能把安全隐患留给老百姓。”郑兴说得慷慨,“是其中一道隔热层涂料的造假问题,相关厂家已经终止合作了。” 另一个落单的人提问:“那这一批回收的家电去了哪里?” “拆解回收了,有些原件还是好的,折旧重装后捐给了山区。” “郑总不错啊,有这个心思。” “过奖过奖。” 孙钊阴阳怪气:“被爆炸所伤的人呢?能闹上新闻,郑总的人处理能力不行啊。” “涂料方也是老合作伙伴了,没想到会出这么大纰漏。”郑兴摇头叹气,“只能尽力补偿了,郑氏承担对方所有的医疗费。孙哥,这是第三个问题了,就算钱氏的合作很诱人,你也不用太心急吧。” “你——行,是我心急了,我自罚一杯。” 阿青选了个盒子打开,里面是一瓶伏特加。 在这个节骨眼上喝烈酒,反倒误打误撞讨了钱靳的欢心——虽无大用,但胜在听话。 两杯高度数酒入腹,孙钊一把抹掉唇角溢出来的酒沫,大着舌头硬撑:“继续……继续!” - 牌局更换,桌上的一副扑克牌被直接扔进了垃圾桶,新的花色在兔子面具手腕间游走成白练,“啪”一声脆响,收为四四方方一堆,随指在桌面平铺开。 第13章 郑兴不动,孙钊就不动,他的神志瞧着不是很清醒了,郑兴蹙了蹙眉,干脆慢悠悠地等大家出手,关注着众人脸上的反应。 第三个花色入场,小团体抽中。 郑兴暗松了一口气。 洗牌的“兔子”低眉顺眼,牌在他手中乖顺的如同听话的活物,牌面微微向内侧,将花纹遮得严严实实。 每轮换新牌,确实从根源上断了作弊的可能。但是…… 他为什么要暗示自己?难道是钱总授意的? 连着两轮的结果印证了他的暗示,说巧合绝无人信,郑兴对面具下的人也多了些好奇与猜测。 名不见经传的琴手,一露面就是跟随astray的小公子,现在凭借一个游戏获得了钱氏的好感……他很擅长利用自己的优势。 “方片a和方片2。” 孙钊捏紧了柄:“哈,又是我。” 鬼牌者讪笑:“这不是巧了嘛,孙总想知道什么?” 孙钊问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你有老婆么?” “说来惭愧,一心事业,尚未娶妻。” 另一个是他们自己人:“贵公司最近的瓶颈是什么?” “下场的人太多了,我这没有根基的,没法跟大厂耗……”这人肉眼可见的焦虑起来,“我这公司占了入场早的优势,有一定基础受众,勉勉强强撑到今年……” - 郑兴这回看见了三张牌,鬼牌,红桃a,红桃2。 这是在暗示他自己拿鬼牌,让另外两张牌对应的两个人喝酒。可另外两张牌对应的是谁?会被他的暗示左右的,孙钊必是一个,另一个…… 兔子面具扶了一把自己的面具。 兔子……白逸? 可是白逸凭什么跟着自己选? 但洗牌的流程不会因为他的思路受阻而减缓,他用余光盯着那三张牌,心里飞快地计划着。 孙钊好说,自己下手,他必然会抢,但白逸看着对牌局兴致较低……那就只有逼他选。 他和吴富礼交换了个合作的眼神,吴富礼吃了亏,一时没有冒进,但要在牌桌上挽回形象,还得靠自己人协助。 牌面铺开,小团体都保持了观望,兰迪最先抽走一张。 郑兴的目光在牌面间逡巡,作出一副思考的模样,最终落在两张牌上。 他身上去抓其中一张,被早有准备的吴富礼截胡,不出所料是一张废牌,吴富礼脸色再度难看起来。 郑兴压下嘴角转瞬即逝的得逞的笑容,施施然去拿另一张,孙钊先下手为强,故技重施抢走了那一张。 他拿走了红桃2。 郑兴不再耽误,下手去拿真鬼牌,适时的露出“放松”的神态。 还有一个变数,钱靳,只要他不拿走那张牌,那提问权就会落在白逸手里。 气氛微妙焦灼,白逸比钱靳先一步动了。郑兴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好在盟友们给力,接住了他的暗示,立刻跟上去拿牌,调笑间迅速分走了其他几张牌。 于是场上还剩下两张牌。 第13章 接风宴(七) 好难受,头好晕,天旋地转。 白逸的手悬在半空中,肚子好胀,口袋里就装着胃药,现在却不能吃。 也不想站起来被看见小肚子。 高浓度的酒灼烧肠胃,口中的渴意却没有丝毫缓解,玻璃杯盛着诱人的色泽,好像引诱的红苹果。 由于鬼牌已经有主,白逸也没有什么好犹豫的,直接拿了最近的一张。 虽然平时会小酌怡情,但是没有这么猛喝过。哪怕是父亲刚出事的那一年,以环亚在国内的地位,他出去也有人捧着。 白逸觉得有些委屈,自己好歹也是娇生惯养长大的,虽然小小落魄过一点点,哪里就要为了个合作这么狼狈?当时和弗兰德打好关系不就是为了疏通astray的路子,结果这么多年过去了,兜兜转转又回了原点。 他懒倚在椅背上,牌刃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扶手,郑兴将鬼牌推到前方:“承让了。” “郑总选谁向你提问?” “红桃a和红桃2吧。” 红桃a…… 白逸低头看了一眼:“是我。那我问问……” “你今年的质检找了谁的关系?”孙钊的声音横插进来,他把红桃2扔在桌上,语气不善,“连不合格的产品都能上市?” “……” 见钱靳没有要阻止他的意思,郑兴只好辩解:“是涂料寿命短,不是一上市就不合格……” 大家都是生意人,还会不明白其中套路,孙钊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计划性报废?” 郑兴正色道:“这哪能!纯属意外,郑氏已经严格自查,力图不会再出现这类质量问题。” 孙钊完全不上套:“这才几年,就懈怠了,可见郑总平时也没有上心。” 这话没法接,郑兴的目光转向白逸:“这方面我确有不足,如今得到教训,又得孙哥提点,定然痛定思痛。不知白总有什么问题?” 白逸:“……” 这就把矛盾推给我了? 他忽然觉得自己得了个烫手山芋,不追问得罪孙钊,追问得不好得罪郑兴。 白逸心里叹了口气,化解的方法很多,但此刻大家都醉得半倒,正是莽劲上头时。他懒得拉帮结派,却不代表自己愿意走到他们的对立面。 要啃最大的那块骨头,不适合树立太多敌人。 郑氏的问题曝光后,虽然在社会上引起了广泛讨论,但因为毕竟是老牌企业,市面上少有竞品,加上处理方式较有担当,及时查出涂料方问题并改正,口碑下滑并不算严重,尚有一争之力。 他结合经验想了想,做出了判断:“单是涂料恐怕不够,郑总应当再抓一抓产品质量,防爆功能应当也不合格,不知道有没有意向改进?” “白总这意思是?” 白逸诚恳道:“都是做硬设备的,环亚的涂料一贯是自给自足,本来就当个附加产业。但既然郑总这边开了缺口,我对这方面的市场也有些兴趣,如果郑哥愿意,有机会倒是可以聊一聊合作,横竖都是自己人。” 兔子面具手指绞紧。 郑兴错愕,没想到他会在这个关头提合作,神色一喜道:“环亚在业内也算标杆了,若是愿意,郑氏明天就能上门详谈!” “明天还是算了。”白逸摆了摆手,“喝多了酒,头疼,郑哥也谨慎些考虑,三天之内给答复就行,方便我们进行下半年的规划。” 郑兴这人人品确实不行,但是如今同在牌桌上,他还需要拉拢这个同盟。以及……借他之手,开拓自己的市场。 郑兴不一定能拿到钱氏的合作,但和环亚的合作的的确确能解他燃眉之急。 孙钊眼底嫉妒之色一闪而过。 “没想到,我们这边的合作还没谈出结果,白总和郑总倒是先达成一致了。恭喜郑总啊,环亚可是个可靠的合作方。” “钱公子不要打趣我了,要没有你号召,大家哪里能坐在一张桌上,又哪有机会聊到各自的瓶颈?” - 无人干扰,小团体凭借人数优势拿到了鬼牌。 “方片2和方片4。” 兰迪有些醉意上头:“又到我提问了?我对你们不算了解,那就随便问一个了……何先生,下半年规划如何?” 被抽中的人简单描述了一下自己的公司的发展。他的公司没有其他人的大,但胜在没有出岔子,无功无过,自认为不太可能被钱靳瞧上,即便瞧上也分不了大头,于是一开始就选择跟着小团体。抱不了大腿,抱抱小胳膊也行。 另一位提问者还是他们自己人:“下一轮融资还差多少缺口?” 白逸默念了一遍这串数字,看起来他和小团体交换的条件就是这个缺口了。 好巧不巧,环亚下半年的投资资金额度,也差不多在这个范围。 游戏进行到这一轮,大家的底已经交的差不多了。兰迪好似完全不在乎这局赌局,再次第一个伸手摸牌,正巧中了鬼牌。 “我的运气忽然变好了?”他摸了摸肚子,“差一点喝不下,看来各位还得再撑一撑。” “兰迪先生好酒量,我们真是喝不过您。” “哎,这不是一直没抽中我,反倒是你们能撑到现在,我真的非常佩服。” “兰迪先生,你能这次回国呆多久?” “三个月吧,几位有合适的项目都可以讨论。” “您那张照片是拍的谁?” 兰迪支额:“小兔子,你开的好头。” 白逸下意识以为他是在喊自己,但随即反应过来,场上还有一位用“兔子”来形容更贴切。兔子面具琴手开口,像个烽火戏诸侯的褒姒:“兰迪先生越是不说,大家才越好奇,怎么能是我开的头不好呢。” “牙尖嘴利。”兰迪却没有真的生气,五指插入金发,顶起一个蓬松的小弧度,一双眸子明亮地越过桌面,与他对视,“是白先生。” 第14章 “我的……照片?” 兰迪私藏的照片是从弗兰德那里得来,弗兰德的心思他清楚,这兰迪又是出于何意?白逸不敢轻易下论断,岔开话题道:“要是你再抽中一轮就好了,这话头可不上不下地卡住了。” “bunny,只要你想,我们随时可以约。” “兰迪先生,这在华国,算是一种骚扰了。” “抱歉……请原谅我的冒犯。” 白逸的神色冰冷,抿紧了唇,做出一副不愿接话的模样。 他脸部肌肉并不充盈,面无表情时,骨相走势锐利,天然透着份寡性凉薄。眼睑垂下,将桃花眼最灵动的瞳仁遮挡地严严实实。 没人想过他会爱上个男人,也没人想过他会早早结婚。 最重要的是——他爱上的不是自己。 钱靳慢叩的手指无意间凝滞了一瞬,换来阿青和兔子面具不约而同的一瞥。 - 又是几轮下去,一人忽地向旁边一歪身子,被阿青眼疾手快扶住,鼻尖轻耸,脸上嫌弃之情险些没有绷住,飞快地将他推回扶手间。 钱氏的员工训练有素,连着凳子带人一起撤了下去。 “他这是……喝晕了啊?” 为了一个合作,失态到这种程度……自己到底能不能拿下? 他的小腹抽疼,全靠意志力压着,脸上不自觉露出些难耐的神情。 钱靳用视线舔舐着他的脸,手中的旧牌被拧皱一个角。 “下一轮,到谁了?” 兰迪想了想,插话道:“过饮伤身,我这瘾算是足了,不知道今日花落谁家——” 兔子面具缓缓开扇:“各位,请吧。” “这……一局定胜负?” “怎么,几位不是期待许久了?” “确实,那就开始吧。” “不急,这轮再加个玩法,几位不会介意吧?” “钱总请说。” “抽中鬼牌的人,要回答每个参与者的问题……无论什么问题。” 第14章 接风宴(八) ——钱靳摸中了鬼牌。 所有视线聚焦在钱靳身上。 留下来的都是想抱他大腿的,自然没人会真的蠢到直接针对他。 吴富迟疑着询问:“这合作只是考虑的话,钱总真的会考虑我们小公司么?” “自然。钱氏牵头,本来就不会让合作方出大头。” 吴富小小松了口气,坐回位置上。 郑兴紧接着问:“那钱总想要怎样的合作方呢?” “谁胜出,就是谁。” 规则明明白白,他不会主动越界。 孙钊自知希望渺茫,破罐子破摔道:“钱总,你给个准话,不能这样耍我们。” 钱靳哪能被他牵着鼻子走:“规则是公开的,大家不都是因为认可,才会走到这一步?” “那能怎么办呢,我算是看明白了,这群人当着您的面拉帮结派呢,您就不怕项目外包?”孙钊“哈”了一声,手指挨个点过,“姓何的,公司小,承担能力有限;姓郑的,老奸巨猾,小心他反咬您一口;姓吴的,手段下作,您肯定看不上;姓白的,好端端老婆不要,跑去玩男人。我承认我虽然做得不地道,但我对我老婆好,钱都给她管,只是换了个公司名字,有什么区别呢?” “孙哥,你这么说可就没意思了。”郑兴站出来和稀泥:“都是按规矩办事,你这劈头盖脸一顿指责,多伤弟兄们的心啊。” “谁都有起步的时候不是?” “呸!少在这惺惺作态,我还不知道你们底子下是人是鬼?” “大家都是体面人,也没必要为这点小事起争端。”钱靳笑着解围,“问问题吧。孙总坏了规矩,就当自愿弃权这一局了。” 三言两语,避而不谈。 他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把自己老底都揭了,就换回来这么个结果? 孙钊嚯地站起身:“你不地道!钱总这‘优先考虑’还只是考虑呢,难道你们以为你们就能讨到巧?” “我们信任钱总,孙哥,你这话说的太冒犯了!” “大家都是为了合作来的,你这个时候想起这一出了?不觉得自己很矛盾么?” “这是我们与胜者的事。”钱靳打断争论,眼神轻蔑,示意保镖上前,“我不喜欢别人在我的地盘上说胡话,孙先生要是喝醉了,可以选择下桌。” 孙钊粗喘了几口气,闭上了嘴。 他的愤怒并不影响游戏继续,其他人接着提问。 下一个的问题保守了许多:“钱总这么多年单身未娶,是不是有什么考量?” “没有,单纯没遇上合适的。” 白逸莫名觉得有一些轻微的不适爬上身:“钱总有没有想要但得不到的东西?” “有,是一个人。” “钱总会放弃吗?” “不会。” 两人空杯相撞,牌局重开,白逸摸到鬼牌。 - 白逸头晕的厉害,猜到自己或许喝到有问题的东西了,可眼下是钱靳的地盘,酒都是他的人端上来的,没有他的授意,谁敢乱动手脚? 其他人酒量和他不一样,放眼望去,几乎也都各个眼神混沌,显然蒙住了。 “想问什么?” 孙钊问:“白总,男人好玩吗?” “……” 郑兴半开玩笑道:“你这问的什么问题,白总洁身自好,哪里由你用龌龊心思揣度。” 白逸定了定神:“我与乘逍两情相悦、相敬如宾,从未牵扯过旁人。谈不上‘玩’,还望孙总口下留情。” 孙钊嗤笑:“果然是正经人,没意思。” 郑兴趁机向兰迪示好:“我和白总交集太少,要提问还真有些无从下手。不知兰迪先生有什么想知道的么?” 兰迪支腮,没有拒绝他的好意:“我有些好奇,引得弗兰德念念不忘,白总的无心插柳,还是故意为之?” “我与弗兰德先生是挚友,想来弗兰德先生是重情重义,不忘旧交,白某感激不尽。” 兰迪目光中兴致更浓:“同为男子,我是不是也有机会入你的眼?” 难缠。 他板起脸:“相识都是缘分,我早已将兰迪先生视作朋友。” 钱靳慢悠悠地落在后面:“我想知道,白总为什么和小秦总分手?毕竟分手还能体面约会的,好像并不常见。” “我们不合适做夫夫,我希望我的伴侣……对感情忠贞。” 钱靳的眼神微妙的变了变。 - 这一局的玩法很简单,要么放弃,要么让别人难堪,答不出来自动退场。 不能再拖了,自己不舒服,得速战速决。 白逸狠了狠心,想起一件近来听说但还没有仔细了解过的关于对方的事:“听闻吴先生低价回收了一批公用的废弃材料,不知卖去了何处?” 寂静。 吴富脸色发青,似乎要从他脸上瞧出什么,但白逸确实在这方面人脉稀缺,茫然回望。 吴富咬牙:“一些希望工程项目。” 把这些废弃的材料重新包装捐赠,换取一笔稳赚不赔的名声。至于其中的差额流入谁的口袋,他也不甚清楚。 只是他们要财,他要名。 各取所需,愿打愿挨。 昔日同盟接着问:“挪用了多少款?” 他们这群人能抱成团,便是因为彼此熟悉。偏偏这份熟悉,又让彼此背刺起来更为致命。 金额大小直接事关违法,他们好端端问这类细节做什么?定是别有多图! 他们不放过自己,吴富把希望寄托在钱靳身上:“钱总,你知道的,我们小公司生存真的不容易……” 钱靳懒洋洋地接话:“这是问答环节,不是讲故事环节。” 吴富只好估了个保守数字。 郑兴不怀好意提问:“所以吴总是挪用公款去打点门路,才造成的缺口?” 吴富掐着虎口:“……是。” 该死的白逸,自己高高在上,不顾旁人死活!还以为他多纯良,没想到一开口比他们都黑! 可千万别往下问了,要不是资金回笼不过来,他怎么会铤而走险—— 孙钊满脸恍然,恶意无声弥漫:“名单有谁?” “孙钊!” 这个孙钊,当真是个祸害,怎么酒量还这么大,要不是存了留他试规则的用意,早就该联合起来把他淘汰掉了! 不对……现在是自己走到了枪口,没人会替自己找补,他们的临时同盟,成了捅向腹部的刀。 孙钊借着醉意,委屈与不满一齐涌到嘴边,嘲讽道:“……我可做不出这种混账事,你猜政府听说钱氏和你这种人合作,会不会取消合同?”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今天太没意思了,被人当猴耍,不、爽、了。” “你!” “两位稍安勿躁,都是自己人,别伤了和气。” 第15章 “是么,那吴总离获得合作就差一个问题了……确定不回答么?”孙钊步步紧逼,“回答,还是下桌?” “我不能……” “胆子大,能力小,废物。” 到手的合作眼睁睁飞了,吴富的心情大起大落,一时急红了眼,正好孙钊和他离得不远,捏起拳头照脸就是一拳。 孙钊被打得头偏向一边,“嘿嘿”笑了一声,猛地一抽桌布,高雅的宴会厅顿时杯盘狼藉,玻璃渣子碎了一地。 “活该,活该!” 白逸反应算快,没有伤到,场上倒是有人后退时没注意,被椅子绊了一跤,摔了个脚朝天,尴尬地爬起身,在侍应生的遮掩下匆匆离场。 钱氏的保镖迅速围了上来,钱靳脸色铁青:“孙钊,砸我的场子?” “吴富先动手的,钱先生可不能偏袒。” “好啊,来人,送客。” 他不走。 这群人拿着他的把柄,还不知道要做什么呢,他们一个个有钱有势高高在上,出生就在终点线上,晃着高脚杯捏死蝼蚁——没人明白平头百姓爬上高位的艰辛! 是了。 还有一个假清高的。 跟男人鬼混,还装什么冰清玉洁,他这种货色,他这张脸……哈,活该。 活该被下药。 孙钊不管不顾冲上前,一胳膊肘撞向白逸,白逸踩着玻璃渣险险避开,他喝得太多了,脚下不平坦,影响了身体的反应,眼看又是一击直奔面门,还是兰迪果断出手替他拦了一下,钱氏的保镖一拥而上,把孙钊按住。 呜……好痛! 白逸的眼底顿时染上水光,需用手扶着桌面,才能避免自己因本能弓下身子去。 “你没事吧……” 兰迪的手臂上一片乌青,他捂着伤处,轻轻摇了摇头:“你看起来也不太好,要休息么?” “我只是醉了……” “我要是下场,吴富也得走!”孙钊被几个人联手制住了还不服气,扯着嗓子吼,“哈哈,你猜我出去要不要放点什么风声?” 糟糕,他知道的太多了。 郑兴跳出来表忠心:“来玩就不要输不起。孙总莫不是忘了,自己也没有多干净!” 孙钊毫不在乎:“对,对,还有你,你和你旁边那几个眉来眼去做局,当我没看见?” “你——” “钱总啊钱总,虽然大家没问你,但你手底下风声也不多牢靠,你可小心哪天湿鞋——” “闭嘴!”钱靳厉声道,“把孙总请去会客室,给他醒醒酒!” “不必,我自己走。”孙钊一把甩开保镖,大步朝外走。但他喝得太醉了,歪歪曲曲走不成一条直线,险些撞上门框,礼仪连忙来扶,被他粗鲁地推翻在地。 - 桌子都被掀了,孙钊口吐威胁,钱靳亲自去处理,牌局只能暂时搁置。 几个人心怀鬼胎,被钱氏的侍应生安排暂住。 整座酒店都是钱氏的,楼下就有客房,只是电子设备暂时不能还给他们,美其名曰为了保密。 一进门,白逸就迫不及待直奔洗手间。 真是浑身的酒,各种意义上的。 他的眼前一阵接一阵地发黑,脑子里各种白光乱窜。 太胀了太胀了,皮带还解不开…… “砰——” 第15章 登徒子(上) 他踉跄地踢上了浴缸,整个人晕乎乎地趴在浴缸壁上,膝盖撞出青紫的淤痕,冰冷的池壁冻的他一哆嗦,意识逐渐回笼,慢吞吞地扶边站起。 听见动静,阿青隔着门问道:“白先生,你还需要些什么吗?” “我还想要一杯温水。” “我这就去给您拿。” 淅淅沥沥地水声过后,小腹重新空虚起来,饥饿感随之涌上,胃部灼烧的疼痛疼得他浑身痉挛,手撑着洗手台的边缘才勉强站稳。 镜子里的青年容颜秾丽,醉酒的红晕以白瓷肌肤为画布,涂抹出诱人的色调。皮带松搭在腰间,孔位还记录着方才的弧度,白逸搓热了掌心捂住小腹,察觉到疼痛稍有缓解,才重新站直身子。 他离开浴室时,温水已经送了上来。白逸从内口袋里掏出片醒酒药和胃药就着温水咽下,走到床头坐下。 阿青身上的香水味很浓,浓的甚至有些刺鼻,白逸趁着头疼的间隙,好意提醒道:“你身上的香水不用叠喷,单用尾调过渡地更自然些。钱总喜欢冷香,需要的话,可以在丝巾上留一些。” 阿青凑近他的动作一顿,脸上浮现出片刻挣扎。 “多谢白先生指点。” 漂亮的青年柔柔弱弱地躺在床上,像一朵任人采撷的小白花。 一丝温和透过伪装漏在表面,某些无害的属性还是没能藏住,暴露在人前。 阿青眼底的嫉妒忽然散了。 人和人真是不一样,有些人一出生就在金字塔顶层,哪怕是偶尔掉下来了,也有千万只手向上托举。 他挣扎片刻:“要不要我替您给家里人报个平安?我是说……夫人好像很担心您。” 白逸忍着不适:“好,谢谢你。你若是有需要,以后可以来环亚找我。” 他困得厉害,被子胡乱搭在身上,阿青替他掖被角,无意中与他肌肤相贴,顿时像被点着了一般后退几步,狼狈走向门口,扔下一句:“您好好休息,有事可以按床头铃。” 阿青离开后,室内没有旁人,白逸调低了些空调温度,用脸蹭了蹭凉枕。 他现在醉得厉害,别说回医院照顾贺乘逍,怕是连照顾自己都做不到。 身上的西装是新换的,沾了不少酒气,白逸脱了外套搭在椅背上,重新回浴室冲了个凉,穿着酒店的浴袍趴在被子里,腰肢塌陷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总觉得身上温度有点高。 等反应过来时,连指关节都已染上一层薄红,整个人像只煮熟的虾子,贪图片刻的凉意。 白逸摸了摸额头,感觉不出来是不是在发热。室内只有一盏床头小灯亮着,他想了想,用冷水送服了一片止疼胃药,闭上眼睛,放任意识坠入黑暗。 - “他好像在发烧,要不要弄醒?” “你是不是蠢!要不是他醉成这个样子,能轮到我们?别说,这张脸真不错,是个男人我也认了。” “你可别怪我们,怪就怪你自命清高,不识趣,不然现在攀上的就是高枝了。” …… “谁!” 白逸猛地睁眼,在昏暗的室内捕捉到几个人影。 他捂着胀痛的头,冷声道:“什么事?怎么擅自进我房间?” 视野里模糊的身影张口就是一团令人作呕的酒气,假惺惺地压声道:“你好像不太舒服,我们来看看你。” 白逸混沌的思绪瞬间回笼,本能就想要起身,却被酸软的四肢禁住。 没力气?怎么回事? 那人见他真爬不起来,顿时大胆了起来:“美人,要不要我扶你一把?” 白逸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摸不清这人来意,故意用话拖时间:“为什么不开灯?” “开灯?你喜欢开着灯?” “你不是要帮我检查么,不用看症状么?”白逸说着话,手悄悄探向床头铃。 “房间的灯坏了,就这样看吧——” 白逸一腿踢中他的前心,把那人踹得后退几步,趁这个间隙一把按下床头铃,却毫无反应。 停电?还是断电? 空调也停止了工作,眼下的状况明显不对。 “吱呀。” 然而对方却没给他更多思考的时间,床板一沉,那人竟是直接朝床上扑了过来,白逸想躲,但身子又绵又热,完全使不上劲,反而一个不稳整个人滚到床下地毯上,在床头柜上撞出“咚”的一声闷响。 他捂着头往床底爬,床板在静谧的空间里发出刺耳的动静,显然这人准备顺着床边过来寻他。 白逸一不做二不休,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往门的方向去,身后传来那人疑惑的声音:“人呢?” “在这呢,跑出来了。” 他被人架着胳膊,像提小鸡似的从地上抓起来,重新扔回床上,房间昏暗无光,他一时瞧不清二人的长相。 腰上不知何时又多了另一双手,掌心温度烫得他一阵瑟缩。 他浴衣里面什么都没穿,换下来的衣物还堆在洗衣篮里。 敌众我寡,还联系不上外界,这到底是哪里来的登徒子?钱氏的安保是摆设吗?还是说—— “谁让你们来的?在钱氏的酒店为非作歹,你们好大的胆子。” 来人完全不惧:“什么为非作歹,真是赚到了……今天你有三个老公,爽不爽?” “我能住得起套房,身家不会差,谁找的你?我可以出双倍。你现在离开,我不追究责任。” “你不用猜了,我知道你是谁……我看过你照片……” “五十万,从这里滚开。” 第16章 “还挺烈,不过,我喜欢。” “八十万。” 他身前之人动作微顿,不确定地问道:“一人八十万?” 还真是被人雇来的。 “对,一人八十万。你们这一出我也挺丢脸的,我不想把事情闹大,能了就了,钱给你们拿现金。” “大哥,这有钱人……可太有钱了。” “能不能了?八十万,够你下半辈子好好用了。” “那不行。”他身后的人明显才是做主的,“八十万可睡不到这么好的货色,值了。” 白逸心里小小爆了个粗口,既然说不通道理,他干脆懒得废话,屈起手肘蓄力撞向身后禁锢自己的人的胸膛,同时借势抬腿踹向身前人的裆部,趁钳制消失,尽力朝隔间门口跑去。 他刚才说,他们三个人?那就是客厅还有人把门! 白逸脚下急刹,避开守门人的抓捕,眼看浴室门开着,被迫躲了进去。 一扇门拦不住,总不能扇扇门拦不住吧! 第三人追上来抵住门,月光透过玻璃窗洒进室内,照出半张凶狠的侧脸。这张脸他不认识,但明显地神志不清。 白逸一狠心,佯作力气不支稍微放松堵门的力气,等他一只胳膊伸进来,猛地一砸合门。 “嗷——” 一声惨叫,那堵门胳膊吃痛撤回,白逸反手锁门踢坏门锁退后,去摸墙上的开关。 依旧没电。 门被拍得震天响,含糊不清的辱骂顺着门缝飘进来。 白逸顾不得许多,捏着鼻子迅速换回沾了酒渍的衣服。 这一层楼住的不止他一个,他踩着浴缸上墙,去推窗户。 锁死了。 有备而来。 一丝寒意顺着脊椎骨向上蹿,这三个人醉得不清,那是谁这么细致地锁了窗? 钥匙的转动声在门外响起,却因为门锁被他踢坏,暂时卡住了,紧跟着又是几声怒骂。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他把门锁堵死了也不一定能挡住有备而来的人,白逸手掐胳膊保持清醒,不管耳旁污言秽语,努力思索着对策。 发现钥匙打不开门后,砸门声一缓,接着变得更为猛烈起来。 “真tm的灵活,老子爽不死你……” 落地窗是全封闭的,关上后隔音效果不错,先前他在室内也听不见呼啸的风。 向外求救不一定有用,还有可能激怒他们。但跟一群醉鬼也讲不通道理。 得往外跑。 他目光落在浴缸边的沐浴露上,直接拧开了瓶盖整瓶倒在淋浴间的进门几步的地上,接着拉上帘子,把洗手台的台灯架在帘子后,自己退出淋浴间,从外头锁上双向锁,然后转身躲进另一个隔间。 套房还是有一点好处的,隔间多,一时半会搜不到人。 “嘭——” 大门被推开,几道身影果然被紧闭的淋浴间吸引。 “别躲了,快出来。” 白逸屏息凝神,冰冷的墙壁将他身上的燥热消下去几分,争分夺秒地积攒着体力。 为首之人照着门踹了几脚,被他的同伙拉住:“这门没锁!” “嘿,还真是。” 门把手转动,他们推开门,里面黑漆漆一片,只是帘子后隐约有道身影。 “别躲了,躲不掉的——啊!” 听见他的痛呼,白逸瞄准时间顺着门缝向外跑,最后一个把门的人瞧见了:“他在这!” 白逸反手就是卯足了力气的一瓶子。 虽然身上没劲,但是这种关头再不拼一把,总不能真莫名其妙交代在这吧。 这些人带着钥匙,大门必是反锁的,还有哪里—— 可没等他跑出几步,汹涌席卷的热潮顷刻吞没了他刚攒出的力气,脚下一个趔趄,被地毯的褶子绊了一跤。 该死,他就知道酒有问题! 第16章 登徒子(下) 被白逸连砸数下,把门的那位早已怒从心头起,此刻追上来,一脚踩上他的小腿肚:“老子让你砸!” 白逸闷哼一声,腿部肌肉因为疼痛轻抽。 “跑啊,怎么不跑了?” “你们平时没少干这档子事吧?是不敢和你们老板对着干?” “你跟他废话什么。”领头的人捂着摔疼的屁股一瘸一拐地往外走,蛮横将那人的脑袋拨到一边,“抓回去。” 好不上道的一群醉鬼。 “一人一百万,让我走。” 领头人“啐”了一声:“勾引我。” 白逸:“……” 醉鬼的五个指头扣住他的肩膀,揪着衣服将他从地上拽起来,两个指头掐住他的腮,左右摆弄他的脸:“真会长。” 白逸一拳锤向他的裆部。 “大哥!” 白逸被他反手一巴掌扇得向后仰倒,后脑勺磕在地毯上,撞得眼冒金星,接着就被一股蛮力拽起上半身,酒鬼的脸在面前急剧放大:“贱蹄子!” 白逸看准了往他脚踝上踹,给人踹的一齐摔倒在地,趁他自顾不暇一个打滚往酒柜爬去。玻璃瓶的杀伤力明显更足,他一瓶子砸下去,跟上来的人脑袋上顿时冒出血花,喷溅的高浓度酒直接冲刷伤口,刺激地一激灵。 来不及多想,白逸当机立断用瓶身端口在自己胳膊上来了一道,借着疼痛强行保持神志的清醒,一手一个玻璃瓶直奔要害。 几个醉鬼没想到他能这么快抓住空子反击,冲上来就是胡抓一气,白逸摁住领头人的后颈就把开了盖的酒瓶往他嘴里塞。 “吨吨吨……” 领头人的两腮顿时被激涌的酒液灌满,眼珠子瞪得溜圆,偏偏抵不过白逸爆发的力气。 另一个人见状连忙过来阻拦,用胳膊死死勒住白逸的脖子,要逼他松手。 白逸被他勒的几近窒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冒着……咳咳……风险弄死我……还是拿着一百万走……你咳咳……自己算一算……” 这人从一开始就表现得对钱有兴趣,再加码或许能撬动他。他一个人中了药的情况下要对付三个人有点难受,但是胜在他们也神志不清,二对二谁占上风还不一定。 果然,脖子上钳制顿松,白逸大口大口地重新换气,手里一瓶酒也到了底,被液体蒙住呼吸的领头人推他的双手力气突然加重:“给老子死——” 他猛地反扑,和白逸拧斗在一处。 白逸冲着吧台边犹豫的第二人喊到:“一条人命,还是一百万,你自己掂量。” 他的身形明显缩了一下。 他们几个人收钱来睡个男人,可不想莫名其妙沾上命案,但眼前这位显然不是好惹的主—— “都给我。” “什么?” “一人一百万,三百万,都给我。” “行!” 第二人当机立断扑向缓过神来的第三人。 领头人心头火起:“cnm,老子今天还非要睡了你——” 白逸的西装领口被他扯到变形,价值不菲的胸针领带夹崩了一地,白逸顿时也急红了眼,反正现在揍得浑身疼,幕后之人为了避免被发现,估计给他下得还是慢性药,他现在也顾不得什么药不药了,把这个人揍趴下自己就安全了。 血液顺着胳膊往下淌,在用力爆筋的指缝间汇成小洼,把领头人的衣服染得通红。 领头人闻到血腥味,终于有些怂了:“你自己找死!” 白逸居高临下,神情轻蔑又骄矜:“脑子不清醒就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喜欢没事找事就自己承担后果吧。” 他膝盖撵在领头人的下半身上,惨叫在空旷的房间内回荡,另一边搏斗的两人俱是心头一震。 老板没说这位一身钢骨啊?药性发作了还这么能打? “别怪我没提醒你,有些钱能拿有些钱拿不得——分你一百万,咱俩跟他谈判!” “你个怂包,老子白挨一巴掌吗!” “要钱还是坐牢你分不清吗?” 他们俩嘀咕什么白逸顾不上了,迅速去摸领头人的口袋,搜出一小串钥匙。 “你还走不了!” “三百万现金,后天晚上十一点,酒店楼下垃圾桶自己拿,我说到做到。”白逸冷脸装逼,“就当花钱消灾了,我懒得追究。你们既然调查过我,也应该知道我的性格。” 开玩笑,他苦心经营的人设要是一点用没有,他何必自找苦吃。 “我知道,圈子顶级白月光,落魄公子哥……可是我凭什么信你?” 白逸把宝石胸针捡起来,但腕表表面已经糊了一层脏污,看不清是不是有损,解下来一起扔给他:“明天交换,价值差不多,但是这是我的东西,你转手不出去。” 第二人拿着两样东西,连打带惊一番折腾,他酒醒了大半,从白逸手里拿过钥匙,迟疑着放了句狠话:“算你走运,今天哥仨不跟你计较——” - 白逸抱着膝盖坐在角落,身体的酸软和过度消耗的疲惫涌遍全身。 第17章 没灯,他摸索着打开水龙头冲洗了一下伤口,腿一软,跌坐在地毯上。 水流哗啦流淌,风里带出一丝凉意。 不行,这药还是…… 他挣扎着向浴室走去,浴缸被他们砸了蓄不了水,满是瓷口,只好开了淋浴贴在墙角坐下。 身上的衣服被水流打湿,沉甸甸地贴在身上。 这一身衣服算是废了,可他也不能这样子跑出去吧,太有损形象了。 领子完全变形,脖颈白皙的肌肤即使在一片昏暗中也分外惹眼,他闭着眼,努力压制着身体变化。 那几个人没完成任务,估计不会回去交差,他还是有危险的。 喝酒的时候连环打电话,这个时候怎么不来找我…… 也许是药性迟来的发作了,一股接一股的热潮往四肢百骸涌去,白逸把头埋在膝间,水流瞬间剥夺了他的五感。 他的脚趾轻轻摩挲着,却在光滑的浴室地板上借不到力,整瓶沐浴露的浓香在室内馥郁,逐渐吞并身上沾染的酒气。 水……又是水…… 水流在脸上形成一成水膜,将空气阻拦在外。 眼睛也睁不开…… 好沉…… 身子无力,仿佛不是自己的。 “降落伞!降落伞!” “自燃!舱尾自燃了——” …… “报告!机身失去平衡,降落伞和救生衣部分烧毁——” “给你,穿吧。” “大哥哥,你怎么办?” 说话之人一边有条不紊地帮他穿降落伞,一边故作轻松地开玩笑道:“大人有大人的办法,乖,我刚才教你的,你可以做到,对吗?” …… “先生,为了避免造成更大的损失,我们的迫降目标是最近一片海域……” “好吧。”他听见自己说,“消失在茫茫大海里……勉勉强强算是个传统的结局。” …… “砰——” 似乎有人打开了套房的大门,急乱的脚步声直奔水流动静处来。 “小白!” 这声音过于熟悉,以至于让他在意志浮沉间疑心自己掉入了某种幻觉,而后彻底昏死过去。 - 消毒水的味道挥之不去,白逸睁开眼,望见洁白的天花板,一时有些梦境与现实的错乱感。 身体的热度已经褪了,剩下的是空虚。 “咕……” 好嘛,肚子又饿了。 病房没有旁人,他身上换了一身清爽的衣服,抬起手的时候发现,手臂的伤口已经被处理好了,但是因为包扎到了关节,所以有些活动不便。 摁下床头铃没多久,值班的护士匆匆忙忙赶来:“您醒了!” “帮我通知一下秦晟。” “我的同事已经去通知了,您稍安勿躁,我给您换瓶水。” 病床上的美人脸色苍白,虚弱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努力朝她扬起一个温和的笑容:“好,谢谢你。” “你怎么参加个宴会参加出一身伤——” 秦晟应当是不放心他,一直在医院守着,听闻他醒了,立刻赶了过来,脸上全是后怕:“你家老贺给你送来的时候一身血水啊,我真是……” “应该就手臂上这一道比较深。” 秦晟本想直接在床沿坐下,回想起上一次的遭遇,还是拉了把凳子过来:“怎么回事?你吃饭席还是吃刀子去了?” “别提了,半条命差点下去了,我这个胃你也帮我安排一下检查……贺乘逍不在吧?” “估计追凶去了,反正现在不在。昨天你全身都检查了,血都是现成的,直接给你送去化验了。但是单子在他那,我不知道你啥情况,你要是想查也可以再查一下,有什么问题哥们还能帮你圆一下。” 白逸下意识避重就轻:“喝多了酒,可能给胃病刺激出来了。” “你说说你,环亚又不是要倒闭了,还有谁能灌你?那个小老外?你真是自找的……什么合作这么吸引你?最后拿到没?” “有人掀桌,没后文了。” “要不是认识那几个人,我都要怀疑你被仙人跳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什么要帮忙的?” 白逸抿了抿唇:“我手机在钱靳那,还没拿回来。你帮我联系一下方时。” 第17章 二进医院 简单交代了些任务,秦晟让人打包的粥也送到了,白逸的左臂受伤,在床上架了个小桌子喝粥。 即便是不体面的“前男友”关系,秦晟也不得不承认,这人装起来属实是赏心悦目。 “工作狂不让人送文件来处理一下?” “先不了。”白逸忍不住一阵生理性反胃,“怕是近几天都不想谈工作了。” 他一个大男人,被下药后,被三个男的追着跑,但凡他没有及时醒过来或是狠不下心以痛醒神,怕是不能全须全尾回来。 要是那个时候贺乘逍没赶来,手臂大出血加上药物作用,保不准他真得去掉半条命。 又或是幕后再派几个人来。 他忽地扑到洗手台边呕了一阵,才喝下去的粥被全吐了出来,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本就没什么东西,到后头只能吐些酸水。 秦晟被他吓了一跳,连忙按铃喊人,医生来的时候白逸还没有完全平复下来,但某些维持形象的本能还是占据了行为的高地,他背着身子简单清理了一下口腔,缓步走回病床边坐下,冲着医生一颔首:“有劳。” 病房里就有基础设备,他躺回去重新做了个检查,等结果的过程中,秦晟担心地问:“你这……你昨天晚上到底经历什么了?” “仙人跳。” “你正经点。” “想来想去还真是一局大仙人跳。” “行行行,你休息。” “对了,我醒的事先别说。” “你也有今天。” “你不懂,这是情趣。” “……卓深本来说要来探望你,那我让他别来?” “要不你回去吧。”白逸把掀翻的小餐桌往他那推了推,示意他收拾,双手在小腹交叠,“我再昏迷几天,剩下的你带出去吧。” 秦晟不惯着他:“喝酒打架的时候不怂,这个时候怂啦?你脑袋上刚好,手臂上又来一遭,估计他得给你戒几天酒了。” “那都还好,我没有酒瘾。” “啧。”秦晟给卓深发了条消息,手机铃声响起,连忙去小阳台接电话哄人。 吃了止疼药,挂上新的输液瓶,白逸脸色好转了一些,靠在床头翻了几页书,心里依旧有些不安。那个被海水淹没的幻觉第二次出现了,这次比上次又多了一些细节,难道还是个连续梦? 可……做检查那么大的动静,他也无知无觉,到底是药效太大了,还是…… 检查结果在贺乘逍手里,要是真有什么问题,自己肯定不止是输液这一项。 秦晟电话打到一半,从小阳台跑回来:“你家那个回来了,我先走一步。” 白逸连忙把书塞回书架,闭上眼虚弱的躺好。 贺乘逍进来的时候小阳台的风将帘子掀起一角,温风和空调的冷风对吹至走廊,他皱了皱眉,先去把窗户关了。 外头的天早就黑了,白逸昏迷了一整个白天。昨天接到电话赶去救人的时候已经迟了,套房内满地狼藉,自己放在心尖上的宝贝浑身血水的缩在淋浴室的墙角,这一幕一下子刺痛了他的双眼。 要不是那个陌生号码的提醒,小白怕不是会失血过多而…… 身为搞技术的出身,动动手指溯源一个号码并不难,但让他不解的是小白怎么会和这个人扯上关系,以及,他为什么要冒险帮小白? 还有血液里查出来的高浓度药物,小白怎么老是不听话,自己都让他不要去参加酒会了,可他总有自己要做的事。 明明本来伤口就没好! 他的目光落在病床上,白逸安静的像个没有生命的玩偶,和昨夜任他呼唤毫无反应的状态一般无二,某种巨大的患得患失感撕裂了他心头的屏障,他强忍住这种破坏性的情绪去把窗子重新关上—— 不对,他走之前关了窗。 输液瓶换了水,是护士来过? 他蹲在床边,影子像只匍匐的野兽,五指穿入白逸的指缝与他交握,将他的手背贴在自己颈侧:“宝宝,钱氏的人不让我调查,我拿着你的报告去报警了。” 白逸:“……” 你怕不是有独特的唤醒小技巧。 贺乘逍摩挲着他的手指,嗓音低沉,却透着些无措:“宝宝,我和你的圈子是不是差别太大了,我好像什么都帮不上你……以环亚的背景你都能受欺负……而我连个说法都要不回来……” 白逸在心里接话,还好吧,本来也就看你好拿捏嘛。不然门当户对的也不少,他何必亲自追一个男人呢。 贺乘逍的颈部肌肤与他相贴,有力的心跳顺着皮下血管一下接一下的传来,将他心头的那点不安驱散。 第18章 “我会努力配得上你的,张老给我牵线了一个合作,等我拿下它,乘方的市值估计又能翻一翻……” 是好事……等等!你在做什么! 他的指尖一片湿润,被某些柔软的东西轻碰着。 贺乘逍,在舔他的手指?! 不行,好痒,忍不住…… 床上的人手指一蜷,立刻引起了贺乘逍的注意力,他模糊不清地喊道:“宝宝?” 白逸的侧脸依旧安稳,似乎仍陷入无法醒来的沉睡。 贺乘逍却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情般,捧着他的一只手,视线炙热,让人无法忽视。 咋……咋了,我就装个睡! 床周一塌,贺乘逍上半身趴在床边,目光灼灼地落在他脸上,忽然刻意放哑了嗓子,用他喜欢的那种含着一点点情欲的声音低语:“宝宝,我昨天给你换衣服了哦。宝宝的身上好香,把衣服都全部弄脏了……不过没关系,我都藏起来了……” 白逸猛地睁开眼,满脸通红地嗔他:“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贺乘逍亲了亲他的额头:“你又背着我见秦晟。” 他醒了,还换了水,还吃了东西,还没人通知贺乘逍,必然有秦晟插手,白逸确实没法否认,深吸一口气,察觉到脸上那股烫意降下去了,这才动了动手指:“松一点,抓疼了。” 贺乘逍从床头拿了张湿巾,仔仔细细给他擦拭干净,这才帮他放回被子里:“晚饭吃了吗?” 白逸犹豫了一下:“嗯。” “因为我没有陪床吗?” “……什么?”白逸有些跟不上他的脑回路。贺乘逍眉心聚起一丝烦躁,但还是耐心地解释道:“宝宝醒了不告诉我,是因为我没有陪在你身边么?” “不是。”白逸懒侧着头,“头疼,手也疼,想休息。” “肚子还疼么?” “也疼。” “我帮你揉揉?” 宽厚的掌心隔着被子捂上他的小腹,丝丝缕缕的暖意传来,白逸半阖着眼道:“我让方时处理,你不用太担心我,我自己有分寸。” 贺乘逍规律地按摩着他的小腹:“被下药也是有分寸吗?” 那个是意外,而且罪魁祸首……估计就是钱靳,贺乘逍去调查怎么可能见到人。 他不是傻子,大概也猜出几分对方的心思,但不妨碍他觉得作呕。 “你别插手了,昨天……昨天打架是个意外,我自己有办法处理,你贸然掺和进来,我怕保不住你。” 贺乘逍眼神一黯:“行。那你喝那么多酒是为什……” “贺……贺总!我可算找到您了,您——”病房的门忽然被人撞开,一道身影气喘吁吁地冲进来,屋内两人齐刷刷望向门口,正瞧见个青年背光扶着门框喘粗气,“张老那边组了个局,安然姐联系不上您,我正好在这附近,赶来碰个运气!” “这个点?组局?” 宁惟新的身后,方时探出脑袋点了个头:“白总,东西我拿到了。” 贺乘逍掏出自己的手机,他怕吵到白逸,进来时开了静音,这才失联了一小会,看见屏幕上的未接来电和短信,蹙着眉打回去:“能不能推?就说小白受伤了,我得陪床照顾。” 安然的声音很急切:“老大,张老那边是临时组的局,错过这一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约上,您和白先生商量一下?主要是钱氏那边给我们施压,今天下午几个项目都轻微受阻,您看……” 白逸拉了拉他的袖子:“你去。” “不行,你……” “方时在这里,他跟我的时间比你久,放心吧。” 贺乘逍的脸色有一瞬间变得很难看,像是苦苦压制的什么东西迫不及待想要破土而出。 白逸不明所以,用手指推他,催促道:“快点,别迟到了,机会难得。” “……好。” - 贺乘逍带着宁惟新离开后,方时把平板给了白逸。 “手机送去检查了,您的平板在这里。” 他在路上帮忙充了一会电,因而电量还算充裕,白逸按开了床头灯,手遮住双眼适应了一会光线:“钱氏那边怎么说?” “联系了钱老爷子,但老爷子的意思是向您道个歉,把这事压掉。” “可以,补偿呢?” “城西。” “呵。”白逸冷笑,“这么大手笔,还有什么附加条件?” “希望您能避免和钱二公子接触。” “怪我?” 方时无奈:“那他总不能怪自己人吧。” 第18章 换药 “环亚真是好大一块蛋糕,谁都想来咬一口。”白逸捂着胳膊一阵恶寒,“不合作了,要避嫌就避远一点。三百万从我私账上走,后两个人先放掉,领头的给我送进去,钱家应该会帮你。” “好的。” “我头还是有些疼,你把最要紧的任务调出来我看,然后你先回去吧。” “我留下来陪您吧。”方时担忧地道,“兰迪先生下午想来看您,我以您还没醒当借口推脱了,您看看下次他来访要不要放行?” “不,私下不见,就说我身体不适在静养。”白逸迅速在心里列出了卖惨一条龙方案,“贺乘逍说他报警了,你去通通关系别把事情闹大,暂时还不能撕破脸。” 不是不追责,只是钱氏庞然大物,一点皮毛奈何不得他们。 还不够,环亚还是太渺小了。 一天积压的文件不算多,但白逸的身体不舒服,一行行的文字蚯蚓在眼前般扭曲爬行,根本没法集中精神,他只好先凑合着批了几个要紧的,其他的全部往后推。 即便如此,处理完也刚好零点。方时起身告辞,虽然夜深了,但白天的事情还得他先顶着,白逸只好先给他转了几倍加班费当小补偿,琢磨着给他抽空放个长假。 “关注一下孙家这段时间的动向,有风口可以跟入一下赚笔快的……必要的时候,拉一把。” 孙钊昨天的态度很强硬,钱家估计会先让利安抚一阵子……然后,往死里整。 - 局组得晚,凌晨才散场,贺乘逍回来的时候,病房的顶灯已经关了,床头亮着盏阅读灯,照亮白逸小半张柔和的侧脸。 灯下观美人,朦胧的灯光像一层暖光滤镜,把平日冷淡的人也照得多情。 老婆靠在软枕上,安静地划着平板,贺乘逍晚上受的气顿时消了。 “你在等我么?” 白逸手指微顿,低低“嗯”了一声。 特殊病房的陪护床比病床小一点,贺乘逍简单洗漱了一番,脱了外套躺上去,直接占据了大半部分,白逸熄了屏,有心让他过来,又觉得白天被发现了不好,干脆关了灯翻过身背对着他。 月光入室。 老婆的腰好细,好喜欢,一只手就能箍得很紧。 就是性格太冷了些,就连中了药都反应和别人不一样。 贺乘逍的眼底寒意渐浓,他去钱氏都酒店调查遭到了不少阻碍,车轱辘话一套接一套,愣是没有一句说在重点上。万般无奈之下,他选择了最原始的办法——报警。但警察来了也没能调出那天的监控——据说是摄像头坏了。 警察不得不让他回来等消息。 至于晚上的聚会…… 那个惹眼的合作落在了郑家和孙家头上,这两人攀上高枝春风得意,不少人围着恭维,想让他们带自己分一杯羹,但钱氏的东西哪里是好拿的,他们倒是真守口如瓶,只抛了些无关紧要又令人遐想的细枝末节。 “这位是兰迪先生。”张德兴乐呵呵地介绍道,“刚来华国,你们年轻人没事可以多聊聊。” “兰迪先生,您好。” 兰迪显得很热情:“我知道你,你是白逸的伴侣。” 被和老婆同时提起了。 贺乘逍心里有些微妙的骄傲,谦虚道:“能被您知道,是我的荣幸。” “我对乘方的项目很有兴趣,不如我们约个时间详谈?” - 察觉到背后的视线,白逸翻来覆去睡不着,想来想去从病床上爬起身,用一只手灵活地去解领口的扣子。贺乘逍“咚”地一声撞上了床头板,不出意外地收获了老婆的一瞥。 已经被发现偷看了,他索性也跟着起身,嗓音带着些困倦:“你要换衣服?” “手臂上有些闷,想换一卷绷带,吵到你了么?” “我来,你一只手不方便。”贺乘逍从消毒柜里拿出纱布,再回过身时,白逸的上衣已经脱去了一半,露出白皙的肩头,正歪着头咬着绷带的一头,用另一只手慢慢向下拆。 纱布上有一些渗出的药液,白逸拆了几圈不太顺手,把绷带尾巴递给了贺乘逍,示意他帮自己继续,自己用空出来的手拉了拉衣服挡住胸口。 贺乘逍手法轻快地给他裸露的伤口重新上药,眼底满是疼惜,犹豫着开口:“宝宝,我真的好害怕。” 第19章 “嗯?”白逸的目光也落在自己的手臂上,“怕自己脑子不清醒,看着长一道,实际上不深。” 痛肯定痛,要是不痛还怎么保持清醒? 尤其是满身血水的场面,想来一定在贺乘逍脑海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晚上的宴会怎么样?不是说张老给你牵线?” “算是有收获吧……我真的很想替你分担一些压力,对不起宝宝,乘方还是太小了。” “我都不急,你急什么。对了,你们圈子里是不是有个什么we项目赛?乘方这次参加么?” “参加。”贺乘逍回答着问题,但是动作丝毫不缓,“宝宝,我需要曝光度。” “怎么突然怎么说?我没有拦过你发展——这次有什么变数么?” “有,我可能要带上宁惟新。” 白逸眼神一变,故作不在意地道:“没关系啊,这是你的事,我只希望你好。” 贺乘逍给他包扎好,轻轻拉上衣领,呼吸烫得白逸皮肤有点痒:“他人不坏,可能就是在象牙塔里呆久了,不太会察言观色那些。” “他是乘方的员工,你招他进来肯定有你的考量,我支持你的选择,就算……就算出什么岔子,还有环亚呢,你放手去做就好。只是乘方近来正在发展期,让安然多跟他核对核对工作细节吧。” 贺乘逍的吻落在他的后颈,两只手穿过他的腋下环住他,替他扣胸前的扣子:“嗯,我知道了。” 白逸抬手阻止了他的动作:“你昨天帮我洗澡了么?” 贺乘逍的声线一瞬间染上些艰涩:“用水擦了,但你意识不清醒,我不敢随便多洗。” “我觉得身上有些……算了,太晚了,你先休息吧。” 他的话瞬间将贺乘逍拉入些不好的回忆,他“唰”地站起身:“我去准备,你等我一下。” …… 白逸围着浴巾坐在浴室内,贺乘逍小心地用毛巾给他擦拭身体。他的皮肤太白了,稍微重一点就落下个粉粉的印子,贺乘逍根本下不去手,搓了半天和挠痒痒差不多,平白把两个人都折腾的够呛。 白逸只好出声催促:“你重一点。” “我怕你疼。” “不会。” “要来点沐浴露么?” “来一点吧。” 水流停了,贺乘逍挤了沐浴露在掌心搓成泡沫,在他背部推开。被熟悉的味道包围,白逸耸了耸鼻尖:“昨天用那么多酒店的,感觉都要窜味了。” “不会。”贺乘逍笃定道,“我一闻就知道是你,宝宝你是特别的。” 医院淋浴间的条件有限,贺乘逍单膝跪在他面前,白逸的脚掌踩在贺乘逍竖起的膝头,流畅漂亮的小腿肌肉被热水蒸成粉色。 老婆似乎洗得很舒服,无意识放空了好久,这时目光才落在他身上某处:“要帮帮你么?” 贺乘逍的手一抖,热水喷上白逸的脸颊,他手忙脚乱地扔到一边,抓起干毛巾给他擦脸。 白逸乖乖地仰头,任由他在自己脸上动作。 擦完脸上和头发上的水,贺乘逍重新把莲蓬头清理了一下,递给白逸:“宝宝拿一下,我帮你捏一捏腿。” 他不敢看自己,白逸心里“啧”了一声,但脸上依旧淡定:“好。” 贺乘逍从脚踝开始往上推,小腿肉在他的指隙间变形,柔软又饱满,像块温暖的白玉。力度大了或是舒服了,脚趾会蜷起来,脚背绷出好看的弧度。 …… 他在宴会厅上和兰迪交流了一阵,意外发现这个外国人对华国的市场非常了解,温和的外表下言辞之间野心勃勃。 小白就是为了和他合作才掺和的酒局。 “兰迪先生,我有个私人问题想问你。” 兰迪勾了勾唇,他今天也很默契地没有碰酒,显然是前天的聚会带给了他些微妙的影响:“和白逸有关吗?” “是的,他受伤了,请问您知道细节么?” 兰迪眉心微蹙,显然也十分困惑:“贺先生不是报案了吗?难道华国的警方查不出这些事?” 他来华国是钱氏接待的,被蒙在鼓里也正常,贺乘逍换了个问题:“小白喝得很醉么?” “是我的错,那天我们玩了一点点小游戏,他确实看起来喝过头了。” “是什么样的小游戏?您知道的,他是我的伴侣,我很担心他。” “我们轮流喝酒,然后回答问题。”兰迪目光意味深长,“不过你不用担心,白很爱你,你们的戒指很夺目。” 贺乘逍心里小小的醋坛重新摆正,交谈多了几分真诚:“听闻您的兄长当年来国内交换,是小白负责接待的?如果您此行有什么需求,我非常乐意尽地主之谊……这是我的名片。” …… 白逸勾着他的大腿,冷不丁突然袭击:“所以要帮忙么?” 贺乘逍:“……” 第19章 男狐狸精 “男狐狸精!” “包扎个胳膊也要住高级病房?世风日下,世风日下!” 白逸:“……” 贺乘逍无奈打圆场:“您可别说这话了,等下他跑出去工作,我又要跟着心疼。” 小老头叉着腰站在门口,挑剔地上下剐了一遍病房:“小病这么好?楼下那么多排不上住院的病患,医疗资源都被你浪费掉了!” “你们这是把这当宾馆住呢?还有贺乘逍你,毕业才几年,沾的什么陋习?我当时就反对你找个商人家的狐狸精,你非不听,你看看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 “一点都不踏实!写个报告全是浮的东西,我对你很失望!” 或许是为了准备即将到来的we预选,贺乘逍明显忙了起来,时常是医院公司两点跑,白逸倒忙里偷闲,借着受伤推辞了很多需要露面的活动,连带着整个环亚都低调了不少。 如果说还有谁能让贺乘逍吃瘪,那他这位德高望重的导师绝对占据一位。穆振荣一直很看重贺乘逍,因而对他放弃学业和男人结婚、忙于事业不做研究的行为非常不解,但人不坏,专业水平和圈内地位摆在那里,指点他们做项目绰绰有余。 缺点是贺乘逍越忙,越容易被骂的狗血淋头,有些学生时代的噩梦在心头浮现。所以一看见他打蔫,白逸就猜他回a大求助了。 但穆振荣不待见白逸也不是一天两天,他会来看望自己,白逸也很意外。他本来是想装会柔弱的,实在是这老头太不给面子了,端出一副清冷的样子:“穆教授,下半年的研究经费还没申下来吧?” 穆振荣像被踩了尾巴一样跳起来:“拿经费威胁我?我告诉你,有我在一天,你们这些商人身上的歪风邪气就休想吹进学术圈!” 白逸眯着眼,故作思考:“环亚下半年还想给a大追加投资,这要是经费到不了穆教授手中,也不知道便宜了哪位学者。” 穆振荣指着白逸问贺乘逍,语气里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看看你看看,你这找的什么人?张口闭口就是钱,怪不得把你的灵气都磨没了!趁早分了,我看你还有救!” 这话贺乘逍不爱听,但说话的是自己的老师,他不便起争端:“小白很好,要没有他帮我处理乘方的事务,我哪能推的这么快……” “你就光看见他?你自己亲师弟还有苦劳呢,我可听说了,就他一句话,你就给人下放去了?我信任你才把人交给你照顾,你真是鬼迷了心窍,横竖一张小白脸有什么好看的,我看他是给你下了迷魂药了!” “老师!” “你以前可不会这么不尊师重道!” 贺乘逍忍着脾气,好言认错:“是我急躁了,老师您别生气。小宁的事我另有安排,您不要听别人一面之词……” “一面之词?我知道,你觉得小宁这孩子找我告状是吧?我告诉你,还真不是!你要护着自己人,你就都护着,你师弟可不是外人!” “是,我回去就重新给他安排职位,绝对不耽误他的才华……” “嘴上说的好听,油嘴滑舌也跟这狐狸精学的?伤好了就不要赖在医院了,多少人看不上病吃不上药得不到治疗,做生意的当真是没有良心——” “穆教授。”白逸扬声打断他,“这医院是我投的,这间房我就是自留的,照顾我的人也是自己带的,走的后勤通道。您要这么指责我,可有些言过于实了。” 他穿着自己的常服,刻意板着脸,和谈判桌上冰冷的样子一般无二:“其次,宁惟新是我调走的,他进公司没几天就把源框架删了,这么大的纰漏,乘逍已经是看在您的面子上没有追责。不知道您非要他回技术岗,是从哪里得出的论断?工作不是做学术,他什么能力去什么职位,您要是不愿意,可以给他另寻出路。” 穆振荣一噎:“你看看!你找的什么人!” 夹在中间两面为难,贺乘逍先一步进门把手头的果篮放在桌上,接着转过身来隐隐用身子挡住白逸:“他确实不合适,您要是真有心栽培,不如留他在学校。” 第20章 “你真是被下降头了!” “您说是就是吧。”贺乘直接揽过老师的肩头把他往外领,“是我初心变了,但我毕竟是个成年人了,可以自己做决定,您要骂就骂我吧。” 看他还要维护白逸,穆振荣气得不打一出来,口不择言道:“astray知道不?回国开拓市场,一眼相中你学弟的项目,你呢?他帮得上你一点忙么!” 兰迪投资了……宁惟新? 宁惟新。 白逸念着这个名字,想起那个冒失的青年。 这段时间贺乘逍提到他的频率很高,听得出来他在学术上确实很有天分,但拿他的天分和自己的短板比,这穆教授的有色眼镜还不是一般厚。 还有,到底是谁一天到晚在穆振荣那边嚼舌根?他自以为毕业后和这些学者们接触的少,不说喜欢至少到不了厌恶,并且因为环亚的投资,和a大其他教授也保持了不少联系,怎么偏偏贺乘逍的老师这么不待见自己? 没察觉到气氛凝重,穆振荣还在自顾自地数落着:“我教书这么多年,教的学生不少,这么欣赏的还真不多,你要是实在非要找个男人凑合,你还不如找你师弟!” 哐。 贺乘逍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也顾不上面前这位是提携自己的长辈了,加重了语气道:“我和小白很恩爱,也希望得到您的支持。至于别的,就不麻烦您操心了。” - 贺乘逍没有避讳过和白逸的关系,因而乘方的很多人都认识白逸,前台热情地跟他打招呼:“白总,您来接贺总下班啊?” “嗯,你们加班?” “那倒不是,”几个前台的小姑娘面面相觑,一个叫“小林”的小姑娘示意他靠过来,低声道,“白总,实习生把咖啡泼客户身上了,贺总在给人道歉呢。” 白逸眉心微蹙:“哪个实习生?” 前台想了想:“好像是a大的,叫……吕珊珊?” 吕珊珊?又是a大的? 等等……这名字有点耳熟? “我知道了,那还得辛苦你们留一会了,加班工资翻倍。” 小姑娘小小欢呼一声,连忙拿起听筒拨给安然。 安然得了信,在电梯口等他,一边领他往里走,一边低声解释来龙去脉:“对方是astray的兰迪先生,来国内开拓业务,本来看不上乘方,但是卖了张老一个面子。小吕说astray的小公子喜欢喝手磨,就自告奋勇去打了一杯,结果端给人家的时候泼人家身上了。” 白逸:“……” 好大的信息量,一时间不知道从何说起。 酒会过后,他在医院躲了几天清净,也算是践行了对钱氏的承诺,钱老爷子承诺的投资很快就加入了现金流。 但……贺乘逍瞒着我?为什么? “我和兰迪有些交情,我去看看。” “可能不用……”安然欲言又止,“事情好像……快解决了?” 说话间,他们已经进了电梯。 “怎么解决的?” “说来也巧,之前的助理小宁,居然和兰迪先生相熟。” 白逸凝视着电梯轿厢门的倒影,无端觉得有些不安:“他不是新调去的营销部?怎么让他来跟进这事?” “本来安排的不是他,但他说自己的项目投了astray,也算半个老熟人,于是就安排他来搭把手。” a大是国内的顶尖学府,不少企业选择直接和学院合作定项目,小方汇报给他的调查结果中提到过,宁惟新选中的课题恰好和astray最近的智能化转型吻合,因而还未完全结项,就已经由穆老担保签了共同推进协议。 “他们现在还在会议室?” “是,小公子很欣赏他,表示愿意重新考虑和乘方的合作,但是现在价格方面迟迟没有谈拢……” “叮。” 轿厢打开,会议室门口站着几个员工,前段时间在酒吧帮忙解过围的吕珊珊赫然在列。她抬起头,看见一袭正装的白逸,明显一愣:“您……” “是没休息好么?” 她眼底的乌青太明显了,但乘方起步晚,对新人的压榨没有这么明显吧? 吕珊珊抱紧了文件夹:“那日您伤的不轻,我挺自责的……后来发现店里也关门了……” “他后面是不是还来找过你?” 吕珊珊咬紧了下唇,没说话。 白逸眉头紧锁,安慰了几句:“别担心,你既然是乘方的员工,乘方会帮你的。至于酒吧,只是老板出去休假了,你更不用担心他。” 吕珊珊明显送了一口气,感激道:“真的太谢谢您了,我……” “不过,我有一件事情还需要你帮个忙。” “您请讲。” 白逸示意安然开了一间空会议室,避免谈话的声音泄露出去,这才问道:“是谁告诉你兰迪先生喜欢喝手磨的?” 第20章 新的合作(上) 会议室内。 宁惟新站在白板边,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门口,接上了刚才的发言:“……平均运行少0.2秒,落在几百亿条数据上就是一个巨大的数字。综上,我们的项目能带来的效益绝对高于其他公司。” 会议室内响起一小片善意的掌声。 “实不相瞒……我来华国后听了不少方案,但像你这样直接推倒重来的大胆构思……很新奇,这是我目前见到的最简洁的方案。”兰迪目露欣赏,“你太优秀了,宁,如果这个项目在we上展出,一定会艳惊四座的。” 宁惟新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失落,随即被笑容取代:“是和贺总一起设计的,您如果感兴趣,乘方是个很好的选择。” 随行的钱氏负责人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不愧是穆教授的得意门生,贺总和宁先生的设想确实让人耳目一新,但是——” 他话锋一转:“听说这个项目是你们原本准备投we预选的?我敢保证,这个项目送上去一定能获奖,但是你们为什么选择临时更换选题?作为投资一方,我们不得不谨慎考虑,还请你们讲述一下你们的考量。” …… 贺乘逍的思绪一瞬间被拉回前几天的股东会议上。 “贺总,我们不同意你分组。我们前期投入这么大,你说不做就不做了?就因为个人原因?就算白先生和你的夫夫,事关我们这么多人的饭碗,直接独裁,不太好吧。” “您今天必须给我们一个合适的解释,否则我们将会考虑撤资。”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项目临门一脚,就直接放弃的。你知道这是多大一块蛋糕么!” “您信任白总,但乘方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你亏损了有人养着,我们这些股东可还等着分红养家糊口呢。” “你今天说不出个一二三点来,我们坚决不能接受你的方案。” 会议开始没几句,眼前这群人就你一嘴我一嘴吵嚷开了,但中心思想只有一个,不同意他和宁惟新拆伙。 “we确实是一个跳板,但……”贺乘逍沉吟片刻,“我和小宁对于项目的落地的规划并不相同,我们没法继续共同推进,我提议分组,也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内部竞争。倘若做得好,我们乘方能出两支队伍,不是更好么?” 一位代理人冷笑:“贺先生,您也说了是‘如果’,与其放弃唾手可得的荣誉,去从零挖掘一个未知数,不如直接转化成果。您这个理由,我们坚决不接受。” “就是啊,您离开象牙塔也不久了,怎么还这么天真呢?” “我们追加投资也是为了这个项目,您要是执意替换,我们只能撤资了。” “您好好考虑一下吧。” 宁惟新作为开发者,破例参加了这次晨会,此刻主动有些拘谨地站起身,主动接过话头:“诸位不妨仔细看看第三部分。乘逍说不继续推进前一个项目,不是说不做了,让诸位的钱打水漂,而是从这一阶段往后要针对性研发。这个项目的智能化很高,意味着它的普适性低,需要获得实际项目辅助推进……” 代理了言语带刺:“针对性研发?你怎么确定这个方案就一定有人要?” “所以贺总选择拆组,由我们俩一人牵头一个方向,做两方面尝试,尽可能的去接轨更多世面上通用的结构……” “本来只有一份规划,现在你们空口拿着两张饼要我们硬吃?贺总,没有这样拉合作的。” “不是硬斥,我们拟订的两个方向,一个是我负责对接市场大流,一个是小宁负责的全新产品,这两种预测并不是割裂的,而是互为补充……” “说来说去还是要钱噢,一个项目要两笔投入?你们两个方向,投资又要翻不少?我们看不到成果,不想吃这个饼。” 这人拒绝得直截了当,宁惟新的脸顿时涨红了,讪讪地坐回位置上:“抱歉,我没有考虑这么多……” 说话之人毫不客气地接着道:“你还是个学生,不明白没关系。但是贺总,你做主胡闹可就不应该了。” 第21章 “所以我们机会先招商。”贺乘逍把投屏往后翻了几页,示意他们看图,“先定合作,再立项。预期是拓宽这一部分市场。” “贺总是要用我们的钱为自己的尝试铺路啊。” “您也不必如此悲观,您几位当初选择乘方,不就是看准乘方的潜力么?乘方的潜力就是我的选择,我们有底气能做出全新的、市面上没有的框架,自然也能改进市面上的东西,您看,这是优化方案的路线……” “停停停,你也知道那是‘当初’。我们都知道贺总嫁入豪门,可我们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具体怎么实践是乘方该考虑的,但我现在看不到值得投资的地方,我认为你的新方案毫无前景。” “业内不是只有乘方一家在准备we的预选,贺总凭什么说服我们选一个备用方案?” “因为市场固化,没有新东西,从几家‘龙头’手里抢不到份额。” 投资人一针见血:“但是没有人敢保证新东西有受众,你们没有创造新的需求。技术上再革新,真正获利的也不是老百姓。你的受众从哪里来?实话说,以乘方的规模,想来是出不去国门的,大公司只要一个接口不匹配,就能断掉你的市场。” “这……” “既然贺总自己也没有想明白,我看,我这边还是放弃——” “倒也不用这么着急下论断,规模总是要一步步扩大的。”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安然引着一道清隽的身影走进来。 贺乘逍猛地站起身:“小白?” 白逸是得了安然的通风报信,从医院临时赶来的,没穿正装,头发丝稍稍翘起来几根,却并不影响他矜贵的气质:“好歹我也算个小股东,过来听听,你们继续。” 几个带头反对的股东面面相觑,说实话他们这些人愿意跟投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很大程度上也是看环亚的风声,并不是真的有多了解市场,其中一个稍微放缓了语速,直接向白逸提问:“白先生,我们是冲项目投的,现在贺总一意孤行要换方案,你怎么看?” 白逸落座后接过新的策划书,翻了几页了然。 贺乘逍是背着他做决定的,纵然借口找的冠冕堂皇,他作为当事人之一还能不知道实情? 这是因为穆振荣的话,所以决定和宁惟新保持距离么? 自己没有这样要求过他,但他这么自觉……总不能让他吃了亏。 白逸搭在桌面上的手指不紧不慢地敲了几下桌面:“林先生担心的无非是市场,华国饱和,还有其他发展中国家正在申请华国基础建设,如果拿下,完全可以一次性铺设建成。” “我们自然相信环亚的投资眼光。所以白总这是……打算扶自己人?” “丁先生说笑了,大家都是为了项目发展。” 比起项目曝光度,他们纠结的点其实是投入没有回报。we是跳板,扩充市场也是手段,既然如此,提前把回报结算给他们就好了。白逸轻轻合上策划书,刚准备开口—— 宁惟新抢在他之前“腾”地站起身:“给我一周,我能给这个项目找到新的投资方!” …… “因为我们的项目就是奔着全智能化去的,主打的就是专项专攻,我和贺总分组,是因为我们都自信有能力将项目推去我们想要的方向。”论及学术,宁惟新的紧张褪去了不少,拿出汇报的架势侃侃而谈,“它很新,它是全新的,它从源头上就轻便,兰迪先生,这是还只是纯逻辑核心,在它之上还有无限可能。” “宁先生,虽然你是穆教授的学生,但口说无凭,我们不能因为谁嗓门大就投资谁吧?” 宁惟新是个典型的学者形象。 比起作为助理,他确实更适合去设计一个项目。 贺乘逍思绪偏了一会。如果把他留在学校里,专心跟着穆振荣做研究,得到的成果绝对远比跟着自己的多。 抛开宁惟新此人在公司的表现,和他合作确实很顺畅……即便是这个废项。 他是贺乘逍少见的固执的坚持自己想法的、和穆振荣天然一类的人,是口袋里的锥子,假以时日,必然能在业内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 但是要走到台前,光有实力还不够,穆教授让他跟着自己,不外乎也存了给他露脸的意思—— “我得到了s国圆桌会议的邀请函,我对自己的实力有信心,您投资,不就是投一个可能性么?” “咚——” 碰倒了水杯的那位连忙道着歉收拾桌面,误打误撞把室内众人的吸气声掩盖了过去。 s国的圆桌会议?这是业内权威风向标,那可是国际顶尖学者的盛会!这个宁惟新年纪轻轻,做事也不稳妥,居然能得他们的青眼? 他有这个实力,来乘方当一个小小的实习生? 第21章 新的合作(下) “乘方还真是……卧虎藏龙啊。” 宁惟新紧攥的拳头松开了少许,谦逊的神情难掩眼底骄傲:“是沾了老师的光。” “哎,可不能这么说,那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千千万,能受邀参加圆桌会议的才几个?宁先生,未来可期啊!”钱氏的负责人也算是个老狐狸了,真诚地恭维了几句,笑容再次虚伪起来,“不过嘛——虽然您有这个能力,却不代表这个项目就能代表您的水平,对吧?” 另一人跟着附和:“是啊,既然您能力如此出众,想必再完善完善,做一个让大家都满意的成品,也不是难事?” 短短两句话,宁惟新顿时骑虎难下:“我的设计没有问题,整个生产线的改造方案我都计算过了,您——” “但改造成本提高了。”异样的情愫在兰迪眼底一闪而过,不紧不慢地抛了个提示,“既然是专项,那……这套流程能不能拆开?直接对接我们的生产线?” 工作时宁惟新的气质和印象里的某个人越发相似,兰迪原先只是想从他身上找一些共同点,却不曾想找到了个宝藏。 真是……太让人惊喜了。 实习生,顶尖学者……酒吧吉他手,像他,又比他鲜活。 既然如此,自己也不介意多了解他一点。 他的眸中兴致渐浓,湛蓝色眼睛专注某物时,仿佛聚光灯下闪烁的蓝色宝石。 愿意松口,就有机会。 宁惟新这个功臣论定了。 室内氛围依旧严肃,但宁惟新自揭底牌给乘方带来了缓冲应对的时间。 “兰迪先生,您知道的,这个框架要是应用去某些国家,是完全可以达成垄断的……其中隐藏的利润,完全能够覆盖前期投入。” 兰迪不置可否:“华国人,有意思,你倒是不避讳自己的野心。” “不是野心,只是觉得项目很好,希望能得到您的认可。”宁惟新好似没有察觉他的目光,继续用那种带着些生涩的、属于未沾世事的天真学生的口吻向他辩驳,“这个项目的效率高就高在一体化流水线式进行,如果拆开来,运行成本肯定要增加,这不划算,先生。” 兰迪耸了耸肩膀:“可是,宁,这不是我的需求。” 不可否认,这是一个让人心动又大胆的理论,可是…… “成本我只要求‘尽可能低’,”兰迪神态逐渐认真起来,“宁,我想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我对这个项目很欣赏,但是它并不适合我的公司。” 糟糕,说错了。 他直接点破自己的误区,宁惟新耳朵爬上红晕,声音磕绊,低下头假装看数据,避免与他对视:“可是第二轮理论上完全足以覆盖……” 但这一点点权重并不足以动摇兰迪对整个合作的判断,宁惟新的表现到底不如那张邀请函的权重大,兰迪稍加思索,耐心地多解释了几句:“宁,不得不说,你非常有创意,甚至说你的能力,已经到了业内顶尖的水准,这太让人惊叹了。如果可以,我无比希望和你展开一段合作。可是astray不是慈善机构,不会无缘无故扶持一个空中楼阁,不知道乘方能不能拿出更大的诚意?” - 乘方众人眉头紧锁,才松懈的弦再次在心头拉紧。 贺乘逍忽然开口:“不用拆。” 他双指上滑,在平板上调出核心架构,替换掉白板上的图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astray的集成类项目的核心应该也快到期了吧?直接应用这一套流程,可以直接简化掉集成流程。” 他是架构者之一,宁惟新没有听明白的,他能明白。或许让宁惟新来实战中历练,也是老师的用意之一。 如果说他身边还有谁更了解astray,那非白逸莫属。 大公子的旧交、国内的供应商…… 小白真是……太喜欢交际了。 贺乘逍记得白逸的分析。对于astray来说,改造成本并不是个大问题,关键就在于这个“拆开”。 乘方呈现的是一套全新的系统,意味着要改造astray现有的生产线来匹配新的作业流程。本质上是乘方的代码与其他企业的代码逻辑不兼容,如果改用乘方,会提高astray对国内市场的依赖性。 第22章 astray是老牌企业,旗下生产线尾大不掉,投资国内也是迫切寻求转型。在时间有限的情况下,比起重新开拓一片市场,直接改造原有体系提升效率,才能压缩出更多的回笼空间。 眼下的情况很简单,他要的不是源码,而是在此基础上的衍生品。 不过没关系,一步步来。 屏幕上的内容被调回至流程图,黑色的压感笔夹在他匀称修长的二指间,黑色与白色产生浓烈的对比,笔尖落下一个圈,磁哑的嗓音娓娓道来:“从这里到这里,这一部分功能可以通过硬件设备替代实现……我记得astray的国内硬件设备供应商是环亚?” “那套设备的硬件部分是环亚提供的。这一部分走硬件设备会稳定很多,还能避免数据流串扰,但是成本上……”笔杆在贺乘逍的指腹下如蛇般灵活翻转,他心中飞快地过了一遍所有的数据,在屏幕空白处写下一串新的数字,“我们的架构和环亚的内核是兼容的,我了解他们的构造,您看流程图这一段……整体功能和我们的是并线逆行的,只要加装一条逆向线就可以完成逻辑闭环。” 乘方不行,有人行啊。 他们的编外靠山可是环亚。 靠老婆不丢人,没老婆可以靠才丢人。 兰迪收回放在宁惟新身上的注意力,重新落在项目上。 钱氏的负责人十指在桌上交握,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贺总和白总感情真好,这样的机密也往外说?” “噢,那个啊。”贺乘逍微微一笑,“那套核心就是乘方的启动资本,我是它的设计者。” 两个重磅炸弹。 一个是平平无奇实习生宁惟新竟是隐藏业内顶尖学者。 另一个是环亚近年来的发展核心居然是名不见经传小公司乘方设计的。 “你……这……啊?” 失言的人顿时被钱氏的负责人瞪了一眼,他重新审视起面前这家排不上号、碍于兰迪要求不得不纳入考虑的小公司。 明明规模差不多,钱氏新招募的两个小公司真是哪哪都不行啊。 听说是二公子招揽来的,为此还设了一个酒局。 “原来如此,穆教授不愧是业内魁首,两个学生都如此优秀,真是让人羡慕啊。” “过誉了,都是老师指点的好。” 兰迪神色有异:“这么说来……贺总很了解astray?” “在自荐前了解合作方,不是基本的尊重么?” “哈。”兰迪借着留给翻译的间隙,不知给谁发了条消息,接着抬起头,与贺乘逍对视,“有意思,继续。” “我和宁惟新各投了其他项目给we,如果兰迪先生不放心,确实可以等待预选结束后再做决定。包括astray在这一块大概有一些支线功能,我们可以配合调整,误差不超过一秒。”贺乘逍在脑中过了一遍成本,下了结论,“乘方可以在这个价格附近提供改造服务……减掉这一部分,再去除集成成本,在基本速率保持稳定的情况下,以astray对华国市场的预期盈收来计算,其实整条生产线上的投资三年内就可以回收。” 兰迪莞尔:“贺,你很了解这两个项目……如果能单独出售这一段算法,父亲给我的预算倒是刚刚好了。或许这是你们华国人的特点么?看着保守,实际都大胆又敏锐?这些也是bunny告诉你的么?” 前一句话的意思很好理解,但最后一句贺乘逍一时没听懂。 bunny?兔子?谁? 读出他目光中的困惑,兰迪勾了勾唇角,挑衅道:“小兔子,你的伴侣,白逸。” 贺乘逍:! - “是……我自己听到的。” “你从哪里听说的?” 吕珊珊揪着衣角:“白先生,我知道我捅了篓子,但是这确实是我一个人做的,您……” “你别紧张,大家都是为了促成合作,我只是想通过来源确认一下真实性。” “就是网上看采访看到的……” 白逸一点头:“我明白了,这不是什么大篓子,你不必自责。剩下的事交给我们来处理就好,你好好休息,别担心,我们比你有经验。” 吕珊珊站起来鞠了个大躬:“谢谢您,白先生。” 她告辞离开,重新关好会议室的门后,安然脸色凝重:“小白,你是怀疑有人指使她?” “应该只是个巧合,但以她的成长背景来看,会主动出这个头,才是最奇怪的。”白逸说话间低头给方时发了条消息,让他去查赵东石最近的动向,一个语音很快拨了过来,“怎么了?” “白先生,这赵东石……环亚的发财树被他浇了,好在他做完坏事心虚,鬼鬼祟祟地被保安抓住了,我已经报警了。” 白逸:“……” 白逸:! 第22章 聚餐 什么玩意?浇他发财树? 这人是真的闲的没事干了是不? 他手捏鼻梁,无奈追问:“你现在在警局?” “是,包括上次的事情,正好顺路一起处理一下。” 毕竟是在外面,他说的隐晦,听筒那边似乎有人在喊他,方时简明扼要交代了一下现状,匆匆挂断了电话。 安然作为特助,在尊重隐私方面做的很好,从他接起电话就自觉退到了一旁,只听见了白逸说“警局”,担忧道:“出什么事了?方助理怎么还去警局了?” 白逸叹了口气:“有人浇了环亚的发财树,安然姐,最近盯紧一点舆论。” 敢动他的树,不要命啦! 他气鼓鼓地往外走,握上门把手的同时,重新把自己调整回了面无表情的高冷状态,这才大步流星推门而出。 电梯口外,签完合同的双方正在客气寒暄,兰迪眼尖,惊喜地喊他:“bunny!” 白逸犹豫了一瞬间,先喊了一句“兰迪先生”,接着同其余几人打招呼。 贺乘逍眼神一暗,无形的火花在空气中燃烧。 兰迪走出拥簇的人群来到他面前,关切地问:“你的伤怎么样了?” “可能还需要养一些时日,你呢?那天你帮我挡了一拳,伤怎么样?” “早就好了。”兰迪规整地卷起袖口,给他看光洁的皮肤,小臂的肌肉紧实有力,“当时确实有一点点淤青,但是早就散了。” 白逸真心实意道:“那就好。” 如果没有兰迪帮他挡那一下,以他当时的状态,挨一拳头指定要丢大脸。 “晚上一起用个餐么?” 我的小树苗,我拉完合作就来找你……呜…… 白逸面上彬彬有礼:“我的荣幸。” 安然很有眼力见的上前:“我已经安排好了晚宴,请各位随我来吧。” - 兰迪是贵客,自然而然坐在上首,夹在白逸和贺乘逍中间,笑得春风满面。 “弗兰德的找了个华国厨子,但直接在华国本土享用美食,似乎味道更美妙一些。” “是么,那这段时间可要给个机会,让我们好好招待你。” 兰迪笑道:“我们都等你来呢。” 贺乘逍拿起公筷,给兰迪夹了块金黄的酥皮烧鹅:“兰迪先生,既然喜欢华国的美食,不如尝尝这个?” “多谢贺总。”兰迪放着没动,试图继续和白逸叙旧,“我记得你选修了s国的文化……” “虾也很新鲜。” “有劳。” “这里的鱼也是一绝。” “……” 兰迪微笑磨牙:“贺总太客气了,我自己来就好。” 贺乘逍摆了摆手,又给他夹了个蟹腿:“这个啃起来也香,别看它壳硬,肉是真的多。” 白逸借低头喝汤的遮掩勾了勾唇角。 花胶和虾籽包炖成小盅汤,几个主位的不提酒,暖胃的汤垫了几轮;两头鲍是用华国菜的方式处理的,酱汁淋的很鲜。 有一道柑橘和青柠的甜点白逸比较喜欢,果味将冰淇淋的甜腻中和顺滑,糖壳可以用小勺敲开了抿化。 开了某个窍以后,平日他就只偶尔打着秦晟的名头贪嘴,即便是此刻作陪,也只是浅浅尝了几勺,就优雅地擦了擦根本没沾上什么的唇。 他们高岭花是这样的,在外面不能吃太饱。 “当啷。” 白逸抬头,贺乘逍自觉把一个小碗放在他面前,另一个放在兰迪面前,脸上波澜不惊:“多吃点,都是特色。” 白逸:“……”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兰迪那份是顺带的,但签完合同的贺总完全没在担心的。 乘方的主陪擦了擦不存在的冷汗,为自己点了一堆带壳的菜感到眼前一黑。 白逸从鱼汤里捞了片被摆成莲台的菜,顶着众人期待的目光细嚼慢咽吞入腹,用燕窝漱了个口,这才施施然找补:“乘逍他比较热情,兰迪先生不必和他客气。” 贺乘逍淡定接话:“是的,我对兰迪先生一见如故,如有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第23章 众目睽睽之下,兰迪把他剥出来的东西吃了:“也欢迎贺总来s国采风,astray会盛情款待您的。” “不知道兰迪先生接下来在华国有什么安排?” “打算去a大逛逛。几位都是a大的学子,我现在实在是对a大充满好奇,得是多么钟灵毓秀的地方才能培养出如此多优秀的人才。” “不知有约了么?” “有啊。”兰迪笑容越发灿烂,“我还想去看看宁惟新先生的项目进展,希望他那一天能有一点点假期。” “这是自然。” “说起来也挺遗憾的。”兰迪适时表现出一些惋惜,“贺总和宁惟新先生没有继续组队,实在让我对你们俩强强联手的成果抓耳挠腮,我真的太好奇了……” “兰迪先生谬赞了,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们或许还会继续推进。” “我很期待,我也很期待astray和乘方合作的落地。” “说到这个,宁惟新先生还真是给了人好大一个惊喜啊。”钱氏的代表主动找了个话题,“对了,小宁不是说要去s国参加圆桌会议么?什么时候启程啊?” “是啊,小宁深藏不露,连自己人都瞒过去了,也给咱们说说呗?” 宁惟新瞧着有些紧张:“会议在年尾了,还没有那么快。我也是沾了老师的光,项目才有机会被他们看见……” 兰迪挑眉:“说不定我们可以一起回去。” 乘方的代表打哈哈提醒:“那小宁可不能乐不思蜀。” “当真是英雄出少年,宁先生还没毕业吧?年纪轻轻已有如此成就,实在让人佩服。” “真是……过誉了。” 面对突如其来的夸赞,宁惟新显得有些难以招架,几度向贺乘逍投去求助的目光。 怪可怜见的。 白逸主动解围:“小宁这是为了项目才‘自揭身份’。我们这可是诚意十足,一心盼着合作更进一步呢。” 兰迪叹息一声,意有所指:“如果今天是直接和环亚合作的话,我想我会非常爽快。” 白逸不揽这个功:“乘方在同行业里上升的很快,单纯作为投资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忽然,白逸察觉口袋一振,找了个借口起身暂离,站在走廊上接通了方时的电话:“出什么事了?” “赵东石认错态度很好,咱那发财树也没死,大概率是调解放人,但我担心这个人不老实,要不要告他窃取机密?” “他还没对咱们造成什么很大的影响,不要轻举妄动。之前的事情怎么说?” “暂时摁下了,证据能调的都留档了。另外那两个人拿了三百万去了个山里避风头,我在里面找到个有意思的东西。” 水流在指缝间穿梭:“说说看?” “他们原先是两个混混,有个长期霸凌的对象,叫——宁惟新。” - “哟,这不是白总么。” 白逸抬头,透过镜子瞧见个熟人。 “孙总也在这?” “是啊。”孙钊慢吞吞地挪到他隔壁,笑容掺上恶意,“不好意思,刚刚在门口听见有人,怕打扰您就没进来,所以……白总想搞谁啊?” 白逸神色如常:“不明白孙总在指什么,若是要用洗手间,还请自便。” 孙钊凑上来,浑身酒气连香薰都压不住:“钱二把你当泥菩萨,你想搞他不搞?” 白逸耐着脾气道:“我听不明白,我还有客人,先走了。” 孙钊一手抓住他的胳膊:“急什么,他也在这,要不要见一面?” “孙总请自重。” “你这样子端给谁看呢。”孙钊冷笑,松开他,晃了晃手机,“白总好手段。” 白逸脑中过了一遍自己和方时的对话,单从他的发言中应当听不出什么重要的东西,最多就是空口无凭败坏一下他光风霁月的形象,稍微放下心来:“我和钱总清清白白,不接受孙总的污蔑。至于您说的那些,我听不懂,也不认为三言两语能改变您对我的偏见。既然如此,我不认为我们有什么必要谈下去。” 他不上套,孙钊笑容收敛:“你不好奇你房间里是谁么?” “我不明白孙总在说什么,请不要再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了。还没恭喜您拿下钱氏的合作。” 一场酒会上的人,大家把柄都一样抓,不然他也不会破防到当场打人。 他好似根本不在乎自己录了什么,孙钊心里也泛起嘀咕。他录了音不假,但除了那一句疑似盯梢的话,里面确实没有其他东西可用,他脸色阴晴不定:“钱二想见你。” “既无合作,也无必要,我真的有客人。” 孙钊身子小山堵在门口:“这不是你说了算,借一步吧。” “要是我说——不呢?” “那我也只能‘请’你移步了。” “你,你在做什么!”孙钊的身后,响起一声疾呼,“堵人?走廊上是有监控的!” 孙钊扭头:“哪里来的愣头青?滚!” 不知何时出现的宁惟新梗着脖子扬声壮势:“你在洗手间欺负人?我可看见了,你再不走,我就报警了!” 第23章 抗药性(上) “报警?我警告你,少多管闲事,滚!” 宁惟新堵在路中间不让开:“这可是公众场合,你为非作歹还有理了?” “小白脸,”孙钊不堵白逸了,恶狠狠地“啐”了他一声,伸出手指一字一句点他胸口,“有些事情你管、不、了。” 他这一挪身,宁惟新才看清被堵住的人:“夫人?” “夫人?”孙钊像是听到了什么乐子,“你也有今天?亏钱二还指望你冰清玉洁呢。” 白逸心里翻了个白眼,冲宁惟新示意:“他喝醉了,你先走,我来处理。” “不,”宁惟新义正言辞,像个听不懂暗示的犟牛,“夫人你先走,我不会让他欺负您的!” 虽然但是,我是想让你回去搬救兵。 “那孙总想怎么解决?” “跟我走一趟,这事就算结,想来白总也不想坏自己形象吧。” “夫人别跟他走,这人不怀好意!” 白逸一个头两个大:“小新,你回去,我和孙总算是认识,跟他去去就回,让贺乘逍先招待客人。” “那可不行。”孙钊露出个不友善的笑容,“既然是熟人,那就一起走一趟吧。” “我们谁都不会跟你走的,别说是熟人,就算不是熟人我也不能让你把人带走!” “那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孙钊摇摇晃晃地朝他走去,伸出一双大手就要去抓他的胳膊,宁惟新连忙往旁边躲闪,让他扑了个空。 孙钊一抓没中,嘴里骂了一句什么,回过身见白逸出来了,就又去抓白逸。 他连宁惟新都抓不住,更抓不住白逸,白逸卡准时机轻飘飘侧身避开他的手,一把握住他失靶的手腕往自己怀里带,接着四两拨千斤侧向往后一甩,给人直接拽着手甩到了自己身后。 这里有监控,不能动手,有点麻烦。 或许是他的动作太快,让孙钊人已经被推开了还没有反应过来,等他意识到自己被耍了之后,顿时怒从心头起,嘴里骂骂咧咧地再次朝二人扑过来。 白逸拉着宁惟新贴着墙壁躲开他,快步往远离包间的地方退。 争执归争执,求助归求助,他不想因为这种事丢人。 他往楼道推了宁惟新一把:“从那边离开,他打不过我。” “不行,我不能眼睁睁地看他欺负您。” 觉得自己三言两语说不通他,白逸一点头:“行,那我们一块走。” “走?敢耍老子,你们一个都走不了!” 宁惟新似是躲闪不急,结结实实替白逸挡了一巴掌,白净的脸上顿时肿起一块红色的包,整个人险些站立不稳。白逸抓住他的手猛然收紧,扶他稳住身形,提声斥道:“孙钊!” 打着人了,孙钊的气势消下去些,冷笑道:“躲别人身后?孬种。” 再怎么说人家也是为了自己才挨这一巴掌,白逸活动了一下腕骨,冷声道:“孙总带不走两个人,请吧。” 不忍了,不就是个监控嘛,找机会直接收购这里算了。 白逸打定主意不再废话,抬腿屈膝顶住他的脊背,两手拽着孙钊的胳膊向后掰,“咔吧”的断裂声同时,孙钊吃痛“嗷”一嗓子:“你不装了?你不是假清高吗?你就不怕——啊——” “小白?你怎么样?”贺乘逍的声音蓦地在走廊另一头响起,他只穿了个西装马甲,袖箍下藏着流畅的肌肉线条,朝冲突三方快步走来,瞥了一眼疼得蜷缩在地上的孙钊,拉起白逸的手检查了一圈,最后落在他指关节上的一道淤青上,满眼心疼,“怎么这么不小心?” 白逸心里懊恼,就应该先堵住这小子的嘴!这下好了,自己的不沾世事的小仙男形象垮掉一层。 孙钊的惨叫声极具穿透性,贺乘逍之后,包间里的其他人也纷纷跟出来看情况,走廊空间一瞬间变得狭窄,兰迪一眼认出地上的人:“这不是……孙钊先生?怎么这么狼狈?” 第24章 孙钊仰倒在地上,两只胳膊抬不起来,用眼睛瞪着白逸:“他动手打人!” “白总,这……” 他这是料定自己不想调监控?那他可想岔了,自己这么多年可不是白练的,就算是监控拍下来也指定是好看的。 但他明面上话不能这么说,淡淡地道:“大家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孙先生有些话说出口之前还是想清楚的好。” “是你出言不逊在先!”宁惟新连忙跳出来替白逸作证,“他硬要带夫人去见什么人,夫人不同意,他就动手,他要打夫人,我这脸就是拦他时挨的!” 兰迪脸色一变,冷声问责钱氏代表:“这样的合作方,钱氏不会也吃得下吧?” 他们人多占优势,白逸悄悄放松了紧绷的身体,一副不愿多言的神态。 钱氏代表被合作伙伴丢了脸,自觉找了个台阶下:“我们会慎重处理这事的。快快,快去喊人来帮宁惟新先生处理脸上的伤口。” 贺乘逍把白逸护在身后,垂眼盯住孙钊:“不知道孙总为什么要污蔑我先生?” “哈?”孙钊气笑了,“白先生,说出口的话是要负责的,我明白,你应当也明白。” 噢,这是拿录音威胁自己呢。 这倒不好办了。 贺乘逍完全不接招:“我相信我先生,实在不行,调监控吧。” 孙钊望着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不喊疼了,反而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是吧,你相信他……哈哈……” 贺乘逍蹙眉:“孙总,大家都是体面人,你没必要——” “白总记得他们吧。” 白逸浑身汗毛倒竖。 孙钊好似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形象了,反正这几天他在钱氏手里像条狗一样使来使去,因为把柄揉在一起的合作关系本就扭曲,恶毒地道:“能进你房间,知道你被下了药,你要不要猜一猜——” 贺乘逍一拳砸向他的面门:“闭嘴!你再污蔑一句,我就报警了!” “报警?”孙钊鼻血歪歪斜斜地往下淌,“警察受理了么?找不到人吧!贺总啊贺总,你猜猜为什么发生这种事,白逸还要接钱氏的投资呢?不过可巧了,我手里倒是有一点好东西……”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没一句有道理的,但凑在一起又那么有点东西。 他不怕得罪钱靳,也不怕得罪自己,真是疯了。 “孙总还是照顾好自己吧。”贺乘逍笃定了他在信口开河,“地上凉,脑子要是没清醒,我们就不拦着您多躺一会了。” “你tm的——” 白逸叹息一声,露出个怜悯的眼神:“这事闹大了,不会连累尊夫人跑一趟吧?” 孙钊一僵。 白逸再接再厉:“孙总这个点还在谈生意,想来是十分珍惜现在的事业,夫人应当会很欣慰吧。” “行……算你狠。” “要是孙总没别的事,我们可就不奉陪了。” 经这一出,在座几人各存心思,剩余的宴席吃的颇为局促,宁惟新用冰袋敷着脸,兰迪的目光时不时落过去,也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 今晚的贺乘逍有些反常,具体表现在白逸已经躺在床上了,他还开着小灯坐在书桌前。 “你不休息么?” 隔着金丝镜的反光,白逸一时拿不准他眼底的情绪,贺乘逍活动了一下手腕:“是不是打扰到你休息了?我去书房。” 不对,太不对了。 白逸半撑起身子,被子从肩头滑落腰间,小脸神情困顿:“我肩膀不舒服,你有空帮我捏一捏么?” “行。”贺乘逍合上电脑,绕道床边。男人的手掌宽厚有力,肩颈僵硬的肌肉缓缓放松下来,白逸口中溢出一丝喟叹。 “这个项目,是你托张老牵线给我的么?” 白逸阖着眼,手指盲画了个圈,在调出的合同间精准指中自己要求加上的一条:“他哥手里有项目,预计三年内能开,我想促成你们合作,也是希望你能提前签下这条线上的剩余价值,稳赚不赔的。” “你们经常有联系?很了解他们?”贺乘逍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好像这只是一句普通的疑问。 “我本来想抢一条过来的,但是你们的项目正好对症下药,不用白不用。” “原来如此。” “还有一件事……你做什么?” 贺乘逍顺势将他压在床头,眉间隐有戾气一闪即逝:“宝宝,我还是有点在意孙钊说的话,你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白逸反问:“不是说相信我?” 贺乘逍语气低落:“酒会的规矩我懂,但我就是担心你,你那天喝得那么醉,还中了药,要不是……要不是你酒量好,我真的很后怕……” 他话说到一半,自己愣住了:“那个浓度的药物……你也能保持清醒么?” 糟糕! 搁这等着呢! 白逸紧急给他看手上的疤,语气染上不悦:“那天什么情况你也看到了,你现在是想说什么?” 贺乘逍想的却是另一件事,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所以当年我们俩……那个时候……你是已经对我有点好感了对么?” 第24章 抄袭风波(上) “震惊!圈内新贵乘方科技陷入抄袭丑闻!” “被偷走的人生:谁来为普通人发声?” “we主办方迟迟未回应,疑似包庇抄袭者!” …… “这些大公司也太恶毒了吧!直接剽窃他人的劳动成果?” “当看见一只蟑螂时,角落里肯定早就挤满了。” “a大校友墙上不是还有他们ceo的照片?还是荣誉校友呢!” “真是人不可貌相……” …… we的预选本就广受业内关注,加上上半年收尾只有这一项赛事开办,因而抄袭丑闻一出,迅速爬上了热搜。 一个又一个相关的词条往外蹦,网民们的好奇心再次得到了极大的挖掘。现在正是风口浪尖,直接封锁反而容易造成逆反,白逸抽调了部分环亚的人及时降热度、清理可能祸及己身的词条。 把事情安排下去,方时正好带着调查结果来办公室找他。 “怎么回事?” 方时汇报:“陷入抄袭的不是贺先生,是那位您重点让关注的宁惟新先生,他提交给we的作品和另一位参赛者高度相似,而那位参赛者早在大学期间就提出过该框架构想并写在本科论文中,但精力有限当时并未完善,才埋没至今。经排查,他的银行流水、经济往来均无异常。网传被抄袭者的时间证明也很完备,我们没有找到破绽。” “他有留档习惯?” “是的,他自称是学生时代做小组作业分工留档保留下来的习惯,只是一直没有系统完善,所以没有对外发表。” “他和宁惟新有没有交集?” “明面上的交集只有一个,他的导师曾经也在a大任教,后来因为身体原因跳槽去了b大,但是和a大不少教授保持了私下往来。” “他是否怀疑他的导师参与了这次抄袭?” “那倒没有,因为距离他的论文入库已经五年了,他倾向于认为是我们直接剽窃了他的成果。” “我明白了。”白逸犹豫片刻,“把舆论往他导师身上引,可以帮这位教授宣传一下研究成果,给他在业内抬抬名声,度你们自己把握,注意风向,千万不要平白毁了别人清白。” “好。” 乘方内部正在紧急处理这件事,白逸给贺乘逍发的消息一直没有得到回复,他想了想,掏出手机给秦晟去了个电话。 “怎么?不去处理热搜,反而跑来找我聊天?” “噢,我刚发你了宁惟新的初稿,拜托你家卓深帮忙比对一下两份文件。” “啧。”秦晟“啪”地给车子熄了火,“大中午的,净会选时间。” “白先生,乘方发声明了,说正在自查。” “嗯,我去看看。其他人防好环亚,我们不能跟着一起乱。” “我明白。” 白逸赶到的时候,乘方楼下已经堵了不少记者,饶是他平日低调,在这个节骨眼上也立刻被人认了出来。 “那不是环亚的董事长么?” “听说他和乘方的ceo是夫夫,圈内出了名的同性情侣。” “白总!白总!是否方便接受采访?” “白先生!乘方抄袭一事您是否知情?” “据悉,被曝抄袭的作品来自一位实习生,您是否能解释一下乘方为何会安排实习生参赛?这其中是否有猫腻?” 白逸压低了帽檐:“不好意思,我们正在积极配合调查,我也希望尽快得到结果,还麻烦各位让一让,我先进去了解一些进展。” 他还没走出几步,又是一个话筒递到嘴边,有些小记者不依不饶地追问:“自查是否存在包庇现象?请问乘方是否有意让第三方公司介入此事?” 第25章 “这个你放心,调查全流程都会安排记录,如果有必要,我们会申请第三方介入,并及时向大众公开调查进度。” 乘方的保镖挤出人群,一面驱赶记者,一面护着他朝里走。 中间的会议室,宁惟新牵头的整个项目组都被安排了隔离谈话,透过玻璃窗,可以明显看出他的焦虑。安然正拿着调查结果往外走,正撞上出电梯的白逸,眉心紧锁:“小白?你这个时候过来做什么?楼下乱的很,有没有被为难?” “没,安然姐,现在怎么样?” “宁惟新坚持他没抄,说这个概念他很早就有了,所以才会做的这么快。但是他的逻辑链不完善,技术组正在另一头检查他的电脑。” “很早?能有多早?” “他信誓旦旦说比网上这个人发论文的时间要早,但是他手里确实没有证据。” “手稿呢?也都没有吗?” “……他说他曾经在一场公益性质的比赛中提到过类似的构思,但是可能比较稚嫩,这么多年,要找到的概率也很低。” - 抄袭丑闻是半上午放出的,为了避免自己人胡乱猜忌,乘方大部分员工被要求暂留,向下三层都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无他,乘方靠技术发家,要是这方面坐实了,以后恐怕就不好立足了。 “他不会真抄了吧?这下可真是把大家连累惨了。” “珊珊,你跟他一个学校,有没有听说过什么小道消息哇?a大抓学术不端不是很严吗?怎么他这种人也能——” 结束了询问,宁惟新整个团队的人都聚在同一间空会议室内,白逸经过时脚步微顿,几道明晃晃的指桑骂槐声费力的钻出门缝。 “我真是宁愿不拿奖,也不想和这种抄袭的晦气事沾在一起。” “分组的时候觉得很有应用前景,没想到是抄来的。” “你说他不承认有什么用?方向是他定的,嘴硬下去连累大家一中午耗在这里吗?” 宁惟新脸色越来越苍白,听了几句,忍不住辩驳:“我没有抄袭,我根本没看过那篇论文,我自然不可能认罪!” 一个青年推了推黑框眼镜:“人家五年前就发了,难不成我们真要陪你溯源五年的记录?你自己也是搞技术出身,这有多难,不用我说吧。” 在他的身边,另一个格子衫男生跟着阴阳怪气:“先前你删我们组框架的时候,看在贺总的面子上,我们没人跟你计较,但是现在可不是你打个电话求求情就能过去的咯。你该不会捅了这么大的篓子,还要贺总给你兜底吧。” “你!” “我真是要对a大祛魅了。珊珊,我看你平日也毛手毛脚的,这不会就是你们a大的风气吧?” 吕珊珊攥着衣角缩在角落,大家都在气头上,她也不敢做这个出头鸟。 从吕珊珊这里得不到满意的反馈,格子衫接着输出:“我当年来乘方当实习生的时候,谨言慎行苟了三个月,那是生怕一个做错就被辞了。也不知道某人,接二连三地出差错,居然一点事没有。所以啊,到社会里,还得后台硬。” 一个年纪稍长的员工也是满脸轻蔑:“我放弃高薪来乘方,图就图一个年轻人上进的氛围,这才几年啊,真是被关系户带坏了……啧……” 宁惟新的手微微发抖,头难堪地垂下。 吕珊珊深吸一口气:“彭哥,调查结果还没出来呢,咱们现在就下定论还太早了吧……”她的声音在注视下逐渐减小,最后几个字几乎淹没在口中。 格子衫挑眉:“哦,一丘之貉。” “我不是!” “那你跳出来叫什么呢?你知道他就清白了?” “对……对不起。” “说到这个,我老看你们鬼鬼祟祟地躲在茶水间,也不知道聊什么。之前泼咖啡是他教你的吧?我就说你一个实习生怎么会知道兰迪先生的喜好——”格子衫眼珠一转,用挑剔地目光扫遍她全身,“怎么,想走捷径?” 兰迪的喜好……是宁惟新告诉吕珊珊的? 白逸搭在门把上的手停住了,竖起耳朵继续听他们发泄。 “小小年纪,听哥一句劝,a大出来的前途大好,没必要学某些人走歪门邪道。” “技术部干不下去,就给人调去当私人助理,也不知道贺总怎么想的。” “怎么想?”格子衫嗤笑,“我觉得吧,咱们贺总应该看不上个穷学生吧?” “那可不好说,这人发达了,指不定就喜欢追忆往昔,搞个什么‘救风尘’玩玩呢。” “这话可不能乱说,毕竟大家都知道,乘方那是靠着环亚发家的。”彭哥朝大伙递了个心知肚明的眼神,于是众人看向宁惟新的眼神愈发不善。 宁惟新连忙道:“我没有!” “你说你没有?证据呢?” “我和贺总清清白白,要什么证据?” “你也知道证明‘没做某事’难啊,那你做之前知道侥幸,现在不知道担责任了?” “怂包。” “前段时间新河也给我抛了橄榄枝,我看在陪着贺总起家的份上,回绝好几次。”彭哥连连摇头,“现在看来,这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乘方咯!” “他贺乘逍也不过以色侍人上位的,上梁不正下梁歪,你们俩还真是——” “你们说我可以,不要说贺总。”宁惟新声如蚊蚋,格子衫一时没听清:“蚊子叫什么呢?大声点,这个时候知道怂了?” “我说,你们可以说我,但不要说贺总!” 第25章 抄袭风波(中) 格子衫一听,气笑了:“嚯,你这是不装了?承认你走后门了?” 宁惟新牙关紧咬,满脸都是倔强:“我不准你这么说贺总和乘方,如果真有什么问题,我自然一人承担!” “一人承担?真要坐实了,你担得起么!”黑框眼镜从开始就一直憋着火,眼见大家都满怀怨气,索性也不忍了,直截了当地嘲讽道,“你一个实习生,轮得到你来说这话?” 他伸出食指指了指自己的脸:“我们现在一群人在这是因为谁?大少爷,要点脸吧。实在不行,楼下一群媒体让你演,别在我这装!” 叮铃—— “谁tm在门口偷听——” 白逸一把挂断,抬手推开门,顶着一张面无表情的温声道:“我知道大家心里都有怨气,但事情会这样发展,也是我们没有想到的,我替乘逍向你们道歉。今天大家都是为了清白才聚在这里,你们放心,我以环亚担保,如果此事查出与诸位无关,你们不会受到任何牵连。” “可是白总,我们的前途环亚担保的起吗!” “清白的人不会沾上任何污名,请给我们一些处理时间。” - 故作镇定地离开会议室,白逸连忙往消防通道走。 离得近了,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提醒。 兰迪?这个时候给自己打电话? 没等他分析兰迪这通电话的可能用意,就听见消防通道内已有说话声断断续续往外传。 “是,我相信他,但是……” “您和b大那位教授有私交么?方便打探细节吗?” “行,我肯定公正处理,您如果有能帮他补充的,随时用邮件发给我就好。” “……这个您放心,主要是我们得拿完整证据链,但是现在小宁他没有……” “我尽力,他在我这出的事,我肯定负责到底。” 是贺乘逍?他在和穆教授通电话? 但他手里也捏了个烫手山芋,短暂犹豫了一秒,果断选择推开门,与楼梯口靠墙而立的贺乘逍对上,简单点了个头权当打招呼了,接着戴上耳机直接顺着楼梯往楼下走。 兰迪接的很快:“bunny,热搜的事我看到了,你需要帮助么?” 白逸端起客气又疏离的声线:“没关系,我们可以先自查,多谢你的关心。” 对面沉默了一会,兰迪支吾着道:“其实我……” “怎么了?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其实我担心父亲听说后会对乘方的印象不好,所以,如果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你不用跟我客气。我和乘方本来就是合作伙伴,我也不希望我来华亲自拿下的第一个项目就出现污点。” “好,我知道了,谢谢——” “还有一件事。” “嗯?” “你们公司那个兔子……宁?他挺不错的,我是说……圆桌会议的邀请函,如果可以,我希望能保下他。” 兰迪亲自打电话给自己保宁惟新? 每一个字都像一层疑云在白逸心头堆积,他脸色微沉,声音里却听不出什么破绽:“你放心,我们不会冤枉他。不过,真没想到,你居然和他挺投缘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们毕竟有两个合作……我知道你行得正坐得端,但是这个求证的工程量确实很大,我——” 第26章 情况有变,多说多错,白逸斩钉截铁地道:“兰迪,他是乘方的员工,是乘方的一份子,如果他真的没有问题,我不会让人污蔑他。” 等他聊完,楼上也已没了动静,他记得安然说过技术组在走廊尽头的房间排查宁惟新的电脑,于是直接迈步朝那一头走去—— 正瞧见从会议室匆匆跑出来的宁惟新一头撞上路过的贺乘逍。 - 贺乘逍伸手扶了他一把。 但宁惟新没站稳,下一秒好像要往贺乘逍怀里摔。 好在贺乘逍手疾眼快拽住他的胳膊给他拽正。 男人的身量高大,平时单手抱一个白逸也不在话下,别提只是个踉跄了一下的宁惟新。 “小心一点。” 白逸心底轻“哼”一声,算他守男德。 “贺……贺学长!”也许是在会议室被挤兑的太惨,宁惟新的声音听起来都快要哭了,他像个落水的人紧紧抓住眼前的救命稻草,“学长,对不起。” 男人的背影柔和起来,伸出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头顶:“别太担心了,休息一下吧,一切等我们的结果。饿不饿?我让人送饭给你们。” 宁惟新口中说着“好”,手里却紧紧拉着他的袖子,睫毛不安地上下扇动:“可是,我……我真的没有……我们明明是一起写的,学长你知道我的思路的。” 贺乘逍叹息一声:“我相信你,但是舆论是这样,我必须要找到证据才能替你证明清白,你明白么?” “那……那学长中午也没吃吧?我真是……什么都做不好……如果我认下这个罪名,是不是大家就不用——” 宁惟新的音量越说越低,手微微发着抖,低下头,碎发在眼边投下一片阴影下,配上苍白脸色,显得无助又可怜,再加上无意识的依赖性地小动作,直接让人心生保护欲。 ——别问白逸为什么知道,问就是狐狸面前说聊斋。 “我知道我上次误删框架的事给公司造成了很大的损失,但是我真的不会拿比赛这么严肃的事情泄私愤……” 贺乘逍眉心紧蹙:“这事已经过去了,处理的及时,没有造成什么损失,你不必一直自责。” “可是……可是……” “是有人又和你说了什么吗?” “没有……” 会议室隔音本就好,门在宁惟新出来的时候也被他合上了,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大,想来并没有传进去。 原来搁这等着呢。 察觉到他的不安,贺乘逍哪能猜不到发生了什么? 但眼下不是处理这些问题的时机,他紧绷的声线无奈放缓,及时打断宁惟新的道歉:“那你跟我一起吃吧,别多想,这事急不得,一切有我。” 宁惟新感激涕零:“还好学长愿意信任我……不让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真的好担心因为我的不慎连累大家……对了,他们也没吃,我给他们送……” 就这?就这? 他就忘了刚刚还和自己见了面了? 狗男人! 白逸心里胀起了一个不合时宜的小河豚,只是碍于监控,并没有表现出来,举手投足间依旧是那个优雅的大美人。 他稍微清了清嗓子,走上前,打断了两个人的掰扯:“乘逍?” 贺乘逍回过头:“宝宝,你打完电话了?” “嗯。”白逸为了不暴露自己的小心思,只分给了宁惟新很少一点点眼神,“刚才听见你们说话,午饭也都没吃么?” 贺乘逍“嗯”了一下,眼底涌起一点懊恼,追问道:“宝宝你呢?你什么时候来的?我真是忙忘了,我都没有注意到……楼下是不是很多人?他们有没有为难你?我看看给大家点一些什么——” 白逸扬了扬手机:“员工,记者,都点好了,待会让人放行一下就好。时间紧迫,还是尽快调查吧。” - 隔着一扇玻璃门,临时调来的技术组人员正在围着一台小电脑研究,白逸走到他身边,和他一起往里看:“你自己怎么判断的?” “底层逻辑是我们俩一起架构的,这方面已经收集完证据了。但是他的衍生方向,目前还是有点问题,他的灵感生成时间比别人晚了整整五年,基本上……”他没往后说,但两人心知肚明,“如果能证明他没看过那个论文还好,但是证明自己没做过某事实在是太难了。” 白逸不动声色地问:“刚才在楼梯口跟你打电话的是穆教授?” 贺乘逍摘下眼镜,揉按自己的太阳穴:“是。老师不放心,说他心思单纯,怕他被人陷害了,特意交代我务必尽心尽力。” “如果查不到东西,你打算怎么处理?” “疑罪从无,毕竟学术界撞灵感的事情也常有,我不能因为没有证据的事就把他推出来背锅吧。” “安然姐把宁惟新这几天自述的行踪发我了,我帮你分担一部分……嗯?”白逸一眼瞧见某个熟悉的地点,顺手打了几个字发给秦晟,贺乘逍瞧见了:“怎么了?” 白逸重新打开文件往下比对,口中避重就轻:“有个疑点,让秦晟帮我核对一下。” “哪里有问题?怎么还和秦晟有关?” 不等白逸回答,秦晟的消息也跟着蹦出来,在桌面弹个不停,其中一闪而过一份文件的踪影,是卓深的分析报告。 贺乘逍不说话了,专心盯着隔断玻璃。 毕竟只是朋友间帮忙,卓深的分析写得很简单,白逸草草过了一遍,把屏幕怼到贺乘逍眼皮子底下:“喏,你看看?有什么能帮你开拓思路的?” 贺乘逍屈尊降贵地浏览一遍:“……我跟他观点一致,宁惟新本身的逻辑是完整的,问题就在时间点上。” 突然,安然一把把门推开,风风火火冲进来,把电脑往办公桌上高落轻放:“贺总,小白,银柏为咱们发声了!” 第26章 抄袭风波(下) 银柏?we的联合主办方? 贺乘逍直接二指缩放屏幕一目十行,网上已经再度吵得不可开交:“主办方亲自下场辟谣?这到底什么情况?” “这抄袭者到底什么来头?有没有人能解码一下?” “我吃明白了,银柏五年前投资了一个公益类项目,目的是筛选各地值得资助的学生,筛出来的人中正好就有这个宁惟新!后面那份扫描件就是当年的笔试试卷!” “插句题外话,居然真有人用手写代码参加比赛?” “通知不是写了嘛,c市c山,山沟沟里哪里有那么多电脑让他们比赛用?” “没有电脑……手下代码拿下设计赛大奖……这就是天才吗?不会也是抄的吧?” we先曝光宁惟新疑似抄袭,接着主办方之一亲自下场澄清,这个及时的反转顿时刷屏全网。 试卷上的时间也是五年前,并且比网上被抄袭者公开的论文发表时间恰好早一个月! “这试卷可靠吗?不会又是什么大公司之间的手段吧?” 面对质疑,银柏直接甩了一份官方机构的检测报告,上面清清楚楚写明了字迹确认无误,并且试卷并非近期制成。 银柏的官方号亲自下场在评论区和网友互动:“宁惟新先生一直是我们资助的,他的优秀有目共睹。” “我们不相信他会抄袭,他也没必要抄袭。” “虽然只是一个小比赛,但因为宁先生当年提交的手写代码的特殊性,所以我们特意多存了扫描件,也没有想到现在居然用上了。” …… “观望。” “观望+1。” “那现在到底谁抄谁?所以这个宁是被抄袭方吗?” “[图片]之前的词条谁买的?所以到底#谁来为普通人发声 ?” “全是水军啊……这是有预谋的反咬?” “我查到了,这个博主好像是钱氏的员工,他们今年没有项目入围……细思极恐。” “所以乘方才是那个被打压的小公司吗?狠狠怜爱了。” “话说楼上不再观望一下吗?万一还有反转?” “等证实+身份证号。” 上午爆炸式的热度像被摁下了停滞键,不少热血上头的网友们因为事情的反转逐渐冷静下来,开始比对最新的证据。 “说实话……同一个构思,但宁惟新这一份的基础框架明显更优秀。” “从业十年了,说句公道话,宁惟新是天才。” …… “还继续查证吗?”安然打破室内的寂静。 “把宁惟新提交的证据链整合一下,楼下不是围着不少记者吗?趁热打铁,直接开澄清发布会。” “好,我这就去准备。” - 下午三点,发布会准时召开。 钱靳懒懒地靠在阿青的腿上,阿青举着手机给他放直播。 画面的开头是贺乘逍正在回答一个记者的提问。宁惟新的自证短短一个小时内已经再度网上流传开,与他的积极回应相比,指认抄袭的另一方迟迟没有新的回复,评论区险些被急于吃瓜的网友冲沦陷。 第27章 “人家比你时间线早,所以是你抄他吗?” “@钱氏集团,大公司仗势欺人?#被偷走的人生 ?” 今天是工作日,按理来说这个点大部分人都在上班,但工作哪有摸鱼吃瓜香,平台的弹幕一行接一行滚动。 “对于网上流传的抄袭一事,乘方有什么要补充的证据么?” “完整的调色盘已经发布在乘方官博上了,大家可以自取。” “时间线上来看,宁惟新先生的构思提出更早,那么乘方考虑向对方追责吗?” “看证据,我们也希望这只是一件单纯的灵感撞车事件。但是如果真的有证据说对面侵害了我的员工的利益,我一定会追责到底。” …… “没用的东西。”钱靳看了几眼,低骂了一句。阿青犹豫着伸出手指去点关弹幕的按钮,一眨眼,对上他阴冷的眸子,顿时僵在原地。 “不用关,我看着。” 直播还在继续。 “据知情人士透露,宁惟新先生在职期间,曾因误删乘方的源项目,险些给公司造成巨大损失。不知贺总既然选择将宁惟新先生调离技术岗,为什么又选择让他牵头参赛呢?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考量?” “乘方选中的是他构思。众所周知,乘方是个体量不大的公司,这是我们的局限性,但同时,也更方便我们挖掘每一个员工的闪光点。” 记者认同道:“看来贺总的确是个优秀的‘伯乐’。我们都知道宁惟新先生是您的同门师弟,a大不愧是名门高校,确实人才辈出。” 发布会一片祥和,休息室内却气压极低。 阿青战战兢兢地举着手机,记者每夸一句,钱靳的脸色就难看半分。也许是他大腿绷得太紧,让钱靳枕得不舒服了,他忽地一巴掌拍开他的手,翻身坐起来。 手机滚落在地毯上,阿青无措地捂着手腕:“二爷?” 钱靳的脸色黑如锅底,没等他发作,刺耳的铃声迸响,阿青如释重负,丝毫不敢耽搁,连忙手脚并用爬下床把手机捡回来递给他。 余光扫过来电提示——astray的兰迪先生?是看了新闻来问责? 阿青直觉钱靳情绪很差,小心翼翼地站在床的另一侧,眼睁睁地看着他嘴上说着和气的话,眼底的阴霾却是越来越重。 “我被停职了几天,也没想到他们就能闹出这种事。” “是,我已经下令严查了,要是这人才是抄袭者,钱氏不会放过他。” “有劳兰迪先生过问。” …… “过来。” 阿青绕过床身来到他那一侧:“怎么了?” 钱靳拽过领子把他甩在地上,压抑着的怒火在这一瞬间爆发:“银柏……那个狗东西什么心思,他以为我不知道?哈,你也是个没用的,东施效颦。” 自己还要靠他拿钱,阿青虽然心里不快,但脸上不敢表现半分,只能努力控制着角度,让自己看起来更像某个人,以图能消弭怒火。 不过钱靳并不在意他能做什么,提着裤子打了几个电话把指令交代下去,一回头看他还在地上坐着,没好气骂道:“装什么样子?他会这样赖在地上?装个人都装不好,你还有什么用——嗯?” 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新鲜事,忽然弯下腰,捏起阿青的下巴,迫使他抬头与自己对视,喃喃道:“是你告诉他酒店的事吧。” 阿青不寒而栗,勉强装傻:“您在说什么?” “我笼子里的兔子被人放跑了,你说呢?” “兔……兔子?您什么时候养了兔子?” 近在咫尺,昏暗的室内只有屏幕莹莹亮光,钱靳的脸显得有些扭曲:“你跟着我这段时间好处捞了不少吧?我帮你吐出来,还是你帮我做件事?” 阿青不自觉哆嗦了一下,对上他陡然转厉的眼神,小声问:“您需要我做什么?” 钱靳的手指插入他柔软的发丝,轻轻抚摸着他的头皮:“你不是会弹吉他吗?把你那个乐队整回来,我要你去表演。” - “……我们都师承穆教授,这一点我并不否认,但如果宁惟新的方案不够好、个人能力不足以支撑他完成这个构想,乘方同样不会安排他作为代表。并且……事实也证明,在这次质疑出现前,这个项目确实得到了业内的认可。” 因为有意把环亚从此次事件中摘离出来,所以白逸并没有选择去发布会现场露面,而是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撑着头看直播。 一次抄袭,把we和乘方推上了风口浪尖,乘方的市值在暴跌之后引来了短暂的疯涨,毕竟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次we预选首席,乘方的两个项目志在必得。 等到那个时候再入手可就晚了。 【助理方时:白总,环亚确定不跟这一波热度吗?这是一个助推下半年规划的好契机。】 【白兔子:不跟,我们帮乘方造势。】 字打到一半,秦晟的电话弹了出来,白逸顺手接了。 “你怎么还联系上银柏来作证了?” “不是我。”白逸走到大落地窗边,透过百叶帘缝隙朝下往,往来行人如穿梭蚁群,“银柏是自己跳出来发声的。我查了一下,宁惟新确实是他们的资助对象,并且表现一直很优秀,估计因此被他们记住了吧。” 秦晟啧啧称奇:“就那个冒失的小实习生?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白逸耳机连着发布会的直播,一边听贺乘逍游刃有余地应对现场媒体,一边划着银柏那个公益项目的介绍,心里盘算的却是另一件事。 “对了,裴知意回国了,你知道不?” 这个名字有段时间没听到了,白逸一时有些恍惚:“没关注,怎么了?” 秦晟恨铁不成钢:“……你以为我为什么觉得是你联系的银柏……哎,你要不要去给人家道个谢?” “算了吧,我觉得就是项目组欣赏宁惟新,所以特意解释的。我有什么好上赶着邀功的?” “那他要是约你见面,你见不见啊?” 白逸答得果断:“啊,不见。” 话音刚落,下一瞬,两条新消息映入眼帘。 【裴:当年出国走得仓促,没来得及好好道别。】 【裴:要不要见一面?】 第27章 结婚对象(上) 【白兔子:查一下银柏。】 【助理方时:1】 “小白,老师让我晚上带宁惟新过去聚一聚,给我们压压惊。”发布会结束,贺乘逍西装革履地回到办公室,一眼就对上办公桌后闷头处理文件的老婆,一中午兵荒马乱带来的疲惫顿时消散了。 白逸把手头圈出的几个待选项目发给方时,这才站起身:“辛苦你了,你赶紧趁现在休息一会吧。” “我明天公司放假,今年年假也延长一周,”贺乘逍自觉把他推到沙发上,给他捏起肩膀,“这事也太突然了,大家都或多或少受了点连累……对,还有就是宁惟新那个项目组。” 宁惟新是个实习生,因为删框架事件,在技术部的名声很不好。这回愿意和他一起做项目的员工大多是为了冲奖捏着鼻子组队的,结果上午中午这一出,直接给人心闹散了,发布会结束后,见了面一个个都尴尬无比。 他说起这事也感到头疼:“他这个队伍可能要散掉大半,我想着反正我手头的东西也到收尾了,我重新和他组队,让其他不愿呆的人来我的项目里。” 兜兜转转结果还是他们俩组队。 但出了这种事,这个处理方案确实相对稳妥。 “你决定就好,小宁很优秀,你们要努力啊。” “嗯。宝宝晚上有什么安排么?” “有个项目和方时再讨论一下,怎么了?” 贺乘逍从背后抱住他,将脸埋在他颈窝处:“难得休息。” 白逸扫了一眼时间,轻轻推了他一把:“晚上少喝点。” “真的?” “……不是。” 看不见的尾巴顿时耷拉了下来,贺乘逍环在白逸腰间的手臂用力,把人从沙发上打横抱了起来,直接进了后面的休息室。 休息室的装修以灰调为主,在白光的照射下显得十分冷淡。 “我还有工作——” “就陪我歇一会。” 高大俊美的男人冷着一张脸说着撒娇的话,白逸象征性地挣扎了几下维持人设,还是乖乖被他放在了床上。 有……有点刺激。 贺乘逍还穿着发布会上的西装,领带系的一丝不苟,金丝框眼镜架在鼻梁上,显得禁欲又斯文,偏偏屈起膝盖抵在他的大腿侧,两人肌肤相贴处体温急剧上升。 白逸拉高了被子挡住小半张脸,翻了个身留出一片空地:“不是要休息么?” 灰色的被子衬得他肤色瓷白,躺在床上褪去一身寒意,让人分外想要留下些什么。 于是贺乘逍伸出拇指,搓了搓他的眼尾。 红红的,很漂亮。 第28章 哭起来也一样。 吸一口老婆,给自己充个电。 贺乘逍的手解开自己的领带、袖口、领口,寂静的室内,窸窸窣窣的摩擦声天然自带某种暗示,白逸的脸埋得更低了,几乎只留了个毛绒绒的发顶在外。 他是挺能装的,但是不代表他时时刻刻能端着。 横竖也到了下班时间,离晚餐还有些间隙。 白逸倒扣在桌面上的手机因无人搭理,屏幕独自亮了又暗。 - “我查到一点奇怪的事。” “怎么?” 秦晟的声音听着充满困惑:“先前酒吧不是有个乐队吗?他们找秦昱要新吉他手的联系方式,准备拉人组队团飞,但是合作了几次发现感觉不对,对方这才承认,说那天他生病了,找的别人替的他上台。” “兔子面具?” “对,就是那个兔子面具。他不是秦昱招来的人,不知道是什么身份。并且他很谨慎,进来之前就戴上了面具,监控没有拍到他的正脸。” 第一次演出就把弦弹断了的……吉他手。 在酒会上叠加规则、间接导致游戏崩盘、还全身而退的推手。 单从气质上来看,像个游戏人间的小公子,可白逸印象里a市没有哪个富二代富三代和他身形相似——或者说他是兰迪从国外带来的? “他……应该是跟了兰迪,不一定会出去继续玩乐队了。” “跟了兰迪?”秦晟声音里全是不可思议,“秦昱这酒吧是有什么磁场吗?一个红毛跟了钱二,新吉他手又跟了兰迪?等等,你怎么知道的?” “兰迪的接风宴上他也在。” 秦晟倒吸一口气:“手段了得,这就登堂入室了?长的咋样?” “没看见,戴了面具。” “酒吧都倒闭了,他倒是规矩守的好。” “还念着酒吧呢?” “这不是闷了几天实在心烦……陪我出来坐坐。” “我那几天喝狠了,这段时间得戒酒。” “没事,不抓你喝。” 白逸答应下来,抓起钥匙出门去接秦晟。 秦晟选的新地点是一家清吧,音乐相对柔缓,他们找了个角落坐下,白逸要了杯柠檬水慢慢抿,秦晟则是点了几杯酒,大有不醉不归的架势。 “你这是怎么了?心情这么差?” 秦晟拿起一杯冰饮仰头饮尽,嚼着沉底的荔枝肉,嘴里含糊不清地道:“我被催婚了。” 白逸错愕:“那你和卓深……” “他还不知道。” 华国同性婚姻合法化了几年,但像他们这种家里真的有财产要继承的家庭,父母对于传承还是十分重视的。 秦晟是家中独子,秦家掌握华国医疗半壁江山,哪里舍得在他这一代就拱手让人,因而更是明里暗里施压,要他赶紧和卓深断了,去找个好人家联姻。 “咱们这个情况,找谁不都是骗婚嘛!” 他这话白逸赞同,用柠檬水跟他礼貌碰了一下:“那你要不直接跟卓深结婚算了,反正现在结婚也不用户口本。” “……不。”秦晟换了一杯红蓝分层的,冰球在酒精的作用下缓缓冒着冷雾,“我们不合适。” “你们都同居这么久了,现在才考虑合不合适?” 秦晟抓了抓头发,苦恼道:“不是,谈可以,我承认,他确实是个不错的情人。但是吧,真要跟他一直在一起……你知道的,我现在出门溜个弯他都要跟着,虽然他看你各种不惯,但我身边这么多人——其实也是因为你已经结婚了,所以还放心一点。这个性格,玩玩就算了,放在婚姻对象身上,还挺折磨人的。” 卓深比他小,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又因为成长环境养成了一副偏激的性格,别看大部分时间闷不做声埋头就是干,实际上心里的坏水一盆一盆往外泼,就连秦晟这种性格的人,都能被他缠得死死的。 “我以前还挺不理解你的。贺乘逍当时就是个穷小子,拿着那几张象牙塔里的奖状到处拉投资,咱们这群人谁也看不上他。偏偏就你义无反顾地投了,不仅投了钱,还把自己也投进去了。” “现在理解什么了?” “他这种人,只要拿的稳了,会很听话。” 白逸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那怎么办,你也去大学里捞一个?” “那还是算了。”秦晟缩了缩脖子,“你提议又不管售后的,等那谁疯起来还不是我遭罪。” “你要这么说,我也看走眼过。” 秦晟眼睛一亮:“说说看?能听你吃瘪我可太开心了。” 白逸翻了个优雅的白眼:“哦,那你要失算了,因为我前男友现在在被人压。” 众所周知,在贺乘逍之前,他就只近了一次男色。 秦晟脸一垮:“等我把你这副嘴脸录下来发给贺乘逍,我看你还装高岭之花不。” 两人对视一眼,隐约有点惺惺相惜。 他们都是从小培养的仪态,即便是光线昏暗,看轮廓也异常出众,才闲聊了几句,就有人上前搭讪:“这位帅哥,喝一杯?” 白逸晃了晃柠檬水:“不喝酒。” “果汁也行。” 隔着面具,他的一双眼显得尤为明亮:“不好意思,我们是一起来的。” 那人目光在他们身上逡巡一圈,迟疑道:“你们……是一对?” “怎么,不像么?” “没事,祝你们夜生活愉快。” 秦晟朝他举杯:“多谢。” 这个人离开没多久,又是一个青年撞着胆子走过来,他打扮的很青涩,看眼神也确实刚入社会不久,语气有些紧张:“你好,我刚才听见你们聊天了……你们不是一对吧?” “啊,所以呢?你也要来一杯吗?” 灯球闪烁之下,青年的耳朵显得有些红:“我想找一个干净的伴侣过夜,你们要不要看看我?” 白逸余光往他身后一扫,捕捉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心里了然,拿起杯子慢悠悠喝着,眼神不错地瞧秦晟和青年互动。 青年局促起来:“我可以吗?” “虽然这里干净一些,但是在酒吧喝醉,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青年眼神一黯:“抱歉,我实在……抱歉打扰了。” 或许是他实在看着可怜,秦晟又一腔闷气无处发泄,用力摁了摁太阳穴:“你坐这吧,小孩子不要随便找个人就上去搭讪。你看过人家体检报告了吗?有什么不开心的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青年垂着眼,不安地搓着手指:“没关系,您要是不需要……就算了,我就是……” 他似乎下了一个重要的决定,抬起头冲秦晟道:“那您是需要一个结婚对象吗?” 第28章 结婚对象(下) 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秦晟愣了一下,失笑道:“你了解我么?就跟我结婚?万一离不掉怎么办?” 青年认真地道:“你劝我去要调查报告,说明你肯定是个好人。” “那我更不能接受你了。”秦晟伸手把空杯从他手中抽走,“小孩子不要喝酒,喝完赶紧回学校啊,不要傻乎乎地就来危险的地方乱逛。你今天算是来了干净的地方,遇上了我们,要是改天又去了什么不得了的地方,后悔都来不及。他们看上人可不管你要不要体检报告的。” “啊……”青年盯着他看了一会,眼底露出片刻挣扎,小声道,“对不起,你是个好人。可是我今天一定要找一个地方过夜,这杯酒……也是刚才一位先生请我的。” “你是哪个学校的学生?” 青年犹豫片刻,报了一个冷门学校的名字。 “如果我们不带你走,你还要一直在酒吧碰运气吗?” “是的。”青年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白逸状似无意地往花栏后一瞥,无奈叹了口气,屈起手指,把自己面前的一杯红石榴汁推给青年:“喝吧。” 青年似乎没想到还能峰回路转,试探着把手伸向杯子,见他们没有阻拦的意思,这才一把抓过仰头就喝。他喝得太急了,红色的液体顺着唇角露出来几滴,把两腮撑得鼓鼓的,抬起手背抵住嘴,避免更多的液体漏出来,这才慢慢咽下去。末了把杯子牢牢攥在手中:“那我们去哪里?” 秦晟面前的冰球化了一层,卡不住杯口,掉进了混色的液体中。 “真带他走?你不回去了?” “你不是想找一个大学生么?现成的。” “可我……” 啪—— 隔壁传来清晰的玻璃碎裂的声音,几人顺着动静望去,隔着影影绰绰的花格窗,那人戴着帽子和口罩,弯着腰似乎正在收拾碎片,酒吧的服务生连忙带着清洁物品上前帮忙。 秦晟收回视线,上下打量着坐在自己身边的青年。他的气质太清澈了,放在清吧也有些格格不入。 对上他希冀的目光,秦晟一时间真有些意动,但很快被心头的另一个念头打消,从钱夹里掏出几张钞票,塞到他手中:“你夸我一句好人,那我就当个好人吧,这钱你拿着,不想回去就找个地方开房——” 第29章 啪—— “先生!您没事吧先生!” 刻意变换的声线隐隐有些夹不住:“没事,我没事。多少钱,我赔。” “这个杯子贵一点,它是我们定制的……” “多少?” “三百。” “转了。” 秦晟的角度看不见,但是白逸坐在他们对面,敏锐地捕捉到了青年眼底转瞬即逝的笑意。 这下好玩了,是同类。 白逸完全放下心来,从秦晟的小架子上挑了度数最高的一杯塞给他:“盛情邀约,速战速决。” 秦晟反应过来,连忙解释:“不是,我没那个意思。” 可青年的动作更快,他不喝,青年直接端起来喝了,威士忌和伏特加的组合,冰块上点缀着薄荷叶苹果片,秦晟根本来不及阻止:“这度数很高——” “我有点头晕。”青年捂着脑袋,眼底泛起雾气。 “别喝了,我带你走——” 砰—— 白逸手里的柠檬汁被震得掀起一个小浪花。 “先生,这个桌子——” “多少钱?” “不是,您是不是来找事的?” xx宝到账一万元—— “……祝您生活愉快。” 哎。 “你笑什么?” “没事。”白逸以手覆面,“有个冤大头花一万块买了张桌子。” 秦晟满脸疑惑:“不会吧,你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性格了——” 他很快反应过来,“唰”地站起身,透过花格窗缝隙与那个“冤大头”对上了眼。 秦晟咬牙:“你又跟踪我!” 卓深既然被发现了,也就不装了,把一地狼藉交给服务生收拾,自己绕过花格窗来到他们这桌。 “滚。”他冲秦晟身边的青年冷冷扔下一个字。 青年作出一副被吓到的样子,站起身挡在秦晟面前:“你……你要做什么?” “他是我老婆,你说呢?” “那……那你也不能跟踪他!你又是砸杯子又是掀桌子的,你不会是有暴力倾向吧!” 掀桌子的动静太大了,再加上青年这一嗓子,在音乐和缓的清吧氛围里分外突出,顿时吸引来了不少目光。 “哦吼,跟踪?玩这么花?” “俩男的?捉奸?” 卓深不想和他废话,伸手就想拨开他,青年顺势往地上一倒:“啊——” 秦晟勃然大怒,撞开卓深就去扶地上的青年,卓深还想拦他,被他狠狠瞪了一眼,一时僵在原地。 “晟哥……” “你滚。” “你以为他是什么干净学生吗?他刚刚就是拿了我的酒才来试探你的,晟哥——” “闭嘴!”秦晟吼他,“滚开,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你要去哪里?你要跟他去开房吗?那我怎么办?晟哥,你不能这样——” “滚。” - 卓深的出现彻底搞没了秦晟的兴致,他抓着青年的手怒气冲冲地往外走,留卓深一个人喘着粗气呆在原地。 白逸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好好想想吧,你们俩的事我不好参与,毕竟——” 他顿了顿,才接下一句:“我和乘逍也没人看好,走一步看一步的事。” “他会跟他上床么?”卓深喃喃地问。 “你跟他同居这么久,你对他的了解还不如我么?” 再不走就不能有风度的跟上他们了,白逸便没有多说什么,把账单放在他手中,起身追出去。 结果便是三个人一起坐在白逸的车上,秦晟本就奔着喝醉来的,轮着喝了几杯,再这一气,已经眼冒金星,扶着脑袋歇了一会,声音闷闷地道:“我妈对你都比对他满意。” 他们当年“谈恋爱”完全是因为秦晟养小情儿的事情暴露了,险些惨遭家里出国、断腿、停卡一条龙针对,吓得连夜和小男生分了手。 但他这性取向还是引起了家里的警觉,当时明里暗里接近他的异性突然暴增,他原以为是自己魅力变大了,后来才知道她们是拿钱办事——拿了秦母的钱,来试探她儿子。 那段时间秦晟身边真叫一个百花齐放,他本也有一两个心生好感的,但是后来实在是见的太多了,反而整出审美疲劳了,加上发现了她们的来意,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当时的圈内有名的高岭之花堵在了小树林。 “环亚和秦氏门当户对,你跟我谈不吃亏。” 柔柔弱弱的高岭之花回了个“呵”,然后反手给他来了个过肩摔。 …… “你这副皮囊是真有欺骗性。” 不只是皮囊,后来他们达成“合作”后,面对秦家的冷脸,白逸也能面不改色地敬业扮演好二十四孝好儿婿,把秦母唬得险些松了口。 没松的原因还是一句“传宗接代”。 白逸装得这么乖巧都拿不下的“丈母娘”,哪里能轻易看上卓家一身反骨被扫地出门的小儿子。 白逸伸出一根食指在他面前摇了摇:“不对,最大的问题不是阿姨不接受男人。” “是我不想跟他过一辈子。” “既然知道,那更没什么好纠结的了。要么先凑合过,要么下一个更乖。”白逸把安全带给他扣上,“别内耗自己,你家搞医疗的,你比我更明白其中的点。” “也许吧。”道理说再多都没用,就像他们都知道酒精伤脑,却免不了去喝。 “你和你家那个可要好好的,我准备把你们当模范情侣跟我妈描述呢。” 具体的内容诸如当初不让自己和白逸在一起是多么的亏,现在白逸选了别人他是多么的伤心,只能像一个小丑一样仰望真挚的爱情。 爱情啊。 几分真几分假,还真只有他们俩自己清楚。 白逸瞥了一眼安静地手机,贺乘逍喝醉了喜欢黏着他,消息绝对不会这么干净。所以自己也不能在外面呆到太晚,否则某个人回家见不到自己肯定要查岗。 说起来他也有些同情秦晟。 同样是搞技术出身,贺乘逍属于道德底线高一些的那种,平日里会尊重他的隐私,不会太刻意去调查他的行踪。但是卓深不同,他恨不得在秦晟身上装一个传感器,让他每分每秒都在自己的“注视”之下。 正常人谁受得了这一出。 秦晟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休息了一会,脑子被放得很空,眼皮也沉,好想就这样躺下去,不管不顾睡一觉。 “你没摔疼吧?要不要去一趟医院?” 青年还是那副柔弱的样子:“不用……抱歉,是我惹他生气了吗?” 秦晟闭着眼接话:“不是,他自己是个疯子。” “那送你回学校?” 青年眼神一黯:“没关系,我可以自己就近找个地方住一晚上。” 留下他的目的已经达到,白逸多给了他一笔小费,就让他下了车。接着,他抬手拍了拍秦晟的脸:“我看你也快醉了,跟我走吧,回去给你煮点红酒。” 秦晟透过仪表盘看了眼时间:“你又‘宵禁’了?” 第29章 安哥拉兔子(上) “是啊,枯燥的生活需要一点波澜来点缀。”白逸弯眼,“是吧,前男友。” 秦晟没好气地道:“靠我来刺激你们死水般的生活是吧,诡计多端的小情侣。” 嘴上没服软,可他心里分得清楚,白逸说这话不是要调侃他的感情状况,而是在给他递一个的台阶。 不回家,就不用想着应付卓深。 “行啊,那我就当一回恶人。你们俩今天的夜生活,到这里算是完咯。” - 回到露华苑的时候,指针刚转过11点。这个点佣人都已经回相邻的别墅里了。一楼开着暖灯,没见到贺乘逍。 他提前让人简单收拾了客房,因而直接领着秦晟上了楼。 书房的门紧闭着,白逸碍于人设只能淡淡地扫了一眼,踱步回了卧室。 怎么回事?又加班? 一直到他洗漱完,贺乘逍还是没有回来,寻常这个时候他们已经准备休息了,他难免有些担心,犹豫片刻,还是没忍住,去楼下端了杯牛奶,到书房门口轻叩:“不休息吗?” 房门打开,贺乘逍出现在门后,他已经洗过澡换上了家居服,身上散发着白逸同款沐浴露的淡香:“嗯,在忙项目,你先睡吧。” 他的耳上挂着的耳机闪着红光,显然还在工作。 这么晚了,还在联系别人? “明天不是休息?怎么不白天做?” “宁惟新说——”贺乘逍顿了顿,才神色如常地续上,“大学生熬夜灵感多,他有新想法,我们正在沟通。” 看来耳机的另一头就是宁惟新了。 白逸把手里的温牛奶递给他:“你们两个都少熬夜,不要仗着年轻挥霍健康。” “嗯。” 门重新在眼前合上了。 不过贺乘逍这个工作不喜欢被打扰的习惯一直有,白逸在追他的时候就吃过几次闭门羹,后来教会了他主动来找自己,这个问题才算短暂被跳过。 第30章 不爽。 还是不爽。 也许是被秦晟和卓深的事情感染,白逸一个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昨天的事应对的比较及时,乘方的风评很快就被扭转了回来,钱氏那边也很快发出了申明,强调了“撞灵感”的说法。但两个项目高度相似,后期拼的就是两家的技术,也无怪贺乘逍和宁惟新连夜加班。 同一个脑洞,两家公司明显都攒着劲要跟对方搏一把。 想到这,白逸点进we官网浏览了一圈,乘方的票数在中午短暂涨停后,到下午迎来了一个小高峰,紧随其后的就是钱氏,看来官方也很关心这一波热度。 排在第三的却是一家名为“新河”的小公司,仅仅注册了一年,一出手就是政府项目。 明面上的老板姓……陈?陈允绉? 这人白逸有点印象,以前帮忙处理过母亲的基金,后来因病辞职离开,没想到居然是自己创业去了。 以陈哥的人脉开一家科技公司绰绰有余,是自己疏忽了。 白逸想着,去搜了一下新河相关的消息。新河成立晚,网上的东西不多,他随便翻了几页,就看到了剪彩当天的资讯,紧接着就是眉头一皱。 他们这种环境耳濡目染出来的,对一些仪式上的东西颇为敏锐。 单独画面里陈允绉是主角,但把几个场景拼在一起看的话,他在全场的站位却不是绝对的中心。 是谦虚?还是另有其人? 但白逸和他本人接触不多,对他的性格也只了解表面,不好轻易下论断,于是重新用“新河剪彩”作为关键词,试图搜索更多消息。 跳出来的还有几个致辞视频,他并没有找到那个可能存在的“人”。 白逸重新翻回那张帖子,横看竖看还是决定相信自己的直觉,于是把图片保存下来,对着视频拼接。 简单拼合之后,他确定了自己的判断。c位始终处于画面死角,为什么? 谁家记者这样拍照的? 他被勾起了好奇心,干脆盘腿坐了起来,抱着平板搜了一会陈允绉。对方那几年的踪迹成谜,好像生病后就销声匿迹了,直到去年出来全资创了新河。 对了,那天聚会是谁提到了新河来着? 大学时期的项目组成员来自不同学院不同年级,他只隐约对对方有点印象,却并没有联系方式。大晚上大张旗鼓地找人问这种事也不太好,他只能先压下心头疑惑,把疑点发给方时,转而又去搜了下乘方现在风评。 原先的词条已经撤掉了,取而代之的澄清类词条高高挂起,发布会相关的视频在刻意推动下获得了很高的热度,连带着贺乘逍傍晚回a大见导师的事也被人拍了。 “中午那个闹得很大的乘方的ceo,是不是他?[图片]” “我的天,真人比照片好看?有没有熟人来判断一下?这不会是什么新型的营销手段吧?” “两个人颜值都很高诶,他们不会是——” “匿名校友路过,后面那个是宁。” “有!点!配!” “楼上住脑,贺已经结婚了。” “啊?英年早婚?” “对方也是a大校友,不过比较低调?” “去网上搜了一圈,没找到两人同框,不会是什么联姻吧?” “想什么呢,贺读书的时候还挺穷的,他当时天天去别人学院等下课,我们还以为他想开了要仗着脸去抱大腿呢。” “你就说抱没抱上吧。” “+1” “谜语人拱出去。” …… 关于他的消息比较少,这是因为环亚有专门的人负责清理网上相关言论。 包括这次他们也拦截的很快,即便是舆论高峰,也没有被卷进这件事。 发奖金发奖金,收完尾就发奖金。 下一条。 “ceo也吃火锅吗?” “+1” “+2” “+学号” “为什么不能吃?xx火锅是一家前面忘了中间忘了后面忘了,总之a大同学应该都熟。” “但是刚看完他下午控场的视频,感觉还有点霸总滤镜……” “臣附议。” “对面那个成熟稳重的中年男性,我还没见他这么开心过。” “这位一看就是真读过计科的。” “挂科贼狠,啧啧啧,还是俩帅哥养眼。” “好一个成熟稳重。” 白逸目光不自觉在穆振荣的头顶逗留了一会,难免有些开始操心目前头发长势良好的贺乘逍。 这人还学会熬夜了,以后不会秃吧? “感觉好亲切啊?没有人上前让他们包个场吗?” “我不是计科人,我冲了!” “姐妹勇士!” …… “我回来了,今天吃火锅的同学有福了,贺总把在场的单全买了。” “刷到晚了……” “我也……” “还好我刚才就冲过来了,赶上了赶上了,我作证!” “对乘方的印象彻底翻盘!” “不过那个白衣服的哥哥好可爱啊,说话温温柔柔的,我本来不敢提的,还是他帮我向贺总转述的。” “这下彻底不相信抄袭了!” “他请我吃火锅,他能是什么坏人!” …… 【裴:在吗?】 白逸眉头一皱。 下午收到消息的时候他在睡觉,醒来后不知道怎么回就干脆没回,这大半夜的他居然还在线? 【白兔子:抱歉,在忙,刚看消息,什么事?】 【裴:有空出来一起吃顿饭?】 【白兔子:你回国了?】 【裴:对,不过还没联系其他朋友。】 噢……这是特意放了风给秦晟呢。 见一面?也行,毕竟银柏刚帮了乘方,几年过去,自己没必要伸手打笑脸人。 【白兔子:可以,你什么时候方便?】 聊都聊起来了,白逸顺手点进了对方的朋友圈,这才想起自己屏蔽了对方,于是重新编辑了自己的可见范围,然后放心地解开限制。 一周前回来的,还挺低调。 嗯?他养了只兔子? 等等。 这个品种是……安哥拉兔子? 贺乘逍有一个备用的平板连着私人号,放在卧室里,白逸下床拿来解锁,在他的联系列表里翻了一下,根据记忆找到了源头。 他点开对方主页放大,头像是一只潦草的安哥拉兔,头顶按着一只线条凌厉的手。 宁惟新有一只一模一样的兔子。 他之所以对此有印象,是之前偶然看见了宁惟新的id。 “小兔子乖乖?他微信名一直叫这个?” 贺乘逍把宁惟新的头像点开给白逸看:“入职写的就是这个,老师说他是个孤儿,大二时期用比赛奖金买了只兔子,一人一兔相依为命,应当就是头像里那只。” 他把两台设备放在一起比对了一下,福至心灵的去了一趟兰迪的朋友圈。 兰迪的朋友圈倒是没有安哥拉兔子,但是先前的兔子面具吉他手露了小半张面具。 嚯,这年头流行养兔子么? 白逸刚准备熄屏,备注“宁惟新”的账号忽然弹来一个小狗滑跪表情包:“对不起,贺总,我今天耽误事了。” 他们打完电话了? 这是贺乘逍的消息他不方便回,他把贺乘逍的平板放在床头柜上,抱着自己的自己调整了一个端庄的姿势打开新闻。果然,没一会,门就被推开了。 瞧见床头灯光,贺乘逍有些惊讶:“宝宝,你还没睡吗?” 第30章 安哥拉兔子(中) 白逸揉了揉眼角:“嗯, 在想白天的事。” “抄袭吗?但是钱氏那边……” 因为酒会的事他们就给贺乘逍甩过脸色,这次又险些翻车,两家自然没什么和平相处的可能。况且,贺乘逍隐隐有些察觉, 自己可能就是被钱氏针对了。 “我按你说的配合他们以‘撞灵感’发的声明, 还被老师数落了一顿……” …… “你还配合?他们朝你师弟泼脏水的时候可是张口就来啊!” “没关系的老师,钱氏是a市巨头, 乘方肯定不能和他们硬碰硬呀, 我没关系的, 只要是撞灵感不是抄袭就好。” 穆振荣恨铁不成钢, 就差揪着贺乘逍的耳朵问了:“乘逍啊乘逍, 我可是放心你才让你带着师弟!他们是不是抄袭我不知道,你还要一个外人来给小宁证明清白?要不是银柏留了当年的档案, 他以后在圈子里怎么混?你半天也不发个声明, 险些被当成‘默认’了你知道不?” 贺乘逍连忙道歉:“我知道的老师,但是网友们都看证据……” “我看到你们发的证据链了,不是很完整吗?为什么早不发?” “因为我们要证明小宁没抄袭, 而不仅仅证明他是创作者……” “五年, 你能追溯出来吗?你追溯出来了还有人信吗?澄清要当场, 这个道理你不明白吗?” 第31章 贺乘逍老实挨骂:“是, 这次是我处理的不好,学弟要是项目上有什么我能帮的, 尽管提。” 穆振荣两个手指并在一块重戳桌子:“你还把人赶出技术部,你现在知道人小宁优秀了?说到这个我就来气, 这次冷处理是不是也是你那个狐狸精怂恿的?我早看他没安什么好心!第一次见面就给你师弟下马威,这次是不是也是他拦着不让你出头?” “没有,他一直在帮忙处理舆论, 这次热搜风向能及时调转,也有他……” 穆振荣气得不大一出来,不顾形象破口大骂:“放屁!他就这么跟你邀功的?那明明是你师弟自己争气!” 宁惟新在一旁连忙劝道:“老师,老师,您别急,夫人他大中午就赶来了,我被组员误会、产生口角时,要不是他路过,我可能还要被线下追着骂呢!” 穆振荣一听,立刻抓住重点追问:“路过?” “是啊,说来也是巧,夫人经过门口的时候正好手机响了,把大家都吓了一跳,就不敢继续说我了。” “好哇!我就说!”穆振荣一拍桌子,“你听听!你听听!在你眼皮子底下!自己人受欺负!你忙着找证据我就不说你了,但他就路过?要不是手机响了,这事他能管?乘逍啊,你什么都好,就是这看人的眼光——太差!” 贺乘逍蹙眉,疑心是自己多虑了。要么怎么越劝穆振荣越生气呢?但宁惟新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忍不住朝他投来求助的目光。 老师醉心学术,做事就讲究一个较真,看来自己要扭转小白在他心目中的形象,还是任重道远啊。 “老师你误会了,小白是为了这事特意来一趟公司,急着来找我了解情况呢。都是我的问题,我没有及时发现小宁他们组的矛盾……” “你也有错!还不止这一件!要我看啊,你就是被那个狐狸精迷晕了头了!” 宁惟新好意替白逸辩解:“夫人很好,夫人还给我们所有人点了午饭……” “一顿饭?一顿饭就把你收买了?那可是你的前途!嚯,我说刚才你怎么这么大方,给店里所有人买单呢!原来这是和那个小狐狸精学的啊?正事不做,净整些收买人心的勾当。” “哎呀,事情都解决了,师兄和夫人还要过日子呢,老师您快别说了……” “老师,您可能对小白有偏见,但是如果没有他出手,我也没办法抽身去收集数据……” “有用吗?” “……什么?” 穆振荣怒气冲冲:“最后澄清靠得还是外人!你再把他吹得天花乱坠,他也是没帮忙!不然环亚那么大的公司,撤个热搜还撤不下去吗?” 那是为了防捂嘴反弹……! 但穆振荣正在气头上,显然在意不了这么多:“他不管,你就跟着不管?贺乘逍,你还记得你当年也是个无依无靠的穷学生吗?你这才多久,就被他们那一套同化了?” …… “学长,乘方的处境我明白,老师的话您别往心里去。” 转眼夜深,晚餐时的融洽不再,师徒三人因为这事不欢而散,宁惟新主动站出来送贺乘逍离开a大。 宁惟新对他的选择表示了理解:“如果要跟他们硬碰硬,只怕根本收不了场,那可是钱氏啊。我们现在专心准备预选才是第一要务。” “你能理解就好。今天确实……抱歉。” 宁惟新站在路灯下,晃眼望去是个干净又单纯的少年,朝贺乘逍露出一个眉眼弯弯的微笑:“学长要是真的觉得抱歉的话,就让我继续跟着你做助理吧!” “你确定?不回技术部?” 宁惟新小脸一垮:“按他们对我的态度,学长觉得我还适合回去吗?” 倒也是。 尤其是翻脸后再共事,双方都尴尬。 “当助理太委屈你了,这样吧,你去……” “学长!” “嗯?” “我不觉得委屈。”宁惟新大着胆子拉住他的袖子,语气轻快,眼底的期待让人不忍拒绝,“与其把我空降去哪里招惹记恨,不如让我跟着你学习呀!我觉得学长你真的很厉害,跟着你我总有很多新灵感。” …… 贺乘逍的脸上不显,但语气十分低落。显然,被自己敬重的老师质疑意图,对他来说也是一种打击。 他这是在……委屈? 白天面对谣言都从容应对呢,自身难保还想着弱化宁惟新在事件中的存在感,主动把乘方推出去转移矛盾…… 怎么会忍心说他啊。 白逸放下平板,牵住他的袖子,贺乘逍顺势在床边坐下,把头靠在白逸的肩膀上。白逸抬起手,摸了摸他的发旋:“可是穆教授没明白……如果处理不好,乘方也要受连累的呀……包括采访,我也一直在听,你不仅没有急着把自己从这件事中摘出来,反而一直把话题引向乘方,尽可能减少对宁惟新的影响。” 他和贺乘逍想法一致,在当时那个情况下,没有外力推动,宁惟新很难自证清白。 明明可以像钱氏一样快刀斩乱麻,直接归责于个人,可他仍然选择了一边合理质疑,一边保持信任。 要澄清一个宁惟新不容易,但是要把乘方从事件中摘出来,乘方的公关部也不是吃白食的。 较真的学者不理解,他还能不理解嘛! 同款淡香在极近的距离中缓缓连成一片,白逸那一惯清冷的面容染上一点点粉红,一句话在嘴里含了小半天,才用极低的音量说完整了:“……贺乘逍,你辛苦了。” 贺乘逍抬头,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个时候要喊自己的全名,接着就被那抹红晕牢牢抓住了目光,心里无限制地柔软、向下塌陷,好像要完整烙下一个白逸的形状。 他的宝宝身子有些僵硬,看起来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的这句话。 ——像是冰山为自己融化。 太可爱了。 怎么会忍心说他啊! 不过,白逸很快就重新恢复了平日的镇定:“观念上的差异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跨越的,先休息?” “嗯。” 贺乘逍直接就着这个姿势在白逸身边躺好,长臂一伸,关了床头灯。 - we预选在即,前几日的事件吸引了不少圈外人的关注,不少小项目也沾了一把热度,在预选结果公开前,就联系好了下家。 在这种无形的监督之下,前三名几乎板上钉钉,就看第一第二名谁的完成度高了。 贺乘逍肉眼可见的忙了起来,连着几天都熬了一段时间夜,虽然这种程度对于他一个成年人来说不算什么,但让习惯了两个人的白逸独自有些难以入睡。 秦晟虽然嘴上说着要打扰他们,但是第二天一早就回了自己的另一个住处。 正好他也不想被家里催婚,手机一关,垂直失联。 卓深他们公司的项目本来在第五,他心不在焉放手不管了,手底下员工却很争气,大有保四争三之意。 让白逸没想到的是,比起裴知意,倒是陈允绉先一步和他见了面。 对方已经三十好几了,但几年养病,脸与身材并没有垮掉,穿上正装,又是一副儒雅随和的精英气质。 “小逸。” 白逸把菜单推给他:“我还想着请陈哥出山呢,一转眼陈哥亲自下场了。” “你也是。”陈允绉的目光一瞬间陷入了回忆,“上次见面……你还跟在白先生后面呢……你父亲还好吗?” “只能说……身体机能没有丧失吧,就是迟迟醒不过来。” 陈允绉目露惋惜:“事发突然,我当时很想来帮你,但是实在是这身子……离不开仪器,也不知道哪天就成了拖累。” 第31章 we预选(一) “陈哥你现在身体如何?” “碰到个机缘, 勉强算是能撑。” “机缘?您不是最讲究数据说话么?怎么也开始信机缘了?” 陈允绉无奈,给他看自己手上的串:“鬼门关前走一遭,这不是怕了。” 他们用餐的是不对外开放的私人餐厅,菜很快就上齐了, 他们简单聊了一下市场, 接着陈允绉话锋一转:“你和乘方那位结婚领证了吗?” “嗯?领了。但是因为家里的情况,没有办婚礼。” “总之……先恭喜你们。” “陈哥客气了。你呢?有没有想法找另一半?” 陈允绉似乎有些走神:“啊……如果遇到合适的会考虑的。你们要是没办婚礼的话……” “怎么了?” 陈允绉沉默了一会, 几度欲言又止, 反而勾起了白逸的好奇心, 于是再度追问:“陈哥, 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可能我说这个不太好……” 白逸心里猫抓似的, 表面还要故作云淡风轻:“没关系,陈哥想说就说, 你帮了我很多, 我早就把你当亲人了,亲人之间哪有那么多讲究。” “……行。你知道的吧,下半年要评‘杰出青年企业家’, 你在年龄范围内。” 第32章 那可太知道了。 他一个假高冷, 没有点荣誉傍身怎么行?因而早就准备好材料了, 今年急着扩大市场、搭上钱氏的线也有一部分原因是这个。 “陈哥的意思是……这里面还有什么门道?” “以前没有, 现在有。”陈允绉喝了一口茶,“头上今年空降了个领导来, 听说思维比较保守,比如……看不惯同性婚姻。” - “老板, 老板?” 白逸回神,示意方时继续,方时挑着重点把之前的内容重新汇报了一遍, 这才担忧道:“您是生活上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为什么这么想?” 方助理拍了拍文件:“环亚发展良好,还有什么让您操心的吗?” 白逸摇头:“可能是最近没有休息好。” “您要不休息几天?” 先前又是受伤又是处理舆论,压力全压在方时身上,情况稳定下来后,白逸给方时放了几天假,但方时不愧是能和白逸合拍的特助,休息了没到三天就打报告回来上班了。 “没事,我自己能调节好,你先去忙吧。” 方时出去后,白逸身上气质一垮,舒服地窝在椅子里,刷了会手机。 秦晟不在,没人可以吐槽。 做高岭之花可太难了。 离出结果还有三天,贺乘逍昨天都直接睡在公司了。 【陈允绉:小白,你的资料上头在斟酌,你想办法处理一下吧。】 想到这事,白逸心又堵了几分。 那天和陈允绉聊完,他就暗戳戳派人去了解了一下那位新领导,结果对方真刚正不阿,一门心思按自己的节奏来,完全不走弯弯绕。 正直是好事,但是有些没必要的保守就不妙了。 不过按华国现在的主流来说,他这种情况确实属于默认的灰线上。 评不上就评不上呗,还能离咋地。 【白兔子:谢谢陈哥,不过还是顺其自然吧。】 【陈允绉:……】 【陈允绉:小白,你要拿前途赌爱情吗?】 【陈允绉:你确定值得么?】 【白兔子:什么意思?】 【陈允绉:没什么……】 陈哥这是上了几天香,给自己上的神神叨叨了? 考虑到今天自己确实心不在焉,白逸决定给自己放一天假,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秦晟之前给他推荐了一个经营类小游戏,他闲来无事一边下载一边往停车场走,走到拐角处,余光瞥见转角镜子冷光一闪,下意识侧身避开,绕到最近一辆车的后方。 那人戴着口罩和帽子,浑身裹得严严实实,但也正是裹得太严实了,行动上有阻碍,他瞧见白逸藏身的地方了,但动作没有白逸快,两人分隔一辆车的两端,隐约对峙。 他手里是什么?刀?怎么带进来的? 光天化日之下,停车场还有监控?他怎么敢? 谁指使的? 但这些问题都不是现在应该解决的,白逸紧紧攥着手机,隔着车窗防窥膜警惕着对面的举动。 对面的脸贴在了车窗上,一双阴冷的眸子似乎能穿过玻璃扎过来。 白逸手指在口袋里连按开关机键,让手机自动拨号给紧急联系人。 对峙了一会,停车场外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对面的人受惊后退,朝着另一个角落逃去。 “白总,你没事吧?” 白逸拍了拍身上的灰,掏出手机挂断了电话:“我没事,查查那人什么来头。” 方时拿着监控报了警,根据监控很快就锁定了一个人。 ——赵东石。 “怎么又是他?” 他手上的东西也拍清楚了,是一把小水果刀。 “白总,这回真不能放过他了。” “嗯,按流程走吧。” 说话间,负责的民警连着打了几个电话派人出去,两人在旁边听了几句,大概弄明白了现在的情况。 这赵东石跑了。 “白先生,”办案的民警拿着调查结果朝他走来,“我们注意到他提前就来踩过点,一路顺着死角跑的。我们正在全力搜寻他的踪迹,您放心,一定会给您一个交待。” “行。” “白总,要不要给您请个保镖?他有同伙的话,您应该也挺危险的。” 白逸想了想:“可以。另外,我换个地方住几天,你也注意安全。” 但他们谁也没想到赵东石这么能跑,跑了三天都没找到踪迹。 “明天的we预选您还出席么?” “去吧,我不去,要是他跑出来捅乘逍怎么办。”白逸深感头疼,人没影了是最可怕的,谁知道哪天来一个冷刀子。警方也传唤了吕珊珊,但是对方近来和赵东石彻底断了联系,对他的行踪也没有了解。 “抱歉,白先生,是我的个人恩怨影响了您……” 方时安慰她:“你别自责,他这就是不上班,闲出来的。” 白逸:“……” 因为预选迫近,所以他们找来吕珊珊的时候,刻意提醒了她不要声张,并且白逸用自己的权限帮她批好了假条,换了个住处保护起来。 找不到赵东石,时间也不会因此停摆,很快就到了we预选当天。 环亚作为挑选方低调入场,和参赛的公司并不在一处。 “白总,好久不见。” 白逸偏头,对上了印象中的某张脸。 噢,是他,那天酒会上就是他提到的“新河”! “苏老板,这回看上什么项目了?” “哈,小项目,不值一提。” “是么。之前听你提新河,我还以为你对新河的项目感兴趣呢。” 苏老板自然而然被他引了话:“新河啊,确实很优秀,但是在前三呢,我肯定抢不到了。不过,白总对他们有兴趣?” “有点兴趣。苏老板和他们合作过?不去打个招呼?” “这不是要避嫌,怕被批私联嘛。说来白先生这回是不能拿乘方的项目了啊。” “是啊,不然苏老板说说新河?” “陈允绉不是白总自己人嘛,怎么还要找我们外人了解?” “陈哥我了解,但另一位……属实是摸不透。” 苏老板赞同:“那倒确实,他也不露面,我也是想联系都找不到门路。” 果然!新河背后还有人! 打探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白逸又和他客套了几句,但苏老板显然知道的也不多,再试探就探不出来了。 神神秘秘的,搞这一出?也不知道今天会不会到现场。 - “欢迎各位来到we预选会的现场!前段时间,各行各业对我们的预选会都很关注啊,接二连三上热搜,看得出来,大家都很重视、很认真地在准备我们的预选。” “网上的投票代表了民众的认可,但今日的现场演示,我们将请到业内专业人士进行潜力评估。” “诸位到场的老板们,如果有感兴趣的项目,可以输入编号和研发方获得联系。” “现在,让我们请出——到场的嘉宾!” 掌声雷动,一些耳熟能详的面孔在镜头前一闪而过。 画面重新定格在主持人身上,他热情洋溢地介绍着每个人的突出成就,场内的众人见怪不怪了,场外的弹幕上却是热闹非凡。 “我天呢,李查德,我的梦想导师。” “我不一样,我崇拜林院士,我做梦都想在她手底下捡漏。” “……楼上想不劳而获是吧?” “退一万步来说,我都在做梦了,我就不能梦一个无功受禄吗?” “这是你的梦吗你就做?” “都让让,这是我的梦想,请你们离开!” “我看见乘方了,果然吸引我的不是帅哥,是有能力的帅哥。” “在场哪一个没有能力?” “脸是前提。” “钱氏那几个人也来了诶,话说之前抄袭那瓜出结果了吗?到底谁抄谁啊?” “不知道啊,说是撞灵感,总感觉是内部协商过的结果。” “撞灵感不可怕,谁差谁尴尬。” “吃瓜吃到专业现场,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么醉心学术过。” 隔着展台,贺乘逍往二楼看了一眼,但灯光强度悬殊,他只知道大概方位,一时看不清人影。 第32章 we预选(二) “学长, 我有点紧张。” 贺乘逍回头安抚了一句:“没事,你就当平时做pre好了。” 宁惟新乖巧点头:“我知道了……我们会比钱氏优秀的对吗?” 贺乘逍下意识谨言慎行:“在结果出来之前,我也不知道。” 前几届有人因为用这种话鼓励自己人,结果还真选上了, 后来直接被人举报内定, 他还不想步这个后尘。 宁惟新还想说什么,但被主持人的话打断了。 “……那么接下来, 就把展台交给各位参选方了。” 第33章 we十足会吊胃口, 不选第一名, 也不选倒数第一名, 挑了排在第二、话题最足的钱氏开场。 那个爆料的博主的个人信息早就被扒出来了, b大学生,毕业入职钱氏, 一直平平无奇打工人, 直到这次预选才崭露头角。 以五年前的条件,他和宁惟新到底是一方抄袭,还是双双撞灵感, 众说纷纭, 但无论哪一方都没有证据能够指认对方。 白逸偷偷在手机里开了直播看弹幕。 “来了来了, 谁偷谁的?谁偷谁的!抄袭都判不下来的情况, 同设计双入选的情况!这!到底是资本的博弈,还是道德的沦丧!” “说实话, 我觉得是炒作,在这个事出来之前, 他们那个项目连前十都没进,抄袭事件一曝光,直接杀进前三了。” “+1” “而且我看了他们的规划, 说实话……我有点好奇怎么过审的……” “楼上小心封号。” 上台的并不是钱氏那个提出构想的博主,或许他身处风口浪尖,不敢轻易露面。 网上众说纷纭,她似乎并不担心,风度翩翩鞠了个躬,朝后台比了个手势,屏幕上画面变换。钱氏的负责人双手在腹前上下交握,没有像大家想象的那样避而不谈,反而是一开头就把网友最关心的问题点明了。 “首先,感谢各方对我们的关心。由于我们的一些疏忽,导致占用了大家不少的时间,钱氏深表歉意。” 大屏幕上竟是直接用模糊调色盘来替代代码展示部分。 “经过我们和乘方一方的讨论,我们最终认为,这是一场灵感撞车事件,我再次向我们的合作伙伴表示歉意。” 弹幕一瞬间拥挤了起来。 “一上来就道歉,给我整不会了……” “还挺诚恳的,说实话,如果不是上层相似,底层逻辑其实并不太像。” “钱氏根基还是有的,就是这个方向选择上,不知道今天能不能洗白。” “哎,那个右下角的运行框在做什么?读数据?” “失误?怎么运行程序跑到咱们面前来了?” “这也是演示的一环?” “热知识,那个顶上疯狂在变的数字是计时器。” 现场看不到网友的讨论,负责人自然没有回应他们的好奇,而是继续按照自己的节奏来:“我将从大家最关心的部分开始介绍。” …… 数字跳动几乎和她的讲解同时结束。 钱氏的负责人仰望大屏,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想必大家都注意到了右下角的这个程序。” “如各位所见,这里面读取了一个不小的数据集,但是——” 镜头给到后台,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员工不紧不慢地把一个改造后的存储器接上了大屏,接着松开手,保证自己与硬件无接触。 几秒之后,原本熟悉的桌面直接开始纵深延伸,将原有的布局打乱重组,像魔方般折叠处理。 “现……现场修改?” “他这个松开手是什么意思?全自动?” “啊?直接改啊?那后面的人还怎么用?” “等等,这个数据,是真的在变啊?” 弹幕还在求解释,场内几个嘉宾互相交换了个眼神。 “自运行并改造,这个技术的安全风险很高。” 钱氏的负责人大方承认了这一点:“信息时代,用信息交换便利,是一个趋势。国家也在逐步完善相关法律,我们的技术是在合规合法合伦理的情况下推进的。” 整个过程只花了半分钟,随着她的手势,原先的程序被再次启动。 从三分钟,到三十秒。 六倍的处理速度? 钱氏负责人满意地念出了计时器上的数字:“我们计时器结果已出。” “??” “我的第一反应居然是,牛马一天该处理的工作量又要增加了。” “行内人匿名路过,别的不说,这个框架真的很舒服,不管是谁的,能不能立刻马上替换掉我这该死的程序。” “没事,反正要卷一起卷,我产生的价值量不变。” “好有道理,怒而摸鱼。” “不是,没有人在关注这个概念吗?” “我没看错的话……那是个随机数据集啊?” …… “如你们所见,搭载了我们逻辑的系统,即使是高密度的数据集也能快速不间断、并行存取。” “另外,即便是压缩后的矩阵……”后台人员会意,调出一个新的项目投入运行,除开网络波动干扰,两次时间误差不超过半秒,负责人停了一下,确保所有人都看清了比对结果,这才宣布,“——我们实现了对压缩矩阵的随机存取。” 全场哗然。 “通常,时间和空间只能二选一,但通过深向延展功能,我们实现了时间空间的双重压缩。这个项目是配合虚拟现实功能实现的,大家都玩过游戏吧?我们在3d场景的基础上进行改造,实现了三维的操作空间,将密度通过空间来分散,实现不影响二维压缩大小的同时,能够识别无序序列直接存读取。” 这个概念是老概念,但用法是新用法—— 一位教授打断了她的发言:“请问,可以现场演示一下吗?” 负责人微笑:“当然可以。” 教授随口报出了一串数字,很快,相关的点就被投射在屏幕上并标红。 “等一下等一下,我还没有输入完……” “它就出结果了?” “啊?” “弱弱问一句……不是托吧?” “全国人民面前当托,你在小看场上哪一位大牛?” …… 提问的教授点了点头,显然对结果很满意:“如果早一点应用这个框架,我想我的学生放鸽子的理由又少了一个。请继续吧。” “恶魔。” “我不做梦了。” 钱氏负责人通过走位把大家的目光重新集中在自己身上,再次扔下一个重磅炸弹。 “此外,我们在现行框架的基础上,直接优化重构了整个逻辑,它的特点是轻量,对载体的要求极低。除此之外,它的最大特点便是——兼容加改造。”她故意卖了个关子,将节奏完全捏住,“它几乎可以匹配并自运行改造市面上的任何框架。” 自运行,并改造。 兼容且轻量,如病毒般的改造能力,可以无缝替换旧逻辑,前期的投入被降到最低。但可以预见,以商人的思维,一旦占领市场,走得必然是高额垄断路线。 钱氏敢推上预选,就是势在必行。 未来的垄断市场,谁不想分一杯羹? 拿这样一个项目开局……直接把投资热情拉到了顶点。 白逸垂眼望着联络器,小屏幕上公示的价格水涨船高,用热点话题高调开场,直接把场内外关注度拉满,再简明扼要地把最重大的突破抛出来,偷天换日,逐步挑战国民的接受度。 但现场评委也不是傻子,很快有人指出她的避重就轻。 “很大胆的设计,”李查德感叹道,“简化替代流程,钱氏这是要实现市场全覆盖啊。” 他话说得委婉,但该听懂的人都听懂了。 “我有一个疑问……这不就是病毒的传播原理吗?这是要包装成一个框架来遮掩?” “我对华国的法律了解不多,请问你们是允许高额利润存在吗?” “醍醐灌顶,我说怎么觉得哪里不对。” “这个传播速度太吓人了,一旦启动,就完全受控了。” “差点被她描绘的前景忽悠了,我投的票还能撤回吗?” “到底是谁在共情资本!他们果然不需要我这三瓜两枣,她直接伸手来我兜里硬抢啊!” 钱氏负责人面对质疑毫不担心,或者说,她早有准备,再次熟练地把聚焦在身上的矛盾和社会热点话题绑定:“李查德先生过誉了。钱氏一直认为,技术的存在并非是为了替代人力、收集信息,而是成为工具,成为……第三只手。” …… 把普通民众和资本垄断的矛盾转移为和科技发展的矛盾。 好一张大饼。 全新的框架,垄断的市场,玩这么大。 眼看现场陷入了激烈的讨论,负责人添上最后一把火:“我们加入这个功能的目的是——有了这项自运行功能,它的改造成本无限接近于——0,相当于,纯利润投资。” 不要钱,零成本尝试。 大公司背书,且能登上we预选。 不管能不能搭上这条线,今天这笔钱送上去,就算是投机成功。 宁惟新猛地回头,低声急道:“学长,这已经属于恶意竞争范畴了吧?我们国家从来没有允许过垄断。” 第33章 we预选(三) 画面凝滞了一瞬, 紧接着票数开始疯涨。 现场投票都是从零开始,钱氏第一个上场,在所有票数里一家独大,飙升到了一个接近满员的数字。 第34章 贺乘逍若有所思:“所以她不说垄断, 她强调折叠技术的优越性。如果能够投入应用, 对华国各方面市场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推动力。” “可……可是……” 他盯着那个数字,忽然对上一道探究的视线。 是那个最开始曝光抄袭的博主?不可否认, 他学生时代的设计确实野心勃勃, 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平台, 才被逐渐埋没。 可惜了, 即便是在we上, 自己也不打算让他的设计独占鳌头。 心中已经有了打算,再次把目光投向二楼。 小白应该会……支持自己吧? - 但是——高额利润面前——要不要跟投? 商场如战场, 瞬息万变, 他当然可以选择退,但错过了这个风口,就要承担被时代淘汰的风险。 除此之外, 这事关钱氏和乘方的隐形斗争, 每一笔投资都直接关系排名, 乘逍他们想要借此出名, 自己却为他的对家一掷千金? 要放弃可能的高额利润么? 白逸调整了一下坐姿,长期维持好看的角度面对镜头, 还是有点累的。 不是他不相信贺乘逍的项目,而是以乘逍的性格绝对不会妄为到染指垄断市场, 因而在投资者眼中,潜力必然小于钱氏。 譬如现在,we官网上的钱氏的票数已经反超乘方, 登上第一宝座。 按原定流程,乘方被安排在了最后,而要所有网民们持续关注一个长达数小时的赛事,显然也不太现实。 他动动手指,给“钱氏垄断”的词条买了个热度。 钱氏的负责人深鞠躬,结束了她的讲解。 下一个小企业明显乱了阵脚,钱氏改造过的系统和他们练习的系统有轻微出入,导致他们在上场前耽误了一大段时间重新整理文件,还不得不向后场的钱氏员工寻求帮助。 单是这一点,就直接降低了不少投资方的期待值。即便最后的项目中规中矩,和钱氏一枝独大的项目相比,还是小巫见大巫。 好在,就算是对比悬殊,讲解者在听到最终获票数时,还是表现了又惊又喜的一面,镜头也很配合的拍下了她和组员相拥的画面,主持人主动帮他们拉好感道:“看得出来,我们的上一组选手对自己取得的成绩非常满意,对于新起步的公司来说,稳扎稳打走好每一步都是十分重要的。” …… 能排进线下赛的队伍都不是吃素的,很快就调整好心态面对钱氏的刁难。 尤其是卓越科技员工,在经历老板的放养后,心态有了巨大进步,观望了几轮下来后,轮到他们上场时,直接上手重装了一次系统。 是这样的,投资拉来了是他们的功劳,投资没拉来——老板你老婆追回来了没?没成家你急着立什么业!事业可以东山再起,人跑了就跑了! 总之,在这种莫名其妙卷起的氛围之下,卓深深受感染,往山里跑得非常勤快,卓越科技的员工自由发展的也很舒适。 结果就是—— “好优美的精神文化。” “你别说,我真的很希望他们做大做强,推广一下这种氛围。” “点赞自动进内推吗?能的话我就点了。” we官网点赞量,还真被他们超到了第四。 按顺序,再下一个就是新河了。 …… 新河是所有参赛企业里面成立时间最晚的,可以说前期曝光全靠陈允绉个人人脉。好在新河确实技术过硬,完全配得上他拉来的项目,这才能在短时间内崭露头角。 白逸聚精会神地放大画面分析他们每一个到场的参选人员,让他遗憾的是,这几个人的核心明显还是陈允绉。 这么重要的平台,那个神秘的控股人不亲自到现场看看? “感谢各位对新河的关注,我们的项目早就在官网公开,想必大家并不陌生,中心便是——‘敏感信息自加密’。” “头已经开始痛了。” “楼上你也?” “什么什么?你们在说什么?” 弹幕立刻有热心网友解释:“新河这次提出了一个新加密算法,并放在了开源网站上,但是至今无人破解。” “穷举爆破都爆不开,电脑都给我跑死机了。” “圈外无人在意,圈内闻风丧胆。” “我不敢想象,我的导师觉得我论文可以写这个。” …… “我们在网上公开了加密后的文件,据不完全统计,前后约有近一亿人关注了我们的项目。我们目前还没有收到正确解码的文件,这个加密程度,我们有自信,至少处于华国顶尖水平。” 这么自信? 先是开源求破,再是高调宣战,新河越是跳出来招摇,参与破解他们密钥的人只会越多。可以陈允绉的能力,评估过这个项目足以对抗全球的解密挑战——圈内熟悉他的人纷纷开始动摇,他话说得有些狂妄不假,但离开数年,回来创业一举登顶的人也没几个。 华国目前采用的这一套体系已经用了七八年,国外尚未传出破解的风声,然而技术更新换代太快,他们隐约能猜到新河这个项目所指向的需求。 林院士主动接过话头:“新河项目一开源,我就让我的学生去破解了,很可惜,到现在也没有人破解出来——不知道新河是否方便简单证明,自己公开的加密文件不是一份无序字符?” “当然可以。”新河的员工直接将林院士的名字输进了系统,系统竟是直接给出了一首打油诗,她对着这个项目研究过许久,仔细分辨之后看出了一点门道,当即眼前一亮:“很有意思的加密,我投了。” 陈允绉微笑致谢:“感谢您的认可。正如前面几支队伍所说,信息时代,以信息换便利成为趋势,我们被收集的信息如何被提取、如何被传输、如何被保存,也一直收到各行各业的超高关注。新河今天的项目,便是为了保护这一份信息安全,为大家充当好网络大门的门锁。” 随着他的动作,画面变换,再次引起一小阵惊呼。 这串神秘的加密算法在众人面前露出了一截小尾巴。 “就在刚刚,我们的员工在新河的官网主页开放了一个简化版接口,我们欢迎大家通过这个接口来使用新河的算法。毕竟,我们更新这项技术,就是为了造福民众,如果藏在手里,大家享受不到,不就失去了它本身存在的意义了么?” “我已经替各位进去看过了,接口本身已经经过了几次加密,破不动,告辞。” “为什么一个人只能投一票。” “能给我们用的才是好项目啊!那种为资本服务的项目说实话对我们普通人来说意义何在?” “楼上谨慎拉踩。” 台上,陈允绉看着数据,趁着翻页间隙,隐晦地扫了一圈二楼。 “……至于设计的灵感……来自团队的一次采风,我们可以简单透露,这次的加密与自然有关。正如每一片树叶都是独一无二的,我们处理过的密文也力图达到这种程度的变化,并且经过测试,我们也确实做到了向这一点无限靠近。” “我们可以看到,各方对于新河的项目都非常看好。”主持人自然接过话头,煽动着现场的情绪,“官网上的点赞量在急剧上升,从很大程度上已经反映了民众的偏好,如此大的用户基础,值得各位投资人为此一搏——新河离钱氏的票数已经很近了,但金额上还稍差一截——还在追加!新河作为新企业,前途不可限量——” 新河的总价止步于第二,和钱氏几乎断层霸榜,这使排在第三的卓越显得有些局促。 “怜爱了……自由的公司。” “对不起,山里很好,但我决定追求安全。” “刚刚爬去看了一眼,已经五个热搜了,we也是出圈了。” “还剩最后一个项目,感觉要是超不过会很丢人。” “官网票数第一,要是线下打不过二三四名,真的会很没面子吧。” “我也有点担心了,之前就被用抄袭压票,现在又被放在最后出场,前面期待值拉这么高,稍微有一点不慎就要崩盘吧?” “乘方也是个小公司,何德何能背负这么重的期待。” “要是搞砸了,那就是向上比不过老牌钱氏,向下也比不过新秀新河,乘方这波有点赌啊?” …… “到我们了,走吧。” 长版的贴身西装,别针型金属的领带夹,贺乘逍稍微放慢了些脚步,确保宁惟新可以跟上自己。 - “乘方最后出场,压力大不大?” 贺乘逍依旧淡定:“压力肯定是有的,但我们会化压力为动力,更加努力地承担起大家的期待。” 主持人打趣道:“我们注意到,只有乘方上台的是两位讲解者,你们还带着手写板,是为了方便边讲边演示?这是乘方的新策略吗?” 第34章 we预选(四) 宁惟新腼腆一笑:“因为这个项目基本上是我和贺总两个人完成的, 所以完全可以把个人负责的部分交给个人来讲。” 第35章 “这是什么新型凡尔赛吗?” “让一让让一让,我来总结一下:两个人,项目,投票登顶。” “怪不得对手觉得他们是抄的。” “话说这次乘方有两个队伍吧?前一个不是人蛮多的?怎么到了贺总这队就俩人?” …… “两个人?宁先生的意思是, 在网上掀起热潮的项目, 居然是一个只有两个人的队伍完成的吗?” 宁惟新的发言有些不妥,贺乘逍及时补充:“项目曝光抄袭后, 我们为了避免争论, 于是重组了队伍, 尽可能地压缩了人数, 来避免大家对我们原创性的质疑。目前这个项目只保留了我和宁惟新的成果。” “这个执行力……” “这是在力挺宁惟新当核心啊?” “退一万步来说, 我们三个真厉害。” “加我一个,我们四个。” …… 主持人提前知道这个情况, 特意提及也是为了给他们加印象分, 此刻慷慨捧场:“乘方这个回应非常有力度,仅两个人的项目,完成度就能登上we预选, 侧面也说明, 两位的技术水平真的非常高超。我很期待乘方的展示。” 乘方的项目报告缓缓在他们身后的大屏展开。 “经过前些天的风波和友方的介绍, 想来大家对我们的项目目的已经有所了解。”贺乘逍用非常精练的语言三两句带过了相似点, 黑白青三色的界面简洁流畅,预设的动画直接切入, “同样是新系统,不过, 乘方的目的是‘简化’——我们在保证基本功能的情况下,对运行时空进行了再压缩。” 宁惟新无缝接上:“我们在立体存储的基础上,对时间复杂度也进行了立体化处理, 在空间尽可能小的情况下,最大化利用了时间的延展性和折叠性。目的是为了在可控范围内实现高速传播。” “开始了开始了,我闻到硝烟味了!” “我就知道我等到现在不是白听的!比起病毒式自运行,压缩体积达到快传确实是常见思路。” 屏幕滚动到一个多层分离模型,宁惟新继续道:“应该有不少人了解过‘超级app’的概念,乘方的思路则是对整个系统进行高度集成化处理。也就是说,我们开辟了一片可以独立存在、独立运行的高密度空间,用户既可以选择把它作为一个文件来使用,也可以直接用它当作主系统。” 有评委敏锐地捕捉到了其中的常见盲点:“单一进程确实可以节省空间,但是你们如何避免出现一个断点,就导致整个系统崩溃的情况呢?” 贺乘逍不慌不忙:“您说的这一点,既是缺点,也是优点。从它的另一面向下挖掘,它同样也意味着,倘若系统出现故障,我们可以快速顺着一条路定位故障点,并就近抽调备份路线,从而避免牵一发而动全身。” 另一个评委提出质疑:“提前预设意味着灵活性差,这个问题乘方是如何解决的呢?” “以更新为例,我们采用的是线性备份叠加,利用时间轴深向存储,这一页是我们采用的分离公式。” “等等,头好痛,要长脑子了。” “我学数学的朋友在吗?” “这个不归我们学,你们计科人加油!” 他们带上来的手写板发挥了作用,他们这一页预设的是一页手写空间,贺乘逍手指推了一把镜框,直接开始了现场演示,随着他笔下参数的变动,对应的模型开始变形。 “有人知道这是什么软件吗?看起来好好用。” “答楼上,a大穆教授实验室标配,未开源,贺学长的毕设。” “这年头……工具都要自己做了?!” 见评委松开话筒,宁惟新趁机继续推进介绍:“它的传播能力来自高密度结构,为了深化这一点,我们需要进行针对性的功能筛选……” 他的发言很快再次被打断:“也就是说,这个项目的兼容性不强?” 宁惟新点头:“对,无论是谁拍下我们的项目,我们提供的服务都是一对一定制的,这也可以确保投资者得到的是完全属于自己的服务。” “但是用户是多元的,要推向市场,针对性筛选显然是不现实的。”李查德摸着下巴,说出自己的疑惑,“这是一个小众且私密性很强的系统?乘方是不是为了避让钱氏的系统,改去了完全不适合市场的方向?我在平台上看过你们的项目,地基很好,但是今天的设想确实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 贺乘逍回答:“因为我们的应用场景不同。如果说钱氏上悬崖冲石的瀑布,要把水中的漂浮物推动向前,那乘方的项目就是水中的积石,用来固化存储一些不想随外界变动的、更为隐私层面的东西。” “我明白了。”李查德的欣赏中夹杂着一丝学者角度的担忧,“作为投资者,我会想要给用户创造需求,但是作为用户,我更希望的是我的东西属于自己,两个项目是从不同的角度出发,只不过……大家投资,可能都是想赚一笔吧。” 他说的很现实,就差把两个项目的显著差异挑明了。 “有点绕,但是好像听明白了。” “这不就是我被宣传语糊弄着买了一堆没用的东西回来时候的困扰吗?但是乘方做一个这样的项目……对我们有好处,这些投资人真的会投它?” “别说,这是我第二次觉得无力,另一个还是吗喽组。” “垄断的热搜热度降得好快,感觉自己的钱包完全不属于自己……” 白逸也有些惊讶,出于保密考虑,这个项目的后续方向他并没有主动去了解,此时也是第一次听完整构想。 这个项目不赚钱,这是他的第一想法。 不仅不赚钱,在这个时候抬上来也很尴尬。 前有钱氏的野心吸引了不少同类,后有新河的加密技术深入用户需求,乘方相对而言是这二者的结合体,但在前两个项目已经瓜分走大部分资金后,乘方再推出一个同质类项目,显然十分吃亏。 所以……乘方要想拔得头筹,最好是能换一个现金池。 果然,屏幕上的数字虽然已经开始跳动,但金额尚小,明显是没有大企业出手。 几位评委的分析没有打乱乘方的节奏,一小块区域被预设动画着重展出,贺乘逍开始逐步抛诱饵:“我们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在无线频段上做了扩展。” “拓宽频段?我们日常通信用不着那么广的频段吧?” 评委试着跟上他们的思路:“也就是说,某些极端条件下,它也能实现传输?” “是的,”贺乘逍肯定了这个说法,“它的体量足够小,对环境的要求也低。” “可是以华国目前的发展水平来看,即便对环境要求高一点,市场也十分开阔,没必要为了那么末端的一些市场去把利润降到零点吧?” 不对,这还不是重点—— 白逸一眼就辨出了屏幕上的流程图与自己见过的那一版的差异。 “等等……我有点看不懂了,这个硬件是做什么的?” “道理我都懂,但是乘方这是把配套的硬件核心一起设计了?要卖我们设备赚钱?” “我在家里买个疙瘩做什么?手机、平板之类的不够方便吗?” …… 台上的男人面对连环提问,始终保持了从容的态度,直到此刻才稍稍撕开一些沉稳的外壳,探出些带着棱角的锋芒:“您说的没错,所以这并不是我们的项目主要应用场景。” 成功绕晕众人,把主动权抓回自己手中,揭秘的话被交给了宁惟新来陈述:“譬如山野、林区,亦或是……灾区等,可以配合无人机进行‘空投’。” - “???” “图穷匕见了!” “我有一个猜测……” “实不相瞒,我也有……” “军方不出来拦截一下吗?我看到有外资企业竞投了!” 哈,有意思,怎么以前没发现乘逍是这个性格? 乘方的目标买家,根本不在场内啊。 林院士语气微微上扬:“我记得你们的项目介绍里只有代码这一块,也就是说硬件核心技术并不配套出售?这个压缩技术我非常感兴趣,你们有意愿和我的实验室合作吗?” “当然可以,这是我们的荣幸。” …… “兄弟们,这个身材,这个颜值,这不苟言笑的禁欲脸,他讲的知识点真性/感。” “这个创新点我先pr为敬。” “热知识,他老婆是男的。” “回楼上:你不要用你狭隘的目光定义我的学术性别。” “那你的学术性别是什么?” “退一万步来说,我的性别就不能是ppt了吗?” …… 白逸不动声色地截了个屏。 联络器屏幕上的金额几乎是直线向上攀爬,他动动手指,跟投了一笔大的进去。 自己人嘛,小打小闹没意思,趁着大家兴致高昂,正好把价格拉上去—— 第36章 等等,这个新加入竞投的编码……他怎么没有印象? 第35章 we预选(五) 乘方的解说已经到了尾声, 台上两道身影配合默契。由于项目的特殊性,评委们的问题也明显增多,他们介绍和答疑两不误,稳练的台风和熟稔的介绍再度刷新了吃瓜群众的观感。到了收尾的时候, 镜头清晰地扫过一张评价表。 “明明和钱氏是同源, 但是这个方向我听着舒服很多。” “可能因为这个项目才是把我们当服务对象吧。” “刚刚一晃而过的是分数吗?技术分好像和钱氏差不多,但是理念上高了不少啊。” “这个价格, 登顶了……还在涨……我跟你们有钱人拼了!” “拼什么?拼好饭吗?” “太好了, 是外卖, 我们有救了!” “……我宣布, 我现在最希望投入生产的项目是这个了。” “@华国军方 , 官方要不亲自来看看?” “我不一样,这些数字在我眼里已经只是一串符号了。” “所以乘方能超过钱氏吗?” …… “这个构思确实很精妙, 但是我有一个私人问题想问主办方, ”另一个评委接过话筒,目光透着些深究,“we是编程类赛事, 乘方加入硬件辅助完成目标, 是否是对其他参赛企业的一种不公平呢?” 场上一寂, 没人想到都收尾阶段了, 居然还会有人从赛制上挑刺。 林院士忍不住为乘方解释:“杨教授,乘方项目的重心还是在后端吧。” “噢。”杨教授点了点头, 却立刻提出了下一个问题,“我刚才听林院士有意和乘方合作, 那么乘方的硬件打算如何出售呢?” “我觉得他在找茬,但是好像又有点道理。” “+1” “贺学长……”能报名到预选阶段,就说明他们是符合流程的, 因而上台前并没有准备这个问题。宁惟新一时有些慌了神,好在贺乘逍很快反应了过来:“这个问题……如您所见,我们设想的硬件现在并没有在场上展示,但是——” 他调出运行框,简单粗暴地把钱氏留下的数据集扔了进去:“即便是用场上的设备、改造过的系统,也不影响它的功能。” 屏幕上两家运行时间相差无几,但乘方使用的却是对方的系统!倘若匹配上他们自己的硬件,处理能力肯定还能再上一层楼。 “这是真适应啊,前面有几个小组还要人工去适配系统,乘方这个直接扔进去就能用啊?” “这两家赛前还在网上吵架,应该不可能是演的吧?” “至于硬件核心……”贺乘逍礼貌地说了句“抱歉”,“硬件核心与此次预选主题无关,容我们保留一点神秘感。不过,我相信我们刚才展示的高适应性,足以打消大家对于硬件依赖性的疑惑。” 危机解除。 宁惟新松了一口气,把话筒拿远,忍不住小声道。“贺学长……好多人看着我们啊。” 在台上嘀咕不雅,但听见了不回容易被误认为队伍内部矛盾,贺乘逍安抚了一句:“嗯,我们的创意很好,别紧张。” 宁惟新的脸上短暂地流露出一丝不安:“我还是有点担心……是钱氏买我们怎么办?我听说过,有些有钱人会买回去雪藏……” 对了,就是雪藏。 钱氏和乘方的项目几乎是奔着相反的方向去的,前期不少大公司竞投钱氏,剩下的落选方为了避免被垄断市场,于是转而投乘方,且乘方是场上最后一组了,目前涨势良好,要是有人放手一搏的话,确实大有可能超过钱氏。 要是保不住第一,那么把项目拿捏在自己人手中,到时候别说乘方借此翻身,能不能继续推动下去,钱氏都有一半的话语权。 贺乘逍心一沉。 这个问题小白和他提过一次。 “钱靳是个商人,他的项目是做来赚钱的。你和他是竞品,挡了他的路,他应该还会针对。” 但他想着,既然钱靳可能因为自己“挡路”而使绊子,不如干脆直接和他们反向设计,把自己拉去风口浪尖,钱氏好歹在本地有头有脸,不至于让自己沾上不光彩的污名吧。 屏幕上的数字像滚雪球一样的增长,背后到底是哪一方在加价,台上的人是看不到的——难不成真是他们? - 后台的几个钱氏员工脸色当即沉了下来,反观他们的负责人此刻正对着键盘敲敲打打,似乎对此颇感兴趣。 “敬姐,再跟投的话,他们就要反超咱们了。” “别担心。”闵敬手指如飞,脸色愈发凝重,“我自有办法向公司解释。” “可钱氏的风评已经受到影响了。要是还拿不到第一,您担得起?” 闵敬冷冷警告了他一眼:“怎么?拿到第一就能扭转风评了?” 从钱二公子默许他们向垄断发展开始,钱氏这风评就不是一时半会能挽回的,这些人与其担心滑铁卢的名声,倒不如担心两方对冲,最终的利益归属—— “——敬姐!这个价格,环亚停手了!咱们还要加吗?” 什么? 闵敬两眼微眯:“环亚的资产评估做完了吗?” 队友有些不解:“做完了,上一轮报价应该接近半数,按理说还有上抛的余地……” 手中的数据飞速上涨,竞投方的编码几乎一直在变,倘若说前期还有些小公司抱着捡漏的心态小打小闹,破了千万后,下场的全是本地有头有脸的公司,金额也是成倍数上翻。 闵敬集中注意力在脑中过了一遍自己记住的数字。 环亚真的没有跟投了? 为了压过环亚,她可是刚向钱二公子申请了一批额外的资金调用,结果对手自己先出局了? 闵敬手指搭在平板上,陷入了思考。 不对,都是玩钱的老手,钱氏的目的环亚不可能看不出来,白逸也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乘方入火坑。 ——据说环亚那位是个清高自持的,他也会联合别人下场扶自己人的项目吗? - 从陡然更换的数据上看,白逸立刻意识到是有人投了和他相差无几的数额进去。 白逸继续加码,但很快就被追平了。 方时的回复很快弹了出来:“白总,这是钱氏控股的子公司的编码。” 钱氏控股的子公司?钱靳这是……真打算下黑手啊。 原先他对自己这个同窗只是无感,酒会一事后,大概看出了对方的野心,因而在之前便提醒过贺乘逍,但其实是否避让并不重要,他要是真能干出雪藏的事,就不会在乎乘方提交的是哪个项目。 好在环亚也不是吃素的,他手里还是有点钱的—— 对方一次也不加多,堪堪压着他高一点,像捏着鱼食逗观赏鱼似的。可即便是这样,数字还是逐步攀升到了一个近乎恐怖的数字。 钱氏的资产真的太多了。 不行,得想办法。 白逸的手机也适时地弹出几条熟人的信息。 【白哥,最近有什么发财的项目也带带小弟?】 【小逸,你周末有没有时间?我打算组个局。咱们这群人出国的出国,继承家业的继承家业,也好久没有聚聚了。】 【白兔子:我可以的,大家确实好久没见了。】 只要他想,资金是能拉来的。 但自己还有个“人设”在外面,哪里能这么轻易就接受别人的投资!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白逸试着给秦晟拨了个语音,不出意料,对方不在服务区。 这人还在山里躲着呢。 于是他不得不久违地翻出了卓深的号码——他和卓深没什么可聊的,要不是有个秦晟在中间,估计都不会有交集——卓家在a市举足轻重,但卓深只是个不受宠的弃子,跟正儿八经富n代堆里长大的白逸并不属于一个圈子。 “白总,有事?” “we的预选看了吗?跟我投一个项目。” “投谁?以你的家底都拿不下的,还要我来投?” 白逸隔着电话叹气:“被人套牢了,现金流不够,不然也不能便宜你。你不是一直想靠卓越翻身么?咱们对半开拿下它,我给你牵军方的线。” “……哪一个?” “乘方的,现在在竞价。” “你能给多少?” 白逸大概估了个数字:“卓越要是现金流没那么多的话,我可以给你出个主意。” “说说看?” “你把能抽的都给我,然后你去山里找秦晟卖惨,他有钱,让他帮你填窟窿。” 至于之后顺理成章的报恩或者求收留,就可以自由发挥了。 白逸小算盘打得叮当响,他给出的价堪堪踩着卓越的底线,再加上秦晟这段时间玩失联,就不信卓深不心动。 卓深果然秒懂,意味深长道:“白总这是……把我也当自己人了?” “我和秦哥也当了这么多年朋友,谁对他好我还是分得清的。不过,机会有了,卓总能不能把握住,我可不保证。” 第37章 “行。”卓深干脆利落地应下,“不过你一下抽调这么多资金,不怕自身难保?” 白逸不自觉轻轻搓红了指尖:“这个啊……就不劳卓总费心了。” 第36章 we预选(六) 临时的合作归合作, 关起门来自家内部矛盾可不能随便往外抖。 为了明面上的避嫌,竞价的任务就落在了卓越那一方,白逸编辑了一下信息把资金调动的事转述给方时,很快就被耳机里的动静再次将注意力拉回台上。 “看得出来, 乘方的版图规划很大啊, 这个应用场景,能承担这个项目的公司恐怕不多。” 业内都把we当做结交大公司的跳板, 乘方比他们的胃口还要大些, 一要搭上能吃下这口饼的公司, 二要把该公司做二级跳板, 目的是牵线华国军方。 “您过誉了, 我们也只是想为华国建设做一点贡献。” 屏幕上的数字还在涨,离钱氏划下的线已经很近了, 在参与竞价的企业大致还有五家, 要破个记录想来并不难,但钱氏财大气粗,和他们一直耗下去, 恐怕也没法轻拿轻放。 看这个招猫逗狗似的金额, 白逸确信是被做了局, 但乘方的项目要是真落去钱氏手里, 绝对讨不了好。 还真是……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啊…… 白逸轻轻磨了磨牙,脑中飞快地合了一遍卓越和环亚的总资, 按现在的趋势,还能再往后追加三轮——钱氏是真有钱, 再跟的话,自己就得再拉一个盟友—— 屏幕上刷出了一个新的编码,直接将金额推到超过了钱氏项目的高价。 【裴:如果你需要, 我随时都在。】 【卓深:还加吗?】 【白兔子:加,压钱氏。】 回复完卓深,白逸对着消息界面陷入了沉思。 什么叫如果自己需要,他随时都在? 还有就是,当年他不是被家里逼着出国么?现在才刚回来,就能调动这么大额的资金? 数字超过钱氏后,涨势再次迎来了一个小高峰——反正已经“越界”了,拿不拿下都得罪钱氏——但涨幅逐渐下降——大家的资产等级相近,就比谁的家底厚了。 钱氏有钱众所周知;银柏的家底深厚,但裴知意本人刚回国,谁也摸不准他到底能拿多少,尚有争取之力,没必要硬刚。另一头,钱氏的员工也发现了卓越的针对,下注的金额再次大胆提高,又在卓越出手前,被银柏狠狠压了下去。 到这个时候,只要是知道点内幕的,即便头脑不那么灵光,也已经能看清形势了。 钱氏要抢乘方的成果,卓越要借此翻身,银柏——银柏身为主办方之一,不知道为什么居然也下场了。 卓越再次追加投资。 卓深差不多是掏空了家底在跟自己。 卓越和环亚两家体量不同。环亚手里的项目都是大额周转的,倾家荡产去扶很容易造成资金断链。卓越手里的单子较小,即便是透支了,有秦晟撑着,也倒不下去。 他的诚意摆在这里,目的也很明确——找机会给他们俩搭个桥吧。 “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天啊……” “我已经心如止水了,笑死,根本没见过。” “既然如此,那我也追投个手机号吧。” “好好好,我19开头,在场应该没人比我大了吧?” “我和霸总的区别又增加了好耶!” “这个数字快要碰到we的成交价天花板了吧?难道乘方这一波还能创造个历史?” 主持人调整了一下耳麦:“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加价。刚才主办方提醒我,乘方在官网的点赞量也是一骑绝尘,我想,现在观众最关心的问题,应该已经从‘谁是第一’,转为‘谁能投到第一’了吧?” “是这样的,我看了下,基本上就剩三组编码在较量了。” “好想知道到底是哪一家这么有钱,可惜这个编号投票制度太能匿名了。” “我看完了全程,但是感觉对这几个编号都很陌生,他们好像之前都没出过手。” “钱氏大混战的时候也没有他们吗?” “好一个‘大混战’,等我去复盘一下。” …… “我复盘回来了,有一个在前几轮出过手,后来价格疯涨的时候收了,另外两个似乎真没下过场。” “楼上说的出过手的也很可疑诶,现在能拿出这么多金额,怎么当时投了几轮就停了?不会是钱氏内部号,给自己抬价用的吧?” “不好说,万一人家良心发现,不想沾垄断呢?” 【白兔子:不用。】 【裴:钱氏和乘方是对手,卓越不过是个不入流的小公司,你要合作,不如找我。】 【白兔子:我想你可能误会了,我相信乘逍,他很优秀,他的项目也是。】 屏幕上的数字猛地再蹿高一截。 到了这个数字,钱氏终于开始犹豫了,追加的金额小了不少,但依旧紧咬不放。 【裴:能开到这个价格,钱氏不会善了。刚好我对这个项目很感兴趣,也需要一个项目向家里证明自己,我们是可以合作的。】 【裴:你就当是……带带老朋友?】 嚯,出国一趟,这是在家里翻身了? 白逸犹豫了。 出于私心,他想避开裴知意。 可银柏也是老牌企业,比起自己人倾家荡产去抬价,如果真能把裴知意拉拢过来,就完全不用担心钱氏的针对了。 最主要的是……裴知意应该不会和钱靳合作吧? - 贺乘逍一面回答评委的问题,一面分心担忧屏幕上的数字。 a市能出到这个价格的企业很少了,再加上前几个项目消耗了一笔,现在还没下过场的也就…… 如果钱氏下场,小白肯定会帮自己的,可那样……自己没日没夜地推项目,不就是为了提升自己,为有朝一日乘方也能成为环亚的后盾么? 可是……在绝对的资产面前,他连掌握自己的资格都没有。 宁惟新的声音有些抖,忍不住再次放开话筒,急着道:“学长,我怕……” “不会。”贺乘逍努力控制住自己不往二楼看,语气很笃定,“宝宝……白总不会让我们落到他们手里的。” 幸好……只能说是幸好,乘方虽小,还真不是个孤立无援的小公司。 弹幕突然空了一瞬。 “等一下,台上两位是在聊天么?” “有没有会读口型的姐妹翻译一下?” “我别的没懂,但是好像看见他说了——‘宝宝’?” “我还以为是我看错了,所以贺总说的到底是不是‘宝宝’?” “你们都是显微镜吗?” “一些追星锻炼出的基本能力啦。还有人看清了吗?” “那个……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但是我想说……真的不能嗑吗?” “楼上自重,这是专业的学术盛会。” “大家都这么觉得吗?我还以为我看走眼了,所以他说的是‘宝宝’吗?他们俩是一对?” “贺总已婚啊!” “原来是真夫夫?百年好合!” “不是,等等,他们俩是一对吗?难怪这么般配?” 白逸的眉头不自觉蹙了起来。 谁和谁? 贺乘逍喊谁“宝宝”? 正当他好奇发生了什么时,一条弹幕映入眼帘:“我这里有延迟!我录到了!大家看我主页!” 白逸毫不犹豫地点了进去。 录屏里,宁惟新先是偷偷瞄了贺乘逍一眼,接着才把话筒别开,开口说了几句什么。白逸对他的发言不关心,直接放大了贺乘逍的面部——不得不说,贺总的颜值确实能打,怼脸视频也没有拍出刁钻的照片。 “宝宝……白总……” 比起不知内情的网友天马行空的想象,白逸轻而易举分辨出了他的话,心里不自觉提起来的一口气重新匀了,转头再次把沉底的“钱氏垄断”词条捞出来推了一把热度。 都怪钱氏,他们不闹抄袭,乘逍也不至于两头不讨好。 白逸退回直播,随手打了几个字上去:“别传谣了,贺总的丈夫另有其人。” “但是他们俩真的很般配,两个人能做完这么大一个项目,他们一定是配合非常默契的搭档。” “总裁x实习生?还是学长x学弟?” 白逸继续打字:“有夫之夫和正直青年。” “楼上好执着啊……人夫诶,更喜欢了……” 白逸:“……” 执着的是你们吧? 他分了个屏挂直播,另一个去看了一眼热搜。不出所料,贺乘逍那一声“宝宝”热度涨的很快,不一会就爬上了末尾。 “无奖竞猜,贺总那一句‘宝宝’到底是嘴快还是嘴瓢?” “好一个博大精深的中文。” “所以大家已经默认他在喊‘宝宝’了吗?” “[视频]高清录屏,自己看。” 第38章 “等等,有没有人弄明白宁惟新说了什么啊?” “他那个角度正好被话筒挡了一点,说实话,有点难。” “但是贺总的丈夫不在现场吧?那还有什么能让他在台上脱口而出喊宝宝?” “我才转粉的,难道这又是一个渣男?” 白逸截了个屏,然后发消息联系人降热度。 【白先生,这个价格可能降不下来。】 有人给这个买热度?倒是有意思了,是要借这件事抹黑乘方? 【白兔子:不管多少我都加。】 【ok】 【白兔子:条件?】 【裴:签合同的时候,银柏要署名。】 第37章 we预选(七) 有了银柏的加入, 环亚再次向主办方申请认证了一次资产,让卓越追着钱氏的价格一通咬,最后以一个惊人的数字结束了竞价。 “让我们恭喜乘方,摘得桂冠!” “学长, 我们做到了!” 贺乘逍眼底带上几分笑意:“终于可以向老师交差了。” 宁惟新已经笑弯了眉眼, 站在他身边:“老师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心里盼着我们好呢。” …… 收尾惯例有个庆功宴, 投资方的名单会等到宴会期间再宣布, 算是留个悬念。乘方作为头名, 自然不能推脱。 乘方的另一只队伍也在台下, 他们的收获也不错, 但是和宁惟新这组项目比起来,稍显逊色。曾经的队友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尴尬, 宁惟新神色中的喜悦逐渐褪去, 转而有些不安:“学长,我这样……会不会有些太招摇了?” “这是他们的选择,你不必担心, 都是成年人了, 大家会为自己的选择负责的。” “那就好……庆功宴我能不能跟着你?我怕……” 自己这一组就俩人, 总归得一起到场, 于是贺乘逍答应下来:“行。” - “恭喜白总,乘方这下算是一举成名了吧?” 刚出休息室, 白逸就撞见在走廊和人寒暄的苏老板,清清冷冷一点头:“多谢苏总, 承蒙各位看重。” “不得不说白总眼光独到,当年您选择贺总的时候,我们这群人都觉得奇怪呢, 现在看来,贺总真是前途无量啊。” “是啊,白总和贺总感情真好啊,有这么好的项目也没有自己留着,反而放出来便宜了银柏。不知道环亚下半年有什么发展规划?” “下半年啊……我还担心乘逍这一步跨太大了,打算求稳呢。”白逸露出个“抱歉”的神情,“也帮他好好经营一下手头的项目,可能不会有太大的变动。” 听到他没有扩大投资的意图,对面顿时有些失望,但还是客气闲聊:“银柏这次出手,一反常态的有点高调啊,听说裴公子也回国了,估计国内市场又得洗牌了。” 说话间,白逸的手机弹出几条新消息。 【卓深:拿下了。】 【白兔子:同喜。】 【裴:[地址]见个面吧。】 他找了个借口先行离开,遥遥望见楼下贺乘逍张望的身影,转身进了厕所隔间,这才点开裴知意发的地址链接。 与此同时,贺乘逍的消息也挤了进来。 【褐橙子:乘方登顶了。】 【白兔子:恭喜。】 【褐橙子:投资方……是你吗?】 【白兔子:不全是。】 【褐橙子:晚上的庆功宴一起吗?】 白逸犹豫了一下。 【白兔子:不了,我现在有点事,你先过去。】 正好趁着这个间隙,去找一趟裴知意,把后续项目推进的事情定下来得了。 - 白逸不跟自己一起去,这让贺乘逍有些失望。 不过很快,休息室的门被推开了,主办方的员工向他们做出邀请的手势:“主办方想见见你们。” 宁惟新还沉浸在获奖的喜悦中,显得有些激动:“主办方?见我们?” 工作人员给出了肯定的答复:“对。” 既然是we主办方要见他们,自然没有什么好推脱的,二人跟着员工朝三楼走去。刚走到拐角处,就撞见个意想不到的人从墙后走出来。 钱靳? 钱靳也看见了他,没事人似的主动打了个招呼:“贺总?” “钱二公子,好久不见。”贺乘逍立刻改了主意,冲宁惟新道,“惟新,你先上去和主办方聊聊,我有些事想问钱总,等会就来。” 宁惟新不明所以:“啊?学长,你这是……” “快去吧。” 他态度坚决,为了不让主办方多等,宁惟新只好先跟着员工离开。 贺乘逍跟着钱靳走了几步,进了一间空休息室,钱靳把身子往沙发上一靠,仰头笑道:“确实很久了。听说半个月前你来公司底下找我,可惜我那段时间不在。不知道贺总的困惑现在解开了没有?” 贺乘逍:! 他的目光一瞬间变得凌厉:“我的困惑没有解开,钱二公子要是能为我解惑,乘逍感激不尽。” 钱靳朝他招了招手,贺乘逍犹豫着俯身靠近,就听他偏头轻声道:“他喝了好多,太漂亮了。” 贺乘逍的手掌猛地捏成拳头,额头青筋迸起,钱靳瞧他表情变换有趣,大笑起来。 贺乘逍深吸一口气,压着脾气追问:“别的我管不了,只是作为丈夫,我想要知道,把他逼到划伤自己的,是谁?” “你不知道?”钱靳唇角笑意更甚,“伤口是他自己划的,人也是他处理的,你不知道?” 钱靳果然知道细节! 贺乘逍坦然:“我不知道,所以才向二公子请教。” “那你去问他啊。” 离得太近,贺乘逍瞧见钱靳的领口皱了一块,像是被抓的。 “我尊重他的隐私。” 钱靳语气带上嘲讽:“这话说的……也太窝囊了,我要是你,我可忍不了。” “你——” 钱靳站起身,背对着他晃了晃手背,按上门把手:“作为朋友,他不说,我自然会替他保密。” - 贺乘逍在洗手间简单整理了一下衣服,这才前往员工所说的休息室。 里面的负责人早就等着他来了,直接递了个表格过来:“为了节省时间,就麻烦贺先生直接填表了。” 大公司对于做事效率的要求还挺高啊。 贺乘逍大略扫了一遍,目光在题头掠过——“银柏”。 we的主办方之一。 如果他没记错,前几天帮宁惟新澄清抄袭事件的,也是这家公司吧? 负责人接着说道:“是这样的,这次拿下乘方项目的公司,也是我们。不过我们投资这么多,是奔着转型去的。” 原来小白说的“不全是”,指的就是还有他们? 主办方亲自下场投资? 小白真是…… 贺乘逍神情郑重:“那您现在是需要我们配合做什么?” “贺先生不必担心。”负责人隔空点了点他手里的表格,笑道,“一呢,出于发展规划,我们想要在庆功宴上出点风头,希望乘方能配合我们出一个造势的发言稿。” 贺乘逍点了点头。 不是项目本身的问题就好。小白都豁出面子去拉投资了,自己更不能让他吃亏。 负责人接着抽出另外一份文件:“二则是庆功宴上会有一个项目协议的签署环节,也是为了避免单方面毁约的情况,邀请在场大小公司集体做个见证。乘方拟订的合同我们看了,不过其中有一个小细节需要修改。” “您请说。” 负责人翻到后几页:“喏,就这个具体合作金额。” 宁惟新从进来开始就有些坐立难安,好不容易等到贺乘逍,自觉主动从他手里接过表格帮忙填,让他能专心去琢磨银柏负责人手里的文件。 贺乘逍没有拒绝他的好意,顺着负责人手指的方向看去,愣住了:“——这个价格,为什么空着?刚才不是竞过价了么?” 银柏在场下叫了价,莫非现在要反悔?we预选的竞投虽然采用了匿名的手段,但是每家公司的编号是登记了的,他们总不能以主办方的名义来压价吧…… 负责人早料到他们会产生误会,乐呵呵地道:“贺总不必误会,这个项目呢,其实是三方注资,银柏当然只能出自己这一部分。具体的数字,咱们上头还没商量下来,所以啊,待会在台上呢,咱们就走个过场。我提前跟您说这事,也是免得待会在台上尴尬。” 三方注资? 环亚,银柏,和谁? 看出他的困惑,负责人耸了耸肩:“按照规定,投资方的名字要宴会上公布——这也是给大家一个商议的时间。不过呢,我们这轮投资是小老板亲自点下来的,他很看好你们,撤资是肯定不会撤资的,两位这点可以放心。” 他没有觊觎环亚,因而也并不清楚白逸到底能拿多少钱来投自己,一时心里也没底,掏出手机给白逸发了条消息询问这件事。 第39章 宁惟新的热情被一盆冷水浇灭了一半:“学长,这下怎么办?” “先写发言稿吧。” 既然是小白拉来的投资,那肯定不会出尔反尔。 宁惟新连忙给他看自己写的备忘录。 其中水字数的废话还不少,难为他手速还挺快。贺乘逍一目十行地看完,顺便把改进语言模型的构想加入了发展计划。 休息室有沙发和茶几,事不宜迟,他们俩直接坐下开填。 抄袭事情后,他们经过一次改组,再加上防着钱氏的拉踩,整个项目经他二人推翻重做,各种细节几乎都是他们俩敲定的,填起表格并不困难。 到了熟悉的领域,宁惟新的紧张感褪去了不少,很快便进入了状态,对着备忘录重新编辑好内容,和他一同核对措辞细节。 “咔嚓——” 两人从思路中抬头,和一个镜头对上了。 第38章 庆功宴(上) “你们这是?” 摄影师解释道:“拍点合作素材。您知道的, 我们银柏是做艺术品起家的,要往这方面转型,还得靠前期多宣传宣传。您继续填。” 贺乘逍没有被他糊弄过去:“可以给我们看看照片吗?” “这……”摄影师向负责人投去求助的目光,银柏的负责人从工作状态中暂时抽身:“挑一张好的, 给贺总过目一下。” 摄影师对着屏幕埋头挑了一会, 然后抱着相机来到小茶几边给他们看:“我刚刚是连拍,照片都在这了, 我觉得这一张好一点。” 照片里, 两个人一支笔, 神态专注认真, 默契十足。 贺乘逍没看出什么不妥, 宁惟新也没有异议,于是便同意了他的要求。 填完表, 又和负责文案的人沟通了一些理论上的细节, 等到敲定完稿子,也差不多到了庆功宴的时间。 这场庆功宴不对外开放,参加的都是参赛者和投资方, 还有主办方特邀的媒体, 因而形式上的东西较少。穆振荣带着学生和乘方其他参赛的员工拼桌, 贺、宁则是直接跟着银柏方入座。 照例主持人暖场, 简单回顾了一下we的发展史,跟进了上一届项目的进展, 展望了新项目的未来,之后宣布开宴。 银柏是大公司, 庆功宴刚开始就有人前来攀谈,问他们下半年有什么发展规划,还有记者跟着录像, 提问他们在we露面是否是一个转型的信号。 银柏的负责人大方承认了后者,于是不少探究的视线落在贺乘逍和宁惟新身上。 宁惟新小声道:“我感觉有些不习惯,这就是出名的感觉么?” “稿子都是筛选后才发的,你不用太担心。” “那就好。”宁惟新还是显得有些不安,朝贺乘逍身边靠近了些,“我怕他们拍到我。” 这小孩还是刚才学生,有这种顾虑也正常,毕竟回到校园还要和同学打交道,大出风头的弊端还是能避则避。 桌子比较大,贺乘逍便默许了他的行为。 相互客套了几句,采访的记者把话题引向台前:“我们注意到,银柏的前排席位空了两个,不知道银柏这边安排了哪位出席呀?” 负责人摆了摆手:“嘘,待会来,这个别问。” 一般这种情况就是提醒他们别怕,估计会来一些内部的重要管理层。 记者识趣的跳过了这个话题:“贺总和小宁都年轻有为啊。” 贺乘逍谦虚道:“都是些不成熟的想法,后续推进还得庄先生多提点。” 银柏的负责人一概糊弄:“好说,好说。” …… “we预选圆满落下帷幕,今夜的庆功宴,咱们从实处开始。” 时间一到,主持人准时开场。 走动社交的人群此刻也已悉数落座,媒体们的“长枪短炮”纷纷对准了主持台。 “众所周知,we的预选是为了给新项目提供一个多维度曝光平台。所以,今晚,让我们依旧把聚光灯留在他们身上——” 头顶聚光灯亮起的一瞬间,宁惟新跟弹簧似的坐直了。 主持人善意地调侃道:“看来我们的新人非常紧张啊。” 看见自己的窘状出现在屏幕上,宁惟新的脸顿时红了。 镜头一一扫过到场的参赛者,但他们没有宁惟新这么毫无准备,一个个面对镜头表现得都比较得体。 “来了来了,他刚刚是靠在隔壁的帅哥身上吗?” “不知道,画面切得太突然,好像是吧。” “我慢放看了一遍,不确定是不是靠着,但是确实是从他边上坐起来的。” “楼上在说哪个帅哥啊?” “乘方的那两个!” “我查到了,他们这一桌是银柏的席位!看来这个项目是银柏集团拿到手了!” “银柏?这名字好眼熟。” “we主办方之一,喏,主桌应该也有他们的席位……等等,现在的企业家都这么年轻了吗?” …… 宁惟新四处张望了一圈:“学长,夫人不来吗?” 一个下午白逸都没有露面,倒是把三方合资的事情简单和贺乘逍提了,贺乘逍猜他现在可能也在忙着争占比,但镜头随时可能拍过来,没必要说得那么细致:“他在忙。” “再忙也不能一顿饭的时间都没有吧,咱们乘方就指望这个项目起步了呢。”宁惟新嘟囔道,“环亚虽然大,we预选的日子却是早早定好了的,明明在场这么多投资方,他们也忙,却都能抽出时间。连老师都说要来现场帮我们和林院士的实验室牵项目呢。要我说……学长你就是太体贴人了,” 他后一句话说的大声了一点,银柏的负责人好奇地问了一句:“你们在聊谁?贺总的家属?” “嗯。” “贺总的伴侣是环亚的白逸吧?” “您也知道?” 负责人笑了笑:“那怎么不知道,咱们银柏以前和环亚合作很多的。” 宁惟新好奇道:“倒是没听白总说起过,现在不合作了吗?” 这是个愣头青啊。 几个银柏的员工相互交换了个眼神。 一个员工拿话套他:“说起来乘方背靠环亚,怎么还要靠we预选拉投资?” 贺乘逍察觉了,用话挡了回去:“是我的一点私心,毕竟他很优秀,我也不想太拖后腿。” 银柏的人还没接话,倒是他们隔壁桌有个人回过头来:“听说这次做主投乘方的是大公子吧?前几轮都没出手,估计就是看好乘方的前景呢。” 他旁边的人跟着道:“我还听说大公子以前就和白总关系好,是不是也有这个原因啊?” 套话被打断,银柏的负责人也无意暴露自家的规划,慢悠悠地岔开话题:“乘方的优秀有目共睹。郑总近来不是和环亚签了合作?不知道顺不顺利啊?” 隔壁桌的正是郑兴。 几个月前的家电爆炸事件给他们造成了不少影响,股价一路走低,后来靠着免费回收,加上官宣和环亚的合作,这才挽回了一波形象。 虽然如此,但他不去着手优化生产线,反而跑来投资新业务,难免让人心生猜测。 郑兴毫不避讳:“多亏了白总,不然一时半会真找不到替代品。本来这次乘方的项目我们也投了,可惜到底比不过银柏根基深厚,小弟佩服。我看裴公子也回国了,可盼着你们两家合作呢。” 说话间,新河的代表已经上台。 陈允绉一身西装剪裁得体,年龄的增长反而给他带来了些沉稳的气质,简单地表示了一下感谢,自然引入新河的发展规划。 他是这个圈子里出来的,给新河的规划就是借大平台迅速扩大影响力,初次参选就拿下第三名,强势地将“新河”这个名字领到大众面前。 据他给出的数据,新河官网访问量在短短一个下午再创新高,而数据的背后,也证明了新河强大的数据处理能力,变相向投资方证明了自己的实力。 接着是钱氏,尽管其中隐藏的野心攀咬普通人的自由空间,但碾压式的成交价,足以证明在资本眼中,这件事势在必行。 这份热度同时作用在了被视为竞品的乘方身上。 “说句大胆的发言,逻辑相似的话,要是乘方的得到了官方的认可,钱氏的技术就不能用了吧?” “小公司能不能在大公司的挤压下冲出赛道啊?我真的从没有过这么希望有人成功。” “是这样的,比起别人赚钱,我更讨厌垄断。” “支持乘方就代码抄袭一事进行维权!你们可千万不要被大公司捂嘴了啊!” …… “快看,主桌有个年轻的帅哥?” “等等,他怎么站起来了?” “难道他就是那个一掷千金拿下乘方项目的公司的总裁?刚刚主持人好像说的是……卓越科技?” “所以这个没听过名字的小公司的总裁又有钱,人还长得帅?” “等等,我有些晕了,乘方不是在银柏那一桌吗?” 第40章 不过他们的疑问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卓深微微朝银柏的座位示意,镜头很主动的给了一圈。 郑兴“咦”了一声:“这不是卓家那个小儿子吗?” “他不是被扫地出门了?这么有钱?” 这人……是秦晟的男朋友? 贺乘逍心头涌出几分异样。 自己老婆和前男友的现男友关系密切,还合资投资了自己的项目。 ……小白真是付出太大了! 银柏的负责人跟着站起身。刚磨好的发言稿就是给他用的。 他们这次奔着转型去的,作为主办方之一,we也是给足了面子。再加上他们又卡在钱氏下场,群情激动的关口,银柏相关的话题热度跟着一路飙升。 “……是的,银柏一直心系国家建设,也很希望通过这个项目,为极端环境下的通信提供服务。另外,关于硬件上,我们选择了老朋友卓越科技……” 到底是大出血了一笔,卓深亲自来了晚宴的现场,听他提到自己,简单地点头示意。 ——不熟。 要不是白逸牵线,以他在圈子里的名声,这些公司负责人一般也看不上他。 ——谁让他被卓家抛弃了呢。 不过他的心情很快又好了起来,虽然秦晟已经几天没理他了,导致他不得不和白逸合作,但是……要是真能把人哄回来,砸点钱算什么。 第39章 庆功宴(中) 白逸没有露面, 因为他现在已经不在现场了。 地址指向一处别墅区的边缘,白逸到了才发现,这里被改造成了一家有些冷清的画廊。 侧面的小玻璃门合着没锁,白逸几步上了台阶, 穿过逼仄迥异的石膏像狭道, 眼前豁然开阔。 视野的中心,一个青年正背对着门口作画。 此刻是下午, 斜阳透过婆娑树影和玻璃彩窗斜斜漏入室内, 在乳白的木地板上斑驳成像。大厅中央架着个简单的画架, 青年穿着一件简单的圆领t恤坐在高脚凳上, 手臂松松垮垮挂着外套, 两条长腿自然垂下,腰上的银链子像蝴蝶追着光振翅。 通过窄道, 确保进出此处的人所见范围内一眼便是他武装到头发丝、精心挑选角度的背影, 好一个巧思。 又学到了。 “哒,哒。” 白逸踩着脚步声朝大厅走去,青年也不急着和他打招呼, 自顾自地取色落笔。他靠得近了才发现, 画纸上用极简的线条勾勒出了一道穿着黑色长西装外套的身影, 高领的白毛衣在下颚处停笔, 只留下一个引人遐想的轮廓。 腰带被刻意模糊了细节,只强调腰肢的柔软弧线;这弧线向下探入古板笔挺的西装裤内, 才算匿了踪迹。腰上搭了一只手,肌肤没有上色, 只用淡粉色刷重了关节。 这人还真是从一而终的怪癖。 “好久不见。” 作画青年神情认真,像是在虔诚对待某件十分珍贵的宝物一般,用笔刷沾了钛白, 在画中人指尖加了几笔流淌粘稠的高光,让画纸上冷淡的美人平白添了几分香艳:“嗯。” 室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白逸环视了一圈,说是画廊,实则是别墅改成的,大厅正对着大门有敞梯通往二楼,墙壁上一幅幅色块引导视觉跳跃着向上,楼梯的尽头是一副留白。 留白,留“白”。 白逸顿时有些懊恼自己仓促赴约一事。 自裴知意当年出柜向他表白,遭到拒绝,被家里人强行送出国后,两家就很少有来往了。后来父亲出车祸,裴家作壁上观,他便再没想过修复关系。 即便是此刻和裴知意面对面,也摸不清对方的意图。 “这画廊就是当年说的那个?” “嗯,是不是很好看?” “他们不拦着你回国了?” “他们拦不住了。”青年声音听不出起伏,像是在说一些与己无关的事,“我好久没看国内的消息了,对你的印象也留在高中。” “欢迎回来。” 铛—— 笔刷被扔进水桶,碰出一声脆响。 高脚凳上的青年转过身来,居高临下地与白逸对视,语气中染上几分急躁:“欢迎?如果不是我主动找你,你是不是根本不会联系我?” “我不知道你回来了。” “不知道?还是不想知道?” “……” “小白,你没有好好听话。” “……” “你怎么会和一个男人结婚呢?” 青年跳下凳子,捏着挑起白逸的下巴,目光落在他脖颈处一点嫣红,瞳孔猛地一缩:“我很伤心。” 白逸神态自若:“裴哥是在怪我吗?” “怎么会,我从来舍不得。”裴知意松开他,摘了一支新的画笔塞到他手中,“这件毛衣领口的花纹我没有仔细看,你能帮我补上么?” 这件毛衣就是他送给自己的,哪里会有什么不记得。 “这有一个兔子刺绣。” “很好。”裴知意脸上的笑容稍绽,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脖子上,“我不要你画在纸上,我要你……画在这里。” 白逸并不推辞,接过笔蘸了颜料,寥寥几笔在他脖子上添了一个长耳朵纹样。血管起伏直传笔端,裴知意微微仰着头,目光落在穹顶,刷毛搔得皮肤有些痒,他握住白逸手腕的手偶尔便会随之收紧。 美人专心在自己的脖颈上作画,那一双多情眉眼便专注的落在自己身上。这个认知让他整个人都有些兴奋,肌肤小幅度战栗。 白逸蹙眉,画布不老实,他画不稳线条,索性多蘸了点颜料,随手粗粗涂匀。 裴知意忽然开口:“小白,我会一直留着和你有关的东西。” “……画好了。” 裴知意也不照镜子,只是抓住他的手不让他退开:“从我这拿东西,是有代价的。” 白逸神色一凛,这才发现不远处的玻璃窗下,不知何时摆上了一个黑洞洞的镜头。 - 白逸在脑中飞快过了一遍自己进来后的举止,除了在他的脖子上作画,其他举动并无暧昧……镜头的角度拍裴知意好看,自己这个位置应该也不会崩。 他抬起眼,眼底轻微透着困惑:“裴哥这是在拍什么?” “哦……”裴知意本就不打算瞒着他,白逸在意形象,让他知道了,镜头里的影像自然会是刻意好看的,“记录作画。” 他提笔蘸水,在画中人的指尖留下濡湿:“怎么样?” 水渍和高光,混在一起有一股说不上来的涩气。 白逸面不改色:“很……漂亮。” 没有在他脸上看出波动,裴知意有些失望,随即目光缓缓染上怀念:“你不好奇……我为什么不画脸?” 白逸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但裴知意的视线太灼热,让他一时无法回避,只好装傻充愣:“为什么?” “明知故问。”裴知意自嘲般笑了一声,“因为我有点记不清他了。” “记不清?” “是啊。毕竟我太久没有见到他了。” “我能帮你做什么呢?” 裴知意抬眼,定定地与他对视,一些隐晦的兴奋在喉间压抑,化作嗓音中的微小颤抖:“帮我想起来,我就帮你。” 想起来?怎么想起来? “你不是很爱他么?他的项目,在我手里。” 白逸蹙起眉头。 眼前这人是个帮自己省了一大笔钱的大冤种,还是乘方项目的投资人,一回国就出手大方,说不定已经在裴家掌握了一定的话语权—— 他调整好情绪,摆出一副“不理解,但尊重”的关切神情:“好啊,怎么帮你?” 裴知意慢条斯理地把画笔从他指间抽走,牵着手腕领他往台阶上走,语气不自觉的重归熟稔:“我很期待。” - 三方合资的事他们内部解决,庆功宴上只公开了卓越和银柏两个投资方。 “该说不说,乘方的项目组只有两个人啊!两个人!我要是两个人,估计连做个项目都做不出来,他们居然还能拿奖?这是真的很强。” “而且抄袭那事爆出来之后,他们的选题方向直接变了吧?这么短的时间……恐怖如斯。” “所以有没有人关注到这个宁惟新?这个项目组只有他一直没变吧,感觉他是核心。” “之前不是说他五年前就有灵感了吗?那个时候他还在上高中吧?” “他读书还是银柏资助的,现在项目又是银柏注资,感觉像是因果回报!” “所以当时银柏出来为他们作证,就是因为从手稿中看见了潜力?这是什么伯乐和千里马的新故事。” …… 创业多年,贺乘逍对于这种场合已经很熟练了,宁惟新还有些生疏,一不留神,就被小公司搭上了话,连忙将求助的目光投了过来。 “抱歉,小宁不喝酒。”贺乘逍礼貌地替他回绝了。 一个声音高调地挤入人群:“我的也不喝吗?” 第41章 来者不善。 贺乘逍用身子把宁惟新护在身后:“钱二公子。” “裴知意也太不地道了,一回来就玩了波大的。” 这话贺乘逍不方便接,只能打圆场:“看来是我运气不错。” “运气?”钱靳笑道,“这可不是运气。” “那钱二公子的意思是?” 钱靳盯着他看了一会,恍然道:“看来贺总是不知道了。” 贺乘逍蹙眉:“我应该知道什么?还请钱公子明示。” “没什么。”钱靳意有所指,“说起来,这个价格,卓越和银柏都大出血了吧,就是不知道后续能不能回本了。” “您不妨有话直说。” 钱靳举了举酒杯:“让这位宁先生陪我喝一杯,咱们就公平竞争,这个砝码,如何呢?” 宁惟新脸色煞白,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位富二代,就因为自己的项目? “我这师弟酒精过敏,喝不了酒,不如我来代喝?” “你喝有什么意思。”钱靳摇头,故作为难,“这不想喝酒的人都喜欢说自己过敏,是真是假我可不敢信了。” 怎么办,喝还是不喝?宁惟新的眼神变了变。 贺乘逍脸色沉了下去,他自然不可能为难宁惟新,于是果断拒绝道:“恐怕我是没有这个荣幸得到钱二公子的帮扶了。二公子,各凭本事……” “我喝!” ……什么? 宁惟新一句话打断了他的发言,从他背后绕了出来,直接伸手去够钱靳手里的杯子:“我喝,还请钱总说到做到!” 他的动作很快,钱靳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真被他得了手,但贺乘逍眼疾手快,赶在宁惟新的嘴碰上杯口之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紧急向外扯开:“你做什么?你自己过敏——” 啪—— 那杯子化作道抛物线,在地上碎成了一片玻璃渣。 第40章 庆功宴(下) 这下糟了。 不仅没喝酒, 还把人家的杯子砸了。 现场顿时陷入一片寂静,只有音乐缓缓交织。 钱靳不怒反笑:“贺总还真是护短啊。” 没人想得罪他。 贺乘逍只好解释:“是我没拿稳,我给钱总敬一杯。” “不用了。不然贺总可不就字面意义上的‘敬酒不吃吃罚酒’了嘛。” 在场其他人暗地里窃窃私语起来。 “乘方……一个小公司,明目张胆地和钱氏对着干?” “这是项目拿奖了, 所以飘了?” “他那个投资金额就是虚高, 卓越不说了,一个自家人都看不上的私生子, 能成什么气候;不过倒是被他攀上了银柏这根高枝……我估计这大笔金额都是银柏那边来的, 这是为了避嫌才扯上的卓越呢。” “银柏的管理层就来了一个吧?那个老油条, 能为了他们和钱氏对上?” ——自然是不能。 银柏的负责人压根没有起身的意思。 宁惟新整个人都僵住了, 好像也没有想到自己的一时冲动会造成这个结果。 “抱歉, 钱先生,我……” “没关系, 我们尊重乘方的选择。” “不是……” 贺乘逍脑子转得飞快。 钱靳不是那种会主动示好的人, 他今天来找自己,必然是有什么目的。 可项目中午就出结果了,自己在赛后和他在休息室见面时, 对方也依旧是一副毫不在乎的态度。偏偏庆功宴开始后, 拿了一杯酒做台阶——尽管态度不客气, 但有意化解两个项目的冲突。 为什么? 在庆功宴之前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他转变态度? 公平竞争……这个词由他说出来难免可笑。 ——所以应当是发生了什么让他觉得自己可能会处于下风的事, 才不得不隐晦地用“公平竞争”来给自己施压。 自己知道的信息有限,只能从他的话中提炼。 一是卓越、银柏、环亚、乘方的四方联合, 可能让他产生了一些危机——当然,对于他来说, 卓越和乘方根本不必放在眼里,他有资产评估,自然知道卓越拿不出那么多钱——不过卓越背后还有个没有站队的秦氏。 二是他直接找上宁惟新, 小宁哪里得罪过他吗?从宴会开始到现在,宁惟新一直跟着自己,并没有机会去和钱靳产生交集。他到底是挑了个软柿子捏,还是别有所图? 深层原因自己暂时推不出来,但是钱靳能拉下面子过来,就是有意愿化解矛盾,这杯酒虽然洒了,却也不是不可挽回—— “乘逍,这是怎么了?” - 小白?他不是没空吗? 白逸拨开人群走到冲突双方面前,看了一眼现场,直接转向钱靳:“看来钱二公子的好意要落在我头上了。我喝了,替他赔礼道歉,如何?” 说着,他把自己刚刚随手拿在手中酒杯举起来,在钱靳面前晃了晃,仰头一饮而尽。雪白的脖颈随着仰头一闪而过。 钱靳眼神微变,重新回了那副人前彬彬有礼的样子:“白总,怎么现在才来?” “有点事情耽误了,好在,来得不算迟。” 钱靳神色稍霁,意有所指:“晚宴都没赶上,也不算迟么?” “赶上了合作,算刚好。” …… 贺乘逍捏了捏鼻梁:“小白,你怎么来了?不是说有事?” 白逸斯文地拿了杯果汁装样子:“嗯,怕你树大招风。” 裴知意不是好相与的,被家里送去国外,又以这样一副姿态高调回国,想来早就不是自己印象里那个纯良的青梅竹马了。 是以卓深秉持着合作的态度,把银柏留了乘方一下午、也没有敲定投资金额的事告诉他之后,他正好拿这个当借口离开画廊,来庆功宴看看情况。 还有钱靳,默许手下人收购竞品,也不是好应付的。 他隐隐有些莫名的担忧。 “夫人,还好你来了,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宁惟新小心地跟在二人身边,脸上满是自责,“是我拖累贺总了,我不应该拒绝那杯酒的。” 贺乘逍阻止他继续:“合作再重要,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可是……竞投的时候他们就能拿出那么多钱,咱们……真的会不会被封杀啊?” “别多想,”白逸把果汁递给他,“有我。” 话是这么说,但是白逸心里也没底。 下午和裴知意草草见了一面,比起投资,他更在乎的似乎是……自己。 头疼,要主动一点吗? 贺乘逍知道了不会生气吧。 “白总,又见面了。” 郑兴过来和他们碰了个杯。 钱靳的态度让很多人立场存疑,一时不敢靠近这个新鲜出炉的“香饽饽”,但郑兴刚和白逸签了合作,要是还避这个讳,着实有点说不过去。 “郑总,最近春风得意啊。” “都是沾光。”郑兴自然而然地坐下,“不知道白总准备搭哪条线?” “怎么,郑总有推荐?” “那倒没有,只是听说了些风声。”郑兴借酒杯遮掩,飞快地说,“上头来了个大领导,他恐同,你别被利用了。” 白逸目光一顿。 郑兴这是明晃晃地向自己示好?他近来不是跟着钱氏在做开发?这是要当墙头草……还是合作的不顺利? 对方说的隐晦,他不便追问,礼貌地已读乱回:“你放心,新开的生产线我亲自去检查过。郑总要是不放心,我们可以再约个时间实地考察。老百姓的人身安全是大事,我不会拿这个跟您开玩笑。” 郑兴顺着他的话往下说:“这个我知道,只不过吃一堑长一智,我真是担惊受怕好多日了,先前还有小厂子要约我合作,我是一律不敢接,就怕再着了道。” 小厂子……合作。 自己这个盟友果然是个聪明人。 【卓深:什么时候帮我?】 【白兔子:等合同签下来。】 【秦晟:你和卓越合作?】 【白兔子:你看看你的未接电话。】 嚯,挺有默契啊,这两人。 乐台上的曲子忽然换了一支轻快的,带了些少年时期的浪漫情调。白逸投去一瞥,郑兴看热闹道:“听说那几个小子以前就是个酒吧的乐队,后来吉他手跟了二公子,带着整个乐队都发达了。” 那个穿着白衬衣,带着面具的……是阿青? 跟了钱靳还要上台弹唱,他这跑得也不划算。 对了,之前秦晟说乐队换的新吉他手找不到是谁,后来事情多,这点小事就被放在了一边。或许是他们迟迟没找到新队友,所以才被钱靳一整个挖来了呢。 他倒闲情逸致,自己却不能放松警惕。 哼。 【裴:我想了想,这么大一笔投资,一直落不到实处,我也过意不去。不然……我们就明天见一面吧。】 第42章 白逸翻了下方时安排的日程,让他推迟了几个会议,然后打字回复。 【白兔子:行。】 - ——裴知意的目的是a大。 “我想知道他在大学的样子,小白,这不困难吧?” 还是有点困难的。 穿着高中生的校服逛大学校园,对于白逸来说有些羞耻。因而在以校友身份入校园的时候,他认命在外面披上了自己的正装外套。 裴知意一时间有些恍若隔世,心头萦绕着的青涩的影子和眼前明显又长开不少的美人逐渐叠在一处。 要是自己在国内,怎么会叫个穷学生占了便宜。 他眼底划过一丝晦暗,但白逸在和校方交涉,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趁着放行的间隙,白逸抽空看了一眼消息,身子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褐橙子:我准备邀请老师和林院士的团队商量合作细节。】 【白兔子:什么时候?】 【褐橙子:现在。】 大门都到了,直接拉着裴知意走也不现实,他只好硬着头皮地稍领先裴知意半步,一面给他简单介绍a大的风物,一面飞快地计算了一下路程。 很难怀疑他不是提前得着信,所以故意的。 ——但是可能性不大,今早出门的时候贺乘逍还说自己去公司开会,结果半上午行程就变成了接穆教授。 白逸顿感棘手。 好在穆教授的实验室和他就读的学院不在同一个方向,裴知意不是要了解自己吗?那就把他领去自己的学院转一转好了。 打定了主意,白逸把换下的昂贵的西装外套放回车内——或许是不想让自己和这一身校服太过违和,被刻意遮掩掉的意气无意间泄露出几分。 ——虽然面容依旧冷淡,却让人觉得他好像下一秒就会放软眸子,轻声或无奈地念出某个名字。 斜阳,美人,草地。 美人顶着这样一副无辜又蛊惑心神的样子,对心旌摇曳的裴知意发出邀请:“要不要去‘他’就读的学院看看?” 裴知意喉咙滚动了一下。 他像被烫了一般,下意识移开目光,颇为艰难却坚定地拒绝了:“晚一点吧,听说a大的人工湖养了天鹅,我想先去看看。” 白逸:“……” 不是来了解我吗?怎么又想起看天鹅了? 最重要的是…… 那个人工湖……他怎么记得……好像和实验室毗邻呢? 第41章 校服or西装(上) 人工湖一侧邻楼, 一侧树荫繁密,瓦绿的湖面上天鹅浮水,偶有振翅拍打声传来。 那天鹅如同一个个玲珑白帆,优雅地波动水纹, 圈圈涟漪直抵岸边。裴知意站在树下, 晃眼颇有几分岁月静好—— ——怎么可能。 湖中间有座廊桥,是过湖的捷径, 而好巧不巧, 先前在树荫下逗留的天鹅抖了抖翅膀, 悠悠地推着湖面碎金向桥而去。 白逸心头警报顿时拉响。 可不能现在就让他过湖, 万一撞见那老古板, 指不定又要一口一个“狐狸精”地喊自己。 白逸偏头,用闲谈的口吻问道:“你在国外是学艺术?要不要去a大的画廊看看?” 画廊在另一头, 只要把他引开就好了—— 裴知意笑容不改:“都是学生过来的, 我更好奇a大的景观。你看,桥上好像有人在采风,我们去看看?” 很难不怀疑这人不是故意的。 “好啊。”白逸心里不情愿, 但还是表面上欣然答应, 引着裴知意走上廊道。 a大学风优良, 此刻的廊桥内有零星的学生在背书或是写生。 天鹅就慢绕在他们不远处, 一个学生举起铅笔对着眼前的景象比划了几下,在新换的画纸上飞速涂抹, 他有意加重了桥影,因而更衬得那湖心天鹅一点白。 待看清了廊桥内的场景, 裴知意的嘴角微微上扬,语气中故作几分遗憾:“可惜了,它现在在这, 过一会就要游走了。” 白逸:“……” “这是有主的天鹅,游来游去也在a大的湖中。” 作画的学生似乎被他们的对话惊扰了,举着画笔上下打量他们,眼底透出些许戒备:“你们是校外来的?” 白逸从口袋里拿出参观证给他看了一眼,他这才放下心来。 裴知意却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踱步到他身后,好奇地看他作画。 这人的目光总是带着探究,落在背上也平白让人不舒服,作画的学生画了几笔,很快就被刺挠地分了神,把铅笔扔进笔筒,站起身来就去收画板,俨然是要挪个地方,裴知意施施然伸出一根手指点在纸上:“等一下。” “有事?” “这幅画,可以卖给我么?” “啊?” 裴知意掏出手机作势要转账:“我以前就很想考a大,可惜没考上,如果能给这里的天鹅留个念,也算是不虚此行。” 学生眼中怀疑不减:“你出多少?” 裴知意报了个五位数,接着道:“不过也不全是这幅画,我还想要借用一下你的画具。” 花五位数买一副草稿? 自己牺牲这么大,回头让他多掏点钱。 钱都收了,学生也很大方,干脆把小马扎和画架都让了出来。 裴知意作画速度很快,尤其是光影的抓取,几乎直接随草稿成型,背后观望的学生吸了一口气,迟疑地出声试探:“你和‘peri’的画风有点像,你是学的他那个派系么?” 裴知意挑眉:“你知道他?” “知道啊,画坛新锐,因个人毕业展览‘知·逸’一炮走红,以极强的黑白光感成名。你也在学他的画风?” “噢……是的。”裴知意目露欣赏,“我觉得他很厉害。” “是啊,我也是,他是华国人,笔法中有师承国画的部分,只用黑白二色,勾观勒景灵动恣意——对,他这个画展的名字取得就很妙,一眼望过去,就有种‘自在’的感觉,既有力量,又不失仙逸。” “他还是独自在国外求学,能够保持这种心性,在画坛中杀出一片天地,确实了不起。” 学生叹了口气:“听说他下半年要回国开画展,网上票抢得太快了,不然我真的很想去看一眼……地址都还没定,就售罄了呢,我什么时候也能像大艺术家这么潇洒?” “这样啊……”裴知意拿起笔,在画纸留白处写下一串数字,“我跟他有些工作上的来往,这是他私人工作室的联系方式,你如果需要,可以打这个电话,找他们要一张票。” “真……真的?” 裴知意竖起食指抵在唇边,故作神秘地道:“所以请不要外传。” …… 这该死的熟人装逼的感觉。 裴知意的毕业画展在业内掀起了一波热度,因而方时给白逸的调查文件第一条就是它。 他很有灵气,也确实名副其实,即便是在天才云集的顶尖画院内,也以自己独特的风格脱颖而出。如果不是和自己存在一些不必要的纠葛的话,白逸作为投资方,会很乐意为他捧场。 学生犹豫了一下,从箱子里拿出自己的上一张废稿,边展开边向他解释:“说起来,其实我这次选择模仿他的构图,还是刚才我朋友提议的,可惜他不是学画画的……我可以帮他也要一张门票么?” “哦?你朋友?也在这里吗?” 学生伸手指向桥对岸的实验楼:“不是,他学计算机的,刚刚去找他导师做实验去了。” 啊? 两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正见到大楼下有一群人往外走,为首反光的脑袋和他身边的人白逸都颇为眼熟。 裴知意眯了眯眼:“是你丈夫?不去打个招呼?” 白逸:“……” - 被人指着或多或少还是有点感觉的,贺乘逍下意识抬头朝这边看。 是a大的学生啊,那没事了。 ——不对。 等等? 怎么有点眼熟? 宁惟新眼睛一亮,抬手和桥面上的学生打了个招呼,扭头和贺乘逍解释道:“是刚才那个在桥上写生的同学,我刚刚不是耽误了一下嘛,就是跟他讨论了一下用哪种风格作画。” 穆振荣有些惊讶:“你对画画还有研究?” 宁惟新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嗯……以前在山里,有城里来的支教老师教我们在墙上涂鸦,我就跟着学了一点。” 穆振荣的目光再次变得慈爱起来:“好孩子,你真是各方面都非常上进……你们几个,也看着点,没有这份求知欲,哪里能学得好一门技术?都学着点你们师弟!” 总归要去校门口,从湖中穿行也近,于是几人干脆调转方向上桥。 进了廊桥,没了遮挡,贺乘逍一眼就认出那道熟悉的身影。 和衣柜里那些名贵衬衫不同,他今天只是穿了一件普通校服,可校服的简洁反倒衬得白逸本身气质出尘。美人漫不经心的眯着眸,倚在廊桥的窗口,侧颜被光影细细勾勒。 第43章 像一个发光体。 贺乘逍顺着望去,和湖面上游着的一只天鹅对视。 “小白?” 白逸似是没有反应过来,听见他喊,这才茫然抬头,像一尊精心雕琢的白玉雕像在温风中复苏,视线在他脸上聚焦:“乘逍?你们这就到了?” 穆振荣鼻孔出气:“不务正业!” 白逸:??? 但这位看不惯自己不是一天两天,他已经接受良好,迎着注视淡定地和几人打了招呼。 一旁画画的学生一开始面对教授的威压显得有些局促,见他们相熟,这才忍不住压低嗓音跟裴知意分享道:“站在教授右边那个,就是他,我刚刚说的,喜欢peri画作的同学。” 裴知意看见了宁惟新,神色有一瞬间变得古怪:“啊……是你。” “你们认识?” 裴知意解释道:“我刚回国的时候,托运的画作不见了,他还帮我在机场一起找。” 白逸分心听着他们的对话,先前的疑惑顿时解开了。 怪不得裴知意的朋友圈里有宁惟新的兔子,原来是因为画作结了缘。 宁惟新笑着上前打招呼:“裴先生,没想到在这里见到您。原来您和白总也认识吗?” “是啊,我们是……青梅竹马。好久没见面了,他带我来国内的学校转转,我还想着会不会碰见你呢,看来我们真是挺有缘分的……高材生。” 青梅竹马?贺乘逍的眼神变了变。 穆振荣开口:“小宁,这位是?” 宁惟新连忙介绍:“这位是裴知意裴先生,开了一家画廊。” 学生小小惊呼:“您……您有画廊?” 裴知意笑道:“刚建好,还没有对外开放,如果你有需要,也可以联系我。” 穆振荣虽然夹在中间,但半点没意识到异常,听他认识自己的爱徒,对他的观感改善了不少:“哎……但是这位先生看着很年轻啊?” 其余人跟着关注到了他身上颇具存在感的校服。 宁惟新接受度良好:“诶,您这是在做什么行为艺术吗?” “他陪我逛一逛呢。”裴知意大方展示,“出国太久了,来校园里追忆往昔。” 所谓校服,同一个学校自然是一模一样,这也就导致了裴知意和白逸一眼看去穿着“同款”。 和青梅竹马……追忆往昔? 但没人关注到贺总心里的微妙不爽,就听白逸问道:“你们现在就去林教授的实验室么?” “不急。”贺乘逍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你们打算去哪里‘追忆往昔’?要不要推荐?” 第42章 校服or西装(中) 他无声地望向白逸, 白逸的视线下意识避开了一瞬。 自己陪裴知意还不是为了投资的事! 但白逸现在也没法向贺乘逍解释。一来眼下人多嘴杂,银柏是we的主办方之一,他们之间的私交不便放在明面上说;二来他们的私交……掺了点心知肚明的东西,要是贺乘逍追问, 他还没想好怎么把自己从这件事中摘出来。 “你先去忙吧, 别让林院士等久了。” 贺乘逍固执道:“一直对着项目也容易灵感枯竭,说不定在熟悉的环境里走走, 能有新想法。” 穆振荣的某个学生提议:“那不然一起去?” ……去什么去, 他们不熟, 有什么往昔要追忆。 白逸摇了摇头:“你们去吧, 我和裴先生还有些其他事要处理。” 宁惟新状似无意地插话:“你们的事, 非在学校里处理不可吗?” 这小孩……是自己的克星吧? 总共见了没几面,这刺倒是没少往自己身上扎。 这个时候就体现出冷脸的好处了, 白逸心里揣着尴尬, 神色如常:“顺便来a大采一会风。” 宁惟新满脸恍然大悟:“采风?校园主题么?怪不得白先生和裴先生穿着同款校服呢。” 穿校服没问题,“同款”二字就用得很微妙了。 先有贺乘逍当众喊“宝宝”,后有白逸弃贺乘逍陪不知名青梅竹马“追忆往昔”, 后排几个研究生飞快地交换了一下眼神, 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吃瓜的冲动。 印象里这位白先生总是一副不近人情的冷美人模样, 得是什么样的交情才能让他抛下万年不变的衬衣领带, 换上校服接待? 贺乘逍的脸色再度难看了几分,但也许是他背对着穆教授一行人, 这副微妙的不悦神情便只落在了白逸和裴知意的眼里。 白逸有心安慰,一时找不到机会, 只好先假装没有注意到。 裴知意本就看他不顺眼,直接顺势放了个大招,目光中流露出几分怀念:“是啊, 我们一起长大,本来约好去同一所大学的,可惜因为一些原因,我们不得不分开……这一直是我这些年的遗憾。好在小白也是。” 贺乘逍:! 因为一些原因不得不分开? 遗憾? 什么叫“小白也是”?小白也在遗憾没有和他一起共度大学时光吗? 他的目光再次锁定了白逸,白逸这下真避不开,想着回头再哄,便“嗯”了一声默认了裴知意的说法。 裴知意接着道:“我也没想到小白会推掉这么重要的宴会来陪我,不过……要是贺总介意的话……就算了吧?” 他明面上在征求白逸的意见,但实际上笃定了白逸不会拒绝他。 贺乘逍:!! 不行,这是小白的合作伙伴。 贺乘逍努力压下眼底的情绪,不叫自己影响白逸的规划,故作坦然道:“我怎么会介意,小白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既然朋友回国,该有的招待自然不能少。” 介意,他可太介意了。牙齿都要咬烂了! 裴知意摆出一副如释重负的神情:“那可真是太好了。我还担心我的要求太冒昧,让小白为难呢。” 是,你不为难,让他为难的是我。 “真是令人羡慕的友情。”宁惟新见缝插针地感叹道,“说到这个,我记得裴先生带回国内的是peri的‘知·逸’系列吧?正好是两位名字的组合呢。” 贺乘逍:!!! 他表面波澜不惊,内心着急忙慌地掏出手机搜了一下,看清是哪两个字后,脸色骤变。 什么友情,别是“有情”吧? 裴知意再接再厉:“是啊,我和小白是从无话不谈发展来的,我很庆幸,即使间隔这么多年,我们依旧都很珍视这段……感情。” 他只改了一个字,其中暗藏的暧昧却溢于言表。 贺乘逍心一沉。 要是……要是当年这个竹马没有离开…… 不怪贺乘逍多想,他自认为和白逸在一起本就是占了白父昏迷、小白孤立无援的契机,否则以小白的身家,哪里会看上他一个穷学生。 前有秦晟,后有弗兰德,小白的身边从来不缺少优秀又门当户对的选择,而自己不仅为他的事业提供不了什么助力,反而还要处处依附于他——就连昨天的预选赛,在宁惟新提出钱氏可能会想办法买下自己的项目时,他心里第一个想到的也是小白会帮助自己。 这样的自己……什么时候才能配上这么好的小白。 最重要的是…… 这人对自己有敌意。 他在觊觎小白。 那是我老婆!就算你们过去感情再好又怎么样?他是我老婆! 贺乘逍在电光石火间做了决定,扭头道:“老师,你和宁惟新先过去吧,我陪小白和朋友好、好、转、转。” 白逸:? - 本来穆振荣是大为震惊的,但他的几个学生也迫不及待的想要吃瓜,连拉带哄的把人给忽悠走了,宁惟新作为项目的唯二负责人,在贺乘逍缺席的时候自然需要顶上,且处于中心的三个人没有挽留的意思,非常识趣地加入了引走穆振荣的大军。 白逸:“……” 其他两个人都看着他,等他提议去哪里。 白逸沉吟片刻,果断在心里划掉了一众可能有情侣出没的a大地标,迟疑着提议:“前面是广场……有一道校训屏风墙,学校开放日的时候不少人打卡。” 广场,人少还空旷,多适合避嫌。 裴知意唇角带笑:“是么?听说a大校徽设计的很有意思,我确实很想近距离看一看。” 三人穿过草坪石子路,直奔刻画着校徽校训的大屏风石。这屏风石立在山头,石上的字都描了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裴知意伸出手在铁画银钩上轻抚过一遍,先是象征性地赞了几句字的笔锋,接着话锋一转,暧昧地道:“要是我在国内读书,应该也是上a大吧。这样想的话,小白,我们真的分开了好久。” 贺乘逍浑身上下寒气直冒,即便隔着个裴知意,白逸也觉得骨头一寒。 不行,得说点什么安抚他。 可还没等他开口,贺乘逍已经抢先一步抢过了话头。 “a大建校百年,校徽确实富含底蕴。如果裴先生对设计感兴趣的话,那艺术学院的学院楼也不错,获得过国家级别的荣誉……”男人言语间压迫感十足,强行给裴知意推荐了一个新的欣赏目标,“a大会对外开放参观,每年的宣传介绍里都会提到,属于是标志性建筑物了,裴先生既然是收藏家,可千万不能错过。” 第44章 闻到了空气中的醋味,裴知意笑意更甚,故意跟他反着来:“可是我接下来想去小白的学院看看……” 贺乘逍今天为了合作,穿了一身冷峻的黑西装,衬衫扣子一丝不苟地扣到最顶上,此刻顶着张面无表情的俊美容颜,语气生硬,像个公报私仇的无情机器:“哦,那也行,在a大读商的差不多都是些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圈内人,说不定裴先生这趟回国还能多重拾几个朋友。” 裴知意:“……” 看着不苟言笑,倒是个伶牙俐齿的。 裴知意嘴角一僵:“算了,既然是采风,还是先到处看看景观吧。那个高的是你们的教学楼么?” 他们走了一段路,天气闷热,贺乘逍低头挽起了一截袖口,顺便把领带上那个金属扣异形领带夹重新固定,露出半截,老神在在道:“对,我以前就在树底下等小白下课,他们这个专业总是上午蹲开盘,下午晚上连着上课,有时候小白再去向老师请教些问题的话,回去差不多就要洗漱了。” “……挺好的。那边隔着片树林的建筑是寝室楼?” “是啊,小树林,有了这一层,情侣分别的时候也有个相对隐蔽的空间。因为是回寝的必经之路,人来人往还算安全。a大这个设计还是很人性化的,也是在提醒某些人不要打着情侣的名号接近旁人的寝室楼,从而影响其他同学的正常生活。” 贺乘逍顿了顿,隐约有些自豪:“不过我和小白是同性,可以送他到寝室门口,倒还没有在林子里逛过。怎么,裴先生想去看看?” 裴知意:“……” 裴知意试探道:“那食堂?” 贺乘逍如数家珍:“之前白叔叔补贴家里的厨子在a大开了个窗口,后来小白毕业了,就没继续开,裴先生感兴趣,回头可以来家里吃顿便饭,我和小白好好招待你。毕竟国外美食没有国内的符合华国人的喜好,裴先生好不容易回国了,这方面可不要亏待了自己。” 裴知意想了想:“……所以贺总现在是只推荐我去那个艺术学院看楼?” 贺乘逍很有礼貌:“裴先生想去哪里都可以。” 呵,男人。 裴知意咬牙,故意把选择权交给白逸:“那小白有推荐的地方吗?” 贺乘逍自觉抢答:“往前走有个雕像,小白偶尔会在下面背书,我觉得小白会推荐那里。” 白逸:“……” 我生性不爱笑,真的。 第43章 校服or西装(下) 这穷学生, 还怪难缠的。 裴知意不得不重新审视贺乘逍。 白逸到底看上他哪了?因为他的能力?觉得他是蒙尘明珠? 贺乘逍提到的雕像并不远,底下有一张空的长椅,裴知意偏头问道:“我可以跟你一起在上面坐一会吗?” 自己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裴知意出手帮忙,一些必要的付出自然难免, 因此白逸并没有推辞:“当然可以。” 裴知意把手机开好拍照功能递给贺乘逍, 微笑道:“那就拜托贺先生帮我们合一张影,记录一下灵感了。” 对了, 小白说了, 是陪这个人来采风。 自己都没有和小白一起背过书! 贺乘逍维持着冷脸:“行。” 他拿着手机对着二人, 心里一边泛酸一边嗤之以鼻。自己做事的时候不喜欢被打扰, 类推过去, 背书这么专注的事情,小白肯定也是不喜欢有旁人在的——所以才会挑这么一个僻静的角落!这个人虽然和小白一起长大, 却没有想到这一层——他逻辑自洽了, 显然还是自己了解小白一点。 正想着,他和镜头里的白逸对上了眼,晃眼有些出神。 下午这边光线很好, 连空气中微微颤动的头发丝都描上了金边, 显得人温软又柔和。瞳孔在阳光下会微微偏向棕色, 那双桃花眼没有表情的时候, 就是自然地、像吸饱墨水后一笔成型的流畅花瓣,有些不近人情, 偏偏叫人深知它本色秾丽。 见他迟迟没有拍好,神色中浮起几分困惑, 唇瓣张开些许,似乎是要说些什么,他下意识按下快门。 “咔嚓。” “拍好了?” 贺乘逍面不改色的扯谎:“裴先生闭眼了, 不好意思。” 接着他用了最快的手速把那张照片删除,重新留下新的影像,递给裴知意:“这下好了。” 白逸狐疑地观察了一下他的神情,本来以为要当场哄一下的,没想到贺乘逍不知道想到了哪里,自己就调整好了。 照片里两个人,穿着高中生的校服坐在长椅上,似乎短短几年并没有在他们身上留下什么印记。 这样的老婆……好纯啊。 贺乘逍的耳垂红了一点,但是在阳光下并不明显。 裴知意心里犯嘀咕,自己和白逸合照,这人居然没反应? 这么能忍? 还是因为是正宫,所以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看来自己还是被他的外表和出身迷惑了,险些忘了这人是能杀出重围,拿下小白的人。 ——这是个劲敌! 他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故意道:“真好,有种一点点填补分开时的空白的感觉。” 贺乘逍还在走神,随口附和:“嗯,那就好。” 老婆好看! - 贺乘逍执着于那个楼,但是白逸不能由着他带偏,提了几个标志性地点让裴知意亲自选。 a大在扩建的时候保留了一些早期的园林规划,假山与树、虫鸟与水潭、一些记录变迁的小石碑。但裴知意的目的是追忆少年时,于是选了教学楼。 空教室也时常有人自习,他们又往上找了几层,才寻到个无人地。 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室内,将桌椅的影子拉长。 眼看裴知意又拿起了手机,贺乘逍抢在他之前提出建议:“要不我拍好了发给你吧?” 这样有好看的照片就可以私藏了! 然而裴知意已经默认他心机颇深,话到嘴边拐了个弯:“没关系,我想看看小白上课是什么样子,小白可以单独坐在第一排吗?” 充当精致人偶的白逸仙气飘飘地脱离两个男人的明争暗斗,在第一排规规矩矩地坐下,坐姿端正得像能原地开会。 好乖好乖! 以前都是在外面树底下悄悄等小白下课,或者说假装不经意地路过一下小白的教室,贺乘逍还是第一次从讲台的视角看白逸,见他仰着头,在这个氛围下,让人很顺理成章地去脑补他的目光在专注地跟着自己转—— 老师在台上讲课,学生的注意力随着他的话走。 和某些时候的直接甚至是负距离的高下感不同,站在讲台上,与台下是不接触的。他作为老师,对学生也不应当有除授课外的其他绮思,即便有,也是隐晦的、不能宣之于口的。而白逸是他的学生,他的思绪和视线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偏偏这注视是出于对知识的探求,而非为了授课某人。 与情欲无关。 他对自己没有想法,自己对他的心思却是歪的,便又催生些心猿意马的冲动。 ——要是一种,用非感情的因素,牢牢将对方的注意力掌握在手中。 太乖了老婆。 裴知意也有些被蛊惑了。白逸本身就很会找镜头,他随手一拍都是好看的。 空教室,和唯一的学生,仿佛和他离开前最近一段记忆里的那个形象没有任何变化。都说记忆会美化一切,但几年不见,即便是已经美化过的记忆,也比不上他现在半分。 这让他想起自己最新养的“兔子”,那人在某些时候更像少年时期的白逸,像那个还没有这么清冷、情绪要丰富一点的白逸。 但不得不说,月亮之所以是月亮,要高高地挂在天上,才是月亮。 “知意?” 白逸喊了他一声,心里腹诽,就简简单单拍个照,怎么一个两个都发起呆来了? 裴知意回神,才发现相册已经充实了太多,想了一下,再次提出要求:“你能不能去讲台上让我再拍一张?” 白逸猜他是想从自己做报告的样子里找灵感,自由发挥送了他几个简单走位。 贺乘逍灵光一闪,无师自通地提议:“小白看报表的样子也好看,我带了电脑。” 白逸:? 裴知意:? 你能完全不吃醋就算了,还自己设计场景的? 裴知意如梦初醒,直觉有诈。 但贺乘逍反应更快,他表情严肃,像是在商谈什么大事,非常郑重地把自己的手机托付给他:“那我和小白也合个影吧。” 裴知意:? 好一招反客为主!裴知意直呼上当。 白逸抱着电脑,感觉这局面走向让他有点头疼。 本来一个裴知意,释放些善意应付一下算了,现在多了个贺乘逍,疑似……对给自己拍照产生了兴趣? ——还要端水,他好难。 镜头里的下一幕便是白逸优雅地坐在电脑后,表面专注实则放空地盯着电脑屏幕,贺乘逍为了“看”清电脑屏幕,正襟危坐地和他挨在一起。 第45章 这一定是在宣示主权! …… 不行,自己不能坐以待毙。 …… “叮咚”的铃声打破了安静的氛围,贺乘逍不得不从白逸身边离开,接过手机,低头看了一眼来电提示,宁惟新?这个时候打电话来做什么? “不好意思,我先接个电话。” 手机原本就在裴知意手中,他自然知道这通电话的另一端是谁,松了口气,扬了扬眉:“贺总请便。” 贺乘逍走到角落接通了电话:“什么事?” 宁惟新的语气有些急切:“林院士说想听我们俩讲讲项目的细节,学长你还是快些过来吧!” “现在?你确定?” “对。” 贺乘逍蹙起眉头,他还是不放心小白和这个青梅竹马单独相处,捏着话筒思考了片刻:“你说公司有点事,我稍微迟一些到。” “已经说了,所以大家现在在闲聊。” “好。” 项目要紧…… 钱氏明目张胆地宣战了,小白又联合别人给了自己这么大一笔投资……必须好好做。 简单的几句话,加上裴知意异样的态度,足够让白逸推出这通电话的来由。 是裴知意在找人把贺乘逍支走。 白逸心里叹了口气,自知保持沉默是自己的最优解,但裴知意既然走出这一步,就没打算让他置身事外,佯作关切主动追问:“贺总,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贺乘逍犹豫了一下,或许是因为需要白逸的决定,所以没有避讳:“林院士说现在要详谈,我现在得先离开了,你们……继续逛?” 就两个人的项目,贺乘逍分了一半的内容,要贺乘逍本人去也正常。但这个时间点…… 裴知意和这种业内大牛也有联系? 不对—— 如果是林院士要见贺乘逍,会通过她的助理联系,而不是让宁惟新转述。 但要是说宁惟新自作主张——这小孩也不像有这个胆子。 最大的可能就是林院士无意提到了一句什么,这小孩又着急了,所以给贺乘逍打电话。 哈,这是把难题抛到自己头上了。 裴知意还没掏钱,现在离开前功尽弃。 只能先委屈乘逍了。 两害取其轻,白逸抿了抿唇,迅速做了决定:“项目要紧,你先去吧。” “好……”贺乘逍抿了抿唇,眼底划过一抹失落,走过来拿电脑,视线不经意扫过一处,愣了一下。 只见裴知意抬起手,装模作样在脸颊附近扇了扇风,作出一副很热的模样,接着解开了领口的两颗扣子。 原先领子立着,他出于礼节,也不会一直盯着对方看,因而只以为裴知意脖子上有个形状莫名的纹身,现在解开了领口,这“纹身”便完整的露出来了。 贺乘逍:……? 这是什么奇行种? 顶上两只耳朵他认识,但是底下那一团颜料是什么? 国外来的什么新型艺术形式? 不理解,但尊重。 第44章 兔子“纹身”(上) 看……看到了。 趁着裴知意在观察贺乘逍, 贺乘逍在猜测涂鸦内容,白逸飞快地咽了一口口水。 教室内顿时陷入了寂静。 裴知意似是才意识到自己露出了脖子上的画,抬手做出一个半遮的动作,又像是怕弄毁了画作, 捂到一半就放下了, 扯出一个无奈的笑:“让贺总见笑了。” 贺乘逍秉持着乘胜追击的道理:“艺术嘛,理解理解。” 艺术? 裴知意陷入了片刻自我怀疑。 艺不艺术的另外说, 但是小白的id很多年没改了, 他们这些人有时候隐晦地提起来, 也会用“兔子”带过。难道贺乘逍没认出来?自己脖子上的明显是颜料作画, 而自己上午一直和白逸在一起……这样他都完全不往白逸身上怀疑? 白逸则是松了一口气, 以贺乘逍刻板到能和穆振荣志趣相投的性子,没认出来就是没认出来, 装肯定是瞒不过自己的。他同时也开始庆幸, 自己在裴知意走后,就把那件毛衣放在老宅压箱底了,根本没穿给贺乘逍看过。 误打误撞躲过一劫。 至于裴知意手里的录像——利益勾结在了一起, 没那么容易撕破脸。 不管怎样, 反正催他离开是宁惟新做的, 和自己没有关系, 白逸也理直气壮了一点点:“快去吧,别耽误事。” 贺乘逍还是不放心放自己的老婆和觊觎他的男人独处:“一起去吧?” 不要, 你们聊学术的带我做什么。 白逸顺毛摸:“结束了我来接你。” “万一弄晚了……” “那你专心一点。” …… 猜是猜到了,但是出于人设, 装还是要装一下。 白逸自觉代入了一下另一半被骗走的丈夫,在贺乘逍走后,语气陡然冷了几分:“裴哥, 是有话要单独和我说?” 方才的温声安抚像是假象,裴知意听得呆了一下:“嗯,有。” “说吧。” 白逸的性格没有变,只是对待自己的丈夫和对待别人的态度不一样。 裴知意心头莫名烦躁。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为什么摘下这颗月亮的不是自己? 无论家室、地位、样貌,他哪一项都不输给贺乘逍,他还更早的渗入了白逸的生活,偏偏这几年出国—— 要不是白叔出车祸成了植物人,又怎么会让白逸对婚姻大事自作主张! 不过好在,小白还是信任自己的,否则也不会任由自己捏着乘方的项目。 “小白,我有一个私人问题想问你。” “你说。” “你和贺乘逍……你爱他吗?” 白逸:! 这人不装了? 那他就要装咯! 美人刚冷起来的眼神再次如春水般软化,像是想起了什么很美好的时刻,将裴知意的思绪一瞬间被拉回到青涩的少年时期:“嗯,他很好。” 自己的小竹马,怎么会跟了别人。 裴知意捏紧了桌面,神色蒙上一层阴霾:“那他呢?一个穷学生,靠你注资才成立的乘方,现在只是参加个比赛,又把你推去了钱氏的对立面……他能给你带来什么?让你这样珍重他?” “感情这种东西,没法靠利益来衡量吧。我已经有环亚了,也没有那么大的野心,找个普通人过日子,就很满足了。” “小白。”裴知意“唰”地站起身,“可是若他拖累你呢?” 白逸抬眼,从上方往下看,眼尾的弧度不甚明显,显得有些凌厉:“裴哥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觉得为了他奔走拉投资……”裴知意似乎是在斟酌措辞,“委屈你了。” 哎。 这话他爱听。 白逸神色淡然:“我爱他,所以希望他好。裴哥……是听说了什么吗?” 裴知意差点把桌角掰下来,勉强笑道:“没有。你喜欢就好,我也是关心则乱,你过得开心,我自然替你感到高兴。不过……” 他像是内心做完了斗争,重新把自己放回了“竹马”的位置上:“他要是对你不好,裴哥帮你做主。” 美人冲他弯了弯眉眼:“好。” 裴知意错开视线,梗着声音道:“我还有一件事。你知道的,我刚回国,根基不稳,贸然拿出这么大一笔投资,董事会那边……不太好交差。” “你想要怎么分?” “四六开,我四,你和卓越占六。” 白逸对着成交价算了一下金额。这是个不逾矩的数目,从合作的角度上来,算是把主动权拱手让给了他们,况且有他这40%的资金加入,自己手头的压力也会小很多。 “难处是?” “是牵线。”裴知意面带歉意,“你知道的,钱氏在a市根基深厚,为了拿下城西的项目,钱二早就疏通了不少关系。他们利益绑定,我昨天去联系的时候,碰了不少壁。” 白逸最担心的也是这一点。 设计是好设计,应用也是好应用,但是坏就坏在目标市场未必肯接受。 “你应该也知道了……上头来了个新领导,我本来是想着他空降来的,可能还没有和钱氏形成利益链……” 知道了,恐同那位。 “婚姻法都改了这么多年了,他还真是固执。” “不止。他还对你印象深刻。”裴知意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满脸担忧,“他听见环亚……就直接打回了。” 什么? a市这么多企业,同性婚姻的也不少,环亚虽然在其中冒尖了一点,但也不至于这么遭他惦记吧。 但他可以这样想,人畜无害的白月光却不能这么说,目光染上几分苦恼:“我应当和他没有什么交集……可能是他本身比较排斥这个,环亚体量大,自然就被记住了吧。” 裴知意恨铁不成钢:“你要是都和他没有接触的话,能哪里得罪他?他总共就才刚来,你这绝对是被人‘上眼药’了。” 第46章 美人懵懂又苦恼:“这样么……我从未想过瞒着谁,没想到都摆在明面上了,也能惹来麻烦。” 裴知意眸色渐深:“你也别太担心,我想办法问问是谁挑拨的。” - 贺乘逍匆匆赶到林院士的实验室时,却看到两拨人已经就项目细节陷入了讨论。他敲门进来,恰好给了他们一个喘息的时间,林院士笑着打招呼:“小贺,你忙完了?” “对,不好意思,我耽误大家时间了,实在是临时有事……” 林院士还没开口,她的学生半开玩笑道:“理解理解,追老婆的事,不丢人。” 贺乘逍:! 他不是让宁惟新说公司有事吗? 穆振荣鼻孔出气:“你别看小宁,他想帮你编瞎话,我不同意呢。我就看不惯你什么都不要了就跟着那小狐狸精走……但也不能看他给你戴绿帽。” 贺乘逍老实认错:“老师说的是。” 事不宜迟,他对着会议记录整理了一下思路,直接加入了讨论。 这是他和宁惟新连轴转赶工出来的项目,逻辑上没有大问题,但在人性化上还有不少改进的空间,林院士昨天就非常感兴趣地要了一部分伪码去研究,再经过一遍讨论,又断断续续补了不少构思。 等到大概框架顺了一遍,已经日落西山。 “实验室有点偏,走,今天带你们去改善伙食。” 林院士的学生们小小欢呼了一声,一群人呼啦往外走。 贺乘逍走在前头,自觉去停车场开车,余光忽然瞥见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 那是个裹得严实的男子,与他目光对上的一刹,转身就跑。 贺乘逍心头警铃大作,几步追上将他反剪摁在附近的车上,一把抓下他的口罩—— “赵东石?” “贺……贺总!” “你怎么在这?” “我……”赵东石支吾了一下,眼见贺乘逍膝盖抵住他的背,直接掏手机报警,连忙嚷道,“你不能报警抓我!我有东西可以跟你交换!” 贺乘逍的动作半点不缓:“等警察来了你跟警察解释吧。” “你不是想知道钱二公子那个局么!我知道一点内容!我可以告诉你!报警了对大家都不好!” 贺乘逍:! “你什么意思?” 赵东石却卖起了关子:“你不是还找钱氏打探这事吗?我看见了,你领着警察折腾了一下午都没结果吧。我可以告诉你我知道的,但你能不能把报案撤了?” “嗯?” “就因为那个,警察一直在找我,我有家不能回的。”赵东石一面抱怨,一面察言观色,见他神色没有太大的变化,觉得这事有戏,接着道,“我那天不是去找白总的,我是去跟踪那个小白脸,谁知道车子后面是白总!我也冤枉!” “你带着刀,找谁都不行!” 这人怎么油盐不进! 赵东石不死心:“我跟你透点底吧,我呢,当时就在楼下,我瞧得真真切切,谁下来,谁上去。他们有利益瓜葛,不能告诉你,我可不一样,我就是想回家,我在外面躲着太难受了。你做个好事,我也好好做人,咱们把事一合计,你也明白了,我也自由了,这不两全其美。” “你不用跟我兜圈子,你想回家我可以理解,但我想知道的事情可以自己查。” “那我不能说,没点好处的事没人干。我觉得那钱二说的还真不错,你就是个怂包。你老婆背着你乱搞呢,你连撤个案都做不了主。” “乱搞?” 第45章 兔子“纹身”(中) “你答应撤案, 我就告诉你,不然你就是把我给警察,你老婆反正有路子,回头给我嘴堵死了, 你就自己干着急吧!” 赵东石被他按在车上, 听着背后半天没动静,还以为是自己戳到痛处了, 心里暗爽, 准备拿乔一下, 慢悠悠地一回头, 被男人的神情吓了一跳:“杀……杀人犯法!” 贺乘逍冷声道:“你的手机在哪?” “做什么?我证据没留在手机里!你别想拿了就走……” “录音, 你不怕我反悔?” 贺乘逍从赵东石的口袋里找到了他的手机,点开了录音功能, 自己先录了个撤案承诺, 接着蹲在赵东石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把收音孔怼到他嘴边:“赵东石, 到你了。” 赵东石的一只手臂脱臼了, 他这一拍下去, 疼得龇牙咧嘴, 但对上男人阴郁的眼神,怂了一下, 选择老实交代:“是白总自己领他们上楼的!” 贺乘逍半点不信,小白喝那么多酒, 宁愿划伤自己都要反抗,怎么可能亲自去找人?这人张口就是污蔑,可见是个不老实的, 嘴里不知道几句真话几句假话,于是直接恐吓道:“你如果要说的就是这些废话,那我还是直接报警好了。” “别别别!我说的都是真的!”要不是手抬不起来,赵东石都能指天发誓,“他虽然戴了个面具,但是我在酒吧见过他,那身形一模一样,我是不会认错的!” “戴了面具?” “对,一个长耳朵的面具!” “你都跟踪了,没拍点照片?” 赵东石哽了一下:“我一开始没想到那么多……” “你可以随便说,但是录音录着,我的保证是不是有效,可就不好说了。” 赵东石嘟嘟囔囔不知道用方言骂了几句什么,这才老实交代:“被酒店的保安发现了,按头删了。” 酒店是钱氏的,保安自然也是钱靳的人。 按赵东石的说法,他确实鬼鬼祟祟地跟踪人了,但没有闹事,寻常时候保安不会管得这么严——除非是他们提前警惕着事情曝光。 贺乘逍脑海里的链子串起来了。小白在钱氏的酒店中药、受伤,自己带着警察去要监控无果、钱靳避了小半个月的风头才重新露面——钱氏是本地的门面,没点砝码,上头不会轻易动他们,所以钱靳避风头一事应当是小白做了什么。 而那笔“注资”就是补偿。 小白说是喝酒拉来的投资,肯定是美化过的说法,谁家喝酒喝得又是药又是血的?要不是自己及时赶到,真让他在浴室里泡一晚上,血都要放干了。 怪不得,怪不得自己想找他们打探细节这么困难。 恐怕主导这事的就是钱家那个二公子,其他人哪里敢跟自己说内情。 但是—— 他给小白下药做什么?赵东石口中的被领上楼的人又是做什么的? 他越猜眉头蹙得越紧,直到一道铃声突兀地响起,才把凝滞的氛围打散。 “学长,你怎么不见了?” 贺乘逍掐断了录音,这才低声回话:“我接个电话,马上到,你先跟他们聊会。” 宁惟新:?? 但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电话就已经被贺乘逍挂断了。 赵东石等他挂了电话,才大着胆子道:“你急着要走啊?那你说好的话算不算话?” “认清你要找的人,别给我老婆添麻烦,我们自然不会动你。否则,我们能报警抓你一次,就能抓你第二次。” 这意思是这回真能放过他。赵东石连声应是,眼珠子一差不差盯着自己那部手机,跟看个宝贝似的:“您说的我都知道了。那我这脱臼您能给顺便接一下不?” “这个啊,”贺乘逍摇了摇头,“我没打人的癖好,自然没想过我会打错人,还要给人接好的情况。” 赵东石的脸顿时垮了,但好歹有个录音吊着他,想着自己出门不用再费尽心思躲监控了,他还是松了口气:“那您先去忙,我就不耽误您的事了。” “等一下,还有个问题。”贺乘逍重新把录音打开了,“你刚才说你跟踪哪个‘小白脸’?” “就那个绿我的该死小白脸,套路我!”他不提还好,一提到这人,赵东石满腔怨气正愁没地方发泄,逮着个对象就是一通输出,“他和一个男的吃饭,我就跟过去了,谁知道他进停车场就不见了。这不正好白总下来嘛,光线不好,我给认错了,我真不是故意的。” 可环亚的监控没拍到除他以外的旁人进出停车场。 “你确定?” “我还能骗您不成!我现在能不能回家都还等您一句话的事呢!” “你在哪家餐厅看见那个小白脸跟人吃饭?对面是谁?” “那对面我可不认识,看着西装革履的,像个大老板。”赵东石说了个餐厅名和时间点,“靠窗第二桌,您可以找他们问,我可没那个本事造假。” 贺乘逍把疑点一一记下,眼下林院士一行人都在等他,确实也不能再多耽搁了,把方才插在赵东石手机上、被他藏在手心没叫对方看见的u盘拔出来收好,将手机塞回对方口袋中,站起身,退开几步道:“你走吧,我待会联系警方那边撤案——如果你老实的话。” 从他摊开手露出u盘的那刻起,赵东石就傻眼了,眼瞅着人松开手就要走,急着捂着手臂喊道:“你把录音拿走了?那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帮我?万一你让警察来抓我呢?” 第47章 贺乘逍回头耐心地跟他解释了几句:“你刚才说的挺有道理的,把你给警察,反倒是给了他们堵你嘴的机会。我还想着赵先生抽空多回忆一点细节呢,所以你不用担心。” 说完,他再不理赵东石的怒骂,大步流星离开了拐角。 - “学长,你怎么又忙……怎么衣服都乱了?”贺乘逍一露面,宁惟新连忙跟了过来,替他把翻起的衣摆折好,担忧地问道,“是公司的事么?” 贺乘逍不方便说细节,只能“嗯”了一声。 穆振荣没这么好说话,一天等了贺乘逍两回,理所当然地就把事情安到了白逸头上:“你家那个狐狸精又折腾什么?” “老师,白逸不是狐狸精,我刚才接的电话也和他无关。” 林院士听着有趣,好奇地追问:“小贺和你夫人感情很好啊?” “那可不,你看这小子现在满身的铜臭味,他有这个能力,偏偏不继续读书,非要跟着那个小狐狸精去外面创业,我怎么劝都劝不住。” “乘方也算是新星了,老穆你对学生的要求也太高了。” 穆振荣叹气:“我这哪里是要求高!我这是恨有天赋的人自甘堕落!小宁,我让你出去实习,是因为你说要找灵感,你可不能学他!我实验室给你留着位置呢!” 宁惟新连连点头:“我知道的,老师您放心,我肯定选升学。” 穆振荣这才放过几人。 林院士的研究所离市区有一段路,他们简单分了车。因为贺乘逍有“夫人”,几个研究生都不好意思坐副驾驶,谦让了一波,由穆振荣一句“小宁不是晕车吗”做了决定。 他们和研究所的年轻研究员加了联系方式,调好了导航,直接跟着走。 林院士说的那家店就是个普通的大排档,但是相比研究所少盐少油的健康饮食,算是难得的“美食”。 穆振荣吃了几口,继续点贺乘逍:“以前你跟着我们,不也就是下馆子?现在倒是出息了,老吃那个什么要预约的贵的要死的私房菜,这都是哪里学来的风气?听说你那个小狐狸精家还请了厨子?真是奢侈。” 贺乘逍无奈:“是,家里有厨子,我平日里都在家吃,您这是又听说了哪件事,我可得好好澄清一下。” 穆振荣啧了一下舌头:“一百五一杯的果汁。” 贺乘逍茫然:“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宁惟新小声提醒道:“您和张德兴老先生见面吃的那餐。” 他一提醒,贺乘逍想起来了。 和张德兴会面……那不就是自己和小白结婚纪念日那天?自己晚上和老师多喝了几杯,回家的时候还差点错过了时间。 虽然小白说自己赶上了零点,但是……自己都喝到断片了,肯定还给小白添了不少麻烦。后来又是小白受伤,又是忙比赛的,一直也没有补给他。 阳台上的玫瑰他看见了,想来是安然帮他订的。 事情扎堆,现在好不容易完成了一件大的,忙里偷出点闲来,他越想越觉得不应该。 有点对不起小白。 白逸那么忙,中午还抽出时间定餐厅,为了给自己一个“惊喜”,还特意挑在临近的饭点才说,结果自己没注意看消息,临时改行程也没告诉他一声,害得他白等;晚上自己本来想着纪念日要好好陪一下小白,所以特意空出来了,偏偏又去找了一趟老师。小白应该是在家里亲自下厨等自己,可自己因为各种巧合,硬生生一个都没赶上。 多好的小白啊,怎么老师老说他是狐狸精呢。 “老师,我那是做东请客,人家刚从国外回来,还是看在小白的面子上才答应的我的邀请,我哪里能怠慢人家……” 第46章 兔子“纹身”(下) “一百五。”穆振荣伸出两根指头比了下瓶高, 转而去提醒自己的其他学生们,“所以我不让你们出去接触这些商业性质的宴会,就是怕你们被花花世界迷了眼,回来就没法沉浸在研究里面了。毕竟咱们要搞一个项目, 那都是多少日夜硬做出来的?见多了好, 可不就吃不下苦了?你们几个本来就浮浮躁躁,唉……” 几句话说得在场的学生都低下了头。 贺乘逍更是尴尬。 好在, 林院士替他安抚了一下众人:“老穆就这个嘴, 心不坏, 大家吃饭, 别管他, 回头咱薅他发论文,可劲儿薅回本。” 这话引起了一阵共鸣, 研究员们张罗着要一起碰杯。 贺乘逍想着正好给白逸补一束花, 于是拿出手机搜了一下附近的花店。桌上几人喝了酒,其中一人酒量不好有点醉了,看他在用手机, 好奇地打探道:“给你老婆发消息?” “啊?嗯。” “哟——” 桌上几个单身青年起哄了一圈。还是那人继续问:“贺总看着犹豫不决的, 有什么需要咱们帮忙参考的吗?” 贺乘逍想了想, 觉得问问他们的意见也未尝不可:“我想给他捎束花, 你们有什么推荐吗?” “那肯定经典款玫瑰花不出错哇。” “贺总有钱,让我们见见朱丽叶呗?” “我俗, 我想看纯金的。” …… “我记得前几天听朋友提过,国外有一款纯白郁金香, 现在好像是在花期?你要是感兴趣,我可以推给你。” 要等一段时间啊。 贺乘逍看了图片,根直花正, 白色的花瓣饱满纯洁,确实让他一眼心动,于是找林院士要了个联系方式。 既然是送小白的,那多等一等也无妨。 好事多磨嘛。 他跟对面沟通了几句订花的事,付完定金,忽然想起赵东石跟到研究所来的事。这人危险性大,行踪又不确定,他虽然把人放了,却也不是毫无防备。他重新插上u盘,打算检查一下刚刚拷贝下来的文件。 这人为了防止被警察追捕,近几天都不敢连网,手机里更新的东西不多,因此相册的日期变动就显得尤为明显。 贺乘逍心思一动,他提到过自己拍到了酒店的画面,但是被保安删了。 ——也不知道能不能恢复出来。 怀着这个想法,他点开了相册。 …… 最顶上,最近拍的一张照片。 画面很美,夕阳投过玻璃彩窗洒在地面上,室内的高脚凳上坐着个青年,身上的小银链反射着稀碎的光,微微合眸仰头,露出一截脖颈。 他的身前还站着个青年,衬衣扎进定制的西装裤内,显得双腿笔直修长,袖口挽起一截,手里拿着画笔,似乎正在对方的脖颈上作画。他的手腕被对方握在手中,小臂的肉在指缝间泛红,呈现出一种被掌控的脆弱感。 但细看神色却并不专注,反而带着些许漫不经心的纵容。 以赵东石的拍照水平,能拍出这么唯美的画面,说明原来的场景一定非常好看。 ——如果其中之一不那么眼熟的话。 小白和那个青梅竹马? 时间是……昨天下午? 所以小白险些错过了庆功宴,就是为了赶去见这个远道而来的“竹马”,并且在他的脖颈上留下一副暧昧的画作? 他几乎是立刻就联想到了离开前裴知意故意解开的衣领,和那个抽象至极的涂鸦,心中冒出个荒谬的猜测。 那团颜料如果是身子的话,顶上加一对长耳朵……不会是……兔子吧? 他手指僵硬地往下滑,翻到上一次赵东石在停车场撞见小白的日期,放大图片仔细辨认了一下。 是小白,他对面的男人是新河的陈允绉。 小白和新河还有交情? 同样是白手起家,新河成立时间更短,一出手就是政府项目,一上市就极为高调地开拓市场,这次没向任何一方借力,就排到了we预选的前三。 这样的人……也是小白私交圈的一员。 再往前就是一些他跟踪吕珊珊的照片了。经过警察的警告后,他还是不死心地去找过几次,但也许是心有忌惮,并没有露面。 后来没拍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放弃了这个目标。 ——如赵东石所说,小白受伤那天晚上,他拍的照片确实被删掉了。 他努力让自己去想怎么恢复被删除的照片,心思却不自觉地飘去了a大校园。 他本来是有所警觉的,比如说小白身上一反常态穿了高中的校服。 不过后来被老婆的脸迷晕了。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小白“精心打扮”陪青梅竹马“追忆往昔”,为了见他一面,连自己得奖的庆功宴都险些缺席。 老婆在我面前都是单调的白衬衫配西服吧? 这人何德何能! 贺乘逍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他浑身散发着低气压,去搜裴知意相关的信息。 因为裴知意高中没读完就出国了,再加上裴家有意隐瞒,所以公开在网上的信息很少。他只搜到了捕风捉影的只言片语,脑海中闪过一个新的关键词。 第48章 那个画展——《知·逸》。 宁惟新提到过的,国外新锐画家peri的作品,被裴知意带回国内办展。 这个名字,看起来就很像他本人。 于是贺乘逍转而去搜“peri”。 这个画师也很神秘,没有在互联网上公开露面,但他毕业的院校和小白那个青梅竹马是同一个,明显就是裴知意的马甲。 自己一开始被误导了,还以为他是看中了这个巧合的名字,才拍下带回国办展——现在看来,原来他人在国外,心是一点没安分。 画个毕设还要惦记自己老婆! 还好自己早就看出来他对小白有非分之想了,要不是宁惟新那通电话,肯定不会让他继续和小白独处——等等,那小白呢?小白对他是什么态度?一个门当户对、心系自己的青梅竹马,小白心里又是想什么呢? 他这些年跟我结婚,会觉得委屈吗?当年明明圈子里随便找一个追求者,都能扶一把摇摇欲坠的环亚,让他不用那么辛苦的独自承担压力。他一个养尊处优的小少爷,为了拉投资说服股东,一点点重新收回环亚,硬生生给自己喝出了胃病——包括钱靳的酒会,他都受伤了,仍然选择了利益最大化的方案——和钱氏和解。 可他还是选了一无所有的自己。 要不是机缘巧合滚了床单,哪里轮得到自己去染指小白—— 贺乘逍忽然有点不敢往下想。 今天下午自己提出陪逛的时候,小白那哪里是不挽留啊,那分明就是想要赶自己走! 他是不是有意要和这个青梅竹马独处? 今天出门前,小白还问了自己的行程,现在想想,难不成是故意想要避开自己?要不是宁惟新提起老师有意帮自己完善项目,他哪里会好端端地回a大?不回a大,又哪里会知道小白陪别人采风? 林院士关切地问道:“小贺,怎么了,订花不顺?” 贺乘逍回神,重新整理好脸上的神情:“不是,不好意思。” “要是有急事就去吧。” 毕竟穆振荣之前在开会的时候特意提了贺乘逍是因为怕老婆给自己戴绿帽才迟到的,此刻见他脸色不好,难免让人自然而然地联想过去。 “不要紧,我……”贺乘逍拿起杯子抿了一口,“继续。” 宁惟新张了张嘴,提醒他道:“学长,这杯是酒,你刚刚说你开车不喝酒的。” 开不了车就开不了车吧。 开了这个口子,贺乘逍干脆就没有刻意避酒了。 他们点的酒尽管度数不高,喝多了也有点上头,贺乘逍扶着头歇了一会,趁着朦胧醉意,翻出自己的相册看了一眼。 用他的手机拍的——小白和裴知意的合照。 两个穿着校服的青年一起望着镜头。 他最熟悉的那张脸的主人,对人的好意明明是真心的,在面对别人的好意时,又总显得有些疏离,像隔着泡沫看花,离得很近,望不真切。 镜头里却不是这样的。 或者说……端着,和抗拒,是两种不同的感觉。 他眉眼间的冷淡褪去了不少,因而看着只是个有些矜持的美人。 贺乘逍的脸色再次难看起来。 白逸和别人在一起时是不一样的。 这个认知漩涡般疯狂地卷洗着他的神志,让他鬼使神差地放大了赵东石相册里的那张图,目光几乎能在上头燎出一个洞。 手机忽然震了一下,“特别关心”的消息跳了出来。 【白兔子:我今天要晚点回来,可能没法接你了。】 【褐橙子:这个点?有事?】 【白兔子:是,去处理个合同。】 【褐橙子:去哪里?】 为了哄自己离开,说什么会来接,这才短短半天,就变成“要晚点回来”了?他晚上要去拜访谁?他觉得自己牙床整个泛酸,开始懊恼刚才为什么要沾酒,不然现在就能去接小白了。 白逸后面没有回复。 贺乘逍时不时扫一眼手机,动作太明显,就连穆振荣都忍不住道:“你要是真有急事,就去处理吧,我看你脸色难看成这样……总不能是那小狐狸精真绿你了?” 第47章 晚归 穆振荣虽然一口一个喊白逸“狐狸精”, 可自己学生的感情状况他还是清楚的——但凡能拆,他早就拆了,偏偏贺乘逍就跟被钓了魂一样,一门心思眼里就一个人。 贺乘逍放下酒杯站起身, 冲满桌人道了个歉:“抱歉, 我要失陪了。” 穆振荣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神色,没好气道:“拿了个奖你就飘了?坐下!这么多人都在这, 你一个人去哪?” 林院士不赞同地道:“乘逍是个知分寸的, 老穆你就别摆谱了, 放他去呗。” 贺乘逍向她道了个谢, 把车钥匙留给因为对酒精过敏、所以没喝酒的的宁惟新:“就麻烦你送一下老师了。” “学长你怎么回去?” 贺乘逍怨气比鬼都重:“我打车。” - 白逸到家的时候, 正撞见家里做饭的阿姨端着小盅上楼。 “吴姐,你这么晚了还没休息呢?” 吴阿姨在楼梯口等他:“小贺看着心情不好, 又喝了酒, 我给他炖点醒酒汤。” “他回来……有说什么吗?” 吴阿姨想了想:“问了下你有没有回来……哦,对了,还问了下你早上什么时候走的。其他没了。” 白逸从她手里接过托盘:“我带上去就行, 你先去休息吧。” “行。” 什么也没说, 一回来就问自己的行踪, 他心情不好和自己有关没跑了。 他放慢了脚步, 到了二楼,果然看见书房的门紧闭。 联想起自己手机上的一个未回复消息和一个未接来电, 白逸直觉不妙。 不会是这人反应过来自己在支开他了吧? 可自己这都是为了合作必要的牺牲,还不是为了他的项目发展好! 他理直气壮了不到半秒钟, 重新偃旗息鼓。 要理由他能找出很多条,但自己喜欢男人,和别的男人整那一出, 属实是有些过界,贺乘逍要没脾气,也太好说话了。 他动静小,先脚步轻快地回了卧室,给方时发了个消息,接着简单冲了个澡,把自己收拾成刚回来、但干干净净的假象,目光落在手里的提袋上。 他这个人设是不太会哄人的,但是可以反过来让贺乘逍自己消气啊。 - 贺乘逍在书房处理u盘里的文件。 浏览记录什么的看得他有些硌应,加密了一份匿名发给了吕珊珊。 赵东石的手机是钱氏的人删的,删得很仔细,即便是他要恢复起来也有点困难。 手机屏幕忽然亮了一下,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眼角,顺着光看去。 【小兔子乖乖:学长,你没事吧?】 【小兔子乖乖:我已经送老师回去了,车钥匙明天还你?要不要我明天早上来接你?】 【褐橙子:不用,明天在公司给我就行。】 【小兔子乖乖:那你怎么来公司呀?】 ——小白有其他车——小白跟别人出门,还支开自己! 可恶! 【褐橙子:那个裴先生的画廊叫什么?】 【小兔子乖乖:[定位]这个。】 贺乘逍捏断了眼镜腿,眼底聚起风暴。 这不是白家老宅附近吗?青梅竹马,好一个青梅竹马!这就是裴知意的家改造的吧?小白都跑人家家里去了! 他的手指落在屏幕上,敲出重重的“噼啪”打字声。 【褐橙子:多谢。】 可能是酒劲上头,贺乘逍在联系人列表里翻了一下,找到白逸平时联系的车行的电话,打了过去。 “我的车要修一下。” 他满脸冷漠地站在窗边,透过窗帘的缝隙,瞧见白逸的车驶入院子,顿时有了新主意:“……对,你今晚就过来拖车,我急着用,你看看加多少钱。” 现在才回来? 他看了一眼挂钟,这都快零点了。 也不知道上哪谈的合同。他回来时特意打车路过了一下环亚大楼,小白根本没在公司加班! 把你车送去修!我以后亲自送你去公司!省的你天天不知道往哪就跑了,也别想着偷偷去见你那个青梅竹马! 他又等了一会,强迫自己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在手里的u盘上。 先解码小白去了哪里最重要……他怎么还不上楼?吴阿姨不是说要煮醒酒汤吗?怎么也没有送来? 小白知道自己喝醉了吧?怎么还不来阻止自己工作? 他越等心里越酸,索性不弄了,抬起头眼巴巴盯着门口。 屏幕上一行行数据扫描过,弹出了运行结果,他抽空瞟了一眼,发现是损坏的太严重。 小白回来了也不来找自己,之前自己这个点办公他还会来问一下的! ——某人已经完全不记得自己为了项目晚睡的那段时间了。 第49章 嗯?门口什么动静? 这么沉的脚步声? 小白带什么东西回来了? 怎么还有滚轮的声音?小白不会是要搬家吧?不然怎么有搬运重物的动静? 眼看着指针转过十二,他有些等不下去了,那个不同寻常的滚轮声像某种不安地幻觉在他心头乱撞,叫他头晕眼花,思绪连不成片——又或许是根本不愿意往下想什么其他的可能性,酒撞人胆,心头叫嚣着就算小白心里装了别人,自己老婆也不能少跟自己呆一秒钟,推开门大步就往卧室走。 ——门口摆了一株高盆栽。 也许是太晚了懒得换,美人直接穿着下午的校服,坐在小书桌前办公,听见开门声,抬起头淡淡撂了一眼,神色如不化冰霜。明明几个小时前才见他对别人笑,到了自己面前,又是一副矜持高贵的模样。 他还骗自己。 还打发自己走,然后偷偷和青梅竹马手牵手逛学校。 贺乘逍看了一眼发财树,感觉自己头上绿油油的,于是“嘭”地关上门。 白逸:? 这都不行? 是他不行还是贺乘逍不行? 他合上平板,抱着胳膊坐在桌子前,内心挣扎了一会。 理论成立,他特意把命途多舛的小树搬回了家里,连借口都找好了,就为运用自己在裴知意那里学到的视觉集中原理,确保某人一回来就能看见他精心凹的造型。 不应该啊……有这么冷淡吗? 虽然自己确实不应该瞒他,但是这不是来哄他了嘛。 不会吧—— 算了,本来就是想补偿他一下,那就自己主动一点吧。 白逸独自撅了会嘴,踌躇片刻,还是决定暂时放宽些人设标准,起身去看看情况,才走到门口,门又被“哐”地打开了。 贺乘逍夹着一身酒气冲了进来。 白逸下意识退后半步,鼻尖微动,脸色稍沉。 等等,他刚刚身上没有这么浓的味道吧?下去喝酒了? 闻起来还灌了不少。 联想起前些日子他的反应,白逸心头仅存的旖旎也散了,蹙起眉头问道:“你这是喝了多少?你怎么……” 殊不知他的反应再次给了男人错误的信号,贺乘逍眼神一黯,以为他是要躲,伸长胳膊一把将他抱坐在手臂上,大步流星走进房间。白逸吓了一跳,收着劲轻轻锤了一下他因为用力而鼓起的小臂肌肉:“你喝醉了,不要逞强——嘶!” 剩下的话随着一颠簸吞进喉咙。 他又偷偷锻炼了?力气这么大。 不过喝酒也好,喝完酒这人脑子不清醒的,哄一哄就不生气了—— 这个高度,白逸的小腿无意间踢到某处,身子忽然僵住了,不可思议地用余光向下瞥。 鼓鼓囊囊。 好哇,白逸磨了磨后槽牙,没醉啊,装的? 贺乘逍什么时候也学会对着自己装醉了? 但来不及多想,他已经被放在床上,男人屈膝压上来,张开嘴用牙咬住他的领扣一发力,那扣子竟是直接被咬下甩到一边。 “你做什——” 贺乘逍的头埋在他胸口处,鼻子小狗般乱蹭,伸出舌头在他脸上留下一道湿漉漉的水痕。 ……(拉灯) 他有些难耐,伸出手臂横在眼前,却不想这一行为再次惹恼了男人。 “青梅竹马有什么好的?抛下你出国?他能赶上你需要吗?” “……” “你遮着眼睛是不是还在想别人!” “……我没有,你弄疼我了。” “是吧。”男人毫无自觉,小气又刻薄地细数,“你给他脖子上画画?你还画个兔子?是不是兔子?” 他怎么反应过来了?这人不是没有抽象细胞吗? 白逸这下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狠了,但脑子已经被波浪般的快感占据,思绪像烟花炸开。 …… 凌晨,白逸望着天花板,这下是真摆烂了。 贺乘逍进来的时候,看见他这副神情,以为他生气自己吃醋太过分,想了想,自己都这么多回了,也差不多该“酒醒”了,于是摆出一副虚心的样子:“宝宝,我扶你去洗一下?” 床上、地毯上都乱糟糟的,石楠花的味道在房间里弥漫,白逸上半身勉强还穿着,裸露在外的一大截腰上全是红色的指印,小腹微微鼓起,层层叠叠看着眼热。 “水。” 他的嗓子有些哑,贺乘逍连忙倒了温水来,把枕头翻了个面靠在床头,扶他坐起来,把杯子抵在他唇边。 白逸吞咽也难受,只能小口先润湿了口腔,缓解了一下干涸的喉管。 贺乘逍看着心疼,转念一想,这是自己干的,硬着头皮道:“都叫你别咽了。” 美人睨了他一眼,懒得说话。 腮帮子疼。 第48章 腰疼(上) 白逸是被一阵铃声惊醒的。 贺乘逍怕自己听不见白逸起床的动静, 所以半开着门,此刻听见动静,立刻从书房起身来看情况。 窗帘拉着,室内光线很暗, 贺乘逍放轻了脚步把他的手机拿在手里, 去走廊上接通。 “他在休息。” “可能暂时不方便。” “有什么事情可以跟我说。” ……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贺乘逍的语气顿时转为生硬。 “我是他丈夫, 我可以替他做决定。” ……谁给自己打电话? 白逸想翻个身, 但是腰又酸又软, 半点使不上劲。 他们的早年第一次因为药物的原因有些疯狂, 导致后来的几年贺乘逍一直比较克制, 很难得有做到尽兴的时候。 爽是爽到了,疼也是真疼。 白月光委委屈屈地榨成了小鱼干。 ——好在结婚几年, 某人技术还行, 弥补了一些。 佣人都放了假,贺乘逍用小火炖了汤在楼下慢慢煮着,浓香楼道、门缝溜进来。 床上的美人长睫毛颤了颤, 缓缓睁开眼。 咕噜。 肚子饿。 贺乘逍接完电话, 不放心地来卧室又看了一眼, 这才发现他已经醒了, 不动声色地趁着光线昏暗把手机揣进自己的口袋,这才开了一盏小灯:“宝宝你醒了?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身体还难受吗?” 白逸喉咙还哑着:“出什么事了?” 贺乘逍犹豫了一下:“你那个青梅竹马说新拍了一副画, 想邀请你去他的画廊。” 嚯,“你那个青梅竹马”。 白逸假装自己没有听出他的弦外之音:“你帮我拒绝了?” “对, 宝宝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身上有点使不上劲。”美人虚弱陷在柔软的被褥中,难免勾起人心头的保护欲,“……我想吃点东西。” “我炖了汤, 我去给你端来。” 贺乘逍把小桌子帮白逸架好,蒸了一盅鱼汤端上来。白逸被他扶着坐起靠在床头,手腕有些脱力,握着勺子微微发抖,才喝了几口,勺子就“当啷”掉回碗里。 他的额角沁出些冷汗,嘴唇一下子褪了血色。 贺乘逍连忙东西挪开:“宝宝你怎么了?” 肚子……好疼…… 温热的液体像是某种讯号,在空荡荡的腹内惊起一小阵痉挛,白逸搭在被子上的手指缩成一团,被贺乘逍用手包在掌心。 白逸靠在他的怀里,呼吸有些急促。 贺乘逍给白家的家庭医生打了电话,手心隔着被子帮他按摩了一下。 “是不是我昨天……” 贺乘逍原本被电话惹起的小醋意立刻被铺天盖地的自责吞没。别的不说,一个走了七八年的青梅竹马有什么好担心的?小白大晚上还跑出去签合同,那是在忙应酬啊!指不定晚上还喝了酒!自己怎么还回来拉着他胡闹! 喝酒误事,一点分寸都没有,这下好了,把老婆弄伤了怎么办? 白逸咬着下唇,摇了摇头。 他躺久了头也疼,现在坐着肚子也疼,还饿,属实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全靠维持形象的本能不让自己狼狈地缩起来。 白家的家庭医生和白父是一辈人,平日会出去坐诊,今天是刚好回来,衣服都没换,直接拎着箱子上了楼。他简单给白逸做了个检查,皱眉道:“小逸前段时间不是伤了胃么?你们年轻人能不能爱惜一点身体?” 白逸神色有些不自然,贺乘逍自觉接话:“是,是我昨天过分了……” 贺乘逍觉得白逸脸皮薄,所以每次事后收拾都亲力亲为。这会儿怕影响白逸休息,房间只是简单的清理了一下,明眼人一眼还是能看出曾经发生过什么。 尤其是地毯上,毛乱糟糟地打着结,一绺一绺的,医生只是草草看了一眼,属于长辈的痛心都要从眼底溢出来了,眉头更是就没松开过。 他一边开药,一边絮絮叨叨地交代了几句。 医生是半看着白逸长大的,瞧他这副可怜兮兮靠在贺乘逍怀里的样子,本来还想多说点什么又止住了,板着脸教育道:“不该吃的别吃。” 第50章 贺乘逍:“……” 白逸:“……” 医生觉得不够严谨,继续补充:“不能吃的也别吃!” 白逸的从脖子红到了耳朵根,小声道:“知道了。” 看着是乖巧,但这孩子做事总由着自己的想法。医生忍不住道:“哎,我看你们俩也没谁是小愣头青了吧?怎么就是不听医嘱呢!这剧烈运动……对吧!节制一点!” 啊啊啊—— 别说了别说了—— 好在他也知道白逸的性格,转而对着贺乘逍叮嘱了几句,贺乘逍全盘照收,末了,再次望向白逸,叹了口气:“该吃的药记得吃,你就好好养几天罢!” 医生临走前给他挂了个水,交代贺乘逍了一些注意事项,就摇头叹息拎着箱子离开了卧室。 白逸的皮肤白,青血管很明显也好扎,贺乘逍看得直心疼,又不敢碰,想了想,把掌心摊开朝上,让白逸的手搭在自己手上。 才动了几口的汤这会放凉了,贺乘逍不放心白逸,只好把吴姨也叫了回来,请她去帮忙盛了碗新的。 “小白,我喂你吧。”贺乘逍觉得白逸手心温度不高,于是把他空着的那只手塞回被子里,自己拿起勺柄,试了试温度,抵到他唇边,“啊——” 白逸吃了点止疼药,这会稍微舒服了一些,故意蹙了蹙眉:“我不用哄。” 贺乘逍理直气壮:“抱歉,我看别人是这样喂的。” 白逸狐疑:“别人?” “嗯,怕你不舒服,就在网上学了一下。”贺乘逍老实承认了自己偷偷“补课”的事,“你不喜欢我就不这样了。” “你学的什么课?” “……” “我也看看?” 贺乘逍手指僵硬。 懂了,偷、偷、看、片。 美人冷起一张脸:“我不是教材。” “对不起宝宝,我……” “但你想试的话,我可以陪你做总结。”眼看男人眼底闪过一丝懊恼,白逸不紧不慢地补上了后半句,“直接经验也很重要。” 比如说看片是间接的,和他滚床单是直接的。 别对着片子学技术了,也可以多跟他一起实地演练一下呢? 不出所料,听到他的后半句,贺乘逍明显愣了一下,喉结滚动,俯身在他额头轻轻落下一个吻,迟疑地望向他的腰部:“可是……” 白逸神色高深莫测,语气幽幽:“这是理论没有结合实际。” 贺乘逍沉默了一会,老婆说得都对! - 喝了一盅汤,又吃了点切得很细的鱼肉糜垫肚子,白逸拿到平板,看了一眼时间是下午。 生物钟作祟,正是加班的好时间。 他不太留员工加班,自己处理事务的时间也比较规律,因而早上迟迟没有回复消息后,方时就自觉代为处理了一部分,并把结果发往他的邮箱等待过目。 方时算环亚的老员工了,即便是环亚内部闹分裂,他也一直坚定地跟着白逸,白逸对他的决策还是十分放心的。 他非要工作,于是贺乘逍也把电脑搬来了卧室,和他一起办公。 昨天大概定了注资金额,方时再次调整了下半年的投资规划,加上钱氏许诺的的投资,流动资金砸的七七八八,剩下的都是零头。 或许是身体不适,白逸顺了一遍环亚的账,总觉得有点不踏实,像轻飘飘地踩在云上,看不清底下是山峦还是平野。 这一忙又到了五六点,中途换了一遍吊瓶,他的肚子才彻底安分下来,恢复了点力气,伸了个懒腰,把平板推到一边。 “我手机你放哪了?” 贺乘逍从桌子后面起身,把他的手机递过来:“在这,给你。” 锁屏很干净,像是被清理过,点进去倒有不少消息提示。白逸直接找到裴知意的聊天记录翻了一遍。 怪不得不把手机还给自己呢。 他正准备打字和对方重新约个时间,察觉到贺乘逍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微微侧目:“怎么了?” 贺乘逍憋了半天:“……医生是不是让你多休息几天?” 自己想就自己想,还推给医生。 白逸感受了一下身体的情况,把刚打的字删了:“你说得也是。” 逛画廊这么大的运动量,他还是得养足了精神再去。 “你中午怎么跟他推辞的?” “我说你……”男人的声音直白却充满隐晦的暗示,“通宵加班,还没起床。” 白逸眼睛一亮。 类推,他到时候还可以推脱说是因为自己抽时间陪裴知意逛校园,才导致不得不通宵处理公司事务,巩固一下自己的人设。 又学到了。 打定主意,他干脆放弃了回复,先去处理别人的消息。 手机一振,新的消息恰好挤进来。 ——是秦晟? 【秦晟:帮个忙。】 【白兔子:现在?】 【秦晟:[地址]拜托了。】 【白兔子:??】 是个私房菜? 白逸福至心灵—— 【白兔子:相亲?】 【秦晟:两肋插刀,速度。】 【白兔子:包搞砸的。】 白逸反手就是一个转发给卓深。 第49章 腰疼(中) 【卓深:?】 【白兔子:他要去这相亲, 你去拦。】 【卓深:谢了。】 白逸忽然抬起头,直勾勾盯着贺乘逍,贺乘逍被他看得有些走神:“怎么了?” “你们……是不是可以搞点联网的监控?” 想吃瓜。 想看卓深“捉奸”。 这倒还真不是他要坑秦晟,而是旁观者清, 按这俩人的相处模式来看, 秦晟绝对是栽了,只是碍于家庭和自尊心, 一直不愿意承认罢了。 好吧, 他收了卓深的“好处”也是一方面原因。 贺乘逍认真思考了一阵, 摸不准他的用意, 选了个谨慎的答复:“宝宝, 违法的。” “那算了。” 贺乘逍喉咙一紧,疑心他是发现了自己在溯源他的行踪, 敲键盘的动静都小了一点。 白逸和陈允绉见面那天的监控安然帮他拿到了, 单从画面上来看,两个人就是简单的会面聊了会天,但店里的收音不好, 听不清聊了什么。不过从肢体上来看, 并没有过界的举动。 小白的社交圈太广了。 哼。 他无比仔细白逸的肚子, 又是监督白逸吃药, 又是主动给白逸按摩,到了晚上要上药的时候, 两个人面面相觑。 白逸以前是自己上药的,但是贺乘逍昨天给他上过药了, 觉得自己完全可以代劳,搬出了他下午的“实践”说法,并且贴心的换了一个蓬松的枕头给他垫肚子。 白逸看着他的手, 就觉得臀尖有点疼。 “有一点肿,宝宝你下午又坐着处理文件,最好是上个药。” 白逸坚决地拒绝了。 等贺乘逍进浴室洗澡的时候,他偷偷打开药膏,趴在枕头上,用手指蘸了给自己抹上。 这人下手太狠了。 装醉还敢对自己那么凶。 对了,他装醉! 白逸听着水声停了、门把手转动,才慢慢拉上裤子跪趴起身,面无表情地躺回柔软的被窝里。 贺乘逍在浴室门口站了一会,又进去了。 淅淅沥沥的水声二次响起。 白逸刷了会社交平台,we预选的余波还在,但当日铺天盖地的“垄断”已经被某个明星的花边新闻占据。 压热度的手段罢了。 不过裴知意透露的消息还是很有用的。 钱氏为了城西的项目,早就从上到下疏通了一遍关系,白逸要想插手,难上加难。但这位新来的领导恐同的话,恐自己也是恐,恐钱靳也是恐,比起大大方方领证结婚的白逸,藏着掖着使手段的钱靳肯定更遭人嫌。 勉勉强强算是个小把柄。 可以争取。 需要有个中间人牵线。 他立刻想起了上次提醒自己材料审核的陈允绉。 乘方这边可以进行信息加密,提供极端条件下的秘密通信。可同样,新河的题目讨了巧,不管对于哪个项目都可以适配,钱氏甚至完全可以用他们的加密方式向民众自证“过度收集信息”的说法,没必要设坎。 况且,他们上半年也和政府有合作,有这层基础在,下半年的规划或许不愁…… - 因为两个人都选择了“旷工”,所以他们住回了露华苑的别墅区, 和astray推项目的任务有一部分落在了宁惟新头上。预选赛夺了头名,他如今算是扬眉吐气,几个主管看出贺乘逍有意提携他,心里各有打算,总体下来,让他在项目里掌握了一部分话语权。 【小兔子乖乖:学长,你在露华苑吗?我想跟你汇报一下项目进度。】 【褐橙子:不用,发报告给我就行。】 第51章 【小兔子乖乖:我已经在小区门口了,但是被拦住了,进不来,您能让保安放行吗?】 贺乘逍还在洗漱:“宝宝,宁惟新说要来给我同步一下项目进度,我让他进来?” “现在?” “对,他刚刚跟我发消息说自己在露华苑门口。” 先斩后奏? 白逸没什么好阻止的:“那就让他进来吧,人家小孩大清早来一趟也不容易,估计是有急事。” “好。” 贺乘逍一个语音打过去,宁惟新很快就接起:“学长,我第一次主持这么大的合作,实在是不放心,抱歉打扰了……” “没事,你把电话给保安,我跟他说。” 宁惟新送过醉酒的贺乘逍回来,自然认得他的住处,没过多久就被领了进来。 吴姨好心给他倒了杯茶,他局促地喝了。 “谢谢阿姨,您手艺真好。” 吴姨见怪不怪:“是茶叶本身好。” 他看着有些憔悴,微微下垂眼,浑身散发着股可怜劲,听见脚步声,像是被吓着了一样抬眼—— 白逸站在台阶上,忍不住问道:“你没有休息好?” 他在家穿的是睡衣,领口露出一截吻痕,宁惟新的瞳孔缩了缩,目光灼灼地望向那处:“没……没事,多谢夫人关心。” “你别太担心,我也看看吧。” 不料宁惟新却迟疑了,拿着文件的手指蜷了一下:“可是这是乘方的项目……” 一楼几人的视线同时集中在他身上,他像是察觉不到一般,接着道:“不是有那个……保密协议?夫人您排除在外了吗?” 高层之间默认环亚和乘方一家,哪里会特意给他标注出来。白逸扶着扶手缓缓下楼,在他对面坐下,拿起自己那杯炖红茶:“我是乘方的股东,你说呢?” 宁惟新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个放松的笑容:“那就好。” 他将带来的文件隔着小茶几递给白逸,白逸抿了一口茶,又叉了个水晶饺垫肚子。宁惟新的手尴尬地悬在半空中,脸上是肉眼可见的不知所措。 贺乘逍这会也换好衣服了,一见白逸要看文件,连忙加快了脚步下楼:“宝宝,我来就好。” 白逸余光瞥见他,这才放下杯子,伸手去接。他简单翻了一遍——第一阶段细节确认的不错,基本上按照他们那天谈的流程一路走下去的,没看出什么大问题。 “挺好的。是出什么事了,让你特意赶过来?” 宁惟新低下头,轻轻揉按自己泛酸的胳膊:“哦,因为下午就要签确认书,我没经验,怕自己耽误事……” 贺乘逍没看到前面一幕,随口问了一句:“小宁,你胳膊怎么了?” 宁惟新声音微弱:“没事,就是手举太久了有点酸……” 白逸合上文件,递给在身边坐下的贺乘逍,不慌不忙地道:“行,你们两个聊吧。” - 白逸觉得,似乎从某天开始,自己“养伤”的次数有点多。 有贺乘逍监督,他每天的运动量便减为了外出遛弯,现在贺乘逍和宁惟新去小会客厅了,他心血来潮,打算去亭子里喂会鱼。 没想到,不等他去联系那几位领导,橄榄枝倒是先一步伸了过来。 方时不放心邮件的安全性,今日也亲自登门了一趟:“白总,乘方的项目,过初审了。” 听完他的汇报,白逸也有些惊讶:“新河的代码被破解了?” 陈允绉引以为豪、向全世界招募挑战者的加密手段,居然在we预选结束后的一周内就被人破解了? 相关很多的部署还没有开展,签下的项目被迫停摆,于是背后想靠加密技术屏蔽钱氏手段的、支持他的一小部分人把目光转向了竞品乘方。 无他,比起任共由钱氏一家独大扰乱市场带来的利益,这一部分人显然更看重自己的隐私。在保护不好自己的前提下,被迫站在了钱氏的对立面。 意外之喜。 困扰白逸几天的问题迎刃而解。 除此之外,因为郑氏搭上了钱氏的大船,为了尽可能的承包更多的城西的项目,从环亚手里购买了大量的涂料,环亚的流动资金再次充裕了起来。 “新河那边最近是什么动作?” “刚得到的信,投资方给了他们三天期限要解决方案,现在还没有动静。” 白逸算了算手里的资金,倘若陈允绉拿不出解决方案,以他现在的资金,可能还要再借点外力,才能帮他中转一下——那可是we预选第三高的成交价。 “既然主动权到了咱们这边……主要目的是促成过审,如果有余力,帮新河也缓一下压力。” “我知道了。” 陈允绉早年是受雇于白逸的母亲,和方时并没有什么交集,但白逸既然提了,方时自然会照办。 “留下来吃个午饭吧,顺便把细节敲一下。” “好。” 白逸正好吩咐厨房做点好的。 吴姨有些犹豫:“白先生,贺总说这几天吃清淡些,您胃病还没养好……” 白逸神态自若:“也养了几天了,招待客人也不好叫人家跟着吃得寡淡吧。” “也可以分开做的。” “哪用的着那么麻烦,没事,你按我说的来就行。” 中午的菜色果然如白逸希望的那样,油盐丰富了起来,贺乘逍开完会出来,先望见方时,打了个招呼,接着扫过满桌佳肴,把其中一碗蛋羹端到了白逸面前:“你伤没好,又勉强自己。” 方时连忙放了筷子:“白总,您这是……” 早就掐着时间过完了嘴瘾的白逸乖乖地舀了勺蛋羹,一句话把事情揭过:“你工作忙,哪里跟着我吃病号餐。好了,先吃饭。” 第50章 腰疼(下) 下午就要签阶段性合同, 宁惟新把他的车开回来了,于是贺乘逍决定一起回乘方看看情况。 白逸本来也想去,但再次被贺乘逍以他胃病为由阻止了,并且交代了家里的佣人千万注意他的饮食, 表情严肃地重申了白逸要清淡饮食, 让他们不要再犯中午的“错误”。 毕竟是自己吩咐的,白逸轻咳一声打断他:“好了, 快去快回, 时间够的话在休息室休息一会。” 贺乘逍顿时噤声。 有了贺乘逍这一通“关照”, 白逸要再坚持就显得不合人设了, 索性把方时留下来一起加班。 方时无所谓, 他正好省下来请示汇报流程,和白逸一人一张桌子埋头苦干。 网上已经就新河的处境吵开了, 白逸直接点进词条一目十行。这一波反噬来势汹汹, 原先押宝在新河身上的人从抨击钱氏直接转向了唱衰几家企业。 “破解新河的是国外的公司?要是处理不好的话,新河前期和政府合作的项目也得受影响。” “我也觉得很奇怪,明明预选前一个月, 业内几个巨头下场都没有攻破的谜题, 居然在短短几天内, 被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破解了?”方时收到的调查结果转给白逸, “甚至说对方也不是什么‘明珠蒙尘’,在网上公开的破解记录逻辑简直漏洞百出……感觉就像头脑一热蒙出来的一样。” 为了自证非托, 破解方公司把这几天自己人尝试过的破解手段整理成时间线,并附上证据, 一一贴了出来。 可惜,很快就遭到了广大网友的质疑。 “我算是明白什么叫‘过程全错,但结果正确’了。” “瞎猫碰上死耗子吧。” “可能运气真的是实力的一部分, 之前那么多大神都没能破解出来,它们倒是头脑一热就蒙出了答案……还真是……” “就这水平?we不行了吧?” “虽然我知道对面是运气好……但是……只能说,等官方消息。” “这让我感觉前几天的破解热潮像个笑话,咱们的技术人才都出去了吗?” …… “即便是这样,新河承接的政府项目也还在稳步推进,并没有收到影响。” “他们前期的项目没有对外公开过数据,应当是可以保下来。” “白总,我们是挖他们墙角,还是拉拢合作?” 白逸观察了一会风向,下了论断:“新河倒不了,他们能签三日的军令状,陈允绉一定留了后手。咱们对他们示好。” “您的意思是……” “这个事件对新河最大的影响就是项目停摆,并不会动摇他们公司的根基,没必要拉踩。把舆论风向往国外引,帮他们坐稳‘受害者’的形象。” 大笔的钱砸下去,风向迅速被带偏。 “不是我阴谋论,某国真的好喜欢视奸我们的数据啊……” “忽然感觉新河好可怜,精心设计的东西被拆了不说,还没的莫名其妙。” “投资方才惨吧,这下全部打水漂了。” …… “快看,新河发声明了!” 趁热打铁,新河ceo陈允绉在自己的个人账号上发了个“军令状”,用书面文件正是宣布了新河的“进阶方案”,并在附文的最后提到,该方案正在加急投入内部测试,诚邀所有网民于三天后参与公开测试。 第52章 配合闭环,白逸松了一口气。 能侥幸碰对一次,总不能次次都碰对吧?陈允绉这次回归,他还没有摸完底,只是作为朋友,不希望他因为这样一个“巧合”失势。 希望陈哥留的“后手”有效。 他打开邮件上新收到的数据分析报告,屏幕上的负面言论曲线末端开始呈下降趋势。 效果不错。 白逸继续安排道:“虽然舆论的苗头拨回来了,但是时间紧,任务重,新河自顾不暇,现在应该是全力巩固所谓的‘进阶版本’。你抓这个间隙,低调一点……” 方时打字的动作微滞。 “……去撬一点关系网过来。不过新河是自己人,后期规划往‘合作’准备。重点关注三天后的数据……包括他们需要维护服务器之类的,积极配合,要是能弄来一笔订单,把我们跟他们单向绑定,未来也方便我们向上发展。” 陈允绉退圈多年还能出手狠准,人脉实力都不容小觑,白逸自觉自己能力尚弱,短时间内最方便的解法就是半绑定——让新河的投资商眼里能看见环亚。 至于服务器——在新河数据公开之前,免不了多方窥探,他不介意用环亚的核心去帮他承担一部分风险,来交换背后的利益。 - 把任务全部安排下去,书房紧张的空气似乎终于再次开始流动。方时接着提起另一件事:“对了,白先生,您那天让我把公司的发财树搬来是有什么特殊安排吗?公司要买一株新的还是说您还打算搬回去?” 白逸的脑子还在盘算着刚才的事,被他这一问,短路了一瞬。 发财树啊…… 这不是……被摆在卧室门口,挤压视觉空间用了。 白逸的思绪不由自主地被拉回了某些时刻。 那天弄得有点狠了,次数有点多了,某人表现得太不听话了,他想躲开,却被抓着脚踝按在地毯上,抬头就是绿油油的枝叶和黑绒绒的泥土。 这棵树在环亚门口摆了不少年,来来往往不少员工,包括他自己,早就看眼熟了,把它当成环亚的某种精神象征。 正是如此,环亚的保安也重视这棵树,才会时不时去巡逻一圈,逮住了下手到一半的赵东石。 把它搬回来也是临时起意,主要是计划仓促,大晚上的把什么弄回来摆在门口都很奇怪,恰好这棵树被烫根、需要照料成了个不错的借口。 这些重要,但不是现在应该重要的。 一开始还觉得没什么,偏偏这种时刻离得这么近,将他心里的羞耻拉上了个峰值。 这种熟人……熟树面前,被迫处于下风的感觉。 贺乘逍抬头看了一眼树叶,抓着他酸溜溜地问:“你为什么带棵树回来?” 白逸被他用手指顶着牙,说不出话,这人就自顾自地分析了起来:“你是不是在暗示我什么?” 白逸:“……” 想着清理或是更换地毯都是个大工程,免不了大张旗鼓,叫人猜出来怪丢人的,他只好坚持底线,死活不愿意弄在上头。但某人实在是箭在弦上、醋意乱发、脑子被美色冲昏了,不管不顾地非要放飞天性,直接给人抱起来半哄半威胁的就近解决了。 ——虽然后面地毯还是换了。 搬现在肯定是不能搬,那土里还沾了东西。自己还指望贺乘逍向园丁打探些注意事项,自己偷偷换一遍土呢。 可怜的小树,又是被开水浇,又是被蛋白质灌溉,现在还艰难地活在卧室的阳台上,等待主人偷师归来,救它脱离苦海。 他表面镇定道:“先买一株新的吧,这个……我怕它被烫坏了,先让我家的园丁照顾它几天,稳定一下状况,回头搬去公司正好凑一对。” 方时不疑有他,把买树的事列入日程:“好。” - 他们这边进展顺利,贺乘逍那边下午的流程却出了点小状况。 兰迪本人并没有发话,倒是派来跟进的钱氏代表对于乘方的项目提了一些专业性较强的问题,应该是早有准备。 两家现在处于竞争关系,互相看不顺眼也是常态。 好在乘方这边并没有被问倒,贺乘逍和宁惟新一唱一和,想着他们这个时候跳出来本身就是为了找茬,干脆拿出过硬的专业素养直接给人碾压了一通。 可到了晚上,还是出事了。 白逸下午帮新河把矛头对外,煽动了一部分网友的情绪。这个舆斗的节骨眼上,有人往里面扔了一把新的干柴,直接将乘方和外资合作一事捅了出来。 “我以为的本土企业,居然在比赛之前就和国外巨头联手了?” “天哪,乘方不是在预选赛上暗示自己对标军方?结果?就这?” “建议严查……要不是爆出来,真要被他们得逞,简直不敢想象……” “今年we犯水逆了吗?怎么选出来的前三名都是这种货色?” “说个大家可能没有关注到的,搞艺术的那个银柏,常年和境外勾结,他们选出来的企业,能是什么好东西……” …… 一拖三,真会见缝插针。 再往下滑,还有贺乘逍等人和兰迪聚餐的照片,兰迪一头金发分外惹眼,被不少激进的网友视为实锤。 第51章 祸水东引(上) 白逸有关注兰迪的社交平台, 他似乎是在家里请了个华国厨子,经常晒一些正餐的照片。他那个厨子几乎不在照片中出现,唯一一次也只是出现了端盘子的两只手。 对于外国友人来说,华国美食的吸引力还是很大的。 看手部皮肤状态, 这位“厨子”应当很年轻——说不定就是之前的吉他手, 不过照片挡住了,看不清有没有茧子。 倘若真是他, 那真是不容小觑。 回到舆论话题的本身, 同时针对他们三个, 稍微想想就知道是谁家出的手。 卓越体量虽小, 但作为we预选第四名, 又是第一名的投资人,自然也没能逃过网友的声讨, 很快就被捞出来当成新靶子。 说曹操曹操就到, 卓深的消息跳了出来。 【卓深:又是钱靳干的吧。】 他直接点破,省了白逸暗示的功夫,于是白逸也开门见山。 【白兔子:你去买个水军。】 【卓深:?】 【白兔子:买点热度, 咱们‘以德报怨’。】 【卓深:你自己怎么不买?】 白逸挑眉, 最后这句语气有点冲, 看样子屏幕后头换人了。 【白兔子:卓深你不行啊, 秦哥戾气这么重,是不是不服?】 对面沉默了一会, 一段超长语音发了过来。 秦晟的嗓子哑的跟砂纸磨过似的,听着气息也有些抖, 骂到一半咳嗽起来,卓深好脾气地哄他说慢点。 秦晟转去骂他:“我这样谁害的?” 卓深吃饱喝足任打任罚:“哥哥,我错了。” 秦晟哽了一下, 顿时对他没了脾气,于是继续骂白逸。 …… 好一阵鸟语花香。 白逸把手机放远了听完,有些半是羡慕半是怜悯地抱起了枕头。 羡慕的是距离秦晟相亲被抓包过去了这么多天,这人声音还哑着,想来日子过得不要太舒服;怜悯的是,人估计都虚了,还没从床上下来。 活该。 怼归怼,他的提议是可行的。 网上已经在骂他们了,直接把钱氏拉进来浑水,结果不过是四家平摊火力。白逸花了钱,可不干这亏本的买卖,因而特意叮嘱他们俩往好了买。 比如……落井下石地拉踩自己三家,同时把钱氏的项目吹捧上天。 互联网是有记忆的,先把对立的局面拉大,再提一提他们的劣性——钱氏的项目短期内洗不白,水军越拉踩,网友越逆反,逐渐也回过味来了。 “比起某个不给人活路的大公司,乘方就一个小公司,在we预选前,为了搞钱什么项目都接,好像也不难理解。” “寒心,乘方接纳外资固然令人不耻,但自己人想要抢我的钱更让人寒心。” “看了一眼成分,捧某家踩其他三家,有点怀疑照片是不是有预谋的……” “还没占领市场呢,就这么视奸对家的合作,真不敢想要是真被他们做出来了,普通人的隐私往哪放。新河也靠不住,乘方也靠不住,怎么就找不出个能用的项目?” “实在不行,让国家把乘方的底层买回去封了也行,反正国家拿走的东西私人就要掂量着来了。” “哎……楼上说的也有道理,支持以买代制。” …… 白逸满意地退出了社交平台。 他现阶段的目的是要促成过审,而不是推向实施,慢慢引导,不急。 这次他们应对的还算迅速,买水军的那一方钱给得多,搅局的人也积极……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卓深现在身上没钱,所以这定是秦晟心软自掏腰包帮的忙。 折腾来折腾去,还不是被人吃得死死的。 第53章 - 本来只是一顿简单的便饭,但是钱氏的几个负责人不怀好意,看热度起来了,就状似无意地把乘方的处境摊到了明面上。 “贺总,我们倒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出于关心,想知道您打算选什么?” 他们的人故意在两方面引战,目的就是逼乘方二选一。 要么老老实实和astray做完这一单,别想着染指不该碰的东西;要么继续去挣扎扩人脉,但在民众心里的可信度绝对会大打折扣。 兰迪有些诧异:“没想到这个合作反倒给贺总带来麻烦了。” 贺乘逍摇了摇头:“没有的事,乘方敞开门合作,就不怕别人挑刺。” “贺总心态倒是好。” 【小兔子乖乖:学长,现在怎么办?】 【褐橙子:不用担心。】 贺乘逍不是心态好,他只是收到了白逸的消息,说在帮他处理了,让他不用急。 宁惟新抿了抿唇,后半餐吃得有些心不在焉。 钱氏很快把他当做了“突破口”:“小宁啊,怎么一直在看手机?” 宁惟新笑容有些为难,没有藏好眼里的愤懑:“这不是……身处舆论了嘛。” “噢……”钱氏代表接着问,“那你自己和astray的项目合作的如何了?” “承蒙您关心,一切都顺利。” 钱氏代表亮出底牌:“贺总啊,乘方有您顶着,倒是不怕,可小宁毕竟是个刚入社会的大学生,你可不能连累他以后为国家做贡献啊。” 是了,乘方再怎样,是个公司,背靠环亚肯定倒不了,但老师一直希望宁惟新能留在实验室当学者,要是沾上了这种抹黑,以后肯定会成为他去核心实验室路上的绊脚石。 钱氏的目的还是要倒逼自己放弃那个项目。 听他点明严重性,宁惟新再次慌了神。 【褐橙子:我不会让乘方背污点,所以你也不会。】 【小兔子乖乖:我相信学长!】 毕竟还是在一张桌上吃饭,他们俩也不方便沟通太多,贺乘逍泰然自若地把话题引向别处:“听说钱氏的项目推进的很顺利?” “一般一般,只是我们庙小,引不来这么大关注。” “您别打趣我们了。” “这哪里是打趣,这是我对贺总的欣赏啊。你说这……哎,这样说来,贺总还真是靠着新项目一举飞升了啊?网上的东西嘛,各有各的看法,贺总也不必太往心里去。那些网友呢,一天一个主意,您要是想处理,我手头倒是有点风声,可以帮你压。” 想要让他们从他手里买新闻、压热度? 一时是压得下去,但要是曝光出来,乘方日后的名声只会更差。 小白说了别管,自己就别管。 贺乘逍刚劝完自己,就听钱氏代表接着道:“哎呀,这一波……银柏和卓越都被卷进来了,唉,你说这……” 连他们也被骂了? 宁惟新连忙刷新热搜,果然看见尾巴上这两家的热度正在积攒。 - 【安然:白先生,宁惟新年纪小,有点沉不住气,您看看我是不是方便先帮他撤热度?】 宁惟新?乘逍都不急,他急什么? 【白兔子:他被骂了?】 【安然:也不是,就是他……】 安然发了张聊天记录过来。 【安然:他问我要不要让穆教授帮忙说几句,我怕他越忙越乱。】 白逸盘腿坐了起来。 按穆振荣那个古板的性子,知道他的打算,肯定又要觉得他居心叵测、蓄意拖累他的得意门生,还是不招惹的好。 【白兔子:可以,你们那边不好走账吧?开价多少?我来。】 【安然:不用,贺先生已经给过我了。】 乘逍?钱都付好了?先斩后奏? 【白兔子:他找乘逍闹了?】 【安然:是,但是他们在饭局上,贺总不方便多解释,就让我先安抚他一下。】 【白兔子:报价多少?】 【安然:六位数。】 好大的手笔,这是看准了他们急着单独处理宁惟新,所以狮子小开口了一下! 不行,得把这笔钱从钱氏那里薅回来。 白逸退出来,在联系人里翻到一个名字,发了条消息过去。 【白兔子:钱氏的新闻有没有?卖我几条。】 【黎垣:有,但是我建议你先处理你丈夫的。】 【白兔子:什么意思?】 一封邮件映入眼帘,开头的标题简明扼要地写着“乘方开源”。 开源?乘方的项目数据泄露了? 邮件里面没有内容,显然只是黎垣拿来钓他的手段。这人开门卖消息,两头吃比价,不给点好处是套不出风声来的。 【黎垣:两百万,看一眼。】 白逸一噎,顿时觉得刚才的六位数眉清目秀。 他查了一下自己的余额,决定先忽悠再说。 【白兔子:买断多少?溯源加多少?】 【黎垣:不买断,细节面谈。】 白逸的脸色凝重起来。面谈,意味着黎垣认为这是个不方便对外公开的文件,结合邮件里的提示,恐怕他是真拿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买,肯定要买。 两百万现金家里就有,他换了一身休闲西装,拿了钥匙直奔地下车库。 黎垣和他算是老熟人了,平日里压热度透风声,合作挺愉快。白逸出手大方,且极度爱惜名声,正是如此,黎垣也愿意满足这位长期客户。 他边走边想,黎垣是做新闻的,自己得低调一点过去,别走漏了风声,再被他的对家盯上—— 白逸脚步一顿,眨了眨眼。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 他的车……怎么……变成了……粉色? 白逸:?!! 第52章 祸水东引(中) 幸好顾及停车场有监控, 他一路上都紧绷着人设,这会才没有露出什么失态的神情。 家里进贼了? 也不对,进贼哪有大张旗鼓给人的车改色的? 白逸立刻返回电梯,用钥匙远程确认了一下是自己的车, 这才掏出手机翻到前几天的监控。 这一看, 他反而更疑惑了——怎么是车行来拖走的? 他连忙打了个电话过去,好在对面很有服务意识, 这个点也在接待客户:“白先生, 您有什么需要吗?” 白逸不想暴露自己的车在自己家被人换了颜色、自己还一无所知这种听起来有点呆的事, 于是没有直接问, 而是换了个说法:“把我上次保养的订单发我一份。” “好的。” 他手机一震, 收到了对面发来的订单和发票截图,两指放大下单人和下单时间的相关信息, 一眼就看到了重点。 贺!乘!逍! 自己不就是和裴知意出了趟门吗?就回家到上床这么短短一段时间, 他把自己车都送去洗了一遍?还换了个粉色? 平时看着也不黏人,怎么醋性这么大? 现在问题来了,要不要开这一辆? 白逸几乎没有多纠结, 就决定了换车。 虽然可能会有“明知故犯”的嫌疑, 但他是为了私人会面, 开个粉色的也太招摇了。 现在到了晚饭收尾的点, 他们直接约在了黎垣的工作室。 黎垣不是a市本地人,住在偏一些的旧居民区, 所谓工作室就是买房赠送的小阁楼改造的,局促地挤在高楼大厦之间, 像个探头探脑的俄罗斯躺平方块。隔着散热的铁门往里看,里头的东西很多,乍一眼堆得很乱, 但仔细分辨内容能发现,还是有一定规律的。 至少黎诚本人能找到。 傍晚风热,黎垣只穿了背心裤衩,露出紧实的肌肉,抬手把挡眼的刘海捋起来用夹子固定住,露出张轮廓硬朗的脸。干这一行的,没点体力,有时候不一定能追上目标对象。 他从冰箱里拿了一罐冒着冷气的汽水递过来:“来一点?” 白逸推辞:“不了,最近不喝冷的。” 黎垣意味不明地挑了挑眉头:“养生?” “嗯。”白逸把准备好的银行卡递给他,“先看文件吧。” 黎垣慢悠悠地抛砝码:“你要是告诉我为什么,我就去外面抽根烟。” 这是在暗示白逸,自己可以留给他处理文件的时间,但是要用白逸的隐私来交换。 七位数才能看一眼,还不能买断,要面谈的文件。 心真黑。 偏偏他吃准了白逸现在手头不宽裕,开出的条件也不算特别私密。 白逸衡量了一下,决定跟他换:“胃病。” “好。”黎垣的目光顿时落在了他的小腹上,眯了眯眼,心里不知道盘算了些什么,手上直接u盘连电脑,接着抓起茶几上的打火机,“你自己看,我出去解个瘾。” 一根烟的时间不算长,他一下楼,白逸没耽搁,迅速连上了另一个接口。 黎垣收到的是一封邮件,名称和提要都加密过,短时间解码不出来。底下附了一个很大的附件,明显是重点。白逸一边拷贝原件,一边用黎垣的电脑简单浏览了一遍他整理出来的部分。 第54章 他了解的不深,但也能大概推断出这份文件的作用。 这是一段没头没尾的代码,采用的结构他却十分眼熟,俨然是在乘方的股东大会上见过一次。 ——是和astray合作项目的相关文件!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果真是数据泄露?谁干的?有内鬼? 他发了条消息问贺乘逍在哪,说自己要去接他,接着把发件人的名字转了过去。 【褐橙子:这是?】 【白兔子:等见面说。】 黎垣自己看过文件,大概知道下载一遍要多长时间,脚步声卡着点响起。 黎垣朝这边走来,白逸是坐着的,他就从白逸的上方越过身,当着他的面检查了一遍浏览记录——明面上已经删的干干净净。 他们之间超过了社交距离,白逸刚开始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后来发现他的身上没有烟味。 察觉了他的小动作,黎垣解释了一句:“没抽烟。” 白逸垂眸把手机熄了屏:“对方让你什么时候发稿?” “明天下午。” “谢了。我得回去和我丈夫商量一下对策,就先告辞……” “别急啊。”黎垣抱着胳膊,眼神探究,“说起来,你的丈夫刚刚花了一笔钱去帮别人压热度,你不好奇是谁?” 有意思。 他这是在挑拨自己和贺乘逍? 他们没见过几次面,不曾想他对自己还挺有好奇心。 事出反常必有妖。 白肤和黑色的键盘也很相衬,白逸熟练地调整好了角度,确保他眼中的自己是个冷淡又抗拒美人,却在语气中掺上一些温柔的信任:“我知道,这笔钱还是经过我允许的。” 这下换成黎垣愣住了,就连白逸施施然起身、礼貌向他告辞都没给出回应。 离开了黎垣的工作室,白逸坐在驾驶座上给安然发了条消息。 【白兔子:别告诉乘逍我知道他给宁惟新压热度的事。】 【安然:为什么?】 为什么? 贺乘逍偷偷给自己的车改颜色,自己可得耍回来。 - 一顿庆祝的饭局吃得食不知味,在场似乎只有钱氏的代表春风满面,中途甚至还借着酒劲热情洋溢地展望了一下未来。 他越这样,心态不好的人压力越大。 ——他的目的就是很明显。 【小兔子乖乖:学长,真的能控制住吗?】 【褐橙子:可以。】 贺乘逍一惯相信白逸,可宁惟新有些坐不住。 【小兔子乖乖:可是上次我被骂抄袭,还是银柏发的证据,这次咱们要脱身……纯靠控评是不是不够?】 “we预选上二位可是大放异彩,我前些天去谈项目,还有人试探我对乘方的态度呢。” “您怎么说?” “那我肯定是欣赏啊!能力压我们上去的项目,要是不好的话,可叫我们钱氏的脸色往哪搁。你说是不是啊,贺总?” 【安然:贺总,宁惟新问我什么时候压热度。】 手速还挺快,这就跑去问安然了? 宁惟新估计还是经验太少,太沉不住气了,对面还没有放大招,就已经忙着检讨自己。贺乘逍不得不抽空去想怎么安抚他。 “……偏偏今天遇到这种事,也不知道是谁放出的风声,哎!要是贺总这边有什么为难的,趁大家都在,可以说出来大家一起出出主意,毕竟嘛,这也是我们牵线的,自然有责任负责到底。” 话里话外中心思想就一个——要乘方做选择。 可惜,他们的项目有一个特点——新。 要不是小白说要借这个风声反咬他们一口,自己早就站起来驳斥了。 他的忍让果然给了对面错误的信号,钱氏代表假惺惺地安慰道:“不管是哪个项目,都让人不忍心割舍啊。贺总要是做决定,还是得尽快……毕竟,咱们这第二阶段要是部署下去了……可就要找环亚定设备了,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好,我们一定处理好这次风波,几位不必担心。包括环亚那边,我们也会协调好下一步的进展。” “有贺总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不过,我记得环亚的公关好像挺厉害的吧?不知道贺总这次回去,要不要请自己丈夫出手啊?” 夫夫之间,谈什么“请”。 不得不说,钱氏代表今晚说了这么多,就这后半句踩上了贺乘逍的痛处。 越急着发展,越意识到自己和小白的差距。 小白真好。 ——但这句话不只是说给他听的。 宁惟新听完钱氏代表的话,像是突然回忆起了某事的样子,甚至顾不得表面的遮掩,直接拿起手机。 【小兔子乖乖:学长,我上午好像惹夫人生气了。】 惹小白生气?什么时候? 贺乘逍和他视线对上了一瞬,宁惟新的目光躲闪,似乎有些难堪,低下头继续打字。 【小兔子乖乖:我不知道咱们的文件可不可以给外人看,所以夫人找我要的时候,我就先向他确认了一下授权问题。结果好像惹他生气了。】 【小兔子乖乖:我以为乘方没有挂在环亚名下,就是两者做了切割……想着寻常夫夫也要有边界感,何况是两个公司总裁呢……我知道咱们有些地方要依靠环亚……但是我真的知道自己做错了,如果夫人要怪罪我,我不会推卸责任。只是现在事情越闹越大,再不处理的话,总不能因为流言把银柏和卓越都拉下水吧?】 【小兔子乖乖:对不起,我可能是被上次抄袭的事吓到了,所以担心人言可畏……】 第53章 祸水东引(下) 【安然:贺总, 我应该怎么回复?】 贺乘逍给宁惟新递了个安抚的眼神,起身找了个借口离席到走廊上,犹豫了一下,给安然拨了个电话:“先帮宁惟新降一下热度, 乘方照旧的按小白的意思来。” “好。” “另外, 这家店的监控你能要到么?看看有没有拍到热搜那张照片的拍摄者。” “这个您不用担心,白先生已经调完了。” 还是小白周到。 “平台那边开价六位数, 您看看这个钱从总账出吗?” 乘方有专门的控评资金, 但是其他人不知道现在负责处理这件事的是环亚, 他花钱单独去撤宁惟新个人的热度, 不太好走明面, 于是直接从自己的卡上划了一笔给安然:“我来出,不够找我补。” 他作为东道主, 离开太长时间属于失礼, 简单叮嘱了安然几句,就准备重回席间。 …… “宁先生看起来是有急事啊,我们是不是耽误你了?” 宁惟新大段打字的后果, 就是迅速引来了钱氏代表的关注, 他假惺惺地关切道, “要不要紧?要不要帮忙?咱们同在一个项目, 都是利益共同体,宁先生有什么难处, 完全可以说出来,大家一起想想办法。” 宁惟新笑容有些为难:“没有, 就是一些……个人的原因。” 他的表现太不像“没事”了,就连兰迪都忍不住问道:“宁,要是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 你尽管提出来。” 宁惟新大着胆子问:“兰迪先生,您和我们夫人是不是好朋友?” “夫人?”兰迪花了几秒钟反应,“你是说……白逸?” 钱氏代表见缝插针:“怎么,听小宁这意思,和白总还有关?我们和环亚也有些来往,要不要帮你说几句?” 贺乘逍恰好推门进来,就见宁惟新低下头:“不是的,您不要误会,夫人很好……” 他一边说“好”,一边摆出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兰迪缓缓皱起了眉头,扫了推门而入的贺乘逍一眼:“贺总可得努力调和一下内部矛盾。” 贺乘逍没听到他们聊天的细节,回到座位后才问:“几位刚刚在聊什么?乘方不会推卸责任。” 钱氏代表笑道:“不是乘方,是你。” “我?” “宁先生的难处和白总有关,贺总夹在中间,可得好好处理,别让优秀员工寒了心。” “不……不关贺总的事,贺总应该没有看到!” 听他“说漏了嘴”,兰迪揪住话头继续往下问:“看到什么?” 宁惟新低头闷声:“您不要误会,都是我个人的问题,影响大家情绪了,我自罚一杯。” 他喝不了酒,仰头干了一杯果汁。 他越是藏着掖着不说,在场的人便越是好奇。才往别处聊了几句,话题又回到了乘方上:“宁先生要是在乘方呆得不愉快,钱氏随时欢迎您。” 当面挖墙脚? 贺乘逍脸沉下来:“承蒙厚爱,不过小宁是准备留在研究所的,要是钱氏也能给个挂职履历,我作为学长,先替他对您表示感谢。” “好说,都好说,我们所有人都非常欣赏宁先生,绝对不会让他在团队里受到委屈。” 这话暗指乘方的团队重组,虽然乘方没有对外公开细节,但人多嘴杂,总有只言片语流落在外,帮助他们拼出部分真相。 第55章 宁惟新的手指绞在了一处,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格外认真:“不劳您费心,我跟着学长就好。” 兰迪漫不经心地追问:“如果astray招揽你呢?” 手握圆桌会议邀请函,和we预选头名奖,可想而知,下半年宁惟新会成为一个多香的饽饽。 宁惟新摇头:“学长很好,是学长赏识,我才能有机会参加预选。” “知遇之恩,宁先生当真品行高尚。贺总,可不要辜负了人家,有什么不好办的,咱们和白总都是老熟人,你不方便开口,我们可以代劳。” 又来了,到底关小白什么事? 贺乘逍还是一头雾水,无奈道:“我刚才缺席了,确实不知道您指的是何事。不妨明示?” 钱氏代表佯作惊讶:“白总和小宁起了嫌隙,贺总竟然不知道吗?” 是宁惟新刚刚发消息说的那事?早上没给小白看文件? 这有哪里值得生嫌隙的吗? 既然事情被挑出来了,不解释反而让外人误会,贺乘逍只好放下筷子,摆出一副诚恳的样子,询问宁惟新:“可能是误会,你把委屈说出来吧,要是真是小白的错,我替他向你道歉。” 宁惟新的头埋得更低了。 钱氏代表煽风点火:“唉,贺总,你说你这……对吧,你和白总感情好,人家小孩不敢说呢。不过小宁啊,今天在场这么多人,都能帮你做主,你放心说,贺总的心绝对偏不了,我们盯着呢!” “还是不了吧……” 贺乘逍被架在火上烤,只好跟着保证:“你放心,公对公,私对私,老师托我照顾你,也不是让你受委屈的。” 听到穆振荣的名字,宁惟新似乎是终于鼓起勇气,抬眼:“那……那我就说了。今天我不是给夫人递文件嘛……然后他一直不接……” 他这一提,贺乘逍才回想起来,自己早上下楼的时候,确实有看到他给白逸递文件的一幕。 ——那时宁惟新举着文件递给小白,但小白好像正在吃早餐。 或许就是这个原因,小白才没有及时接过文件,让宁惟新多举了一会。 自己后面也有注意到宁惟新会无意识地揉手腕。 他不会是因为这个,一直在怀疑小白在生他的气、所以不处理他相关的风向吧? 哪有人一边吃早饭一边看文件的!小白本来就胃病了,更是要好好吃饭,他时机没挑好,怎么能觉得是小白在生他的气呢? 小白脾气那么好,连自己的气都不生,怎么可能记他的仇! 就是一件小事,单独拿出来说,就有些变味了。 “小宁,这是真的误会了,小白当时在吃早饭,手里拿着筷子呢,怎么好接文件……” “不是的!”宁惟新激动起来,“是我先递了文件,夫人才去拿筷子吃饭的!” 什……什么? 真是小白针对他? “可能是同时发生,所以你看错……” “贺总,您要是不信,可以看监控!您的别墅里是装了监控的吧?我没必要因为这种小事污蔑夫人。” 钱氏代表看热闹不嫌事大:“要不……一起看看?” - 白逸在等红灯的间隙瞥了一眼手机,贺乘逍给他发了个视频。 角度很熟悉,是家里别墅的录像? 不过很快绿灯就亮了,他只好先把视频的事放在一边。 他到楼下的时候,贺乘逍他们还没散场,白逸把车交给门童,自己跟着礼仪上楼,在电梯轿厢里才抽出空点了播放。 画面对着客厅,视频里的沙发上坐着两个人,白逸自己背对着监控,对面的宁惟新把一份文件递给他。 “叮”。 电梯到了。 白逸熄了屏,泰然自若地走出去。 后面的内容他不用看,根据视频时长可以推断,这就是上午那点事。 贺乘逍没有看监控的习惯,除非是听说了什么。 而这个画面中唯一受委屈的就是宁惟新。 他们连饭局都没散,遑论跑去解决个人问题——这小孩必定是把事情在其他人面前说出来了。 某些心知肚明的“规矩”,他是一点不遵守啊。 这让白逸有种微妙地被冒犯了的不爽。 从不请自来,到把自己和乘方割裂来看——情商确实是低,也没有眼力见,这种人在环亚,早被他换岗了——偏偏那是乘方,穆振荣还念叨着要贺乘逍带他出去交际,可不能一直是这个性格,否则多耽误事。 因而白逸就是怀着给他长长记性的态度,故意让他多举了一会文件。 啧。 明明是放在平时,只要说一句自己“肚子饿了”就能解释过去的东西,却不得已放在明面上。里面这么多人,可得想点体面的说辞。 脑中顿时闪过无数种理由,脚步声被红绒地毯吞没,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他们所在的包间门口。白逸没有丝毫停顿,抬手摁上把手。 室内众人的目光顿时被吸引了过来。 “小白。”贺乘逍站起身,“你怎么还上来了?” “不是说好来接你么。” 趁着打招呼的间隙,凳子和碗筷很快就被添上,白逸顺着贺乘逍的牵引落座,冲宁惟新也颔首示意。 冷淡,大方。 似乎全然没想过自己会被编排成“恶人”。 流言在他的矜贵面前不攻自破。 宁惟新显得有些尴尬,咬住了下唇,犹豫着抱过桌上的酒瓶,张罗着给他满上。 白逸自然而然地伸手接过了。 他身上向来是有股疏离的气质,今天晚上才换的衬衣,还熏着好闻的冷香。玻璃的杯柄别在指尖,杯口微斜,沉甸甸的酒色像要倾塌倒下,又被易碎如玉的修长手指定住了。 席间的氛围稍稍凝滞。 他是衔着金汤匙长大的。 ——好像就天生适合被人伺候着,虔诚地捧在手心里。 第54章 项目泄露(上) 宁惟新的气质也很干净, 但在正主面前,就略显局促了。 珠落白瓷的声音打破寂静:“我没有打扰到几位吧?” 钱氏代表客套了几句:“哪里哪里,白总能来,是我们的荣幸。” “那就好。我还担心我唐突造访, 打扰了你们的兴致。”那酒杯在青年指间转了半圈, 稳稳落在桌面上,并没有入口, “我最近身体不适, 就先不沾酒了。你们刚刚在聊什么?” 钱氏代表找到了发挥的机会, 露出个虚伪的笑容, 言语间意有所指:“说到小宁嘛……” 白逸故作不知:“小宁怎么了?” “这不是……正好问问白总的看法吗?” 白逸打起精神, 斟酌措辞:“小宁很优秀,包括今天的合同, 有一大半都是他敲定的, 怎么,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那肯定没有,贺总刚才还说, 他早上特意去向白总请教呢。” 白逸点了点头:“确实, 小宁可努力负责, 为了合作, 早饭都没吃,早早跑来找乘逍核对细节。” 强调两件事。 第一, 宁惟新来得很早,他没吃早饭, 饿了。 第二,宁惟新是来找贺乘逍的,和他没什么关系, 他帮忙看文件是出于好心。 兰迪顺口暗戳戳地踩了一脚贺乘逍:“bunny,你也太辛苦了,要操心环亚,还要操心乘方,要是可以,我真想替你分担一二。” 白逸神态舒展,隔空敬了一下兰迪,唇瓣被杯壁碾压出一抹艳丽:“我同样很期待下一阶段的合作——” 贺乘逍“唰”地站起身,伸出手,用掌心直接盖住杯口,小心但不容拒绝地直接把酒杯从他手里撬出,清亮的液体洒出几滴落在白逸的手背上,他便先把酒杯和自己的并排放在一起,接着又抽出纸巾细细地替他擦净了:“抱歉,失陪一下。” 白逸:? 我刚准备演呢? 贺乘逍松开手,白逸活动了一下手腕,脸上适时地露出几分困惑。 钱氏几人面面相觑,被打断了发难:“贺总这是?” “这酒……有什么问题吗?” “还是说有什么急事?” 白逸也不知道,也拿不准贺乘逍这会跑出去做什么,想了想,干脆就近找了个话题:“他等会就回来。兰迪先生许久不见了,和a大的合作还顺利吗?” “很顺利,宁非常优秀。”兰迪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很顺利。而且价格……比我想象的要便宜很多。” “小宁又改进技术了?” 先头见没人要替他出头的意思,宁惟新默默地把瓶子放回酒架,已经重新坐好,现在被他们重新提到,点了点头:“和学长合作的时候,想到了些新思路。” “看来小宁和贺总非常有缘啊?一个we,一个astray,你们俩碰出的火花,我们这些人真是望尘莫及。” 宁惟新似是有些不习惯当面的吹捧,不自觉地半低着头,一副腼腆的样子:“您过誉了,我和学长都是穆老师的学生,可能思路上确实比较契合……” 第56章 “我们可没有乱夸。你的项目要是不行,我们这些落在后头的,可真就拿不出手了。” “那就好。”白逸露出个欣慰的神情,“小宁是个好孩子,就是太拘束了,您可得给点自己人待遇。” “我们也想啊。”钱氏代表小拱一把,“可惜贺总不放人。” “嗯?” 钱氏负责人语气遗憾,抓住机会继续挑事:“刚才我们还说呢,要是小宁呆的不舒服,可以来钱氏发展呢。” 宁惟新顿时不安起来。 说白了这就他俩人的矛盾,桌上这几人明面上要给他撑腰,实际上就是要拿他当枪使。 钱氏代表语重心长地道:“白总啊,人家小孩这是认准了乘方的知遇之恩,您可不能偏这个心,我们可都排队等着抢人呢。” 懂了。 舆论上没让乘方知难而退,这是还想挑拨一把乘方内部矛盾。口中说着招揽,实际上没开半点条件,也就忽悠忽悠小宁这种学生。 有点棘手。 不过没关系。 他们误打误撞找到了个好突破口,便一直逮着宁惟新一只羊薅毛,这倒正好方便了白逸准备托辞,路上编的半点不用改。 “那个视频啊……”白逸轻轻叹了口气,神色苦恼,“我知道小宁跟着穆教授,是个一惯坚持原则的孩子,我怕他是顾及我和乘逍的关系,才不得不破了自己的规矩呢,没想到,倒是惹误会了。” 先上一点拗口的,把主动权拿到手里。 白逸转向宁惟新,放缓了语调:“你没有因为我和乘逍的关系,就忽略了‘外人不能随意看内部文件’这个原则性问题,这是非常好的品质,你不用自我怀疑。我……其实有些惭愧,妄在业内呆了这么久,在某些底线上还没有你坚持的好。” 我是为了帮你维护“原则”,才在接文件一事上产生了“犹豫”。 你的品质,你的行为都无可指摘,而我也是个清清白白的人,不需要你把我当特例。 “——所以,我才等到乘逍下来,我尊重你,也不希望你在我这里破戒,你是个好孩子,你身上这些,也是我需要时刻提醒我自己的。” 偷换概念,诚恳夸赞。 他的神情专注而自然,没有半点讨好,甚至说有些冷漠。 这又使这份目光的流连显得尤为可贵——他不为任何偏私,只是出于纯粹的欣赏。 …… 白逸这么好,怎么会有人怀疑他! 况且以他的身份,有什么必要针对一个实习生? 宁惟新晕乎乎地坐了回去。 兰迪恍然:“小白,你总是很会发现别人的优点。” “叮。” 宁惟新茫然抬头,白逸重新拿起酒杯,伸手和他桌上的空杯碰了一下:“说起来小宁可是大功臣,几位手里要是有什么缺口,可以带带我们家小孩。” 我们家小孩。 倘若说刚才的解释还让他们有所怀疑,那白逸的坦然态度就直接将这份怀疑击碎了。 好亲切的称呼,可惜他只对自己人那么亲昵。 有几道原本看热闹的视线里,不自觉掺上几分嫉妒。 白逸作势要喝,宁惟新却迟疑了半步。 他的视线在自己的杯子上转了一圈,脸上扬起一个感激的笑容:“谢……谢谢夫人,不过,您等我一下,这杯应该我敬您。” 他说着,急忙把自己放在酒架上的果汁瓶拿起来———但那瓶果汁也见底了,他的手顿时僵住了半空中:“抱……抱歉,我一不留神就喝完了……” 钱氏代表半开玩笑道:“小宁也成年了,不喝点酒?” “我……我……我不沾酒的……”宁惟新慢吞吞地放下瓶子,就想偷偷回到座位上,“对不起啊……夫人……” 钱氏代表眯了眯眼睛,觉得这是个好机会:“白总亲自敬你,小宁,一点不喝有点说不过去了啊。” 白逸出声解围道:“小宁还是学生,确实不要喝酒的好,你不用——” 在场某个员工忽然小声嘀咕了一句:“别是不想喝白总敬的酒吧?” 一句话把某些心照不宣的事情挑明了,室内再次陷入沉默。 宁惟新的脸涨红了:“我没有。” “是么。”钱氏代表目露失望,阻止了他的辩驳,“你看,白总这么器重你,小宁啊,你这可就太不给面子了。” 顶着众人逐渐异样的眼光,宁惟新飞快地瞥了眼门口,身体小幅度颤了一下,咬咬牙,伸手去酒架上拿了白逸新开的那一瓶,给自己满上:“我……我喝!” …… 贺乘逍再次推门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一幕——自己刚拿走的酒杯再次回到了白逸手里,宁惟新敬完白逸,豪气地喝了——一小口。 眼看白逸也要喝,他眉头一皱,大踏步过来,抢在白逸之前直接咬住杯口的另一端,就着他的手,强行把酒喝掉了,然后态度强硬地把空酒杯从他手里剥出来,塞了一个温热的东西进去:“你喝这个。” 白逸看了一眼,是一瓶热牛奶。 接二连三,显然给其他人也闹懵了,钱氏代表试探着问:“贺总这是?” 贺乘逍板着脸逻辑自洽:“哦,养生。” 白逸:“……” 贺乘逍环视一圈,没感觉有任何不妥:“怎么了?” “养……养生好啊……”钱氏的代表回过神来,张嘴前思路卡壳了一瞬,“先是让小宁喝果汁,又是给白总喝牛奶,贺总还真是——” “嘭——” 宁惟新似是站立不稳,跌坐回了凳子上。 第55章 项目泄露(中) “小宁!你怎么了!” “宁!” “发生什么事了?” 宁惟新的座位和兰迪挨着, 因而他向后倒的时候,直接撞在了兰迪的肩膀上,小金毛吓了一跳,连忙绷紧了身子, 不让宁惟新继续往下倒。 宁惟新急促地喘着气, 脸上冒出一片小红点,抬手指了指的杯子。 “传染病?” “不一定, 看着像是过敏?” 贺乘逍迅速反应过来, 拿起他的杯子闻了一下:“你的药在哪?” 宁惟新说不出话, 贺乘逍只好自己去翻他的口袋——他上身是件简单的白t, 也就裤子口袋能放东西, 贺乘逍很快就顺着摸到了一个小药瓶,白逸用干净的碗倒了点温水过来, 合力帮他送服了。 又过了一会, 宁惟新才重重地换过这口气。 毕竟是自己师弟,贺乘逍把人从兰迪身上扶起来:“我先送他去医院。” 白逸主动道:“我开了车,跟我来。” 宁惟新还有些腿软走不动路, 贺乘逍本来想背他, 但是宁惟新的胳膊没力气环住他的脖子, 他犹豫了一下, 只好抱着他下楼。 …… 检查结果出来,宁惟新果然是酒精过敏。 他们这层是vip病房, 整个走廊十分安静,消毒水的味道无声地弥漫。 他在里面挂水, 贺乘逍去缴费,白逸在门口等着,心脏砰砰直跳。 这小孩, 过敏怎么不说呀,自己哪里会逼他喝酒? 还好乘逍知情,及时给他用了药…… 自己怎么在这种事情上疏忽了。 贺乘逍交完费回来,看见他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脚步迟疑:“小白,你别自责了,你也不知道他会过敏……” “我没事,你进去陪他一下吧。”白逸按了按太阳穴,“事发突然,估计他也被吓到了。” “好。” 事分轻重缓急,贺乘逍没有在细节上多纠结,拿着报告单进了病房。 【兰迪:你们现在在哪里?我们到医院楼下了。】 【白兔子:暂时没事,还在观察。】 【兰迪:毕竟是astray的合作方,我还是想过来看一下。】 【白兔子:[地址]】 没过多久,兰迪和钱氏的几个员工就出现在了走廊上。 “他怎么样了?” 白逸指了指病房:“在吊水,情况稳定了,今天就先别打扰他休息了吧。” 兰迪的蓝眼睛黯淡了几分:“我和宁合作半个多月了,居然也不知道他的身体状况,好在贺先生反应快。” 钱氏代表擦了擦自己额角的冷汗:“我们……我们也不知情,这不是……唉,白总,你看这事……” 白逸自认为这事自己也有责任,没接话。 “哎……你说这事闹的……我这不是以为他……唉……你说他自己喝不了,非要闹这一出……搞得大家都不愉快……” 他还想说什么,一阵铃声打断了他的话。 白逸低头看了一眼,是方时的电话,和他们说了句“抱歉”,走到楼梯口才接起来。 “怎么了?” “白总,乘方的项目数据提前被公开了。” “什么?” 白逸捏着手机的手指一瞬间收紧了,顾不得听方时在说什么,直接点进了黎垣的个人账号页面。 第57章 ——最新一条,十分钟前,公开了一份比对报告,比对的是astray的合作文件与we的预选项目。 帖子的下方还贴心地附带了一条链接,里面关联着完整的文档。 黎垣是舆记,本身就有很大的关注度,又挑在流量大的时候发帖,再加上背后力量的推波助澜,热度成倍地往上翻。 “@乘方科技 ,交给国家的,和交给国外的,底层逻辑如此为何如此相似?” “一个小时后,我们会公开文件,来为我们的调色盘作证。” …… “等等,求锤得锤?” “不要啊,新河不是才刚刚翻车,这边也凉了?” “这么一看,居然只有钱氏顶住了……难评。” “我说话难听,我就不走了。” “要等一个小时吗?抓耳挠腮啊,有没有业内人来分析一下这份‘证据’?” “太长了,在做了,别催了!” …… 白逸盯着这几行字,牙尖抵着唇肉。 方时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耳中:“我试着去联系黎先生的工作室,但是他们所有人都拒接了,完全联系不上。平台方说对面压了顶,撤不了,就是要捧这个帖子。” 又来! 他钱多没处花是不是? “举报违规呢?” “证据不足,我正在跟乘方那边对接,但项目的主要负责人只有贺总和宁先生,他们俩现在也联系不上。” 白逸扫了一眼病房:“……我知道了,我和他们在一起。” “那太好了。”方时长出了一口气,“您之前让我们准备的反调做了,您方便让他们二位亲自过目一遍吗?我们怕细节上出纰漏。” 白逸心再次一沉。 可不好。方时还不知道宁惟新过敏住院了! “宁惟新过敏住院,我先去看看他的情况。你尽力压,实在不行……搞点话题转移视线。” “这……行,那白总你们先忙。” …… 结束了通话,白逸直奔病房。 “白总,急匆匆地,这是出什么事了?” 钱氏的负责人显然也得着信了,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别扭。要是没有宁惟新这一出,他可能直接背地里偷乐,可现在宁惟新严重过敏进医院了,他不得不留在这里假关心。 两种情绪在脸上对冲,只能皮笑肉不笑。 白逸顾不上和他们做纠缠,直接去推病房门——门把手没摁动。 里面锁门了? 白逸屈起手指急敲几下无果,只好先应付他:“出了点小问题,不过不要紧。” “是么。”钱氏那位负责人端正了脸色,继续之前的话题,“白总,宁先生这个情况也是我们没有提前预料到的,但是他随身携带过敏药物,说明他自己是知情的,所以他这喝酒……” “抱歉,这些问题我需要先问过宁惟新本人的意见。” 钱氏的负责人耸了耸肩:“检查的费用我们可以承担,但是这件事吧,得封个口。” 兰迪听着有些不舒服:“如果他需要住院的话,费用可以找我——” 病房门开了。 贺乘逍打开条缝,看清是他:“怎么了?” 白逸言简意赅:“进去说。” 说完,不顾身后几人的反应,推着贺乘逍直接进门落锁。 宁惟新坐在病床上,看见他来,下意识避开了视线。但白逸无暇关注这些细节,加快语速把事情说了一遍:“乘方的项目在网上被开源了,我已经通知方时找借口联系astray那边把硬件换去了备用通路,但是你们的项目——” 白逸垂下眼,事情的发展让他也有些不安:“有人做了astray项目和we项目的代码对比,力证你们试图帮助外资染指军方……” 贺乘逍脸色骤然变得难看:“两边完全不是同一套逻辑,他们怎么证的?” “不仅如此,我们先前的铺垫反被利用了。” 白逸把手机上的内容给他看,贺乘逍一目十行扫过一遍,眉头越皱越紧:“胡乱攀扯,这跟拿标点符号查重有什么区别?” “他们说一个小时后公开你们的文件,一切交给网民判断。”白逸有些头疼,“把网友的胃口吊起来了。不过好在,我们之前为了反击,提前准备了调色盘,我刚刚已经发给你了,你和小宁看看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 两个人的目光落在宁惟新身上。 宁惟新才用过药缓过来,此时瞧着分外虚弱,靠在床头,脸上不见血色。他听完了对话,一句三喘地道:“我可以……我还……还记得……” “我来。”贺乘逍道,“硬件和软件部分我都熟悉。小白你是不是有车载电脑?可能要麻烦你拿给我了。” 跑去楼下把电脑拆下来给贺乘逍,白逸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兰迪先生,您不必担心,我今天让您更改线路就是为了应对这次的风波——” 他目光冷厉地扫过钱氏众人:“——对astray这边暂时造不成什么损失,但是我们可能需要一点时间来处理网上的舆论。至于两家的合作……我们不会因为舆论去随意变更自己的抉择,兰迪先生也大可放心。” - 白逸哆嗦着手指找到和黎垣的聊天界面,这才发现自己手心也急出了冷汗,带着戾气地敲下几个字——他们才分开不久,聊天记录显得有些讽刺。 【白兔子:?】 【白兔子:不是说明天?】 【黎垣:对面加钱了。】 【黎垣:不好意思,不过,两个小时了,你们完全没准备吗?】 自己真是被他的好心欺骗了! 他又是拿钱让自己拷文件,又是煮什么糖水的,一副好说话的样子,背后居然偷偷计着时呢! 乘方的这套逻辑中,用硬件替代了不少功能,因此白逸和方时商量了,直接把硬件改去备用路线,先防起来。至于代码上,他本意是正好把贺乘逍和宁惟新一并接上,一起处理这事。 偏偏中途冒出个监控视频。 偏偏宁惟新又喝了杯酒。 【黎垣:作为补偿,晚点一并送你一个小热搜。】 第56章 项目泄露(下) 【白兔子:??】 黎垣不回复了, 白逸拨过去也是占线。 白逸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的情况略微有些棘手,但并不算难解,有前期的铺垫, 他们也早就准备了证据反击, 足以应对眼下的调色盘。 但难的是这次澄清,把乘方和astray的合作摊在了明面上, 即便能证明两个项目不相关, 但“乘方有外资”一事也潜移默化地在网友心中扎根。 黎垣为了这个背刺, 还真是费尽心思麻痹自己。 环亚准备的反调文件有点大, 贺乘逍看得很快, 键盘的“咔哒”声持续不断。 “学长,我帮你一起吧。” “不用。” “这个证据很重要, 漏洞越少越好, 我们都看一遍,还能相互查缺补漏。” 贺乘逍犹豫了一下,同意了他的提议, 抱着电脑坐在了床边。 【兰迪:很抱歉, 没想到和我合作, 反而给你们带来了难处。】 【白兔子:没有的事, 能和astray合作,是我们的荣幸。】 【兰迪:当时的抄袭风波我也听说了, 想必你们在申报之前已经综合权衡过利弊,我相信你们能平稳度过舆论的难关。】 白逸刚想继续回复一个公事公办的“谢谢”, 目光一凝,敏锐地察觉到了兰迪话中的重点。 已经,权衡过利弊。 we易题在前, 出售项目给兰迪在后。 这个矛盾其实是有机会避免的。 可是—— 为了避免再出争议,贺乘逍没有对外公开后续进展,就连白逸也只是了解大概方向——因而乘方把废项目出给兰迪的时候,他完全没有往内外矛盾上想。 自、己、不、知、情。 某些被不经意忽视的细节涌上心头。 ——这一点间接导致了他对乘方的评估偏差——原本觉得对钱氏无法产生威胁,不会受到太大的针对——以至于事发突然,他不得不临时联合三家高价和钱氏争夺代理权。 而后裴知意的邀请让他分了神,来自不知名处的压力迫使他把重心转移去了疏通关系上,没有回过头来复盘整件事。 贺乘逍上进,但野心似乎没有这么大。 他们组就俩人,总不可能是小宁吧,他一个学生,想法和观念尚且时常天真,不至于。 但乘方是贺乘逍的,不管提议的是谁,做决定的一定是他。 这个认知让白逸眯了眯眼,他原本就因为黎垣的出尔反尔不悦,现在又多了一件不受自己控制。 他的选择一直很多,挑中贺乘逍也不是为了他能给自己的事业带来多大一份助力,而是图他能放下其他陪自己,是个好拿捏的。发展好了,自己拿着大头的股份,贺乘逍越不过去;发展不好,就乘方的小体量,自己能兜底。 第58章 他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床头的俩人,眼底多了几分探究。 他最大的优势——是听话。 所以,一点点小小的上进心,不是什么大问题。 【白兔子:多谢。】 【兰迪:没关系,我和弗兰德都非常信任你。】 【兰迪:不过,我有一点想要问你。】 【白兔子:你说。】 【兰迪:从投资的角度来看,我觉得你的投入有点大……当然,我知道你们的感情很好,或许这也影响了你的决定。】 白逸盯着这行字,眉头微微蹙起。 贺乘逍无疑是值得被投资的,他私下里给乘方设计的核心现在astray都在使用,这也是他放在环亚的抵押物。 但确实如兰迪所说,自己这段时间费神耗力,几乎全是因为乘方,投入金额更是巨大。他对外一惯是不否认、不宣传,可接二连三的宣传,抽调了环亚不少人力帮忙,加班费是另一回事,他们俩的关系变为谈资是另一回事。 得防,乘方挨骂就挨骂,别把环亚和自己一起栽进去了。 在他思考的间隙,兰迪又弹出来了几条新消息。 【兰迪:没关系,我和弗兰德都非常信任你。】 【兰迪:那我先跟着他们回去了,如果需要astray出面澄清什么,你可以随时找到我。】 【兰迪:……或是和平解约。】 白逸:! 这么大的承诺! 有兰迪后面这几句话,算是有了保障。至少必要情况下,能尽可能减少损失地舍掉一方。 意外之喜。 情况未明,白逸不喜欢把话说死。 既然兰迪自己转移了话题,他便没有绕回去深究。 当务之急还是处理舆论,他定了定神,按这个思路处理下去,应该没问题的—— “学长,这一部分我改了。” 白逸写划的手一顿。 环境很安静,宁惟新的声音也不大:“这个调色盘的后半部分不对,我在预选之后改进了一部分,但是这个调色盘是参考之前的做的……” ?? 白逸猛抬眼,只见贺乘逍也是脸色骤变,声音不自觉转厉:“你修了文件?” 自己特意提前准备一手,结果这小孩直接把根刨开了? 他在搞什么? 穆振荣把他保护得也太好了吧? 这不纯纯添乱? 宁惟新轻声为自己辩解:“对,修了,不过您放心,和他们的不是一个思路……” “为什么不报备?” “我在和兰迪先生沟通我的毕业项目的时候提过,他看过运行效果,表示愿意采用。” 白逸出声追问:“……合同修了吗?” 宁惟新顿了一下:“第二阶段合同里没有标明这一部分啊……” 敲键盘的声音停了,室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他继续用那种带着些不安的语气,小心翼翼地提问:“怎……怎么了?我是不是……又惹麻烦了……” 怎么了? 白逸眉头紧锁。 外头舆论搞外资,自己人交付不按合同。 说多了就道歉,说少了又胡思乱想。 就像在饭桌上好端端提什么自己不接文件,后面又冒着过敏的风险强行喝酒,直接进了医院。 ……算了,他是个受害者。 或许人家小孩只是想得少,虽然带来的麻烦可不小。 白逸低头,收敛起眼中的锋芒。 小问题。 不听话的不是乘逍就行。 不用白逸开口,贺乘逍自觉补齐了后半部分:“……那是因为,上一阶段已经确认过了。” “啊,这样。”宁惟新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但他问贺乘逍,贺乘逍也解决不了,迟疑地将目光投向白逸。 白逸无奈。怎么办?那不就是自己卖面子。 还好刚才没有急着向兰迪反驳或是佐证自己的感情状况,不然掉头打脸可太有损形象了。 【白兔子:我可能现在就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兰迪:怎么了?】 时间紧迫,约去哪里都不方便,他只好把人约回停车场。 ——也不是什么体面的场合。 他站起身,扫了一眼墙角镜子里自己的仪表,冲病房内的另外两人交代道:“我来处理,你们看完了直接联系方时。” “……你去哪里?” 白逸一个字一个字道:“找兰迪。” 宁惟新攘着心口,语气夹着感激:“还好有夫人……对不起学长,我不知道,我只是想着项目好……” 贺乘逍不知道为何忽然觉得心里提着一口气不上不下,卡着难受。 又来了,这种不得不依靠小白的感觉。 自己努力做的项目、拿的成就,一直在遭受否定,明明想要往上爬,反而成了小白的累赘。宁惟新还是个学生,考虑不周全很正常,是自己沉迷“温柔乡”,没有亲自去对接任务,才没能及时发现其中的漏洞。 他强迫自己抛掉杂思,把注意力重新放到屏幕上,全神贯注地聚焦于整个文件,以不在文件上再给白逸添麻烦:“……你改了哪里,完整地告诉我,我直接写对比。” “好……好的。” - 兰迪是独自回来的,他们直接选在了车后排。 白逸把挡板竖起来,打开了顶灯。 车内空间狭窄,面对面难免尴尬,遂直切正题:“宁惟新说他修改了这一部分代码,你知情对吗?” “原来你在说这个啊……”兰迪的笑了,视线从他的身上落到文件上,口中却答非所问,“你在录音吗?” 他什么意思? 白逸心头一跳,重新审视眼前的人。 湛蓝色眼眸在昏暗顶灯的笼罩下,局部向深邃过渡,叫人摸不清其中暗藏的情绪。 不对,不对劲。 白逸接触得久的是弗兰德,对于对方这个弟弟,仅限于某些公共场合的社交。真要说了解,他并不了解多少。 好在这是自己地盘,录音也是合理的请求。 他斟酌措辞:“是的,我需要确认一点合作的细节,避免这一条被人拿去当枪使。” 兰迪弯弯眉眼:“我很想帮助你,可是bunny,我想我不是很确定——我是否知情。” 白逸冷静追问:“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兰迪伸出手,亲昵地、贴着他的腰,探进他的口袋,掏出一支录音笔,在指间盘转了一圈,“酒会,乘方,我们见面似乎总是绕不开你的丈夫。你知道的,我想和你合作,但是——我比较尊重华国人的道德感。” “所以?” 兰迪的脸凑得近了,那双眼睛里的小漩涡确实如海洋般让人捉摸不透:“bunny,他不配。” 第57章 喜欢“小狗”(一) 如果你的小宠物足够听话, 但是它踩坏了邻居的草坪,迫使你不得不支付不小的赔偿怎么办? 取决于他有没有那么乖?取决于他造成的损失大不大? 话点到即止。 有种被窥探的寒意爬上脊背。 白逸温声提议:“兰迪,你要是中文学的不好,可以向你的哥哥再请教一下。” “我会的。不过, 我想以bunny的中文水平, 一定能听懂我的意思。”兰迪的眉弓很高,顶光落下影子, 衬得他的神情有些狡黠, “郁金香我收到了, 它的花瓣干净又优雅, 让我不禁联想到一些雨后森林里奔跑的野兔, 倘若正好是白色的,在踏过落叶时, 那一身绒绒的毛, 可能会沾上一些湿润的泥土,或者被露水淋身。可如果它是我后院的兔子,我可以让它在我的温室里徜徉, 一直像棉花糖一样蓬松、柔软。” 都是成年人, 没什么懂装不懂的。 怀着某些心思的人不在少数, 白逸大部分时候懒得去处理, 不然那也太麻烦了。但这是他的合作伙伴,不能随便敷衍。 “怎么, 你的新伴侣不合意?” 那个兔子面具的吉他手,这么快就对他失去吸引力了? “他啊……”听出他所指, 兰迪眨了一下眼,“他不是我的伴侣。我们只是在某些方面……很合拍。” 白逸下意识觉得他说的是床上那些。 这个小金毛的思想也太开放了,得谨慎些。 他伸出手指点了点录音笔:“开个条件吧。” 兰迪摇了摇头:“我可怜它冒雨觅食, 想要带它回我的院子。” 谈崩了。 他的要求是自己跟他。 怎么可能。 都是差不多出身的人,谁愿意在同辈人面前低一头? 白逸的手虚搭在文件上,戒指随着角度变换反光:“恰恰因为它是野生的,喜欢你的花园,在路过时就会留下,不喜欢,自然就留在森林里。” “你不要误会。”兰迪放松身躯靠在椅背上,偏着头望过来,“我只是对弗兰德得不到的东西感兴趣,我想你会明白的。” 第59章 “华国人喜欢‘落叶归根’,森林里的落叶,应该是华国的叶子吧。” “不好说。毕竟你的庄园不在华国,我也不是华国人,我和它却在这里相遇了。”兰迪没有如他担忧地那样靠近,反而是退远了一些,把录音笔斜插在缝隙里,“bunny,你的车内空间有点拮据。” “你要追究他吗?” “这取决于你。” “……” 别急,不能被他的思路带偏了。 兰迪对外一直表现得很低调,自己和他的几次接触,也只留下了好说话、钱多的印象。这样温和的外皮,至少可以保证他在华国的活动得到更多的包容。 现在不是公众场合,是在自己的车内,他不就不藏着掖着了。 所以他是的基于什么判断,自己会在这一次向他妥协? 一边说乘逍配不上自己,一边不担心自己逼急了直接放任乘方被坑? 总不能是就好这一口吧。 第二阶段还没落实,他的目的如果是自己,那未免操之过急?他要是接着装,自己不介意陪他客套一二,可他急着亮目的,可就有待考量了。 他已经有一个“合拍”的小情儿了,本不该在这种时候跳出来的——或者是那个小情儿出了什么幺蛾子?让他色令智昏? 上面的问题暂时无解,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他是故意给出口头承诺,误导宁惟新做出错误选择的。 “说实话,弗兰德……他也想来华国,但是父亲不允许。”兰迪退开后,那股让人不适的冒犯感随之消失,他的一头金色小卷毛配上大海一样的眼睛非常有欺骗性,像油画里纯真的青年,用惋惜的口吻说着怜悯的话,“为了不让他那么难受,我拿走了他的照片。” 虽然自己也认为,比起咄咄逼人的钱靳,他全程都表现得温吞无害,但纵容酒局继续,他绝对不是什么善类。 但是这不代表自己默认他可以当面贬低自己的人。 “我与弗兰德是朋友,如果他想,我们可以有很多合照。”白逸观察着他的反应,故意拿话刺激,“这个问题我与弗兰德可以私下里聊。” 兰迪的眼睛微微睁大,这使得他看起来分外专注。 “但是兰迪先生,如果这次你能带回去的利益不够动人,下次来华国的,还会是您么?” 兰迪唇边笑意加深,用一种呢喃般的语调道:“不急,我对于来这片土地,并没有执念。” 大家都盯着astray的动向,说实话,兰迪有谈下什么大合作却不被任何人知晓的概率很低。而钱氏是他们的老合作伙伴了,谈不上什么“开拓”,成不了兰迪的“业绩”。 他原本想用乘方做“壳”,等时机成熟,再把环亚推上去,可惜现在这个“壳”出了点小问题,不仅没有开始营收,反而卷进了大量投入。 排除上述两个,他还和哪一家有接触吗? 哦,对,差点忘了,还有a大。 国内的顶尖学府,他们的学术成果绝对不遑多让。 ——甚至,在自己搭上他的线之前,这位就已经在a大一掷千金了。 投的—— 宁惟新。 宁惟新的项目利益大于环亚? 这个奇怪的大于号让白逸生出几分警惕。 那个小孩确实很优秀,圆桌会议邀请函,we预选头名,银柏的资助对象,手写代码杀上前排的狠人…… 和一个冒失的实习生。 他背后确实能形成一条利益链,只是他实在是太莽撞了,让自己不自觉地低估他代表的价值。 能写出一套完备逻辑的人,做事会毫无章法到惹祸的地步么? 是他有问题,还是兰迪无声无息地另外搭上了谁的线? “……我说的承诺都有效,我等你来找我。” 嘭—— 他下车离开,白逸一拳砸在车后座上。 时间所剩无几,不知道贺乘逍他们准备的怎么样了,或者是黎垣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他拿起手机,正巧看见黎垣的消息弹出来。 - 里面是一段音频。 【我和宁惟新是同学,他这个人啊,因为家里穷,从小就手脚不干净。】 【比赛?不知道,反正没人听说过。他的资助者办的比赛,他获奖不是很正常吗?】 …… 【黎垣:听完了吗?】 【白兔子:音频是从哪里来的?】 【黎垣:哦,这个是晚上新收到的,我觉得是个不错的素材。作为拿走你两百万的补偿,你觉得如何?】 污蔑。 这是白逸听完音频的第一个想法。 这段音频底噪不连贯,明显是刻意剪辑过,前因后果皆不明,只能证明有人对宁惟新有意见,并且被录下来了。 白逸刚打几个字,又删掉了。 首先,且不说宁惟新本人品性如何,但他能考上a大、能短时间构思那么多新奇的结构,他本人能力绝对不会差。该被质疑的是音频的指向性,而非他本人。 其次,这个时候曝光项目负责人的负面消息,对自己压舆论只会起到反作用—— 啊。 还有一个用处。 让他背锅。 好一个台阶。 自己才对宁惟新产生好奇心,就有送上门的敲门砖。 还是不对,黎垣的措辞是“收到”,而自己推测搞事的是钱靳方,那这个视频是谁从哪里弄来的?没头没尾,谁也不能保证完整版里是不是藏着打脸的契机—— 对啊,打脸。 这个视频一定是污蔑。 那么借他的名声一用,后来也一定能找到证据帮他反转。 打得一手好算盘,连自己的退路都准备好了?他图什么? 他看了一眼时间,耽搁了这么久,黎垣几乎是算好了他看完,自己那边的第二波“锤”就跟着放出来。 想在时间上逼迫他做出不理智的决定?那可打错算盘了。 乘方那边也已经做出了第一个回应。 白逸不急着回黎垣,先去看了乘方发的声明。不得不承认,贺乘逍加宁惟新还是有点东西的,一个小时内把细节处理完,并对部分公开自证部分改写了伪码说明。环亚报给他们的关键点都有,还把宁惟新擅自修改的部分一律加进去做了对调。 【黎垣:你们的动作还挺快。】 【白兔子:不管怎样,多谢你提醒。】 黎垣背刺是背刺,多一个敌人不如少一个敌人,他消息灵通,和自己的其他合作也顺,没必要撕破脸。 【黎垣:那看来是不需要我的帮忙了。】 【白兔子:还是要的。我要视频的完整版。】 【黎垣:怎么,需不需要我帮你发?】 【白兔子:不用,我会找他核实清楚情况。】 【黎垣:哈??】 这段音频用不用是白逸自己的事,但他要维持光风霁月的表象,就不能让别人知道他也会用诋毁的手段给别人泼脏水。所以黎垣的试探他收下,想要的反应他是不会给的。 至于要不要找宁惟新当面询问情况,还得等他搞清楚音频的出处再说。 白逸抚平了卷起的衣角,这才推开门从后排下来,准备去前面开车回医院,不料,却见眼前闪光灯一亮。 “咔嚓。” 对方不急着逃跑,于是白逸径直朝那个方向走去,被人一把摁在承重柱上。 “怎么一直不回我消息?听说你生病了?” 第58章 喜欢“小狗”(二) “嗯, 休息了一段时间。”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裴知意,白逸愣了一下。 裴知意顿时目露关切:“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紧?” “不用,就是一点胃病,多谢裴哥关心。” 听他这么说, 裴知意眼底寒意连连:“胃病?你怎么会有胃病?我记得阿姨走后, 你们就一直很注意养生……白家的营养师呢?吃白饭的吗?我给你推荐一个?不行的就换掉。” 白逸微微别开头,作出一副不愿提及的样子:“啊, 没有, 是我自己忙起来就忘了。” 他这话还真没在哄裴知意。 刚接手那阵, 他手上人脉有限, 被家里娇惯养大, 养尊处优名声在外,没谁愿意等他成长起来;他的性格又不是软弱挂的, 就算扶个台前傀儡, 也挑不到他头上。 裴家早就因为裴知意的原因和他们减少了私交,秦氏那边秦晟倒还闹着用“爱而不得、被迫分手的前男友”的名义帮他出过几次头——后面才被白逸当作半个自己人。 忙起来的时候,别说吃什么营养餐了, 他最悲观的时候想过是不是直接辞退一批人, 但实在是这些人走了, 空荡荡的老宅就真没个生机了, 加上他们也愿意降薪留,就作罢了。 ——当然, 也没困难到真发不起工资的那种,毕竟他手里单吃股份都是一大笔财富, 只是想要做出点东西来,就不得不走出舒适圈。 第60章 后面和贺乘逍同居,他俩不在一个区, 在一块就准时一些,不在一块饭点误了就误了。 “真的不用,多谢裴哥关心了。” “你……”裴知意一句话卡在喉咙,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不在国内,即便听说过白逸的处境,又能做什么呢?要不是他因为冲动捅破了窗户纸,裴家人也不至于对白父的事情袖手旁观。 而自己,也不必在国外蹉跎几年!叫那个穷小子捷足先登! 这都怎么养的人?好端端完整一个到他手里,明明有营养师,有家庭医生,还折腾出胃病来了?就那个小公司,有一天没一天都无所谓的小破窟窿,有什么好天天守着的?监督个小白吃饭很困难吗?他就是这么谈恋爱的? 一天天的,净会拖累人! 白逸的目光落在他的手机上,状似不经意地问道:“裴哥。你刚刚……在拍照?” 裴知意手悬在空中:“是啊,拍到了有趣的东西。” 不管前面如何,他现在回来了,可就不能坐视不管了。 白逸不是傻子,哪里辨别不出闪光灯在对着他闪,裴知意索性大方承认:“感觉这车有点眼熟,还想拍给你确认一下呢,没想到真的是你。” 白逸和他视线对上,裴知意的表情没什么破绽,但他这话也就听听罢了,半点可信度都没有。 从这个角度拍过去……他拍不到车内,闪光灯这么明显都没关,肯定是看见自己才拍的,前面不一定看见了兰迪下车。 拉了帘子,抬了挡板,车内的光线应该不至于引人窥探—— 这样说来,其实整个场景没有什么需要特意解释的,除了有一处细节需要打补丁。 果不其然,就听裴知意继续问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刚刚是从车后排下来的?是不舒服在休息吗?” 他还帮自己找理由? 顺着说就太假了,白逸半真半假的承认:“网上有些关于乘方的负面消息,后排宽敞些,我临时处理那个去了。” “啊,对,我看到了,我给你发了消息你没回,我就猜你可能在忙,所以后面就没有继续打扰你。有没有什么我能帮你的?” 白逸飞快地朝下看了一眼。 从裴知意的角度看过去,能让他显得又委屈又倔强。 一看就是满腹心事,但他不说。 裴知意才激起的怜惜再次高涨,只听白逸接着道:“我自己能处理,多谢裴哥关心。要是没有什么急事,我就先回去了,毕竟舆论还有一点收尾……” 怎么可能没事!网上还在吵呢,小白就是喜欢自己一个人承担这些!还有他那个只会添乱帮不上半点忙的丈夫!没事搞什么扩张?他守着小白就有一辈子荣华富贵了,真是人心不足…… 裴知意扣住他肩膀的手不自觉用力:“是不是让你很为难?是不是有人针对你们?是不是……” “裴哥?”白逸的目光有些困惑地不解,“你放心,我让人盯着呢。你不用这么……” 他想了想,换了个说法:“我会处理好的,你放心,绝对不会影响你投乘方。” “我对乘方怎样不……关心,我担心你,你不是不舒服吗?大晚上还要忙,咱们好歹朋友一场,让我帮帮你?我是投资方,我也不希望我刚回来就做出错误投资,不然,我还怎么在董事会立足。” 裴知意几乎是咬牙说出这句话。 他对乘不乘方的没有半点兴趣——他投资就是发“贺难财”,至于银柏的其他人,或许是真的看好乘方的发展前景吧?与他无关,只是暂时站了同一个决策而已。 白逸适时地流出几分愧疚:“你放心吧,现在的情况本来就是被煽动了,并不代表我们就是劣势方。” “那就当我想帮乘方,利益面前,不得不谨慎。” 煽情得差不多了,白逸叹了口气:“那就麻烦裴哥一件事。乘逍那个学弟——宁惟新,之前不是银柏资助的学生嘛,最近总是被扯进风波里,我想着可得替他把底线守好了。不知道银柏这边有没有关于他的资料可以提供给我?” “宁惟新啊……”本以为他会直接答应,没想到裴知意却小小地迟疑了一下,“是他出什么事了吗?” 似乎是怕白逸误会,他急着补充了一句:“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我不是和他认识么,都是朋友。资料……你想要什么方向的?” 嗯? 他们俩有交集自己知道了,之前提过,是宁惟新在机场帮裴知意找画——抱着他那几幅画吹捧的人不少,他对宁惟新这么上心? 这个小疑问他可以自己调查,直接问反而显得不信任。 “越全越好吧,从上次抄袭,到这次外资……虽然表面上受影响的一直是乘方,但是其中一些细枝末节总会牵扯到他身上。我想了解一下他的成长经历,万一以后真有什么变故,也可以提前应对。” 白逸一边说,一边观察裴知意的神情,越发肯定了自己的怀疑。 这俩人有交集,还不浅。 他前头还在心心念念地帮自己澄清,这会只是调个资料,居然犹豫了。 “有倒是有,但是那个项目之前不是我在管,要去把他的资料完整找出来可能需要一点时间。” “没关系,我也只是出于防范考虑,裴哥不必担心。”白逸装模作样看了一眼消息提示,主动出击,“小宁酒精过敏住院了,刚刚还在处理调色盘的事,我不太放心,准备去看望他。裴哥……要不要一块去?” 裴知意惊讶:“小宁住院了?白逸,我现在过去会不会不方便?” 白逸回忆着刚才那句话之后裴知意的反应。 他知情。 他看起来真的很惊讶,但是自己不认为他对一个萍水相逢的朋友会有那么关心。 ……也就是说,宁惟新过敏这件事,就连方时都还是白逸主动提及才知道,而裴知意居然也知道了。 他的反应说明两个情况,一是他想要掩盖他们相熟、或者说是私下还有别的交集的事,二是他知情后没有主动去看望宁惟新,而是等到自己提起来,才问一句“一块去”。 光靠想没用,得他有表现,才能佐证猜测。 挡板撤了,后排的情况一览无余,小桌子还没收,上头确实倒扣几份文件。 裴知意正在给自己系安全带,似乎是有所察觉,抬起头,白逸的目光却像是在放空。 他忍不住道:“你别太辛苦了,有我在,哪里需要你什么事都自己应付。” “多谢。” 为了方便,白逸是在医院就近寻了个停车场,因而回去的路程也很短。 他们到病房内的时候,贺乘逍抱着电脑坐在小沙发处,宁惟新靠在床头,先一步发现他们的到来。 “夫……夫人,裴先生?” “你躺着休息,小心些。” “嗯,好。” 裴知意落在白逸后面,也跟着道:“网上的事我都看了,你好好休息,不知道过一会对方还会不会放什么东西呢,先把身体调整好最要紧。” 贺乘逍听见动静就站起来了,等他们寒暄完,才接话:“裴先生怎么也来了?” “我和小白小宁都是朋友,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肯定得过来看看情况。” 贺乘逍盯着他,某些近乎本能的东西冒出头来,几乎是毫不犹豫地伸手就去拆开一旁的果篮,然后拿起一个苹果,塞到裴知意手里:“多谢裴先生关心,大晚上的,吃点东西?” 他就借着递水果的功夫,直接把白逸挡在身后了。 第59章 喜欢“小狗”(三) 网上吵得天翻地覆不提, 病房内的氛围同样并不乐观。 小白小宁的朋友,言外之意就是和贺乘逍不熟。 裴知意笑容得体,看不出肚子里的半点坏水,接了贺乘逍手里的苹果。 这个果篮是后来才有的, 白逸直接问:“刚才是谁来过了么?” “是钱氏的人又来了一趟……不过来的是we上场解说的那位。” we前夕钱氏引火烧身, 推了一位女性负责人出来主导大局,白逸没记错的话, 对方应该是叫——闵敬。 签合同的那几位态度完全不同, 钱靳改主意了? 网上吵翻了天, 两家均无和解的意图, 大概率是她自作主张来的。 裴知意慢条斯理地削了一个苹果给宁惟新, 又削了一个递过来:“他们又整出什么新花样了?” 他的态度太过自然,以至于白逸险些真抬手去接, 好在脑子转得更快:“你和小宁先吃, 我和乘逍要改一点东西。” 前段时间跟这个人逛个学校就把某人应激成那个样子,他只好委屈一下自己,和他当面保持距离了。 贺乘逍抬起一点的头又埋回去。 白逸在他身边坐下, 腿上下交叠, 腿腹被挤压出饱满的弧度。他喜欢用压感笔连平板处理事务, 黑笔白肤, 手背在贺乘逍眼皮子底下晃。 第61章 不管怎么说,白逸刚才收手的动作明显是为了自己在避嫌, 这个认知让贺乘逍因为被污蔑而产生的负面情绪整个都被新的愉悦取代,就连应付董事会的连环追问都顺手了许多。 乖老婆。 乘方现在的名声很不好, 兰迪那边虽然说是相信,但这是建立在还没有造成损失的情况下,倘若真的因此影响到了他们, 追责的绝对比谁都快。 好在硬件核心属于环亚,即便是钱氏也不至于轻举妄动,给他们留了个喘息的空间。 【助理方时:白先生,您发的音频里面提取的声纹,确实和这个人对上了。】 【助理方时:[文件]】 白逸点开图片,目光一凝。 那段音频除了让他认为是剪辑过以外,还给他提供了一个信息——这声音,很耳熟。 平时人际交往里,记一个人,样貌、声音、衣着都是很重要的判断因素,恰好这个人的声音让他印象深刻——那天酒会之后,潜入他房间中的人之一。 因为光线昏暗,空间安静,所以声音便格外突出。 先前为了处理这两个人,方时已经搜集过一份资料,听了他的判断后,便直接送去比对了两个人的声纹。 现在结果出来了,是一致的。 【助理方时:白先生,怎么处理他们?】 给他们钱,打发他们走,是想留着他们钓鱼,而不是让他们给自己添乱。 这两个人的处置约等于白逸和钱靳的隐晦交易,白逸留着人不发难,钱靳也谨慎一些少添乱。 没到动他们的时候。 如果白逸没记错,方时有特意提到过一个细节——这两个人原先是山里的混混,出于一些嫉妒心理,长期欺负一个受资助、能体面读书的穷学生——宁惟新。 他们和宁惟新有旧怨,在音频里会恶意揣测宁惟新也不难理解。 又是宁惟新。 第一次看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对这个小孩产生了几分怜悯,现在再看,总觉得哪里很奇怪。 自从他进入乘方,在自己身边被提及的概率就大大增加。 他抬头看了一眼宁惟新,宁惟新似乎是用过药后有些困倦,眼角冒着点惺忪的泪花。 【白兔子:他们现在在忙什么?最近接触的人排查过么?】 【助理方时:这两个人拿了您的钱后,回去洗心革面,在学校附近开了个小卖部做生意,人来人往有些复杂,暂时不能确定是谁找他们录了这段音频。】 开……小卖部? 逻辑是符合逻辑。 白逸对着这几个字,心头异样更甚。 他们在a市漂了这么多年都没找个正经工作,拿了一笔钱回去,也不消费,就攒起来开了个小店?洗心革面的这么彻底? 这俩人能安分下来不惹事自然是好的,但是他们不像是愿意勤快做生意的性格—— ——宁惟新在看自己。 他明知自己过敏,还是在桌上给自己倒酒喝了,可见是吓得不轻。 现在虽然脱离了危险,整个人看起来还是无精打采,病怏怏的样子,拿着半个苹果小口咬着。 能用上“霸凌”来形容,那几个人对他的伤害不是轻描淡写一个词能带过的。 白逸迟疑着会不会唤起他的伤心事,想着联系专业人士来询问,却听宁惟新主动开口:“夫人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做么?” 白逸摇了摇头:“你好好休息,网上的说法看看就好,不用多担心。” 裴知意接了个电话回来:“我让银柏的人帮忙引走了点风向。还好贺总这份声明出得及时,没被他们完全挑拨走。” 不管怎么说,他现在都在帮自己,白逸认真道:“多谢。” 贺乘逍却是忽然抬头:“银柏?” 白逸:! 糟糕,他忘了自己还没跟贺乘逍提过裴知意就是银柏小公子的事。 银柏的大股东是裴知意的母亲,两人没有同姓,倒是不容易相互联想。他本来不想把私交摊开来说,防着某人胡思乱想,但是某人前几天醋完了,他又觉得他行了。 三道视线集中在自己身上,白逸镇定自若地先问裴知意:“会不方便么?” 裴知意摇头浅笑:“不会,合作面前,咱们也算是自己人了。” “那好吧。”白逸这才向另外两人解释,“知意是银柏的负责人之一,这次投你们,有一半是他拍板的。” 宁惟新忍不住惊呼:“裴先生,你居然……” 他向来捧场,属于学生的那股子天真气混着些许崇拜,显得分外真诚,叫人听着顺耳舒心。 “抱歉小宁,”裴知意目光饱含歉意,“我习惯了戒备,一直向你隐瞒了我的身份。” 宁惟新脸有点红,小声道:“没关系,我能理解,我……我好像也从来没告诉过您我是乘方的人。” 没想到他会用自己没有承认过乘方员工身份的事来与自己做对比,裴知意为他的想法感到新奇:“那我们……算扯平了?” 宁惟新腼腆地笑,眼神亮晶晶的:“那就扯平?不过我没想过,裴先生居然会把联系方式留给我一个学生……” “你很优秀,小宁,we的表现我看了,这才会选择投资。”裴知意夸道,“毕竟这么大一笔钱,不是我一个人能调动的。是你和贺总的项目通过了我们的评估。” “谢……谢谢,这是我的荣幸。” “不客气,你不用紧张。不过,那家画廊确实是我的个人产业,你要是喜欢,可以经常来坐坐。” 宁惟新有些被夸地手足无措,思前想后拿起苹果咬了一口以示明白,给裴知意逗乐了,他便懊恼着补充道:“我能理解,这就像夫人也很少和学长一起在公众场合露面一样。” 贺乘逍的视线存在感更明显了。 “裴先生……原来是个艺术家,是我失敬了。” “贺总说的哪里话,我一直心里羡慕着你们这些搞技术的人才呢,说来说去抓风口,也不就是抓新技术的发展方向嘛。”裴知意漫不经心地挑事,“说起来小白确实没怎么和贺总一起露面啊。” 贺乘逍冷静接招:“小白比较低调。” “这倒确实,不然,还不知道惹多少觊觎呢……” - 白逸本来是直接请个护工来照顾宁惟新的,但是他一听觉得自己要不了这么大阵仗,连连拒绝,于是就变成了贺乘逍留下了陪护。 裴知意说要回画廊住,白逸干脆把他送了回去。 “小白,前段时间我说过拍卖了一副新画,你来都来了,不进来看看?” 他提这事的时候白逸身体还不大方便,想着后面跑来单独找裴知意,贺乘逍指定又要生闷气,不如就顺势看看,他邀请了自己几天的是什么作品。 他跟着裴知意上台阶,院子里零零散散灯很多,背光的石像显得有些阴森。 裴知意的大落地窗面朝草坪,坐在室内朝外望,放了一些小动物造型的的灯。 通往二楼楼梯上多了一副混色的涂鸦,打破了原有的纯色排列。 裴知意说的画就在二楼画室的正中,他示意白逸亲自揭开布,其上画着一个穿着校服的青年,手向后撑着钢琴的琴键,脖子仰起一个曲率很高的弧线,眼上一块蒙眼布垂落。 整个体态很像他,最违和的就是脸上的神情。 ——青年的神态像是在动情。 白逸见过自己那种时候的样子,他基本上不会让自己沦落到意乱情迷的地步,因而很快就松了这口气。 差点以为自己做什么事的时候被这个人画下来了。 确认了这是裴知意的想象,他便专心去分析这幅画的构成。 ——他怀疑,裴知意作画的时候找了参考。 第60章 喜欢“小狗”(四) 裴知意站在他的身后, 白逸回头,静静与他对视。 画室空荡,就他们两个人。 裴知意的笑容收敛,眼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怎么样?” 他很在乎自己的看法? 不, 不只是画作, 还有自己对他的幻想的看法。 白逸叹息一声,错开视线:“你的想象力很丰富。” “还有么?” 白逸环顾四周的其他画作:“我想, 它有更合适的地方。” peri的画作擅用简单粗暴的对比色, 这在抓人眼球的同时, 又充满了一些直白、放肆的情感。其中最出名的“知·逸”系列, 因为回国展览的原因, 有一部分藏于此地,铺成了大面积的黑与白, 拉扯到近乎单调的光与影, 活物与死物不分明的界限,让他的工作室显得干净肃穆——像在理智边缘锋利地拉扯。 白逸和裴知意是竹马,懵懂的青春期开窍后, 自然而然地猜到了裴知意的心思。但一是白逸确实对他无感, 二是对于当时的白逸而言, 保持“朋友”这种退可攻、进可守的状态, 才是于己拓展社交圈最有利的。 第62章 他需要向上社交,也不会放弃用容貌作为切入点。 感情是累赘的, 会让他的优势转为劣势。 毕竟他的圈子不可能只有裴知意。 偏偏裴知意不这样想。 白逸一直很好看,这种吸引力在高中时期攀上了一个小高峰, 以至于让裴知意产生了巨大的危机感。在他的眼里,正是因为这些感情上的纠葛干扰了白逸的正常生活,才会让他不再敢轻易对旁人释放善意, 进而逐步变去了不近人情的冷漠。 ——这种转变对驱逐那些追求者是好事,可裴知意没想过,自己也会沦为被冷落的一方。 当时同性婚姻尚未合法,有关提议向社会广泛征求意见,促使他对自己的占有欲产生了清醒的认知——他想要得到白逸,要白逸对自己回到从前那个温柔大方的小竹马状态。 白逸的选择也很简单,他很快就为自己定制了一个“人设”,并恰到好处地用“成长”掩饰自己的改变,试图将自己包装成后日的高岭之花。 这种隐秘的计划,即便是从小到大最亲密的玩伴,他也没有透露。并且为了合理化自己的行为,他定下的第一个保持距离的对象就是裴知意。 这个人,对自己有好感,所以他会关注到自己的转变。 所谓人设,是流于众口的,他再怎么演,能察觉的人毕竟有限。可如果有很多人都这么说,那么没有见过他的人便也能轻易被这种刻板印象俘获。 裴知意就是他选来“说”的人。 …… 至于裴知意的表白,那是意料之外的收获。 “你是我的灵感源泉,我的这点灵感为你而生,这就是它最该去的地方。” “我以为你出国一趟,应该冷静了。” 裴知意嘴角缓缓扯平:“我觉得他们做的最大的错事,就是把我送出去了,把你留下了。外面开放的很,你要是去玩玩,就会知道我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他还有用,但是…… “裴哥,我已婚。” 裴知意把他逼退在桌边,迫使他摆出与画作相差无几的姿势:“我不在乎。” “我是为了你回来的。我一切都不在乎,我只在乎你。” 白逸抬眼望他,这个角度,眼下的弧度会更圆,让他看的眼型倾向于杏眼,显得更加无害而纯真,去勾起裴知意记忆深处磨不掉的绮思:“这是不对的。” 裴知意妥协了:“我知道的,我错过了。” 他有这个觉悟,这很好。 白逸放松了脸部的神情,露出几分和年少时相似的温柔内里:“你……后面放弃文化课去学艺术……很辛苦吧?” 裴知意摇头:“一开始很痛苦,你知道的,我的外语并不是很好。不过好在我有钱,我让他们都学中文,学到能和我交流的程度,一天一万。” 他的出国是不情愿的,为了让他顺利融入大洋彼岸的生活,裴家选择了默许这一笔支出——毕竟,他们也担心,万一交流困难导致裴知意迟迟交不到新朋友,心里一直惦记着白逸怎么办。 白逸心里算了一下那个高额的数字,忍不住心动了片刻。 他也有钱,但他上头没人撑着,不敢放纵自己。 “那他们应该都很喜欢你。” “是的。我后面也有不少追求者了,我想我算是体会到了你当年的苦恼……我为我当时没有理解你而道歉。你是对的,频繁的社交确实让人疲惫,适当的距离感是一种自我保护。” “……” “我有一段时间特别受欢迎。”提到旧事,裴知意身上的压迫感散去了不少,思绪陷入回忆,“走到哪都有人用中文跟我打招呼,然后我的保镖就会给他们打钱。” 白逸……白逸有点羡慕。 别的不说,拿钱砸人真的很爽,只是他的人设不允许他这么做。 “抱歉……” “很多人和我说话,但我还是很空虚,我感觉他们都是为了钱靠近我,”裴知意拧起眉头,似乎是嘲笑了自己一下,“这不是……青春期,又被强行送出国,觉得自己在和全世界为敌嘛。” “我就想着你,然后画画。” “不过我没有藏好,那些都被烧掉了。” 这下连白逸都动容了。 拒绝归拒绝,朋友一场,情谊还是在的,他的本意也并不是让对方痛苦……否则早就一刀两断,而不是试着用拙劣的、稚嫩的、尚未成熟的手段,试图拿着、捏着、钓着他。 裴知意于他,算是个失败的尝试。 这个失败让他直接折去了和裴家的私交,间接导致了他后来选择了毫无背景、看着情感更为克制的贺乘逍练手。 一个稳定、在大众眼里不那么匹配的伴侣,既能以他为第一位的捧着他、劝退一些不如贺乘逍的人的妄想,又能借不同层级阶天然的鄙视链,保留同圈层人对自己的欲望。 后者不好说成功与否,总之现在的成果他还是满意的。 “不过没关系,我的大脑会记住。”裴知意退开几步,去架子上取下一本画夹,递给白逸,“可惜我研究了很久,都想象不出来这张脸为我而欢愉的样子。” 白逸翻开,里面是洗出来的他们在a大的照片。 画像的违和的答案呼之欲出。 他对着现在的白逸,试图画出少年白逸的神情。 也不全是,还有东西……他疑心自己记错了自己当年的模样,所以才会在现在的自己身上找参考,但这份参考又没有完全落在实处,其中还混杂了一点相似不相容的东西。 他是照着谁想象的情态? 不管是少年白逸还是青年白逸,这副情态都不是他见过的。他捕捉动态,是参考的谁? “……我后悔了。” 白逸走神了一会,没留意他说到了哪里:“什么?” “我后悔没有忍住,所以不得不与你分开。不过现在很好,我在家有一定的话语权了,我不用再顺着他们的意思走了,虽然伯父出事的时候我没能帮上你,但是现在,如果你需要,我随时可以……” “裴哥,你已经帮了我很多,比如乘方的投资。” 裴知意因为倾诉而炙热的神情凝固了,转为有些孩子气的咬牙切齿:“我实在想象不出他好在哪里,你选谁不好?你选……那个姓钱的不行,他歪门邪道多……老外也不行,他们那饭难吃……新河的那个病秧子也不行,他那个高级病房都按年续费……对了,还有那个姓秦的,不过我听说他是下面的?也是个没出息的,卓家那个小废物都能睡他。” “……” 好……好会骂。 “但是……但是!他们再差,你也不至于去找个穷学生吧?你和他结婚几年了?他那个小公司,最大的股东是你吧?你这样扶都扶不起来,我……我……” 裴知意说着说着,给自己气笑了:“你给他牵合作,他自己跑去拉拢小老外,直接给你把台拆了,这都不是扶不起来了,这是拖你后腿拆你台呢,你就这样……就这样你都还要继续和他在一起?” 白逸打断他:“他很好。可能是有不足吧,但是夫夫之间哪有那么明显的界限。他好也是好,我好也是好,我自己能做到的事,就从未想过向他借力。他能起来就起来,不能的话,多依靠我一点,多持家一点,又有什么呢?” “你……” 白逸歪了歪头:“我帮他,是因为我希望他好。但我并不会去期望他优秀到足以反哺我的地步。环亚是我家几代积累,也不至于……这么容易就被超过吧?” 他要选助力,就不会挑贺乘逍;他挑了贺乘逍,就没指望他靠着自己发家还能超过自己。 ——当然,真要不小心超过了也行,他们是夫夫,又不是竞争对手。 裴知意踢了一脚画架,白逸这一番话像刀子在他心里乱捅,把他劝慰自己用的那些“优势”全都打倒了。 这很糟糕,这就像他曾经以为自己是特别的一样,现在他又一次得到了委婉的拒绝。 或许他们说的没错,白逸是个冷淡却长情的人,对他们冷淡,对自己人长情。 即便是对方连个舆论都处理不好,他也不会因此嫌弃对方。 这很好,这是因为白逸本身很好,而不是贺乘逍有多优秀。 忽然,他余光瞥见白逸翻起的一角,瞳孔骤缩,几乎是扑上来,瞬间把相册合上。 ——“别看了,”裴知意语气有些僵硬,“是我冒昧了。” 第61章 喜欢“小狗”(五) 贺乘逍今晚不回家, 不过也许是特意交代过,吴姨贴心地留了灯。 有银柏和环亚两家出手,乘方的舆论危机稍微缓和了一些,出现了不少“理智”的言论。 【安然:白先生, 有几个股东私下里找我打听您打算如何处理这次危机, 我把转好的风向转给他们了,但是仍有几位表示不放心。】 【白兔子:压到后天新河的新项目公开就行, 应该能转走一部分热度。】 第63章 【安然:小白, 我们不反击么?】 【白兔子:现在不行, 他们手里还有其他东西。】 【安然:收到。】 他泡在热水里, 点开方时同步过来的数据。 乘方的热度久居不下, 虽然黑料满天飞,但同时也打开了知名度, 让不少网友对这个不见经传的小企业产生了更大的好奇心, 贺乘逍的成长经历几乎被扒了个干净。 有人在评论区底下提到了他的伴侣,但众说纷纭,迅速被环亚的人搅了混水。 乘方的市值也是一路狂跌, 难怪股东们急着联系安然要说法。 其中还有一批网友冲去we官网, 要求他们撤销乘方的奖项, 认为乘方勾结外资, 没有资格获得华国本土的奖。受牵连的还有卓越和银柏,不过银柏的子公司多, 沦陷一两个不过是伤了皮毛,主要是卓越, 一没钱二没人,被威胁停止发展乘方的项目,迟迟没给出回应。 卓深挺给面子, 这样都顶着压力装鹌鹑。 秦晟这眼光,勉勉强强吧。 至于裴知意—— 白逸当然不会错过那个细节。 那一页他只翻起一角,眼熟程度却足以让他推断出这是什么画面——他和弗兰德的合照。 酒会上,兰迪提到自己从弗兰德那里拿走了一张照片,白逸回去后,便立刻把自己和弗兰德的照片全部重温了一遍,以免万一有能利用的地方却没有把握住。 相处时间的有限,叠加记忆是最有效的在对方心中树立形象的方案。兰迪对他的印象既然源于弗兰德,那他和兰迪相处时的形象也应该尽可能的贴近那个形象。 ——所以要当好一个白月光是很不容易的。 小白叹气。 不过他也没想到,自己为了争取兰迪而做的准备,居然在裴知意这里先一步起了作用。 但是裴知意为什么会有这张照片? 不会是从兰迪那里拿来的吧? 兔子面具想看的时候,兰迪可都没有给他……难道兰迪和裴知意在国内还有交集? 裴知意挡得很快,明显是不想被他看见,那他也没必要揭穿。 相册重新回到了裴知意手中,他欲盖弥彰地解释了一句:“后面……记录了一些灵感,以后画出来再给你看。” 善解人意的白月光是不会刨根问底的:“好。” …… 白逸靠在浴缸边上,盘算着刚才看完的数据。 对方还有两个“炸弹”没扔,一个是宁惟新的录音,另一个是乘方提供的不对板文件。 前者在黎垣手里,后者在兰迪手里。 录音的问题还需要调查,但那两个人有把柄在白逸手里,要推翻录音还是相对容易。主要问题在于兰迪这边的态度不太明确。 他一边要自己跟他,一边把“偷”来的照片交给了裴知意。 ……录音不对。 不是实锤的证据,有辩驳的空间,摆在天平上都是锦上添花的作用。 攻击的重心必然是astray,兰迪还在跟自己谈判,就是没打算按照钱靳的路子走,不一定会那么快做决定,但钱靳不一定会愿意放过一个追击的好时机。 他猛地坐直了身子,身上流淌的液体滴下溅起一路水渍,又在屏幕上汇成一个小洼,白逸找到兰迪的联系方式拨过去:“兰迪,别的问题先不提,astray都生产线全部换去备用线了吗?” 对面吱呀一声,兰迪像是躺在类似藤椅的东西上,翻了个身。 “嗯?换了吧。” “我担心有人会趁着文件泄露攻击你们的数据库,你跟你们生产线的负责人说一声,让他们再排查一下,我让环亚的人过去对接。”白逸一口气说完了,语速重归平稳,“对方追着乘方咬,恐怕得选你们当突破口。” “哦,你说这个啊……”兰迪那边的声音停了,“这个点,你的丈夫在不在?” “……不在,怎么了?” “我的小兔子也不在,你要不要来玩?” “……” 这人和他哥真是完全不一样! 白逸的声音冷了下来:“我想我的意思很明白。” “bunny,我的意思也很明白。” “你不怕造成损失?” “如果弗兰德知道,这个损失和你有关,我想他会很愿意帮我处理的。” “你要做什么?” “你不必担心,我什么都不做。” 白逸汗毛直竖。 什么都不做?他不会打算直接放手华国的数据不管吧?那乘方的过错可就大了! 【白兔子:如果astray不防护,他们解码astray的数据需要多久?】 【褐橙子:不好说,不过硬件上应该能顶。】 【褐橙子:宝宝,是出什么事了?方便接电话吗?】 浴盐的淡香在室内扩散,白逸抬手把耳机连上,接通了电话,对面却不是贺乘逍。 “小狐狸精,你害人不浅!” 手快了,怎么接了穆振荣的电话。 但接都接了,总不能直接挂断。他摘了耳机,点了外放,把手机搁在小托盘上,掬起一捧水浇在自己的手臂上。 “怎么了?” “我学生过敏,是不是你逼他喝酒?” “……” 他就知道。 这老头护短,还看他不顺眼。 “您又是从哪听说的这件事?” “这还用我听说?你以为小宁跟你一样?他是个学生,夜不归宿像什么话!” 白逸稍微动动脑子就猜到了,估计宁惟新是查寝被查到,为了避免被记名,就把自己过敏住院的事说了出去,传进了这老头耳朵里。 “我确实在场,但我不知道他过敏的事,没能及时阻止他喝酒,我对此也非常抱歉。住院是我安排的,他那边要假条和证明之类的我可以直接发给他。至于他身体后续有什么影响,我也负责。目前检查结果是及时用了药,已经控制住了。” 没想到他还真在关心宁惟新的情况,穆振荣噎了一下:“他一个学生,有什么酒会非要他参加?他什么都不懂,你这不是纯心害人!他自己的情况自己清楚,过敏的人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你逼他什么了?我跟你说,白逸,虽然你有几个钱,但人心不能是黑的,你自己良心不会痛吗?” “乘方的事情网上闹得沸沸扬扬,我在处理。酒局不是我组的,陪护的任务交给了乘逍,您需要,可以让他把惟新的情况详细跟您解释一遍。” “不用了,我等会自己问!网上那点吵吵嚷嚷的……你解决?” “是。反调的草稿文件是环亚出的,不过我特意让乘逍和小宁检查了一遍,要把两个项目撇清关系是没问题的,您也不必太心急。” 穆振荣嘟嘟囔囔了几句什么,白逸急着处理其他事,不想在这些问题上多纠缠:“您如果没有别的需要,我就先去——” “等等!”穆振荣铁了心要指责他几句,“白逸啊白逸,这两个项目没有问题,别人不清楚,你还不清楚吗?乘逍好歹和你是夫夫,他清清白白,证明起来很困难吗?那什么网上的东西我学生也给我看了,写得……写得还行,总之有眼睛都能看明白!这种情况下,你怎么还让人追着他骂?” 追着他骂? 自己不想帮乘逍洗白吗?那几位开出来的帮忙的条件有一项好完成的吗?他耐着性子不跟穆振荣起争执:“这点我很清楚,我会尽心的,如果您没有其他事,我就先挂了,好去联系平台降热度。” 提到帮他学生做事,穆振荣这才偃旗息鼓。 “……总之,乘逍和你是夫夫,他的事你多上心一点,他出事了你也没好处。” “嗯。”白逸认命的打开平台,去看最新的风向,想着给穆振荣发个对比堵他的嘴,却被一条新的消息霸占了屏幕。 ——astray数据泄露。 泡在恒温浴缸里,他却感觉一阵手脚冰凉。 没看出来,兰迪这么疯,华国人多,对应的数据也颇为巨大,他居然真的就是毫不在乎的直接放任被公开—— 这下遭了,不仅乘方要背责,环亚可能也要下水! 他一直不说话,电话另一头的穆振荣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你跟长辈说话就是这个态度?有没有点传统美德——” 白逸也忍着火,声音不自觉带上了些警告:“我在忙,您实在没事的话,可以去看望一下宁惟新。” 这几个人合起伙来谈条件是吧,不是抹黑乘方勾结外资?现在astray的数据直接整个被公开了—— 他们会春秋笔法,自己就不会有样学样了么? 虽然情况紧急,他还是及时送了个新热搜上去——“#乘方,曲线救国”。 第62章 喜欢“小狗”(六) 贺乘逍本来想把宁惟新住院的事瞒着穆振荣的, 但是穆振荣核对数据的时候找不到人,这才把事情捅了出来。 但宁惟新一时半会还真回不去。 第64章 夜长梦多,对面又是有备而来,贺乘逍不得已连夜研究改线问题, 连带着乘方的技术部跟着加班, 力图把astray的损失降到最小。宁惟新是主要设计者之一,这个关头, 也必须留下来帮忙。 不过, 老师怎么会大半夜叫宁惟新回去? “是他的毕业项目在试用的时候出了点问题, 对面不是有时差嘛, 正好现在就在等反馈。” 是astray那边? 两个项目都和小宁相关, 偏偏他今晚过敏影响了状态。小白酒量好,为示诚意, 开的度数不低, 他一个滴酒不沾还酒精过敏的人去莽,能撑着过一遍文件已是尽力,再要多的, 真就分身乏术。 他需要休息。 贺乘逍做了决定:“你现在就睡觉, 我在你隔壁, 有不舒服喊我。” 宁惟新歪斜斜虚弱地靠着枕头上:“不行, 学长,那项目?” 目前最紧急的就是这一项。 宁惟新的毕设好说, 有穆振荣在,帮他调整一些细节、远程指导实践还是能做到的, 至于网上的风风雨雨,就只能拜托乘方的技术部和环亚了。 环亚的硬件和乘方的软件设计上他都有参与,要说还有谁更熟悉整个流程, 处了部署部门,也就是他。 好在除了硬件保障,小宁修改的那一部分,由于过于简化,反而误打误撞省略了一部分可读信息,至少能降低一点损失。 最保险的思路仍是完全替换,可一夜之间又如何能拿出那么具体的方案? 时间有限,来不及复现结构,贺乘逍凭着记忆梳理了一遍细节,对着宁惟新的项目数据,忽然在其中找到了微妙的共性。 出于保密需求,他并没有主动探寻过他们的合作内容,故而到现在才开始研究。宁惟新的思路很新奇,并且自成体系,因此,需要一个母平台才能部署。乘方的则不一样,他有靠山,出发点里通常都包括了“适应性改造”这一项。 如果拆掉这两个不同点,属于宁惟新的部分还是有一些可参考的共性的。 比如—— “我想……直接用你的项目替换astray现行的线路。” “什么?”宁惟新跟着头脑风暴了一下,“刚刚老师还在说落地的问题,怎么……学长有思路了?” 贺乘逍在屏幕上做了几个标记,坐在陪护椅上:“老师刚才把问题汇总过来了,我看了下,主要还是在不匹配上。你的流程太过于精简,导致对硬件要求太高,需中间完全不出现断点,单这在具体的生产中是很难实现的——但是,如果这里到这里,加一条兼容的线路——” “而环亚的核心是这几个……”贺乘逍说着,简单做了几个标记。东西都在他脑子里,点叉圆只是方便他自己阅读,没想到宁惟新听完,振作了不少精神:“就可以直接多一条备用线。” 贺乘逍有些意外:“你能联想出来?” “学长的标记很好认,之前老师给我们看过,很特别,很简单,所以我就学了一下。”宁惟新有些不好意思地掰了下自己的手指,“希望学长不会介意。” “没事,我觉得这样很方便,只是有时候太省略了,要给别人讲解有点困难。” 宁惟新带上几分欣喜:“那我现在是学长的助理,以后可以给学长当‘翻译’了。我做事没有安然姐周到,总是担心自己搞砸了事情……现在好了,我也有地方能帮上学长了。” 在药物和酒精的作用下,他困得有些睁不开眼,却因为这样一点小事发自内心的开心。贺乘逍蹙了蹙眉,微妙地感觉有些过界。 虽然老师总说让小宁跟着自己长经验,但是这几次下来,小宁付出的努力并不比自己少。 留他当助理,其实是大材小用。 可宁惟新学了穆振荣的古板,觉得自己就是为了历练来的,一定要当这个助理的职务。 “astray那边我和老师来沟通,你抓紧时间休息吧,别有压力,他们还是很尊重身体原因等不可抗力的。” 宁惟新声音软绵绵的:“学长,你真好。” 说话间,贺乘逍收到了乘方技术部返回的文件,没什么犹豫,直接回了隔断层后。 他写好了要点,技术部对着排查实现还是很快的。 今晚把方案写出来,明天和astray沟通。兰迪会买下宁惟新的设计,必然是看好他的脑洞,自己要做的就是改写一版更泛用的方案。 隔着一道帘子,键盘的轻敲声有节奏的响了许久,一串串字符在眼前排列,贺乘逍像个不知疲倦的处理机器。 自己还要靠这个开拓市场,不能拖小白后腿—— “乘逍,我睡不着。”宁惟新不知何时自己下了床,这几日气温转暖,再加上他有一些皮肤反应,衣服穿得较为宽松,显得整个人颇为瘦弱。 贺乘逍在想事情,一时间没有注意到身边的情况,宁惟新称呼一换,他跟着愣了一下。 医药柜是半透的,因而他灯光开得并不亮,照射区域也有限,主要集中在桌子上。宁惟新个子不矮,若忽视掉被阴影挡住的半张脸,晃眼身形有些眼熟。 贺乘逍倒不至于真的认错,只是因为分心在看数据,反应稍微慢了点,心头异样更甚,谨慎地建议:“是还有哪里不舒服么?叫医生来?” “没有。”宁惟新在他旁边坐下,“我刚刚又看了一会消息,好像大部分还是在的骂我们。” “引导是要过程的,你也别着急。放下手机先休息,明天你自己的项目肯定还要自己跟进,别身体上撑不住。” “我知道的,可是乘方是你的心血,被人这样诋毁,我跟着难受。” 贺乘逍觉得这话由他来说很怪,但是宁惟新满脸真诚,他又不便驳了人家的好意:“别多想,一项一项处理,急不得。” “都怪我,今天不该逞强的……现在连累您留下来照顾我。” 贺乘逍想了想:“都是小事,你还有力气吗?要是睡不着,老师那边返回了一些数据,你要不要看看?” 宁惟新:“……” 贺乘逍自觉代入工作状态,公事公办地把屏幕转向他,打开自己列出的数据分析:“主要是这一块,偏差值太高了,这几个的权重也不对,我怀疑还是设备的原因。这是老师给的模拟数据……” 宁惟新凑得近了些,去看同一方屏幕:“这里我知道,我写一个调整方案过去……” “叮咚。” 贺乘逍从来这种状态中抽出些神,看了一眼提示。 是小白? 【白兔子:如果astray不防护,他们解码astray的数据需要多久?】 【褐橙子:不好说,不过硬件上应该能顶。】 【褐橙子:宝宝,是出什么事了?方便接电话吗?】 他等了好一会,没有等到白逸的下一条回复,刚想再发一句话问问情况,一条手机自带的推送挤了进来。 “astray,数据泄露”。 他心脏一沉,点了进去。 “今天下午不是都在说乘方伙同外资,试图染指军事吗?现在外资怎么自己垮了?” “天道好轮回,说明老天都看不惯崇洋媚外的企业卖国求荣。” “我吃瓜回来了,好像是乘方这边代码泄露,导致那个外企跟着漏了一批数据,被咱们拦截了。” …… 不应该。 首先,他的设计在环亚手中迭代几年,绝没有一击就破的可能。 其次,即便是astray那边完全不防护,要溯源他们整个线路,也不该有这么快,况且小白还在事情暴露之前,就提前向对方示警了。 除非兰迪完全没有按照建议修改,直接放任了数据泄露! 这是他和小白商量的结果?还是他自作主张?这么大的信息,胆子会不会太大了? 【褐橙子:astray那边的风声怎么回事?这是商量好的么?】 【安然:不是,环亚说他们也完全不知情。】 环亚也不知情,那只能是兰迪自己的主意了。 那个外国佬要做什么?他不是小白的朋友吗?小白知情吗? 贺乘逍沉吟片刻,对宁惟新道:“可能要辛苦你再撑一会了,我们得今晚就把项目改完。” “可是,学长……”宁惟新离得不远,也看全了屏幕上的消息,声音透着无措,“夫人不是和兰迪先生关系好么?他们今晚不是还见面聊了我修改的那一段……会不会这是夫人商量好的,只是不确定效果,所以没有告诉大家?” “我们的线路被硬件打散成了很多分支,复原没有那么快的……我有点担心,会不会是我修改的那一段有什么问题……” 他停了一会,似乎是下定了一个很大的决心:“如果……如果需要……学长你可以对外说是我的责任,先帮乘方度过这次危机。” 第63章 试探(上) 涉事几方无人回应, we的官网一夜沦陷。 “要不要看看你们选的什么东西?前三个全塌了是不是?” 第65章 “更正一下,是四个,排第四的那个也不是好东西。” “主办方亲自下场捞人,什么成分懂得都懂, 就怕是捞不动吧!” 预选赛的视频被翻出来各种剪辑, 白逸翻着评论眉头越蹙越紧,乘方市值凭空蒸发几千万, 这是个不妙的兆头。 甚至在这样的舆论氛围下, 有人提出不如让钱氏搞垄断算了, 好歹主动权在华国人手中。 不只是乘方那边, 连环亚的董事会也来找他要方案。 这都是实打实的投资, 他做的决定,扶的自己的丈夫, 责任肯定要担。 邮箱里躺着贺乘逍发来的报告, 他写东西简单明晰,白逸花了一点时间去阅读,明白了他的意思。 乘方作为astray数据泄露一事的主要过错方, 舆论、资金上面都顶着压力, 而乘逍选择的应对措施就是, 凭借自己对两套系统的了解, 硬是逼自己连夜改进出了一套方案。 白逸看了一眼发件时间,是清晨。 通宵了啊。 乘逍虽然被针对了, 但也努力了。 只是白逸知道其中内情,这个东西即便送过去, 兰迪也会发难。 乘逍怕是还不知道自己遭到的是蓄意的针对,而自己……应该怎么跟他解释呢? 毕竟是倾注了乘逍一番心血的方案……等等。 这套方案源于……宁惟新的毕设? 白逸下意识警觉起来。 一夜之间,贺乘逍一个人要完成一个项目也是很难的, 因而呈现给白逸的只是个半成品,他也毫无隐瞒地写明了根基和预期,其中就提到了宁惟新的毕业项目。 宁惟新的项目尚未对外发表,白逸也未见过,只是根据贺乘逍的报告大概能猜出它的作用。 这个项目非常简洁,它只有集成化的核心的东西,兼容性不强,需要配备特制的硬件载体。而恰好,在这个方面,环亚和乘方有过成功的设计——出售给astray的就是其中之一。后续内容也如他猜想的那样,贺乘逍给出了一些功能预期,主要是在完善这方面的构想。 从硬件外壳里剥离出来,这是两套不同的逻辑,但当它们运用在同一个场景里,却可以走向相似的结果。 这种微妙的相似度,促使贺乘逍提出了用它来替代乘方核心成果的构思。 好巧,瞌睡就送枕头那么巧。 白逸昨天晚上睡不踏实,用贺乘逍的枕头垫高了一些,现在枕头沾了自己身上的淡香,简单拍打蓬松,摆回原来的样子,起身洗漱。 乘逍和小宁都跟着穆教授学习,研究的方向接近也是有可能的。 如果对面真的是个真诚的合作方,损失是完全可以避免的,但是偏偏兰迪夹了私心。他现在就是在逐步配合钱靳,想要再锤一个乘方“两头吃、两头空”的形象。自己虽然用娱乐化的手段兜了个底,但是从乘方的处境并没有改变。 他还没办法把直接原因摊开来说,并且为了遮掩自己的小手段,不得不配合地引导乘逍认为是自己的项目引起的针对。 否则,别的不提,裴知意那副画就够某人喝一壶了。 财大气粗天天搞针对的肯定是钱靳跑不了,兰迪和裴知意会选择和他合作是白逸没想过的,尤其是裴知意,他绝对容忍不了自己再跟着别人产生什么不明晰的联系,所以……那张照片,会不会是兰迪为了让他误以为自己对白逸没兴趣,才故意留给他的呢? 至于黎垣手里那段录音的来历,能关注到那两个人,应当还是和钱靳脱不开干系。 【助理方时:[链接]白先生,astray那边发声明了。】 白逸顺着点进去,正见astray用官号发布的一条正式声明,回应了数据泄露的事情,并表示会追责到底。 “我们高度重视华国市场,绝无意染指华国内部事务。” “astray愿意和过错方解除合作关系,自证清白。” …… 白逸脑子一瞬间清醒了,脊背发凉。 想过兰迪可能会再出刁难,没想过他会做的这么狠。 解除合作……基本上是直接把乘方推出来吸引火力,借机给自己塑造一个“受害者”形象,重新挽回在群众心目中的形象。 弃卒保车对他们肯定是最有利的,在口碑跟随乘方一起崩盘的同时,直接划清界限,就是最有效的回应。 并且白逸意识到,它在文件里用“过错方”指代乘方,一是暗指乘方做了错事,敲打白逸那个违约行为,二是给一个余地,倘若白逸愿意妥协,他们也随时可以推一家小公司出来背锅。 他辛苦拨正的舆论再次一边倒地涌向乘方。 “不会是……上赶着倒贴吧?” “还真别说,这热搜……抄老外的底,怎么不算是曲线救国。” “这就解除合作了?是数据泄露搞出来的吧。” “也就是说,他们两个狗咬狗了?开玩笑,华国的市场有那么好拿下?” “不会真有人把舆论当真吧?这风向一分钟一变,明显是资本下场。” …… 【助理方时:董事会那边问您,要不要变更投资方向。】 白逸周身的空气都能冷下几度。 整个泄露事件就是兰迪本人默许的,他肯定不会追自己的责,真要查下去,未来的靶向定是乘方。 得寸进尺。 欺人太甚。 镜子里的自己恼了一会,很快被收拾回面无表情的样子。 他改主意了,他不能受制于人。 要真妥协了,指不定这几个人尝到甜头,下次就更过分了。 利益相冲的联盟最好拆散了。 大学期间,他听说过钱靳的一些品性,自认为把握不住,一惯敬而远之,减少了交集,但对方该产生的兴趣一分不少,甚至因为从来没得到过示好,直接跑偏了方法。他选了弗兰德,偏偏负责华国地区的任务被兰迪中途截胡,对方也仗着彼此没有深交摆了他一道。 他熟悉的裴知意则是不打算继续忍了,好不容易摆脱家里的钳制,估计巴不得赶紧把自己打包带走。 就乘逍省心一点,又因为心思正,斗不过这几个人。 那他只能挑个软柿子下手试试了。 【白兔子:帮个忙。】 【秦晟:?】 【白兔子:开你那个跑车,带我出去兜风。】 【秦晟:???】 【白兔子:你也不想我们的事连累你家卓深吧……】 秦晟一个电话拨了过来,听声音还有些敢怒不敢言,明显是有人管着:“说吧,你又发什么疯?” 镜子里的人跟着眨了眨眼:“这不是,碰到点麻烦,准备借你名头一用?” 秦晟和他半交心,几乎立刻明白了他要玩什么花样:“你不会是要拿我帮乘方挡枪吧?” 白逸叹息一声,半真半假地抱怨道:“怎么会呢,前男友。” 乘逍没有根基不要紧,给这几个人找个有根基的“对手”就好了。况且秦晟一直顶着“前男友”的名头,想来已经装傻充愣得很熟练了。 白逸慢悠悠地加码:“你和卓深的事,你家不是不同意么?帮我一把,我帮你。” 秦晟像被踩了尾巴一样跳起来:“我和他没——” - 就在矛头最集中的时候,新的消息悄无声息爬上了热度的尾巴。 #astray数据中心意外断电。 他们不是故意泄露么? 线上攻击止于断网,直接从物理层上给他们拉闸,谁也别拿“不作为”当护身符。至于停摆造成的损失——这可比数据泄露造成的影响范围小太多了,他只是为了最大限度地维护astray的利益,全然没、有、私、心。 大股东难得来巡视,医院不少领导层得到了风声,试图给自己看好的接班人留个露脸的机会。 秦晟却谁也没见,径直去病房看望宁惟新。 “你就是白逸和乘逍的那个学弟啊?感觉身体怎么样?你为了项目确实辛苦了。” 宁惟新和他不熟,对他的突然造访也十分困惑,谨慎地问道:“您是?” 秦晟没回答他的问题,好像陷在自己的思维里,摘了墨镜上上下下把宁惟新审视了一遍,大咧咧地在沙发上坐下,挑剔地一撇嘴:“确实有几分相似,不过也还凑合。你要不要干脆跟我走?” “什……什么?” 秦晟从怀里摸出一张支票,故意在空中挽了个花,确保自己的姿势足够夸张到不正经的地步,接着“啪”地拍在床边上:“字面意思,包养你。” 宁惟新脸上浮现出几分愠色:“……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我不是这种人,也请您不要对我开这种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秦晟富得轻车熟路,“我在给你机会。你的项目最近不是很顺吧,虽然很幸运地隐身于幕后了,但是呢,你也不想你的过错连累你的学长吧?” 宁惟新的表情一瞬间凝固了。 “你什么意思?” 第66章 秦晟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把耳朵靠过来,宁惟新不上当,反而退地更远了,手指搭在床头铃上:“您再这样,我就喊人了!” 秦晟的语气更兴奋了:“就是这样,太像了。” 第64章 试探(中) 宁惟新脸色白了又青:“请您自重。” 秦晟满不在乎:“性子烈?不要紧, 我喜欢,他也总是这样一副对我爱搭不理的样子,你真的很懂如何引起我的注意力。” 宁惟新:“……” “你还是学生吧,少走二十年弯路的机会, 别不识抬举。” 宁惟新目光飞快向下一扫, 再抬起时,又是一副怯懦的样子:“你说我……像谁?” 因为不想干出“听墙角”这种有损形象的事, 所以白逸放了一只耳机在秦晟的口袋里。此刻跟他一同听到宁惟新的反问, 心里的疑惑再次探了头。 他确实对某些“巧合”产生了怀疑, 这才起了试探的心思, 但没想到宁惟新一个学生, 警戒性也有这么高。 被一个突然闯入的人拿着支票逼到床边,他看起来被吓到手足无措, 实际上并没有自乱阵脚, 很快就抓住了对自己最有力的一点。 他的反应……有点快? 在座的都是人精,秦晟显然也没有忽视这个细节。 像不像其实有很多主观上的因素,但在这种场景下最先关注到的是这个问题, 就有些可疑了。 秦晟跟他没什么交集, 一开始只是凭直觉认为有些奇怪, 加上白逸跟他简单透了几句猜测, 自然而然想要弄清。而现在,宁惟新的关注点从某种程度上似乎隐约印证了他的直觉, 这直接激起了秦晟的好奇心,话到嘴边跑了个火车:“像你老板。” 宁惟新:? 秦晟说都说了, 一不做二不休,干脆闭着眼睛瞎扯,主打一个不给他碰瓷的机会:“哎, 你和乘逍长得挺像的,员工和老板,学弟和学长,还怪有缘的。不过呢,他已经结婚了,我这个人没有撬墙角的癖好,没办法,要不然这好事能轮到你?” 宁惟新:“……” 秦晟继续引导:“你看,你跟了我,钱肯定少不了的,至少病房还能给你开一间专属的。另一边呢,你也不用担心因为你的过失连累乘逍,也当成全我想要帮助他的一片心意,你说是不是?” - 宁惟新油盐不进,秦晟满脸遗憾的离开了病房,在空会议室和白逸碰了个面。 他从口袋里拿出半边耳机,还给白逸:“怎么说?” “这小孩的出身什么的都很干净,我本来找裴知意要他们的资料,但是现在……”白逸蹙眉,“他估计是不会给我。” “还有一点。”秦晟补充道,“一个毫无经验的大学生,无意犯下连累亲近的学长的公司的错,就算没有草木皆兵,辗转反侧一下也该有的。贸然被人提起来,第一反应大概率是慌神。你不在现场没看到……他毫无反应。” 兰迪留了一手,没有直接指出乘方的违约行为,因而宁惟新在其中造成的问题,并没有传开。秦晟在试探他的时候,故意把这一点藏在其他话中间了,就是想探探他心里这件事的重要程度。 他的反应通常指向两种可能,一是他无所谓贺乘逍的公司如何,二是他觉得这件事不会造成严重的后果。 astray的回应就是昨天发出的,经历一天,虽然热度有降,他作为半个当事人,绝对不可能不知道这个消息。 但他似乎很信任贺乘逍,勤勤恳恳当一个小助理。 穆振荣总不能真扔个人过来使坏吧。 可要是说他确信这事不会造成严重后果……就更荒谬了,白逸都头疼的事,他是依据什么觉得自己能解决? 如果事情真闹出来,即便穆振荣有怨言,白逸也不是完全不考虑把他推出去背锅的。 利益不一致,他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善茬,要是心软,也不至于把自己活得那么辛苦。 “还有个可能性不大的可能……他就是没想那么多,觉得你、贺总、他老师,加起来绝对能兜这个底。” “暂时不好说,在查出更多情况之前,只能先放一会了。” 秦晟耸了耸肩,靠坐在桌子上:“你的人,你做主。接下来要做什么?” “城西那边的商圈要招商,走,咱们去那。” 这个项目曾经在几家的策划案里都走过一遍,即便是秦晟,也对这个香饽饽并不陌生:“钱靳的地盘?你要去砸他的场子?” “不砸,纯逛街。” 要想消息更快地传到对方耳朵里去,可不就是自己去对方地盘上招摇,最方便了嘛。 简单对了下行程,两个人直接坐副梯去了停车场。 秦晟知道白逸低调,好不容易点名让他开跑车,特意选了个骚包的紫色敞篷。 白逸在车前站了一会,莫名觉得和某人的癖好有的一拼。 那个粉色的……要么不要了,要么改回去,这要是开出门,他冰山美人的人设还要不要了。 秦晟把墨镜递给他,白逸伸手去拿,接了个空,秦晟抱着胳膊冷哼:“你可是把我害惨了。” “怎么了,是有人照顾的日子过得不爽?” “你就乐吧,等你哪天想跑路了,我第一个给贺乘逍通风报信。” 白逸顺着想象了一下,有些可耻的心动了。 贺乘逍这人吧,床下一口一个“宝宝”,床上也热情,就是行为上太寡淡了,玩点花样全靠白逸钓着,上道是上道,偏偏主动性上差了点。 他还真有些好奇,自己要是某天玩个出国跑路,这人会是什么反应。 于是他赞同地点点头:“那你可千万跟我商量一声,别浪费了好机会。” 秦晟一噎,无语地把墨镜直接一怼挂在他脸上:“你就折腾吧你,我看你什么时候翻车。别的不说,跟你结婚几年,愣是没看出你本性,我琢磨着,能迟钝成贺乘逍那个样子,也是少见。” 白逸把墨镜扶正,端起副冷脸,施施然去了副驾驶。 城西的商圈是和政府合作的,又有钱氏在背后投资,能爆几乎是板上钉钉的时候,因而招商的文件一出,便吸引了不少商户。 门面、沙盘,都是人流汇集的地方,一辆紫色银灰的跑车招摇过街时,引起了不少人的侧目。 都是从商的,这点敏感度还是有的。 “限量款……这是大老板啊,不知道他们挑哪个。” “要不要跟着投一点?” “我看驾驶座上那人挺年轻,说不定是来玩的,参考参考得了。” …… 驾驶座上的的公子哥婉拒了泊车,直接停在了大马路划的停车位上,好像半点不把它的贵重放在眼里。下车之后,绕到对面,亲自俯身伸手,扶车上的美人下来。 他俩的外形都优越,且几乎不对外露面,这个小互动再次引发了不少关于他们身份的猜测。 “我不大会挑,你看看喜欢哪个,咱们直接拿。就当我送你的。” 大美人似乎对他的示好并不受用,一副冷若冰霜的矜贵样子:“你自己看,你买东西又不是我买。” 公子哥伸手去揽他的肩头,美人似乎蹙眉躲了一下,但没躲过。公子哥语气有些苦恼:“那怎么办,我就想送你,你要是不喜欢,我买它可就没有意义了。” 白逸气音回了一句:“我录音了,我要这条街。” 秦晟:“……” 他确定了,贺乘逍就是眼瞎。 不止贺乘逍眼瞎,他们这一群就只有他智商超群。 招商的负责人很快就得了信,没让他们闲逛多久,就亲自露面迎接:“秦先生,这位先生。” 秦晟这车在圈内好认,白逸没带什么显身份的东西,他一时判断不出。 秦晟“嗯”了一声:“你直接推荐几个吧,我懒得挑了,我相信钱二公子看人的眼光。以后赚了,少不了你好处。” 一句话,直接把钱靳搬出来,负责人面带微笑,额角冒汗。 “如果您是投资用的话,我们这边外围的就不错……从这里到这里,规划是一条步行街区……要是高端一点的产品呢,比较推荐内部,c牌定了东北角这个位置,如果您也是奢侈品类,可以考虑同一片区域……” “电子产品类推荐在哪?” “啊,我们通常是推荐这一块……包括这一片空地,直接对着门面,以后有展览之类的也很方便引流……” 白逸随口问了点细节,秦晟自觉掏卡:“拿合同来。” 合同就在边上备着,他简单翻了翻,停在登记信息的那一页,推给白逸:“送你的,写你名下吧。” “不用。”白逸语气冷淡,当真一副半点无欲无求的样子。 秦晟有些受挫:“你不喜欢么?我听你问,还以为你想要……” “秦哥,你没必要这样,我们已经结束了……” 秦晟急忙忙比了个“暂停”的手势:“我送朋友都是这么送的,我零花钱有多,爹妈就担心我投不出去。我哪里愿意打理这些,实在不行,就我们一起写上,你赚了钱跟我分成就是。” 第67章 “秦哥,你真的不要这样,我已经结婚了。” “阿逸,我知道,你最近为你丈夫花了很多钱,现在还面临着回不了本的风险。他不行,帮不了你,那是他没用。但是……总之,你就当我想帮朋友,嗯?” 第65章 试探(下) 好大一个瓜! 秦晟没收声, 几句话勾勒出的三角大戏,配上他招摇的行头,足以抓住大多数人的眼球。 这年头,还有什么比八卦传的更快的么? “旁边那个……有丈夫?已婚?有夫之夫?” “虽然挡了半张脸, 但看起来确实一副美人骨。” “强迫的吧, 他看起来都不大愿意搭理人家。” “他刚不是说自己也有钱?他有钱也要被别人胁迫么?” “别的不说,看起来是真漂亮啊。” …… “只是朋友?” 秦晟就差对天发誓了:“只是朋友!我的品行还没有那么坏!插足别人婚姻这种龌龊事我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顺便骂一下心思不纯的那几个。 白逸目光有些动摇, 看得出来他确实很想要这个门面, 却也正如秦晟所说, 他的手头并不宽裕, 不支持他做出一个不能快速回本的投资。 秦晟揣度着他的心思, 继续引诱他:“你知道的,我这笔钱不投给你也是投给了别人。我相信你, 你眼光好, 况且作为朋友,你也舍不得别人画饼套我对不对?前几天吴家那个凤凰男还让给我看他们家的新线,我觉得不对劲, 但是说不明白别扭在哪……好歹是跟着你, 你正直, 肯定不会骗我。” 吴家夫妻拆伙的事说大不大, 属于是在圈子里流传了一把。秦晟说得隐晦,却足以锤死自己人傻钱多的形象。 突然, 人群中有个男子向前几步,径直朝他们走了过来:“冒昧打扰一下, 请问是秦氏的秦晟公子吗?” 秦晟一秒变脸,摆出副公事公办的精英状态:“您有事?” 男子堆起满面笑容,递上自己的名片:“我是凑禾科技的小路, 我们公司最近在开发……” “私人行程,不处理公事。”秦晟只听了个开头,就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秦氏的投资部门一直对外开放,你可以投给他们。如果项目评估通过,我们自然会考虑的。” 眼看保镖要上来赶人,男子连忙喊道:“大数据和医疗!我们的研究方向是大数据和医疗!和秦氏对口的!只是刚起步,需要启动资金!” 秦晟和白逸对了个眼神。 ——你安排的? ——我没病。 那敢情好,送上门的借口。 秦氏是医疗发家,计科和医疗的结合也是热门,秦晟假装犹豫片刻,抬手及时止住了保安的动作:“给你半分钟,说亮点。” 男子连忙道:“大数据自运算药物分子式,大数据手术,我们都有对应的方案!我们模拟过一次成功的胃镜手术,创口面积小于……” 他报了一串数据,外行人听着像模像样,秦晟虽然自己不参与经营,但要从中抓两个漏洞还是不难。确认了这人所谓的投资就是个噱头,全然放下心来,专心演绎自己的“人设”,颇感兴趣地一挑眉:“要多少?” 男子思索片刻,保守估计了个数:“五百万!” 五百万,要实现他画的这个饼。 对秦氏的体量来说,搭建一个数据中心都不够,很明显就是抱着赌一把的心态上来的,并没有做出完整规划。 秦晟想了想:“倒也不是很多。” 听他真的被自己说动了,男子喜上眉梢:“小钱办大事,秦爷,您这一笔小小投资下来,我们绝对不会让您吃亏的!我们已经做了个小手术机器人,手术成功率100%!只要您投资到位,马上就可以投入试用!” 白逸看着对秦晟不冷不热,倒也不是真不关心他,主动就此提问:“不会就是做的那一台胃镜吧?” 被他戳穿了真相,男子讪笑一声,为自己开脱道:“我们小公司……哪里有那么多条件做实验嘛……但成功就是成功,失败就是失败,我们在这种艰苦的条件下,都能做出符合预期的成品!我们相信,有了秦氏的投资,我们的技术水平绝对可以再上一个台阶!” “那你们的调试数据怎么选择的?” “哦,我们模拟了医学生的练手实验。” “比如?” “……解剖青蛙?” “这是很常规的训练了,你们的数据集应该不够用吧?” 男子憋了一会,老实道:“还有……剥……剥葡萄。” 围观群众哄然大笑。 秦晟却是意外认真:“虽然暗箱剥葡萄是常见练手的方式,但是你们用这个数据来调整仪器还是太不合实际了。秦氏可以给你们提供一些手术录像和仪器参数,如果你们拿到这些,能直接改良一版方案出来吗?” 峰回路转,没想到都这个地步了,还没打消秦公子的好奇心,男子激动表态:“能!当然能!只要您愿意投资我们……” 眼看这俩人真就要三言两语达成合作,白逸估计着自己这个“人设”也该看不下去了,伸手从商场负责人手里夺过合同,龙飞凤舞地签上自己的名字,连合同带笔一起塞进秦晟怀里,阻止他继续和男子纠缠:“你不如投我。” 瞧他的样子,是真不认为男子的项目可行,可惜实在是不知道该出于什么立场来劝秦晟,也不愿当众指出男子方案的漏洞让对方下不来台,只好采取这种委婉的方式。 秦晟愣了一下,先是不可置信地低头核对了一遍,接着抬起头,看看白逸,又看看男子。 “你……你这是……接受我的礼物了?” 白逸“嗯”了一声,纠正道:“不是礼物,是合作,我回头让助理联系你谈分成。” “好,好,分成也行!”秦晟如梦初醒,像是生怕白逸反悔似的,飞快地签上自己的名字,递回给负责人,催促他赶紧走确认流程,这才松了口气,春风满面地朝男子表示歉意,“抱歉啊,我对你的项目很感兴趣,但是我是为了他来的……” “没……没事。”他们这一出,给男子也打了个措手不及,可前面秦晟释放的友好信号太具有迷惑性了,他还想再挣扎一下:“秦爷,这个数字也不多……” “这样吧,你把项目投给秦氏的投资部门,我要是见到了,我帮你说几句好话?”秦晟和他打商量,一副真心欣赏他、为他考虑的样子,“公对公,我看好你!” 男子笑容一僵,尴尬地附和了几句,鹌鹑一样缩回人群。 开玩笑,他们的项目要是过得了秦氏的初筛,他何必线下忽悠呢。 小插曲过后,合同都签了,白逸也没什么好继续推脱的,只是浑身的气场更冰冷了。 也对,他本来不想接受“追求者”的投资的,却因为心软,不想看对方被坑,不得不打破了自己的原则。 没想到这玩票似的两人真给自己签了大单,商场负责人的态度更加热情了:“两位先生非常有眼光……除此之外,我们商场还有个主题项目,我们这里专门规划了一片联名区……您需要植入的话,也可以看看我们的投放条件……” 这里还没有完全建成,一楼规划了一片艺术展览区,地上标了一些尺寸定点。 他们边走边看,商场并没有开始营业,很多店铺也只是挂了牌,经过某个奢牌专柜的时候,秦晟忽然放缓了脚步,几度欲言又止。 这是他们没有商量过的,白逸猜他可能是有什么想要“自由发挥”的,慷慨给他递话头:“秦哥不妨有话直说。” 秦晟很欣慰,张口就是语出惊人:“你的戒石有点小,考虑换一对大的吗?” 白逸:! 随行的几个员工也是眼睛一亮。 这一趟可太好了,又拿提成又吃了瓜。 这两位到底什么关系啊? 没用的丈夫、貌美的妻子,和有钱有势的追求者? 白逸手上的戒指几乎不摘,毫不遮掩自己已婚的身份,但这也拦不住一些人的觊觎——尤其是他自己也在放任他们的窥探。 秦晟像是意识到了不妥,连忙找补:“我是想说……你们俩一起换?” 不过,即便如此,这个话题,对于他们现在对外表现的身份来说,实在是“越界”了。白逸脚步微顿,嗓音透出轻微的客气疏远:“不必,这是乘逍用赚的第一桶金买的,对我而言,纪念意义大于实际价值。” 秦晟狐狸尾巴露出半截,笑眯眯地解释道:“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它不太明显,可能不够劝退一些没有自知之明的追求者……” 哇—— 这个意思是说,还有别的追求者? “震惊,城西商圈惊现大n角!到底是谁这么有出息把人娶走了!” “他那个袖口胸针也不便宜,估计本身就是哪个有钱人家出身,有没有人扒一下身份?我可太好奇了!” 第68章 “人在现场,尾随一路了。” …… 秦晟抓起白逸的手腕,替他把戒指扶正,意味深长地道:“我觉得你的小拇指带个尾戒也会很漂亮,怎么样,要不要我送你一个?” - 贺乘逍在医院熬了一宿,回他们在市区的房子又过了一夜,次日上午坐在办公室内,一边听项目经理汇报工作进展,一边分心捋了一遍两天发生的事。 astray数据中心的电断的很及时,虽然官方的说法是意外,但是网上大多数猜测是他们为了止损自己拉的闸。 白逸读了他的邮件,回复说会和兰迪沟通,但一整天过去,并没有传来好消息。 可能是面临了刁难? 这让他难免有些不安。 这个点,小白肯定也在工作了,让安然去对接一下事务,也是合理流程…… 汇报到了尾声,他却迟迟没有给出反应,让项目经理为自己捏了一把汗。乘方顶着的压力自己人更是不可能不知道,他们这群人也等着看贺乘逍有没有能力处理这些事。 “贺总?” 贺乘逍回神,装作无事发生地把记忆里划出的几个点拎出来重新布置了一遍。 他们业务少,贺乘逍对很多细节都亲自把关,提出来的方案直切重点,项目经理眼底的狐疑消下去几分。 如果不遇上打压,其实乘方这一把就能直接靠we飞升了,偏偏中途插进来个拦路虎,导致整个项目面临夭折的风险。 “还有……银柏那边的口风也有所转变,说是要项目过审才能投资。” 银柏是小白的朋友,对自己施压肯定已经是通知过小白后的决定,想来小白这些天承担的压力不会比自己少。 乘方的项目能过初审,完全是占了新河的便宜,而二审迟迟过不去,也是有关方在等待他们的新方案。 他们虽然一同被打压,却隐约成了个竞争的态势,反观钱氏,稍作挑拨,便能坐山观虎斗。 属实是有点东西就最大化利用了。 他自知自己没什么人脉,交际上几乎全靠白逸,唯有在技术上略有一争之力。 得扩张。 “不仅如此,我们下半年的一些计划也搁置了,因为市值蒸发得太快,不少企业选择了暂时观望。” “先把手头的执行完,要解约的拖住,剩下的我再想想办法……” 贺乘逍的手机铃声突兀响起,室内两人的目光同时落在屏幕上。 宁惟新? 贺乘逍神情更严肃了。宁惟新在住院,这个时候打电话来,是出了什么新问题么?灌酒一事也和钱氏那几个人有关,他实在不能不多想……对了,小宁过敏这事,钱氏的人表示过愿意开条件和解,或许其中有可以利用的机会。 毕竟他们现在的上风也不过是相对而言,要是没了新河和乘方当挡箭牌,他们要平稳渡过征讨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三家还是有共同利益的。 项目经理自觉打报告退出了办公室,他这才点了接听。 “怎么了?” 电话那一头的人沉默了一小会,才小心翼翼地开口:“学长……我好像看见夫人上了秦氏公子的跑车。” 第66章 钓鱼(上) “秦氏公子?哪个?” “就……秦氏医疗的那个。” 贺乘逍没多想:“他和小白是朋友。” 秦晟是小白前男友这事他知道, 暗戳戳地吃过不少醋,但是秦晟现在有稳定伴侣了,和小白几年交往都没有发展其他关系,他不至于上纲上线。 宁惟新轻声道:“那您……看看热搜吧。” 托钱靳的福, 贺乘逍这几日也被迫养成了看热搜的习惯, 轻车熟路点进页面,虽然热度不高, 但他一眼就根据宁惟新提供的关键词找到了对应的词条。 首图是秦晟弯腰从车里扶白逸下来, 评论区大多数在根据他们的穿着解码他们的身份。 再往下滑, 最新一张, 秦晟牵起白逸的手, 白逸手指上的钻戒优雅折光。 “这个戒指虽然也是大牌,但是还不如美人一支腕表贵。” “白衬衣配牛仔裤……腰好细, 不是, 腿好长……等等,我认得那个h大师的经典暗纹,但是没有在他们家官网看到对应的款式。估计是定制的?” “墨镜上的署名是v家的吧, 是不是能溯源到买家?” “怎么大家都在扒帅哥身家?” “答楼上, 实在是他那个戒指和他的一身行头不匹配, 我们真的很好奇他是哪家贵公子下嫁。” “总结两个字:不配。本来这个全钻也是顶配了, 但是和车表放在一起,着实相形见绌。” “a大校友路过, 我觉得他有点像——宁惟新?” “好眼熟这个名字。” “这不是这两天哪哪都有掀起腥风血雨的那位大学生吗?we预选头名,入职乘方和astray是合作关系。” “[图片], 这个是当时的截图,你们别说,还真有点像。” “是我失忆了吗?我怎么记得这个宁惟新是山沟沟里出来的?不是说他还是银柏资助的贫困生?这一身奢牌是怎么回事?” “对比了一下照片, 感觉热搜这个更精致一些诶,是修图了吗?” 贺乘逍手指一顿,对着这几条评论泛起疑惑。 宁惟新,像小白? 可能是他太熟悉白逸的样子,下意识不会把两人合在一处看,被网友提示后,这才跟着对比了一下二人的轮廓。 脸型有点像,但白逸的五官更漂亮。 身形……也有点像?不过白逸是金银娇养出来的,举手投足自带贵气,宁惟新则是一身学者书卷气,单看照片,同样有几分冷淡的意味。 虽然大数据跑多了,亚洲人的脸大多数都能叠上一点,但是这么多人都觉得他们像? “您……看完了么?”他迟迟没有回应,宁惟新斟酌试探,“秦先生送了夫人一排商铺……” 贺乘逍被照片吸引住了,还没看到他说的这一点,闻言,从方才的思绪中脱出来,直接有意去筛选宁惟新说的事。 现场有许多人围观,他们俩也没有刻意封锁消息,故而流传出了不少视频。 第一段视频里,秦晟想要送白逸商铺,被白逸拒绝了。 他刚看得眉头一松,就听视频里的秦晟说道:“……他不行,帮不了你,那是他没用。但是……总之,你就当我想帮朋友,嗯?” 他不行。 他帮不了你。 他没用。 视频播到了尾巴,自动跳去了下一条。 好巧不巧,下一条恰好是—— 【“你的戒石有点小,考虑换一对大的吗?”】 - 画笔被扔到了地上,裴知意呼吸有些重,目光落在刚打完底的画作上,拿起刻刀直接捅穿了画布。 画上始终不是他想要的样子。 他本来是想翻几张白逸的照片来找灵感,却被热搜轻易点燃了怒火。 别人不一定知道,他还不知道白逸的意思么? 自己前脚威胁他撤资,他后脚就跟秦氏搭上了线,这是在用实际行动告诉自己,他不缺自己这点钱! 这根本不是能拿捏住他的把柄。 可惜他准备得太仓促了,手头能用的东西并不多。 除此之外,秦晟在视频里……怎么会表现得对白逸旧情难了? 裴知意匀了匀呼吸,低下头去捡手机,起身时大脑有一瞬间发黑。但他顾不得那么多,靠在高凳上,点了一遍重新播放。 画面里,秦晟对贺乘逍的看法,和他相差无几,但白逸似乎对他包容性更高,直接忽略了这一点,反而更侧重于他口中的“只是朋友”。 什么朋友!他照照镜子就知道喜欢白逸的人是个什么样子!秦晟这意思……这意思……! 秦晟不是有床伴了吗?卓家那个小废物果然是个废物,连个人都勾不住。 等等。 如果自己没记错,投资乘方的另一个公司就是卓越吧?床伴对白逸余情未了,卓深能忍? 不过,当时白逸拉了自己投资,而没有找秦晟帮忙,其实也很说明问题——至少在当时的白逸心里,秦晟还没有位置。 当时没有位置,怎么现在就有位置了? 就因为自己威胁撤资,所以他就接受了秦晟的示好? 弄巧成拙了?要是真把秦晟扯进来,他们的计划阻力可就大了! 小白一个人独木难支,秦家可是根脉俱全。 这人还是小白的前男友,至少证明,在某些方面上,他确实符合白逸的择偶标准。 贺乘逍不值一提,就算占着白逸,也守不住,可要是秦晟也有意争夺,他的胜算便又减少了。 得防着秦晟!他仗着家世趁虚而入,踩着他们铺好的路横插一脚,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小白可不能被他忽悠了,要是真的被小白渡过难关,后面再想得到他的信任也会跟着变难! 第69章 但秦晟俨然一副花花公子模样,每天不是混工就是和卓深厮混,手底下没几个正经项目,他想施压都找不到发力点。 对了,秦家不是不接受秦晟和卓深的事么?那他们对白逸是什么态度?要是知道自己儿子跑去给男人当三……只要秦晟手里没钱,他就没办法帮小白了,自然失去竞争力。 视频还在继续,他一眼瞧见背景中的展厅布局,上头的热血顿时冷却了不少。 商圈是吧,那他也可以去投资一点东西啊。 - “秦先生,秦先生!” 商场的负责人快步追了上来,有些为难地把新打的合同递给他,小声补充道:“不好意思,是我们工作失误……总部那边说,这个地段是我们的重点打造区域,是有一定营收标准的。” “营收标准?” “对,就是不接受购买,也不接受合资。按规定来的话,要季度营业额达到一定数额,才能续租下个月。” 秦、白两人都看完了前一版合同,里面没有一个条款符合他现在的说法。 倘若秦晟真是白逸的某个追求者,心心念念送出手的礼物好不容易被对方收下,结果发现这礼物有大瑕疵,怕是当场就要丢了颜面。 不用猜,钱氏的人刚改的。 不过……这不就达成目的了嘛。 秦晟佯怒:“刚才我签合同的时候你们没有提吧,上一版里面哪里有写这件事?” 负责人知道内情,解释起来也感到有些尴尬:“实在对不起,是我们这边的责任。如果您不需要了,我们可以按违约金赔偿。” 他们不差钱,就是不想看秦晟和白逸的名字写在一起。 气温降到了冰点。 白逸开口:“那我全款拿吧。” “我来!说了送你……可不能让我丢这个脸。” 白逸还真在秦晟眼里看到了几分胜负欲。 他给秦晟递了个眼神,扫了一眼对面的展厅。 他们当年凑在一起装恩爱的时间不少,一些默契还是有的,秦晟会意,露出一副隐忍的神态:“除了这一片,还有哪里有这个规定?” “这……”负责人不好接话,因为他接到的通知是,这两位看上哪里,哪里就升级成这个规定。 秦晟逮住他的犹豫:“怎么,不会是临时增加的霸王条款吧?” 围观这么多人呢,钱氏出尔反尔二次开价,立刻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营业额要求?对赌?” “我刚签下的,不会也有什么隐形规定吧?这不是店大欺客嘛!” “那个赔偿金……真能赔?” “要是真赔,那不得来不少中介赚差价?商场的人也不是傻子……不会是在故意针对人家吧?就是看不惯那个有钱小哥当舔狗,给他一个反悔的余地呢?” “人家不是说自己也有钱可以全款吗?别胡乱揣测别人。” …… 负责人为自己捏了一把汗:“为了整体的经营氛围,我们对每一家店铺都有一定的标准,相信您也不希望自己的店铺周围都是冷冷清清的小店。” “那我出资,给他买,能不能行?” “这个……理论上是不行的。您看看,这是我们给出的补偿条件……” 秦晟冷哼:“我难道差你们这一家门店?” “实在抱歉,我们也是打工的……有些规定上的东西,我们也不好擅做主张。” “他不买,那给我。” 人群后头,有人高声说了一句。 裴知意把风吹乱的头发拨顺,慢条斯理地拨开人群走到他们面前:“小白,没想到我们居然在这里见面了。这位是?” 第67章 钓鱼(中) 等的就是你。 他们挑中的地方对面就是个展厅, 可太适合某些归国艺术家包装自己了。 白逸提到嗓子眼的心落回胸口。 他就担心裴知意不来,这人不来,另外两个沉得住气的,可没那么好下手。 白逸礼貌回应:“裴哥。” “又来一个!” “他耳朵上那个石头, 闪瞎我。” “好多链子, 好精致,怎么办, 我想支持他一秒。” “……怎么还支持上了?” …… 比起他们俩, 裴知意的撞色外套显得格外青春洋溢, 小银链子随着他的走动叮叮当当。也许是他的艺术细胞作祟, 白逸觉得这几次见面, 他都非常喜欢在穿着上下功夫。 像个开屏的花孔雀。 不过小链子确实蛮好看的。 可以学一下。 秦晟嘴比脑子快:“这位大哥是谁啊?你朋友?” 大哥。 裴知意笑容一僵。 虽然他是比白逸早出生几个月,但也就几个月, 不至于就上升到“大哥”的程度吧? 两个人的目光一齐落在白逸身上, 白逸压着嘴角:“秦氏医疗的秦,银柏的裴。裴哥也是来投资的吗?” 裴知意重新挂起微笑:“嗯,刚刚听到说你们的合同有问题?” “本来嘛……”秦晟拖长了尾音, “小白答应和我一起署名了, 但商场这边说自己有个什么规定, 不允许合资。” 他说着, 还把他们俩的并排签名拿出来在裴知意眼皮子底下晃悠了一圈。 “现在呢?” “现在他也不允许我买完送给小白用。” 送上门的钱岂有不要的道理,他这话里话外就是指自己被针对了。 秦晟语气带上几分不快:“毁约两倍补偿, 钱氏还真是大方。” “好说,我买下来送给小白就好了。” “不用。”秦晟自信一笑, “既然两倍补偿,那这就是天上掉钱。小白,我们刚才是一起签的字, 退的款也对半分就好了。你可以自己买。” 哇哦。 本来这种补偿是极其不合理的,尤其是对于他们这种不差钱的公子哥来说,钱靳开出这个条件,就是带了些侮辱性质。 但是没关系,秦晟在山里躲着,被家里断了几天零花钱,现在是一个非常拮据的公子哥。 他大手一挥,豪气道:“毁约合同呢?拿来我签!” 裴知意感觉被他抢了风头,眉头一皱:“这个门店我要了。” 秦晟手缓缓放下,脸色不虞:“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裴知意抱起胳膊,“想买而已。” 无声的硝烟弥漫。 秦晟尖酸地挑刺:“裴大哥,刚回国,拿得出这么多钱么?听说你最近手头都项目也不顺吧,小心回不了本!” 虽然针对乘方是他们几个一致的意见,但裴知意作为投资方,扔出去的资金拿不回来,受到的损失是最大的,拿“损人害己”来刺他,最合适不过。 裴知意冷笑道:“不劳您费心。秦老弟刚刚不是还说不认识我吗?” 秦晟寸步不让:“这不是要记的人太多,裴大哥出国太久,一时忘了嘛。不过,咱们以前没什么交集,往后可就一回生二回熟了,裴大哥一定不会介意吧?” “我也对秦氏的继承人慕名已久,只是秦老弟似乎不太出席正式场合?难道无心家业?” “是啊。”秦晟琢磨着自己连钱靳的钱都拿,没什么脸不能现在丢的,自豪道,“家庭融洽,无不必要的纷争。全靠家里养着。” 再挤兑一脚裴知意是被自己家里人强行送出国的事。 裴知意和家里的关系不合,再加上他因为常年不在国内,被迫和白逸断联,这一点算是他心底的一根刺,他脸带上几分愠色:“听闻秦董事长夫妇感情和睦,偏偏只养育了秦公子一个儿子,想来是捧在手心的。” “唉。”秦晟周身气势一变,煞有介事道,“小白,我妈对你很满意,要是我们当年没有分开……唉,不提了。” 裴知意……裴知意看着快要气死了。 同样含着金汤匙出生,自己被迫和兄弟姐妹争权,还要警惕父母的疑心,凭什么这人这么好命?家庭和睦,没有竞争对手,还和小白谈过恋爱! 他牵过小白的手吗?他亲过小白的嘴吗?他们有没有在校园里公开过关系? 甚至说,他们现在分手了,还能体面地一起出来逛街。 凭什么! 自己想要见白逸一面,还要用利益引诱,就因为自己直白的暴露了心意?那这个姓秦的呢?从热搜上那些片段来看,他的歪心思不比自己少!他就是仗着小白单纯,一口一个“只是朋友”,把自己包装成清高的样子,其实都是假象。 他难免有些怀疑,自己联合那几个玩这一出,会不会给秦晟做了嫁衣! 这人得除! 他比贺乘逍那个二愣子心思深重太多了! 他在心底骂了一通,忽然察觉出贺乘逍的某些特性来。 虽然他配不上小白,但是他没竞争力啊! 要不是小白选了他,自己哪还有一争之力? 呸,不是。 第70章 自己没必要沦落到通过拉踩一个废物来寻找优越感。 “小白现在已经结婚了,秦老弟还是注意一下分寸的好。” 白逸看热闹不嫌事大,正色道:“裴哥,你别开玩笑了。秦哥有自己的男朋友,我们真的只是朋友。” 他一副被蒙蔽了双眼的样子,成功地把裴知意的心头火烧得更旺。 但这比起他家里那些肮脏事,到底不算什么,裴知意在这种情况下依然保持了理智:“原来撞号了啊。” 秦晟:“……” 秦晟:! 秦晟笑容带了些苦恼:“两情相悦的烦恼,裴大哥可能没有经历过,所以不懂吧。” 白逸满意了。 他答应了卓深要助攻他们俩,自然说到做到。 秦晟这波“真情流露”,够换卓深一个人情了。 虽然他的卓越现在还是个小公司,但他血脉在那里,对象在那里,发达起来是迟早的事。 秦晟说完就发现自己被白逸的前一句话下套了。他和裴知意绕来绕去都是围绕着白逸有关的事情拉踩,要不是他突然提一嘴自己有“男朋友”,话题哪里会拐去卓深身上。 他想了想,却也没有说别的东西。欠白逸的他先还着,卓深那边他自会收拾。 ——到底是谁在把这种人当白月光啊? 裴-把这种人当白月光-知意不知道他的内心活动,被他的一番倾诉再次攻破了防线,转而朝商场负责人道:“拿这家店的合同给我看看。” 秦晟阴阳怪气:“不会吧不会吧,裴哥你在国外,没谈对象还是没碰到过知心人啊?” 裴知意大大方方承认:“是啊,我心里有人,一直忘不掉,只好先单着了。” 他有一个优势,他的心思从头到尾都摆在明面上。 白逸重事业,对于身边人的坏水察觉得不深,连秦晟的歪门邪道都看不出来,拉自己下水的那两位只会更看不出来。倒不如他,直白地把心意挑明了,万一以后墙角真撬动了,白逸说不定还真会考虑他。 “怪不得。原来裴大哥喜欢抢人东西的爱好是一贯就有的啊,难怪小弟这边合同都签了,大哥也要插一手。” 眼看战火又要升级,负责人脑中关于他们身份的消息打着架,觉得他们这个合同真要签出去,自己的职业生涯也差不多到头了,急中生智道:“我们还需要参考您过往门店的营收综合考虑,不知道您这边是否方便验资?” 秦晟:“……” 裴知意:“……” 秦晟的不好验,毕竟他家开医院的,总不能发个医院年度报表出来吧? 裴知意的也不好验,他在外头是留学,回国开的画廊还没有对外开放,要拿只能拿银柏的财务报表。 在场只有白逸,环亚是真的卖设备,有门店,虽然都交给手下员工管着,不需要他亲力亲为。 他颔首道:“可以,那我就自己买吧。” …… 对面是布置的展厅,裴知意没抢过这边,打探起对面的报价。 负责人咨询过总部后,尴尬地回复道:“对面不售,仅出租。但是我们公子听说您看上我们的展厅,非常高兴,托我转达给您,如果您确定需要,他可以优先考虑您。” 钱靳! 这是要把裴知意跟自己的利益捆起来啊。 拿裴知意当矛头在前面冲锋,自己躲在背后把几人的利益织成网,迫使其他人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 裴知意显然也意识到了他的目的,眼底怒意划过。 秦晟卡上有钱,要转给白逸,白逸严词拒绝了,他接到了暗示,换了种说法:“本来是我想送你东西的,结果没有买下来,我还丢了面子。小白,你得补偿我。” 白逸顺水推舟:“补偿什么?” 秦晟故作亲昵地挽住他的胳膊,目光往裴知意的方向瞟:“就我先前说的戒指啊。作为朋友,你们俩没办婚礼,我这份子钱没随出去。那就让我用这白捡的钱,送你们俩一对戒石,怎么样?” “不必了。”一道隐隐压着怒火的声音从他们俩身后传来,“我和小白的戒指,我会给他买。” 第68章 钓鱼(下) 其余三人皆是脸色一变。 白逸好一点, 他知道贺乘逍看到热搜肯定得来,贺乘逍要是没看热搜,他就让安然带着“情报”去路过一下。好在某人自觉性还是很高的,他很满意。 就是时间没卡好, 正好赶上秦晟那一句口嗨。 而且—— 明面上跳出来的针对乘方的三家, 目的或多或少都和他沾点边,不管是真的为了他本人, 还是他手里的环亚, 总归利益不是完全一致。其中又以裴知意的目的最明确, 他就是对白逸感兴趣, 想要得到白逸。 所以他这次和秦晟联手演这一出, 就是为了引他出来,从他下手, 搞他们的联盟。并且从裴知意的反应来看, 他的怒火现在确实转移的挺成功。 另外,钱靳能修改合同侮辱秦晟,就是把秦晟看作潜在威胁了, 也是个不错的苗头。 至于兰迪, 这个小金毛暂时还装得人模狗样, 没露出破绽。 他们沉得住气, 自己也不能太着急。 ——可不能半途而废。 那就只好委屈一下乘逍了。 他们领证的时候,乘方刚刚起步, 白逸还在忙着内斗,两个人的生活都是一团乱麻, 依靠着对方算是抱团取暖。这种情况下,贺乘逍要拿出一大笔钱来买戒指,显然是不够现实的。 所以他们的戒指和现在白逸的身家相比, 确实不太匹配。 尤其是戒指和腕表都戴在左手,宝石的表盘光彩夺目,衬得小石头朴实无华。又或是手工西装配袖扣,与重工的浮雕款相比,小戒指就更寒酸了。 它的价值不菲,但架不住参照物的价值水涨船高。 环亚现在推广的核心的设计师就是贺乘逍,乘方起步时期,本来也是打算软硬兼攻的,他带着两种核心设计到处碰壁,后来踩着风口的尾巴勉强起势。 硬件这一套虽然精妙,但行业已成体系,缺乏高额利润作为诱饵,迟迟无法变现。白逸想过卖辆车帮他,奈何手头人脉有限,又不想被以前的朋友看笑话,偷偷找人估价的时候被贺乘逍发现了,直接拦了下来,说自己会想办法,他不想成为白逸的拖累。他说自己喜欢白逸,是希望他过得好,如果他们在一起后白逸过得更不好了,就真是他的罪过了。 白逸想了想,也就没有坚持。 后来在董事会碰的灰头土脸,他最难熬的时候蒙住贺乘逍的眼睛,然后在他怀里哭,哭完又是一朵高冷小白花。 他们是先领证,贺乘逍才求的婚。 白逸珠宝见得多了,一开始没意识到这个价格对于当时的贺乘逍来说,已经是一笔巨款,后来知道是在投资规划里——贺乘逍把核心折价卖给环亚了,换了这笔钱。 他本来应该靠这一笔发家的,但是他换成了两枚小戒指。 …… 他的指腹轻轻抚过戒面,脑中一瞬间闪过了很多念头。 他可以拿戒指开玩笑刺激一些人,也可以用它当一种“戒律”来补充自己的“人设”,可他确实也不曾摘下过它。 这一点贺乘逍知道。 出于私心,他不想拿这个话题当刀。 ——但不给乘逍来一下,怎么钓大鱼。 - 贺乘逍几句话把自己的身份近乎挑明了,作为这场“n角大戏”中的“窝囊丈夫”,围观群众对他的关注度也空前高涨。 他的老婆和前男友一起逛街,前男友舌战潜在情敌隐占上风。 那么问题来了,他到底能不能守护住自己的婚姻? 人群里冒出一个弱弱的声音:“加油!” 贺乘逍:? 他暂时不确定这句话是不是对他说的,因为他只是刚好听见了关于戒指的后两句。 秦晟提醒他了,他们现在今非昔比,小戒指确实配不上他的总裁老婆。 是自己不行,让他在前男友面前丢脸了。 得给他换个大的! 至少鸽子蛋起步,要一眼就能看见的,省的这些不长眼的前男友啊小竹马啊同学啊小狗登啊天天往上扑,防都防不住。 虽然他对老婆很有信心,但万一这几个人忽悠小白呢? 小白那么乖,把人总想得那么好,连分手都没有和秦晟红脸,能保持良好的朋友关系——可秦晟哪里是什么好归宿?白父出车祸后,他明明有能力、也有立场去拉小白一把的,可秦家要他撇清关系,他就和小白分手了。 现在是小白渡过难关了,他就又动起歪心思了? 银柏的那个投资人也不怀好意。上次他用什么“体验人体彩绘”当借口,骗小白在他脖子上画画,小白做事专心认真,又和他是旧友,所以没有多想。可自己看过赵东石偷拍的照片,他的眼神一点都不清白! 小白太好了,才会招惹他们的觊觎。 第71章 不行,乘方还是得扩张……得扩张,他得快点成长起来,不要再拖小白的后腿了—— “乘逍?”老婆温温柔柔地声音响起,“你不是应该在工作么?” 贺乘逍稳步上前,以一种保护的姿态把他挡住:“宝宝,我不忙的,我可以陪你。” 他的语气严肃认真,衬衣领带皮鞋一丝不苟,偏偏顶着一张禁欲脸,一本正经地喊“宝宝”。 白逸喜欢他这个样子。 喜欢他不苟言笑的高冷神态,也喜欢他喊“宝宝”时候的纯情样子。 他能坚持日复一日演他的“白月光”,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可以就近取材。 哎。 所以他也很清楚怎么样刺激贺乘逍。 白逸站在原地,对于他的靠近,没有什么肢体上的表示,只是语气平淡地道:“人有点多,我先把合同签了,有什么事回去再说吧。” 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本来这个场景也不是完全惹人怀疑的,但是他要用这句话引贺乘逍往“有事”上面联想。 贺乘逍没完全理解他的话,他觉得白逸说的都有道理,猜测他是不想把私事拿到人前说,于是答应道:“好,我们回去说。” “别急啊。”裴知意皮笑肉不笑,趁机拱火,“刚刚秦老弟不是还说要把赔偿和小白一人一半么?这戒石还没兑现呢。” 秦晟说这话是为了膈应裴知意,并不是真的要挑拨他们夫夫感情,闻言心脏一跳,看向白逸。 白逸的头小幅度歪了一下。 ——继续。 继续?不管贺乘逍了? 他在心里默默给贺乘逍点了根蜡烛,喜欢上白逸,也不知道算他幸运还是不幸。眼盲心瞎到现在,秦晟都要同情他了。 ——不对,同情什么同情,自己和卓深也没少挨白逸惦记,夫债夫偿,这可是白逸自己给的机会,他要是不抓住,以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机会挤兑贺乘逍一波。 打定了主意,他懒洋洋地开口:“贺总来晚了没听到。小白不肯接受我的补偿,我琢磨着我也不能白占这个便宜啊,所以我打算送你们俩一对戒石。你来的正好,和小白一起挑一下?” 贺乘逍:! 贺乘逍眉头一皱,语气保持平和:“不劳秦先生费心,我自己会送。” “那可不行。”在攻击贺乘逍这件事上,裴知意不吝于落井下石,“小白手上这个也太朴素了,和身价不搭,出席聚会影响形象。秦公子既然有这个好意,贺总又买不起,那就换一个啊。” 换一个。 一语双关,既指戒石,也指丈夫。 贺乘逍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换?这个人还真是贼心不死! 他逐渐燃起斗志:“如果小白需要,我会给他换的……” “你有钱吗?”裴知意假好心地问道,“秦公子拿了这个数,贺总不知道能拿多少?我呢,和小白一起长大,算是他半个哥哥吧。白叔叔不在国内,小白向着你,但我们旁观者看得清清楚楚。贺总,你这个诚意可不够。” 他比了个手势,贺乘逍在赶过来的路上看完热搜了,大概知道一些情况,心一沉。 他暂时拿不出来。 他暂时给不了小白更好的。 秦晟笑着添乱:“贺总手头拮据,裴公子你就别打趣他了。不过呢,我听说圈子里有些小雀,买不起贵的,也会送点自己设计的。或许贺总就是这样呢?” 一说他是白逸的金丝雀,二说他没钱就算了,连亲自设计都做不到。 后半句变相给裴知意搭了个梯子,他顺着就上:“贺总要是想学设计的话,我可以帮忙。作为半个亲人,我只想看见你用心就好。” 贺乘逍:! 几只回旋镖往他身上乱插,给他捅慌了。 他没有! 他觉得自己挑的款式特别适合小白,小白的手指修长匀称,摸着软软的,配上素一点的散钻款,像点点星河花枝状盘旋而上。 ——偏偏碎钻便宜。 不行,不能我不能让小白在他的朋友面前丢脸,我…… “裴哥。”白逸礼貌打断他,“不管怎么样,乘逍送的,我很喜欢。” 不!管!怎!么!样! 那就是他其实也觉得有问题! 裴知意眼前一亮,用低落的语气道:“小白,你叫我一声哥,我得帮你把关,我只是希望你过得好。毕竟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早就把你当成亲人了。如果你是因为之前的事……” 第69章 别抛下我(上) ——家人嘛, 夫夫之间也是家人。 进可攻,退可守,白逸能不能听明白不重要,另外两个人能明白他的意思就好。 贺乘逍:! 谁跟他是家人! 在国外呆了几年, 回国见谁都亲近是不是?这是我老婆!跟你哪门子家人!说什么半个亲人, 冠冕堂皇,不过是为了掩盖他的心思! 虽然我……虽然! “裴大哥。”他跟着喊了声, “我会一直对他好。” 玩不过弯弯绕绕, 打直球他还是会的。 他知道自己有不足, 但是这个关头不能继续让老婆因为自己丢脸! 他和白逸结婚几年, 各方面都非常和谐, 就说明他们是合适的,哪里轮得到一个外人来指指点点。 有一个小问题, 他其实比裴知意大几岁。 一声“大哥”喊得诚恳真切, 裴知意额头青筋跳了跳。 虽然我觉得他蠢得不可救药,但又觉得他藏了八百个心眼子,要不怎么每次都能补上刀。 贺乘逍认真道:“我爱小白, 我会向您证明我的感情, 也希望得到您的祝福。” 裴知意:“……” 贺乘逍道:“请恕我不能认同用戒指的价值来衡量我对他的感情的说法。小白在我心中是无价之宝, 他会越来越好, 他会拥有更多的东西,但我对他的爱意并不会随着赠与物的贵重与否而增减。” “我自知能力有限, 所以我给他我能给予的最好的。” “希望您能理解。” …… “别说了……我居然嗑上陌生人的爱情了……” “虽然他穷一点,但看着是真爱?” “有钱又怎么样, 人家这是真的一心为老婆。” …… 裴知意被贺乘逍“深情流露”噎住了。 他是来撬墙角的,他不是来听表白的。 小看他了,这人还真是诡计多端啊!自己明明是在说他配不上小白, 在拖累小白,被他一番糊弄,反而曲解成了金钱和爱情的辩题。 好气! 秦晟凑热闹:“哎,这么说也是,要不你就再观察观察,考验一下?” 裴知意:? 我考验什么?都是一个心思,谁看不出来谁? 谁要真给他当“大哥”! 他做了一下表情管理,露出几分恰到好处的担忧:“可是贺总……你的所谓喜欢,就是让小白停下来,等你追上吗?” 你对他感情是一回事,你能让他过得更好吗? 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乘方对于环亚是吸血般的依附,贺乘逍能做起来,白逸在其中也出了不少力。就连贺乘逍努力想要上进的这两次,其中都或多或少有白逸的推手,他靠自己,行得通吗? “我是他的亲人。”裴知意把玩着自己胸前的吊坠,像是察觉哪里被缠住了般,状似不舒服地活动了一下脖颈,下了个结论,“他跟你在一起,生活是降级的。” 他的脖子上有一个浅红的图案,和肤色相差不大,乍一眼看去像是被搓红了一般。贺乘逍见过原版,一眼就认出来,这个抽象的长耳朵,就是照着小白给他画的画描的。 他不仅没洗掉,还做成了纹身。 秦晟不明所以,只感觉到气氛急转直下。 贺乘逍在观察裴知意,裴知意也没放过贺乘逍的细微神态变化。 第一次给贺乘逍看是a大,他什么都没有看出来,但第二次他明白了。 是小白向他坦白了?还是他后来猜到了? 倘若是前者,小白对他也就太坦诚了,完全不担心这人动机不纯吗?倘若是后者……一个涂鸦,让他惦记那么久,自己的目的也算达成了一半。 而贺乘逍则是如遭雷劈。那个纹身他不陌生,第二次见了,上一次在a大的时候他没有反应过来,但是他在赵东石的相册里找到了来历。 别急,我不要急。 小白说了,那是手绘。隔了这么多天,手绘不可能还保存完好,所以这一定是裴知意后续补画或者让人对着纹上去的。 只是图案一样,不是小白亲手画的…… 白逸知道他要拿纹身下手,但是先前在a大已经用过一次了,没想到他居然还纹在了脖子上。过了这么多天,还是被他翻出来再用了一手。 隔着墨镜,他微微眯起眼睛,上次事发后,贺乘逍吃了好大的醋,按着他在家休息了好多天,这股劲应该差不多下去了…… 第72章 贺乘逍面上无表情,语气泛酸:“如果不把我当人用的话,其实也没有降级。” 白逸:? 他大脑空白了一瞬。 这个可以不说,这个回去得收拾。 然而贺乘逍沉浸在了自己的情绪里,自觉找到了一个刁钻的角度,说话做梦般飘忽:“除此之外,宝宝喜欢吃我做的饭,也喜欢睡我铺的床……” 不是小白亲手画的就好。 至于保留还是复刻,那都是裴知意的个人绮思。 裴知意冷笑一声:“一个保姆就能做到的事,贺总不会很自豪吧?” 细数戛然而止。 他能做的不缺人做,并且他做的绝对没有白家那些专业人士做得好。 所谓小白喜欢,不过是爱屋及乌。 如果没有了这一层喜欢,他列举出来的东西就什么也不是。 那小白会一直喜欢他吗? 如果他没有其他能够留住小白的地方。 他不过是在小白中药的时候卑劣地趁虚而入。 小白真的喜欢他吗? 小白是一个很好的人,不然他们这些人不会怀着同一个心思。他是招人喜欢的,而自己在其中不值一提、毫无竞争力。 诚然,他在自己提出对他“负责”的时候,表示了同意。 可是…… 可是他跟自己在一起……确实是一直在吃亏啊…… …… 站起来了!小裴! “这感情嘛,冷暖自知,裴……大哥这是关心则乱。”秦晟不紧不慢地跟上,“不过啊,贺总是贺总,我是我,这笔钱本就是白捡的,小白,说来说去都是朋友,再推脱可就没意思了啊。” 给他们的关系扣个大帽子,然后把白逸架起来。 以白逸的对外营造的人设来看,既然把大家都当作“朋友”,就不会过多推辞挡了别人的好意。所谓人情交往,这笔钱,只要能给出一个体面的理由,他确实会选择先收下,以后有机会再在别处还回去。 他要是再不给反应就有点虚伪了,白逸摇了摇头:“秦哥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戒指对于我来说意义特殊……我们……可能确实不需要新的……” 贺乘逍脖子僵硬,想去看看白逸的表情,又有点不敢回头。 什么意思? 什么叫我们不需要新的? 新的肯定是需要新的,裴知意说的也没错,他得给小白买一个更好的,但是这个应该是由他来买,而不是交于外人。他可能确实没有那么多钱,但是他能设计硬件,给戒指捣鼓点花纹应该也能触类旁通。 这些小白都明白,小白理解他,所以没提过这些要求,自己原本没有往这方面想,现在知道了,再努力也来得及。 怎么就不需要了呢? 裴知意看出他的动摇,果断乘胜追击:“白家一堆佣人是小白养着吧?贺总把他们的活干了,是想说自己很便宜?不过……” 他举起手机晃了晃,故意抬了抬音量:“we的烂摊子,还在等小白收拾吧。” …… 轰—— “we?好耳熟?” “我好像认出来了……所以他就是那个头名……” “那个把技术卖给外国佬的……” …… 一开始还只是小范围的窃窃私语,等好事者把事情“普及”一遍,围观的目光顿时变得不善起来。 “胳膊肘往外拐,怪不得给老婆买个戒指都扣扣搜搜的,攒下来的钱怕不是全部送到国外去了吧?” “怎么这种黑心商还有人喜欢啊,他的爱值几个钱?诡辩的骗子吧?” “他老婆赶紧跑吧,我看这俩小哥都不错……” “我刚才还真心希望他能挽回婚姻,我现在只希望他老婆别是个恋爱脑,赶紧跑。” …… 贺乘逍愣住了。 没有做过的事他不认,身边的人,尤其是小白,对他也一直保持支持和信任的态度。即便给astray造成了巨大的损失,在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小白也总是认为应该想办法解决,没有说过重话,没有按着他去承担后果。 所以他才会碰上事情直接选择去做方案替换,而不是想办法规避责任。 裴知意听着围观群众的反应,唇边笑意扩大:“自身难保,就别拖别人下水了吧。” 贺乘逍想为自己辩驳一下。 “乘逍。”但是白逸及时阻止了贺乘逍开口,把先前的措辞重新搬出来,跟他强调了一遍,“有什么事,我们回去再说。” 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几分钟前听见这句话的时候,贺乘逍以为白逸在说后半句,回家再说。他们才是一家人,不管对上谁,顶着他亲人身份的都是贺乘逍。 现在他有点回过味来了,并且不太敢往下想。 小白……是有“什么事”要说吗? 是和他有关的,也和这两人有关的。 不对—— 其实在这个关头上,说实话,他们是有一点缺钱的。 不然也不会受制于裴知意。 那白逸……怎么会在这个时间点,跑来投资一个商场? 第70章 别抛下我(中) 为什么? 答案呼之欲出。 陪秦晟。 他的宝宝, 就是陪前男友逛街来了。 以前白逸和秦晟的交往有这么密切么? 好像有,但他一直认为那是约束在“朋友”限度之内的。秦晟有自己的男朋友了,那个小男朋友这次也被牵扯下场。 自己和卓深都在舆论中心,他们俩的老婆却在手牵手逛街…… 卓深是被卓家扫地出门了吧?他和小白什么时候关系那么好了, 能这么大方地一掷千金? ——会不会是秦晟的授意? 前男友投资现任? 投资自己的三方, 卓越背后的秦晟是小白的前男友,银柏背后的裴知意是小白心怀不轨的竹马。他们会投资自己是看在小白的面子上没跑了, 但是—— 回去说么? 他跟网络上的信息打交道好多年, 说实话比起数据, 对于言论方面相对无感。一样东西, 总有人喜欢, 也总有人不喜欢的,他从来没有动过损害国家利益的歪心思, 再脏的污水泼过来, 也不能直接左右他的决定。 小白不一样。 他可以等,等慢慢的洗白,但不代表他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拖累白逸。 商场负责人这回大脑上线了:“几位是商场的贵宾, 请随我来vip室确认一些细节。” “有什么要说的啊, 快滚出去吧——” 人群中一嗓子直接打破了僵局。 围观群众可没有那么多顾忌。乘方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 他们和在场几个人又没有利益关系, 该怎么说就怎么说。 紧接着有人跟着起哄。 “你赚老外的钱去吧,咱们可不欢迎你。” “看着一副精英样的, 怎么净不干人事啊。” “可不能卖给他,不然这地, 我们以后都呆着不安全!” …… 事关信息安全,触动了不少人的敏感点。 负责人连忙一边敲耳机喊保安,一边向总部询问意见。 总部那边某人盯着状况, 很快就给了他结果。 他深吸一口气,示意赶过来的保安盯紧四周的情况,自己上前几步,被迫挤进“大四角”中央:“几位先生,如你们所见,现在出了一点新状况。” 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他身上。 围观群众等商场方表态,中心这几位一个个有钱有势,再痩的骆驼他也得罪不起,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我们商场以顾客为上帝,经核查,您的部分行为与我们的服务宗旨背道而驰,所以……恕我们无法继续接待您。” 还有一句,总部交代他务必“态度强硬”地说出来:“还请您立刻离开。” 贺乘逍目光骤然转冷。 驱逐他? 商场方的态度却明显迎合了围观群众的心声。 “这是市政府重点规划区域啊……直接把人赶出去……这是不是实锤了?” “那肯定啊,他们几个看着都是有钱人,哪有人开门不做生意的。” …… “也不能这么说吧,那两位不是也莫名其妙被解除合作了?” “但是话又说回来,毕竟是重点工程,严谨一点绝对不是坏事,我支持商场这边!” …… 中立方微弱的声音像小水花一样被淹没。 白逸叹气,忽然有些犹豫自己要不要按照原计划,拿贺乘逍的反应当诱饵。 怎么说呢,贺乘逍这人…… 他确信贺乘逍很早就上了他的钩,可他一直对自己保持着一种疏远的爱慕。最开始对他产生兴趣的那段时间,白逸有试过不少方法刺激他的情感,但这人就是憋着,就是不说,甚至到后面自己和秦晟“谈恋爱”了,在他那里也仅是尊重祝福。 这一度让他有些挫败,甚至怀疑过自己是不是又失败了一次。 第73章 即便是白父出事,他试图笨拙地抚慰白逸的情绪时,也守着条界限,像鱼塘里一片安静的落叶。 以至于为了最终拿下他,白逸还是用了点手段。 当然,他把贺乘逍瞒得很好,也稍稍利用了一点他的愧疚心理。 万幸,真搞到手后,他把人教的还不错。 从半夜偷偷利用他的大数据给他推恋爱情侣腻歪小视频,训练他喊自己“宝宝”,到偶尔制造一点小困扰,让他逐步形成只有自己能给白逸安全感的认知,促使他在面对相关情况的时候,能下意识地表达自己的占有欲。 一路有他的推动,间接导致贺乘逍还是跳过了不少必要的步骤。 他对裴知意的印象再次下降了一个度。 他对贺乘逍做什么,都是他们夫夫间的事,他自有分寸,再折腾也不会让事情越界。但不代表别人可以打着为他好的名义去主动损害贺乘逍的利益。 贺乘逍比他前半个身位,脊背明显处于紧绷的状态。 负责人又催促了一遍:“请您立刻离开,不要让我们为难。” 贺乘逍道:“首先,乘方和astray是正常合作行为,没有涉及敏感信息交换。其次,两个项目的调色盘我们已经回应,其中虽然采用了相似的外部适应性架构,但内部设计思路南辕北辙,根本不存在什么内外通用——” “贺总。”裴知意不打算给他更多解释的机会,“你说的这些网上都发过了,但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不是三言两语的诡辩可以完成的。舆论发酵了一天,你们都没有做出有效的回应……这叫大家如何相信你?” “就是!” “别揪着那几个差异点不放了,看看相似度多少再说吧!” 核心代码本就简化再简化,经过一番误导,明明本质不同,却被忽视,让人揪住市面上流行的外壳鉴定相似度。 贺乘逍沉声道:“诸位,我为自己的说法负责。大体相似,不代表本质相似。他们只是适配同一套体系,本来的运作方式完全不一样……” “——那你发声明呀!” 贺乘逍收声。 他们迟迟没发声明,是因为小白说对方手里还压了点东西,想先套出来…… 这没法解释啊。 白逸到底还是有点不忍心了,开口道:“我们先走——” - “等下等下,先别骂,有反转?” 凭空一嗓子喝住了鼎沸的人群,那人似乎并不满足于自己发现了最新进展,还急着把这个消息传播给更多人,举起手机就点了外放。 “下半年a国圆桌会议赴会学者名单公布……令人意外的是,这其中第一次出现了张年轻的面孔。” “据悉,宁惟新同学在读期间成绩优异,多个项目申报国家重点领域专利……” “就在前不久万众瞩目的we预选会上,他也曾大放异彩,力挑众多老将,和搭档携手,凭借一个双人项目拔得头筹……” “此次邀请函给到他,业内也出现了不同的声音……” “学术界的冉冉之星,跨国沟通的桥梁典范。” …… 室内逐渐安静下来,这一段新闻播报再次在不少人心头掀起了疑惑。 这个宁惟新?又是…… 那人看出周围人的茫然,热心肠地解释道:“这个宁惟新的搭档就是咱们围着的这位,官方刚刚在表彰他们的项目促进了高精尖领域对外交流呢!” 什么? “你这视频哪来的?” “哦,刚刚官方发的呀,你去看热搜,爬到中间了!” 不少人连忙低头翻找手机,同一段视频的声音交织着响起。 直到有人提出疑问。 “所以官方到底什么态度?这人是好是坏啊?” “……什么情况啊?这就反转了?” “那商场刚刚那个态度又是啥意思?” “啥意思?明显也不知情呗。” “不知情就赶人走?店大欺客吧这不是?完全不经过调查论证,说赶就赶啊?” …… 商场负责人冷汗下来了,他这种事情见得多,反应过来的也更快一些,立刻明白了中间的龃龉。官方点明表扬的组合,上头让他往外赶人,还泼了一盆脏水? 这是绝对是挡了自己人的路,才会被故意抹黑。 这下好了,自己出面驱逐的人,估计相关视频也已经流传出去了。 这是要砸他饭碗啊? - 宁惟新? 白逸心头掀起波澜。 他那个参会资格,早在与astray谈合作的时候就拿出来镇了一次场子,没想到这个时候又救场了。 这小孩人还在医院住着呢,所以采访是早就录好的。 也就是说……官方的贺词具体什么时候放出来,他大概也知情? 也许是自己想做的事再次被横插一脚,又或许是对他的提防隐隐作祟,白逸莫名一口气堵在心口,有点不上不下地难受。 这个小孩太矛盾了,他能手握这么多技术,却连一个基本的合作尝试都会忽视。 可是他迟迟捋不出那根线。 这让他更为烦闷。 贺乘逍也看完了视频,他稍微放松了些肢体,不再是那副有些对外地保护的姿态。这个视频虽然帮了大忙,但也只是短暂扳回了一点风评,不足以支撑整个事件反转。他平心静气,重整思路:“裴哥,我形端影直,损害国家利益的事绝对不做。请你放心吧,网上的争论,等我们把事情追溯完成,会一并澄清的。” 裴知意眼皮跳了跳。 其实,他现在看起来比贺乘逍还要错愕,从听见宁惟新的名字开始。 第71章 别抛下我(下) 小宁很厉害。 他再次在紧要关头拉了乘方一把。 贺乘逍忽然想到另一件事, 转身拉住白逸的手腕:“宝宝,我们回家。” 白逸今天穿了一身版型较为休闲的衬衣,领口解开一颗,露出喉结, 下摆扎进牛仔裤腰, 显得腰也细,腿也长, 这和他平时西装领带或是单衬衣西裤的打扮截然不同。白逸被迫成长的那段时间, 董事会拿过他年纪小、资历浅来暗贬他, 后来白逸就习惯了一身正装, 即便是某些私人场合, 也很少再穿日常装。 这让贺乘逍不由自主地回忆起了学生时期的白逸。 白色确实占据了白逸的大半个衣柜,这使得他们俩即便混用了衣柜, 也着实泾渭分明。 他皮肤白, 五官优越,瞳仁一点如漆,黑白分明, 仿佛天然就不与人亲近。好在得益于上翘的眼尾, 让他不至于在神色上过于冰冷。 今天他戴了副并不完全贴合的墨镜, 两侧比他的脸颊稍宽一些, 严严实实挡住上半张脸,唇瓣和小巧的下颚就格外惹眼, 看着精致又好亲。 ——可以把他的唇色再亲红一些,现在也太淡了, 怪叫人心疼的。 也须得是离得如此之近,贺乘逍才能透过镜片,看清他神色中的闲散冷淡, 好像对身边发生的事情并不全然在意。 这让他伸出去的手迟疑了一瞬,才落到实处。 宝宝……好像有点不开心。 贺乘逍隔着袖子抓着他,长袖便留下几道折痕,昭示手腕的纤痩。 ——不过里头藏着的力量可不小。 从进商场,到和裴知意起争执,再到贺乘逍赶来,白逸说的话不算多,大部分时间兀自充当一个精致的人偶,波澜不惊地站在风暴中心,任由这几个男人围绕着他争来抢去,好像一切与他无关。 今天的宝宝,很不一样,但外表还是乖乖的。 就是眼神有点冷漠。 贺乘逍觉得自己是被另外两个人的话伤到了,这才会疯狂地胡思乱想。 其实白逸大多数时间都是这样的,他们有时候会在家里办公,贺乘逍在他对面坐着,偶尔抬头,便能看见白逸的眸子随着注意力转动,落在哪里都分外认真专注。 若是被人打断了,他就会抬起眼,定定地望过来。 不过轻微的动静一般打扰不到他,贺乘逍平日里也不会主动影响他。 老婆是个工作狂。有些事后,他半倚靠在床头,拿起平板处理一点紧急的事务。这时的神情就转为慵懒柔和,脸上闷热的薄红透着熟。 他执笔在屏幕上圈划,手中戒指星河般沿着光线流淌。 贺乘逍有用心挑选,戒指上的大小钻石都是内棱角,摸着凹凸不平,但不会划伤手。白逸有时候也会用手帮他,他的手指修长柔软,指节分明有力,动起来需得使劲一些握着,快感才深,那时候戒身会剐蹭柱头,惊起一阵战栗。 如果是开始几次,贺乘逍只能心疼地先用湿纸巾帮他擦干净手指,等他充血的掌心重新变回浅淡的粉色,再推按在床单上;要是到了尾声,白逸往往泡在浴缸里,手搭在浴缸边缘,贺乘逍握住绵软的手腕,帮他仔细清理残余,再顺着按摩一遍手臂。 第74章 倘若换成贺乘逍帮他,老婆的整个身子都会泛起粉色,膝盖无意识夹着自己的大腿,大部分情况下会抬起手遮挡眼睛,好像这样就不会那么失态,贺乘逍也可以按住不让他挡,他的瞳孔就会在快感的巅峰轻微涣散,随着喘息逐渐恢复聚焦。 有那么一两个瞬间他是只能看清离自己非常近的东西的,于是满眼除了贺乘逍,就装不下其他东西了。 不管怎么想,他们都很合拍。 手上这一对戒指也算身经百战。 老婆太矜持了,即便有时候不太舒服,也不会说什么,程度最大的不过是一边听汇报,一边偷偷揉一会腰。 上次他应该是过了那个度,老婆也没有怪他,还表示愿意和他练习。 这些都是他们夫夫之间的事,哪里轮得到一个外人来指手画脚。 ……他是这样安慰自己的,老婆说不需要,万一是也很喜欢现在这一枚呢?而且这种东西就应该是他来送的,区区一个前男友,居然妄想越俎代庖。 可是。 可是小白这副打扮,这套他都很少见到的穿着,居然是为了和秦晟逛街。 - 白逸本来在琢磨宁惟新的事,一直抓不到头绪,这种无力感让他深感不悦。 被贺乘逍牵起手来后,又发现他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不知道在想什么。 官方点名宁惟新,也就是说他那边是有门路的。 那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手里这条线的价值呢? 这个小孩身上真的充满了矛盾。他无疑是聪明的、极其有天赋的,但是在人际交往上,又呈现出一种近乎天真的稚嫩。 如果他真是一无所知,把这些提前交给白逸布局,这无疑会成为一个力证。可现在是这样一个场景下被曝光,宁惟新本人确实体面地从事情中摘出来了,乘方依旧在口诛笔伐之下。 尤其是,这种选择……似曾相识。 比如他自己。 乘方有一部分股份在环亚名下,但白逸向来洁身自好,把两家拆得很清。 宁惟新也是这样,看起来随时能与乘方割席。 可他又表现得对乘逍很依赖,宁愿做个小助理也要留在乘方。 贺乘逍的手掌大,抓牢他的手腕绰绰有余,显得态度很强硬:“宝宝,回家了。” 白逸站在原地没动:“你先回去吧。” 贺乘逍的神情在下一瞬变得有些晦暗,只是眼睛倒映着白逸的身形,却让白逸有种被盯上的感觉。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放轻了语气道:“宝宝是还有哪里想逛吗?” 白逸点了点头:“本来是秦哥说要来投资,我们才来的。我晚一点自己回去,乘方的事,有需要你直接联系方时。” 手腕一疼,留下一道泛红的指痕。 贺乘逍收了力气,却没有松开手:“秦哥想看什么?我们一起去吧。” 白逸望向秦晟,秦晟一个头两个大。 别看我,我要被你老攻用眼神扒了皮了。 在裴知意面前,不装下去就前功尽弃,他延续了之前的话题,继续给贺乘逍补刀:“商场这边现在还欢迎贺总么?” 商场负责人也不知道。 总部不给他指示,他不知内情无法站队,全靠专业素养苦苦支撑:“那请您随我来休息室吧,我给您介绍一下我们的功能区划分。” “不必了。”秦晟耸了耸肩,“这里没什么好逛的,我们走吧。” 白逸试着挣了一下,手没挣开,倒是贺乘逍沉默地跟上来几步,大有一副非要跟他们一起走的架势。 跑车就俩座位,秦晟大咧咧往路边一停,商场不得不派了个保安帮他看着。 秦晟拍了拍前盖:“贺总,坐不下。” 贺乘逍坚持:“我自己开了车来。” 裴知意绕着他的车转了一圈:“老弟大气,开豪车逛街。” 秦晟怼他已经很熟练了:“跑车载美人,怎么了,你羡慕?” 裴知意嗤笑一声:“太阳晒,那个车顶不好看。小白你不如坐我的。” “裴哥刚从国外回来,对国内道路还不熟悉吧。”秦晟毫不留情,“不安全,算了。” 裴知意眼睛一眯,坦率承认:“是啊,我确实不太熟悉路况,而且——从右换去左边,操作也有些生疏了。” 秦晟警铃大作,这人肯定是要跟着的,现在承认自己不会开车是想做什么? 果不其然,就听裴知意接着道:“那就麻烦秦哥捎我一程了。” 秦晟:? 别祸害我! 他明白了。 这人是觉得自己竞争力大,所以宁愿让白逸跟贺乘逍同乘,也要阻止自己和白逸独处。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可太贱了。 不过这人想错了一点,他的竞争对手从来不是自己。 小裴,还是嫩了点。 他心里无声嘲笑了一通,表面上一副被激怒的样子:“裴哥这是拿我当司机了?” “其实裴大哥长得也挺好看的。”贺乘逍严肃地劝和,“秦公子,你带他兜风也是挺好的。” 裴知意:“……” 他横竖看不出这个二愣子有哪里值得白逸喜欢! 偏偏他自己提的建议,他还不好反驳。 白逸其实是在努力表情管理,落在贺乘逍眼里,就成了不悦,并且出于礼貌,他还不往外不说。 是了,本来两个人的行程变成四人行,还多了个挑事的裴知意,任谁都要心情不好。 他的心又跟着揪起来了一点。 贺乘逍主动去给白逸拉开车门,抬手挡了下门框。白逸一路上没跟他说话,见状也只是沉默地接受了他的好意,弯下腰,牛仔裤把臀部裹得浑圆,领口漏了一片白。 ——秦晟扶他下车的时候,也会看到这些吗? 贺乘逍只来得及胡思乱想了一瞬,白逸就已经从他的臂弯下钻过,抬腿坐进去,给自己系上安全带,而后终于赏了他一个目光,面无表情地问道:“不上来?” 他们的车和秦晟的不在一块,两边还得汇合一下。 贺乘逍缩回手,替他关好车门,接着从另一边上车。白逸的手搭在膝头。他又拿起平板开始处理方时同步给他的信息了,戒指在阳光底下光华璀璨。 贺乘逍私心想要把车直接开回家,而不是把老婆送去和别的男人逛街,但是他不敢,因为白逸正在处理乘方的事——白逸这一身打扮是方便出门的,也就是说,可能他今天的计划就是逛街,不过现在又开始加班了。 他心里犹豫再三,久到白逸翻过了一页,偏头疑惑他怎么还不开车时,才握着方向盘,闷闷地问了一句:“宝宝,跟我在一起,你是不是受了很多委屈?” 第72章 参会名单(上) “开车吧。”白逸收回视线。 宁惟新实力抗打、颜值不低, 头顶官方流量,网上很快就扒出不少他的个人信息。 这次和前几次又不一样,连着黑料上身,逐渐有人开始产生怀疑——这么一个国家力挺的年轻学者, 为什么又是被污蔑抄袭、又是被逮着外资咬? 按官方的说法, 他本身得到了国际上的认可,有一些跨国合作不是很正常么? “是不是有预谋的泼脏水啊?” “点了, 感觉从比赛还没开始就开始针对了。能直接获得国际认可, 谁抄谁的一目了然了吧。” “还好他专业能力过硬, 临时改题也没有影响最终发挥。” “抄袭者滚吧, 人家能举一反三, 碾压上位,真的别越级碰瓷了。” “泼脏水的是不是那个第二名啊……” …… 被黑到反黑, 前后总计两三天的时间, 前者热度本就还没下去,又在后者的推动下再次爆了。 白逸前期推波助澜留了一批拉踩乘方抬钱氏的账号,现在被挖出来成了钱氏针对乘方的“锤”, 半替他们佐证了幕后推手的身份。白逸毫不客气地划了一笔钱去搞事, 反正钱靳自己送来的, 拿来解决他可太合适不过了。 大致做了点安排, 在车上看屏幕还是有些晃神,他熄了屏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半阖着眸子靠在椅背上。 这个视频出来的太及时了,至少明面上直接连带掰回了乘方的风评。他们团队里有宁惟新, 被官方点名表扬,二审基本不用操心。 并且,有了国际上的认可, astray总部那边想必也会再次评估他们的合作——乘逍他们给出来的新方案正好能发挥作用,作为替代品直接投入测试。 今天裴知意的反应他也很满意,给他安排了新的对手,再没有十拿九稳的情况下,保住相对弱势的乘逍和自己的婚姻,才是他的最佳选择。资金上的矛盾缓解,前面的障碍扫开,好像顺起来了。 只是他心头的疑惑也随之扩大。 宁惟新太奇怪了。 他像一颗种子,一旦发芽了就不再停止生长,要将藤蔓伸展向四方。 其实到目前为止,他也就惹出了两件事,一是删除了乘方的源框架,二是替换了交付给astray的代码。与之相对,他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则取得了不错的成果,先是获得刚回国的兰迪的青眼,再是在we预选上展露锋芒。 第75章 莽撞的性格和称得上是天才的专业能力。 ——还有他的社交圈。 已知的他和兰迪因为项目有私交,和裴知意也因为机场偶遇成了半个知己。 以投资人的眼光来看,他无疑会成为一个新风向。 从个人情感角度——他对自己的似乎有微妙的敌意。 从初见面就跪地求原谅,险些让他下不来台,到酒桌上公然提起自己不接他的文件,迫使白逸向他妥协,白逸梳理了一下思路,确信自己怀疑的源头就是来自他的态度。 所以他让秦晟去试探了一下,试探的结果是,宁惟新是个谨慎的人。 他谨慎,他就不会冒失得罪自己老板的丈夫。 ——要么,他就不是“冒失”,而是确信不会造成严重的后果。 第一次的问题因为场合不对,以白逸表示“原谅”告终,可实际白逸并没有因此生气,倘若没有他那一跪,没能安排好贺乘逍的行程,确实是他工作上的失职。 第二次白逸确实是在试探他的底线,这小孩当场其实就有些小动作,但没有直接告状,乘逍应该是自然而然忽略掉了,没想到晚上又被他提出来,要不是白逸习惯性对外端着,监控里面真要露出点什么区别对待的苗头,他在外的形象就得碎一地。 对乘方利弊参半,对自己充满挑战。 抛开其他不谈,能力越大,能闯的祸也越大。 宁惟新潜力太大了,所以必须要把他的底探出来。 …… 还有乘逍。 其实现在乘逍应该做的是回乘方主持大局、乘胜追击,但他显然还没有这个觉悟,一门心思守着自己。 嗯…… 好像比起他的事业,他更在乎的是和自己的婚姻关系?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个很好的品质,也符合自己对他的预期——白逸从无数优质鱼苗里选了根当时不起眼的,本就怀着驯他以自己为重的目的。 就是现在遇到了点波折,他被其他鱼苗针对了,而他自己可能半点没有察觉。 比如说—— 白逸张开手掌,故意对着戒指发了一会呆,不出所料就察觉到了某人的目光。 这也是一件好事,白纸好作画,白逸正好把他培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秦晟说的地方快到了,他注视着前方的车流,眉心聚起几分烦躁:“我不会换戒指的。你放心吧,没必要跟着。乘方还需要你。” 贺乘逍没接话,盯着红绿灯,哪个亮他就是往哪边拐,踩着限速线一路开,等到看见了停车线,就直接把车停在路边。 有点幼稚的泄愤手段。 白逸心里软了:“怎么了?” 贺乘逍嗓音低沉:“我们换一个吧。” 还执着换戒指呢?这人怎么轴上了? “没必要。” 其实我真的挺喜欢的。 车内的氛围一时有些凝重,直到电话铃声响起。 “——你们人呢?” 贺乘逍那几个变道掉了队,秦晟发现他们没跟上来,这才打电话过来问。 “我们……” 贺乘逍俯过来亲他,刚贴上,就被安全带的绳子强行勒回了驾驶座上。白逸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顿时噤了声。贺乘逍一直紧绷着的脸看起来更憋屈了,他安全带解了,然后一只手垫上白逸的后脑勺,把下一步做完。 水声在唇齿间回荡。 “在哪?你走丢了?” 裴知意的声音也挤进来:“小白?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这个吻有点猛,口腔中的空气被大肆掠夺。贺乘逍非常分开后,白逸耳朵还是没忍住红了点。 “我们换戒指。”贺乘逍直接做了决定,“我买,让我买。” 电话没挂,那一头俩人一直在留意这边的情况,贺乘逍又没有控制音量,因而他们也听得一清二楚,秦晟声音听着有些炸:“不是,你们俩买什么去了?买戒指?现在?” 贺乘逍眉头缓缓拧起,抬手把白逸领口解开的那个扣子扣上了。 白逸等他做完,才轻轻推开他的手,回答秦晟的问题:“走岔路了,等会就来。” 他还是要去。 他非去不可。 白逸把电话挂了。 贺乘逍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目光沉甸甸地看不出情绪,白逸避开眼:“乘方需要安抚,小宁是功臣,你也去感谢一下人家。钱氏应该会派人联系你压过敏的事,现在我们是主动方,你找他们要一个项目……” - 乘方的楼下再次聚起了一大群记者。 “贺总,贺总,网上现在关于乘方的争议喧嚣尘上,您对于某些传言,有什么想要澄清的吗?” “贺先生,您在危机关头淡定逛街,是否是出于对项目的自信?” “我们都知道,因为某些原因,你们在we预选前临时更改了项目,不知道您是否有相关经验可以和大家分享一下?” 贺乘逍沉着脸,在保安的帮助下穿过人群,并没有给出直接的回应,这难免让蹲守的人感到失望。不过,很快就有人寻到了一个新的热点:“贺总,刚才和您一起在城西商圈露面的,是宁惟新先生吗?” 这条贺乘逍回答了:“不是。” 但这却给了人群一个错误的信号。贺乘逍对于澄清一事避而不谈,他们只能从别的地方撬开他的口,既然他会回应宁惟新相关的事,那就逮着这个问! “宁先生似乎并不富裕,他身上的配饰是您送的么?” “您不承认这一点,是否是出于对宁惟新的保护?” “宁先生一直带着的墨镜,买家姓秦,不知道您对此有什么看法?” “为何您独自回乘方?这是在避嫌么?” …… “我和宁惟新,是同事,是校友,是同门师兄弟,方才的人不是他,也请各位不要乱加猜测。” 贺乘逍留下这一句,头也不回的进大门了。 先前他在热搜上看到过相关的猜测,还觉得荒谬,但这些眼尖的记者居然也会认错,这让他感到了困惑。 紧跟着,他的口袋一震,有电话顺着私人号码拨进来。 ——赵东石? 这人不老实,比起让他在外面乱跑,不如把他控制在手里,所以上次分开前,贺乘逍把自己的号码留给了他。 “喂?” “贺总!贺总!”赵东石声音听着分外激动,“您看网上消息了吗?” “你指哪一条?” “哎……确实有点多。就那个,您逛街这事。别人都说是那个什么宁惟新,但我不一样,我认得出来,您身边是白总吧?” “你想说什么?” “我就是有个猜测嘛……我现在没工作啊,您看看要是能给我安排个职位——在乘方也好,我和珊珊以后还可以一起上下班,省得一群人各个都觉得老子吃软饭。” 贺乘逍沉吟片刻:“你说交换条件,我考虑一下。” 再让他缠上吕珊珊是不可能的,不过话得先套出来。 没有得到承诺,赵东石的措辞谨慎了一些:“是这样的,其实我呢,也是有个小小的猜测。毕竟您也知道,我在这上头吃了两次亏了,我这一闲下来啊,心里就总惦记着这个事,我就想不明白,我怎么一次两次总给白总添麻烦。” “……” “所以,我怀疑——我只是怀疑啊!我怀疑就是那个小白脸和白总太像了,我才会连着认错!” 第73章 参会名单(中) 短短一个下午, 乘方接到不少橄榄枝,经过安然递到了白逸手里。 今晚的行程——张德兴邀请了贺乘逍,点名要宁惟新一同出席。 被按在医院休息了一天,宁惟新的症状已经下去了。不过白逸转告安然叮嘱他暂时别把过敏的事情往外说, 说穿了的筹码就没有价值了, 把舆论新宠灌进医院,在这个节骨眼上, 钱氏还是得掂量点来的。 随着宁惟新获得的关注度的提高, 下午他们在商场留下的几段视频引起了不少讨论。 ——很多人在猜其中之一就是宁惟新。 于是网上又出现了一小批讨论:到底是当学者工资高, 还是在企业工作工资高。 “如题, 入职乘方两个月, 宁学长已经穿一身奢牌了。” “人长的好看,能力还强, 上哪里去找这么标准的男大学生。” “旁边那个护着他的是贺总吧?后面那个抓手腕的动作也太有占有欲了吧!到底是关心员工还是关心学弟啊?” “烫知识, 贺总结婚了,他旁边那个手上的戒指明显是一对,大家不要再乱猜了。” “所以是贺总夫人吗?但是这样看真的很像宁诶?” “墨镜一直不摘, 是不是怕锤?” “我在网上搜了一下, 没搜到这位‘夫人’的照片, 贺总把家人保护得可真好。” “其实我有个猜测……这个夫人不会就是宁吧?只是宁还是学生, 所以不方便公开……” 第76章 …… 这些猜测白逸也看到了,在方时向他询问处理意见的时候, 选择了放任。 “不用管,让它发酵, 捆着宁惟新的热度,抬一把乘方。不过注意搅混水,别真把消息锤死了。” 原本他不通过乘方盈利, 只是偶尔帮忙调整一下大方向,小的地方都让他们自己决定。可惜现在那几个要针对乘方,他就不能继续袖手旁观了,最好是能接这个档口给它再翻一翻市值。 钱氏常年和政府合作,盯风头比谁都紧,很快就派人联系了乘方的相关部门谈合作,意在补偿连累宁惟新过敏住院一事。 接手这件事的勉强算个熟人,是预选赛带队的女性负责人。 当时在医院,她就以个人名义送了个果篮来,想来是提到和解,只有她愿意接这个摊子。we预选也是,抄袭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她一个人登台做解说,好像根本不在乎外界的看法。 贺乘逍在宴会上,安然默认把他们开出的条件转述给了白逸。 原本他们下午还有一些计划,但事发突然,白逸有心回去帮忙顾局,裴知意也一路心不在焉,被秦晟挤兑地跳了几次脚,手机塞回口袋不看了,专心致志和他抬杠。 熄屏前,白逸瞥到一片绿色——怎么全是他单方面发给对方的消息?裴知意也有今天?被人已读不回?还是对方对他爱搭不理? 小裴,惨。 自己乱站队。 他好奇归好奇,不过暂时没有可以联想的方向,只能作罢。 为了乘方那边配合,白逸的决定没有瞒着安然,她收到消息后,输入状态连着变更了几次,纠结再三,才横下心来询问细节。 【安然:小白,你本来就没有和贺总以夫夫名义露过几次面,说实话……现在助推这种猜测,会不会不太好?】 【白兔子:没关系,你按我说来就好,乘逍那边问起来,就说是我的决定。】 【安然:照实说?其实我可以帮你打掩护的。】 【白兔子:不用,让他找我。】 安然在进乘方之前就和白逸有私交——她家境不差,手头自带资源,在特助的位置上干得如鱼得水——所以,她对乘方的发展固然尽心尽责,但要让她抛开整个乘方单看贺乘逍个人时,还是可以偏向白逸一点的。 下午贺乘逍开公司的时候就脸色难看,结合热搜上的消息她哪里猜不出来发生了什么。让贺总亲自开车送白逸去和他前男友逛街,小白这是打算耍贺总玩呢。 这俩人感情状态旁观者清,大局上,小白给乘方扶船,私人问题上,贺总追着小白跑。 她叹了口气,给心情不好还要去应酬的贺乘逍点了根蜡。 楼下有记者,不方便汇合,她直接另外安排人去医院接宁惟新,免得另生事端。 - “小宁,深藏不露啊。”在场外碰头后,宁惟新先钻进后排,和他们对情况,安然并没有吝啬自己的夸奖,“年纪轻轻,国际认可。衣服怎么样,还合身吗?” 宁惟新这身衣服是她安排的,他现在身价上来了,晚上估计很多人都等着招揽他呢,安然好意给他配了身定制的正装,肩腰线卡稳了,布料硬挺无褶皱,一洗他清澈的学生扮相,多了几分精英气质。 安然对自己的眼光很满意,见他有些局促,善意地给他鼓了鼓劲。 “宴会给你发了请帖,也就是说,很多关注你的人都会知道你要来,你可能会接到不少名片,可不要被花花世界迷了眼,”安然善意地提醒道,“你和圈子里接触的少,有些人知人知面不知心,千万不要自己擅自做承诺,最好是咨询一下穆教授,或者贺总和我。” “好。” 安然接着压低了声音道:“要是有人为难你,你就找贺总。你年纪小,不用觉得难为情,大家都是这样过来的,比起被逼着做出什么不好的决定,向自己人寻求帮助才是上策。” “我……我知道了。” “另外,过敏的事别提,结束后我给你看钱氏的补偿条件,事情已经发生,利益最大化才是最好的补偿。” 这一点让宁惟新目露为难,他坦言道:“安然姐,说实话……我对他们的赔偿不感兴趣。” 小宁是山里出来的物欲不重,会有这样的想法非常正常,安然耐心地解释道:“不感兴趣我们可以回绝,走声讨的路线。但现在曝光就把主动权让出去了。我只是需要和你找个时间商量完整的方案,我们都支持你的,你不用担心。” “嗯,好。”宁惟新还是有些犹豫,但答应下来了,“不过……错也不在他们,归根结底还是我自己喝的那杯酒……” 他神色黯淡,明显是不愿多谈当时的情况,受多了委屈。安然恻隐之心微动:“你的想法我知道了,我会按照你的意思为你争取最大利益,你不需要有心理负担。” 贺乘逍也在后排,就坐着宁惟新旁边,浑身气压很低,一言不发,宁惟新大着胆子问:“学长,你看起来心情不好。” 被老婆赶走,他心情好不了一点。 “你和安然商量好就行,进去想跟着我就跟着,有自己想结交的人也大胆去。这是个好机会,不必约束自己。” “好……好的!” 流程交代清楚,车从临时停车处出来,到酒店楼下,两个人被迎宾迎接进去。 他们办宴会,名单往往早就定下了,贺乘逍和宁惟新属于是临时加进去的。张德兴还没露面,场地里有一些小公司的老板在交际,看见他们俩入场,纷纷投来探究的目光。 很快,就有人过来打招呼:“贺总,宁先生,晚上好啊。” 贺乘逍一眼看过去,觉得有些眼熟,仔细回忆片刻后,顿时眯起了眸子。 这人和他们没有合作,他才会印象不深……但他和一件事情有关。 兰迪的接风宴。 宴会之后,白逸在酒店受伤,要不是贺乘逍及时赶到,恐怕有生命危险。即便白逸再三表示不需要他调查,贺乘逍表面上也答应了,暗地里却怎么可能不着急。眼前这个人就是留到最后的那批人之一,可惜贺乘逍和他没有交情,曾经试过拿项目当敲门砖,却被对方以“发展规划不同”为由拒绝了,一直找不到突破口探话。 他这次过来的目的很直接,他想和乘方合作了。 贺乘逍体会了一把掌握主动权的感觉,稍微拿话暗示了几句自己有“附加条件”,然后接下了他的酒和名片。 …… 吴富喜气洋洋走开后,其他人也不观望了,三五成群的假装聊天,实则目光往这边盯着,就等他们身边的空缺。 ——那可是国际顶尖会议啊,不趁宁惟新还是个学生、挂职在乘方名下的时候捡漏,等那些姗姗来迟的大佬们到场,哪里还有他们争取的机会。 宁惟新虽然已经做了心理准备,但真对上这副虎视眈眈的架势,还是有些怯场。 本来有小公司想偷偷合作,琢磨着他是大学生好忽悠,想仗着人数优势,把他和贺乘逍分开包围,可宁惟新不肯离开贺乘逍半步范围,大有今天就要缩在他身后的架势。 这个策略失败,不过无人气馁,很快又有人找到了新的思路。 刚过来的几人便是换了方法。他们是小公司,觉得要忽悠贺乘逍还是太为难了,估摸着在场这么多人,合作是轮不到自己投上了,但可以咨询一下发展方向啊,于是直截了当地询问宁惟新:“宁先生,您太优秀了,是我们华国人的骄傲。我们受您感染,也想为学术界做一点贡献,可惜有心有力,却苦于不了解这方面,实在没有方向。您有什么可以指点的吗?” 好问题! 这位天天对着前沿科技做研究的学者,对于新技术的动向肯定比他们了解的更深,他随便举几个例子,对于外行人来说,都会是宝贵的指导经验! 众人纷纷竖起耳朵,想听听这位新秀的答复。 不料,宁惟新却愣了一下,把目光转向了贺乘逍。 第74章 参会名单(下) 离婚以后, 吴富自觉处处被前妻压了一头,心里本就憋屈,那天还没把合作谈下来,更觉得对方指不定怎么嘲笑自己呢。奈何astray的饼好, 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了, 他和钱靳等人撑死在同一个项目当过“同事”的关系,哪里有那么大的面子。 他自认为也算尽力, 靠着酒量勉强撑到最后, 要不是孙钊那个疯子胡乱攀咬—— 更可恶的是, 明明是孙钊掀的桌子搅的局, 自己一直遵守规矩, 即便是事后也没有动过歪脑筋,偏偏居然真的被孙钊威胁到了钱靳, 拿到了合作。他原先宽慰自己, 以钱靳的性格,绝对不会受人威胁,尤其是像孙钊这样胆大妄为的, 最多妥协一时, 来日必会报复。 可他等啊等, 眼看孙钊和郑兴都熬出头了, 自己还没有指望。 ……等等,刚刚这人问方向? 自己确实大意了, 早知道贺乘逍这么抢手,上次就先拿下来再说……也是, 虽然钱靳看不上,但乘方背后毕竟有环亚啊,那白逸也不是随便撒钱玩的主, 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 第77章 不过没关系,还有机会,正好了解一下这位“新秀”的性格。 在场不少人和他怀着同样的想法,宁惟新处在视线中心,一直不说话,难免让对方有些尴尬,催了一遍:“宁先生?” “啊……这个……”宁惟新吞吞吐吐道,“嗯……各大会议和期刊的相关研究成果都在网上公开发布的,您要是感兴趣,可以去直接看相关文献。” 那人对这个回答不满意:“这不是没读过多少书,看不懂嘛。宁先生博学多才,想来很有自己独到的见解?不知道我们是否有幸听听您的高见?” 他不说自己想知道,把主体范围扩大到“我们”,强调大家都想知道,宁惟新要是不说,就是他们“没有荣幸”,即宁惟新看不起他们。 玩得一手好道德绑架。 宁惟新果然面露难色:“风口还是很多的,也要结合您公司的情况来选,最好是交给专业的评估人员来。我虽然有一些了解,但是仅仅是根据自己的喜好选的,不一定有投资价值……” “您过于谦虚了。”那人继续吹捧,“您是圆桌会议最年轻的嘉宾吧?他们邀请您,说明您的方向就是风口。大家都是华国人,一同发展也是为了华国好,大环境好了,吸引了更多人投身研究事业,整个华国水平不就跟着上去了嘛。” 这回的帽子扣得更大了,好像宁惟新不说,就是阻碍华国发展一样。 宁惟新抿紧了嘴,眼巴巴地看着贺乘逍。 贺乘逍围观了全程,对他选择非常理解。 研究方向这种东西,在没有出具体的成果时,他们都不会往外说,否则万一被别人抢了先,所有准备都会前功尽弃,平白给别人垫了凳子,有苦都没处说。宁惟新才从抄袭风波中出来,差点因为时间点的不明确吃大亏,对其中利弊体会更是深刻,不回答才是正确的。 他出言解围:“涉及团队隐私,这个确实不方便说。” 那人不死心,仍然追问:“那国内最近有什么热门风向吗?或者穆教授这边缺不缺投资?” 宁惟新这次回答得很快:“老师的成果我不方便说,有需要会通过a大公开招标的。” 年纪不大,口风真严。 一个答案被打太极似的推来推去,这人也有些急眼:“都说学术界有小团体,不团结,我看贺总和宁先生还挺口风一致的。” “我们是搭档,”贺乘逍坦然应对,“we前的抄袭让我们不得不警惕,还请您原谅。” 这人憋的脸色三变两变,但到底不愿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不能说说的话……我最近听说有个‘电子神经’的项目,不知道宁先生对此有没有什么看法?” 这是a大另一个研究团队最近在主推的项目,和穆教授他并不属于同一领域,只是在应用场景上有所重合。宁惟新不一定能说明白原理,但自己老师的发展预期他知道,触类旁通这个项目,理论上也不是什么难事。 似乎生怕他再次拒绝回答,那人急着又补充了一句:“这是公开的项目,可不涉及隐私了。” 贺乘逍没有特意了解,但是有所耳闻,听说那位领头的付教授也是年纪轻轻独当一面,毕业直接拿的聘书。他的项目进展快,已经有不少成果公开问世,简单谈一谈不涉及侵权。 他有意给宁惟新留一个展现自己的机会,于是没有贸然帮他回绝,准备锻炼一下他的反应能力,迎上他求助的目光,也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说吧。 宁惟新憋了半天:“他那个……主要运用于外接传感设备,能增强虚拟世界的互动性……” 那人听得很认真,等他说完停下,抓住疑点提问:“那他们和传统穿戴设备有什么不一样啊?传统的已经有不少投入市场使用了,他这个新东西……能分一杯羹吗?” 宁惟新脸色的笑容有点挂不住了。 “有当然有,但是还是要看和自己的方向结合的是否紧密,不然投了却不能应用,不就亏了?” “依您之见,它和我的公司可以结合吗?” “不好意思,我对您的发展确实不太了解……” “宁先生,你这可就没意思了。”那人花费这么多心思也没有套到半点有用的信息,知道自己今天必要无功而返了,索性道,“我们小企业,说来说去也就是为了发展,您这般藏着掖着,是不是功利心太重?” 不帮忙就是功利?哪里有这样的诡辩。 这下贺乘逍也不愿说了,维护宁惟新道:“这位先生,说实话,我们乘方也只是小公司,要真有什么投资,我们能不去?实在是方向不同,不了解,隔行如隔山,我们就不误导您了。” “我……”那人遭到反击,决定说点什么倒打一耙,挽回一下自己的形象,被不远处的一道声音打断了:“小贺说的对啊,年轻人,你还是要多学习学习,人家小宁都说了让你直接看文献,你非要逼人家小孩嚼烂了总结给你听,这不是为难人嘛。” “张老。” “这不是钱老先生?您也来了?” 钱老爷子微笑点头:“是啊,听说华国出了个年轻的顶尖学者,老头我也十分好奇。” 张德兴一并道:“是啊,技术更新换代太快了,兜兜转转还得是看你们年轻人的。” 他们一露面,那人顿时噤声,唯唯诺诺地打了个哈哈,配合着糊弄过去。 这俩老头都重视宁惟新,他们小胳膊还是不要硬拗大腿。 张德兴上次见宁惟新还是赴贺乘逍的约,当时这个小孩当众让白逸下不来台,他虽然没说,心里留下的印象却并不好。 没想到他其实能力出众,只是当时展现错了方向。 “小宁啊,”他亲切地调侃,“好久不见,今天稳重不少?” 宁惟新有些紧张:“张老先生,钱老先生。” 张德兴乐呵呵地打趣:“还在给乘逍当助理?会不会有点大材小用?” “助理?宁惟新居然只是个助理?” “这要是在我们公司,我只怕得捧在手里。还得是贺总厉害,把高技术人才当助理用?” “宁惟新不觉得委屈?看着还挺乐意的。” “……估计是不好说吧,毕竟同门师兄弟,闹开了也挺尴尬。不过贺总真不够意思,自己人就给个助理当啊?” …… 宁惟新听见了周围人的讨论,连忙解释道:“是的,还是助理。不过学长本来是想让我去部门历练,是我自己更希望跟着学长见见世面,才选择当助理了。” “是么?那还是乘逍不够坚定啊。小宁,你今天就跟着老头我,华国的新秀,老头我也沾沾你们年轻人的光。” “哪里的话,您才是眼光独到,多年发展如日中天……” 张德兴接着道:“听说你们和astray的项目被人泄露了,查出来了没有?” 贺乘逍回答道:“在溯源,但是时间短,暂时还没有出结果。” 张德兴正色道:“效率不行啊。你让白逸帮你一把,这可是正经大事,事关名誉,能赶紧摆脱污名赶紧好,避免以后在大众眼里形成刻板印象了。” “是,我们在加紧自查了。我们的项目都放了计数器,应该很快就能锁定出错环节。” “那就好。”张德兴点了点头,提点他,“小贺你的福气真不错,前面有小白看好你,后面又有个这么优秀的学弟助推,可要抓住机会,好好发展。” “多谢您的指点。” 钱老爷子张望了一下四周,疑惑道:“对了,我看那个什么……热搜?说你们俩下午一起逛街?那个城西的项目是我孙子在做,你们有看上哪里,直接跟老头我说,我做主送你们。” 商场因为赶人的事情,也被网友翻出来骂了几页。当事人的身份众说纷纭、尚无定数,又因为贺宁二人疑似“隐婚”,沾了八卦的热度,讨论度居高不下。 钱老爷子估计是不愿在这个关头惹是生非,想挽回商场的形象,所以慷慨送他们点店铺,吸引乘方入驻,他们也好对外释放一些“和解信号”。 贺乘逍对钱氏本就没有什么好感。小白在他们那受伤,他去要说法,被拒之门外——如果心里没鬼,怎么会面都不露。 现在又拿利益封他们的口,自己还不得不接…… 不容他内心多做挣扎,宁惟新已经惊喜地应下:“城……城西的商圈?您太客气了!” 第75章 补偿(上) “主要是补偿。”钱老爷子态度和蔼, “那个负责人什么都没弄明白,就自作主张,我一定会让他们严查这件事。你们啊,是华国的新人, 就当我投资你们, 可千万别推辞。” 言外之意贺乘逍听懂了。 虽然做决定的是钱靳,但钱老爷子要用这个“补偿”, 换他们把责任推给那个负责人。 对方是个庞然大物, 乘方只是个“新人”, 硬碰硬只会吃亏, 不如见好就收。 第78章 平心而论, 贺乘逍不想和钱氏的利益挂钩。然而在来之前,安然向他转述了白逸的意思, 倘若钱氏给他递好处, 可以接。有宁惟新的名头在,他们短时间内不会轻举妄动,可以打个时间差赚一笔。 小白为什么不亲自交代自己? 是觉得自己悟性太低, 接不起他给予的期望么? 小白尽心竭力的为他谋划, 他……他不能让小白失望。 “多谢您的好意, 不过那位员工也是遵照规定办事, 算是恪尽职守,还请您不要过分苛责。” 这个情况下, 他们接受补偿,就是表示愿意统一口径。钱氏不缺钱, 开出来的补偿对于其他人来说或许是一笔巨款,对于他们自己不过洒洒水。他们不在乎这三瓜两枣的利益,更在乎的是名声。 所以接了才是示好。 钱老爷子笑容不改:“好……好啊……都是好孩子, 年轻有为。” 张德兴赞同地点点头:“后浪推前浪,我今年可是给a大追加投资了,又抢先你一步。” 俩老头年纪差不多,地位差不多,也就彼此之间能开点这种玩笑了,钱老爷子佯急:“我捐了一批器材呢,学术要发展,那学生教育也不能拉下,你说是不是啊,小宁?” 宁惟新突然被提到,茫然地点了点头。 他的反应不知道戳中俩老头哪个笑点,哈哈大笑几声。 宁惟新脸红了,低下头,目光乱飘了一瞬。 张德兴对他改观,见他还是这副初出茅庐的青涩模样,连带着聊起上次接触,也自觉为他的行为做了点合理化的美化:“我见过这么多人,小宁这么低调的还真不多见。你是没见过他之前跟在乘逍后面忙前忙后的样子,这谁能想到,居然是个国际认可的学者。真是人不可貌相,小小年纪,未来可期啊。” 钱老爷子接话:“你要这么说,我可就好奇了,小宁原先是什么样?” “和现在一样。”张德兴拊掌,“好像是把乘逍的行程弄混了吧,急得快哭了,这么单纯的孩子也不多见了。惟新啊,你以后要入咱们这个圈子呢,尽管来找我,有我老头子给你保驾护航,你就继续做一块璞玉就好!” 这是个很大的承诺,张德兴回国才一个月,就已再次坐稳圈中元老的宝座,宁惟新本人能力强,加上他的辅佐,只要不出意外,都能成为圈内新贵。 不少人震惊了。 张德兴要宁惟新做“璞玉”,还意在为他遮风挡雨,让他不必经受外界的“雕琢”,专心做自己的事业。要知道,在场大多是摸爬滚打上来的,任谁见了一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踏上一条可以预见的康庄大道,都得羡慕一番。 一时不知道说宁惟新好福气,得大人物青眼;还是说张德兴借势夺人,直接把人这位天才收入麾下。 宁惟新露出个腼腆的笑:“我就是个助理呀,安排错了行程,还冒犯了夫人,本就是失职。还好学长大度……” 钱老爷子好奇地打探:“夫人?哪个夫人?” 张德兴回忆了一下:“你说的是乘逍的夫人?白逸?” “嗯,对。” “他们俩是夫夫,我还是第一次听人喊小逸‘夫人’,倒是个稀罕事。” 宁惟新苦恼:“上次没认出来,就惹白先生不快了,我就想着,平日里还是得多注意点细节……毕竟,也不是每个人都像您这样大度。” 捧张德兴大度,言外之意就是贬另一个比较对象小气。 张德兴看人多少年,宁惟新瞧着单纯,有什么想法都写在脸上,他哪里看不出这小孩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估摸着是心里真被吓到了,才会绞尽脑汁琢磨这些细枝末节。 要是换作别人,他可能觉得这人心术不正,但静下心来搞学术的赤子,往往和穆振荣那个直来直往的性子差不多,这孩子应当是多虑了。 不过,白逸这孩子是他看着长大的,品行端正,样貌出众,放在整个富n代圈子里也是拔尖的存在,况且他们没见过面,宁惟新没认出来也是正常,不至于因此生他的气。 张德兴心不偏不倚坐在了中间,有意化解宁惟新心里的疙瘩:“小逸这孩子我清楚,他做事稳重看大局的,惜才,哪里能因为这点事生气。惟新啊,你还真不用多想,就正常相处就行。” 观念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变的,宁惟新小声轴了一句:“那喊‘夫人’也没错吧……” “这……” 宁惟新的睫毛不安地颤动,看着有些可怜:“我一直觉得白总家世又好,样貌又好,太让人羡慕了,可能自然而然地就想对他用敬语吧。” 钱老爷子旁观了全程,上前一步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惟新啊,你就是太谦虚了,都是同辈,哪有什么套不套近乎的说法。你就跟着一样喊,犯不着互相用敬称。” “真……真的吗?”宁惟新如释重负,“我……我其实一直担心学长难做,不过要是只是我多想了,那可真是太好了。” 他在担心什么?会让贺乘逍难做? 不仅是其他人疑惑,贺乘逍本人也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小白对宁惟新没有偏见,否则不会交代安然帮他争取最大化的利益。难道还是那天早上,小白没有及时接文件的事? 小白已经解释过了,是想让自己去拿,才没有伸手接。 小宁居然还在纠结这个事吗? 他认真道:“小白从来没有说过你的不好,惟新,这一点上你确实是多虑了。” 宁惟新感激道:“说出来感觉好多了,学长,我担心这个问题真的好久了。” 张德兴无奈:“你这孩子,还真是直心眼。” 宁惟新小声补充:“可能是我不太会人际交往吧,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向夫人道歉了,当时才会直接下跪……” 刚舒缓下来的氛围再次凝重起来。 宁惟新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话说到这里就停下了。 “下跪?”钱老爷子方才还带着笑容的脸顿时沉了下来,“怎么回事?” 他毕竟在上位待久了,猛然黑脸,震慑力十足,四周噤声。 “怎么回事?都什么年代了,还兴动不动就让人下跪那一套?” 宁惟新打了个哆嗦,急声解释道:“是我自己跪的,和夫人无关,我……” 这句还不如不解释,什么也没说,还火上浇油了一把。 “惟新,你把实情说出来!我虽然老了,却也不是退了,管个小辈还是绰绰有余!又是夫人,又是下跪的,他欺负你了?怪不得把你吓成这样。” “不是的,钱老,”宁惟新语速飞快,好像生怕他误会了一样,“是我有错在先,夫人什么也没说,我实在是没有和人相处的经验,也不知道该怎么向他表达我的歉意……” 他慌张地把目光投向贺乘逍,咬了一下下唇:“对不起,学长,我是不是又说错话了?” 贺乘逍莫名有种被噎住的感觉。 首先,小白和宁惟新应该没见过几次面,如果他没记错,下跪只有那一次约张德兴的饭局?可当时的情况……小宁确实是自己下跪的,怎么听起来倒像是小白逼他的? 其次,产生误会的人是钱老,宁惟新应该向钱老说明实情,为小白正名,他看自己做什么?他这一句话问自己,倒把自己挂在道德的制高点上了。要是贺乘逍反驳他,不仅坐实污蔑,还是助纣为虐。 可他和张老当时都在场,情况明明白白,就是宁惟新自己下跪的,和小白没有半分关系,非要论起来,反倒是自己有说重话,让他拿工资走人。 原来误会的根源居然在这? 他毫不犹豫直接把事情摊开来说了:“这件事确实是误会,张老在场,当时是我着急行程弄错了,恐怕错过这个难得的机会,对惟新说了重话。惟新,我以为当时我们就和解了,抱歉,没想到这件事对你的伤害那么深。” 张德兴看了看宁惟新,又看了看贺乘逍,眼底探究之色一闪而过。 他抬起眼,眼神像惶恐的小动物:“学长,我知道是我多想了,我今天提起来也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我就是被这件事困扰太久了,我太希望取得夫人的原谅了。” 开都开口了,贺乘逍想着,干脆把事情全部说明白。 既然宁惟新是被自己的语气伤到了,他就诚恳道歉:“这件事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除此之外,你也不用因此勉强自己去强调一个称呼,小白从来没有计较过别人怎么喊他。” 虽然宁惟新说“夫人”这是敬语,但贺乘逍总觉得很怪。 或许是因为之前没有人这样称呼白逸? 之前喊了就喊了,他只当是宁惟新的口头习惯,没有特意去纠正,不过今天提起了其中原委,那还是一并解释清楚的好。 他把话说全,还贴心地帮他想好了新的称呼:“惟新,你像喊我一样喊他就行,小白也是a大毕业的,你也可以喊学长。” 第79章 宁惟新:“……” 第76章 补偿(中) 有那么一瞬间, 贺乘逍觉得宁惟新的脸色有些古怪,但没等他仔细观察,那异样就已经消失了,宁惟新开口:“真的吗?夫……白学长会不会觉得我在和他套近乎?” “一个称呼而已, 有什么套近乎的?” “好……好的。” 宁惟新看着诚恳, 贺乘逍也不遑多让,钱老眼睛眯了眯, 周身的气场散了, 又回了那副乐呵呵的和蔼模样:“原来是误会, 是误会就好。不过乘逍, 小宁一个学生, 他不熟悉正常,你呢, 也别吓着人家。” 旁边有人跟着附和打圆场:“是啊贺总, 小宁是技术型人才,做助理实在是暴殄天物了,专业不对口, 对人家要求就不要那么高了。” “我就说白总那么好的人, 哪里就会让人下跪, 这也太荒诞了。” “还是校园好啊, 参加过这么多聚会,确实很少见到被保护的这么好、想法这么单纯的人了。” …… 在场都是有眼力见的人, 很快就没人再提这一出插曲。 张德兴对宁惟新表现出了器重,主动提出让宁惟新跟着他。宁惟新征求了一下贺乘逍的意见, 贺乘逍本来就不阻止他发展,所以没有任何意见。 有乘方的实绩在,贺乘逍本身也是不少人眼中的风口, 上半场交际了一圈,小项目听了不少,再次真切感受到小白每次给他谈的都是多大的单子。 上市起步,基本上没有走弯路,帮乘方的技术向各个领域渗透。 好在乘方本身确实可以,即便是创业初期,也因为有人撑腰,大胆地打磨作品,以质量换口碑,每年都顺利地完成了白逸设置的目标,一路走势向好。小公司大多是慢慢积累起来的,发现问题,解决问题,找到缺口,做大做强。倘若换一个自身不够硬的铁块,这样揠苗助长的催熟,迟早要出问题。 白逸敢扶他,也就是认可乘方的实力。 不可忽略的是,没有宁惟新参与的那个原先的半成品项目,在脱离贺乘逍把关之后,也靠着过硬的底子杀进了决赛。 而宁惟新一个团队都做不到拔尖的东西,加上贺乘逍两个人却做到了。 他是在舆论中屡屡被忽略,不代表他是个挂件啊。 可这远远不够。 小白……真的太好了。 喝了点酒,想到白逸,他难免又回忆起下午所见。 秦晟,裴知意,家世样貌都出众,他们自带资源和财力,不管哪一个,小白只要愿意接纳,都能得到巨大的助力。 倘若白父没有车祸,环亚没有内部动荡,哪里轮得到自己上位。 他得上去,可小打小闹的积累太慢了。 一个下午过去了,他们相处一个下午了。小白知道秦晟前男友的身份容易引起误会,本身也不太向外透露自己的行踪,今天是为什么如此高调?他和自己一起出席宴会都很少同时进场,大部分的社交场合也并不重叠……他和那两个人才是一起的。 小白想投的商铺,秦晟可以直接买下。如果是贺乘逍自己呢?他确实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白自掏腰包。 憋屈,太憋屈了。 正因为有了比较的对象,他才更加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的不足,认识到自己和白逸之间可能有道摸不着的天堑。 他……他好像总差一点什么。 we的项目很好,对上钱氏明显就是碾压局,却因为恶意竞价,不得不自掏腰包;和astray的合作也很好,又碰上数据泄露,直接推翻了整个局面。 乘方内部在追溯泄露源头,现在还没有出结果——干出这种事肯定早有准备,哪里那么轻易就查出来是谁。 小宁又在这个关头修改了代码,成了下刀的豁口。 利益越大,风险也越大,他心里是有准备的。 要是站在小白身边的不是他,而是另外那几个,恐怕……恐怕早就换合作方重开了,哪里还需要劳神费力地挽回损失? “贺总?” 吴富从接到暗示,就一直惦记着这事,但贺乘逍身边试探的人不少,他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现在见他似乎一个人在走神,连忙走了过来。 “吴总。” 大厅不适合交谈,他们借口醒酒去了小阳台。 贺乘逍开门见山地道:“我想知道的事和兰迪先生的接风宴有关,吴总方便说吗?” “不好意思,”吴富愣了一下,“不好意思啊,贺总可能出席的少,不清楚,咱们有些私人酒会呢,是涉及保密协议的。” 他脸上原先堆出来的亲切一瞬间就没了,快到让贺乘逍疑心自己出现了幻觉。 像他这种参加到最后一轮的,早就得过钱氏的甜枣和敲打,比起这个成型的大利益体,贺乘逍还是有点不够看,态度冷淡起来:“如果贺总的条件是这个,那恐怕我只能再盼下一次合作了。” 他的把柄还在钱靳手里攥着呢,一顿饿和顿顿饿他还是分的清的。 贺乘逍料到了这个回答,并不意外:“吴先生,我不多问,我只想确认一点。您下桌之前,白逸喝醉了吗?” 吴富眼神波动了一下。 有意思。 他本来是不知道的,但现在稍微推测一下也不难猜出答案。白逸比他呆的久,必然是还没醉,这也不是什么特别隐私的问题。 贺乘逍不知道规则,所以才不得不找人询问。 圈子里同性夫夫还是少数,白月光搞男人搞了个圈外人,很快就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白逸喝没喝醉,一回家不就知道了?贺乘逍能问出这句话,必然是白逸没回家。 大晚上的喝醉了酒不回家,他以己度人一下,看贺乘逍顺眼了不少。 “您和白总同床共枕,夫妻之间有什么秘密呢?您有猜测,何必找我们外人求证呢?” “吴先生,”贺乘逍礼貌地威胁道,“想必您的家人会愿意和我们合作。” 吴富笑容一僵。 都怪那个娘们! 他早该知道,跟那群人混的能是什么好人,白逸也不是好人,类推,跟白逸结婚的能是什么好人。 他不好过,贺乘逍也别想。 吴富晃了晃杯子,液体随着漾起小波纹:“当时大家都在喝酒。” “嗯?” “你知道他好看吧?” “……” “所以大家都喜欢他。” 贺乘逍手指猛然扣紧了。 他这个反应吴富很满意,明明就是个吃软饭,凭什么贺乘逍都能拿到自己的入场券了? 走大运的幸运儿,白逸愿意抬举他。 他还向自己打探白逸的行踪?当小白脸也有点小白脸的自觉。 吴富背靠在栏杆上,哼了一小段旋律。 贺乘逍觉得有点耳熟,但是他哼的并不是完全在调上,影响了他的判断,直到他慢悠悠地唱了句词,贺乘逍才反应过来他在唱什么。 - 他课后常跟着穆振荣往实验楼跑,临近毕业,还有一两个艺术类的学分没有修满,于是就近找了个活动充人头。 那天是交换项目的最后一天,出于某些常见的传统,a大照例举办了一个欢送会。 旁人表演了什么他没关注,但从主持人口中听见白逸的名字时,他下意识就抬头了。 白逸的气质很干净,尤其是当他一身白的情况下,与乌黑的琴身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他鞠躬抬头时,视线好像和贺乘逍对上了一瞬——不过a大的大聚光灯照得舞台亮如白昼,他连头发丝都透着光,站在那里就是天然一个发光体。 这种程度的光线对比之下,他大概率是看不清台下的。 把自己的座位和白逸的站位连成一条线,这条“线”经过的嘉宾席上有个很显眼的身影。他恰好回了头,和后座说了一句什么。他金色头发和兰迪如出一辙,面相比现在的兰迪沉稳很多,兴致却似乎有些高涨。 是白逸的接待对象。 琴音从山间的薄雾中拧出雨滴,沾湿了皮毛的小动物轻快地向植被下方逃窜。 贺乘逍不懂乐器,但白逸的手指如泉水在琴键上流淌,高低声部轰然相遇又散向两端。 …… 然后大提琴加了进去,像阳光照在轻盈的水雾上,那些草叶上的露水便成了遗落的金子。 弗兰德应该是临时起意,因为白逸也向下投来错愕的一瞥。 但这并不重要,他很快就接上了白逸的乐章。 于是歌曲的尾声,太阳和雨同时在场,往森林撒了一把粼粼波光。 台上和台下遥遥呼应,互动把现场的氛围拉满。 白逸谢幕时靠近了观众席,他没有笑,只是眼神又清又亮。那个金毛放下了借来的琴,站着为自己和他鼓掌。 …… 这一幕十足友好和唯美,后来被放在了交换项目的总结上,掀起了一番讨论。 所以贺乘逍确信,白逸报上去的就是独奏。 第80章 很多人说他们般配,小论坛上关于白逸会选弗兰德还是秦晟的话题也冒了尖。 ——那个时候甚至没有人把他们联想在一起过。 第77章 补偿(下) 露华苑离城区有点远, 他回去的时候,书房亮着灯,白逸应该是在处理事情。 他在书房门口站了一会,脑子里回荡着胡硕的话。 歪心思。 钱靳也有歪心思, 不是利益的, 纯歪的心思。 他只是出个门,就惹一堆觊觎。 他和人喝个酒, 就有人想给他下药。 但他没办法, 他的丈夫没用, 他得出去社交, 还没有人遮风挡雨。 门开了, 白逸掌心揉着太阳穴,似乎没想到他在门口, 微怔了一下:“回来了。” “嗯。”贺乘逍堵着门, 白逸出不去,轻轻嗅了一下,心思活络了起来。 这是喝了, 没醉, 这个状态最好。 于是他冷淡地道:“回来了就去休息吧。” 贺乘逍盯着他, 少量酒精足以放大他的情绪, 又不至于醉死过去。 白逸还穿着白天的那一身,衣服下摆压在裤腰里, 不过,天气有些闷热, 手臂的袖子挽起一截,露出小臂。 贺乘逍的视线上移,落在他的领口。 第一颗扣子还扣着, 这很好。 宝宝是很爱我的,知道我吃醋了,热到挽袖子都没有解开脖颈的扣子。 他对白逸没有表现出过什么掌控欲,白逸在外有多受欢迎他也心知肚明,但不可否认,看见老婆保留了自己的“作品”,极大的满足感充盈了他的内心,将他晚宴上的不愉快回忆冲得七零八碎。 还好宝宝很高冷,对他们都不感兴趣。 只喜欢我。 贺乘逍一直站着不动,白逸果断再添了把火:“舆论的风评转了一点,大部分人转而把矛头指向astray,小宁这次是大功臣。” “我知道,”贺乘逍道,“今天晚宴上张老亲自带着他社交。” 张德兴亲自带着宁惟新社交? 这是白逸小时候才受过的待遇。 从他开始打造人设开始,就没有在公开场合过度迎合或附和谁了。 宁惟新确实很厉害,能冠以“华国最年轻”的称号,他几乎可以俯视所有同龄人。 “那就好。不过穆教授一直希望他留在科研圈,希望这不会影响他的选择。” “嗯。” “新河的三日之期还有一天,我让方时先给你们引导了,只要能在他们出来之前拨正风向,等互联网信息流冲击一下,记忆很快就能被覆盖。” “嗯。” “你呢?有什么收获?” 贺乘逍拿出两张名片:“这两家,我听了一下觉得可以考虑,已经派人去联系他们了解细节了。” 主动发展自己?不错,有觉悟。 白逸扫了一眼名片,印象里都是清白的小公司,没什么要特意提醒的,不过保险起见,他还是决定呆会让方时发一份资料过来。 俩人一个门内,一个门外站着聊了一会,白逸问:“你要进去?” “关于astray的方案,我又修改了一部分,想给你看看。” 这事啊…… 这不正巧了,白逸先前想委婉地告诉他,一直没找到时机,现在想刺激他,正好拿来添一把火。 “哦,那个啊,不用做了。” 贺乘逍脸上出现了片刻茫然,瞳孔追着白逸的神情:“什么意思?出什么事了?” 白逸避开了对视:“就是……不需要了。” “是因为泄露吗?确实是乘方的错,那违约的事……他们没有联系安然,是直接找你谈了吗?” “嗯……”白逸眉心蹙起,似乎有些为难,“就当和平解约了。” “就当?” “他们的意思是不追究,等风头过了联系你们解约。” 兰迪有这么好心?肯定是小白又出了人情。 他怎么越想让自己配得上小白,越给外人送机会…… “抱歉,是我……” “你确实应该负责。”白逸打断他,语气严肃道,“小宁是个学生,一心都是改进项目,他觉得有方向就直接改,这是他作为项目开发者的习惯。你不一样,你已经不是简单的开发者了,你有公司,你的决定不再是单纯的做一个尽善尽美的项目,你要考虑利润、成本、人情。” 他的眉心压低,那双灵动的含情眼里此刻满是不悦,好像正在真心实意地对他表示失望。 贺乘逍心里“咯噔”了一下,酒醒了大半。 “宝宝……?” 白逸深吸了一口气,似是压住了脾气:“我也有责任,我上午明明看过了文件,却没有想着核对一下整个文件。” 贺乘逍的心瞬间揪紧,下意识把问题揽回自己身上:“我才是乘方的执行总裁,小宁特意来找我咨询细节,我忽略了这一段,我……” 那天上午,宁惟新来露华苑找他商量了一个上午,但整个文件的工程量是很大的,他们并没有谈到出问题的那个部分——那个部分甚至都不是核心,只是缩减了一些运行空间而已。 以小宁的视角来看,或许那真的是个微不足道的改动,所以才没有特意提起。 事情已经发生了,小白给他促成的的合作他搞砸了,还要小白去收拾烂摊子,是他的失职,他没有办法推脱,也不能推脱。 “对不起。” 高大成熟的男人低头认错,白逸的视角看过去有点暗爽。 在他最擅长的领域攻击他,最能打击人的自尊心。 但是不好意思,他还打算继续。 白逸投资过多少项目,最知道怎么否定别人了:“我没有看完完整的,因为从开头我就觉得很失望。” “你甚至没有拿出新东西,你直接借鉴人家小宁的成果。” “兰迪买了小宁的成果,他就是认可了,不需要你画蛇添足地二次设计,他要是想要匹配国内生产线,自然会放出风声。” “更重要的是,他本来没有必要改的。” “那几天我在休息,你呢?你为什么不去办公?” 白逸的脸色已经彻底阴沉下来,一双眸子压着浓重的乌云。 “忙着吃醋?” 贺乘逍咽了口口水。 “忙着数情敌?” 这个也不能数吗…… “……忙着做/爱?” 听到白逸直接把问题上升到自己二人之间了,为了维护感情和谐,贺乘逍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辩解一下的:“我……” “你?” 贺乘逍卡了一下,他忽然有点不知道怎么解释。 第一天他确实是喝了点酒加上白逸也配合,就有点昏头,后面是小白胃病犯了,脸皮薄不想让别人知道细节,他就在家亲力亲为的照顾。 “我错了。” 不妙,认错态度太好了。 这让白逸又不忍心了,他索性不看贺乘逍,绷着脸把话说完:“我有点后悔了。” 什……什么? “宝宝?” “我说实话,贺乘逍,你要是管不好一家公司,就不要管了。环亚的研发团队有你一席之地。” 无言的沉默在狭窄的空间之内传开。 从下午到晚上,贺乘逍的心就没落下来过,一直到刚刚看见白逸领口的扣子,才稍稍安定了下来。 他盯着白逸的唇,说了这么久的话,老婆的唇色有点淡了,该喝点水了。 “我去给你倒点水,宝宝等我一下。” “我不渴。” “睡前喝容易水肿,就现在喝吧。” 白逸决定给他留一个缓冲的时间,默许了他的行为,贺乘逍下楼进了厨房,端着杯子上来——白逸已经回卧室了。 他就端着杯子去卧室,白逸当着他的面把他心心念念的扣子解开了:“放着吧,家里养了佣人,我不需要你做这点小事。” 好像在什么时候就听谁提起过,白逸不需要多一个昂贵的佣人。 哦,今天下午,在城西商圈,裴知意说的。 说白逸帮他收拾烂摊子,提到了we,然后围观群众反应很激烈,这个话题就被搁置了。 他那个时候没有机会反驳,没想到到了晚上,类似的话又从白逸的口中说了出来。 他固执地端着:“他们去隔壁休息了,我帮你一样的。” “确实一样。” 贺乘逍的心又被扎了一刀。 “……你考虑一下吧。” “考虑什么?” “把乘方解散了,带着你的团队,直接入职环亚。我管不过来两家公司。” “我不考虑。”贺乘逍平静地拒绝了。 “我是最大的投资方,我撤资了的话,你手里一个能盘活你的项目都没有,astray的责任你也要自己担,we的推广也没有人给你铺路,你做得到吗?” “我……” “虽然我没有说,但我以为你至少会猜一下,”白逸眼底适时透出些疲倦,“你是环亚的投资对象,不止是我的,要投资你,我也是要说服其他股东的。要不是小宁争气,这次舆论你能平稳渡过吗?” 第81章 “……” “作为一个投资人……我觉得你可能没有那个能力,所以……” “……” “我们是夫夫,有些话我不想说的太直接,你……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今天也累了,我先去洗澡了。” “宝宝,”贺乘逍喊他,“我不解散。没有如果,现在我们缓过来了,初审也过了,有小宁的加成,二审应该也不难,只要把we的投出去,就把名声打开了。今天也有不少人来联系我呢,我收了好多名片。” 贺乘逍把手伸进口袋去拿名片,但仔细看,他的手有些发抖,抓了几次也没有拿全:“有很多,只是我挑了两家。” 白逸毫不留情地戳穿:“这一沓合作加起来,都没有一个astray值钱。一个项目可以得到的利益,你要用这么多小的来填补,浪费的时间成本太多了。” 他顿了一下,委婉道:”你要是实在时间有多,不如升级一下环亚的核心,毕竟……如果你愿意,我可以争取让你继续担任主设计师。” 第78章 不准摘(上) “我会设计的, 宝宝。但是我觉得乘方还是有一定投资价值的,没必要这么早放弃。”贺乘逍振作精神,迅速在脑中过了一遍乘方的下半年规划,准备向白逸争取一个机会, 可白逸要看穿此时的他的思路还是太轻松了:“停。” 贺乘逍闭上了嘴, 等他的后文。 “你知道吧,新河和你是同一个赛道的。” 新河…… 陈允绉。 那个男人, 小白和他也有交集, 他们在餐厅共进晚餐, 之后小白被赵东石当成那个所谓的“小白脸”。 照片里的陈允绉斯文、绅士, 即便身体瞧着不太健壮, 岁月沉淀带来的可靠感却并不少。 自己比小白大,陈允绉也比小白大。 小白是因为we才关注到对方的吗?确实, 以小白的性格, 不喜欢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他若是看上了新河的项目,选择先接触对方, 再考虑投资事宜, 是完全合理的流程。 难道那个时候他就有意向舍弃自己了吗? 上季度乘方的盈利还翻了翻, 只是这个月……只是这个月被名声所累, 市值暴跌了一段时间而已……虽然小白去见陈允绉的时候,乘方刚从抄袭中走出, 可宁惟新的项目有没有抄。以及最终的调查结果,小白不是最清楚了吗? 贺乘逍艰涩地承认:“嗯。” “人家靠自己拿的季军。”白逸像是没有发现他的不对, 接着陈述事实,“而你,花了我很多的钱。我花大价钱给你捧到最高了, 而你后续的推广甚至都推广不出去。” “……” 老婆很认真,老婆没有开玩笑。 他是真的在考虑乘方申请解散乘方。 贺乘逍下意识反驳道:“不能解散。” 白逸伸出一根手指点在他的胸口,就像他平时把文件推给贺乘逍看一样。他的手纤长莹润,连指甲盖都泛着粉,稍微用力,在他的胸前留了个指戳:“理由。” 隔着不料,贺乘逍觉得心脏从那里开始疼,一抽一抽地往四周蔓延,他强迫自己忽略情绪的低落,从更加客观的角度来分析乘方的优势。 “乘方成立初期,项目是完全通过了环亚的审查的,比起从零起步,现在只是遇到了点挫折,整体上并没有偏航。” “乘方有两个项目进入we决赛,即便排除宁惟新的作用,也有前十的实力。” “乘方是遭到了打压,这一点我们都分析过。这也恰恰证明了我们的项目对应了缺口,对他们产生了威胁。而放弃we带来的关注度,从零再起家,很难短时间内重新获得大众信任,反而会因为重组一事,给我们扣上‘不靠谱’的帽子。” …… 重点抓得不错,乘方对于环亚来说,目前最大的优势就是已经积攒了一部分口碑,和现在高涨的关注度。只要能翻身成功,借着这一波东风,前几日的损失要回来并不算难事。再加上他们的项目过初审了,不管承认与否,宁惟新在组内,就会给他们一定的正向加成。 这也是白逸在例会上拿来替乘方担保的理由之一。 宁惟新潜力无限,把乘方踢掉,环亚未必能再得到他的项目。 “贺乘逍个人能力不行。”环亚的其他股东同样不是吃素的,看问题一针见血,“他不适合管理公司,他和宁惟新是一条路子的。如果你坚持要投,我提议把贺乘逍换掉。” 环亚和白逸分别持有的股份加起来确实足以换掉贺乘逍,但二者在数量上形成了平衡,白逸不点头,单靠集体占比,形不成碾压。 “白逸啊,他是你的丈夫,我认为这一层关系可能影响了你的判断……” …… “知道是谁在打压你么?” “钱氏。” 白逸叹了口气:“你希望我为了你,彻底得罪他们吗?” 贺乘逍彻底愣住了。 是啊,钱氏对乘方的针对已经摆在了明面上,白逸帮他处理舆论,就是和钱氏对着干。那可是a市的龙头企业,跺跺脚a市抖三抖的老牌公司。 除了他们,小白没有提到的,astray,在华国都铺设了大量生产线的跨国公司,环亚利益相连的合作伙伴,国际市场上最亲密的友方。 哪一家单拎出来,都是震动市场的大动作,白逸夹在中间,只因天平的一方是自己,不得不选择周旋。而自己,而乘方关联的这场泄露,甚至很有可能动摇到astray和环亚的合作! 老婆明明也不忍心,但老婆真的很为难。 白逸能拖到现在才询问他的意见,说明在例会上已经为乘方争取到了机会。 他真的很希望自己好。 可自己给他添了一个很大的麻烦。 不安感攥紧了他的心脏,叫嚣着逼迫着他寻找一颗定心丸。 “对不起。” 有些事情安排已经布置下去了,结果上急不得。 于是他转移话题道:“宝宝,你也喜欢我的设计的话,我给我们俩设计一款新的戒指好不好?我能造硬件,小图案不难的。你有没有喜欢的元素?我加进来。我今天反思了一下,它确实和你不太匹配了。” 好极了,他慌了,临门一脚了! 白逸的手悬在半空中,他五指张开,戒指在灯光下折射出流淌的星光,目光久久不移,似是陷入了深思。 宝宝……在想什么? 还在想不用了吗? 他很体贴自己,知道现在是多事之秋,戒指的事紧迫性较低,所以—— 白逸心一狠,把戒指摘了。 - 贺乘逍把他的手腕翻过来,然后强行掰开他的拳头,抠出那枚戒指,重新推回了他的指根。 他不说话了,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他没对白逸发过脾气,这勾起了白逸的好奇心。 都到这一步了,索性再推一把。 “你今天轴里面了,是他们的话影响到你了吗?”白逸口中说着关心的话,眼里却干净地没有藏任何情绪,好像只是在熟练地哄他,“戒指不是重点,我想换自然就换了,本来就和你无关——” “什么叫和我无关?” 白逸抬眼望他,眼神真真切切地透出疑惑:“难不成你买?” “我也可以试着自己设计一个——” “乘逍,”白逸没有耐心听他说完,“我刚才说了,你要是实在时间有多——” 贺乘逍把杯子里的水仰头喝了,然后一言不发地把杯子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直接堵了他的嘴。 老婆今天心情不好,源头是他。 所以他得负责,他得帮老婆心情好起来。 老婆说这么多话,一直不喝水。 那他来喂就好了。 白逸象征性地推了几下,觉得有些气短了,才加上了力气,把他推开少许,脸颊因为缺氧泛红,看着没什么力气,嘴上微喘着斥他:“你……你怎么只会添乱……” 添乱。 他是添乱。 是啊,秦晟能给资源,裴知意能给钱,自己只能添乱。 他就是趁人之危上位的。 小白的选项很多,他会换一个选择吗? 他们的戒指……他们的戒指再不堪,也是他们这么多年相爱的象征,他怎么能说摘就摘?戒指都能这样,那自己呢?要是自己彻彻底底让他失望了,他会不会也说离开就离开? “宝宝,你和秦晟……” 贺乘逍啄着他的唇角,呢喃着倾诉着。 “你会和他复合么?” “……” 白逸不回答,因为不回答这个人自己会联想,他联想的可比自己明说的丰富多了。 他不仅不回答,他还不回应,用一种有些难过的眼神看着贺乘逍。 贺乘逍觉得自己的理智要崩塌了。 小白为什么这个反应? 他在难过什么? 是自己又让他难过了吗? …… 第82章 还是说他真的动了复合的念头? 不可以。 他的戒指再廉价,也是他一颗真心,他这段时间确实忽视了事业,但他们的感情——小白是因为他的糟糕表现才开始重新思考与他共度余生的决定了吗? 不行,不行,怎么能不给一个机会就直接判死刑? “宝宝,astray那个项目其实很好,我想收回来以后,修改一下重新招标……” “不用了。” 贺乘逍真是怕了听他说拒绝的话了,加快语速道:“虽然需要重新更改适应部分,但是如果出手给保密要求低、效率要求高的公司,可以一码多用,未必不能推动上下游接轨——” “我不是说它不好。” 一点不详的预感涌上贺乘逍的心头,他就看着白逸重新充血的嘴唇一张一合:“astray的合作不能丢,所以我和卓越合作了。” 哦,和卓越合作,好事啊。 秦晟男朋友的公司嘛,自己人。 ——合作…… 他就这么,被通知了? 白逸垂下眼:“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可能有些突然,但是环亚不能再和astray闹掰了,你做不到,我只能换——” 贺乘逍的手指顺着腰缝滑进他的裤子里。 白逸今天为了钓这些人,精心打扮了一波,把清冷白月光的模样演得十成十,贺乘逍快要被心里的醋意淹没了,这是他老婆,在外面被别人觊觎。可是他还什么都不能说。因为白逸什么都没做,只是站在那里,就有狂蜂浪蝶往上扑——这和白逸有什么关系,老婆的眼睛漂亮的像两颗清透的玻璃珠子,明明只是单纯地倒映出眼见的一切,可任谁在里面望见自己的影子,都要忍不住心神荡漾一番。 好想……好想要老婆只能看见自己。 他手掌泄愤般握住白逸的臀,把那一块肉揉搓变形——臀部本该是最服帖的地方,偏偏被捏出密集的褶印,像重叠盛开的花瓣,一眼就能注意到。 ……(拉灯) 第79章 不准摘(下) 美人明明衣服穿戴整齐, 却被他顶着脸色泛红,半嗔半钓地去推他,被他低下头,把那根白瓷般的手指咬在齿间, 舌尖抵着指腹绕缠, 打湿。这是一副全然匍匐的状态,给人以驯养他的错觉, 但指节被他咬着, 主动权并不在驯养者手里。 “别……别!啊……” 白逸眉心微簇, 被他舔得有些心猿意马。 别光舔手指啊, 舔舔别的。 但他不能说。 白逸哆嗦着, 大腿又是一小阵痉挛。 这种不上不下的感觉太挠人了,他的眼尾红得漂亮, 像游动的锦鲤, 耳垂也是,又软又粉,透着香甜。 “贺……贺乘逍!” 他喊了一声, 故意把脸绷紧, 以彰显自己的愠恼。 “嗯?”贺乘逍含糊地应了一声。 老婆今天能擅自更改合作方, 明天就能擅自丢掉他。 不过没关系, 他还有机会。 要让老婆开心。 也要让老婆长记性。 比如戒指是不能随便摘的——他也不能随便被扔掉。 …… 贺乘逍还挺能忍的。 嚯。 白逸想了一下,决定再加把火, 在这个时候继续刺激他:“其实我去找秦晟,也是为了这件事……啊!” 他不说还好, 贺乘逍快被美色迷昏了头了,他一提,贺乘逍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往自己看到的画面上想。 他坐秦晟的副驾驶, 秦晟要给他买戒指。 裴知意把他的画纹在脖子上,小白仍然默许了他的靠近。 …… 都怪自己不争气,还要老婆亲自社交…… 可是—— 白逸知道他在想什么,现在的一切不过是为了作戏作全套,故意不去跟他解释——当然,本来也不可能解释,他一要拿贺乘逍的反应下套,二要好好“指导”一下贺乘逍,种种原因,加上今日也有些想补偿他的意思,佯作不支,向前跌了一点。 等下,有点深…… 贺乘逍……贺乘逍本来就是硬撑着,心里的不安像勺子在甜品里乱挖,他一边咬着软甜的小蛋糕,一边为自己要失去小蛋糕这件事而惶恐。他进食得越大口,他失去得也就越快。 白逸的手揪着床单,戒指光彩夺目。 贺乘逍的心安定不下来,他分出一只手去包住白逸的左手,让他抓自己,好像这样能让他得到些许慰籍。 “……总之你不用再想那个项目的事了,反正代码也开源了,让卓深做,利益还是在自己人手里。你收收心,小项目就小项目……贺乘逍!” ……(拉灯) 从书房就说自己要去洗澡,等他被贺乘逍抱进浴缸时,已经到了后半夜了,身体的疲倦加上生物钟作祟,白逸的手指都要抬不起来了,恹恹地靠在浴缸壁上。怕他着凉,贺乘逍放了个垫子进去。 白逸的左手无名指上青青紫紫多了几圈咬痕,他屈起手指可以顶着贺乘逍的上颚,但贺乘逍咬着不松口,好像生怕他心血来潮就跑了。戒指上沾的东西被用温水擦拭干净,重新串起璀璨星河。 贺乘逍没继续说,却用实际行动告诉他,这戒指不准摘。 不准摘。 戒指是他的烙印,牙印也是。 白逸想换掉什么都好说,但是不准换掉他。 灌进体内的东西顺着水流往外流淌,他羞耻心上来了,屈起腿想要挡一下。贺乘逍应当是没看清,拿了点精油过来:“怎么了?是坐着不舒服吗?” “你去把房间收拾了。” 老婆发话了,贺乘逍不理解、但照做。 中途贺乘逍出去换了一遍床单和被子,白逸偷偷自己弄干净了,还换了一遍水,这才放心地瘫在浴缸里。 舒服。 太舒服了。 于是贺乘逍简单铺好床后再进来,看见的就是老婆乖乖的躺在浴缸里看平板的样子。 白逸现在心情如何贺乘逍看不出来,然而,贺乘逍因为戒指悬起来的心在慰藉过后再次陷入空落,白逸在他边上,却总给他一点“抓不住”的感觉。 本来他没想做到这么晚的,毕竟两个人白天都有事。但架不住老婆总是有意无意提一嘴别人。 以前觉得秦晟有男朋友了,已经没有威胁了,现在看来,他和他男朋友得一起列入防范名单——小白要把合作给卓越。 自己搞砸了是一回事,可老婆亲口说出把项目交给别人来完成,又是另一回事了。 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老婆的社交圈又扩大了。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谨慎地确认了一遍:“和astray的项目……宝宝你是不是在说气话?” 问出口贺乘逍就后悔了,白逸从不在这种事上开玩笑,毕竟他的决策关系到很多人的收益,万一哪天随口说的被执行下去、影响了后续发展,他得担责任的。 果然,白逸困倦抬眼,眼神软绵绵的,说的话却没留余地:“总之……以后这个项目你不用管了,至于你新发的那个也没用了,早点休息吧,别浪费时间了。” 不管是谁,熬了一夜逼自己做出来的心血被直接否认成“浪费时间”,或多或少都会有点受挫,更何况说这话的是白逸。 白逸,众所周知的脾气好,结婚几年都没和他红过脸。 今天,第一次,直截了当地说他的东西没用。 一些负面情绪悄悄冒尖,像幼苗钻破心脏表皮的土壤。 “我知道了。” 不及时清理容易生病,贺乘逍收拾残局已经很熟练了。 不过今天稍微有点不一样,他危机感上来了,迫切地想要证明自己对白逸的关心,在握住白逸的脚踝,把他的腿挂在浴缸边缘时,眼神在某处暂留,想起来几个小时前在床上问过的一个问题。 “要剃毛吗?” 白逸:“……” 他不想回答,直接装睡。 贺乘逍把他抱出来,替他擦干水,然后轻手轻脚地给人裹上睡袍塞回被子。 自己洗了个冷水冷静了一下,把弄脏的东西都抱去楼下清洗。 - 白逸本来是想装睡等他一会的,但贺乘逍一直不出来,他确实太困了,就真自己睡了过去。 身体高度疲乏,梦境排山倒海地吞没了意识。 首先是失重感。 他的生活很充实,不太接触极限运动,贸然的失重感让他的心猛地悬到了嗓子眼。 肢体不受控制,像并不匹配的皮套一样束缚了他的动作,以至于他不能调整一下角度来为自己缓冲。 天空和地面在眼前陡然倒转。 ——砰。 他摔在地上。 他滚出去几圈,暗红色逐渐遮挡了视线,车灯在眼前晃出光怪陆离的影子。 他很疼。 他感觉自己快要散架了,但又仿佛有股力量紧紧地抱着他,将他的五脏六腑和皮囊紧紧地攥在一处,不至于真的各奔东西。 第83章 怎么回事? 车祸? 自己被车撞了? 白逸的思绪还是清醒的,或许是激素的作用,他费力睁开眼,想去看一眼那车的情况。 看不清。 眼前的暗红色越来越厚沉,像粘稠的胶水,压低他的眼皮。 他有感觉到这是一场梦,所以经疼痛刺激重新拿回身体的掌控权后,并没有急着干扰梦境的发展,反而选择继续趴在原地,静静等待事件继续。 …… 白逸猛地睁开眼,清晨的阳光顺着窗帘的缝隙洒进室内,碾压全身的疼痛在瞬间消失,他试着活动了一下身体,察觉贺乘逍正从身后抱着自己。 也许是真被某些猜测吓到了,贺乘逍两只手抱着不说,还长腿一迈夹住白逸的腿,迫使他动弹不得。 对于贬低都想办法自证,偏偏被一枚戒指拿捏了。 哎。 虽然有点费老攻,但是——总之各种意义上玩得很爽就对了。 自己并不急于求成,只要他乖乖的,白逸会给他想要的。 梦里面的怀抱估计就是贺乘逍收拢的双臂的映射。 白逸往周围看了看,房间内的痕迹被清理的差不多了,贺乘逍应该是睡得比较晚,现在还没有要醒来的迹象,只是无意识地再次抱紧了一些。 刚好把自己当抱枕用了。 梦境太真实,白逸的思绪逐渐从混沌中回笼,他几乎毫不怀疑地把这一次和前两次关联在了一起。 一次溺水,一次飞机失事,一次车祸。 乍一眼看去,顺序是割裂的,可身处其中,白逸却能清晰地分辨出,带给他的情绪是继承性的。 这让他莫名揣了些不安,即便是偷偷把后背和贺乘逍贴得更紧了一些也没有彻底缓解。 叮咚。 贺乘逍的手机弹了新消息。 【请您确认订单。】 贺乘逍买什么了? 一般情况下白逸对贺乘逍的消息不感兴趣,但今天属于例外,他刚刚从噩梦里醒来,心间的不安还没有完全消褪,连带着勾起了几分好奇。 他们俩之间没什么秘密,他有时候也会用贺乘逍的设备看东西,浏览记录都不带删的。至于公司上的事务,则会自觉回避。 顺着弹窗点进去,很快就找到了对应的聊天界面。 贺乘逍找这个人订了一束——纯白郁金香? 嗯? 这个品种有点眼熟啊。 自己名下的产业有点多了,贺乘逍好奇心不重,并不算完全了解,尤其是这种直接在国外收购的庄园,他更是没有接触过,想来连主要营收方向都不清楚。 ——自然也不知道,买到了自己家的东西。 嚯。 白逸顿时来了兴趣。 他上滑去找联系日期,发现是we结束后几天、他们在家“休假”期间买的,但由于白逸有意通过控制总量来抬高价格,所以导致贺乘逍没走他的渠道,进了正常排队的流程,才一路拖到今天。 现在是有排单了,问他具体的时间呢。 可惜贺乘逍睡着了,没回复,自己也不知道他想要哪一天买到手。 ——不过,最近有什么值得庆祝的日子吗? 第80章 三日期限(上) 他们的生日都在下半年, 最近也没有什么纪念日……好端端想到买花?这是被谁提醒了? 没等白逸去挖掘更多的细节,一条消息打断了他的思绪。 【陈允绉:小白,乘逍在你身边吗?】 白逸反正也睡得半饱了,把贺乘逍的手机放回原位, 打算就着现在的姿势处理些事务——主要是到了上班的时间点了, 生物钟也不允许他犯困——陈允绉的消息弹了出来。 陈哥找贺乘逍做什么? 他不直接找贺乘逍,说明他和贺乘逍没有私下里的来往;而他选择通过白逸找人, 则很有可能他有一些不希望被拒绝的、需要贺乘逍帮忙的事。 陈允绉最近在忙的不外乎一件事, 测试新河的“进阶方案”。 如果说有什么贺乘逍能帮忙而白逸帮不上的, 似乎也只有这一点了。 他们的备用方案出了问题? 【白兔子:他在家, 陈哥找他什么事?】 【陈允绉:你现在方便吗?我们电话说。】 白逸试着拨开贺乘逍的手, 但对方即便是睡着了也有自己的脾气,白逸才推开一点, 他直接两只手在白逸身前扣上了, 动作之流畅,险些让白逸以为他在装睡。 这样都没哄好啊? 真这么怕自己跟别人跑了? 那自己可得好好“帮”他一把。 【白兔子:陈哥稍微等我一下。】 贺乘逍这几天睡眠都不足,先是通宵改项目, 再是熬夜搞卫生, 年轻身体好确实一时半会表现不出什么大影响, 但是生物钟颠倒带来的昏沉还是免不了。 白逸放下手机, 两只手一边一个捉住贺乘逍的手——有半边手臂是压在他身下的,他不得不费力抬腰翻过去。贺乘逍的手臂骤然失去了压着的重量, 睡梦中也感到一丝不踏实,伸手凭空就捞。 白逸的腰酸着呢, 被他顺顺利利地捞回怀里,贺乘逍迷迷糊糊用下巴贴白逸的发旋,还轻轻拍了拍白逸的后背以示安抚。 白逸不便让陈允绉多等, 在他手臂里挣扎着翻了身,开始第二次起床尝试,贺乘逍再次追了上来,八爪鱼一样把他缠住。 这下好了,手臂都被他抱住了,手机都拿不了。 白逸又好笑又无奈,自己本来想让他多睡会,先找陈允绉问一下细节再跟他说的,结果贺乘逍这个本能反应,让他根本没法去接电话。 也许是等了几分钟没有动静,手机屏幕亮了一下,陈允绉的消息再次弹了出来。 【陈允绉:是不方便吗?】 白逸看见了,他只好试图喊醒贺乘逍:“乘逍,你松一点,我得起床了。” “嗯……宝宝。” 贺乘逍半梦半醒间听话地松开了手,白逸这才爬起身。 嘶。 下次一定要让贺乘逍出去,给自己留空间打电话。 白逸扶着腰在心里小小谴责了他一下,还是任劳任怨地下地,来到小阳台,拨通了陈允绉的电话。 “怎么了陈哥?” 他的嗓子有些哑,是那种发音点迁移的、带着鼻音的哑,语调懒而软,叫人一听就能联想到缘由。 陈允绉沉默了一会:“……抱歉,是我打扰你们了。但我现在确实需要贺总的帮忙 所以不得不卡着时间来联系你。” 他说得认真,白逸跟着严肃起来:“陈哥有事不妨直说。” “我想……请他帮忙测试一下新河的项目。” 陈允绉谨慎,肯定是不想看见寄予厚望的项目再出岔子。但他会找上贺乘逍,还是让白逸有些惊讶的。 这个方面他确实不好帮忙做主,还是得呆会问问贺乘逍。 陈允绉听出他的犹豫,加码道:“乘方的项目不是卡在审核阶段吗?要是新河这次能顺利签约,我可以顺带报一个乘方的项目上去。” 白逸蹙起了眉头。 要是前几天,在宁惟新和官方的联系曝光出来之前他听到这件事,恐怕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帮忙,但现在有了其他的可能,他便不急着做决定。 他信任陈允绉是一回事,被兰迪和裴知意摆了一道是另一回事。 “是测试出了什么问题吗?” 既然选择了找他帮忙,陈允绉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是的,今天凌晨,出了异常项。” 居然凌晨还在跑测试。 “原因有查到吗?” “没有……凌晨出现了一些峰值型紊乱,我们没有排查出原因,目前也没有重测结果出现异常。” “陈哥,如果开发团队都查不出问题的话,恐怕乘逍能做的也有限。” “也不算是查不出……怎么说呢,开发者生病了,暂时没有办法亲自检查。” 开发者? 一个人做的? 这样的天才不可能在业内半点不留名吧? “陈哥,你是不是……” 猜到了他想问的,陈允绉苦笑解释道:“你别多想,他只是比较低调,不愿意公开露面,来源没有任何问题。” 从他口中确认了有这么一个人,白逸不由得联想到了自己先前调查新河的时候发现的某些照片的异常之处。 陈允绉不在画面中心,他身边明显还有一个刻意回避了镜头的人。 难道就是这个人主导了整个项目?而他现在因为生病,没有办法亲自查缺补漏,导致陈允绉不得对外求助? 新河也不是个小打小闹的团队了,他们正儿八经上市对外营业的,自己的团队处理不了的问题,找贺乘逍?除了那个we头名的头衔,乘逍近几年都没有在专业领域抛头露面了——仅仅一个奖项就引起了陈允绉的注意,并让他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毅然求援? 第84章 实话说,有点扯。 与贺乘逍个人能力高低无关,纯粹是这份信任来的莫名其妙。 甚至说,比起贺乘逍,他都找上白逸了,即便是需要宁惟新的帮助,白逸都愿意帮他牵线。紧要关头成事要紧,其他面子与得失都另算,陈允绉不会拎不清这一点。 当然,也不排除陈允绉就是眼光独到,发现了贺乘逍的潜力,想要提前交好。 不管怎么说,也算是个机会。 白逸也有自己的一点私心,眼下宁惟新风头正盛,和他相关的几个项目几乎都被一边倒地推功到了他的身上。倘若他真是乘方的员工还好,能给乘方带来利益,但他不是,他只是穆教授推来的实习生,和高光绑定后,他一旦离开,乘方做项目参加比赛争取到的那一点点曝光度又会再次跌回零点。 要是乘方后续发展再走了点下坡路的话,估计还能被唱衰一波“全靠宁惟新”。 乘逍也是穆教授心心念念的学生,只是他和宁惟新选择不同,放弃了深耕学术,走半工半商路线。 毕竟当时的环亚——在白逸对立面的环亚高层可都认可了他的作品,明明在提防白逸起势,却也没打算放过到手的肥肉。 其他人或许觉得他是被贺乘逍的低谷相伴打动,才选择和一个穷小子领证结婚,可白逸自己做的决定哪里能不清楚——他最开始证明自己的项目,就用了贺乘逍的设计,到后来逐渐握权,投入迭代的也是贺乘逍的作品。 捏着贺乘逍,他就拿稳了环亚现行的生产线。 他不仅不会轻易离婚,他还要套牢贺乘逍。 “我和乘逍商量一下,待会给你答复可以吗?” 陈允绉也不是没有夜生活的人,对白逸现在的情况猜得八九不离十,直接把协议书发给了白逸。 白逸挂断电话,准备回房间,隔断门先一步从内部被拉开了,贺乘逍的眸色沉暗,不知道在门后站了多久,只是在看清白逸的瞬间,胸口剧烈地起伏了一下。 “宝宝。” 他喊了一声。 - 出于保密需要,陈允绉直接邀请了贺乘逍去新河的数据中心。 昨天解锁了新场景,白逸的脊背到尾骨整个都不太舒服,早餐后尽力正常地走上楼回到房间,摊在了软被褥里。 午晚餐都是送上楼的,中途吴姨还问了一嘴为什么电梯里有消毒水的味道。 【褐橙子:陈哥说希望我今晚能留在他们这里。】 【白兔子:除了你,他们还找了别人吗?】 【褐橙子:这点我也有些奇怪,只有我。】 具体的进度签了保密协议,白逸不方便问,只是从这几句话里猜测贺乘逍应该帮上忙了。 【白兔子:我给你定了酒店,你去休息一晚上。】 【褐橙子:不要紧,我跟他们凑合一下就好,来回路上耽误时间。】 【白兔子:可是我担心你。】 贺乘逍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一眼,跟陈允绉打了个招呼说自己需要补觉。 “好。”陈允绉也没有过多强求,“今天确实麻烦你了。” “能帮上忙就好。” 办理完入住,白逸应该是收到了消息,简单地洗漱了一下,贺乘逍就接到了白逸的电话。 “乘逍,是出了什么和你专业对口的问题吗?” 他好关心我。 老婆还是我的老婆。 贺乘逍语气严肃地汇报:“和我猜的差不多,是一个小参数问题,太末节了,一般不会注意到,他们能用的时间太少了,一直忽略了那一块。” “你猜的?” 贺乘逍“嗯”了一声:“之前碰上过一次,所以有特意往这个方向检查。” 第81章 三日期限(中) 整个团队都没有解决的问题, 陈允绉只向贺乘逍一个人求援,贺乘逍还把问题解决了。 这也太巧了。 他肯定是调查过乘逍,但是调查的方向和目的都未知。 “我也觉得他单独邀请你有些奇怪,但这是个好机会, 我不希望你错过。”白逸压下心头疑惑, 多解释了一句,“……不过, 你说你碰上过一次, 什么意思?” 不料, 贺乘逍却没有急着给出回答, 而是提出了另一个问题:“小白, 你和陈董关系很好吗?” “有点交情,怎么了?” “你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白逸以为他是对自己安排他去帮忙有意见, 下意识为自己的行为开脱:“陈哥人挺不错的, 之前……帮过我一点小忙。” 贺乘逍:! 尽管他早就知道白逸和陈允绉有私交了,但出于对隐私的尊重,他一直憋着没问, 心里头的猜测推翻又重建无数次了, 没想到白逸会承认——是不是说明老婆对自己毫无隐瞒呢? 他定了定神, 把自己的思路拉回正事。 - 上午—— “贺总, 您对我们的项目很了解啊?” “怪不得陈董请您来呢,看来这是很有把我?” “肯定是提前看过吧, 咱们陈董做事,最周全了。” “就是不知道陈董识人的眼光如何了。” “这能力压咱们, 肯定是有过人之处啊,散了散了,都管好自己的部分啊。” …… “你们是分块负责?” 前面的对话贺乘逍听了无感, 不过最后一句倒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说话的是分管测试的小组长,他一只手撑着桌子,歪靠着俯视贺乘逍:“是,贺总有何高见?” “那麻烦你重点测试一下数据包和衔接口。” 旁边有个成员还没走,听了乐了:“贺总,我们数据都跑过好多遍了,给您的里面就是当时出问题的那一批,还在等结果呢。考虑到我们上次接受了来自全球的攻击,这次投入使用的数据集非常大,跑一次可不容易,您可悠着点来,要是时间不够用,没出结果,可就糟糕了。您要调哪?” “怎么说话的?”小组长喝止了他,面带歉意地替他辩解道,“年轻人不懂事,还望贺总多担待。不过呢,情况也确实是那个情况,跑完一趟不容易,我们已经把这些天的数据都汇总给您了,您要么直接对着看呢?” 贺乘逍眉头紧锁:“数据量大,分块跑,很有可能是杂项没有剔除干净,所以……” “可没办法啊,我们不能保证对方喂进来的是不是合法数据啊。贺总确定要把时间花在看数据上?” 他态度亲切,语气里的嘲讽显而易见,想来就是对陈允绉的决定不满的那一批人。 贺乘逍有自知之明,耐心地解释道:“结果是很重要的评判标准,你们核查过一遍没有问题,那么对异常数据加一个特殊处理也可以……” “我们处理了。”小组长打断贺乘逍的话,打了个哈欠,“从凌晨报错到现在,我们一直在轮班盯数据,补丁打了,现在运行也没有再出过问题,但是陈董估计是想让您从核心的那个开始修。” 贺乘逍翻页动作一顿:“核心部分?” 他扫过目录文件,心中的异样找到了源头。 新河做的是加密类文件,但他们用于加密的那一段主程序居然不在开放给他的部分中! 找他来帮忙,却只给他局部代码?为什么? 不信任他? “如果其他都排查过了,确实有可能是核心部分的问题。不知道这部分文件在哪里?” 小组长眼底蔑意更甚,故作为难地一摊手:“恕我们无法提供。” “无法提供?” “怎么说呢,”小组长耸了耸肩,“给您的环境已经配好了,那一段涉及我们的机密,恐怕不方便展示。” 贺乘逍深吸一口气。 可以理解。 新河靠加密赚钱,未来还要面向全国推广,要是把核心部分给他看了,被贺乘逍挪去用了或者泄露了,造成的损失都不可估量。 “所以——只能麻烦您再检查一下了。” 新河连轴转了几天,恐怕外壳早就翻遍了,如此说来,最有可能的确实就是这份不能展示的核心。可不给他代码,他怎么帮他们调试? 贺乘逍不得已直接开始浏览项目,闲下来的小组成员不便靠过来,便隔着一段距离小声议论起来。 “还挺像样的……” “我们检查了这么多轮都没有问题,他就能做到?” “说实话我也不是很理解陈董的用意,要是请的是那个叫宁惟新的,估计还能帮点忙,这个贺总一看就是镶边镀金的,身上一个荣誉都没有,陈总不会是被忽悠了吧?” “人家宁惟新那是国际认可、国家认证的顶尖学者,咱们估计攀不起吧。” “同组不同命啊……” 或许是贺乘逍一直没有给出反应,原先的窃窃私语变为了光明正大的议论。虽然初代不是他们做的,但一路迭代过来,这个项目和他们每个人的付出已经分不开了,结果他们自查查不出东西,还被顶头boss拉了个对家来,难免憋屈。 第85章 “还是少说几句吧,要是没查出问题——说不定还要怪咱们在场影响了贺总呢。”小组长提高了音量,也不知道是在提醒组员,还是在提醒贺乘逍,“都少说两句啊,给贺总留点面子。” …… 然而,此时的贺乘逍根本顾不上他们。他飞快地在心里梳理了一遍,一些异样的感觉在心头弥漫。 有引用就有接口,有接口,理论上就能反推出一些东西。 偏偏就是这个反推出的东西有问题。 问题在于——让他很熟悉。 大体上熟悉,但细节上陌生——像是同种树,枝叶被修剪成了不同的造型。 熟悉到他轻而易举地就串起了内部的走向。 是在哪里见过吗? 不是最近,应该是再早一些的时候……能让他熟悉到这个地步,至少有一部分经过他的手。 - 而那个问题的发现,恰好像是对他的猜测的某种印证。 那股莫名的熟悉感在心头挥之不去,促使他跳过了大段的干扰项,专门把核心相关的调用组合在一起,并且得到的结果让他疑惑更甚。 “贺总,看这么快,有没有什么需要我解释的?” “有一个问题,需要你检查一下。”贺乘逍顺水推舟地把自己曾经遇到过的一个小问题提了出来,交给小组长去验证。 小组长是新河内部员工,他有权限查看核心部分,交代员工对着贺乘逍所说的地方检查了一遍后,脸色彻底凝重起来,快步走到临时工位上,冷声道:“调监控,通知陈董!” 他身后,负责验证的员工也是一脸愤懑。 贺乘逍心里一沉,这个反应是……猜中了。 他出过的问题,在一个相似的的项目上复现了。 陈允绉匆匆赶来:“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 “陈董,”小组长先发制人,“我怀疑贺总窃取我们公司机密!” …… “小白,我……”贺乘逍迟疑了片刻,“……其实我只是提供了猜测,但是没想过会证实……” “你的意思是,他们的核心,和你的一个废项非常相似?” 贺乘逍点头:“是,我当时没有解决那个问题,所以就暂时废弃了。” 他说得保守,但白逸想得更多,在捋出思路之前,先一步吩咐:“开视频。” 贺乘逍以为他是要和自己分析思路,刚想答应,看了一眼时间,语气严肃起来:“太晚了,宝宝,你得早点睡觉。” 白逸和他想的并不是同一处:“没事,挂着视频睡。” 宝宝不是要讨论项目? 纯打视频睡觉? ——睡觉? 贺乘逍思绪瞬间回笼,沉默片刻,谨慎地问:“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 白逸正在梳理和陈允绉有关的事,一时没跟上他的脑回路,被他问住了:“没有吧,你不是说你已经解决了?” 贺乘逍道:“我不是说这个。” “……” 白逸懂了,并且痛恨自己并没有表面那么纯洁的大脑,以至于他不得不揣着明白装糊涂。 “宝宝,是不是想……” 为了阻止他想去奇怪的方向,白逸只好委婉地提醒道:“开工作会议用的那个内部平台。” 贺乘逍不理解,但照做,并且意识到自己绝对误解了白逸的意思。 视频接通,两边都收拾好了状态,一时无言相对。 白逸穿着睡衣坐在书桌后,凳子上的软垫还是贺乘逍走之前铺好的,这让贺乘逍产生了一点满足。 至少自己在某些方面确实有着丰富的经验。 他们当年同居后,虽然贺乘逍有心克制,但毕竟彼此还是有正常生理需求,偶尔会有过度的情况。 刚开始他没有注意,直到有一次白逸在隔壁办公了几个小时,他考虑到白逸进去前的嗓子就有点哑,长时间开会可能会不舒服,便进去送了杯温水,才发现白逸一直是站着的。 被发现后,老婆显得有些窘迫。 白逸不说,贺乘逍出来以后,自己琢磨了十几分钟,才回过味来了,等白逸出来后,直接把人抱起来,团着放在铺好的厚被子里面:“宝宝是不是……疼?” 他说得委婉,白逸眼神游离了一瞬:“有一点吧。” 虽然已经结婚一段时间,床单也滚了几轮,但公开聊这种话题,对他来说还是有点羞耻的。 好乖啊,就是什么事都喜欢自己处理。 贺乘逍后来就养成了新习惯,会提前帮他把东西铺好。 第82章 三日期限(下) “你那个废项什么情况?” “其实……是比较早的东西了, 乘方创业初期,我不是尝试了很多赛道吗?这个就是其中之一。我的硬盘上应该有备份。” “硬盘在哪里?” “现在找吗?在书房的保险柜里。” “你有没有对外发布过?” “有上传过,不过后面没有想过完善框架,包括解决那个问题, 也没有正式立过项。” 白逸看了一眼时间。现在很晚了, 贺乘逍忙了一天,不知道半夜新河会不会再找他咨询, 确实得赶紧休息。他留着视频也不过是多一个心眼, 万一里头真有什么门道, 他还能及时发现及时处理。 “那就行, 我来。” 他拿着手机起身去书房。书房占地面积不小, 他们俩的东西分在两个区域。别墅其实不缺空房间,只是出于一些默契的私心, 所以选择了半隔断的设计。 贺乘逍的书架收拾地很整齐, 顶层不少保存完好的专业书和笔记,他基本用不上了,但白逸有时候会翻一翻。保险柜在最下层, 密码白逸没问过, 贺乘逍脱口而出几位数字。 听起来是一串随机数字, 不是白逸想象的某些纪念日之类的, 这让他略微有些失望,不过他不至于表现出来, 举着手机拨完转盘,按贺乘逍说的找到东西, 连上房间电脑。 乘方有内部的视频和远程平台,数据保护相对安全,贺乘逍忙着找文件, 没注意到白逸离开了摄像头的范围。 两边都很安静,只有窸窸窣窣地声音在电流中失真。 毕竟是几年前的作品了,贺乘逍一时也不是全然记得细节,正在重头开始回忆,听见耳机里的动静,目光往视频扫了一下。 刚才还穿在白逸身上的睡衣此刻露出了一角,搭在椅背上。 衣柜滑轨和布料摩擦的声音清晰可闻。 小白在——换衣服。 白逸也连着耳机,收音孔把他换衣服的动静如实记录了下来。 他昨晚才揉捏过那块玉,他是什么样子贺乘逍分外清楚。 小白说把项目给了卓越。 当时的场景不适合停下来追问,事后再提又有些矫情,因而贺乘逍只是没问,心里并不是不在意。 他在意极了。 小白给他牵的线他没有把握住,给了别人。为了后续发展,他选择听小白的建议,过来帮新河的忙——他还被新河的人质疑窃取机密,好在那个小组长本就不放心他,把他安排坐在监控底下,因而监控拍的明明白白,他什么额外的事都没做,这才证明了清白。 个中细节他没有必要跟小白说,毕竟陈允绉是小白的朋友,说多了,恐怕让小白难做。 椅子上又多了一条睡裤。 贺乘逍盯着角落那一点点东西,牙龈开始泛酸。 是,他现在得到了老婆,但他没有守住老婆的实力。 还好小白爱他。 只要小白爱他。 画面外伸进来一只手,把椅子上的衣物拿走了,脚步声过后,画面晃动了一下。 白逸已经换好了衣服,换下来的自然有白家的佣人去清洗,他把手机放在床头,自己拿起了平板。 他习惯在睡前检查一遍有没有紧急的事务,否则睡着后联系不上,恐怕耽误事情。 环亚没有什么问题,倒是乘方的在网上的热度迟迟不散,他把报销的审核批完,凑近了镜头:“你按模板套一个就行,我直接打回留档。” 他说话是看着屏幕,而不是看着小摄像头的,不会产生对视,这将他表面维持的疏离感散发的淋漓尽致。那双瞳孔从别的角度看过去,显得分外清透,没有得到回复,稍微转动了一点,便透出几分疑惑。 “乘逍?” “嗯?好。” 虽然不明白白逸为什么要留档,但是老婆的安排肯定有道理。贺乘逍对这套流程也很熟悉了,即便是一心二用,也没有多浪费时间。 - 第二日上午,新河的发布会准时召开。 陈允绉亲自登台解说,不过由于技术的特殊性,效果演示多于原理。 “……我们采用了全新的加密算法,诚邀各位现场尝试。” 陈允绉发言结束,台下很快有受邀的记者举手上台。 “输出结果长度和输入不同,这似乎是随机的?” 第86章 这是提前定下的提问,陈允绉不慌不忙地作答:“因为我们引入了新的压缩手段。” 记者颇感兴趣地追问:“不知道陈总是否方便现场解释一下原理?” “当然。”陈允绉面带微笑,“首先,我们自定义了一套权重体系,用于打乱读取的序列。其次——其实也是我们这次应用的最重要的一项技术——我们内部自定义了一套中文编码。” ——您知道的,中文有不少相似描述可以供我们取材。我们会在自然语言的基础上进行转化,这个过程本身就是一种加密,故而会产生长度上的变化。” “中!文!加!密!” “不是吧,虽然我们把中文当压缩包用,但是你也不能真当压缩包用啊!” “恕我直言,有点绕。” “我好像弄明白了,就类似于做翻译题,每个人翻译出来的东西不一样。但是他是怎么还原的?” “等还原+1” …… 陈允绉读了几条评论,略带歉意地道:“出于安全考虑,我们这次仅展示单向结果,不会公开还原技术。” 大屏投出一串字符,新河的还原路径短暂开放。 “那我们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直接记录了输入内容?” “这点不用担心,考虑到大家可能会有疑问,所以我们在还原部分留了一个小彩蛋给大家。” 陈允绉神秘地笑了笑。 “我们采用的是动态验证技术,但是考虑到诸位的疑虑,我们为它设置了一个临时锚点。关于它对应的东西,我们已经在官网上开放了还原通道。” 环亚派了别的代表,白逸没有亲自露面,但他并没有错过这一场直播。 发布会除了宣布产品,本质上也是一种营销,陈允绉为了效果,再次向全网公开了新的入口。他从新河的官网进去,想着随便输一段密文看看情况,脑中突然想起贺乘逍的保险柜密码。 他说这个体系和他的相似。 反正贺乘逍回来肯定要改密码。 白逸眨了眨眼,输了进去。 ——得到的依旧是一串随机的数字。 哼。 虽然他知道用生日、纪念日之类的做密码容易被破解,但是贺乘逍也不能真不用吧! 整个发布会非常顺利,高热度的讨论加上多方引导,迅速压下了前几天的负面消息。 网上的质疑声和支持声参半,上次被破解一事显然也给新河带来了不小的压力,促使陈允绉一直把贺乘逍留到了傍晚。 【褐橙子:宝宝,新河说时间紧迫,他们的主创因为身体原因,实在无法按时交付。希望能让我参与项目的后续研发。】 怎么还有后续研发?出于直觉,白逸立刻意识到新河内部肯定出了什么问题。 【白兔子:注意好工作范围。】 白逸的担忧一直持续到傍晚,一条消息被顶上热搜。 #新河,彩蛋 “如题,我在用随机数进行爆破的时候,发现了这个动画。” 是的,贺乘逍昨天晚上就说了,新河的主程序有问题,但是—— 他只是提出了猜测,检测和修改都是由新河方完成,并没有经过他的手。 问题不是大问题,还是和数据清洗有关。 新河的核心代码贺乘逍没有见到,最终修改成果也不由他负责,因而热搜真的把问题曝光出来以后,他才意识到这群人恐怕并没有修正。 热度攀升,不少人的屏幕上同时出现了一小段动画,和它中间对应的四个大字——“新河科技”。 “我懂了,后面那么一串是动画地址的触发器!” “他们同步的平台实时访问量还在攀升,我天,这么多人关注吗?” “快来个人攻击他们的后台看看情况。” 直接用公司名称做明文,可想而知,这四个字在接下来的时间内,肯定会呈现一种刷屏趋势。 他们的项目太惹人关注了,有多少人奔着解码打脸来的,就有多少人把他们的名字传播出去。 贺乘逍作为“外援”,和他们的项目组成员一起在关注着后台的数据,当这个热搜出现后,他才明白了这件事的解决方案。 ——即发布会上陈允绉特意提起的这个所谓“锚点”。 昨天他反映的那个问题,新河显然无法在一夜之间解决,所以干脆把相关可能产生问题的组合绑定了一个“小彩蛋”,来断绝异常输出。 很有意思的构思。 但是,贺乘逍自觉代入的是研发者的思维——那个真正的创作者生病了,如果是他,简单的使用补丁包可以彻底解决这个问题吗? 时间确实太紧迫了——并且,他们前几天测试的数据集也不够大、不够随机,导致给他们的反应时间太短了。 他低头把这个思路写进了备忘录。 “贺总,在记录什么呢?” “用彩蛋确实可以暂时混淆视听,但是这个彩蛋一直留着,有心人还是能猜出问题的。” 小组长笑容有些不自然:“那您有什么解决方案么?” 第83章 登堂入室(上) “#新锐画家peri上传新作品预告, 称将在国内发布!” “哇,peri回国了吗?” “楼上消息滞后了,peri画展的门票都抢空了!” “老师布置作业让我们去现场观摩,所以……那我就借楼收个门票!” “取材于水墨画的极致光影真的很绝, 孩子太喜欢了!一口气炫了三本画集!” …… 邀请函是装在一个大信封里面的, 干玫瑰被固定成了小捧花的造型,花心的香水尾调丝丝缕缕地往外钻。 白逸拆开丝带, 立体的纸雕随页翻动展开。 没了学生时代某些约定俗成的规矩的约束, 裴知意的字迹变得飘逸了不少, 这一封是他亲手写的, 个人风格也很浓厚。 是了, 裴知意为了这个画展,亲自回国筹备, 这次又以新作为噱头, 炒了一波热度,无疑是对它抱有很大的期待的。他没有选择在自己的画廊举办,或许是打算把那里当成私人工作室, 而是在不远处重新包了一栋别墅来打造沉浸式体验区。 信息时代, 他这种高调的人, 没什么能藏住的。 白逸轻车熟路地上网搜了一下, 没有看到商场之类的关联词。 还以为他跑去城西会顺带给自己的画展争取一点好处呢,没想到真的是送个人头就走啊。 不过, 这对于白逸来说是个好消息,毕竟他那天的目的就是暗戳戳给这几个人拱火。 小裴, 好样的! 撤资的事被默契的揭过,白逸想了想,到时候圈内应该也会有不少人来, 得给点好处唬一唬他,这画展最好是亲自去一趟捧场。 日期将近,他对着日程表算了一下,把大概的要求发给了方时。 要营造一种日理万机、但重视朋友的感觉。 【助理方时:1】 白逸放心地放下手机,对上贺乘逍的眼神。 “怎么了?” 哇,这个眼神很好,保持住。 贺乘逍语气平淡,似乎毫不在意:“邀请函,是又要去应酬么?” 想打听自己的行踪就直说,这人居然也学会拐弯抹角了。 于是白逸假装没有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嗯。” 贺乘逍目光幽幽地盯着餐盘:“哪一天啊?要是很晚的话,我可以来接你。” “不用,不喝酒,我自己就行。” 白逸把那一小扎干玫瑰拿起来欣赏了一下,发现刚好可以插在纸雕的纹路里,他兴致勃勃地把花拆出来,按照形状一个个复原,一个立体花束很快就成形了。 接着,他把吴姨叫过来,让她把一个玻璃展柜挪到客厅。 贺乘逍的视线落在他背上,等白逸转身,某人又是一副在看新闻的专注样子。 他不说话,白逸也不主动提,只是让佣人清点了一下别墅的花材,顺便把花瓶里的更换了一遍。 看了一眼时间,贺乘逍问道:“这几天不去住市区么?” 露华苑清净、占地面积大,离市区有段距离,所以白逸在市中心也入了一套大平层,他们俩去公司的时候会住在那边。 “你这几天在家办公吧,你们乘方楼下还藏了不少记者呢。” 贺乘逍听话地住手:“那你呢?” “我自己去公司,又是下半年的开头,我在办公室他们方便一点。” “我来接你下班?” “不用,我自己去那边住。” 贺乘逍:! 分!居! “乘方的员工还在照常上班,我不去的话,恐怕惹人非议,所以我——” “小宁休假了吗?” 贺乘逍的话被打断,他决定先回答白逸的问题:“他休假了,好像这几天身体有点不舒服。” “他又……这次是什么情况?” “他发烧了,安然提过要去看望他,但他似乎不在学校。” 第87章 白逸神情严肃起来:“人家生病了,就放他一个人住在外面吗?他会不会没人照顾……” “我问问他?”贺乘逍把手机拿起来,正好看见一条新消息弹出来,他没有多想,直接点了外放。 宁惟新的语气无力,嗓音沙哑:“学长,我好像发烧加重了……你能不能送我去一下医院啊……” 【褐橙子:你现在住在哪?】 “之前有好多记者跟着我,我就从学校搬出来了……” 宁惟新说了个地址,贺乘逍给他打个电话,但是对面无人接听。 不会是烧晕了吧。 “我去看看他。”贺乘逍“唰”地站起身,白家的佣人给他递上外套。 宁惟新的贺乘逍的学弟、员工,他们俩如今都受制于舆论,不方便公开露面,白逸不放心,让白家跟了个医生过去。 门敲了几遍不开,酒店方为难地道:“这位先生几天没出门了,我看他点了不少外卖,还以为他就是不爱出门……” “有备用钥匙吧?直接开。” “这位先生,我们有规定,擅闯是属于侵犯顾客隐私——” 白家的医生主动上前道:“你们是钱氏旗下吧?这是钱二公子给的许可,你们可以去求证——” 贺乘逍没想那么多,“啪”掏出备案记录,言简意赅道:“开。” “……” 上头也发话了,警方那里也备了案,酒店的经理很快就拿卡来把门刷开了。 考虑到不知道门后是什么情况,一个人先进的房间。房间很暗,也没有布置什么东西,换气扇嗡嗡的工作着。大热天,床上用被子裹着个人,床头散放了一些药,除了感冒退烧之类的,还有止痛类。 宁惟新捂着头坐着,灯光昏暗,看不清神情。 “谁?” 或许是没看见脸,恍惚一瞬间让贺乘逍觉得有些陌生。 “惟新,我是贺乘逍。” “学长!抱歉,影响你工作了……” 贺乘逍的眼睛适应了一点昏暗——窗帘并不完全遮光,宁惟新也许是睡迷糊了,露了大半个肩头在外面,头发软软贴颊。他的眼睛半阖,头自然歪向一旁,全靠床头支撑着坐起,瞧着虚弱无比。 贺乘逍喊了医生,再转过头时,发现他已经在自己整理衣服了。 灯开了,宁惟新裸露在外的皮肤烫着红。 酒店经理不放心,还是扬声确认了一遍:“宁先生,你还好么?” 宁惟新花了一点时间去反应:“啊……我没事,谢谢关心。” 白家的医生掐住他的下颚,迫使他张开嘴检查了一下:“发炎了,得赶紧送医院。” 测温枪上的数字已经过了安全界限,贺乘逍伸手扶他:“能站起来吗?” 宁惟新摇了摇头。 他对医生的检查都做不出半点本能的抗拒,更别提从床上站起来这么耗力气的事。 他咬白了下唇:“要不您再给我开一点药吧,我其实没有那么痛了……” “你这是痛麻痹了。”医生直接否定了他的提议,向贺乘逍再请示了一遍,“贺总,我把宁先生抱下去吧?” 白家的医生是长辈,怎么说这些体力活也轮不到他来做,贺乘逍回头冲酒店经理道:“有没有担架?我抬个人。” - 医生对白逸负责,这边的情况很快就同步了过去。出于保密考虑,宁惟新送的还是秦家的医院。白逸联系了护工,但对方不到半天就感到为难,说宁惟新有些梦惊,看见陌生人会害怕。 于是贺乘逍主动留下来照顾。 从白天,一直到后半夜,他的情况才稳定下来。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宁惟新睁着眼睛,放空了一瞬,“麻烦学长了。” 贺乘逍按铃叫了医生来检查,确认他的体温已经能维持在正常范围内后,才松了一口气:“小问题。不过,你不要一个人住了,你又不敢出门,也不敢接听电话,万一真出了什么事,根本没人能帮上忙。” “可是……我也有点为难……”宁惟新小声道,“我怕给室友添麻烦,也怕给学校添麻烦。没关系,我感觉好多了……来照顾我是不是影响学长工作了?那我还是回学校吧?” 贺乘逍思索片刻:“你也别在酒店住了,我有个空房子,安全性还不错,我让人来照顾你。” 宁惟新手指绞着床单:“真的不用了学长,我……我可能确实是不习惯陌生人的照顾。” 他梦惊的事情贺乘逍知道,但自觉人在病中,不适合询问细节,便把疑惑暂时压在心底。 “你不用多想,这一层是预留的病房,你先在这里住着……” 不料,他话音未落,病房门已经砰地开了,穆振荣大步流星走进来,本来就稀少的头发更是在风里打颤:“惟新?你怎么样了?” 贺乘逍惊讶地从床边让开:“老师你怎么来了?” 穆振荣确认完宁惟新无事,冲贺乘逍训斥道:“惟新发烧这么大的事,你就一个人做主?你要忙就去忙,我还能动弹,我来照顾就是!走,小宁,跟老师走!” 第84章 登堂入室(中) 他这明显是气话, 不过贺乘逍也知道自己瞒着他这事触了老师的霉头,只好道:“情况刚稳定下来,还是让小宁现在医院观察几天……” 穆振荣不买账:“这是第二次了!小宁这孩子身体好着呢,读书这几年都没生过重病, 怎么出来工作就接二连三进医院?是不是上次过敏引起的?” 理论上确实有影响, 贺乘逍老老实实挨了顿骂。 穆振荣看起来铁了心要自己照顾宁惟新,但宁惟新似乎也不愿麻烦老师, 向他递了个求助的眼神。 “我安排专业的人来照顾小宁, 老师, 你就歇会吧。” “谁惯的你的臭毛病?你安排?照顾不好你负责?你知不知道小宁下半年要代表华国出席会议?照顾不好他付得起责任吗!” 确实, 宁惟新的状态多少人盯着, 穆振荣好歹是两个人的导师,骂一顿算轻的, 要是被曝光出来, 贺乘逍和乘方绝对脱不开责任。 即便是病情稳定了,也不能懈怠。 穆振荣比较倔,这个倔放在学术上是钻研, 但放在生活里就是认死理了, 他摆明了要么贺乘逍负责, 要么他就自己接回去照顾。 宁惟新是从宴会回去后断断续续开始发烧, 贺乘逍作为同行者没有关注到他的身体情况,自认为确有失职, 再怎么样也不能把事情推给穆振荣来。他心里闪过几个念头,宁惟新现在只接受熟人的照顾, 他倒是有住处可以提供,可这个“熟人”该上哪找? 一时间,病房内的氛围有些凝重, 宁惟新目光在他们俩中间漂移了一下,慢吞吞地开口:“老师,你放心吧,学长说会照顾我的,您赶紧回去,别被我过渡了病气,耽误了师兄师姐的项目……” “你这孩子!就是太为旁人着想了!你自己生着病,还东跑西跑,唉……你!”他一番话说得穆振荣满眼心疼,替他掖了掖被角,语气全然凌厉起来:“项目的事不用你操心,他们自己没能力我也逼不出来。你跟我回去,好歹家里有个人,能互相照应着!” “我来。”贺乘逍打断了他们,“我这几天正好也在休假,我来照顾小宁。” - “白总,贺先生带了个人回来。” 白逸一到家,吴姨就主动跟他汇报情况,平时这个点她已经回去休息了,今天或许是不放心,一直留到了深夜。 白逸朝她点了点头,回房间调了监控。 穆振荣不放心,一定要亲眼看见宁惟新安顿好才肯离开,所以贺乘逍把人带回了露华苑——这事他跟白逸提过了,白家的佣人收拾了一个空房间出来。 下车的时候宁惟新明显手脚发软,是贺乘逍背上来的。 “在家里还要装电梯?真奢侈。” 果不其然,穆振荣又找到了新的输出点,连带着谴责了一波那辆被刷成粉色的车。 “一天天的在家里整这些花里胡哨的,白逸就是这样教你的?” 贺乘逍忍住了:“没有,这个电梯是原装设计,粉色……也是车型。” 轿厢的镜面是他连夜收拾的,消毒水消了好几遍,应该是没留什么痕迹。 监控备份也删干净了。 以前只是觉得方便,现在觉得……确实是方便。 不过小白要和他分居! …… 白逸倍速看完,结合贺乘逍发的消息,大概了解了情况。 穆振荣不放心宁惟新一个人住在外面,宁惟新又不习惯和陌生人独处,贺乘逍只好把人接回家里来。 但是。 贺乘逍怎么还不回来? 白逸看了一眼时间,他们平时这个点已经躺下了,现在贺乘逍居然还不在房间内。 在楼下照顾小宁吗? 白逸又调了走廊监控,这才发现,晚饭过后,贺乘逍就带着电脑和宁惟新进了房间,直到现在都没出来。 第88章 怪不得吴姨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白逸在床上翻了个身,目光在一条消息上凝住了。 他在宁惟新的朋友圈底下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头像。 他爬起身,找到钱靳的头像确认了一遍,再回来时,那个点赞已经不见了。 不过他凭借刚刚一瞬间的印象,和照片比对了一下。 宁惟新晒了一张四脚朝天的兔子照片。 他是穆振荣的得意门生,穆振荣自然不会亏待他,直接在学校附近给他送了套房子住,宁惟新的兔子也就养在那里。 这些事根本瞒不过媒体,他们进不去a大,堵宁惟新自然就是在这个住处。 宁惟新现在在自己家,他的兔子在哪里? 寄养了? 他和钱靳为什么会有交集? 【白兔子:还不休息吗?】 【褐橙子:新河那个项目,我有一点新思路,正在尝试。】 【褐橙子:小宁这几天发烧的间隙有关注新河的项目,猜到了一点问题,我正好听听他的想法。】 【白兔子:小宁烧刚退,你别为难他了。】 【褐橙子:好。】 宁惟新都生病了,居然还在研究新河的代码,这一点倒是真和穆振荣轴到一块去了。 说起来,新河那个主创也生病了吧?不知道他是什么情况,迟迟没有办法回归,以至于陈允绉不得不找贺乘逍来打补丁。 整件事最大的难点恐怕就是这位主创不肯开放核心代码的权限,导致对内的变动只能靠猜测,修改的效果也是他来做。 贺乘逍现在即便是想要解决,也是对着自己的旧项来推测——是了,为什么新河的东西会和乘逍的作品如此相似? 和先前一样,又是相似的底层加上不同的枝叶。 啪—— 楼下忽然传来一声脆响,紧跟着走廊上多了点动静。 白逸把监控的声音同步到耳机,拿了本书装样子,实际上竖起耳朵专心听楼下的动静。 “对不起学长!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 贺乘逍的声音听起来隐隐有些烦躁:“你先去休息吧,后面的事情我来处理就好,归根结底是我自己没有拿稳。” “对不起,我要是知道学长要拿东西,我就让开了……” 别墅的隔音效果还不错,他们的对话断断续续地传进来,白逸听得并不真切,但先前的脆响明显是有东西砸了。 宁惟新住的是个空房间,应该没什么重要的东西,这是出什么事了? 他靠在靠枕上,把书翻过一页。 “学长,都是玻璃渣,我还是自己来吧……” “不用。” “可是……” 贺乘逍的声音平和了不少:“太晚了,你大病初愈,也该好好休息一下。这里我放着白天让人来打扫就行,你不用一直惦记着。” “那……那个怎么办……” “我试着修一下。” 脚步声由远及近,他们似乎是上楼来了。 “你不用跟着了,你去休息吧。” “我学了一点硬件的,学长你说的对,现在真的很晚了,我们速战速决,我来给你打下手!” 硬件?贺乘逍的什么东西坏了?还碎了玻璃?这么晚了,连夜修? 贺乘逍说在和宁惟新研究代码,不会是电脑砸了吧? 他本来想出去看看情况,但很快就听见了隔壁开关门的动静——他们进书房了。 贺乘逍这么重视,肯定是重要的东西。 书房隔音不错,也没有装监控,他这边看不到情况了,白逸半梦半醒间,耳机里的声音再次清晰了起来。 “学长,现在怎么办?” “我试试能不能连上吧。” “可……可是电脑也……” “我房间里还有一台,你去睡觉,我自己来就好。” “可房间地板的玻璃渣……” 白逸一个激灵,撤掉耳机塞到枕头底下,下一瞬,房间的门打开了。 “三楼有其他空房——嗯?” 房间有个小过道,一眼看不见床上的情况,但床头灯的光还是有些明显,贺乘逍下意识放缓了脚步,宁惟新没注意,闷头一脸撞在他的后背上。 “唔!” 这动静有点大,可以不用装睡了。 于是视线内的被尾往里缩了一下,白逸揉着眼睛坐起来。他困意明显,眼睛半睁,头发丝也有些乱,朝门口投去一瞥。 “小白?你怎么回来了?” “嗯。”白逸还带着些刚睡醒的鼻音,“你们怎么忙到这个点?还顺利么?” 贺乘逍朝床头走了几步,把手里的东西给他看了一眼:“可能还要确认一点东西,你先睡,我用一下电脑。” 他们俩共处一室,似乎就有一种天然对外排斥的气场,宁惟新也跟进来了,但是插不上话,只好伸手拉了拉贺乘逍的袖子:“所以学长,我应该睡哪?” 白逸稍稍抬了点眉梢,饶有兴致地观察他的小动作。 贺乘逍回神:“稍等,我带你去。” 他刚想离开,忽然感觉自己的小腿被什么勾了一下,回头去看的时候,白逸依旧是一副清心寡欲的样子坐在床上,下半身用被子盖的严严实实,只是靠床边的地方有一块堆起的褶皱。 不知道自己被什么挂住了的贺乘逍决定先给白逸掖一下被角。 第85章 登堂入室(下) 白逸准备下楼的时候, 看见宁惟新在厨房帮忙,好整以暇地欣赏了一会宁惟新的“才艺展示”。 早餐一般是佣人准备的,贺乘逍原先这个时间应该在看新闻,现在和吴姨一起守着厨房, 担忧地听着里面的敲打碰撞。 虽然动静大了一点, 但是味道不差。 不一会儿,宁惟新端着一盘小鱼扒出来, 色泽金黄, 撒了点酱汁摆盘, 在桌上放好之后, 他又“噔噔噔”跑回厨房, 剪了两片迷迭香叶摆上,然后递上筷子, 一副等贺乘逍品尝的模样。 他很热情, 贺乘逍不便推脱,尝了一口。 “不错。” 宁惟新欣喜道:“学长能留我在这里住真是太好了,可惜我实在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回报的……” 白逸腹诽, 那是我的鱼好! “没关系——” 白逸慢悠悠地下楼, 来到近前:“这一小口鱼扒, 大概六百美刀。” “……” 宁惟新刚拿起的筷子又放下了, 连忙站起身,满脸的不知所措。 白逸走到桌边, 偏头问吴姨:“只有两份么?” 吴姨抢着回答:“是的,因为是提前预订的, 所以只送来了两份食材。” “这样啊……” 屋子里其他人的视线集中在宁惟新的身上,他的脸顿时红了起来,支吾道:“对……对不起, 我不知道……” 就两份东西,成年人了,不至于数个数都数不准。另一盘放在他自己面前,贺乘逍估计以为他只是没把白逸的那一份端出来,没想到他居然真的只准备了两份,连忙把自己面前的这一盘推过来:“宝宝,给你。” “不用。”他的表现白逸很受用,但是白逸现在的目的不是收拾他,于是屈起手指推了回去,“一盘鱼肉而已,没什么好让的。吴姨,我的早餐。” 吴姨连忙跑进厨房给他端,一旁无人搭理的宁惟新显得有些尴尬,犹豫再三,把自己的盘子端过去了,诚恳地鞠了个躬,眼瞅着眼眶微微泛红:“对不起夫人,我只是想着做顿饭向你们表达谢意,没想到会拿到这么贵的食材……” “怎么让病人做饭呢。” 白逸扫了一眼吴姨,他没有用责怪的语气,吴姨不是粗心的人,估计是中途发生什么事,这是在提醒她当众解释明白。 吴姨干了这么多年,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照实说了:“是刚刚宁先生说房间里玻璃杯打碎了,我去收拾的时候……” 玻璃杯? 白逸联想到昨天晚上听见的脆响,把他们的对话串上了——他们在房间里弄碎了一个杯子,估计杯子水洒了或者是砸到了电脑,所以贺乘逍才会连夜去修。 “房间收拾好了吗?” “收拾好了,东西全部帮忙挪去宁惟新先生昨晚休息的房间了。” 白逸仰头望向宁惟新:“乘逍忙起来就不顾时间的,昨天连累小宁了。白天好好休息吧,吃点好的补一补。” 宁惟新餐盘都推过来了,白逸不帮他推回来,他自己去拿也有点尴尬,语气带上了点无助:“是我没有提前询问吴姨,抱歉,还请您原谅我,我……” 他向贺乘逍投去求助的目光。 贺乘逍想着都是自己人,帮忙解个围,白逸一抬手,把他到嘴边的话堵回去了。 稍微留意便能注意到,宁惟新虽然把盘子推过来了,但只推过了半张桌子,目光还会不经意地在上面逗留。 想吃啊。 白家的厨师都是根据他的口味配的,即便是偶尔在外面用餐,也有相熟的餐厅,宁惟新这种突然献殷勤的情况,白逸向来是不接的。不过今天特殊,他还这小朋友不是说自己不接他文件吗?按他这个思路,自己要是不吃,指不定他又能挑出事来。 第89章 贺乘逍吃了没事,首先,吃肯定是没问题的。 于是白逸大大方方接过筷子,嘴角微微上扬,眼底露了几分笑意:“那就谢谢小宁了,这个摆盘挺好看的。” 也许是没想到他真能接,宁惟新明显噎了一下:“嗯……跟着网上随便学的,您喜欢就好。” 吴姨很有眼力见的把新的早餐直接上在了宁惟新这半边。 - 一上午的工作时间很快过去,白逸收到了吴姨发来的新消息。 【吴姨:白先生,您的展柜被摔坏了!】 展柜?摔坏? 【白兔子:怎么回事?】 吴姨紧跟着发来了一大段语音:“早上宁先生房间不是有那个玻璃渣吗?可能谁在收拾房间的时候,把它踩在鞋底带到楼下来了,就在展柜边上。我们挪柜子,宁先生非要来帮忙,结果没留神踩到玻璃渣滑倒了,膝盖也划破了,流了很多血!展柜没裂,但是磕了点棱角。” 白逸:“……” “非要帮忙”这几个字可太符合他对宁惟新的主观印象了。 【白兔子:人怎么样?】 【吴姨:宁先生已经包扎过了,现在在休息。其他人没有受伤。】 宁惟新毕竟是客人,吴姨不好擅自安排他。贺乘逍原本在补觉,但楼下出了这么大动静,他也被吵醒了,白逸到的时候,残局已经被收拾干净了。 吴姨走过来低声提醒道:“白先生,你那个邀请函,贺先生看到了。” 裴知意那一封?确实很有设计感,但是单独一个作品,并没有到白逸专门给它安排一个展柜的地步。他故意放个显眼的柜子,就是为了引贺乘逍去看。 以贺乘逍的性格,肯定会假装毫不在意的路过几趟,等实在忍不住了才“不小心”看到一眼,因为邀请者的名字吃点醋,又顾及自己是“偷看”到的,有违道德,忍着不表现出来,只会暗戳戳地加重一点。 又是一个耍某人的小妙招。 白逸上楼,打算去宁惟新的房间看望一下他——他本来就是因为发烧来这里养病,结果搬个柜子的功夫,腿上又多了一道伤,白家的医生给他包扎了,疼得他直吸气,现在是贺乘逍扶着回了房间。 门没有锁,他才推开一条缝,就听见里头有对话声传来。 “……学长,那束干花我想起来在哪见过了。” 贺乘逍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嗯?你知道?” “我觉得不太好,要不学长你还是别问了……” 花?什么花? 白逸屏住了呼吸,直觉这小孩又要说不得了的东西了。 “那我就说了……贺总你可千万别生气。那个是画展的邀请函,不过,白先生和裴哥是青梅竹马,拿到特制的入场券也不奇怪。” 他们在说早上的邀请函的事? 就自己和裴知意这个关系,拿个邀请函很正常,只是贺乘逍没问,他就故意没说来源。 没想到宁惟新也会提起这件事,还暗戳戳地指自己不带贺乘逍去参展? “学长你想不想一起去?我倒是有两张票……也对……夫人似乎和裴哥关系很好,应该会和您一起去吧?” 白逸陷入思索。 哇,拱火。 还好展览还没开,这要是真的开了,又够某人喝一壶了! 对面贺乘逍沉默片刻,脚步声响起,靠近了玄关:“你先休息吧,不舒服喊我。” 宁惟新再次出声叫住他,小心翼翼地补充道:“学长,夫人是不是没提这件事啊?” “……” “对不起啊学长……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小嘴抹了砒霜,净往贺乘逍心里捅刀。 白逸抱起胳膊,干脆就这么站在门后,兴致勃勃地继续听他们聊天。 宁惟新的语气再次低落起来:“我知道我擅自住进来给学长添了很多麻烦,抱歉……” “小宁,没有的事,他只是在忙工作,你住进来确实方便我照顾你——” “什么事都找学长吗?” 贺乘逍似乎没有理解他的用意:“有事打我电话,你先把身体养好要紧——” “那……洗澡呢?” “……” 贺乘逍和门后的白逸对上了视线,求生欲迅速占据了上风:“有浴缸,你坐着也可以洗。” 白逸转身往外走,贺乘逍快步跟了出来,反手关上了门。 “宝宝!” “洗澡?” “他只是问!” “好了,不说这个了。昨天晚上怎么了?早上说杯子碎了?你们不是在看项目么?” 贺乘逍满腹解释的话咽了回去:“我去拿文件的时候,把小宁的水杯碰倒了,果汁全撒在电脑上了,硬盘也进了一点,碎玻璃是杯子留下的。” 贺乘逍口中的硬盘就是前几天白逸拿出来的、存了他早期一些作品的硬盘,宁惟新正好提起新河的事,贺乘逍打算听听他的意见,于是想给他看自己的废项,没想到拿的时候出了岔子。 “文件怎么样?” “在修,但是里面有一段电路好像烧掉了。”贺乘逍说着,目光有些惋惜,“之前没有买质量特别好的,也没想到会翻出来用,可能需要一点时间替换这部分。不过还好,上次为了留档,把和新河相似的那个导出来了一份,应该不影响和新河那边的合作。” “你是说那个和他们相似的废项么?你才觉得相似,硬盘就坏了?” “水杯是我碰倒的。” 白逸进了卧室:“小宁知道这里面相似的地方吗?” 贺乘逍回忆了一下:“我没有说,他没有看到内容,电路就烧掉了。而且他应该没有渠道接触新河的核心吧?我和新河合作都看不到核心部分。” 白逸给他递了个无奈的眼神,学着宁惟新昨晚的样子,去拉了一把他的袖子,把他拉进门内:“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这说明书房的设计不合理,你把细节告诉我,我让设计师改进一下。” 第86章 胡萝卜(上) 白逸调查的比较多, 想的自然也比较多。 从上次秦晟在病房里试探他的事不难看出来,这小孩至少没有表面这么简单。 不过他们什么都没查出来。 这小孩的背景干干净净,根正苗红,怎么看就是个普通人。 但那些细微的违和又让白逸自然而然心生警惕。 没有突破口。 ——也不是完全没有方向, 钱靳点的那个赞还是可以查一下的。 白逸原先以为是之前的调查不够深入, 可专门逮着钱靳深挖了几天后,确实也没发现他和宁惟新有明面上的交集。 没有发现才是最大的不正常。 按宁惟新现在对外的名声, 要是钱氏拉拢了他, 不说当作一个宣传点, 至少会放出一点风声暗示其他人靠边, 不至于把消息全部压住。他确信自己没有看花眼, 那宁惟新和钱靳又是以什么目的相熟的呢? 不是合作,不是投资……是私交? 像宁惟新在机场偶遇裴知意一样? 原本白逸是让宁惟新住二楼客房的, 但是那天他跟着贺乘逍上楼后, 就在三楼找了个空房间住下了,又打了个时间差,挑了个白逸不在场只有贺乘逍的场合, 让他们去搬东西, 直接把事情“坐实”了。 事后再让人家搬下去, 就有点刻意了——宁惟新腿上还带着伤呢。 玻璃杯是贺乘逍打碎的, 虽然他描述说是宁惟新突然站起来,两个人撞到了才会脱手, 但他们俩也不会因为这么一点点意外就推卸责任,归根结底还是贺乘逍继续负责。 好在人在自己家, 家庭医生处理的及时,没有又惊动穆振荣。 门被敲了敲,吴姨的声音响起:“白先生, 楼下有您的快递,是到付,对方要您亲自签收。” 到付? 白逸拿到快递单,看见上面的署名后,暗自磨了磨牙。 秦晟?哇扣扣搜搜,一个快递费都不给了是吧。 快递是用一个黑袋子装的,里头是个盒子,从外面看不出内容,他没多想,直接打开看了一眼,下一秒直接关上,深吸了一口气。 “白先生?是什么不好的东西吗?”吴姨担忧地问。 白逸摇了摇头:“没事,你去忙吧。” 他努力控制着自己步伐平稳,不紧不慢地上了楼——贺乘逍忙完了,刚好从书房出来:“宝宝,你买东西了?” 放在平时,这只是一句正常的问话,贺乘逍对他的事情没有特别强的好奇心,但今天不一样,快递里的东西是个烫手山芋,白逸故作镇定:“嗯。” 贺乘逍也要回房间,这是个不妙的消息,他还想自己拆开来先看看呢。于是白逸问道:“书房用完了?” “嗯?暂时不需要了。” “行,那我去处理点事。” 贺乘逍不疑有他:“好,我不打扰你了。” 关上门,又反锁了一道,白逸这才重新打开快递袋,把那个小盒子拿了出来。 第90章 这个小盒子他很眼熟,毕竟是统一包装。 解开丝带,打开盒盖,里面填充层内嵌着一团毛茸茸的东西。 这是什么? 白逸好奇地拿起来,脱离了内嵌层,这东西的完整形状才暴露出来。 白色的毛球底下,连着一根硅胶胡萝卜。 他像碰了烫手山芋一样把东西扔回盒子里,与此同时,电话响了起来。 “签收了?” “怪不得你每次一消失就消失好几天。” “……你滚。” 白逸平复下来,手速飞快地从私人号列表把那个店主找出来,把主页通通加购,胡乱用秦晟的信息给卓深下单了一堆东西,看也不看,毫不犹豫直接付款。 笑,你就笑吧。 咱俩谁跟谁啊,别客气。 做完这些,他心情很好,声音也上扬了几分:“说吧,有什么事。” “先前你不是说浪费了一套吗?我琢磨以你的脸皮,估计是不好意思再买一套,所以就帮你一把,不用太感谢我。” “你还是抠门了一点。”白逸才不顺着他来,“送人都不送一套,你单单给个尾巴有什么用。” “……不是,你还挑起来了!” “有意见?” 秦晟威胁他:“那我买其他寄给贺乘逍。” “哇。”白逸捧哏,“也到付吗?” “我原本觉得贺乘逍那个小助理不对劲,是大家睁眼瞎,现在想一想都没人发现你的本性,估计他们就不睁眼。” 白逸一边已读乱回,一边把说明书拿出来翻了翻。 嚯,还有开关。 他试着拨了一下,手里的尾巴轻轻颤动起来。 声音不大,但是书房太安静了,秦晟显然也是挑了个没人的地方接电话,连带着听见了动静:“挂了,你自己玩。” “别急啊。” 白逸暂时没这个念头,把开关关了,一本正经地教育他道:“年轻人,不要贪图享乐,大好的时光应该用来办正经事。” “比如?” “乘逍那个学弟,确实有问题。” “……” 秦晟深吸了一口气。 “算了,谁让我也感兴趣呢。他又做什么了?” “他住进我家了。” “什么?”秦晟嗓门微微提高,很快又压了下去,“住你家里来了?贺乘逍带人回来了?怪不得你急了,哎哟白逸,你也有今天。” 白逸晃了晃胡萝卜,毛绒尾巴跟着一抖一抖:“他和钱靳互换了联系方式,你帮我查一下他们的交集。” 秦晟又是倒吸一口凉气。 “他?和钱靳?我们上次好像没有查到这一层吧?你怎么发现的?” “钱靳点赞了他的朋友圈,我忘记截图他就取消了,但也没有看错。” 这还真是正事,秦晟收了玩笑态度:“所以你的意思是……他们俩可能还刻意瞒下了私交?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所以才找你帮忙查查。两家闹成这样,我不得不警惕。” “说到钱靳,我倒有个别的事要跟你说。你还记得秦旻那个酒吧吗?” “嗯,咱们在那打了一架,就倒闭了的那个?” “瞧你这话说的,这是伸张正义!不说这个,那个酒吧里有个红毛,后来跟了钱靳的,叫‘阿青’,你还有印象不?” 白逸对红毛阿青没什么印象,但是对钱靳身边那个青年还是记忆深刻的——贺乘逍说当时是有人给他发了匿名短信让他来找白逸,事后他们俩出于对对方的保护考虑,帮忙销毁了记录,但猜测对面就是阿青。 上进的方式不对,但人还是有些良心的。 出于这层考虑,白逸选择了接下这个话题:“记得,他怎么了?” “他进去了,托人找秦旻想捞自己出来。”秦晟“啧”了一声,“秦旻给他搭的台子,他抱上大腿直接就跑了,连个准备的机会都没留,要不怎么后面临时换了个不知道是谁的人来救场呢。不过这几个还真组了个自己的乐队,我到听说阿青的消息才去了解后续,你猜猜他们怎么回事?” 秦旻是富n代,酒吧待遇好、工资高,招的这几个人各个赚的盆满钵满,也乐意一直跟着他干。秦旻说要关店的时候,他们还提了一次说想自掏腰包接手,不过实在是店被某两个人竞价收走了,最后他们选择用店名做了自己的新乐队名。 秦旻去给他们捧过几次钱场,一来二去关系也没淡,听说他们要找最后一次演出时候的吉他手,还特意帮忙打探了一圈。 偏偏就是没找到。 真正被招进来的那位其实和他们磨合的不行,试了没几天还是走了,眼看凑不齐人演出又要中断,天降一笔投资。 钱氏投资了他们,把抛下他们抱大腿的阿青塞了回来。 虽然大伙原先对他的选择有所不齿,但关键时候他带着资金神兵天降,立刻挽回了不少好感。 “其实我估计那个‘投资’就是钱靳给的分手费,没想到这小子一股脑扔乐队里了,玩着玩没钱了,只好重操旧业。” “他碰上不该碰的人了?” “跟你聊天真没意思,猜这么快。”秦晟遗憾地揭秘,“那你再猜猜他勾上谁了?” “……” 秦晟特意跟他说,说明这事跟他有点关系。 而他和阿青有个最明显的共性——阿青冷脸耍帅的时候确实有几分神似白逸。 “兰迪还是裴知意?” “自然是你的竹马小裴,那倒霉孩子,被我们骗了一圈都没有反应过来的,能被阿青搭上,也不稀奇。” 说归说,裴知意身边不缺人,回国也是有目标的,要得手哪有那么容易。 “估计是钱靳在后面做局,他怎么可能放裴知意拆伙。用的什么方式?” 秦晟压低了声音:“用了点药。” 他说了个药名,白逸原先轻敲桌面的的手倒扣过来:“这个不是前几年很火吗?最近又出了什么产品?” “好像是第五代了吧,说加了点致幻效果,不少人拿它助兴。” “你们俩不会还要用上助兴产品吧。” “……白!逸!” “好了好了,你继续说,他们俩滚床单了?裴知意被骗的,那肯定得找回场子,怪不得人进去了。” 秦晟磨了磨牙:“是啊,找了个治安问题给人关进去了,乐队停摆两天,钱靳不给解决,他队友就找到秦旻这来了。” …… 居然都更新到第五代了。 “感情不融洽的话,要不要帮你弄一点?” 白逸不屑:“用不着。” “你没了解一下他最近请假的频率吗?” “对哦,你又失联了。” “拿不到手机吧?” “太遗憾了。” “……” 秦晟暴怒。 “等一下。”赶在他发火输出之前,白逸又想起了一件事,语速飞快地交代了,“顺便查一下陈允绉和宁惟新有没有来往。” 第87章 旧照片 盒子是小盒子, 但里面的东西他暂时不打算用,得藏起来,这个时候就嫌盒子大了。 拆都拆了,再装回快递袋子拎出去是很不符合他的形象的, 白逸在书房内环视一圈, 决定先放在自己的保险柜里。 说到保险柜,某人的密码他还是没有解析出想要的东西, 太可恶了。 他不满意了, 某人就别吃了。 也许是腿受伤了的缘故, 宁惟新安分了好几天。他很少出门, 更别提下楼, 不知道是不是那顿早饭闹得太尴尬,让白逸总觉得家里好像没这个人一样——如果没有佣人上楼送饭的话。 他甚至都没有麻烦贺乘逍。 白逸本来抱着近距离观察他的心思, 这几天回了露华苑, 但宁惟新不露面,他一无所获。秦晟那边暂时没有进展,倒是方时带来了点消息。 【助理方时:白总, 乘方的项目过了二审, 准备投入测试了。】 【助理方时:新河那边不知道为什么迟迟没有提交新的方案, 我们钻了这个空子, 打了个时间差。】 估计还是和那个彩蛋的修复有关。 期间贺乘逍有提方案上去,但是没有得到结果上的反馈, 这不免让人好奇,他们那个核心到底有什么秘密, 连自己人都要藏着掖着? 不给人看,可怎么下手? 总不能是把可能的方案集中报过去,让那个神秘的主创来调试吧? 可惜新河自己的员工对此都没有意见, 贺乘逍一个临时工更没有什么立场去提。 兰迪那边则是顺利接受了替换成卓越的方案,卓深被迫忙了起来,给秦晟留了不少自由时间,才让他还有空给白逸买东西。 人,还是不能闲着。 除此之外—— 【助理方时:[文件]关于宁先生的过去,我们发现了一些出入。】 白逸接收了文件,里面是方时整理好的报告。 第91章 宁惟新的资料非常简单,早些年除了读书就是读书,他比较争气,上学以后就一直靠拿资助生活。可惜先前投资c山的基金会背后的公司因为经营不善收手了,中间断过两年,到了高中,才被银柏续上了。 方时以前调查过的,宁惟新和那几个混混的矛盾就是在银柏出现之后。 金额高,但是名额少,一年资金宁惟新能掰成两年用,遭到了一些人的觊觎。 就是这一段,这次……查到了新的东西。 ——里面提到了白父。 银柏在选择投资对象的时候,有一个暗中摸排考察的环节,当时虽然两家因为裴知意的事闹掰了,但这个合作是早就定下了的,只是筹备的时间耽误了,白父为表诚意,亲自去了一趟山里。 并且——宁惟新的推荐信就是他写的。 这一点原本被银柏压下去了,或许是为了用作诱饵吸引白逸,又被裴知意默许放出来了。 父亲出车祸成为植物人以后,他很久没有听说过相关的消息了,突然得知此事,颇感意外。 【白兔子:做了笔迹鉴定吗?】 【助理方时:原件我们没有拿到,但是我在您父亲的行程留档中确实看到他有外出考察过一段时间。】 既然是父亲推荐的宁惟新,那就是那个时候的宁惟新确实表现很好——这也和他们的其他调查结果呼应上了——单论成绩,宁惟新早年一直处于中游水平,到了初高中,突飞猛进直接登顶——也正是因为他有这样一个自我提升的行为,才引起基金会的重视,要核查他的真实水平。 【白兔子:我父亲是一个人去的?】 【助理方时:看留档记录似乎是这样的。】 他是去了解宁惟新的私生活,自然不会大张旗鼓的出行。不过好在这年头互联网发达,白逸要调一下父亲的行程并不算困难的事,白父用的手机都还在家里留着呢。 【白兔子:查一下我父亲在那边的行踪吧,记得抹掉痕迹。】 【助理方时:1】 因为涉及公司的东西,再加上那段时间争夺股份,白父的手机里的数据被导出来备份了,只不过出于隐私考虑,白逸只有针对性的拿了要用到的东西走,其他的没有乱翻。 他断了网,把内存卡插上,手机插上电重启。 白父的密码他知道,是白母的生日。 这个东西涉及自家人的隐私,他不放心别人检查,只能自己慢慢来,先一步点开了相册,被一个直截了当标注了“c山”的文件夹吸引了。 灯下黑。 白父在时,环亚正值上升期,惹不少同行眼红,他一个人去山沟沟里不带保镖,自然是稍微模糊了一下目的地的,在这种情况下,要把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联系在一起,还是有的困难的。 怪不得裴知意也敢威胁他,原来还真是藏了点东西。 白父估计是把这次调查当成了度假,相册里有不少风景照。白逸一直往下翻,翻到最开头,瞧见了熟悉的身影。 白父在病床上躺了好几年了,全靠外力维持生命体征,早就脱相了,白逸原先经常去看他,后来见一次难过一次,才去的少了。 …… 白逸呼出一口气。 照片里,真有宁惟新。 他那个时候长得更为青涩,肢体语言上尽显局促,和气定神闲的白父站在一起,修长的四肢都快拧到一处了,睁大了眼睛盯着镜头,角度不太好,但五官撑住了。 …… 别的还有一些生活照,白父不止接触了宁惟新,还顺着他观察了其他备选者,白逸草草掠过一遍,停在了一张报警回执上。宁惟新档案里留下过他被校园暴力的经历,就是这次报警促成的。这种情况很难判,毕竟双方都未成年,他们反复查证过证据链,没想到原来是白父在背后帮了忙。 白逸莫名产生了个新念头。还有这种渊源的话……那他会不会早就认识自己? 他很有耐心地一条条翻,翻到相册尾巴时,心里的不对劲再次占据了上风。 白逸翻回第一张照片,放在一起比较,立刻就意识到了违和的源头。 秦晟说过,他像自己。 严泊枫也说过,他像大学时期的自己。 宁惟新初升高,白逸正好就是大学时期。 这个时候,跟白父相处了一段时间的宁惟新,已经有几分白逸的影子了。 或者说——他这个时候的像,是不经掩饰的像。 而现在倒像是在“像”的基础上,加上了一点自己的角色属性。 白逸对这一套流程很熟悉,因为他高中也是这样逐步伪装自己的。上当受骗典型案例比如小裴。 刚开始一段时间,宁惟新几乎是几套衣服轮着换,后来多了些新的、看起来布料更好一些的,一看就是白父的手笔——白母比较追求生活质量,连带着他们父子俩都对这个观念坚定不移。 如果是本来就像,又按照他的穿衣风格来打扮的话,确实是会有这种效果——对啊,现在宁惟新时而与他像,时而与他不像的源头,不就是穿衣风格上的差异么! 想通关键,白逸豁然开朗。 最开始见面,他和自己穿的同款衬衣,这是旁人眼里他们最像的时刻。后来宁惟新就经常一副低调的学生打扮,和白逸拉开了明显的风格界限。 之后商场那一次,网上猜测同行人是宁惟新,没人往白逸身上想,一是环亚引导的好,二不也是因为白逸恰好换了一种更青春的打扮么? ——不会吧…… 这种感觉上的东西,还是有些不可信的。 找个人验证一下。 白逸用自己的手机对着拍了一张,发了个消息叫贺乘逍过来。 “宝宝,怎么了?” 白逸摆出一副有些低落的神情:“我看到了我父亲的东西。” 白父出事对白逸的生活影响非常大,打乱了他整个后续规划,不得不提前走出学生的身份,用稚嫩的手段和董事会的老油条抗争。贺乘逍是见过的,毫不犹豫地过来把他抱住:“确实好久没去看伯父伯母了,周末去一趟?” “不了。”白逸纵容他抱了一会,“疗养的地方,可别把记者带去了。” “对不起,我……” “不提这个,我有其他事情要问你。”白逸用自己的手机展示那张对着拍的照片,“我……我把之前的合照都放起来了,没想到在他手机里还找到了一张。” 为了避免自己想起父母,和白父白母有关的东西大多被他留在了老宅,贺乘逍也识趣,从来没有主动打探过他们相遇之前白逸的生活。 这回听他主动提起,贺乘逍听话地低头去看,神情在看清照片细节的一瞬间变得有些疑惑:“这是……什么?” 白逸扯谎不眨眼:“我。” “……”贺乘逍看起来更苦恼了,他看了看白逸,又看了看照片,谨慎地问道,“宝宝,你是不是放错照片了?” 白逸:! 他轻轻推开贺乘逍,自己看了一眼,是那一张没错,心跳猛地快了几拍:“没放错,怎么了?” 贺乘逍道:“可是……这不是小宁吗?小宁和伯父原来认识?” 第88章 窃取机密(上) 不错, 能一眼认出他和宁惟新的区别。 ——不过,白逸自己都觉得有的像,贺乘逍居然一眼就分辨出来了? “为什么你觉得这是小宁?” 贺乘逍见他神色认真,担忧道:“你们完全不一样。小白, 你怎么了?” 白逸把手机屏幕举到脸侧:“网上都说我和他像, 你不觉得吗?” “我不觉得。”贺乘逍摇头,“如果你是指商场那一次, 我看到了类似的消息, 但是我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认成小宁。” 白逸顾不上回答贺乘逍的疑问, 他有秦旻的联系方式, 只是和他不熟, 没怎么聊过天,此刻翻出来, 给他发消息。 【白兔子:给我一张阿青的照片, 黑发的那种。】 【秦旻:啊?白哥?】 【秦旻:我这就找。】 【秦旻:[照片]不过白哥是找他有什么事吗?】 白逸随便找了个理由。 【白兔子:你不是说人进去了?我帮你捞。】 拿到阿青的照片,白逸给贺乘逍看:“那他呢,和我像不像?” 贺乘逍这回多观察了一会:“比小宁像一点, 但还是和你不一样啊。” 阿青比小宁更像自己? 能被钱靳养来当平替, 阿青确实是默认的和白逸有几分相似, 单这个相似往往是大家密而不谈的, 不像宁惟新,与他们看起来毫无瓜葛, 所以能敞在明面上大大方方的谈论。 可是,阿青是登台近照, 他的这个风格是白逸从未穿过的,相比之下,画质模糊、风格接近的宁惟新, 居然相似度还要更低一点。 这又是什么逻辑? 贺乘逍不是在哄自己,如果是哄,就不会承认阿青确实有几分相似。 第92章 所以他是真的认为宁惟新和白逸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个体。 他得再其他人验证一下。 “你先出去吧,让吴姨上来一下。” “等一等,宝宝。”贺乘逍视线落在了别处,“那个盒子,要帮你拿回去么?” 白逸从自己的思路中出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落在了敞开门的保险柜上。 他把白父的手机拿出来检查后,想着里面还有一些其他东西要看,就没有及时关上柜门,不料直接被贺乘逍看到了里面藏着的盒子。 白逸镇定自若地提问:“我要放柜子里的,拿出去做什么?” 贺乘逍没有多想,解释道:“我看你柜子里也放了一个一样的,还以为是衣服。” 他看到了柜子里那个! 白逸心虚了一瞬间,立刻重新理直气壮起来。 他好不容易决定以庆祝纪念日为借口短暂违背一下人设,玩点新鲜的,谁知道这个人跑去和穆振荣喝酒,还喝到——喝到宁惟新送回来? 而穆振荣那天急着要贺乘逍去见他的原因,是宁惟新差点被辞退…… 怎么又和他有关? “我得回一趟老宅——” 铃声刺耳,白逸目光一转。 电话那一头,方时急声道:“白先生,新消息,新河那边有人举报了贺先生!” - “是员工个人行为,我并不知情。” 白逸立刻联系了陈允绉,对此,陈允绉也表现的十分震惊。他常年生病,情绪激动起来,听着底气不足:“举报的人是新河的员工,我已经安排发布声明了,但现在联系不上这位员工本人,只能通过平台先删帖。抱歉小白,这件事晚一点会妥善处理,给你们一个交代。” 贺乘逍对这人有印象,他猜出核心结构之后,就是这个小组长第一个认为他窃取公司机密的。倘若说当时是由于不信任“外人”,那这次在互联网上公开举报贺乘逍,对他半点好处没有,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陈允绉帮忙处理过白母身前的事,白逸虽然不愿意怀疑他,态度上仍旧强硬起来:“还请陈哥今天下午之前发声明证明乘逍的清白。乘逍本来不关注新河的项目,这次帮忙也是受陈哥之托,一切在合同里写的明明白白,还希望陈哥不要被这种无稽之谈干扰了判断。” 白逸挂断了电话,贺乘逍也梳理完了整个经过,他压着脾气道:“他觉得我见过他们的核心。” 贺乘逍委屈,白逸知道。 但新河的员工不相信,别说他们不相信,贺乘逍这个说法放出去,也没有网友能相信。 “乘逍,我是说……会不会可能,你确实见过呢?” 书房的空气凝滞了,贺乘逍难以置信地抬头:“小白,我怎么可能……” “我是说,有这么多相似点,你有没有办法验证,他们用的,会不会就是在你废项上修改的作品呢?” “不太可能。”确认了白逸不是在怀疑自己,贺乘逍很快冷静下来,“我没有给任何人看过。我短时间内没有完善它的计划,自然也不可能把半成品给别人。” 那要怎么解释这里面的巧合? 这件事还有个棘手的情况,就在于举报他的那名小组长只放了运行日志和聊天记录,对关键信息也做了模糊化处理,舆论引导起来了,实际上并没有扔出实锤。 这个情况下,他要辩驳贺乘逍不知情好说,但要是两个项目真的相似……这个辩驳下来,主动权就彻底到对方手里了。 “你做自己的项目的日志还在吗?” “在,不过……”贺乘逍话音一顿,房间内两个人同时想到了前情,遭了,贺乘逍的硬盘送去维修了。 这也……太巧了。 “它以前修过么?” “没有。” “那它现在能修好吗?” “替换掉烧坏的部分就行,但是——” 但是需要时间。 或许今晚能好,或许明天能好,但是今天下午好不了。 白逸心一沉。 他才因为照片的事加重了对宁惟新的怀疑,又出来这档子事。 一次巧合是巧合,接二连三的巧合可就是人为了。 “小宁……你了解他吗?” “学业上极优秀,不过生活上稍微有点莽撞。宝宝,他虽然有和我一起讨论修改方案,但是我们俩并没有得出结论,且这已经是新河发布会之后的事了。” 白逸想说宁惟新和新河会不会有关系,话到嘴边,咽了下去。 人还在自己家住着,不能急,把人稳住,不愁抓不到尾巴。 “也就是说,你认为他可以信任,对么?” “对。” 大!笨!蛋! 他都给你制造多少麻烦了你还信任人家呢! 他—— 不知不觉间,怎么到处都有这个人了? 兰迪的合作方,钱靳的列表好友,裴知意的知音……父亲的资助对象。 不安如山间钟鼓,一经敲响,就拨开林梢向外扩散。 而白父手机里的照片,就像是击鼓的槌。 穆振荣不是傻子,其他人也不是傻子,宁惟新能同时迎合这么多人的喜好,他绝对是靠着真本事的。可—— 暂时不能和乘逍说明来,不然他和宁惟新关系好,打草惊蛇就不妙了。 舆论方面陈允绉答应了澄清,白逸也不敢懈怠,而项目这边,贺乘逍确信自己没有对外泄露过。 仔细梳理下来,这段时间的发生的“巧合”也确实太多了。 we预选前夕,宁惟新的被曝和钱氏的项目雷同;审核时期,乘方又被人以给国外提供相似技术给摆了一道;到现在,贺乘逍本人因为帮忙,提出了可能的解决方案,被认为是窃取机密。 桩桩件件,逮着乘方猛锤啊? 到底是谁?钱靳吗? “和astray的项目被开源的事,溯源到泄露的环节了吗?” 贺乘逍摇头:“不是在乘方内部,但是是不是astray那边漏的,我们没有办法查证。” astray提出解约,对于乘方的整体规划造成了巨大的震动,他半点不敢放过可疑对象。自查无问题,那剩下的最大可能就是astray自导自演。 如果说这件事是钱靳和兰迪联手干的,那前一件,会不会有裴知意的参与呢?能那么快、那么及时的找出宁惟新的纸质试卷……甚至比乘方询问宁惟新本人得到结果的时间还要早? 对啊,他们当时因为小宁的洗白,忙着反击去了,居然忘记了这一点。 宁惟新自己都不确定能不能自证,银柏为什么会那么快就想起了那张卷子? 除非——有备而来? 钱氏的名声损了,乘方看似赢了,实际上也废了旧项。其中获益者,只有宁惟新。 他换掉了拖后腿的队友,获得了全网的同情,就连乘方夺冠后,网上也有不少人认为这是普通学生反抗资本的成功案例。 相比之下,同样付出了心血的贺乘逍就显得不那么起眼了。 白逸越想越心惊,眉头紧锁,浑身散发着低气压。 披上白月光人设以后,他真的很少表现出生气的一面。 这却不代表他没脾气。 “你给新河提供的方案,他们有反馈结果给你吗?” “没有。” “那你觉得……足够修补吗?” “不够。”到了专业领域,贺乘逍坚持自己的判断,“且不说完全相似,即便是真的一模一样,也只是呈现一个打补丁的效果,而不是完善了本身框架。真正要完善,还是要让他们的主创本人来,否则,我都接触不到他们的内部,总不能直接用我的东西替换他们的东西吧。” 这人的严谨有时候还是有点用处的! 如果……如果真的来历不正,他们肯定不会和贺乘逍撕破脸。 白逸在心中分析了一遍可能的影响,迅速做了决定:“这样,你把上一版存在的问题整理出来给他们发过去,他们修不好,就得配合我们了。” 第89章 休假(上) 作为一个技术类企业, 负面新闻频繁地在公众面前曝光,很容易引起大众的疲劳。 支持的继续支持,摇摆的走向观望,这对乘方来说不是一个好消息。 员工, 项目, 总裁,从上到下。 “虽然我很同情乘方的遭遇, 但是频繁被爆出黑料, 是否说明他们内部监管不严呢?” “估计还是公司太小, 感觉很多地方都不成熟……” …… 乘方获得了同情, 乘方获得了奖项, 乘方通过了审核,哪一件单拎出来, 都是足以让小企业翻身的机遇, 偏偏集中在乘方身上,不仅没有讨到巧,反而快把自己的口碑跌没了。 “白逸, 我们呢, 都知道你和乘逍感情好, 但是环亚这么大个公司, 端着多少人的饭碗。原先他们势头不错也就算了,现在这个情况呢, 明显是遭到了针对。我们几个老骨头都愿意和你一起支持他,可是这支持不能牵扯到底下员工对不对?” 第93章 “我们的建议呢, 是先放缓一点发展……不是不发展,是避其锋芒,藏秀于林, 敌明我暗,我们没必要广撒网硬碰硬。” “乘逍这孩子人不错的,让乘方先养精蓄锐,他呢,抽出空来,正好也给环亚创创收,免得浪费了能力,你说是不是?” 白逸和他们的想法相反。 乘方是遭到了针对不假,可到底有多少人想针对它,还尚未可知。忍让固然可以获得一时的风平浪静,但谁能保证,潜流会就此消散? 关于窃密一事,新河很快做出了澄清,证实贺乘逍是项目的一员,且没有泄密行为。 倘若是旁的公司,自己官号都发了澄清贴,自然没什么好争论的了。偏偏这是新河,他们刚刚推出了加密类型的项目。 难免让人怀疑,他们是否是在打肿脸充胖子,否则为什么莫名其妙拉了个别家总裁进研发部门? 别说网友,白逸自己整件事看下来,心里的疑惑都不减反增。 在这种情况下,一种声音悄然冒头。 “这人……是不是心术不正啊?” “乘方真没人了啊?自家总裁亲自卧底?” “他和宁惟新师出同门,应该能力也不差,说不定真能偷到……” 那么问题来了,新河核心和贺乘逍旧项相似的事,还要不要继续查? 继续查,就是坐实了贺乘逍窥探他们机密的事。 可不查……到底谁偷谁的,还不好说。 好一个一箭双雕。 要不是他们还指望贺乘逍解决问题,现在贺乘逍就能被找借口踢出团队了。 “你看,现在乘逍去帮新河完善什么项目,还不如回我们环亚呢,咱自己人,哪里能胳膊肘往外拐呢?” “白逸啊,你还太年轻,咱们生意场上,哪有那么多朋友,都是利益绑定的关系,出了学校,就不要那么天真了。新河那边呢,你叫乘逍早点收手,以后还是朋友。要是真发现了什么,咱们私下里商量商量,免得你们小年轻惹出事来,收不了尾。” 头疼。 觊觎权利这么久,被他们逮着机会又开始了。 某人不争气,欠收拾。 “可以。” 他一直没开口,这会突然表态,对面一愣:“什么?” “我同意,让贺乘逍休息几天,暂时不参与任何项目的研发。但是,对乘方的注资不变,他们现在还有项目在身,并且通过搭上了线,直接叫停,连带环亚都会扣上出尔反尔的帽子,相信这不是几位愿意看到的。” 上半年的报表和下半年的预测被一齐展示。 “……股价的起伏恰证明民众对他们的关注度,这个时候舍弃,只会坐实负面传言,那才是真正的打水漂。相反,如果乘方能顶住压力,这则是开拓市场的好机会。” - “休假?” 宁惟新在房间里躲了好几天,难得下楼一趟。受伤以后,他的脸色一直不大好看,现在也看不出来有没有变化:“这……乘方的项目正是关键时期,学长就这么……不管了?” 白逸解释道:“这段时间乘方被针对的太严重,不如分散一下各方的注意力。” 贺乘逍对此也感到一丝不妥:“乘方的测试和新河的修补都没有做完,宝宝,我们这个时候……网上的言论我不是很在意的,你不用特意……” “乘逍。”白逸按了按太阳穴,把事情挑明了,“这段时间,我们做了一些无用功,需要停下来反思一下。” 客厅顿时陷入死寂。 贺乘逍神色微恙:“我知道了。” …… 白逸上楼去了。 客厅剩下他们俩,吴姨为了留空间给他们谈话,果盘切了又摆,现在终于能端上来了。 “学长,夫人是不是生气了?我好像……给你添了很多麻烦。” “是我的原因,和你无关。” 小白是回来之后情绪不对的。 小白即便是不开心,也不会随便指责别人,所以问题肯定是出现在了自己身上。 他说“无用功”。 确实,这段时间自己做的事,几乎完全没有给乘方带去利益,更别提环亚了。 确实是该反思。 他站起身,认真地道:“我去批假,所以小宁你要不要一起?” 宁惟新:! 他一副帮不上忙的焦急模样:“夫人指的是不是项目没有成果?学长,要不我帮你打下手,我们俩一起,赶紧做成一件出来……” “小宁,你受伤了,也正好多休息休息。”贺乘逍却是已经打定了主意要跟着白逸的意思走,“我们都休息一下,重新开始。” - 泳池蓄上水,白逸裹着浴袍,露出一截白皙匀称的小腿。 庭院里的阳光很好,花丛高低错落,缠在秋千上。 贺乘逍刚从水里出来,水珠顺着黑发落在锁骨湾处,经胸膛向下蜿蜒。他抹了一把脸颊上的水,白逸朝他招了招手,他沿着池壁走过去。 白逸塞了颗冰杨梅进他的嘴里,然后伸手揉了揉他的发旋。 “下来吗?” “嗯。” 贺乘逍张嘴咬住他的浴衣腰带,那里松松垮垮系成了个蝴蝶结,轻轻一扯就开了,露出底下莹白的肌肤。白逸收回手,捉着衣领往下褪,肩头、腰,阳光下透着粉,再到大腿。 贺乘逍伸长手臂抱住他,把他从泳池边抱下来。 哗—— 白逸的长睫毛抖落水珠,眼底带上点惬意。 宁惟新的腿受伤了,没法下水,坐在秋千上轻轻晃着,白逸回头喊他:“小宁,计个时。” “比赛?” 白逸在水下刮了他一下:“短程,可以吗?” “可以。” 宁惟新的秋千停了,拿着手机喊开始。 白逸的泳姿更舒展一些,像一条银白的鱼在水下穿行,贺乘逍则是野泳出来的,水花更大一些。白逸原本晚半个头碰壁,趁贺乘逍没反应过来,一个卷身回探。 贺乘逍回过神来,连忙去追他。 宁惟新把时间报给他们,笑道:“白学长讨巧了。” 白逸趴在泳池边偏头:“那怎么办。” “我认输。” “输了怎么办?” “要惩罚吗?” “要。” “罚什么?” “游五圈,然后和我比下一场。” 庭院里的泳道长度有限,贺乘逍没有推脱,翻身入水。 他很快就回来了,气息都没有乱。 宁惟新羡慕地夸了一句:“学长体力很好啊,平时怎么锻炼的呀?” “一楼有健身房,你想用的话可以单练上半身。” “好了,小宁不准偷偷让他休息。” 白逸打断他们的交谈,喊贺乘逍:“快点,我宣布开始了。” 话音刚落,他已经冲了出去。 “哇,白学长你犯规——” 贺乘逍也扎进水里,宁惟新后半截话卡在喉咙里没说。秋千上缠了花枝,开得正盛,他扯了一朵下来,在掌心缓缓碾碎,然后向后一抛。 花瓣纷纷扬扬地落回叶间。 没有人在关注这边,他的眉心露出几分不易察觉的不耐。 这腿伤的不是时候,完全参与不进去。 白逸说到做到,不仅不让他们俩工作,自己也休了年假不去环亚了,贺乘逍的电脑被他收起来,有时候宁惟新在忙,贺乘逍也会识趣地绕开。 非常的遵守白逸定下的规矩。 窃密一事掀起了讨论,却因为原告方迅速澄清、被告方装死不回应,除了阴谋论,没有找到更多的输出点,热度明显不及前两次。 宁惟新朝又结束了一轮、准备开始下一场的二人扬声道:“我去看一下中午跑的数据,两位学长你们先玩。” 他扶着秋千架子站起来,一瘸一拐地朝前走了两步,快走到玻璃门边时,也许是没看清,又或许是膝盖不受力,腿只抬起了一半,来不及收势,直接踢到了台阶。 “啊……” 他疼得向后退了一步,房间内的佣人看见了,连忙出来帮忙。 “小宁,你没事吧?” 贺乘逍把挡眼的湿发拨到脑后,他正要进行这一轮的“惩罚”,看见宁惟新蹲下身子,担忧地一撑池壁跳了上去,快步走到宁惟新身边。 宁惟新松开捂着膝盖的手:“我没事,就是不小心绊到了……好像扯到了伤口。” 别是又添新伤了吧! “乘逍,扶小宁进去。” 贺乘逍把宁惟新的手臂扯起来,环住自己的肩膀,架着人进室内,佣人连忙去取了医药箱来。 泳池这边的人少了一点。白逸透过门往里瞧,看他们围着宁惟新的伤腿处理伤口、重新换药,忽然察觉自己腿上相近的位置传来一阵剧痛。 他比宁惟新高一点,宁惟新伤在膝盖,他这疼便在膝盖偏下一点的位置,疼得他的腿下意识屈起一瞬。 第94章 第90章 休假(下) 怎么回事? 自己的腿上明明没有受伤, 为什么会跟着……疼…… 水淹没了口鼻。 泳池明明不深,白逸却觉得自己像在被浪花拍打般,气压向内挤压前胸和后背,他呼吸不了, 肺收缩成一团, 牵扯着其他器官。 有人抚摸他,有人亲吻他。 有人掐住他的脖子, 要他踮起脚尖。 想呼吸, 但是呼吸不了。不止是口鼻, 连眼睛也睁不开—— 是啊, 我在泳池里啊。 白逸的腿太疼了, 疼得他站不起身,头顶的光像遥不可及的幻梦, 从他身体穿过。 他明明没有睁眼, 却好像看见了一些事。 有人踹在了他的身上,有人揪住他的衣领声嘶力竭。 他听见自己问:“为什么是我……” 凭什么主角都有苦难的过去,而白月光从始至终高高在上、遥不可及。 这个念头让他感到无比费解, 并且抽空回忆了一下, 自己最近应该没有看什么无脑文学。 吴姨有时候会看剧, 但也没荼毒过自己啊。 …… 不对, 退一万步来说,主角不容易, 当白月光就很容易吗?要高高在上,就要包装起自己, 不与人交心,不与人过分亲密,不能做出幼稚的举动, 不能有接地气的爱好。 他比演员还要严格要求自己呢,人家离开荧幕好歹有个喘息的机会,自己可是连在贺乘逍面前都要装矜持。 这么多年都是这个样子!哪里容易了! 少在这里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 他猛地回神,破水而出,后知后觉心脏狂跳,震得耳膜鼓胀。 第四次了。 这种……挥之不去的危机感。 这一次的感觉出现的很短暂,或许是因为他真的在水下,要是再不结束,他就得在泳池溺水了。 他喘着气,与宁惟新的目光对上了一瞬。 明明没踢到哪里,膝盖附近也不见淤青。 这次的幻觉较前几次和现实结合更紧密些,甚至他真的无意间没入了水下。 心头的不安再次扩散。 虽然有些荒诞,但谁也不能保证他下一次能不能及时从幻觉中清醒过来。 还去医院吗? 游泳的兴致已经没了,可他已经去过两次了,都没有查出身体上的问题。这次小腿的痛更是莫名,不知是真实存在的,还是幻觉带来的。 他在水下产生了一些莫名其妙的杂念,但是被他反驳了一顿,幻觉就老实了。 这玩意还能互动的? 客厅内的动静打断了他的思索。 贺乘逍在玻璃门边打电话,没有注意到泳池里的动静:“什么?好,我知道了,我们马上过来。” 宁惟新仰头:“学长,发生什么了?” 贺乘逍转过身,语气上扬几分:“我们we预选的项目,下午开始测试。” 项目测试? 对了,we预选那个项目已经到了测试阶段,这段时间的工作重心确实是那边。前几天新河提交了延期交付的报告,但上头不可能一直等,于是先开始了乘方的。 宁惟新十分惊喜:“真……真的吗?这太好了!夫人之前不是一直说冷处理吗,但是有些人就喜欢逮着鸡毛蒜皮的事抹黑乘方,我看着都生气。要是拿下这个,网上的留言就不攻自破了!” “小宁你现在方便行动么?” “怎……怎么了?” “项目是我们俩一起做的,肯定得一起去啊。” 宁惟新有些为难:“可是我的腿刚刚重新包扎,就……就这样去吗?” 家里有配备基础的医疗器械,宁惟新在露华苑出行有轮椅辅助,虽然他本人时常有些不情愿,但不得不承认,在家里有电梯的情况下,确实很好用。 “推去吧,总不能你到了场地然后一直站着。” “好……好的。” 白逸这个时候已经重新披上浴袍出来了,贺乘逍自觉报备:“小白,上头通知我和小宁去参与测试,可能没办法休假了。” 还惦记着休假啊! 有点过于听话了。 白逸失笑:“约的几点?快去做准备吧,总不能让别人等咱们。” 时间约在下午,短暂的休假被迫中止。白逸本来想跟去,但是上头很快补发来了保密协议,一式两份,贺乘逍和宁惟新一人一份,其他人不方便随行,他干脆就留在了别墅里。 不管怎么样,这段时间为了这事操了不少心,可算把路打通了。他连带着看宁惟新也顺眼了不少,要不是宁惟新那个邀请函引起了上头的重视,他们这边按流程走,估计还得要一段时间,目前这个效率,绝对是开绿色通道了。 不过,通知居然只提前半天?是工作紧迫,还是安排紧凑? - 他手头能用的人脉不多,探听不到有效的消息。好在贺乘逍虽然在人际关系上不上道,却也不是惹是生非的性格,他并不担心。 他们那边全程封闭,傍晚时分,白逸才收到贺乘逍的短信。 【褐橙子:可能要在这里留一晚上,宝宝别等我。】 【白兔子:知道了。】 白逸不等了,他动了动手指,把秦晟喊来陪自己做检查。 “祖宗,你又哪门子不舒服?” “我头疼。” 秦晟一拍方向盘:“头疼吃止疼。你是不是工作狂闲不下来,不让你工作你反而头疼起来了?” “我工作的时候头也疼。” “6。” “说正经的,上次查了两次都没查出问题,但是……今天是真的,我差点就在泳池溺水了。” “怎么回事?你细说。” “就……上午的时候,我刚游了几圈,靠在岸边休息,突然觉得呼吸难受,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坐在水下了,呼吸不过来是真的水堵着呼吸。” 秦晟担忧地抬手,作势要摸他的头,被白逸别开了,轻咳一声,正色道:“你别急,我让我爹抽点专家来,我就你这么一个白月光,你可不能真挂天上去了。” 秦家的医院在整个a市的医疗机构中都属于顶尖,主要是靠钱砸资源,没点后台的小医院和他们起不了竞争,秦晟要从他们那边借人也好协商。 考虑到头和腿都出了问题,白逸直接做了个全身检查,血抽了几管加急化验,一套流程走完,人已经凑的差不多。 两人都不差钱,加班费往顶了开,专家团连夜会诊。 一项项检查结果同步过来,各项数值都很正常,专家团拿出做学术的态度分析讨论可能性,就差把他一夜几次报出来了。 白逸:“……” 还好匿名了。 出于隐私保护,他没有露面,而是和秦晟在隔壁等结果,轻微的焦虑之中,两人放在桌面的手机同时震了一下。 是娱乐新闻,白逸扫了一眼,在上头瞧见两个熟悉的名字,那边秦晟已经念了出来:“业内新秀腿部受伤,疑似遭到排挤——什么玩意?宁惟新不是自己摔玻璃上了吗?” 白逸扶额,估计是小宁坐轮椅太显眼了。 “捕风捉影的事,澄清了就好。” 秦晟往下翻了翻:“——有人放图了诶。” 图?宁惟新在他家受伤,哪里来的图?白逸直接顺着他的屏幕看,语塞了一瞬。 秦晟放大来欣赏了一下,调侃道:“哇,他跪你,这什么情况?白逸,那可是国家保护的人才,你怎么让人家给你下跪啊?” 他知道白逸的性格,所以即便对方放了监控,他也相信另有隐情。 这张监控截图很清晰,角度有些偏,虽然白逸做出了避让的动作,但宁惟新那一跪确实是向着他的。 这是他和宁惟新第一次见面,宁惟新没有安排好贺乘逍的行程,贺乘逍想让他离职,他朝白逸下跪的那一幕,时经两个月,被人放到了网上混淆视听。 白逸打开社交软件,这才看到了被挤下去的、一个小时前黎垣发来的消息。 【黎垣:有你的货,压不压?】 他那个时候在做检查,没顾上看消息,居然就这样错过了。 白逸深吸一口气,还好,只是一个监控截图,澄清起来很方便,只要拿到完整监控就能证明清白—— 【助理方时:白总,关于网上的截图,我去询问的时候,餐厅老板说他们店里的监控删除周期正好是两个月。】 【助理方时:也就是说,昨天刚删。】 【助理方时:您还记得当时的情况吗?有需要特别避开的点吗?对面很配合,您看看是否需要恢复监控。】 白逸:。 一般民用监控确实不会保存太久,但这个时间点……也太巧了。 他们当时是在楼梯口,并没有被其他人看到——所以是有人翻监控看到了这一幕,保存下来了,还是有人蓄意陷害,故意等到他们删掉监控,才放出来,阻碍白逸澄清? 第95章 遭了,其实整件事里最关键的不是白逸,毕竟他从头到尾都没有针对宁惟新说过重话,可贺乘逍有!他扬言要开除宁惟新!这才是那一跪的导火索! 【白兔子:联系技术部恢复,但先不要发。】 【助理方时:1】 他脸色不好看,秦晟问:“怎么?你总不能真欺负人家小孩了吧?” “没有。只是完整监控被删了,需要一点时间恢复。” “这么巧?”秦晟惊讶,“监控删了,宁惟新封闭式测试去了,这是故意搞你吧?” 第91章 照片(一) 白逸陷入了沉思。 表面上是踩他捧宁惟新, 可要是澄清,首先他确实对当时的小宁态度一般,这一点势必遭人诟病;其次,贺乘逍的话板上钉钉, 他就是指责小宁了。 他和贺乘逍, 必须有一个人来背负侮辱宁惟新的骂名。 这一定是人为,可到底是谁干的? 【白兔子:谁给你的照片?】 【黎垣:这个我是不敢说。】 【白兔子:什么意思?】 【黎垣:你要是能搞定, 也用不着我说, 你要是搞不定, 我也不想得罪人。】 黎垣虽然墙头草, 但这几句话并不是毫无意义。比如——给他照片的人, 他事先没有合作过。 他在圈子里名声不小了,没和他合作过的……其实刚回国的兰迪和裴知意都是, 白逸思索片刻, 把他们俩也划掉了。 这里面的巧合有点多,宁惟新和外界断联,他因为做检查错过封锁时间……那个临时通知的时间!这个是最不像巧合的地方。 一般流程, 对公是直接发函公司, 对私也不会电联个人, 而贺乘逍得到通知的整个过程, 太仓促了,仓促到像是临时起意。即便是中间有新河的事情导致了延期, 贸然提前也不至于当天传达? 他来医院检查也是临时起意,白家无人发现他几乎溺水一事, 来医院也到了傍晚,确认贺乘逍不回家之后才决定的,也就是说, 理论上可以推断他要做检查的时间,只有从露华苑到医院这一段路的时间。 谁的手伸的这么长,这么快就掌握了他的行踪? 【白兔子:什么时候收到的?】 【黎垣:七点。】 也就是说,其实黎垣一收到图片,就询问了白逸的意见,对方卡的这么准,指不定还知道黎垣和白逸有一些经济上的来往。 白逸遍体生寒,他为了所谓人设,对周遭的窥探较为敏感,偏偏这一路下来,没有半分察觉。 不是直接跟踪,那是偶遇?还是用了别的手段? 这个时间点太微妙了,一阻止了白逸买断消息,二阻止了他拿出有力证据做出回应,只能眼睁睁地放任舆论发酵。它甚至不像是仅仅针对某一个人,它背后明晃晃的恶意,就是要他们夫夫俩二选一。 所以不像是那几个还在为了他算计贺乘逍的,倒像是有人浑水摸鱼。 并且藏在这几个人后面,摸了很久。 能耐心地保存一段监控两个月,心性不是常人可比。 这个时候曝出来,说不定还有后手。 事关宁惟新,热度几乎翻倍。 这张照片一出,几乎所有人都把两件事联想到了一块。 总不能是宁惟新给照片里这人下跪,把膝盖跪伤了吧? 照片没有露出白逸的脸,旁边还站了打上马赛克的其他人,似乎聚焦于宁惟新脸上的不安与惶恐,乍一眼看去,像一场聚集式的针对。 “照片右上角这人是谁?能不能曝光出来啊?” “衣着打扮非富即贵,不会又是哪家资本的小少爷跑出来了吧?他知不知道对面跪着的是谁啊?” “资本真是好手段,完全踩在老百姓头上,连为国争光的学者见了都得下跪,啧啧啧……” …… 这照张片包含的爆点太多了,评论区乌烟瘴气。 照片贴心地给白逸身上的饰品打了码,在这种情况下,越打码越激起网友的窥探欲。 “这个版型,这个配色!有没有人来解码?” “地点呢?在哪拍的?” “这一群人估计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怎么敢让小宁下跪啊!” 网友火眼金睛,餐厅很快就被扒出来了。 “坐视不管,纵容霸凌,很爽是不是?带着你的狗食喂资本的走狗去!” “排雷了,敢开张我就敢差评。” “明天就去感受一下服务,呵呵。” “天哪,我不敢想,宁这种程度都要被欺压的话,普通人哪里有活路。” …… 【助理方时:餐厅那边被扒了,老板希望咱们能尽快澄清。】 【白兔子:恢复视频还要多久?】 【助理方时:半个小时吧,不过针对内容,可能需要您指示。】 放还是不放?放多少? 截取对自己的有利的部分的话,对面手里会不会有完整版? 【白兔子:评估一下,能不能压。】 【助理方时:暂时还没有扒出您的真实身份,但是顺着餐厅查下去,应该也很快。不建议压,如果有有力证据的话,最好是能尽快引导。】 两个月前的事,说实话白逸记性再好,也不能完全记得了。 【白兔子:恢复完立刻发我,我再确认一下细节。】 【助理方时:1】 他放下手机,对上秦晟关切的目光:“……有可能。他们刚刚讨论到哪一步了?” 秦晟把记录员的同步文档给他看:“优先检查了你的大脑和腿,腿没有问题,大脑比较精密,有待商榷,现在在排除其他情况。” 事情凑到一块了,得一件一件解决。 检查结果急不得,查不出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 安然已经去联系测试团队了,等乘逍和小宁拿回通讯设备,至少小宁可以配合发一条视频证明是误会。 监控也要等,等恢复看完内容后再说。 依次排除下来,当务之急居然是安抚餐厅老板。 “小白?白逸?”见他走神,秦晟喊了他两声,“有没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秦晟能帮忙的…… 白逸屈起手指敲了敲腮骨:“帮我梳理一下,我最近得罪了什么人。那三个排除。” “真的假的,感觉如果有什么人要拉你下水,最想做这事的就是他们了。你也就是在白家长大,但凡是个穷学生,谁管你个人意愿——” “穷学生?” “怎么了?你又想到什么了?” 白逸确实想到了一点东西。 如果没有白父,宁惟新被霸凌的事可能根本不会被受理。 同样,如果有白父,环亚也不会面临易主的危机。 没尝过掉下来的滋味,他也不会这么兢兢业业的工作——得到后再失去的感觉,比从未得到过可要糟糕太多了。 这么说,小宁也挺可怜的,好在自己争气,从山里考出来了,并一路走到了现在的位置,在互联网上,也有无数陌生网友为他声援。 ……这件事不管以哪种方式解决,他都会是受益者——所以会和他有关系吗? “还有其他人吗?” “祖宗,我不是你的助理,也不是你的蛔虫,你也就叫我查了个宁惟新,我实在也想不出来你还能得罪谁。” ……我就查了个宁惟新? 他深吸了一口气。 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头绪。 想调查,不知道从谁查起。 ……等一下。 “你有没有查到宁惟新和陈允绉的交集?” “没有,他们两个似乎毫不相干。” “那你觉得,长得像我的人很多吗?” “不……不多吧,不然哪里让那几个人惦记那么久?” 【白兔子:把赵东石的联系方式给我。】 方时很快发过来一串数字。 白逸捏着手机,心里的预感愈演愈烈,他花了两次才点对了拨号。 “……喂?” “是赵东石吗?” “又是哪个找老子?”赵东石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摩擦声,扯着嗓子吼了句,“谁啊,做什么的?” “前段时间报警抓你那个,我姓白。” 对面愣了一下,下一秒,直接挂掉了电话。 没出半分钟,他就打了回来,俨然换了一副语气:“哎哟,白总,哪阵风把您吹来了……” “别贫,有事问你,好好回答,以前的事酌情勾销。” “是是是,好,您问,我知道的我肯定都照实回答。” “停车场,你带刀那次,我记得,你说你不是来找我的?” 赵东石语气激动:“对对对,那哪能是找您呢!我们无冤无仇的,都是误会啊!” “那你那天带刀是做什么去?老实说,要是答得好……” 赵东石秒懂:“那骗谁都不能骗您啊。我呢,是跟着那个小白脸去的。就那个,勾搭我们家珊珊的……唉您说这事,他可恶不可恶?珊珊到现在还不理我呢,也不知道搬家搬哪去了,不会是搬去他家了吧?该死,这见异思迁的臭娘们……白总,都是他误导我!你能可千万别放过他!” 第96章 赵东石一口一个小白脸,他不知道对面到底是谁。当时他们尊重吕珊珊的意愿,她不想把对方牵扯出来,加上那同事和他们的事情关系不大,也就没有逼她指认。 那么这个入职乘方、和他相似的“小白脸”是谁? 白逸换了个思路:“你还有没有那个小白脸的照片?” “有,有啊!不过呢……白总,您要这个做什么?” “你不是说你被他误导了?我总得查一下他有没有故意误导你吧。” “这还能查?” 在事情确定前,白逸不想提前暴露,找了个理由敷衍他:“哦,我比较有钱。” “……” 赵东石急着洗白自己,很快就发了几张图过来。白逸还没来得及细看,就听他嘟囔了一句:“有钱有钱……有钱人最狡诈了……贺总不是来看过一遍了嘛……怎么格老子的又来,耍猴呢……” 贺总……看过一遍? 乘逍找他要过这几张照片? 白逸没多问,先点开了照片。 他要清晰的,但赵东石手机不行,前几张夜景都非常糊——有一张白天的还算清晰。 白逸摁住照片放大,越看越觉得环境有些眼熟。 “倒数第二张哪一天拍的?” 赵东石报了个日期,贴心地连时分秒都带上了,好像生怕因为自己说的不细,惹白逸变卦一样:“就带刀那天啊,同一个餐厅,您看,是像吧!他和您坐过同一个位置呢!对面都是同一个人,这谁能想到中间还换人了啊!” 后面他说了什么,白逸下意识屏蔽了,盯着照片,眉头越蹙越紧。 照片里是陈允绉和宁惟新。 陈允绉在约见自己之前,在同一张桌上,和宁惟新碰过面。 第92章 照片(二) 宁惟新……又是宁惟新。 明明只是一个学生, 却拥有一个很神秘的社交圈。 到底是这些人不约而同地隐瞒了自己和他的交集,还是出于宁惟新的意愿不想暴露? 不管哪一点,都很有问题。 得查,可不知道从哪下手。 宁惟新摆在明面上的生活太简单了, 即便是被他发现了的和钱靳的交集, 也迟迟没有查出有用的东西,这回又多了个陈允绉。因着母亲的关系, 他对陈允绉怀有天然的信任, 他要是帮着宁惟新坑自己——会是出于什么目的? 他原先以为查不出来是因为宁惟新“干净”, 不过现在他推翻自己的猜测了。 这个小孩的问题太大了, 绝对不是善茬。 问题在于, 一份邀请函,就能撬动这么多人的追随吗? 诚然, 宁惟新是华国最年轻的受邀学者, 却不是唯一受邀的,比他年长一些、在各自领域各有建树的大牛不少,其中不乏受邀发刊的。宁惟新放在普通人中显眼, 放在顶尖领域仍旧只是人群医院, 固然年轻有为, 身系的利益尚浅。 这也注定了现阶段他撬不来单向绑定的合作。 他们的合作是不稳定的、待观望的, 这些人可以与他交好,一旦有更好的选择, 也可以与其他人交好。 得找机会巩固一下和他们的关系了,一味地刺激恐生嫌隙, 适当的利益才能维系长久的关系。 白逸轻轻吐出一口气,会藏没关系,那他就靠最原始的方法, 一个个摸排了。 …… “白总?你还在听不?” 赵东石自顾自地表了一阵忠心,发现对面迟迟没有给回应,这才有些不甘心地喊了一声。 “嗯。” 白逸的敷衍给了赵东石别的暗示,他以为白逸是仍不满意自己的态度,于是试探地问道:“这些够不?白总,我这个脑瓜子笨,您提醒提醒?” 白逸心里在盘算其他事情,本想直接结束通话,听他这么一问,干脆随口多要了一点东西。 “把那个小白脸的照片都发给我。” 秦晟的人都没查出陈允绉和宁惟新见过面,这人却能拍到,指不定手里还有其他东西。但他的指向性也不能太明显了,否则被反推出目的,主动权就送出去了。 白逸话音微顿。 说起来……贺乘逍找赵东石拿什么照片? 之前他报警抓赵东石,这人东躲西藏好些天,是贺乘逍去撤的案,跟白逸报备说从赵东石这里问到了一点酒店的事,帮忙封了口。白逸不太想提这事,就没细问,现在回想起来,恐怕里头有问题。 赵东石这人惯会顺杆子爬,直接问恐怕给他送话柄,指不定他要传出去什么呢。 得换个思路。 虽然还不知道这俩人聊了什么,但是他可以猜。 首先,餐厅的照片肯定有……自己去见陈允绉的事没告诉乘逍,他单单知道自己去见“客户”,却不知道对面是谁——不过现在肯定是知道了,知道了他也没表现出来。好哇,有小秘密了。 贺乘逍如果不知道照片的事,那会主动提出要那天的照片的概率很低,所以可能性较大的是他看过赵东石的相册,因为看了整个相册,所以才留意到餐厅照片中有自己。 那么问题来了,赵东石的相册里,除了这些,还有什么? “考虑到可能我和那个小白脸确实有点像,你把拍到我们俩的照片都发过来一份,免得你分不清遗漏了。” 赵东石不疑有他:“好嘞。” 白逸及时关了提示音,手机里的照片一张接一张往外弹。赵东石很着急,他是真躲怕了,离开了吕珊珊自己又找不到正经工作,还指望白逸给他安排一下呢,巴不得家底都抖干净。 数量之多,令人咋舌。 这人觉得宁惟新和白逸是他境遇的罪魁祸首。宁惟新住在学校,不好盯梢,因而白逸不一样,他的行踪几乎是固定的,赵东石很轻易就能半路跟上他。 上次报警抓他之后他倒是老实了,或许是两边的安保都加了戒备,他暂时不敢靠近,行为收敛了一些——也是因此没有找到吕珊珊的新住处。 死性不改。 这人放在外面太不稳定了,自己好歹有保镖随身,他一时半会得不了手。吕珊珊暂时是住在他安排的地方,赵东石找不到人,心里指不定憋了多少火,要是再碰上点刺激他的,新仇旧怨一起算,珊珊很难防。 他现在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有,闲下来多余的时间可不就一个劲冒坏水嘛。 得想办法分散他的注意力。 …… 要不还是送他进去吧。 …… 亏已经吃下,尽量避免损失是当务之急—— 【安然:小白,呈德那边突然发邮件来扣合同细节,纠了几个落实上的纰漏。】 - 【安然:确实是我们的失误,但这个时间点太凑巧了,我怀疑……】 【安然:现在联系不上贺总,你看看怎么处理?】 还没联系上贺乘逍? 这个点了,贺乘逍晚饭附近不是才给自己发了消息?难道搞夜间测试去了? 再封闭,也不至于完全不和外界联系吧?就连方时那边也没有后文。 真是事情扎堆,某人还掉线啊。 一件一件来,先处理手头的问题。 呈德……他们这个点跳出来做什么?如果白逸没记错的话,张德兴刚回国贺乘逍就带着项目上门了,刨去前期准备工作,合作至少推进一个多月了吧?现在来提合同,针对性未免太强了——大晚上的,这做什么呢。 等等。 和呈德的合作是在饭局上签的,偏偏这场饭局收尾的有些糟糕——是张德兴!张德兴也在那张宁惟新下跪的照片里,所以他其实也是被声讨的一员!只是还没有被扒出来身份而已! 但对方既然能打码,手里肯定有未打码的照片!呈德表面上是在问项目,实际上是在借此给乘方施压。 至于没有施压环亚,不过是看在交情上的先礼后兵。 白逸的呼吸一促。 贺乘逍名声好与坏都有他兜底,可以先抑后扬,可张德兴不行,他已经是圈子顶层了,身上容不下一点污点,绝对不能让网友把人扒出来。 不愧是压了两个月才发的引线啊,这引爆范围还挺广。 他本来想拖一下,赶在身份解码之前,和对方比一比耐心,现在不得不提前应对,处于被动的感觉让他有些不爽。 那就只能封帖了。 【白兔子:联系平台限制相关内容发帖,技术部加个班,直接用大数据监听。】 【助理方时:1】 白逸埋头继续打字。 【白兔子:如果有人加码,想办法套出来是哪一方。】 【助理方时:很奇怪,暂时没有人比价。已经联系撤消息了,考虑到目前达成了一定的传播程度,我想拿证据先作反转,把一些人拨成中立。】 证据。 证据还在修复,而且内容未必对己方有利。 虽然被逼主动出击了,但万不可自乱阵脚。对方卡准餐厅监控的存储周期是两个月,所以挑中了今天,并试图用监控内容实现一箭三雕——乍一眼看去,这段监控是最直接有力的“澄清”了,可稍微分析一下就能明白,这并不是最有利的。 第97章 假如对面真的试图算计好这些,他绝对不会错过张德兴的反应。 也就是说,自己的不得不仓促应对,很可能也是对方希望见到的。 快节奏出击,迫使对方跟着自己的节奏思考、行事,有意思。 找准这个目的,反推一下——自己手中肯定有什么别的可以用的东西,他怕自己联想到,才会急着制造事务堆积的压力。 冷静下来,复盘事件本身。 先是宁惟新坐轮椅的事情被曝,后面才有的那种语焉不详的下跪照片。 ……也就是说,其实最重要的、大众最在意的,其实是宁惟新是如何受伤的。 餐厅的监控不好解释,他相当于冷漠地默认了贺乘逍的驱逐,即便是澄清也无法把自己完全摘出来。 ——可那段监控不是必要的。 两件事本就没有因果联系,只是下跪那张照片引起的讨论度更高,蕴藏的危机更明显,再加上两个月这个过于巧合的时间点,才误导他们把注意力集中了过去。 除了餐厅被删的外,他手里还有其他视频啊。 比如宁惟新受伤过程的视频。 巧了,宁惟新是在自己家里受伤的,露华苑的监控可是半点故障都没有。 白逸对着时间轴轻车熟路的找到了想要的东西,截取下来发给方时。 【白兔子:用这个,先去澄清宁惟新受伤的原因,把两件事的热度拆开。】 【助理方时:!】 【助理方时:我这就去!】 - “乘方那边发澄清了,宁惟新的腿是搬柜子的时候摔的?所以小宁是住在贺总家里么?” “明明有佣人,怎么还让小宁亲自搬柜子呀?@乘方科技 ,对你们的财神爷好一点行不行?小宁一个搞科研的,怎么忍心让他做体力活!” “这段监控没头没尾的,所以玻璃片到底谁拿来的?建议彻查!” 宁惟新这一摔,其实是因为交接时柜子的重心骤偏,他一瞬间吃力过多,被压跪下,正巧硌上了陷在地毯里、瞧不明显的碎玻璃片。 对此,刚被穆振荣“敲打”过的贺乘逍不可能完全不调查。可惜监控不是正对着现场,只能靠经过的人员来判断。好巧不巧,那天检查的结果,是在其中有一位的鞋底找到了陷进去的玻璃渣,坐实了玻璃片是在收拾房间时被无意间带下来的这种说法。 原本宁惟新是伤员,对他论责任太没有人道精神。 现在不一样,他是重点怀疑对象,有些小动作就很耐人寻味了。 比如,监控里在他上手之前,白家的佣人把柜子从储藏室抬到展厅,在他加入以后,柜子曾出现过朝另一侧倾斜的趋势,另一边的佣人及时加力,迅速维持住了平衡,接下来,才是倒下宁惟新这一侧。 再比如,展柜里的邀请函是展示的是立体书页而非文字页,并且随柜子倒塌后,脆弱的纸雕已经拉扯变形。他能一眼认出来头不说,还特意避开旁人,向贺乘逍解释了一遍。 怎么感觉,像是生怕贺乘逍不知道自己这封邀请函,是裴知意亲手制作的? “小白。” 秦晟朝他做了个口型:“紧急情况!” 白逸挂了电话:“怎么了?” 秦晟扬了扬屏幕上收到的消息,急得在原地转了几圈:“上头送了个人来,你的结果估计今晚出不来了。” 第93章 照片(三) 宁惟新贫血晕倒了。 他半昏半醒间攥着贺乘逍的衣角, 所以贺乘逍也跟来医院了。 秦家调来的这些专家正好被宁惟新捡了个现成的,围着一通检查——贺乘逍没法跟进去了,只能担忧地站在检查室门口等待。 “要不要过去?”秦晟手搭在白逸肩头,用看热闹的语气道, “你家乘逍挺热心啊。” 白逸先问了另外一个问题:“一个贫血, 这么多专家围着?” “那可不。”秦晟努嘴,“人家小宁, 名声在外, 那叫‘战略型人才’, 上头可重视了。” 贫血这事说大不大, 说小不小, 但到了“晕倒”的程度,就值得引起重视了。 事发突然, 秦晟这边暂时也没有得到具体的结果, 白逸想了想,独自朝贺乘逍走去。 “乘逍,小宁怎么样?” 贺乘逍先是忙测试, 后是担心宁惟新的情况, 到这时才开始处理乘方相关的事情——因为联系不上他, 安然直接把材料发给白逸了, 他知道的东西有限,只是隐约猜出问题严重。 小宁腿受伤, 有人认为他对宁惟新疏于照顾。 确实,小宁进乘方的这几个月, 这已经是第三次住院了,他自认为作为上司兼学长,确实应该担起这个责任。 他周身气场偏冷, 眉头聚成小山丘,听见有人喊自己,回了头。 白逸穿过走廊,快步来到他的身边。 “宝宝,你怎么在医院?” 白逸隐瞒了自己的目的:“我去处理环亚的事,还没到公司,听说小宁晕倒了,所以先过来看看情况。你没事吧?” “我没事。”贺乘逍藏起来的沉闷露出来一丝,“小宁……中度贫血,可能又要住院几天。” 白逸抬手,替他揉散了眉心的郁结:“别太自责了,小宁这几次都是意外。” 走廊有空调,温度比外面低,他的手有点凉,贺乘逍下意识多贴了一会。 小白向来是让人安心的。 “不管是不是意外,都是在我这出的问题。”贺乘逍阖眼重换一口气,再睁开,语气沉重,“明明我带他回露华苑是想帮他调理身体的,怎么会越调越差……” 过敏,发烧,贫血,小宁的身体太虚弱了,必须得好好调理。 他这句话提醒了白逸。 小宁发烧的时候……好像没有查出贫血吧?这个程度……是失血引起的? 白逸回忆了一下,他行动不便,前几日不愿出门时,也有佣人送到门口……没吃?不喜欢?忌口?还是…… “小宁这段时间没有好好休息吗?他的腿伤……” “中午又开裂了,还在出血。下午又……” 下午在现场,轮椅毕竟不方便,宁惟新有时候不得不站起来走路,可能又牵扯到了伤口。 几个因素叠加,造成了现在的结果。 “穆教授那边说了吗?” “我还没告诉老师,他年纪大了,夜里不适合情绪激动,我白天再说。” 白天再说,那晚上得留人照顾。 “所以……你今晚留下来吗?” “留。”贺乘逍点头,“小宁一个人在a市,上次就有个梦惊的症状,只认熟人。宝宝你先回去休息,我至少等他输完液。” 外头舆论还压着呢,贺乘逍留下来,确实也对他们后面的澄清有利,白逸并没有阻止。 不知道宁惟新什么时候醒,最好是由他本人发一个澄清,把事情盖棺定论。他刚想开口询问这事,就听贺乘逍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接着道:“小白,有推荐的营养师吗?老师既然把他交给我了,我想帮他调理一下身体。” - 白逸猛地回头,努力维持着声线的冷静:“营养师?帮他?” “对,虽然小宁是急性,但程度有点深……” 白逸心里知道自己身体上没有生病,要再查也只能查查大脑是不是太累出现幻觉了,但贺乘逍的态度还是让他有些刺痛。 明明自己检查结果还没出,只是不想让贺乘逍徒增担心才选择隐瞒……还真是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宁惟新这么大个人了,照顾不好自己不说,还要连累旁人。 是,他优秀,那又如何? 首先他至今尚未给环亚带来过利益,全靠一块大饼吊着几方的信任;其次,为了帮他挡舆论,乘方两次顶上风口浪尖了,这其中经济和口碑的损失都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挽回的。 董事会都看明白了贺乘逍这段时间被拖累了,偏偏这人还一副惜才的样子捧着他的学弟。 不能带来利益,不能为己所用,在他身上就不值得付出。 贺乘逍爱照顾就照顾,他白逸又不欠他的。 “我没有推荐,你自己去问问吧。” - 秦晟在墙角听完了全程,见白逸一脸阴翳地走过来,连忙快步跟上,进了电梯,才忍不住道:“他是不是有病?” 他是不是脑子比别人呆两圈? 先不说白逸大晚上跑去环亚他不问问情况,热搜上跪来跪去都吵翻了,他只字不提,就当甩手掌柜?真把白逸当驴使,有事自己拉磨,没事自己吃草? 不过现在贺乘逍有没有病他管不着,白逸这边来他家查了几次都没有查出原因,这回声势浩大到处请人——贺乘逍就不怀疑一下怎么这么巧各院专家都在呢? 当大家闲得慌溜达过来开茶话会是不是? “没事,你别急,现在是表面工作要做一下,实际就一个普通贫血,要不了这么多人。你跟我去放松一下,热搜那个……明眼人都知道两件事没有关联,哪有一跪就跪上轮椅的,好好澄清了就是……” 第98章 叮。 楼层到了。 “不是。”白逸迈步下电梯,轻声道,“下跪……也和我们有关。” …… 在他的车内听完了事情经过的秦晟:“……” 他有点想骂人,但是白逸看起来心情也很糟糕。 作为朋友,他得稳住。 秦·医院小老板·晟越过所有专家的诊断下了结论:“宁惟新也有病。” “动不动就下跪,他是不是偶像剧看多了,觉得自己特委屈呢?” “成年人了,工作没做好就要担起责任,他不明白吗?谁惯着他啊?贺乘逍?” “说难听一点,他还讲什么历练,他知不知道自己这个行为叫关系户?” “想干什么职位就干什么职位,怎么了,乘方不够他造,还要出门丢人现眼?要我说,早知道有这一出,你还不如甩一句‘我永远不会原谅你’给他干破防呢!” 白逸“噗嗤”一声被他声情并茂地演绎逗笑了。 秦晟没好气道:“祖宗,叫你一声祖宗,你还真觉得自己啥都能罩?你们家那个,纯欠收拾!我以前还觉得你给人家折腾惨了,我现在觉得你就是折腾少了。” “你不要笑,你还在他面前假装没事人,哎哟‘还~没~到~公~司~’,你现在上去跟他说你生病了,绝症,让他立刻马上捧着你,最好是把我今晚上帮你请人花的钱全吐出来。” “那不行。” 秦晟哼哼两声:“你又心疼了?” “诅咒自己生病不吉利。” 秦晟翻了个白眼:“我多余操心你,祖宗,你是真祖宗,你别在我面前当祖宗,你去贺乘逍面前当祖宗,折腾他,搞他,他不天天看犯人似的守着你,就是你不行!” “所以你折腾卓深了?” “我***” 秦晟差点跳起来,被安全带勒回座位上,这才冷静了一些:“你的顾虑我也知道,怕‘人设’翻车是不是?但你这样会不会太累了?真的,你除了在我面前,哦现在还多了个卓深,你在谁面前不端着?你——你连贺乘逍你都瞒着啊……” 他神情委顿了下来。白逸和他情况不一样,他不学无术、游手好闲,也有爹妈在后头兜底,想玩就玩,即便是卓深现在小鸡似的追着他,他也不用担心,以后要是真铁了心不想见他,卓深是绝对没有那个能力找到他的——家境差距在那里,他甚至都不用躲去山里或者出国,只要在小区门口设个验资卡口,卓深就进不来了。 白逸不一样,他不敢折腾,他爹躺着还靠机器维持生命,环亚内部那几个股东尝过权利了不服他的管,他鱼塘里养着的那几个一个比一个不好惹,环亚跟人家比就是蚂蚁碰大象,真翻车了他第一个被反噬。 可他手里没人脉的时候,只能把自己浑身都利用上。 “你要不要跟我回去休息?实在不行你踹了贺乘逍,就说咱俩复合了,我妈估计也挺高兴。” 第94章 群发消息(上) “那不成。” “你觉得贺乘逍好拿捏, 我看你也没拿捏住,一个学弟就给他把心思勾走了。” 白逸知道秦晟在开玩笑,他们俩熟到这个地步了,对彼此没想法就是真没想法, 他向下择偶也就是想训个听话好用的, 秦晟处处不符合。 秦晟那边呢,有长辈约束着, 虽然同性婚姻合法了, 但传宗接代观念下, 性别到底还是一劫, 秦晟平时玩玩男人, 家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真要铁了心和男的领证, 那就不是拿钱走人这么简单了。 把对方送去灌两天中药都是轻的。 白逸叹气:“劳烦你开个车, 送我去环亚吧。” “真工作?” “真工作。” “那你……要不要找宁惟新直接录一个澄清视频?” 白逸迟疑了。 他本来有这个念头的,这也是最省时省力的办法。 但是…… 他很不爽。 他不开心了。 宁惟新的失职把他架在火上烤。 某人还胳膊肘往外拐在医院陪护。 他一个走神,手机被秦晟抢了去。 “解锁。” “你要做什么?” “快解锁!” 秦晟别开头, 等白逸解了锁, 连忙拿回手里背过身去连点几下。 白逸做事光明磊落, 不觉得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半开玩笑地喊他:“小心我告你窃取商业机密哦。” “谁稀罕。”秦大爷把手机扔回他腿上,白逸方才看见他点进社交平台了, 顺着进去,笑容顿时凝固。 秦晟抱着胳膊欣赏他的表情:“选吧。” 秦晟竟是直接给几个人群发了消息, 让他们来环亚接他下班! 白逸错愕:“你疯了?” “我没疯。根据你秦哥阅人无数的经验,你和贺乘逍现在这个情况……”秦晟点点屏幕,“两种结果, 一是你找到一条更好的,二是刺激他,让他变成你想要的。” “很贴心了,才帮你约了最顶上的三个人。” - 消息还在可撤回时间内,但对面已经回复了。 【裴:好,我现在来。】 【兰迪:这个点?看起来你做了个很美妙的决定。】 【黎垣:你是打算跟热搜鱼死网破吗?】 嚯,黎垣来向他汇报舆论的事,被秦晟一起勾上了。 白逸往下滑才发现,贺乘逍的聊天记录都被压到很底下了。 对接公事有助理,他们俩性格也不是喜欢抱着手机腻歪的那种,白逸也没有给他置顶,备注就是公事公办“乘方-贺乘逍”。 要去见吗? 他只是头脑发热了一瞬,就冷静下来。 不合适。 而且……会破坏他的形象。 于是他公事公办地输入、转发。 【白兔子:抱歉,发错人了。】 - 【裴:那你想发给谁?】 【裴:贺乘逍吗?】 【裴:听说他最近休假了?不方便露面吧?】 【裴:我来接你?】 【裴:网上的消息要不要帮忙?】 或许是怕来不及拦下白逸,他挑着短句一连发了好几条,白逸认命上翻,看到了他最开始发过来、以至于秦晟选中他的那一条消息。 ——【裴:[截图]小白,这是我的那束花吗?】 - 监控很清晰,连地毯上的玻璃都拍到了,展柜里那么显眼一束花自然也不会遗漏,只是旁人或许觉得他们在展柜里放一束干花是为了好看,或者有什么寓意,落到知情人眼里,就换了一种意思。 白逸接下了他的玫瑰,还摆在了展柜里。 裴知意自认为还算洁身自好,不参加多人运动,不和来历不明的人上床,阿青算是个意外,他没想到这人能胆大到给他下药。 药效解后他当场一巴掌给人从床上扇到地上,而后打电话让人把他拖出去送局子,自己则是找了护理来按摩被震痛的手部。 本来是想叫那个的……但是他最近太高调了。 他不得不对着白逸的照片让自己冷静,避免被恶心到了。本来还想做的绝一点,起诉他们乐队不正当敛财,但助理说乐队那几个小子和秦氏关系不错,不建议他一回来就得罪地头蛇。 他只好忍了。 画家的手金贵,他反反复复检查了一遍确认无事后,把多余的不满全部发泄在了阿青身上。 不过是有几分相似,还真想当替身?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 白逸怎么可能干的出下药爬床这种事。 最重要的是,人是钱靳送来的,药肯定也是钱靳给的,他要是把这事捅到白逸面前,以小白的性格,会不会看不起自己? 这种烦躁在听闻白逸派人去保释阿青时到达了顶峰。 他知道了,并且他站在了阿青那一边。 还不知道白逸会怎么看待自己,但毫无疑问,他连“干净”这个优势都没了。 钱靳玩的花,收不了心,他的偏爱不过是爱而不得催生的占有欲,得不到小白,便一直怀着把人拉入泥沼的心思。而自己不一样,只要白逸愿意选自己,自己可以为了小白和外面的知己断的干干净净。 他连体检报告都准备好了,生怕哪天听闻小白分手自己来不及。 现在,被钱靳破坏了。 他们这样的人,背地里怎么玩都是个人的事,最忌讳的就是摆到台前。 这是要拉他下水啊。 要联合他一起,把小白拉下来。 他后半夜一直没睡,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才扔掉了画笔,在画室躺下。 画架上有一副新画,他准备在画展上展出的……他喜欢的白逸的样子。 如果他得到了,他就要把他打扮成最圣洁的样子,放在高台上,看他掉下来。 他们的目的一致。 …… 好在,裴知意在给出答复之前,看到了乘方的澄清视频。 第99章 视频里宁惟新主动提出搬柜子,白家的佣人婉拒了他的好意,不过宁惟新还是上手了。 柜子滑倒,内层倒向监控的方向。 裴知意无心关注宁惟新的伤势了,他暂停,放大,反复拖条看那束花掉下来,撞上展柜的玻璃,跌落几片干花瓣。 白逸在知道他和阿青的龌龊事后,仍把他的邀请函细心保存了起来。 他喜欢我的设计。 他不计较我的过去。 “会不会是……他没有把你摆在过伴侣候选的位置,所以不在乎你的感情状况呢?” 别人认不出照片,他一眼就认出右下角宁惟新身前站着的是谁。 是小白,宁惟新在向小白下跪。 小白不是那种脾气的人,这其中一定有误会,不过不要紧,他在乎的不是真相。 如果小白愿意选他,他很乐意帮忙处理这件事,确保小白不会引火烧身。 …… 白逸选中那条消息。 【白兔子:是。抱歉,摔坏了。】 邀请函就是一张纸,哪里有什么坏不坏的,他想确认的,无非是小白会不会来。 要是他推脱邀请函坏了,不来了怎么办? 不过现在,他找到了更好的理由。 裴知意接着打字。 【裴:你在哪里?我来找你,给你带一份新的。】 【白兔子:不必,太麻烦你了,我让乘逍来接我就好。】 【裴:没关系,都是朋友,我闲着也是闲着。你等我,我给你们两个都带。】 - 这下麻烦了,裴知意铁了心要来。 算了,来就来吧,反正有秦晟在,让秦晟顶着。 他退出来,按顺序去处理黎垣的消息。 黎垣发了几张截图。 ——“为什么宁惟新住在贺总家啊?他们师出同门,还一起打比赛,是不是关系很好?” ——“所以宁坐轮椅是因为贺总怕他走路牵扯到伤口?这也太细心了吧?” ——“那个大柜子里面是什么啊?一束玫瑰?怎么还让宁亲自搬?是很重要的东西吗?” 还附了一张相关风向分析,不难看出,整体确实在按照白逸的设想往娱乐化的方向走。贺乘逍和宁惟新前段时间在公开场合频繁共同露面,刻意引导之下,一些“细节”也被有预谋的扒出。 ——“还有没有人记得we预选会现场,贺总喊的那一句‘宝宝’啊?” 白逸:! 他都差点忘记这一茬了,贺乘逍那句突然蹦出来的“宝宝”当时还上了个小热搜呢。 虽然他知道贺乘逍是在说自己,但这并不妨碍他找茬。 比如找个机会“曲解”他一下,让他想办法解释。 ……呼。 他承认了,他还是喜欢做一些有挑战性的事。 【黎垣:婚变?】 【白兔子:……】 【白兔子:有新闻不会少了你的。】 【黎垣:我很期待。】 【黎垣:对了,有人拍到他去医院,不过上头压了,不能发。】 【黎垣:他会来接你吗?】 【白兔子:一顿饱和顿顿饱,我猜你不会分不清。】 【黎垣:我知道了,祝你好运。】 【黎垣:[截图]证据我留了,你欠我一次约会。】 - 还有一个,兰迪。 这小金毛不愧是进口品种,直白又大胆。 【兰迪:好遗憾,还以为今天有床伴。】 【兰迪:不过,你原本想发给谁?你的丈夫?】 【兰迪:真羡慕他,一无所有,又应有尽有。】 白逸:“……” 【白兔子:不好意思,让您误会了。】 【兰迪:不过说真的,我的床伴最近生病了,我一个人孤单寂寞冷。】 白逸:? 您在华国学习了什么? 等等,生病? 现在是夏天……这么多人生病? 小宁,新河的主创,兰迪的床伴。 按理说,他们应当都不差钱,偏偏都没照顾好自己。 【白兔子:冒昧问一句,您说的是那位戴兔子面具的先生吗?】 【兰迪:是啊,他很有意思。】 “兰迪身边最近有什么陌生面孔吗?” 秦晟回神:“嗯?没有吧,他这个关注度,有人圈子里肯定会放风声。” “上次秦旻酒吧的那个戴兔子面具的吉他手找到了吗?” “没有,他还在兰迪身边?” 白逸若有所思:“兰迪说他生病了……如果没有陌生面孔,那他会是我们的熟人吗?” 第95章 群发消息(中) 如果是熟人, 那确实有可能被忽略掉。 而且,他们查不到人,也大概率是被人为抹去了痕迹。 对了,钱靳把阿青放走了。 已知他找阿青是图那张脸, 那他放走阿青……是腻了? 可惜了秦晟怎么不给他发消息, 不然还能探探钱靳到底在想什么。 “熟人?那不好说,小金毛最近社交挺积极的, 咱们的同龄人他全接触了一遍。” “这段时间在生病的有哪些?” “祖宗, 我家是开医院的, 但是不代表他们都在我家啊。就比如你, 你自己家里也养了医生吧?我觉得你也生病了。非要说的话, 那宁惟新住院了。” 从“生病”下手还是有些大海捞针了,毕竟对面也不一定真病, 万一就是婉拒的说辞呢。 “会弹吉他和钢琴的呢?” “会弹钢琴的多, 但咱们这一圈人,很少有公开弹吉他的吧?这玩意耍帅很酷,拉去宴会厅有点不太合适, 学了也不会在社交场合展示吧。” 医院离环亚有一段距离, 不过裴知意到环亚更远, 白逸收回思绪, 接收了方时新发来的文件。 …… 宁惟新明面上不好查,不过没关系, 白逸明白自己的优势——环亚在a市根基深厚。 抛开优势做事是不理智的。 所以他直接让人从a大调了宁惟新的档案。 a大除了政府拨款,不少科研建设都来自于民间散投, 能半自足。环亚作为本地标志企业之一,自然没少了和a大合作。 宁惟新很少参与社交活动,他入校以来, 靠成绩拔尖获取的关注。 漂亮的答卷,新颖的思路,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个才华横溢的学生,因而穆振荣也只是教过他一个学期,就接受了他的自荐。有了穆振荣的担保,他后面两年的成果数量直线飞升,白逸相关的知识储备限于基础,再要往上一些,看得就相对费劲。 贺乘逍有整理一些电子笔记,他对着检索了一些,但宁惟新本人留下的思路简洁、综合性太强,确实并非一朝一夕可以理解。 内容上的事情还是交给专业的人来看,白逸换了个方向下手。 不擅长细节,他就简单粗暴关注整体。筛选完一遍,他很快就发现了一个自己感兴趣的问题。 ——宁惟新是因为什么拿到的邀请函? 穆振荣在国内算大牛,今年的圆桌会议也指拿到了参与名额,没有“上桌”的资格,最多带一两个学生去见世面,没有能力再得一张邀请函。名单早就被人扒出来比对过了,情况也确实如此。 宁惟新和这种情况不同,他有自己的入场券。 这种国际级别的会议邀请的人多,分布也相对均匀,老师都只是获得参与资格,再给同方向学生单独发邀请的情况不算很多,因而即便穆振荣很厉害,他手底下也就一个宁惟新拿到了。 偏偏宁惟新手里那一张,是他自己找了个方向,挑大梁闷头干到了穆振荣差不多的水准。 这个项目处于保密期,并没有对外公开细节,白逸向上的人脉不够,拿不到这一层级的东西。 那……进行横向推断呢? 几乎为零的社交,和厚厚一沓档案,宁惟新明面上登记的成果很多,好在现在的电子记录完备,白逸导出了一个时间轴。 很满。 确实,作为一个学生,顶着学业任务,还要跟着导师做项目,这就决定了宁惟新的个人时间很少,做事也需要非常高的效率和极其突出的灵感。 他居然是努力和天赋持平的那种人,穆振荣实验室留下的记录表明,宁惟新经常在没课的时间,整日整日地做测试。 这就带来了一个新的结论,宁惟新的剩余时间也很少。 再算上发刊的时间和检验的时间……他能利用的时间其实非常有限。 可就是这么有限的时间内,他干出来的东西半点不简单。 抛开没有的记录不谈,他会连一个简单的日程表都做不好吗? 初次见面那一天,宁惟新做混了三件事,一个是贺乘逍和自己的结婚纪念日与贺乘逍和张德兴的饭局,还有一个就是饭局与贺乘逍下午的会议。 第三……或许是临时起意造成的,即贺乘逍被穆振荣喊去吃晚饭,彻底错过了他们的一整天。 第100章 连环撞车,白逸不爽,但每天要关注的事情太多了,贺乘逍身上没爽到就没爽到,不至于真计较那么多。 可能把事办成这样,他—— 他不会是故意的吧…… 白逸因为自己的猜测愣了一下。 自己以前似乎无意识地忽略了不少细节。 宁惟新当时表现的不认识自己,还把自己认成了“司机”,后面又不告知贺乘逍有自己的来电,自作主张地帮他调成了静音,几件事叠加起来,成功把现场的气氛降到了冰点,“逼”出了那一跪。 事情发展水到渠成,以至于自己先入为主地认为这个小孩可能心智不够成熟,却没有思考这一切会不会太过顺利——对啊,为什么不可能是安排好的? 安然交代他准备纪念日相关的事,显然是认为他有能力做好这件事,结果他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贺乘逍肯定是没忘记纪念日的,否则晚上醉醺醺地回来后不会还在追问,只是不清楚这中途有没有让宁惟新调整行程——不过张德兴这种级别的人物时间宝贵,已经约下来的时间点,为了个纪念日去更改,显得太过儿戏。 当然也不排除对着照片认不出本人的情况,毕竟白逸流落在外的照片很少——他和白父认识——他——他确实不认识自己? 还是说,他是故意“不认识”? 倘若是“故意”,那可就耐人寻味了。 平心而论,他不喜欢猜疑别人,但宁惟新太不一样了,他的资料过于干净,人际关系过于简单,到了一种似乎被修饰过的地步。 不行,相关的东西还是太少,他们这类人的特点,白逸在钓贺乘逍的时候就有所了解。 当时的贺乘逍或许是觉得白逸“有对象”,所以愣是半点不表现出自己想法,白逸还为此调整过“方案”,制造了点“偶遇”。后来能下手的机会就少了,贺乘逍干脆三点一线目不斜视。 他们俩在的学院隔着大半个校园,白逸也不能亲自去他楼下晃悠。 后来“分手”,贺乘逍的行迹才正常了许多。 所以宁惟新也是真有可能不记人,要不穆振荣怎么让他实习的方向是人际交往呢,这小孩也一直板着要当助理,不肯去技术部门。 他一边想,手里的文件拖到底部,对上了宁惟新刚入校时的相关信息。 宁惟新应该还有个特点,他很能忍,在事情被动曝光之前,他能闭紧嘴、藏住事。 不然自己的同学成了业内新秀,官网上至少也会早早有报道,而不是拖到今年,所有名单确认下来,才由报道一齐揭示出来。 以至于具体的时间众说纷纭—— …… 对了,裴知意最近有一幅画,画的是一个靠在钢琴上的蒙眼青年。 - 环亚到了。 秦晟的意思是让他自己上去,但白逸懒得挪窝,占着他的车不走。 “你要裴知意来我这里接你?” “不是接我。”白逸纠正,“他说要拿邀请函过来,我不跟他走。” “人家大老远跑来一趟,你就拿个邀请函就走?” 白逸偏头:“招待一下?” 招待肯定要招待,但他就不把人带回公司了,否则落人口舌。 他们在停车场等了一段时间,放出露华苑的录像和简单粗暴地封词条后,相关的热度确实被降下去了,只要对方不放完整录像,应该短时间内牵扯不到自己身上。 此时早就过了下班的点,裴知意的车很明显,秦晟打了个灯,他下了车直接过来。 “白……秦晟?” 秦晟老好人伸长胳膊拍拍后座:“来,上车唠唠。” 裴知意神情挣扎,还是坐上了后排。 “你们……小白你消息还误发给了秦晟?” “不是误发哦。”秦晟一晚上陪着白逸一起的憋屈可算找到了个宣泄口,“小白是想发给我,不小心发给你了。没办法,谁让咱俩名字挨这么近。” 裴知意忍了:“……” 如果是贺乘逍,他还能安慰自己,那是白逸的丈夫,他来接白逸是应尽之责,可白逸宁愿让秦晟来接他,都要拒绝自己? 是,他承认,自己过早地暴露了心思,这一点或许让他心生忌惮。可秦晟是什么好东西?秦晟还是“前男友”呢!他和自己避嫌,都不和前男友避嫌吗? 小白真以为谁都像他那样洁身自好?秦晟更是男女通吃、荤素不忌,小白怎么能选他? 但小白已经做了选择了,他不能着急,他得分析情况…… 裴知意拿出两张邀请函,先头那种他是亲手做的,花了点时间,这次想着还要给“贺乘逍”一份,就干脆拿了最普通的款式——等白逸来看展,他可以再送他一件纪念品。 现在给秦晟也是一样的。 秦晟半点没有被嫌弃的自觉,打开一看:“哇,怎么空着?” 裴知意压着脾气解释:“来的匆忙,怕小白等久了,就没来得及写。” 秦晟在车上拨了一下,扒拉出一支签字笔:“那就麻烦裴哥留个签名了。” 裴知意憋屈地签了,在写“秦晟”俩字时,感觉自己但凡头顶有个洞,都能气冒烟。 “裴哥不愧是艺术家,这字设计过的吧。” “嗯。”裴知意冷硬地回应,“你们现在是打算去哪?” “哦,去我家。” “……” 后视镜中裴知意的神情扭曲了一瞬。 “去你家?” “对啊。”秦晟煞有介事,“你也知道,贺乘逍最近躲着嘛,小白肯定不方便跟他呆在一块。他一个人住呢,又不方便,搬来我这里,互相还有个照应。” “卓深呢?” 秦晟满不在乎:“不知道,裴哥感兴趣,我可以把他的联系方式给你啊。” 就这?就这? 这吊儿郎当、不着四六的态度,白逸跟他回家? “小白,如果不想回家的话,要不要回你原来的住处看看?” 原来的住处?白家老宅? 和裴知意画廊相邻? 白逸语气有些低落:“抱歉,触景生情……我可能暂时不想回去。” 裴知意差点抽自己耳光。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白父还在疗养院躺着呢,自己也是太心急了,倒没注意到这是白逸的伤心事了。 车里的氛围随之冷了下来,白逸道:“我……我确实打算去秦晟那里住一晚上,今天麻烦裴哥跑一趟了。” 美人蹙眉,形容憔悴,裴知意心跟着揪起一块。 “我不是那个意思……对不起,但是……对了,网上的事,要不要帮忙?小宁那边……小宁……” 宁惟新跪什么跪? 自己莽撞伤了腿,拉贺乘逍下水就算了,还要连累小白大晚上的回环亚加班。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贺乘逍是被他勾走了不错,但……但白逸伤心了啊!小白本来就无依无靠了,连个秦晟都能像浮木一样抱着,怎么会有人忍心惹他难受! 该死,他动手之前能不能和自己商量一下?现在倒好,被秦晟捷足先登了。小白正是脆弱需要安慰的时候,要是被他趁虚而入了……那他们辛辛苦苦针对贺乘逍算什么? 宁惟新自己倒是如愿了,都住进贺乘逍家里了,他们这些人还没得手呢。 得给他点教训,让他知道自己还要靠着谁办事! 第96章 群发消息(下) “乘逍说, 会请人照顾小宁,裴哥别太担心了。这次……确实是我们俩没有照顾好。”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裴知意心里着急,但他不能说,因为宁惟新的某些计划他也知情, 结果在某种程度上也达成了预期效果, 可是……可是! “我不担心他,我担心你。” 裴知意咬咬牙, 宁惟新行动之前没有和他们商量, 要不是小白手滑发错消息, 他可能还被蒙在鼓里。他们都不知情, 只有自己知情, 这是天意,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 他顾不得秦晟在场了, 直接道:“我担心你,你一个人撑着环亚,太累了, 现在我回来了, 让我帮帮你, 好吗?” “我当年太不成熟了, 我后悔了,我要是没有离开, 几年前我就该帮你的。” …… 滴滴—— 又是一辆车驶入停车场,鸣笛声打断了他的真情流露。 三个人的目光同时落过去, 只见驾驶座上下来一个金发青年,张望一圈,吹了声口哨, 朝他们这边走过来,敲了敲车窗。 “嗨,几位,好久不见。” 兰迪。 白逸觉得这个情况有必要解释一下:“我……也误发给他了。” 裴知意:“……” 冷水泼头。 他甚至不是唯一一个。 在秦晟解锁到兰迪坐进来之前,他问出了自己眼下最关心的问题:“你还误发给了多少人?” 白逸语塞。 第101章 打开手机假装在确认人数,实际上是在确认黎垣不会突然出现:“嗯……三个。” “什么三个?” 兰迪坐上后排,亲亲热热地和裴知意挤在一起。 秦晟脚趾抓地,白逸临危不乱:“就是……让你们来接我的消息,不小心发给了三个人。” 至于第三个,黎垣来了就是黎垣,黎垣没来就是秦晟。 他紧急找黎垣加了个单,让他找条花边新闻冲一冲热度。 【黎垣:这个时间点,你不会是翻车了吧?】 做狗仔的,鼻子真灵。 【白兔子:?】 只要他稳住,对方就诈不出来他。 做完这些,白逸自然而然地切换成失落地疲惫状态,靠在车座上:“抱歉……我可能最近太累了……” 裴知意的心疼肉眼可见:“那就休息,休息一会好不好?” 有外人的时候兰迪还会装一装正经:“别给自己太大压力,都是朋友,有需要随时可以找我。” 秦晟危机解除,趁乱拱火:“我的肩膀借你靠。” 白逸:“……” 谢谢,没有你,我今晚应该不会这么累。 他揉了揉太阳穴,觉得再在环亚附近呆下去,指不定又会冒出点人来,提议道:“别在车上呆着了。来都来了……那……我请你们坐坐吧。” - 白逸对自己的形象管理的很好,在路上小憩了一会,攒回了一点精神,只是偶尔的迟钝和发呆透着轻微的困倦。 他的一切为事业服务,很少以这种状态出来见人。 他的白衬衫很多,今天是一件改版拉夫领的,堆叠的蕾丝衬托着整个人像一块奶油蛋糕。 兰迪的目光在他的珍珠扣上流连了一会,笑道:“不热吗?” “谈正事吧。” 他们几个人呆在一起太尴尬了,必须要先分开。 白逸抬手拨弄了一下垂带,神情依旧是寡淡的:“小宁这几天静养,恐怕暂时不方便跟进项目,损失我来承担。” 兰迪晃了晃玻璃杯:“我看到了,他腿受伤了。” “嗯。” “我还看到了,你让他下跪。” 白逸清透的眼珠转向他,眉头蹙起,似乎颇为苦恼,一副不愿多谈的模样:“没有,是一些意外。” 各家有自己负责监视信息的部门,白逸并没有及时封锁消息,兰迪看到不足为奇。 兰迪伸出手指点了点桌面,意有所指:“bunny,我跟他们不一样,这是我第一趟来华国。” “所以?” “也许他们眼里你是一种模样,但在我这里……”他站起身,手指暧昧地勾起白逸领下的垂带,“他跪下来的样子确实挺好看的,不过我更好奇你。” 宁惟新下跪的样子好看? 白逸回忆了一下那张截图,画面里的宁惟新确实楚楚可怜,挺直的背脊显得有些倔强。 不好评价,这人的爱好有点变/态。 兰迪说的不错,他初访华国,他不了解白逸,对白逸的印象仅源于弗兰德只言片语的描述,他们的交集也不多,白逸一遍遍给身边人强化的印象并没有深入他的心底,他依旧是用一种好奇的、窥探似的角度来观察白逸。 白逸对他也不熟,原先以为他和弗兰德成长环境相似,应当都属于绅士类的,不过这个印象早就已经打破了,兰迪在心里重建他的形象,他何尝不在试探兰迪的品性。 不过,他在“壳子”里呆久了,兰迪要想撬出些什么,可不容易。 ……他为什么执着于认为自己表里不一? 一个兰迪,还有一个黎垣,表现出过这种倾向。 黎垣好理解,白逸□□的手段强硬,该威逼利诱就威逼利诱,该拿钱硬砸就拿钱硬砸,必要时候也不会忌讳动用人脉,他一直觉得白逸不像表面那样的良善。 但兰迪是为什么? 是什么事情让他产生了这样的怀疑? 转折在于上一次宁惟新因为过敏住院,那天兰迪在停车场坦言了自己的绮思,认为白逸是有可能为了利益和他交换的。 而在这之前,他们的相处有限,兰迪表现得还算礼貌。 这其中有发生什么事吗? 对了,那天宴席间,贺乘逍给他发了一段家里监控的录像,里面是他不接宁惟新递来的文件的一幕。贺乘逍不会心血来潮的独自的失礼的抛下一桌人看监控,宁惟新在桌上提起这件事,监控大概率是全桌人都看了。 就因为这个?觉得他不像表面那么大度,所以怀疑他? 应当有一定比重,但不完全。 比如……他和小宁关系好,先入为主的认定白逸就是在“欺负”宁惟新。 主观视角有时候很重要,决定了一个人看待事物的出发点。兰迪的态度恰恰说明,在自己和宁惟新之间,他更倾向于信任宁惟新。 他们有合作,产生信任很正常,不过这种信任影响到了白逸,他就不会听之任之。 白逸身往后避,和他的指尖再次拉开一段距离,垂带就跟着从兰迪的手指上滑落,掉回白逸胸前:“那天确实是我语气重了,不过,还希望兰迪先生注意一下措辞。” “我知道了。”兰迪拉长了尾音,对上裴知意不善的目光,无奈地耸了耸肩,“多谢提醒。不过,宁惟新的项目,为什么是白先生来对接?” “小宁有些自卑,不好意思主动提起。他毕竟是在我家受伤的,我得为他的伤势负责,所以自作主张了,还希望兰迪先生替我小小隐瞒一下。” 听起来是个善意的谎言。 满足他的窥探欲,让他在心里坐实自己也会说谎的猜测,同时以引导加上一条绑定的前提,即这是“善意的”。 “bunny愿意承担损失的话……我没有意见。不过……” “怎么?” “小宁受伤了,身为合作方,我想去看望他一下,可以吗?” “当然可以。”白逸手扶太阳穴,适时露出一丝疲惫,“不过我可能要失陪一下了,如您所见……” 他再次睁开眼,眼珠上如同蒙了一层薄薄的水雾,睫毛又长又沉,仿佛被晨露压弯的花瓣:“抱歉,身体不适,恐怕无法陪同您一起前往了。” 很漂亮。 尤其是近距离欣赏他的美貌。 他会对白逸产生好奇,就是因为这张脸。弗兰德珍藏的那张照片里,青年干净、沉静,有些不近人情,他背后是舞台的聚光灯,微微垂眸,望向观众席抱着电吉他的金发青年。 他们隔空对视,中间空无一人。 弗兰德理智,古板,是他爹喜欢的那种传统意义的继承人,倘若被父亲知道他也会用这样青涩、眷恋的眼神注视某个人,父亲肯定会生气的。 不过,他不急着把事情捅出去,他也很好奇照片另一头的华国青年,要什么样的水土,才能养出这样的天生姝色。 华国没让他失望。 他喜欢他们的骨架,喜欢他们的肌肤,喜欢他们稀疏的体毛,手掌所过之处,如琼脂块般软弹。 他遇到了几个很像的人,他们出身不同,某些特质因此迥异,偏偏他现在最好奇的这一位一直在拒绝他的窥探。他的手指搭在金匙上,饱满的弧度陷下去,泛出红来。 他不拒绝别人的靠近,因为他自己严格恪守分寸,他不在乎别人怎么肖想他,因为他确信自己可以主导一段人际关系。 他说自己不舒服,语调中无意染上几分对自己的嗔恼,好似在抱怨身体拖累了他的脚步。 “没关系。”兰迪说,“我送你回去。” 第97章 入院(一) “几位, 你们的果汁和茶点。” “谢谢。”秦晟把慕斯推给白逸,“喏,你精神不济,补点糖。别也低、血、糖了。” 对面两人神色一肃, 白逸和秦晟同时捕捉到了其中变化。 低血糖? 他们对这个词有反应。 他们不知道宁惟新住院, 但他们知道低血糖——也不一定就是宁惟新的低血糖,只是事情相隔太近, 太容易相互联想。 秦晟是故意的, 宁惟新的情况太奇怪了, 他们直接查查不明白, 只能不停地试探。很显然, 这俩人,也有问题。 于是秦晟继续问:“裴哥呢?去看小宁吗?” 这边还没解决呢, 怎么可能去找宁惟新, 孰轻孰重裴知意还是分得清的。 兰迪来的晚,有些情况还不知道,作为队友, 他得提个醒。 “这么晚了, 还是让小宁先休息吧。不过小白, 你今晚确定跟秦公子走吗?” 听出他话里的重点, 兰迪和他对上了眼,露出个玩味的笑。 “听说秦氏今晚调了很多医生, 秦小公子不用回去主持大局?” 秦氏今晚从各个医院借人,动静不小, 自然瞒不住旁人。也是出于这种考虑,不愿让白逸的情况被太多人关注,他才会特意交代给检查结果匿名处理。 第102章 秦晟毫不在意:“哦, 我不管事的。” 这话再次同时刺痛了对面的两个人。 是啊,秦晟家庭美满,前有父母遮风挡雨,后无兄弟姐妹竞争夺权,只需要躺着,安安心心地等长辈安排好一切,做他的闲散富n代就好。而他们……裴知意只是喜欢一个人,就被毫不留情地扔去国外,独自在异国他乡隐忍多年,才抓住机会回来,兰迪更不必说,他觉得自己就是父亲拿来刺激弗兰德的鲶鱼。 不是长子,就是麻烦。 他们那个唯一被抛下、没有收到短信的“盟友”也是一样。 ——对比一下又好受多了,虽然小白说误发给了三个人,但是只是有他们俩,没有钱靳。至于第三个人,估计就是秦晟——或许秦晟就是离得近、来的早,所以—— 所以他们凭什么? 他们凭什么什么都能得到? 白逸的母亲去世了,父亲变成了植物人,他也是一个人撑着,他本该和他们是一类人,他们才是同病相怜的同类人。 秦晟不值得,贺乘逍更是不值一提。 他们两个顺风顺水,秦晟吃过最大的苦估计是被卓深关着不让他寻花问柳,贺乘逍……贺乘逍吃过最大的苦不会就是读书的苦吧? 何况他也是个天才——要不是死人比活人更有竞争力,哪里容他跟个沙砾一样到处硌脚。 ——小白瞎了眼就算了,宁惟新的目标居然也是他……长这张脸的就那么容易被他吸引吗?他明明就是个靠老婆发家的吃软饭的废物啊。 而且就这个废物……他还爬到钱靳的头上去了。 虽然说其中有宁惟新的推手……对了,we预选,第一名有他,第二名向他求援,第三名是钱靳。 ……陈允绉也瞎了? 还是这贺乘逍有什么他们没有发现的特长? “不知道今晚的调度,是为了什么事?” 明知故问。 但这事明面上还没有传开,秦晟摇头叹气道:“是小宁,小宁其实是在医院里,兰迪先生要去看望他,可不要跑空了。” “小宁病的这么严重?调了这么多专家?” “是啊。”白逸情况未明不便多说,不如将错就错,秦晟顺着承认,“主要原因是低血糖晕倒了,但是上头重视,要给他做全身检查。” “这么严重?” “严不严重不好说,都在等结果。不过呢,没病肯定是最好,毕竟小宁现在也是个重点保护对象嘛。” - 值班的护士把诊断结果交给贺乘逍,特意叮嘱道:“上面这个是宁惟新先生的,下面这份是白先生的,您别看错了。” 贺乘逍愣了一下:“谁的?” “一份是宁惟新先生的,还有一份是您丈夫白逸的。” 白逸? 他来检查什么? 护士看他还有些不在状态,耐心地解释道:“白先生结果还没有完全出来,不过可能要明天了,您不用在这里等。” “为什么要明天?” 护士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指着宁惟新的文件道:“因为宁惟新先生来了呀?” 小白来医院检查什么? 贺乘逍把宁惟新那份签字递给专人,自己直接拆开了白逸那份。 无明显异常。 无明显异常。 无明显异常。 …… 他悬着的心放下了半截,这才注意到其他的地方。 头和腿,小白的头和腿出什么问题了吗? ……宁惟新今天着重检查的也是头和腿……因为他头晕,腿上还有伤。 为什么小白检查的也是这两项? 他看了一眼名字,是白逸的文件袋没错,迟疑着询问:“是不是装错了?” 护士接过来看了一眼:“上面用了代称是因为今天来的专家多,秦公子交代我们保密。不过您是白先生的丈夫,所以我就直接给您了。” 秦公子……秦晟也在,他陪的小白来医院。 “对了,您之前问护理团队,是给白先生还是宁先生哇?宁先生的话,我们有合作的机构,白先生这边最好还是等明天所有结果都出来再说……” 贺乘逍机械地点头,拿着文件袋坐下。 小白……小白生病了,虽然现在还没查出原因,但是白家有家庭医生,小毛病犯不着大晚上来医院——不对,他们送宁惟新来之前,秦氏就已经抽了很多专家,他以为是上头重视—— 他猛地站起身,回到护士台,找到那个护士追问:“今天这些专家,是特意请来给宁惟新的吗?” “不是啊。”护士琢磨出不对了,和同事交换了一个眼神,“……原先是给白先生诊断的,这不宁先生正好来了,就占用了……” 占用了。 占用了? 虽然他还没有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这个说法让他心生了微妙的异样。 宁惟新来了,所以白逸的结果要明天……而小白的结果是“没有完全出来”,说明小白在宁惟新入院之前已经在做检查了。 可是…… 可是—— 可是是什么情况,才能让秦晟给小白请了全市的专家来研究? ——疑难杂症? 猜想如当头一棒,砸的他浑身冰凉。 ——至少证明小白是真的不舒服,可现在被宁惟新占用了。 小白怎么了? 他去拿手机,才发现自己的手指有些发抖,找到白逸的电话拨了出去。 小白…… 他们中午还在一起,小白那个时候没有表现出半分异常,是下午发生了什么吗?在他上交通讯设备后,发生了什么吗? 以至于小白——对了,小白还骗自己说是要回环亚,听说小宁的事才来医院看望,可实际上他连宁惟新的面都没见到,只是纯粹地来和自己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小白不是这样失礼的性格,小白待人接物很周到的,如果真的是特意来看望,不会这样轻易地就离开。 除非—— 除非他当时正在不舒服。 他问自己是不是要守着宁惟新,而自己问他有没有推荐的营养师。 ——如果小白那个时候自己身体也在不舒服呢? 贺乘逍有些不敢想了。 那小白得多难受啊,他还温柔地安慰自己说小宁的事是意外,让自己不要自责……他说他要回环亚加班,这个点了,自己也没有阻拦他。明明他连自己的身体出了什么状况都没有查明白,召来的专家团队就被宁惟新占用了。 他忙着回环亚处理舆论,而舆论……舆论是宁惟新腿受伤。 他盯着屏幕上的读秒。 小白为什么不接?他是发病了还是生气了? 不行,我得去找他—— “喂?” 电话接通了,白逸的声音稳定带着些虚弱:“乘逍?怎么了?” 小白总是让人安心,他的声音都如同溪水淌过石子,把心里的崎岖抚平。 “你是不是……生病了?” 哇。 白逸看了眼时间,这人反射弧太长了,不过——反应过来了,也不算完全没救。 “没有。” “那你为什么来医院?” “听说小宁生病了,过来看看。” “……我看到你的检查结果了。” 原来如此。 “所以呢?” “所以你哪里不舒服?” “你在……问我?”白逸方才没有急着接电话,就是避开其他三人,挑了个安静的地方,声音软绵绵、轻飘飘的,说出来的话带着几分委屈,“检查结果不是在你手上吗?我不知道啊。” 第98章 入院(二) 哐—— 贺乘逍那边背景有些杂乱, 白逸伸出手指,对着玻璃窗描摹自己的影子。 “学长,我没事了。” 宁惟新的声音透过其他杂音,清晰地传入收音孔, 后面还跟着不知是谁的提醒:“宁先生, 您的腿!” 砰—— 下一秒,宁惟新的声音更近的响起:“抱歉, 我没站稳撞到你了, 学长, 你没事吧?” - 宁、惟、新。 白逸轻轻磨了磨牙。 好哇。 虽然他有自信自己和贺乘逍之间绝对容不下其他人插足, 但宁惟新的存在还是有些碍眼了。 不过没关系, 他不用亲自动手。 白逸低声道:“你……你先照顾小宁吧,我没事了。” 贺乘逍头皮一紧, 把宁惟新推开, 交给跟上来的医护,对他打了个“稍等”的手势,快步走到角落:“宝宝……你都没拿检查结果——宝宝……” 白逸掰着手指反问他:“哦, 那我有事吗?” “……没有。已经查出来的这些都很正常。” “那就好。” 白逸心情却更为沉重了。 他知道自己可能有问题, 但是什么都查不到, 人对于未知的恐惧像枷锁紧紧缠绕着他。 第103章 “嗯……没事的话, 小宁在a市没有亲人,你多上上心。” 没、有、亲、人。 白逸的声音越平静, 贺乘逍心里的窟窿掏的越大。宁惟新没有亲人,白逸难道就有很多吗?伯父躺在病床上, 给不了他需要的陪伴——小白也只有我啊。 宁惟新还有老师挂念,网上有那么多人心系他的安慰,医院里也有专人跟着他, 小白却只能向前男友求助——前男友,分过手!旁人体面分开就算了!他还要回过去依靠他!这何尝不是自己的失职! 贺乘逍下意识道:“宝宝你在哪?我来找你!” 哎哟,上道。 白逸小小掰回一局,在心里给他加回一分。不过现在还不能让贺乘逍来,他手上已经有两位正在处理了。 那就麻烦你排个队吧。 打定主意,他深吸一口气,涩声道:“我很忙,要加班,你先照顾小宁吧。” “我来接你下班。” “那小宁呢?”白逸诱他做选择,“小宁生病了……身边正缺人照顾,你已经在医院了。” “可是宝宝你也——” “我的检查结果没有问题,你刚刚说的。” 不对,不对,小白不是浪费医疗资源的人,没有症状不会大张旗鼓地召人,贺乘逍捶了一把墙壁,逼自己回忆白逸这几天的状态。 ……可是小白就是没有异常啊,他们上午还在家里游泳。 腿,小白检查了腿。上午游泳的时候小白还抢在自己前头,要出问题肯定是游完之后……那段时间宁惟新的腿部伤口开裂了,自己扶他进屋处理,接着就接到电话通知他们提前进区,在这期间小白有没有碰到什么,自己根本不知道。 泳池边有监控。 他可以看看。 贺乘逍的呼吸急促了些,去手机里找记录。 白逸没催他,从呼吸声中,不难推断出贺乘逍现在情绪起伏很大。 孺子可教。 ——“小白,你还好吗?” 白逸不在,他们三个一桌也太尴尬了,秦晟先一步提出来看看情况,白逸指了指电话,又指了指嘴巴。 他们俩打配合的时候这些人都不知道在哪镶边呢。 秦晟先前坐在他隔壁,知道打电话的人是贺乘逍,若无其事地踱步过来,凑近了听筒,语气暧昧道:“快点哦,冰淇淋要融化了。” 白逸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贺乘逍呆了,他哪里会听不出秦晟的声音,条件反射道:“你在哪!” 白逸声音冷下来:“别添乱。” 一时不知道他在对秦晟说还是在对自己说,贺乘逍连声追问:“宝宝,你和秦晟还在一起吗?你在加班还是在外面?” 白逸承认:“在外面。” 贺乘逍想问他是不是单独和秦晟在外面,想问他是在约会还是在散心,又怕问出来的结果把两人之间的嫌隙拉扯大。 “那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 贺乘逍手里的视频从他扶宁惟新开始播放,听到白逸说没事,还和秦晟在外面,应该是真的暂时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刚松了一口气,立刻重新提了起来。 ——视频正好播到白逸突然沉入水底。 白逸的声音同时响起:“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先挂了,你打算留下照顾小宁的话——也别累着自己,不要忙到太晚。” “等等。”贺乘逍怔怔地看他沉下去,从水面消失了几十秒后,猛地钻出来,伏在岸边惊魂未定地喘气。 ——视频拍到了一角,自己拿着电话走到门边,扫了一眼泳池边一切如常,听见宁惟新喊他,就放心地转身回去和他讨论测试的事了。 差一点……他就这样错过了。 如果小白是因为腿疼站不稳才突然沉下去……所以小白才一出来就趴在了岸边!贺乘逍一阵后怕,要是他疼得站不起来呢?这事太突然了,在沉下去之前小白没有任何异常,哪怕在水中也没有挣扎,要不是他现在拿着检查报告,他也想不到小白可能是遇到了问题! 得找他! 他们感情已经有些问题了,他得找他! 得亲眼确认他无恙…… 秦晟继续发力:“一个橙子味的,一个荔枝味的,一个蓝莓味的,还有一个……圣代,你想吃哪个?” ……四个?他们买了四个? 或许是自己的id就叫橙子,贺乘逍下意识就联想到了秦晟话外的暗示。 四个人……还有两个人,是谁?小白和谁在外面? 不行,我已经错过了小白的病,我不能再扫他的兴……都怪自己没有及时发现,小白现在一定很脆弱很失望吧,得找他,得赶紧去找他—— 秦晟是空着手来的,白逸弯了一下眼睛,口中继续冷漠地道:“都不要。” 都!不!要! 贺乘逍一口气又堵住了,虽然他很希望小白选那个橙子的,让他稍微有点参与感,但是理智及时抢救了他一把:“小白,你有胃病,别吃太冰的。” “都不要啊……”秦晟故作遗憾,“那很扫兴了,是不是你家乘逍管着你呢?他都……对吧,他现在想起来关心你啦?早干嘛去了?哦,小学弟住院了,那确实活该。” 白逸:“……” 好灵性的一个“活该”。 白逸没有外放,秦晟这波纯属是歪打正着。 温柔体贴白月光人设不倒:“惟新的情况确实紧急一点……” 快!该提宁惟新了! 秦晟收到提示:“急性低血糖是吧?我知道,这平时该调理不调理,发作了想起来送医院。跟你一样,老早叫你养生不养,现在查不出毛病知道慌了?别天天围着你那个公司转了,花那么多钱请的员工又不是吃白饭的,稳定下来了就给自己放松放松……算了,别跟你家那个扫兴不中用的打电话了,我喊你出来放松的,你都给自己逼出幻觉了,你还惯着他呢——” 嘟嘟—— 电话挂了。 贺乘逍举着手机呆呆地站在楼梯口,连宁惟新不知道什么时候推开了消防通道的大门都没注意到:“学长,你还好吗?” 贺乘逍不太好。 他也顾不得什么宁惟新了,他现在就要去白逸身边。 冰淇淋……哪一家冰淇淋好吃?还有秦晟说的那四种? 他心乱如麻,病急乱投医,拉着宁惟新就问:“环亚附近……有哪家冰淇淋好吃吗?” 白逸的消息弹了出来。 【白兔子:抱歉,秦晟挂的,你别多想。】 【白兔子:你先忙吧。】 - 宁惟新:“……?” 油盐不进。 宁惟新思考了片刻,没弄清楚情况,但应该是白逸在外面和别人吃冰淇淋,所以贺乘逍吃醋了? 环亚和乘方不在一个区,他平时也没时间到处溜达,问他他也不清楚啊,不过要真是吃醋,他倒是巴不得贺乘逍再急一会,再气一点:“问问夫人的助理?环亚附近……夫人喜欢吃甜食吗?学长印象里有熟悉的店名吗?” 他给贺乘逍问愣住了。 没有。 他对白逸的饮食喜好仅限于那几家无功无过的私房菜,他甚至都不知道小白会吃冰淇淋,还大晚上吃——小白平时挺注重养生的,就连车上零食都大多是方时放的,他才从医院做完检查,连结果都没拿,还不知道自己身体情况怎么样,就在大晚上吃冰的——胃病犯了怎么办! 秦晟就会拉着他搞歪门邪道的——不对,小白说了不吃! 虽然小白没选橙子味的让他有些痛心,但是小白没选!小白还是理智的,不会跟着秦晟胡闹。 ——小白自己不吃,那就是陪秦晟去的啊! 贺乘逍心情一波三折,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喜还是该悲,他发消息问方时了,方时礼貌地推了三家店过来,还贴心地附上了菜单。 ——没有哪家有橙子味啊。 没有橙子味!宝宝你不要吃别的啊! “小宁,你先回去休息,小白那边出了点事,我得去找他,你有事情随时联系我。” 嗯?不对? 宁惟新急着抓住他的手臂:“学长,出什么事了?你别着急,我陪你一起!” 这还有个病号,贺乘逍心头烦躁,对他的耐心随之降低,语气急躁起来:“你回去躺着休息,你的腿没好之前,别到处乱跑了。” 宁惟新脸色微变,直觉这里面有事,但他怎么可能错过这个大好的“机会”,态度强硬地道:“学长你现在情绪不对,一个人开车很危险,让我陪你吧,我在医院躺着也不安心。你也看了热搜,要是真是因为我,带着我还能向夫人解释一下!” 第99章 入院(三) 那么问题来了, 小白在哪里? 或者说,小白在环亚附近吗? 他不知道,白逸一开始说自己在加班,被秦晟说穿后才坦然承认是在外面散心。他可能生气了, 又或者是不想让自己担心, 才会给出第一个答案。 第104章 现在电话挂了,他不想让白逸为难, 只好自己猜。 因为傍晚有热搜, 所以环亚确实有一部分员工在加班, 方时就是其中之一, 贺乘逍询问过后, 得知白逸晚上没有在环亚出现过。 宝宝到底在哪…… 他想的越多,越后悔自己没有早一步发现白逸的情绪, 后悔和后怕在心头碰撞。 还有, 白逸和谁在一块? 秦晟报了四样,也就是说,他们要么是两个人, 要么是四个人。 如果小白不吃, 秦晟一个人吃四个也不太合理, 总结下来, 小白应该还有两个伴。 是谁? 不管是谁,他们现在陪着小白, 而自己没有。 【褐橙子:给我一份环亚停车场今晚监控的文件。】 【助理方时:稍等,我请示一下白总。】 坏了, 方时是小白的人,找他要东西肯定要经过小白的许可,但小白愿不愿意让自己找到—— 【助理方时:[文件]这个是我们的申请表, 您填一下。】 习惯了白逸要啥有啥,突然自己什么也要不到,贺乘逍心里凉了半截。 小白是不是要和自己分开?连公司权利都划分开了? 他这个时候突然想起白逸被认成“司机”的事了。他们都觉得荒谬,是因为白逸有钱有权,没有人会真把他当场司机,况且事情发生在当面,很快就被挑明了。而贺乘逍现在处于另一种情况,白逸不护着他,白逸也不在身边,他甚至没法确认这是否是白逸的意思。 白逸认他他就是环亚的董事长丈夫,白逸不认,他就是个小小的子公司总裁,在环亚有什么话语权? 他心里着急,卡着限速到了环亚的停车场——心里明白白逸早就不在这里了,但不知道小白在哪,他只能过来再碰碰运气。 停车场很空,孤零零两辆车就分外显眼,贺乘逍觉得眼熟,开这个价位的车,自己认识的人也就那么几个—— 【小兔子乖乖:[截图]学长,你看这个是不是夫人?】 贺乘逍放大一看,心凉了半截。 这是裴知意的朋友圈,里面晒了一张和白逸的合照。 【小兔子乖乖:夫人是去见裴哥了吗?这么晚还在谈工作?】 谈什么工作!夜光合同吗! 一个前男友,一个青梅竹马,还有谁? 还有谁? 小白身体是不是没有不舒服了?才一个个全约出来玩? 平时哪里有一口气见过这么多人的时候! 这两个在想什么,贺乘逍早就提防着。 小白!你现在去约见他们—— 等等……两个?小白不可能同时找两个人。贺乘逍觉得自己的脑子从来没有在人际关系上转这么快过,他们至少有四个人,所以不会是约会,只要他们还在一起,小白就没有偏向任何一方,他就还是正宫! 【小兔子乖乖:但是这个背景,好像是室外?夫人他们在外面谈事吗?】 他这个时候脑子突然对上线了,打开朋友圈,瞧见秦晟新发的一条:“冰淇淋和晚风。” 在江边!他们在江边! ——秦晟不怕被自己找到?还是说这是在挑衅? 贺乘逍脸色黑如锅底,他心里知道什么都不会发生,就算现在掉头回医院小白也不会在这些人中做选择,但是一想到有那种可能,就把他的心架在火上烤。 老婆乖,老婆好,要珍惜老婆。 - “怎么样?”秦晟靠在邻桌上问。 白逸回忆对话,担忧道:“会不会太过了?” 是,他确实不舒服,但也真不一定是生病了,就这么让贺乘逍特意来找一趟,好像有点于心不忍。 秦晟轻车熟路拿走他的手机,塞进自己口袋里:“早不关心你,现在多关心一下你就心疼了?你还操心这么多,他那个宝贝学弟还在医院吧,你看他会不会来找你。” 两人回到座位上,再次察觉到了微妙的异样。 兰迪和裴知意相安无事,兰迪在处理手头的事务,裴知意横过手机当画板,随手涂了个咬了一口的慕斯上去。 微妙在于——秦晟走之前,他们三个明里暗里还稍微有点小动作,秦晟走之后,这二位倒看起来像是和解了。 白逸确信他们之间达成了某种合作。 “贺总查岗?”兰迪先一步笑道。 白逸不上他的钩,神情微黯:“没什么。抱歉,今天是我的问题,连累你们跑一趟。” “不连累。”小金毛打直球,“为美人排忧解难是我的荣幸。” 从医院到这里有一段不短的路程,他们不可能一直在这里等着,很大概率贺乘逍看见秦晟的朋友圈找过来时,他们已经吃完东西离开了。 所以要给贺乘逍再留一道提示,指向他们接下来要去的地方。 时间已经比较晚了,他原本是打算回市中心那套大平层住着的,但有了这几个人在,秦晟口口声声要把自己接去他家里住,这个时候白逸要是蹦出来一句“我在这有房,步行五分钟就到家了”,会显得秦晟发的那条短信很矫情。 他有两个选择,一个是真的和秦晟走,另一个是找个地方散心。 和秦晟走会给其他两个人施加不太美妙的心理暗示,所以散心成了最优解。 顺便释放一种信号——白月光不开心,需要人陪伴。 去哪里比较符合白逸的人设? 他咬了一口饼干脆,感觉这种甜品的口感确实不错,思考了一下在自己的“人设”里增加一个“喜好甜点”的属性可能造成的影响,并得出结论,这是个不错的“反差”,于是放心地敲碎了糖衣,小口无声地抿化了蛋糕胚。 “我想去河滩走走,你们……” 裴知意表态:“好不容易回国,我有些地方还没来得及去,你要是想散心的话,不介意多带一个吧?” 兰迪紧随其后:“华国很多地方我没有逛过,正好看看。” 他们这边高大写字楼灯带夺目,对岸旧居稍矮,气势并不逊色。 【助理方时:[截图]贺先生想要查看乘方停车场的监控,你看是否允许?】 还挺聪明,知道从停车场查。 【白兔子:让他填表,按流程来。】 【助理方时:1】 填表是不可能真填的,白逸没真打算把他溜一圈,给秦晟递了个暗示。 秦晟会意,拿出自己的手机拍照发了一条朋友圈,白逸看见了,半开玩笑提醒他:“你没屏蔽卓深。” 秦晟得意洋洋:“哦,整个把他屏蔽了,不用特意设。” 有点羡慕。 他也想有个追着自己转的小尾巴。 要是稍微强势一点就更好了,他还能稍微作一下。 秦晟的朋友圈是发给贺乘逍看的,免得贺乘逍找不到地方,他们在这里白等。 兰迪从路边买了一束花:“bunny,我可以和你合影一张吗?” 生活照? 白逸余光留意了一下裴知意,他眼神有些不爽,但没有阻止,于是答应了:“可以。” 兰迪把手机递给裴知意:“artist,麻烦你构图。” 两人有来有回,裴知意很快也拿到了和白逸的新合照。 照片里的白月光神情舒展,胸前的小飘带被风扬起。 …… 这俩人果然是达成了某种协议,决定合作。 这不是一个好兆头,因为占有欲才是矛盾的开端。 白逸对着花束拍了一张,然后把捧花还给了兰迪:“很漂亮。” “鲜花配美人,我希望你收下。” 白逸指腹捻了捻花瓣:“说起来,之前给兰迪先生寄的郁金香,您收到了吗?” “收到了,很漂亮,像泉水中的精灵。” “是么?”白逸眉心微蹙,“我记得好像是直接送去的s国。” 兰迪话音微顿,倏尔笑道:“母亲拍了照片给我。” “这样……伯母喜欢就好。” …… 白逸的神色在背着他的时候变得有些凝重。 那天他做主送出了三株郁金香,一株给了钱靳,一株给了兰迪的母亲,还有一株给了兔子面具,兔子面具的郁金香是直接寄给的兰迪。 一个侍应生,东西又是寄去兰迪那里,被人忽视再正常不过了。巧的是,兰迪也想瞒下这一点。 那个兔子面具还在他身边吗? 他是真把人忘了,还是也在隐瞒一些关系? 他们不是奔着散步来的,一行人走得不快,白逸有意放慢脚步等贺乘逍来追,主动介绍了几句两岸的标志性建筑。 “华国的文化包容性太强了。”兰迪赞叹道。 白逸:! 这句话提醒他了,以这俩人的性格,主动合作的可能性很低,中间肯定有人牵线搭桥。 所以是自己接电话的时候他们也联系了谁吗?可惜秦晟来打配合了没有留意到—— 第105章 第100章 入院(四) 同时认识他们两个, 并且获得了他们的信任的人——还是那句话,应当藏不住。 就差一点。 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很不妙。 不过这个困扰并没有延续多久,身后一阵动静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贺乘逍顺着河堤大步寻找,对他而言, 白逸非常好认, 几乎没有多在旁人身上多花时间,形象有些狼狈, 熨好的衬衣被肢体的大幅度活动扯出褶皱。 白逸回头时, 恰好和他四目相对, 贺乘逍紧锁的眉头在看清他的一瞬间放松了下来。 “很晚了, 该休息了。” 看得出来他心情很差, 但还是维持住了表面的平静,和其他三人打了招呼。 兰迪微笑:“我记得贺总是比我们都年长几岁, 到休息的时间了吗?” 贺乘逍道:“兰迪先生年轻, 精力旺盛,可能暂时感受不到熬夜对身体的伤害。但小白白日很辛苦,我希望他能在夜间得到充分的休息。” 裴知意夹枪带棒:“听说贺总最近是被休假了?怎么, 不从源头上帮小白分担压力?” “这是环亚和乘方的内部调度, 属于公司机密, 恐怕不方便向裴大哥解释。” 好一个内部调度。 裴知意再次被戳中痛点, 他跑回来夺权,即便做错了决策也没人能帮他兜底, 兄弟姐妹还卯着劲拉他下水呢,结果落到贺乘逍这里就是轻飘飘的“内部调度”。 他凭什么! 他皮笑肉不笑地提醒道:“没记错的话, 贺总应当比我年长一些?我和小白是同龄的,称不得一句‘大哥’。” 贺乘逍谦虚道:“我随小白。” 裴知意:“……” 就很气,跟这个人讲不通! 白逸一只手拿着那捧花, 贺乘逍只扫了一眼就被刺痛了,只好努力控制自己不往那看,伸长手臂去牵白逸的手:“对不起。” “是我这段时间做事没有条理,给你增加了许多工作量,还自我感动地去照顾小宁。” “我有新的灵感了,我回去跟你讲,好不好?” 白逸垂眼抽手,他没有特别使劲,所以没抽动:“你在环亚有挂职,有什么项目走流程交上来就好。不要任性,我和裴哥与兰迪先生还有些事情要商量,你回去休息吧,小宁那边,我们能帮忙的自然是要尽量帮——毕竟是你学弟。” “学弟”二字加重,贺乘逍像被捏住了后颈:“他情况已经稳定了,你也需要休息。” 秦晟搭上白逸的肩膀:“贺总呀,小宁是我们的朋友,既然托付给你照顾了,你得尽职尽责嘛,今天晚上的事小白帮你压了,这要是你跑出来,再闹出点什么动静,不又惹出事来?” 还得是秦晟,专挑痛处捏,贺乘逍现在最自责的莫过于没有平衡好白逸和宁惟新,想要两头兼顾,结果一方都没有照顾好。 而白逸需要他明确的做出选择,而不是用同样的态度对待两个在他心中占据不同份量的人。 小宁受伤确实可怜,可不在这种情况下,怎么逼贺乘逍正视自己的问题。 白逸在私事上向来随和,很少犯倔,尤其是这种对待自己人的情况,兰迪唇边的笑容隐有扩大,可惜现在的情况还不够。 看得出来,白逸对贺乘逍不满意了,但现在的程度还不足以动摇他对婚姻的态度——他对婚姻很忠诚,完全不像兰迪见过的某些事情——譬如他和弗兰德就是同父异母,他本质上是个婚内出轨的产物。 裴知意想要破坏他的婚姻,他不一样,他想要白逸出轨自己,以佐证他对于某些人性的看法。 ——当然,不可否认,白逸这张脸长得太有欺骗性了,让他们只有一半血缘关系的兄弟都能同样心动。 “贺先生如果累了,可以去休息,我们来陪bunny。” 贺乘逍:! 那是我老婆!你陪什么! 他自知不能干预白逸的正常社交,况且这二位背后的利益集体足以让小白对他们另眼相待,可是! 不行,自己不能走,不能被他们带偏了。 “小宁的腿受伤了,还贫血了,二位想去看望他一下吗?” 对不起了小宁,虽然你很可怜,但是要转移这两人的注意力,思前想后也只有你比较合适了。 裴知意的笑容轻微一僵:“好像有点晚了。” 贺乘逍立马接话:“那裴先生要回去休息了吗?” 裴知意:“……” “那倒不是。”他咬牙切齿道,“这不是担心贺总困了?” 贺乘逍立刻道:“没有,我可以陪着你们一起。” 裴知意刚想反驳,白逸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来了。 白逸围观到一半,看了一眼联系人,不得不去接电话:“怎么?” “白先生,您在哪?”方时的声音有些焦急,“有人拍到宁惟新在医院了,您和贺总在附近吗?最好能让贺总露面去解决一下。” 宁惟新被拍了? 这得回去! 这人一晚上引起多大关注了!都大半夜了,怎么还能被拍到?他不休息,跑出来了不成? 白逸匆匆扫过方时发来的消息,顾不得许多,回到他们中间:“我们现在确实要回医院一趟,处理一些舆论上的事情,裴哥,兰迪先生,这次是真的要失陪了。” 他脸色难看,忙着斗嘴的裴知意跟着严肃起来:“医院?和小宁有关?我能不能帮忙?” 白逸摇了摇头:“最好暂时不要牵扯进来。” - 宁惟新……又是宁惟新。 好不容易打算给贺乘逍长点记性,这下又被破坏了。 贺乘逍开车,白逸把相关的消息翻了一遍。 车上很安静,只有他们两个人,白逸等到等灯的间隙,才问:“你走之前,没让小宁去休息吗?” “我让了,他也回去了……”贺乘逍回忆,“他当时很想跟我一起来,说我们照顾的很好,不应该被舆论监督,想来向你道歉——” 白逸阖目,手指攥成了拳头:“所以他真的去媒体面前道歉了。” 贺乘逍:“……” 贺乘逍:! 他忙着开车,还没来得及看消息:“他……他说什么了?” 白逸睁开眼,对着屏幕念:“他说对于网上的一些言论,感到非常自责,他的腿伤是自己造成的,与你无关,希望大家不要指责你。” 本来都快压下去的事情,这下好了,他一个回应,又被翻出来了。 “真是不让人省心。” 他很少觉得一个人这么难缠过,宁惟新也算是挑战他的认知了。 偏偏他说的都是“真心话”,都是向着贺乘逍的好话,自己还没有立场去指责他。 路程有些长,白逸的声音染上轻微的困倦:“你会怪我直接压,而不是给你澄清吗?” 贺乘逍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个时候提起这件事,如实回答:“比起瞻前顾后,我更不希望给你添加麻烦……虽然这几个月惹出不少事。” “那好。”白逸靠在椅背上,放空了一会自己,“那我如果要动宁惟新呢?” 信号灯转绿,贺乘逍沉默了一会:“我是不是还连累小宁了?” 这人真是……在自责什么呢! 白逸捋了捋思路:“小宁的关注度太高,带给你的都是负面的东西,我本来让你休假,就是希望你在大众面前少露脸,谁知道这个视频——” 对了,视频,不止一个。 餐厅老板回忆说,没有陌生人来找他看监控,但是——但是事发当天他们离开后,宁惟新本人来调过一次。 “他说有个菜有问题,要看我们的流程,看看是上桌前还是上桌后。”老板回忆道,“来咱们这的……大多不会计较这些,他比较特别,我就印象深刻了一些。还有那个果汁,一直都是这个价格,咱们真的是良心店了,他这——” 本来白逸都要把这一点掠过去了,现在想起来了。 但凡宁惟新不是贺乘逍的学弟,而是个别的什么陌生人,他都要怀疑对方在炒作了。 ——为什么不能是呢? 首先,秦晟和他都确认过了,宁惟新并不像表面看着那么粗枝大叶,相反,他对于某些事情的敏感度很高。 其次,白逸一直先入为主的认为,是有些人在针对贺乘逍,以至于忽略了一件事,如果这些事件有受益者的话,那就是宁惟新。 抄袭反转,预选夺冠,把他推到众人面前;项目泄露,失责解约,他一个奖项成功脱身。 再到这次,明面上是他坐轮椅被拍,引起有关贺乘逍对他不好的猜测,再放出那张截图——一个很小的、几乎没有人关注到的私人事件,被蓄意留存——要知道这些,还要把这几件事关联在一起,不是当事人,谁敢保证自己的揣测不会翻车? 因为下跪导致腿部受伤,且不说这个说法多么胡扯,要把相隔两个月的事情强行扯在一起,对面就不怕适得其反吗? 第106章 除非——他的目的不是单纯地趁机为宁惟新下跪讨说法。 甚至说,看过完整视频的人,都不至于无脑地一边倒认为他们是在针对宁惟新。 既然如此,语焉不详地制造矛盾,就太可疑了。 “小宁……你觉得他如何?” “生活上可能确实有些莽撞,但是在学术上十足优秀。像老师说过的,他可能有一些天才的怪癖,所以——” 所以贺乘逍一直不认为他有问题。 “他刚受伤那几天,我记得你们提过他在房间里很少出门对吧?东西有没有少他的?” “没有。”贺乘逍很肯定,“有安排佣人给他送饭,我也带过几次。” “他好好吃了吗?” “好好吃了。” “那这次你们在测试现场呢?他是什么情况下晕倒的?” “当时应该是在低头调试设备,他突然就栽下去了。” 白逸莫名有些不安。 他觉得自己还应该问点什么,但一时半会找不到那根线。 正在这时,手机上再次弹出一条消息。 【助理方时:白总,你们到了吗?宁惟新不见了。】 - 行踪暴露后,医院楼下来了不少媒体,想要找宁惟新了解第一手消息,他就在一片混乱中不见了。 白逸方才一直在猜测他和其他事情的关联,收到这个消息,思路乱了一瞬。 【白兔子:医院监控看了吗?】 【助理方时:正在查,目前是看到他下了楼。】 他这个时候又往外面跑什么? 他们离医院还有一条街,这个突发情况导致他们预先想好的说辞也必须要改——不过当务之急还是把人找回来,免得又被拍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白逸当机立断提前下车。 “小宁不见了的这件事暂时不要往外说,其他都无可奉告,让他们不要打扰小宁休息,知道吗?” “我知道,你现在去哪?”贺乘逍担忧道,“太晚了,你别——” “我不能跟你一起露面。”白逸打断他,叹了口气,“在找到他之前,我不想因为我扯上环亚。” 贺乘逍语气沉闷:“我明白了。” 白逸晃了晃手机:“让秦晟抽了点人帮忙找小宁,他腿有伤,也不知道能跑到哪里去,估计是被媒体吓到了。” “好。” 贺乘逍不能一直不露面,本来事情就扯上他了,先前的强压造成了一点小小的反噬,关于他到底对宁惟新如何,网上众说纷纭,由他本人来正面引导是最快的方案。 他们都不是初入社会的小白了,贺乘逍发布会都开过好几场,独自应付提问还是没有问题的。他们要的就是大家都知道贺乘逍在关心宁惟新,所以并没有再刻意隐藏贺乘逍的行踪。 贺乘逍几乎是刚靠近就被发现了。 “那是贺总的车吧?我见他开过!” “是来看宁惟新的吗?” “对于宁先生半夜接受采访,承认你们关系很好一事,您如何回应?” …… “白总。” 白逸正准备联系秦晟和他的人汇合呢,听见声音一回头,在路灯下对上了宁惟新的脸。 “小宁?你怎么跑出来了?” 宁惟新指了指大门口:“抱歉夫人,我只是想要替贺总说几句话,没想到会引起这么大的关注,我是不是又给您添麻烦了?” 小宁的性格……白逸新做的猜测稍微动摇了一下,语气软化了几分,“你不要总是多想,我们处理这些比你有经验,从你的视角来看可能有些麻烦,但是对于我们来说——” “夫人,您和学长闹矛盾了吗?” 话题切换有些生硬,白逸顿时警觉起来:“没有,你别又一个人多想。” “可是……”宁惟新低头看脚尖,避免与他对视,“网上的事,您没有澄清……” 哦,这个啊。 这不巧了吗,他刚刚才给贺乘逍打过预防针。 上次宁惟新过敏的时候也提过一次自己不管乘方,怎么,这念头又冒出来了? 白逸心里的疑惑再次扩散,想要抬手安抚他:“公司有自己的处理节奏,你现在需要休息,不用一直盯着这些——” 宁惟新猛地后退几步,和他拉开一段距离:“所以您是故意不处理的吗?” “不是。”白逸懒得掰扯了,“他自己去澄清了,你不用担心。” 宁惟新呆了一下:“自……自己?” “对啊。”白逸手指医院正门,“喏,他下车了……你——” 却见宁惟新三晃两晃,踉跄地退到了马路上,似是牵扯到了腿上的伤,神色一瞬间有些痛苦。 “我好像什么都做不好,一直在给您制造困扰。可是……可是夫人,学长对我好真的是因为老师——” 白逸瞳孔骤缩,几乎是瞬间冲上去推开了他。 …… 疼—— 真撞啊—— 他想骂人,但黑暗和咸腥更快一步吞没了他的意识。 ——还好晚上没吃什么东西。 不然吐出来可就太难看了。 第101章 “原著” 滴滴滴…… 啪—— 白逸耳边很安静, 仪器的细微声响便分外明显。 他感觉自己醒了,却控制不了肢体移动。 “有些决策还是要白总来做,他要是醒不过来,我们也不能一直瞒着……” “还有乘方, 白总这边是给您放了长假, 原先的事务都转移给白先生处理了,如果他昏迷的事情曝出去, 乘方这边可能也会陷入一点麻烦。” “那天的媒体全部封了口, 但是这个诱惑太大了, 不能保证他们什么时候就捅出去, 您知道的, 有一些人是为了利益才从事的这一行。” …… “宁先生又梦惊了,说是梦见白总推开他。” …… 滴嗒。 或许是意识被困住了, 半梦半醒间, 幻觉里的事往后走。 白逸像飘在半空中,看见飞机冲入大海,眼前的一切随湛蓝海水模糊——模糊——水天顷刻倒转, 白茫茫的墙壁映入眼帘。 有点眼熟。 贺乘逍是被通知来认领遗物的。飞机失事后, 他们找到了后半截残骸, 经过幸存者的辨认, 整理出来一些可能属于白逸的东西。 “这不是你的错,你别自责了。” “是他勾三搭四在先, 他根本不是你的见到的样子,你被他骗了。” “他根本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白月光, 他都是演出来的,他不爱你,他只是享受所有人爱慕的目光。” 一个童声打断他:“你们是在说这位白叔叔吗?” 小女孩的父母很快捂着嘴把她抱走了, 并向贺乘逍道了句“节哀”。 宁惟新酝酿起来的感情被打碎了一半,以至于再开口时显得有些用力过猛:“他这是畏罪潜逃!罪有应得!他应该为自己弄垮的家庭付出代价!” 贺乘逍下意识反驳道:“他不是那样的人,这其中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弄明白——” “他逃跑就是最好的证明!”宁惟新飞快地打断他,声音被拉长变形,在安静的环境里,像一把锥子在脑海中乱搅,“如果不是他做的,他为什么急着逃出国呢?如今葬身大海,也是咎由自取。” “可——” “学长。”说完一长串,宁惟新的语气再次平稳下来,用一种怜悯的宽慰的语气接着道,“他黑心,他早就想着踹开你跑了,他身边根本不缺追求者,他只是为了利用你,你……别找他了。” “环亚那群人和他一丘之貉,乘方捏在他们手里,你拿不回来,也玩不过他们。白逸就没想过还给你,他自私自利,眼里只有自己的利益。环亚不够好,他就借你的名义扶一个乘方。旁人都骂你吃软饭,可我知道,他这是一直在为权力过渡做准备。” “他连自己的婚姻都能牺牲,这种人死有余辜。” “环亚和乘方现在就是两条大吸血虫。而新河——需要你。” 白逸听得直皱眉,疑心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对宁惟新过度调查了,以至于连这种荒谬的猜测都梦得出来—— 等等。 宁惟新…… 新河? 未曾想过的角度。 这二者有什么关联吗? 还真有,陈允绉和宁惟新有过目的不明的私下会面。难道今天的幻觉是从这里衍生出来的? 反正阻止不了幻觉继续,白逸索性安下心来慢慢分析。 有些梦是没有逻辑的,比如刚才这一点,就有一样很明显的bug——倘若宁惟新是新河的人,那新河为什么还要舍近求远向贺乘逍求援? 一个国际认可学者都解决不了的问题,交给一个远离学术圈多年的总裁来完成? 白逸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 果然是梦,逻辑都不通顺的。 或许是今天看了太多宁惟新的资料,潜意识里产生幻觉了—— 第107章 “还好你们离婚了,否则他的恶名一定会连累你的。” “学长,你一定要在大众面前和他保持距离,不能为了他再脏了自己的名声了。” 离婚? 难道自己潜意识里动过这种念头吗?还是—— …… 时间线不因他的意志而停留,他看见新河上市,在贺乘逍和宁惟新的携手推动下,以摧枯拉朽之势收割乘方曾经的版图,接着碰上了环亚。 环亚后劲不足。 白逸掌舵,对自己的劣势很清楚,环亚版图大,但产品单一,发展至今,迟迟未能转型。他在的时候尚能强行推着朝一个方向走,现在他不在了,权力很快就被瓜分,决策层各执一词,转型的事再次耽搁下来。 他连带着有些生气了,飘过去捶贺乘逍,问他为什么就这么轻而易举把他们俩联手稳固的事业放弃掉了,但是拳头穿过了贺乘逍的身体。 对哦,这是幻境,他在这里面没有实体。 宁惟新手里牵了很多人脉,白逸死后,不少爱慕者移情于他相似的脸,把当年未宣之于口的心意化作对他的明暗支持,与此同时,备受针对的贺乘逍选择退居幕后,一心帮他发展事业。 后来是宁惟新在某次采访时开玩笑地提起贺乘逍的“前夫”和自己有几分相似,人们对他们的关系的猜测重新被翻出来,“白逸”则被翻出来钉在耻辱柱上。 “资本家果然不能共情人民,要是宁和贺先相遇,他们会是很合适的一对吧?” “每日一问,什么时候官宣?我从未如此关心过企业家的感情状况,但是他们相互扶持一路走来真的太好嗑了!这才是患难见真情啊,比那个翻车跑路的前夫强太多了!” “前夫哥的爹躺在医院里,贺宁有时候还会去看望,什么叫不计前嫌啊!就这样的人,才活该发财!” 不是 对哦!我爹还躺着呢! 白逸试图飘去看看意识世界里的白父,但是他飘不过去,只能跟随这两人的视角看到一些报道。 “听说了吗?宁投了个基金会对点扶持贫困山区!这是反哺吗?不得不说前夫哥虽然不行,但他爹是个好人,以前资助过宁,还陪他报警,不是父子胜似父子,宁真是苦尽甘来,不忘来时路,太不容易了。” “宁是个孤儿吧?也算是有自己的家庭了,太感动了,还是好人有好报啊。” 白逸仗着自己没有形态,发不出声音,终于能酣畅淋漓地破口大骂了。 虽然还不知道自己怎么翻车的,但是你不能连我爹也抢吧? 他自认为小打小闹有,伤天害理无,怎么就因为死了就无人发声了?贺乘逍呢?前几个月还觉得自己是被冤枉的呢,现在怎么不吱声了? 他绕着贺乘逍一顿暴打,气鼓鼓地飘到了房间里。 不行,光生气了,梦都梦了,总得给他个前因后果吧?他到底怎么翻车的啊啊啊啊—— 眼前一阵白光闪过,像有一只无形巨手在他眼前缓缓拂过,将书页拨动向前。 书? 一行行文字针扎般往他的脑海里闯,白逸疼地缩成了一团,贺乘逍开门进来,看不见他,只是寻常的宽衣解带,在他身边躺下。 宁惟新敲门进来,贺乘逍半支起身,问他有什么事。 “学长,隔壁市有个调试,需要我们俩去一个。我在准备……可能不方便缺席,你有空吗?” 贺乘逍揉了揉太阳穴:“行,我去一趟。” 宁惟新还没走,他现在已经搬进别墅了,美其名曰方便和贺乘逍聊工作。他一毕业就官宣了新河总裁的身份,高调邀请贺乘逍加入,把他们俩对外的名声牢牢绑定住了。 他主外,贺乘逍主内。 有了个新河要管,宁惟新彻底脱离了学术圈,即便穆振荣有所挽留,他也坚定拒绝了。 “老师,我学有所成,想要回报社会。” “白先生的父亲我想要养,可他的医疗费太贵,我不得不走出这一步。” 有了贺乘逍,他几乎不再需要亲自上手做事,转向规划全局。 在他的带领下,新河迅速占据了新兴领域技术高地。 …… 宁惟新……贺乘逍……白逸…… 文字…… 文字? 白逸翻身坐起,眼前豁然开朗。 书。 他生活在一本书里,宁惟新和贺乘逍是主角。 他们势均力敌,本该是志同道合、惺惺相惜的一对,偏偏宁惟新迟来一步,贺乘逍已经爱上了旁人。 此后隔着一段不美满的婚姻,他们若近若离,只敢在学术上心神合一,拘于世俗,不敢在现实中过分接触。 后来宁惟新厌倦了这种偷情般的交往,狠下心来不再贪求偷来的片刻温存,决定抛下贺乘逍去攀登学术的高峰,贺乘逍才幡然醒悟,认清真爱,痛痛快快和白逸离了婚。 而他……是个反派。 前期占着夫夫的名义,连累贺乘逍错过不少评选;后期仗着环亚对乘方的实际掌控,想要逼迫贺乘逍“回心转意”,却被“意外”撞破和别人不清不楚的暧昧,导致摇摆中的贺乘逍最终倒向了宁惟新那方。 夫夫同心后,身为他们追求真爱路上的最大绊脚石,环亚的机械故障造成重大伤亡,白逸因事受累被扒出偷工减料、谋求暴利的不齿行径,在转移财产潜逃出国时,遭遇空难,机毁人亡。 或者说……主角烂掉的白月光? 哈,有意思。 不可能的,白月光不会轻易翻车。 且不说他要逃跑,不至于连个私人飞机都舍不得配。 贺乘逍和宁惟新? 真爱? 主角是吧? 亲爱的乘逍,你完蛋了。 …… “贺先生?” 贺乘逍回神:“让医生给他看看。” “宁先生这种情况呢,最好是有亲近的人在旁边安抚……” 贺乘逍头脑清醒:“你方才说小白这种情况,最好也是亲人多喊喊。” “……行。” 白逸的手指动了动,贺乘逍猛回头,对上一双含笑的眼眸。 “宝……宝宝!” 他站起身,以一个三角形的姿势一手摁上了床头铃。 - 在这个大环境下,普通人对抗资本最主要的手段就是利用舆论。 倘若“幻觉”真预示着某种可能,那宁惟新无疑深谙此道。 把自己从幕后借他人之口推向台前,泼了白逸一身脏水后及时收手,这种潜移默化的东西,无人刻意追究,也就无人大张旗鼓地为白逸正名。 也许这也是幻觉里他牵制贺乘逍的原因之一。 不管怎么样,好歹是一个“自己”,某种维持形象的本能在骨子里蠢蠢欲动。 白逸确信“自己”被陷害了。 他想看看现在的情况,才用了一点劲,酸胀就顺着席卷全身。他反应很快,在车撞上来的时候就地蜷缩护住了要害,身上主要是强震带来的后遗症。 抢救的时候昏过去了没感觉,现在醒来,刚动了一下就麻得直抽气。 “宝宝你别动,有什么事我来。” “我躺了多久?” “一周。” 有这么久?他半梦半醒间还感觉画面走得挺快。 “有什么紧急事务要处理的吗?我昏迷的消息封锁了吗?” 果然,贺乘逍一听眉头皱起来。 “我和方时以你休息为由,帮你推了一些不必亲自出席的聚会,确实……有一些文件需要你签字,但是——” 白逸试着活动了一下手指:“拿来吧,翻给我看。” 贺乘逍憋了一会:“宝宝,你现在最好是先休息……” 白逸神色苦恼:“可是我好担心环亚,你知道的,我好不容易才拿回来,要是——” 车祸? 又是车祸? 父亲也是车祸。 他是真瘦了,本来就刻意维持了体脂率,这下突然昏迷,靠营养液维持生命体征,整个人又清减了一圈,看起来没有什么精神。 再配上问起环亚,瞬间黯淡的眼神,让人半点不愿见他失望,恨不得把月亮星星都摘给他。 贺乘逍的嘴比脑子快:“那我念给你听?” 第102章 读书(上) 高价聘请的团队不是白拿工资的, 环亚离了白逸并非不能转,只是方向上需要听从他的意见。 白逸让贺乘逍举着白纸练了练手,确保自己的笔画看不出脱力,才正式签在文件上。 “肇事司机找到了, 他是外地来的, 对本地路况不熟悉,不知道医院门口有条暗巷, 宁先生突然闯出来吓到了他, 路面有事后刹车痕迹, 也是他找的救护车。” 司机看起来胆子不大, 发现自己撞了人, 吓得一点没敢逃,这边把白逸送上救护车, 那边就去自首了, 认错态度良好。 “查查他和宁惟新的交集。” 第108章 “好。” 白逸不认为车祸想要撞死他,因为死去的白月光比白月光本人更有杀伤力。 如果真的是人为,那很有可能……宁惟新想撞伤他自己。 “那天宁惟新道歉的事处理了吗?” “我放了一些娱乐言论转移视线, 引导风向往贺先生和宁先生的友谊上。” 贺乘逍和宁惟新的友谊? 白逸立刻联想起了梦里面他们携手共进退的一幕, 望向贺乘逍的目光变得不善, 贺乘逍不明所以, 端正了姿势等他吩咐。 “书”是第三视角,倘若不是身处其中知道内情, 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还真隐隐有些契合上了。 比如, 确实是白逸做主中止的乘方与astray的合作,也是白逸停的贺乘逍的职。与之对应,宁惟新陪着贺乘逍获奖, 又在“低谷期”搬进露华苑。 包括现在,白逸住院,但并未对外公开此事,宁惟新也在住院,很容易就会被猜成贺乘逍在医院照顾宁惟新。 从上帝视角来看待自己和这两人的行为,着实有些新奇,倒给白逸提供了新的思路。 ——如果这其实是他潜意识的一种示警呢? 长期以来,他关注自己在身边人眼中的形象,关注环亚的发展,忽略了和他从未直接接触过的人眼中的自己——兰迪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他出于个人成见,先入为主地认定了白逸在“装”,导致即便真正相处过后,他也一直持有怀疑的态度。 社交圈内白逸把自己的形象树的差不多了,那社交圈外呢? 要是环亚出了点什么事,先一步毁了他的口碑,他再以不沾纤尘的白月光的姿态露面,便会被视作虚伪。 最近一次的危机——其实就是那个下跪视频。 舆论同情宁惟新,他站在“欺压者”的位置,即便能够澄清,也逃不了“仗势欺人”的刻板印象。宁惟新现在的口碑太好了,没有人认为他会“故意”陷害旁人,即便是跳出偏见,也最多认为双方都有问题,而不会站在白逸的角度觉得他的行为源自个人缺陷。 头顶国际认可,宁惟新的污点不值一提。 他那一番欲盖弥彰的澄清,要是再配上车祸,恐怕自己还会染上一些杀人灭口之类的污名。 还好自己提前下车把他推开了。 还好现在躺着的是自己。 自己躺着,自己就是弱者,当白逸比宁惟新更“弱”的时候,就是白逸扭转大众印象的时候。 “道路监控和医院监控调取了吗?” “调了。” 白逸沉吟一会,如非必要,他是不愿意出现在人前的。 “传我一份做备份。” “还有,我住院的事继续瞒住,乘逍复职,但是暂时不去公司。”白逸强调道,“宁惟新也不许说。” 他现在身体没好,精力不足,要是有人针对这个做文章,还真不一定有精力应付。不说别的,万一闯进来几个记者,都没人能帮他拦。方时得上传下达,留个贺乘逍应急。 方时离开后,贺乘逍问:“为什么也不告诉小宁?他知道你昏迷了,这些天很自责,觉也睡不好。” 听听! 这就护上了! 白逸暗自磨牙,就你俩是主角对吧?婚姻失败所以另寻真爱对吧? 哼。 道理是这个道理,不过有些事情他还得求证一下。 “你不是一直让我休息吗?这段时间就当放假了,小宁口风不严。” “好。” “……再帮我找几本书念念。” - “……她说,我爱的不是你的,你不要再强迫我了,我是一个独立的人!我要去追求自由!” “不,我不会让你走,我已经深深地……爱上你了……” “我们到此为止了,你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从未想过我也会心痛,我已经再也不会对你产生什么期待了,让我们结束这段畸形的关系吧。” “你的身份证户口本护照银行卡手机卡都被我扣下了,你还想逃去哪里?你现在乖乖跟了我,我可以不计较你这几日的小调皮……” 贺乘逍艰难地念完了一段:“宝宝,你……要不再做个检查?” 白逸懒懒地扫他一眼:“你不想念了吗?” 用对方做主语,强调事件发起人为对方,化解落在自己身上的责任。 白月光才不会喜欢看狗血文,一切都是贺乘逍的原因。 “没有。”贺乘逍认命地继续往后翻,“就算你能得到我的人,你也得不到我的心!” 白逸笑弯了眼睛,牵扯着胸腔有些疼,连忙进行了表情管理。 贺乘逍跟着心疼:“不念了吧,这种强拧的爱情不甜的。” “可是乘逍……”白月光有些失落,“我第一次爱人,我也很想知道我会不会哪里做的不好……” 不要自责啊宝宝! 贺乘逍心提到嗓子眼,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念:“少爷,不好了!夫人她出事了——” “学长?” 病房门被敲响了,读书声戛然而止:“什么事?” “夫人他怎么样了?” 夫人,夫人。 贺乘逍脑子打了个结:“她怀……哦不是,他还在昏迷。” 宁惟新小心翼翼地问:“我可以看看他吗?” “不必了。”白逸交代过不能告诉他,贺乘逍坚决履行职责,“我来照顾就好,他太累了,需要休息。” 闻言,宁惟新话中的情绪低落了几分:“对不起,我不该乱跑的,都怪我……” 白逸安静地闭着眼,像是精力不足在休息。他在床上躺着的这一个星期,快把贺乘逍逼疯了,他见过白父毫无生机的样子,在黑暗里抱过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白逸,却忍受不了他也一动不动躺着的样子。 他想过,都是车祸,白逸会不会也变成植物人?再也醒不过来? 他鲜活的漂亮的老婆,就只和他分开了不到十分钟! 要不是就在医院门口…… 他急着站起身,去摸白逸的角度呼吸,白逸睁开眼,有些疑惑地回望。 “我好担心你。” 书里面的男主不长嘴,次次错过和女主交心的机会,他不能学,他得时时刻刻把心意说给小白听。 门口的宁惟新自我检讨了一阵,才发现屋内毫无回应。 “学长?” 贺乘逍回神:“你回去吧,让我陪他一会。” 白月光瞬间抬眼,期待地等后续。 贺乘逍下定了决心,继续往后念:“——她不见了。” “这是刚刚在她房间找到的化验单。” “男人错愕,什么?孩子是谁的?” “管家沉默地望着他,这个钢铁一般的男人怔住了,眼眶充血,怒斥道,还不快把她找回来!” …… 白月光眨了眨眼睛,眼圈泛红。 “她怀着孩子一个人走了吗?” “这个男的怎么就知道怪她?这是正常人表达喜欢的方式吗?他平时不说话怎么跟属下沟通工作?就是跟女主不聊天是吗?” …… 贺乘逍往后翻了翻:“男人跪在地上痛哭失声,然而此时女人已经乘上了出国的飞机……” 飞机。 跟随飞机一同被海水淹没的无力感太糟糕了,骤然听见这两个字,白逸心跳加速了几分。 对了,还有这个飞机。 他要逃跑是不会坐民航的,所以梦里面自己出国的真实原因绝对不是逃脱法律责任。 他现在得知的情况有限,因为“白逸”在“书”中只是一个占据小小篇幅的炮灰,并不会细致描写“他”遇到的问题,至于两位主角的遭遇,也更多着墨于他们违法违德的禁忌爱情。 虽然他不爽,但他也不会逃避问题,他静下心来回忆自己看到的细节。 其中最精彩的部分无疑就是“贺”迟迟下不定决心离婚,“宁”失望决心抽身,进行了一系列拉扯,而后“贺”幡然醒悟,认明真心。“白逸”也是在这个阶段翻车的,变相助推了一把。 眼下距离那个时间点还有一段距离,按理说应该到了“贺”和“宁”借项目偷情的戏份。 “渣男!” 贺乘逍:“……” 贺乘逍:“渣男!” 坏了,宝宝怎么对这个剧情这么真情实感?一定是我平时对他的关心太少了。 书中女主跑路了男主才知道她怀孕了,自己又有什么区别呢,小白做完检查了,他才知道小白身体不舒服……还好小白没有选择离开……现在的情况是小白因为车祸住院了,暂时没有办法离开自己,可他好了以后呢?他有那么多选择,他还会坚定站在没有保护好他的自己这一边吗? 白逸指桑骂槐地爽了,催促道:“然后呢?” 第103章 读书(下) 贺乘逍俯下身来亲他, 言简意赅道:“然后色令智昏。” 很好,高度概括。 第109章 色令智昏! 好像某人也挺馋自己的。 “要不要换一本?” “我腰有些疼,帮我换个姿势。” 贺乘逍的掌心比较温暖,贴着他的后腰, 让白逸靠在自己身上。 他主要就是腰部淤堵, 揉完酥酥麻麻的,稍微舒服了一些, 贺乘逍调了一下床的高度和角度, 帮他调整了一下坐姿。 老婆瘦了好多, 因为腰腹受伤, 连带着胃口也变差了。 白逸攒着一口气长长吐出, 显然方才是在忍痛,脸色又白了几分, 和床单被子几乎要混到一处去, 鼻尖冒出细汗,看着无比脆弱。 贺乘逍顺带检查了一下输液袋,针口落在白逸的手背上, 青青紫紫一大片, 他都舍不得弄出这样惨的痕迹, 偏偏现在无能为力, 替他分担不了。 …… 老婆很好捏,像劲道的面团。 …… 按摩结束, 白逸冷酷无情地道:“休息时间结束,该工作了。” 贺乘逍开始工作, 白逸闭目养神。 他现在恢复了很多,但情况仍不适合下地,只好继续躺着。 自己躺着, 很容易就想起另一个躺着的人。 他爹。 他比父亲好太多,他的意识醒过来了,也没有撞出什么大的损伤,他爹就不一样,身上用药恢复了不少,就是大脑相关的东西无法控制,一众医生束手无策。 方时照例把需要他过目的部分发过来,他一连接近半个月没有露面,真真假假地放了点风声,顺便探了探董事会的底,其中有几个心思活络的试图找方时套话,聊天内容也被打包发过来了。 自己还是太年轻,一时半会镇不住这么多人,要是真离开了,环亚的下场未必能比梦中好多少。 梦里面有几个人和他的主张背道而驰,白逸犹豫了片刻,决定给他们一个机会。 不能因为一个虚无缥缈的梦就发配人家,试一试,如果他们真的按不住野心再说。 宁惟新也是同理。 得给他找点事做,省的一天八百趟来自己这边串门,他还真有点担心这人莽撞地冲进来。 “兰迪和裴知意说要来看望小宁,他们来了吗?” “没有。”贺乘逍戴了眼镜,这个角度有些冷峻,“我怕他们发现你的事,做主让小宁推辞了他们的探望。” “你帮他一下,重新提一提这个事。” “小白,你是想见他们吗?” 贺乘逍这反应一看就是误会了,但白逸不打算解释:“他们是小宁的朋友,你拦着有些越俎代庖。” 好气。 还得亲自邀请他们来。 贺乘逍一面给宁惟新发消息,叮嘱他不要把白逸入院的事说出去,一面忍气吞声地给“情敌”发消息,周身醋味盈天。 【助理方时:您安排的检查已经布置下去了,暂时没发现偷工减料的问题。】 梦里白逸口碑滑铁卢的最大原因就是环亚发生的重大事故,白逸醒来之后就交代了方时去仔细排查隐患,现在结果安全,他却不敢轻易放松警惕。 距离梦境发生的节点还有一个月,如果不是内部问题,难道还会有什么外来因素? - 入夜,贺乘逍在旁边睡着了,白逸睁眼开始放空。 白天睡眠太长的后遗症就是晚上睡不着,他一时无事,心里抓耳挠腮贺乘逍说的那个结局,瞥了一眼他确实像是睡熟了,伸手从床头拿过手机,对着书名搜了一下。 搜索引擎商业化的后果就是广告变多,一个关键词搜出了很多类似的小说。 ……原来这是一类文。 他顺着链接点进去,被简介震惊了。 虽然贺乘逍活一般,但是自己也可以不顾他死活啊。 都是总裁的话……那是不是可以…… 打住。 他的腰现在完全受不住。 白逸飞速浏览,这类文的套路他大概熟悉了,男主爱上女主,却因为种种原因没有认清自己的心,导致二人一再产生误会,最后女主离开,男主幡然醒悟,一路狂追。 ——和他梦见的那本“书”十分相似,只不过女主换了个性别。 但实际情况又有不同,比如宁惟新的目标似乎不只是贺乘逍,他和新河的交集……他真的是新河的幕后总裁? 自己知道陈允绉背后还有人,却怎么也无法把这个神秘对象和宁惟新联系起来。 三个项目,第一、二名他参与,第三名和他相似,就算宁惟新是天才,要用一个人的思路来包揽一个比赛的前三,这主角光环未免也开太大了。 以至于连一个炮灰都没有。 按钱氏目前的规划来看,他们虽然风评受累,确到不了衬托主角的地步。 现实果然还是不能坚定用一本书来概括,书是讲逻辑的,现实……也是有逻辑的。 如果他瞒下自己是新河总裁的身份,就是为了包揽前三呢? 他到底是广撒网,还是算准了这三个项目能登顶? 梦境真实性有待考究,他最在意的一点的最直接的验证方式就是查证宁惟新和新河的关系。 背后有光亮起,贺乘逍拧开了床头灯:“宝宝,你还不睡吗?” 白逸自然地放下手机:“有些睡不着。” 刚看的,小说里就是这样,女主睡不着,男主还要怪她为什么大晚上折腾。 “书”里面“贺宁”就是走的这个路线,乘逍后面要打脸追妻的。 等等……他如果有这种潜力的话…… 白逸心动了一下,于是理直气壮地追加道:“不舒服,帮我捂。” 与其便宜别人,不如造福自己。 这人现在脾气太好了,给他上点强度! 贺乘逍起来了,钻进他的被子里,把手合在他小腹上:“这里吗?” 闲人有闲人的好处,可以围着自己转。 呼吸相闻,白逸能清晰感觉到某些精神抖擞的反应。 又一个关键词在他脑海中浮现。 ……色令智昏? 贺乘逍自己总结的。 得到了就不珍惜,圈子里顶顶好看的小白花他都不珍惜!那就不要怪他照葫芦画瓢了。 他动了动手指,直接刺激他了一把,贺乘逍一个激灵彻底醒了:“怎么了?” -(您好,因为我删不掉,所以改成跳舞,无不良影响)- “我想跳舞。”白月光理直气壮,语气正直仿佛不带任何个人情绪,“但是我身上没力气。” 他在贺乘逍怀里翻了个身,沐浴露的清香在鼻尖萦绕,贺乘逍忍了一下:“我扶你起来?” “不要。”老婆声音绵软,“现在是睡觉的点了。” 他睡不着,贺乘逍得哄他! 贺乘逍一个头两个大,他这段时间跟着心急,自己没有疏解,现在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白逸还要刺激他。 但他不能说,是自己让老婆不舒服在先。 “哪怎么办?” “你跳。” 他认命从床上爬起来,老婆兴致勃勃拿起手机放了首儿歌,他随便晃晃手脚,满脸无奈。 白逸笑得眼睛弯弯,腹部肌肉有些发颤,察觉到贺乘逍又要停下来了,连忙催他:“快点。” 这玩意怎么快。 …… 白逸心满意足,头往后贴着他的下颚,语气染上点困意:“新河那边有没有联系你?” 贺乘逍在放空:“嗯?有,我和陈董约了后天见面。” “……怎么不说?” 贺乘逍捞过手机,给他看聊天记录:“是你出车祸当天约的时间,一时忘了。” 也就是宁惟新住院的时候联系的。 白逸一目十行,他们的聊天记录很简单,基本上还是围绕那个项目。 但是陈允绉的态度就很奇怪了。 重逢时他表现得对自己比较关心,甚至因为下半年的评选名额,让自己重新考虑和贺乘逍的婚姻关系。其中暗藏的意思不外乎陈允绉不太看得起贺乘逍。 现在居然主动约他见面,转变的原因是什么? 他因为贺乘逍开除了一个小组长,而贺乘逍充其量只是一个外援,他的取舍也相对奇怪。 ……就像是明明对贺乘逍观感一般,却不得不请他留下来一样。 “他们的问题那么麻烦吗?” “有一点麻烦,一是看不到他们的东西,二是我拿自己的项目做实验,发现在底层改动一点逻辑就能覆盖……但要是新河也有相同的问题的话,恐怕有些棘手,毕竟他们已经对外公开了。” 他们不仅公开,还把自己置于大众监督之下,这个时候推翻重来,无疑直接宣告自己的不足。 “书”里说,宁惟新和贺乘逍是亲密无间的合作伙伴,他们享受灵感相通的瞬间。 灵感相通? 又不是共用一个大脑,那有那么多巧合。 以及……如果新河是宁惟新的,那背后的主创会不会也是他? 第110章 两个成长环境完全不同的个体,思维方式能这么相似吗? “你和小宁合作起来是不是很顺利?” “还可以,他和我的想法能连上,有时候还能提一些很新奇的点子。” “我记得你们谈过你的废项,他有没有什么建议?” “不方便给他看,他没有给出什么建议,主要是帮我捋顺思路。” 白逸心底浮现一种可能——如果他是解决不了呢? 对啊,新河自己的主创迟迟不解决问题,反而把任务托付给贺乘逍,陈允绉对外说是生病,但病了十天半个月还不好——会不会就是自己做不出来呢? 宁惟新和贺乘逍合作过,他或许认为贺乘逍有这个能力,所以才交代陈允绉来请贺乘逍? 可惜宁惟新对自己的行踪遮掩的太好了,虽然惹人怀疑,却也确实叫人无从下手。 贺乘逍接着道:“我打算见面跟他提一下推迟或者解约的事。” “再加一件。”白逸有了主意,“你把宁惟新推给他。” 第104章 画展(一) 白逸以为贺乘逍会问他为什么又扯宁惟新, 等了一会没有等到,重新睁开眼,对上贺乘逍心事重重的神情。 “宝宝,对不起。” 因为刚刚? 白逸兴趣起来了, 老夫老夫了, 不会还在心里搞纯爱吧? “如果我有哪里让你不开心了,我可以改。” 贺乘逍没有什么让他不开心的, 让他不开心的另有其人。 找不出原因时, 保持沉默能调动对方的情绪。 贺乘逍的手臂肌肉绷紧, 却克制着没有挤压他的空间:“我知道我起点低, 也很难追上他们……” “你的起点不低。”白逸打击他, “你的资源已经很好了。” 他的资源已经很好了,换作宁惟新, 才真是一穷二白走出来的, 这人果然是生活的太安逸了不思进取。 “或者说,我揠苗助长。” “别多想,睡吧, 晚安。” …… 这下轮到贺乘逍睡不着了。 虽然他们在床上依旧和谐, 但这段时间以来, 白逸不仅对他的态度冷淡了许多, 对其他爱慕者的态度也在转好,他会不会是真的在思考是否要放弃自己? 小白……小白事业心重。 - “……综上, 在无法得到源文件的情况下,我认为无法继续推进这个项目。” 陈允绉看不出什么特殊的反应, 把话题移到他的生活上:“最近有听到些传言,说小白很久没有露面了,我给他发的消息, 也没有回复。” 因为打算隐瞒白逸的真实情况,所以贺乘逍在推辞时并没有提到白逸,他突然把话题引过去,引起了他的警惕。 陈允绉还联系了小白?不过白逸没有告诉他,他的疑惑恰好作为佐证。 “他最近在休假,您知道的,小白总是惦记着工作,所以我干脆不让他处理相关事务了。”贺乘逍斟酌着说,“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猜测,我们就没有公开这件事。” “原来如此。”陈允绉的眼珠轻轻转动了一个角度,“我还以为小白出什么事了呢。” “劳您关心。” “不知道小白在哪里休假?这段时间新河没有进展,我也想带员工放松一下。” “不大确定,难得闲下来,他想去哪都可以去。” “好吧。”陈允绉或许是在观察他,“传言上的问题,小白比较在意,现在他没有管,贺总也要学着处理。” 贺乘逍点头,他还急着回去守着白逸,把话题又扯了回去:“我会的。方才我说的情况——” “别急,贺总。”陈允绉手指在桌上交叠,“是和那个员工有关吗?” “无关。莫非陈董是认为我接触了新河的东西,所以不希望我离开?我可以签保密协议。” “我不是这个意思。”陈允绉笑道,“我从来不怀疑贺总,倘若不是没有把东西给您,想必您也不会如此困扰,我向您道歉。我已经给他办了停职,如果贺总愿意,我希望贺总能接手他的位置。” 贺乘逍直截了当地道:“我暂时没有脱离乘方的打算。” 他看出来了,陈允绉确实是需要一些思考的时间,才会一直和他兜圈子。 听起来对面的主创确实生了很严重的病,否则小半个月过去了,不至于一点进展都没有。他联想到白逸的情况,神色柔和了几分:“新河的主创身体还没好吗?如果是他的东西,等他亲自来,应该会更快。” “多谢贺总的祝福,不过情况确实有些特殊,我们也迫于无奈。相信小白当初推荐贺总来帮我们,也是带着好意的。” 贺乘逍疑窦顿生。 陈允绉这有点道德绑架的意思了,因为小白最近暂停了一切社交,他这话从白逸的方面入手,变相指出贺乘逍不顾白逸的意愿,而贺乘逍要跳出这个指责,最理想的就是让白逸本人来与他沟通——他还可以顺手试探一下白逸的情况。 “比起大包大揽,及时认清自己的不足,避免耽误陈董的后续安排,我认为也同样重要。” “是么……本来我还想和乘方再开一些合作的。”陈允绉不接招,把文件夹推给他,“看看?” 贺乘逍翻了几页,陈允绉的诚意确实到位,想来这才是今天特地面谈的目的,不过被他截胡了。 新河是贺乘逍自己能接触到的比较优质的合作方了,他危机感上来,自知白逸或许不满于他安于现状,对他有些失望,陈允绉的橄榄枝伸得恰到好处。 他们合作过,有一点基础;新河还未定项,贺乘逍若能挂名,能摆出来招投资的项目就又多了一个。 他是有机会解决的,而且帮新河解决问题,他收益巨大。 怎么看都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以上就是我的诚意,不知贺总考虑得如何?” 陈允绉或许是有自信自己能说服贺乘逍,才特意带了提前打印好的合同前来赴会。贺乘逍合上合同,递回去:“抱歉。” 他看得明白,陈允绉要合作的是自己,而不是乘方。 和乘方合作是好事,和他个人合作,他暂时分身乏力。 陈允绉目光随之落在封皮上:“贺总有什么顾虑吗?陪小白休假?” “不全是,但我确实很希望花更多时间来陪他。” “我知道了。”陈允绉感叹一声,把合同留给他,“话虽如此,但我是真心希望与你合作的。我的邀请依然有效,贺总这几天还可以再考虑考虑。” “合作的事,有机会我登门拜访。至于这次——” 陈允绉正色打断他:“我们可以等。” 等? 身处相似境地,贺乘逍自然明白时间紧迫,只把他的话当作客套,继续阐述自己的看法:“我给出过一些思路,但是看不到源文件,能做的确实有限。” 他不能一直盲人摸象般的浪费时间。 “好吧。”陈允绉叹了口气,话锋一转,“说起来,我有一个私人疑问。贺总做这个选择,是不是和小白吵架了?” 贺乘逍:! “陈董为什么会这么说?” 成功勾起了他的兴趣,陈允绉再次端起了打太极的门道:“实不相瞒,圈子里不少人在觊觎小白,贺总要是想地位稳固,还得从自身努力啊。” 贺乘逍:!!! 他心里知道也许这又是陈允绉的拖延战术,但是却忍不住追问:“还请陈董明说。” “小白太好了,别人的想法我们无法控制是不是?我只是听说,听说啊,前段时间贺总被停职是小白做的主?” 贺乘逍明面上松了一口气,嗓音却没有完全放松下来:“这是我们商量后的共同结果。” 陈允绉察觉到了:“但是乘方现在的地位很尴尬,环亚高层应该都盯着贺总的错处吧?要是不能给出一点有力的东西,小白身上背的压力也太大了。” 这话……没错。 他想到的却不是乘方,而是宁惟新。 宁惟新也是自己惹来的麻烦,后果却让小白承担了。 小白嘴上不说,心里疙瘩难免。 虽然这次和新河解除合作,也是征询了小白的意见,可是把手上的责任全都卸掉,固然可以不出错,却也挣不回半点功劳。 陈允绉一看就知道他听进去了,不紧不慢地煽动他:“所以贺总再考虑考虑吧。比如——有时候的意见一致,会不会是小白太失望了呢?” - “白总,这是您要的东西。”方时来汇报一周的工作,顺便去了趟露华苑,把那张损坏的邀请函拿来了,“一张特殊邀请函,一张空白邀请函,您打算带人出席么?” 贺乘逍无声地望过来,好像下一秒就要把他说出的人解决掉一样。 白逸生了点逗他的心思:“你最近忙么?” 方时警觉退让:“这段时间确实有点忙,如果可以,我计划周末休息。” 第111章 好遗憾,惺惺相惜的打工搭子决定休息。 “秦晟有一张邀请函了,要不这一张拿去给卓深吧。” 方时一点头,眼看就要执行,贺乘逍整个人乌云罩顶,笔在纸上留下一个重点。 “——你先问问秦晟去不去。” 他这段时间为了避免自己回复休息,暴露醒来的事情,干脆退了社交平台,把联系的事全分给了贺乘逍和方时,于是贺乘逍的目光随着落在方时的手机上,看他敲敲打打,一转屏幕。 “秦先生说想和您一起去。” 贺乘逍:! 你自己没有老婆吗!要跟别人的老婆出门! 他还没想好怎么在小白面前证明自己呢,这些人跟雨后的蘑菇一样,怎么到处冒? 白逸故作思考:“下周……那我带个护工吧,万一走累了,推个轮椅休息一下——” “我陪你。”贺乘逍打断他,“我照顾你有经验了,我来。” 第105章 画展(二) 比起他们俩私下里通过其他通讯媒介交流, 裴知意和宁惟新在医院接触还是更好监视。 在白逸面前表示过对宁惟新的重视,即便心里对宁惟新的自作主张稍有不满,裴知意还是来了。 贺乘逍叮嘱宁惟新不要把白逸受伤的事说出去,并按照白逸的要求留下来监督执行。 “小宁气色确实好了不少, 看来贺总的付出有成效。”他夸张地表示了羡慕, “贺总对小宁这么好,也不知道对小白得多好, 真让人好奇。” 踩一捧一, 老手段了, 百用不厌。 贺乘逍对上他天然战力翻倍:“小宁情况特殊, 如果可以, 我并不希望小白生病。” 裴知意几次交锋都没有讨好,越挫越勇:“是么, 怪不得贺总连小白生病都赶不上。” 这事也快成一根刺了。 前有检查结果无异常, 后有受累车祸住院静养,贺乘逍离得明明那么近,硬是一个都没赶上能负责任的时候, 自知事后再怎么努力陪伴, 也填不上心底对差点失去小白一事的后怕。 车祸对白逸的身体造成了新伤, 和前一天的报告结果一起交给了专家比对, 得出的结论却是身体素质很好、否则可能被撞得更惨。 开玩笑,白月光特意保留的薄薄肌肉不是吃素的, 关键时候起了一点点□□作用。 他车祸前的结果非常正常,专家建议他去试试脑内部的诊断, 看看是不是幻痛。 “现在的小年轻啊,抗压能力和遭受的压力不成比例,很容易就会出现问题。” …… “裴哥你别说了, 学长这些天照顾……已经很辛苦了。” 伤哪里不好,偏偏伤在膝盖。 裴知意兴致缺缺:“你在贺总家受伤,贺总总不会不负责吧。小白在哪旅游呢?你要是没精力,我这个当哥哥的,也只好勉为其难地帮你一把。” 谁跟你哥哥弟弟。 “不用了,小白自己能照顾好自己。” 裴知意找到了发力点:“小白再怎么样也是自己一个人,他习惯了扛着担子往前走,难道你就能默认他不累?” 宁惟新纠结一会:“裴哥……” 裴知意不耐烦:“你休息,别上赶着护他。” 宁惟新识趣地不吱声了。 车祸与他脱不了干系,贺乘逍愿意承接火力,他也没必要拉回自己身上。 “从没听他请过这么久的假,看来前几年跟着你是真的累坏了,贺总,你要是没这个能力,可以让出来。” “不让。”贺乘逍毫不犹豫,“我努力对他好。” 笃笃笃—— 有人敲门。 剑拔弩张的氛围一松,贺乘逍问道:“谁?什么事?” 秦晟的声音传进来:“小白醒了。” - 白逸醒了。 来之前,他明明交代过自己不要把事情说穿,怎么秦晟—— 是他说漏嘴了,还是小白故意要告诉裴知意? 小白是不是想见他? 听说人在受伤生病之类无助的情况下,很容易会向亲近的人求助,小白莫不是想要依靠他,所以才会…… 容不得贺乘逍细想,裴知意大步走到门口开门:“你在说什么?” 秦晟摆出一副“说漏嘴”的逃避模样,作势扭头就走,裴知意紧追几步:“你刚才说谁醒了?” “一个病号,跟你没关系。” “和贺总有关?” 秦晟半真半假地道:“对,是贺总的亲人。” “贺乘逍有什么亲人我还不知道?他不就是——”裴知意一把扣住他的肩膀,“那天就听见你们说小白不舒服,所以是小白在医院吗?” 秦晟拍开他:“男男授受不亲,你和我保持距离。” 他顾左右而言他,一看就是有鬼,裴知意越发坚定了自己的猜测:“他在哪里?我就说他不可能这么久不露面,他在哪?” …… 贺乘逍本来想追出来,被宁惟新抓住了衣角:“我……我没听错吧,夫人醒了?” 贺乘逍确实很激动,不过不是因为白逸“醒”了,而是因为他和秦晟行事不告诉他,他压抑着情绪:“我去看看。” “我和你一起!” 不行,万一只是秦晟说漏嘴了呢? 贺乘逍转过身来阻止宁惟新:“我先去看看情况,你别跟着。” …… 他进病房的第一件事就是反手锁上了门,白逸调整好了角度,上午的阳光落在他身上,皮肤又白又透,眼睫毛都闪着光,抱着枕头静静地望向窗外,听见声音回头,黑眸对上形容冷峻的贺乘逍。 差点破功。 不是说引裴知意来嘛,怎么又把贺乘逍引来了。 “乘逍?” 贺乘逍看他坐着,就知道是和秦晟商量好了,心头无名上了点火:“你想见裴知意?” 他语气有些冲,白逸缓缓眨了眨眼,猜测他是不是生气了。 “我想了想,这周要去画展,可能还需要裴哥行点方便,你急什么?” 贺乘逍瞬间哑火。 白逸的理由是正当的,也符合他见过秦晟、商量了画展的事后改变主意的行为逻辑。 白逸观察着他的眼神变化,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我听见你锁门了,不过你别担心了,去让他们进来吧,我叫一下医生,秦晟安排好了。” “他很重要吗?” “什么?” “没什么。我现在去。” “等等。”白逸喊住他,“抱歉,我临时起意,没有提前告诉你。” 贺乘逍:! 我自己调节一下就好了你不用跟我道歉! 他心底剩下的火气也压下去了,飞快地重复了一遍:“我现在去!” 白逸自己按铃,贺乘逍几乎是一开门,裴知意就闯了进来——他看见贺乘逍进这边了,只是顾忌自己不了解情况,没有贸然打扰白逸休息。 “小白!” 白逸揉了揉眼睛,拙劣地演了一下——不能让贺乘逍看出他演技很好,又不能没骗过裴知意:“裴哥?” 裴知意关心则乱,站在床边干着急,看医生忙碌:“你这是什么情况?我以为你出去休假了,你——” 秦晟晚来一步,担起解释的任务:“小白出车祸了。” “什么!” 前因后果真假掺半,隔断门后“扑通”一声,宁惟新不住地道歉:“对不起,都怪我……对不起!” 白逸虚弱地道:“小宁快起来,如果没有躲开,躺着的就是你了。你也是半个受害者,别这样。” 他今日叫秦晟来,就是怕自己一个人遗漏这两人的细微反应,秦晟眼神不错地观察宁惟新,见他只是一味地道歉:“快起来吧,你现在这样,等下被拍到,又要惹人误会了。” 裴知意的脸色很难看了,他是今天才知道白逸出车祸,原因还是为了推开乱跑的宁惟新,一下接受的信息量上去了,又没有提前做好准备:“刚才怎么不说?” 话里有脾气,是冲着宁惟新的。 秦晟打岔,一边扶宁惟新一边抱怨道:“小宁也是被吓到了,要说还是媒体无良,要不然小宁怎么会跑出来呢。” 他们两个都知道宁惟新根本不像时常表现出来的这么怯懦,不可能因为几个媒体就逃走,不过现在,很显然,裴知意也知道。 他知道宁惟新有小动作,却不知道车祸的事,说明宁惟新和他也不是全然齐心,最多是合作关系。 他们合作什么? 白逸和贺乘逍? “对不起,我没想到……” “没事的,我睡了多久?” “两周!我快到了吓死了!”秦晟真情实感地演下去,“我真怕你和白叔一样,还好你醒了。” 检查都是安排好的,医生发话把一行人都清了出去,宁惟新这下不好跪了,不得不踉踉跄跄被拽着一起退了出去。 秦晟把他扶到椅子上,按着他坐下:“你可别跪了,你的膝盖才刚好,贺总可没法同时照顾两个人。” 第112章 “所以贺总……这段时间是在医院照顾小白?” 贺乘逍没给他们商量好了,秉持着少说少错的原则:“小白那边我不太帮得上忙。” 宁惟新挣扎着为自己辩解:“都怪我,躲不快……” 秦晟不让他解释,神色黯淡:“医生说让我们多跟小白说说话,我刚刚在跟他说他再不醒来,就赶不上裴哥的画展了,然后就见他手指动了动——” 裴知意猛抬头:“真的?” 秦晟语气带上些自嘲:“是吧,正好今天裴哥来了,你们是青梅竹马,关系好,也正常。” 裴知意:! 贺乘逍:! 小白果然是在对裴知意示好? 可是……可是!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贺乘逍心拔凉,觉得自己像刀板上的肉,伸头缩头抖躲不过头顶一刀。 裴知意激动中夹了些茫然:“我……贺总,你要是照顾不过来,那就我来吧。” 宁惟新直觉节奏被打乱:“白先生刚醒,是不是要静养——” 医生退出来,和秦晟耳语几句,表示白逸虽然没有醒,但是身体一直在自我修复,检查过情况已经稳定了,他们可以进去呆一会了。 他的话被扔在地上,咬咬牙跟着一起回了房间内。 白逸身上原先插了些管子,现在换了一批,看着让人心疼。看见他们进来,自然地衔接上了秦晟的话:“两周……我是错过裴哥的画展了么?” 他看上去有些自责,即便是在这种情况下,也在为别人着想。 “没有!”裴知意抢先道,“画展不重要,你先休息好。我可以延期。” 白逸适时地露出几分希冀:“医生方才说我恢复的还不错……” 他话到一半,有苦恼起来:“我现在这样,是不是会给裴哥添麻烦?” 第106章 画展(三) 如果白逸没有记错, 裴知意的画展是“书”里的一个重要剧情点。 裴知意这些画,摆着展览固然赏心悦目,但裴家出身商贾,裴知意归根结底也是要用它来提高自己的名气的。 书里提到, 这次的重头戏被陈允绉以两千万拍下, 帮助新河获得了银柏的青睐,从根本上形成了利益共同体。 情感左右的偏爱都很脆弱的, 利益的联盟才能让他们目的一致。 傍上大船, 新河踩着银柏的跳板, 身家再次上翻, 首次拿下了国际层面的合作。 新河事业越旺, 后期宁惟新摆脱“地下情人”身份时的打脸效果就越好。 书里提到的那个价格他暂时压不下来,那他为了以防万一, 就只能在银柏上做文章了。 “裴哥既然回国了, 能得官方认可肯定是好的。”白逸把相关文件转给他,“本来应该早些告诉你,可惜我昏迷了……就是这邀请函上, 还需要裴哥补一份。” 他隐瞒了自己醒来的消息, 在这之间打了个时间差, 相当于提前了一个星期开始规划这件事, 今天正好拿来做人情。 裴知意粗略翻完,脸上多了几分动容:“小白, 你好好休息,你怎么刚醒就忙着——” 他根基浅, 在国外是有些名声不错,但国内国外毕竟是两个市场,他这个画展就是奔着打开国内市场来的, 白逸给他递了一份官方的合作宣传邀约,用于下半年的城市文化窗口规划。 互联网确实发达,但在信息纷杂的时代,官媒盖章定论依旧是一种权威的宣传手段,裴知意回国并没有完全接手家里的东西,人脉更是寥寥无几,自己弄也可以,但是大画家显然还没有找对门路,白逸顺手推舟推了一把。 “我知道银柏那边……裴哥想要证明自己的能力,但有些时候,跳板同样重要,裴哥既然把我当作亲人,还请不要拒绝我的好意。” 都是跳板,新河想踩着银柏上去,他就让裴知意也踩着银柏上去。 想合作不要紧,利益对冲就可以了。 白月光温温柔柔噙着笑:“所以裴哥好好回去准备画展,我很期待。” - 白逸不方便,秦晟自告奋勇代劳把裴知意送出去,拐了个弯又回来了,一进门就迫不及待地道:“你什么时候做的?” “思前想后裴哥什么都不缺,我能送的也不多。”白逸轻描淡写地概括,“乘逍,刚刚惟新脸色不太好,你去看看他。” 这话明显是在支开他,要和秦晟谈事情,贺乘逍心里有些不快,倒也不是没有眼色的人:“好。” 宁惟新和裴知意前后脚离开,他们谈话他插不上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车祸和他有些关系,一直有些坐立不安。 贺乘逍进来的时候,他匆匆方向手里的东西:“学长,我想出院。” 白逸躺了两周,他就跟着住了两周,膝盖几近愈合,气血补了一点回来,却急不得一时半刻。 “老师和astray那边都没有催你,你先休息吧。” “不是的。”宁惟新自责道,“连累夫人出车祸,我……我实在良心不安,我不想再分担学长的精力了,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学长你就……专心照顾夫人。” “行,那我让人送你回去——” “不必,我……我也不需要护工了。”宁惟新攒着一口气说完,“我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不能再增添不必要的开销了,我知道学长你也不容易,好不容易才在乘方复职,要是又惹白先生不开心了——乘方是你的心血啊。” 前有陈允绉,后有宁惟新,都提醒他小白可能对他有所不满。 他又没有赶上小白看病,又没有阻止小白出车祸,小白对他不满是正常的,他现在应该提升自己,而不是胡思乱想—— “学长,夫人和我们好不一样啊。” “他有没有……责怪你?” “没有。”这点贺乘逍很确定,白逸心里肯定有不快,但他不对自己表现出来,他不指责,也不发难,就是默默把事情收尾,反过来还能安抚他的情绪。 太让人安心了,好像发生什么天都不会塌下来。 “那天我说错话……是夫人压下去的吗?” “对。” “也就是说,夫人在回来之前,还抽空处理了这件事……” 贺乘逍:! 被他一提醒,连着几天提心吊胆抛之脑后的事重新被提起。那天小宁被拍到在医院出没,澄清了腿伤是自己造成的,但免不了有人猜测他遭受了特殊对待,被媒体围堵,想要抓住这个互联网宠儿造势。 白逸坐在副驾驶,偶尔扶着头,听环亚的汇报。 他喜欢引导,如果没有出车祸,事情的解决应当不会只是简单粗暴地压到底。 要么是他那天精力有限,要么是他想要以最快的方式摆脱影响。 宁惟新就是在把他往这个方向引导,停了一下,观察到他跟上了自己的思路,接着道:“会不会是他太累了呢?” “有一个环亚已经很辛苦了,前段时间还分担了乘方。” “学长离职也有董事会的施压吧,这些都是夫人在承担。” “所以……我想帮助学长一起,把乘方建设起来,这样夫人就不用那么累了,不是吗?” 贺乘逍问:“怎么了,你是有什么想法吗?” “我记得学长和我提过和新河的合作,不过现在搁置了。如果能推进下去,肯定是个很好的成果。” …… 新河吗? 可是小白让他暂停合作,还说要把宁惟新推给陈允绉。 自己前几天赴会,陈允绉带了新的项目邀请,表示愿意给他几天思考时间。 现在宁惟新又提起来了。 不得不说,在现在的处境下,这对他很有吸引力,可是——要违背小白的意思吗? “乘方一直听从环亚的调度,再怎么发展也受环亚的约束,夫人这次撑住了,可无缘无故消失两周,醒来要做的汇报肯定不少。” “万一……万一真出了什么事……” 万一真出了什么事,比如说昏迷的时间再久一点,别说乘方会被收回去,环亚估计也要内部易主。 乘方得扩张。 乘方不能单单跟着环亚的调度来。 “我知道了,你先休息,让我想想。” - #新锐艺术家peri个人画展 “小道消息,听说有大量新作展出!” “在外待久了,还得是国内提供灵感啊?要比怎么脱胎于华国传统绘画呢。” …… “裴哥可以啊,平时该出门出门,该娱乐娱乐,一点没耽误他的灵感。” 秦晟话音刚落,就听见人群中传来了一阵小范围的惊呼。 “是人像?peri的画作中很少出现人像!不少业内人士猜测这或许是他的短板,没想到peri这次展出了大量人像,高调地打脸了相关人士的唱衰!” 白逸这才回忆起裴知意画廊里那些阴森森的石膏像。 玩归玩,闹归闹,真本事该拿出来的时候,裴知意也不会手软。 第113章 “正中间尚未揭幕的这一幅就是今天的重头戏,据说它的成交金额将会投给银柏的基金会——前段时间在网上热度很高的青年学者榜样宁惟新,就是接受的银柏的投资。” …… “优秀的人惺惺相惜!” “没想到peri和宁还能联动!两个都好厉害啊,果然优秀的人都和优秀的人玩吗?” “peri到底被关了哪一扇窗?” …… “这位先生,请出示您的邀请函。” 白逸拿出两份,其中那份特殊的过于特别,安检人员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您好,请随我们这边来。” 白逸虽然恢复的很好,但逛画展还是有一点超负荷的,干脆也弄了个轮椅。贺乘逍在后面推,这俩组合凑在一块,加上前排解说员无心的说词,立刻让某些群众想起了一些事情。 “坐轮椅!他是不是宁惟新!” 白逸留给他们一个高冷的背影,进去之后,果然看到方时汇报说,有人创建了相关词条。 真的有这么像吗? “阿逸,你来了。” 白逸把手里的礼物递给他:“恭喜,回国第一个展览。” 裴知意的人像作个人风格依旧浓烈,他几乎没有使用写实配色,用颜料冷暖来对比明暗。 画展的正中间摆着一幅盖着红布的小画作,从门口就能顺着中轴线一眼望见——白逸在门口听见解读的也是这一幅。 白天是对外公开展览,下午有一场内部拍卖,他今日的押宝估计就是正中间这一幅了,自然要吊足大家的胃口。 秦晟搭话:“不知道是谁有幸被裴哥选做这幅大作的模特?” “这个得保密。” “裴哥你去忙吧,我们自己转转。” “阿逸,乘逍?秦公子?” 才进内场,就有人打招呼。 裴知意为了这次亮相,请了不少a市名流,白逸一眼望见许多熟面孔。 白逸现在对陈允绉的观感有些复杂。一方面,他曾经是母亲留下的基金的代理人,在她离世后继续打理资产,直到因病离开。另一方面,梦境里,他的公司新河和宁惟新有关,而宁惟新又是“白逸”身死的主要推动者。 他既然选择了顺着梦境查下去,就不能放过陈允绉这个“书”中举足轻重的关键人物。 “阿逸怎么坐着轮椅?是受伤了吗?” “嗯,腿上的小问题。” 轮椅目标太显眼,四周顿时挤上来不少关心,白逸一一对答。 “乘逍,我想喝水。” 贺乘逍拧开了盖子递给他,紧跟着不少话题被引到了他的身上。 “乘逍可得多努力啊,乘方发展势头这么好,不能浪费了。” 第107章 画展(四) “在画作之前, 我们还有一些开胃前菜,来自我们的友方。” 这场拍卖对外是慈善性质的,除了裴知意的画,还有不少友商提供的拍品。 大致的目录和心理价位都交给代理人, 他坐在休息室吃了些茶点, 倒是秦晟兴致勃勃地跟拍了几样。 门被敲响了,得了准许, 工作人员端着托盘鱼贯而入。 “秦先生, 这些是您可以直接带走的。” 秦晟挑了几样拿着玩:“我留了地址, 直接送过去。” “好。” 工作人员却没有急着离开, 招呼跟在队伍最后的侍者上前, 走到白逸面前,恭敬地道:“白先生, 这枚古董戒指, 对方说送给您。” 托盘中央,一个打开的小首饰盒,其中一枚戒指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白逸恍惚了一下, 浑身寒毛竖起。 书中有一个很小的细节, 里面“白逸”“出轨”的证物之一, 就有一枚古董戒指。只不过书里的白逸是配角, 戒指的来龙去脉并不明晰,只是被宁惟新拿出来, 说服贺乘逍自己有二心。 他没把这一段当回事,尤其是他对贺乘逍还有兴趣, 自认为不会在书中的节点做出违背婚姻的事,因而更在乎的是前面的推论,想要求证新河和宁惟新的联系。 不过很快他就稍觉安慰, 因为在拍卖会开始前,各家的添头大多透明,或许自己就是提前听说了这样一件拍品,又一直惦记着戒指的事,才会把它投射成梦的一环。 古董戒指躺在绒布上,中间镶嵌整石,内闪如流液,款式古朴大气。如果没有前提,或许他真的会对它感兴趣。 爱情要有,外在也要有。 秦晟原本在把玩自己买回来的东西,闻言缓缓把脖子拧过来,端详了一阵,语气沉重又不失幸灾乐祸地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刚刚拍下这个的,是钱靳。” 小托盘已经摆在茶几上,白逸身边的视线炽热起来。 怪不得,这样就说通了。 有些人明明当时不在场,却能以回旋镖的形式出现在续集中。 白逸笑容冷了下来:“不用了,退回去吧。” 他有夫之夫,又不是真要和贺乘逍拆伙,玩归玩闹归闹,怎么可能去接别人的戒指。 工作人员为难道:“我们也是按规定来,拍下他的那位说,您要是不收,就当作流拍,他赔违约金。流拍倒是不要紧,就是传出去……可能要影响裴家的颜面。” 好一个曲线救国、以进为退,上升到道德绑架来了! 他不想和银柏对上呢,架不住钱靳玩阴的。 钱靳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他不在意,但今天白逸还想截胡陈允绉的目标,可不能提前得罪人。心念电转之下,就听贺乘逍用一滩死水般的语气询问:“收吗?” 白逸:“……” 要平衡这些人,有点累。 都怪他太好看了,一个个对他感兴趣的点都偏了。 白逸问工作人员:“这个是一对吗?” 工作人员也很紧张,额角冒冷汗:“不是,是孤品。” 白逸小小松了一口气,还好是孤品,只有一只比有一对好接招。 贺乘逍目光灼灼望着他,肌肤相贴处,白逸却能清晰察觉到他的心跳明显快了几拍,无声地向白逸传递他内心的不安。 戒指……不该收,即便书是自己幻想出来的,有这种可能,就应该断绝。 贺乘逍不安是因为自己,他的不安却来源于未知。 不过,把未知送归未知并不是优解,电光石火间,白逸忽然有了新的主意:“随我处置么?” 任务完成有望,工作人员喜出望外:“是的,您可以按自己的想法处置,手续费钱先生那边已经结过了,我们有银柏在中间担保,这点您不用担心。” “好。”白逸冲工作人员一点头,“那我先保管了,帮我转达我的谢意。” 贺乘逍:! 室内陷入死寂,贺乘逍抓住他的手指收紧了一瞬,眼神里刻意维持的平静被打破,流露出些许愠怒。 小白接别人的戒指。 这不是小白的问题,这是怪他不能为白逸遮风挡雨,才不得不顺着对方的意愿走—— 手指被轻轻勾了一下。 任务完成,几个侍者像是生怕白逸后悔,脚步稳健如飞地出去了,同时不忘关上房门,确保空间的隐私性。 秦晟一动不动,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眼神不错地看他们互动。 贺乘逍眼珠黑沉,白逸先发制人,神情苦恼:“我们上半年丢了一些合作,下半年银柏和呈德都是重点争取的对象,我得分清主次——” 他的手反握住贺乘逍,目光落在一旁,似是出于愧疚不忍与他对视:“我想再争取一下,你能给我一些理解么?” 坏了。 上半年丢了一些合作,白逸说的委婉,贺乘逍却不能回避自己的问题。 “宝宝,对不起。”他顷刻被自责淹没,眼神一黯,“我没能给你更好的。可是——” 接着,贺乘逍的语气狠厉起来:“戒指戴在不同手指有不同寓意,比如挂在脖子上可以表示未亡人。” “我觉得我们家门口的小狮子缺一个对象。” 白逸:“……” 感觉一年的功德都要没了。 他没有被带偏,无奈地托出自己的想法:“既然这是古董,那就捐给市博物馆吧,捐赠人写我们俩。” 贺乘逍和他十指交握,周身寒气散的干干净净,仿佛刚才的阴霾全是错觉:“好。” - 小锤敲过几轮,终于轮到重头戏。 裴知意已经在国外小有名气了,但是要打开华国市场,还少不了运作,这幅神秘画作被蒙上红布抬上来,聚光灯落下,场内无声。 拍卖师热情洋溢地解说道:“我们都知道peri的画作脱胎于华国水墨,景和绮丽幻想交融,色彩的大胆对比分层,兼具东西方美学。但今天这一幅有所不同。” 她小小卖了个关子,把大家的注意力都抓牢后,才不紧不慢地揭晓:“想必大家已经猜到了——这是一幅人像画。” “peri第一幅公开售卖的人像画作?” 第114章 “搞这么神秘?今天确实有看见他的一些作品,感觉还是值得入一下的。” “不过谁也没看过,把期待值拉这么高,peri一定是对自己很有信心。” …… “稍安勿躁。”拍卖师稍作安抚,“鉴于题材的特殊性,我们这次将稍微改变一点拍卖形式。” “在正式成交之前,画布不会揭开。” 满座哗然。 “盲拍?” “虽然peri名声在外,但是他并未有过人像画流入市场,无人知晓他在这个题材上的起价,这表面上是在卖画,实际上是在拍卖业内对他这个名字的认可度啊。” “到底是年轻气盛,这么大胆,一点余地都没有留……” 满意于现场的争议,拍卖师再次扔下一个重磅炸弹:“起拍价,0元。” “什么?不设置起始金额?” 立刻有人询问:“加价门槛呢?” 拍卖师微笑回应:“没有门槛。” ——也就是说,还可以一块两块的向上加。当然,他们中应当也没有人这么无聊。 “太大胆了,他就不怕成交价格低栽跟头吗?” “咋可能让我们捡漏?我跟你说,这个门槛其实就是给我们一个示好的机会……” “买不买不重要,主要是态度!” …… “如果没有其他疑问的话——” 小锤子一敲:“起拍价0元,本次拍卖开始。” 场内迅速有一些活络的小企业抢先起价——在场这么多人,不会让这幅作品在七位数以下成交的,第一个出价的企业耍了个小聪明:“九十万。” “一百一十万!” “一百三十万——” …… “五百万!” 卡得不错,白逸松了口气,数字一下翻了接近四倍,又狠狠装到了。 书中的成交价是两千万呢,可不能让他们五万十万的加。 涨到这个数字,不少原本有意投诚的小公司讪讪地放下了牌子。 白逸并没有完全相信书中内容,一是他早知情早准备,细节必然不会完全一致;二是他不满意书的结局,即便要验证,也绝不愿看见事情顺着书中脉络发展。 谁想看见自己的死局啊。 他带了秦晟,本来想口嗨一把直接一千万起步的,考虑了一下节奏拉太快,影响裴知意的成就感——他选择排卖这种形式,说明骨子里比较享受被争夺、被很多人认可的感觉,如果一下子把门槛抬得太高,参与者排除的太多,让场内大多数人参与不进来,多影响体验。 “五百五十万!” “六百万!” “六百三十万——” …… 有人带头,断断续续开始有人加价。外行人看热闹,同圈的人一眼明白这是铁了心要捧人。不少和环亚交好的企业明白他的意思,立刻有眼力见的跟着把门槛往五十万以上端。 ——明面上什么限制都没有,但白逸帮他开好了头,后头有人出手自然不好意思往抠了去。 【裴:谢谢。】 【白兔子:裴哥值得。】 拉好感呢,谁不会啊。 即便他要维持和裴知意的感情,却也不必真就简单粗暴像书里一样,靠买下画作来示好。细节上的铺垫,书里没有提,他却可以做到。 保底三十万起加,五百万起步,经过几十轮加价,很快就翻到了一千万以上,举牌的频率明显降低。 能拿这些钱来做敲门砖,须得是有一定规模的企业,否则即便傍上了,也未必能回本。 陈允绉还没有下场—— 白逸手指轻轻敲击扶手,其实心里也有几分紧张。 他真的会买吗? 书的前半段和他们的经历相差无几,只是换了个视角——也有可能是自己记忆加工出来的。他们做这行的,消息必须得灵通,书上提到的下半年的大事件,白逸仔细思考下来自己都略有耳闻——没道理宁惟新知道,他确实不知道。 果然,把一个幻觉当真实,还是太扯了—— 前面因为戒指被安抚住了的贺乘逍,正襟危坐直视小屏幕,把眼神当雕刻机,试图在上面刻出形状。手里却捏着白逸的手,也不用劲,却存在感十足。 “乖一点,我需要这个。” 贺乘逍深深看了他一眼,松开手站起身:“我出去一趟。” 白逸动作一缓,眨了眨眼,他刚刚余光瞥见贺乘逍看手机了,不知道是谁找他。 - “学长,我把人家的车剐了,对不起,我实在不知道向谁求助——”贺乘逍刚到门口,宁惟新受惊睁大的圆眼满是无措,看见他像看见了主心骨,直接扑到他身侧。 “哟,这不是贺总嘛,怎么,要为他出头?”上次被按在地上,孙钊心里一直憋着气,好不容易抓到了贺乘逍的把柄,当场狮子大张口,“八十万私了,不然有你赔。” 对他来说不多,但对于宁惟新一个学生而言确实是一笔巨款。宁惟新眼圈都红了,眼泪要掉不掉,急道:“就是碰了一下,要不是你突然转向,本来是不会撞到的!” 孙钊抱臂:“是么,那论责也行。” 宁惟新不吱声了,求助地望向贺乘逍。 “让律师来谈,我们先走。” “别急啊……哦,拍卖会是吧,也不知道贺总急着买什么?手里的钱够不够啊?” “不劳孙总关心。” “可别。”孙钊挪着身子挡住他们的去路,“来都来了,事情解决了再走呗?不是要叫人验伤?现在就叫。” 只是个小剐蹭,本来没必要闹大。 “你欺人太甚!就这么一点点痕迹,拍一下就没了!” “暗伤。”孙钊伸手指着他,“别碰!你别碰!碰坏了翻倍!” 贺乘逍本来就有些烦躁,眼下更是不欲因此纠缠:“我们愿意赔偿。” 见他愿意吃亏,孙钊眼珠一转,得寸进尺:“刚才说私了你不要,现在我就要等着验伤,你看着办吧——” 第108章 画展(五) 拍卖师经验丰富, 一面有条不紊地报价,一面将手势递了一圈,确保所有人都能被她的话所吸引。 “好的,一千一百万。” “这位先生出价一千一百二十万……” “来自……的女士, 现在我们的价格来到了一千一百六十万……” “还有更高吗?一千二百万。” “看到了, 这边一千二百三十万,请问您还要加价吗?” …… “哦, 天哪, 一千三百万!” 秦晟捧着手机坐到他身边:“诶, 小白, 他们在猜裴知意这画最后的成交价呢。” 他们这群人年龄相仿, 平日里秦晟和他们打成一片,白逸离得远些, 裴知意则是因为出国几年, 和大家的联系淡了,回来后才重新拾起。 这次竞拍,他们自己人也有喊着玩。 “有人想买, 大伙说干脆收手不投了, 下个注看看谁离成交价近。”秦晟一边翻聊天记录一边道, “你看看群, 帮我估个数字呗。” 白逸不发言,但会偷偷水群, 很快就爬完了楼:“你押个两千万呗,应该能到。” “还差五六百万呢, 他们还没下完注,还在乱叫,待会一下子全撤了……押个一千八靠谱不?好几个人押这个数, 我也觉得差不多。” “我看看。” 规则很简单,押注最终金额,全池的钱归最近的人平分,白逸直接在他的屏幕上翻了一下,秦晟没说错,现在涨势减缓,大多数人在一千六和一千八之间摇摆。 “快快快,你想一下,要截了。” 白逸伸出一根食指,在他屏幕上敲下“两千万”发了出去,秦晟收回来看:“我觉得会不会太高了?刚刚一千二百万都叫了两次——” “——一千四百万!再来一位。” 群里飞快滚动的消息停了,押注了一千五百万的人开始疯狂刷屏。 “都不准抬价!” “买定离手!开盘了不准下场了!” “我在现场看着呢,谁偷偷抬价谁一人送辆车!” “一千四百五十万一次,还有人想要加价吗?一千四百五十万两次,peri首幅公开拍卖的人像画作——” “一千五百万!来自a市的陈先生!” 白逸精神一振,来了。 他感兴趣的不是画作,全场只关注了陈允绉的代理人,见他终于举牌,神情愈发凝重。 陈允绉还真的对它感兴趣,并且挑在后期下手,摆明了态度,就是奔着拿下画作去的。 真能忍,居然这么晚才下手。 一千五百万,离书中的价格还有差距,会有人继续吗—— “一千五百四十万!” “一千五百八十万——这个价格已经来到了全场最高!还有人想要继续吗——一千六百万!很吉利的数字!” …… “书”中说,这是一幅空白画作——拍卖的不是画作本身,而是裴知意的名声。 第115章 期待越大,失望越大,他吊大家胃口,可没有哪幅画的受众是所有人,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自己的画就能安稳收场。 而留一幅空白画作,恰好可以达到戏剧化的效果,让行为本身成为一种艺术。 ——即便如此,那也是一张白纸一千六百万!小裴还是太赚钱了。 “还加价吗?”耳麦中传来白逸的代理人的询问,“应该快到收尾了。” “喊一千八——” 秦晟扑过来捂住他:“我家底会被你掏没的。” 白逸老神在在:“可是我们压了两千万哦。” “你就不怕真买了,一千八就扔给他了?” 那还是别了。 辛辛苦苦赚的钱,还是在自己手里比较踏实。 白逸敲了敲耳麦:“再抛五十万就停手。” “一千六百万!再来一位——一千六百三十万!” 他们的小群消息滚动停滞了一瞬,紧接着各种表情包开始花式输出。有祈祷一千八的,有哀嚎打水漂的,页面刷新得很快,一时间群情激动。 【还差一百七到一千八,还差三百七到两千,还有没有人来啊——”】 “——一千七百万。” 这个数字一出,原先嘲笑一千六的那群人也老实了,短短一百万,要是卡在中间可就无输无赢了。 【是钱二吧?他一晚上买了这么多,还这么有钱。】 【@钱靳,出来发红包。】 【钱哥别投啦,我们要输没了!】 【@秦晟,是不是和白逸在一起!他怎么也没停?】 【秦晟:老白不投了,来来来最后一搏!】 “一千七百万!线上这边有没有高价?”拍卖师环视一圈,“一千七百万一次——一千七百万两次——一千七——” “一千八百万!” 陈允绉的代理人卡着最后几秒举牌。 【停手停手,都停手!还有押两千万的赌徒不能再加了!】 【@钱靳,别抢了别抢了,白哥想要就让让他!】 【@白兔子,钱哥让了,你也退一步!】 【秦晟:楼上干嘛呢!】 【破案了,秦晟押了两千万,他是内鬼,把他拖走!】 …… 一千八百万,还差两百万,会不会再涨取决于有没有人竞价—— “一千八百五十万!” “一千九百万!最后关头了,还有没有加价……有!这边,一千九百五十万!” 不会吧—— 耳麦一闪一闪,陈允绉的代理人落笔飞速,手中的牌子高高举起—— “两千万!” 白逸一口气提起来,目不转睛看着屏幕上的数字。 “两千万一次!” “这边?还有更高价吗?好,两千万两次——” 秦晟开玩笑道:“我还说加不上去呢,不会真被你押中吧?上面还有押两千一百万的,咱们能不能押得最准——白逸?” 白逸捂住耳麦:“加十万。” “还加啊?你真花两千万买这个画?你跟裴知意说一声,他估计都会送你——” 小屏幕里,他的代理人疑惑地敲了敲耳机,电源的红光瞬间暗了下去。 与此同时,拍卖师喊出了最后一遍:“两千万三次!成交!恭喜!” 小锤落下,金色的彩带从天而降。 …… 他们押中了。 群里开始一致讨伐秦晟,他手指噼里啪啦一通输出,感慨道:“怪不得我爹让我跟着你学,你怎么押得这么准?” 白逸没回应秦晟拿下赌局的兴奋,他正被另一件事困扰住了——耳机为什么有问题?他的分屏是分别对准代理人和展台的,因而最后关头耳机突然掉线,他看得清清楚楚。 现在红光已经恢复了。 他斟酌着问耳机另一头:“你的耳机还有电吗?” “有的,先生。”代理人摘下耳机检查了一下,“电量充足,请问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没事。” 还真是两千万。 他最后那十万,其实也是怀着试一试的心态加的。 梦到了两千万,且数字真的在这附近,说不好是巧合,还是冥冥中某种暗示。但这种巧合让人不舒服,有种被约束的错觉。 十万而已,陈允绉绝对会追加—— 偏偏没加上。 - “请问您是否选择现场揭开画布?” 群里画风一变,纷纷开始猜测画作的内容。 秦晟的好奇心也跟着被勾起来了:“他们还想押画的是什么呢,你猜不猜?” 白逸:“……” “刚才收了多少钱?” “可能到手三四百万,和你对半分。”秦晟估算了一下,“还是坑兄弟来钱快。怎么说,入不入?” 有点心动。 毕竟画布后面真的有可能是一幅空白的画作。 如果梦境和现实能有所对应——岂不是相当于提前知晓了现实世界某些事情的发展?其中可以利用的机会很多—— 可惜了,“书”围绕贺宁的感情线展开,在这之外留下来的能用的细节太少了。 “你押个空白吧。” 时间不等人,秦晟手疾眼快把消息发出去,才翻回头来问原因。台上的拍卖师也向陈允绉的代理人确认完了细节,台上光线集中,落在画作之上。 它在外展览了一天,连拍卖的过程中都没有露面,实在是太令人好奇了。 “不管画什么都有可能让人不满意,裴知意第一次拍卖人像就敢担上自己的名誉,可见信心十足。里面画的东西,但凡有一个人不喜欢,都会让人产生落差,而什么都不画,反而让这个成交价格成为了他这个名字的标价,变相抬了自己的身家。” “挺有道理的。”群里有人@他,秦晟顺便念了出来,“裴知意问是不是你猜的。你不又猜中了吧?你们俩心有灵犀?真的假的?” 哪有什么心有灵犀,不过是提前知道了内容—— 提前知道了内容? 像是有道灵光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如果把世界比作一本写好了结局的书,那么结局不好的人——比如他自己,在求证过某些事件的真实性后,一定会想办法改变自己的“命运”。 如果他不身败名裂,和贺乘逍感情不破裂,那么贺宁整个感情线就不复存在了。这直接和书的基点相悖。所以“他”作为炮灰,就应该蒙昧地顺着剧情走下去,不该提前知道某些可能。 甚至不说身败名裂,只需要勾住贺乘逍,让他不去“追妻”,“书”的后半本内容就几乎完全被废了啊。 不容他细想,主持人已经接管了展台:“接下来,就是画作的揭晓时刻——” 裴知意和陈允绉都在现场,多出来的这段时间就是在等他们上台。裴知意拎起画布的一角交到陈允绉手里,示意他亲自揭开。 秦晟为了那个“赌注”一直盯着屏幕,此时眼尖地瞧见了一点底色,讶声道:“不是白的,小白,底下有颜色!” 第109章 画展(六) 红布跌落, 画作内容一览无余。 这幅画和裴知意一贯的极简色调全然不同,用暖色填涂一片春意——中间有一片模糊的大色块,像摘了眼镜视物,只有朦胧的影子。 那是一个青年的模样, 希顿之下肌肤大面积裸露, 他微微侧身,却没有露出正脸, 脚趾陷在绿茵和斑驳花点之间, 纤长脚踝被留下一笔粉色作为底色, 点上嶙峋高光。 “这是……这……” “画里的人真实存在么?” …… 【这是谁啊?有没有人认识?能不能介绍给我?】 【插队!给我!】 【@裴, 金屋藏娇?】 台上, 裴知意的神情瞬间凝固了,陈允绉手里拿着红布也愣在了原地。 主持人打圆场:“毫无疑问, 这是peri在风格上的大胆尝试, 与场外展示的人像画风格迥异,充满了温馨、浪漫的春天气息。画中的少年像是池水中的精灵……” 她专业素养过硬,即便呈现的内容和她提前准备的完全不同, 她也没认出画作的主角是谁, 但敏锐地意识到了这幅画一定有别的含义, 自己必须先一步给它定一个冠冕堂皇的性。 拍卖出了两千万的高价, 而原本准备的稿件是为了另一幅画准备的;众目睽睽,在场有一些邀请来的国内画坛的嘉宾代表, 他们本该应邀和“这幅画”合影。 事情已经发生,事后再去替换画作, 就表演痕迹过重了, 她的发言给了裴知意提醒,他接过话筒, 顺着她的话道:“这是我内心对于美的表达。他可以是任何一种美好的模样……” 场上众人神色迥异 【不信,建议把模特交出来。】 【我有一个朋友。】 【欲盖弥彰了裴哥,给人家一个名分吧!】 “不是空白的啊……”秦晟痛失五十万,有些遗憾,“不过小裴挺厉害的,真画得蛮好看的——” 第116章 【钱靳:@裴,是白逸吗?】 一石激起千层浪。 【???】 【你要这么说的话……】 【@秦晟,是不是白哥让你猜‘白’?我就说怎么会有人猜画是白的!】 秦晟倒吸一口凉气:“小白,你你你——神了?” 旁人或许对自己的背影不熟悉,但白逸为了呈现最好的一面,对自己的身体非常了解,第一眼下意识挑剔了一下取景角度,紧接着意识到了问题。 裴知意画了他,还放在了拍卖会上,他亲手助推这幅画爬到了两千万的高价。 梦里面不是空白画作吗?两千万对上了,但是画作内容没对上? “你说让我猜个空白,我就打了个白上去,然后……然后……”秦晟磕绊道,“也不是,等等……你……他……是你吗?” “不是。”白逸矢口否认,“是宁惟新。” “你不要蒙我,我知道他对你有好感,但是他就这样拿出来拍卖,会不会太张扬了?” “会。”白逸一面低头联系裴知意封锁消息,一面提醒他,“所以画要么是虚构的,要么画的是宁惟新。” 秦晟冷静下来,很快明白了他的顾虑。 不管有些东西再如何心照不宣,白逸毕竟是有夫之夫,他一对外性子冷淡,二没有离婚,这个画一旦和他挂上钩,他多年营造的形象可就塌了。 【秦晟:我猜裴哥放了张白纸呢!而且这小孩……啧啧,裴哥什么时候带出来给大伙见见?】 【有情况?老秦见过?】 【秦晟:你们问老裴,是他的小朋友。】 …… 当务之急是封口,具体的处理方案得跟裴知意商量着来,毕竟这是他的画展。最简单的处理方式就是直接替换掉原定所有的宣传内容,可这幅画,白逸不想让它过度曝光在众人面前。 裴知意即便画了自己,也不可能拿出来拍卖,况且他和主持人的反应都不似作伪,可见他们准备的确实不是这一幅,所以这幅画来历肯定有问题——是有人换了? 是谁,这么大胆? - 另一头,孙钊骂骂咧咧地往回走,贺乘逍带着宁惟新全当听不见。 他想要八十万,定价出来抹了个零,自觉丢了面子,自己找的人又说不过贺乘逍,一肚子火发不出来,反而憋回去了。 好巧不巧,钱靳和白逸的休息室在同侧,他还得捏着鼻子和贺宁一起上楼。 晦气。 楼下拍卖师一声比一声报价高,就纸上写写画画的东西居然价值上千万,果然这种艺术品就是有钱人的玩具,他狠狠踢了一脚栏杆,被虎视眈眈的保镖盯怕了,这才往里头退了点。 公司不在自己手里,每个月多出来的开销还不知道怎么解释,他就指望从这里掏一点零花呢。八万——八万够什么用!白逸不是有钱吗,拿个八百万啊!可见贺乘逍就是个废物。 他越想越气,余光瞥见台上的动静,站着不动了。 裴知意这幅画搞得神神秘秘,他倒要看看里头到底是什么东西! 贺乘逍本来是想绕开他先一步回去的,看他神色有异,看着拍卖厅不知道在想什么,脚步放缓,跟着脚步放缓,多留意了一会。 “接下来,就是画作的揭晓时刻——” ——孙钊眼尖,喃喃道:“怎么有些眼熟?” 宁惟新跟着望过去,小声惊呼:“这不是——夫人吗?” 什么? 贺乘逍停下了。 “……这是我内心对于美的表达。他可以是任何一种美好的模样……” 孙钊看看他,又看看画,不知道明白了什么,忽然笑了起来,目光怜悯道:“贺乘逍啊贺乘逍,难为你头顶上端端正正——冒绿光!哈哈哈哈!” 冒、绿、光。 贺乘逍这段时间快应激了,两眼一睁就觉得白逸不要他了,今天陪他参加裴知意的拍卖会,更是严防死守寸步不离,说推轮椅,真就老老实实推了一路,半点自己的社交都没参与。现在把白逸一个人搁在贵宾室,心里仍然惦记着,要不怎么刚开始他开价八十万也能接受。 “孙总,有些话不能乱说,传出去可是诽谤。” 孙钊自顾自笑了一阵,捂着肚子缓了一会:“怪不得都说贺总大度呢,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孙总的幽默我也会转达给小白的。” 孙钊方才还有些得意的笑容顿时垮了下来:“呸!吃软饭的东西,八万块私了,贺总不会还要刷白逸的副卡吧!” 贺乘逍占了便宜不卖乖:“存五十万就能转了,孙总难道没有吗?” “我*!” 保镖一步上前:“还请几位保持安静!” 孙钊怂下去,指着贺乘逍的鼻子大喘气,平复了一阵:“好好好……受教了,贺总还真是个贤内助。就是不知道这画,你忍不忍得下去!” “裴哥的画作自有他的寓意。倒是孙总,要是想在a市继续混下去,嘴和眼睛可都得管好了。” “你!” 贺乘逍防着他做小动作:“和钱氏的合作,孙总捞了不少吧?要是钱赚够了,就当我没说。” 他语气暗藏威胁,孙钊被他一激,冷静下来。 是了,这群人蛇鼠一窝,钱靳和白逸不是什么好东西,明面上是生了嫌隙,私下里指不定什么关系呢。 他瞥见展台上要收画,连忙掏出手机来拍,被早有防备的贺乘逍仗着身高优势几步上前挡住了摄像头,等他急匆匆再找角度时,红布已经重新盖上。 他还想骂,对上贺乘逍的眼神,没来由打了个寒战。 ……能跟那群人混的好的能是什么善类,自己刚刚才在他手里吃了亏。 “孙先生,手也要注意。” “注意什么?” 白逸是准备去找裴知意的,他倒也不是站不起来,只是站久了会累。考虑到轮椅太明显,眼下让秦晟扶着就出来了,正巧听见贺乘逍最后一句话。 宁惟新仿佛没有察觉到走廊上的暗潮汹涌,主动解释道:“裴哥不是给夫人画了画像吗?孙总想拍照呢,被学长拦下了。” 白逸:! 什么画像?台上那一幅吗?贺乘逍看见了? 贺乘逍看出来不要紧,关键是这个孙钊,心里憋着坏,让他认出来——好在乘逍拦住了,这画绝对不能和自己扯上关系! 贺乘逍伸出去扶白逸的手悬在半空中,眼底神色变幻。 他也看清那幅画了,第一眼本没有多想,可宁惟新一提,确实越想越像,再联想到白逸伤没好全都要坚持来画展…… 裴知意什么心思贺乘逍还不知道吗?那是自己的老婆! 白逸却是一瞬间锁定了宁惟新。 “说起来,今天一直没见到小宁,怎么和孙总碰上了?” 第110章 画展(七) 宁惟新往他身后缩了缩, 一副被吓到了的样子,贺乘逍道:“他刚剐了孙总的车,已经解决了。” 措辞简单,语气生硬, 他生气了。 贺乘逍生气了! 宁惟新见缝插针:“对不起, 我是不是又添麻烦了?” ptsd了,感觉听见这个句式就能脑补出宁惟新的表情了。 他不有鬼谁有鬼? 贺乘逍还帮他回答!他还对自己生气!这画……明明自己也是受害者! “怎么剐上的?” “嗯……我帮裴哥挪车……”宁惟新神情无助, 语气沉重地像是在发誓, “我会还的!” “还什么?” 有声音从走廊尽头传来, 循声望去, 裴知意大步走近, 瞧见他们一群人都在这里,隐约有些烦躁, 目光落在宁惟新身上, 重新问了一遍:“还什么?” 裴知意的语气有些冲,宁惟新垂头低眼,拳头捏在身侧, 难为情地道:“我会把钱还给白先生的。” 白逸:“……” 好熟悉的配方。 贺乘逍一听就皱眉:“你想那么多做什么?” 裴知意道:“你凶他做什么。” 贺乘逍:“……” 宁惟新眼圈一红, 仿佛终于找到了主心骨, 语气坚定起来:“我知道我这段时间给学长添了很多麻烦, 不过夫人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欠学长的!” 白逸苦读归来, 脑中下意识对这种行为进行了挑刺。 第一,他从头到尾没有叫过宁惟新还钱, 不知道为什么要莫名其妙扯到自己。 第二,退一万步来说,贺乘逍垫付, 宁惟新还钱天经地义,他为什么能把自己表现得这么委屈? …… 值得思考和学习。 “你们这是赔了多少?” “八万!”孙钊嚷嚷,“就这么点你还要告状?” 宁惟新嗫喏着认下:“我……我知道不多,可是……我一定会还的!” 他环视一圈,最终委屈并哀求地望向白逸:“我……请给我一些时间。” 第117章 白逸:“……” 这不对吧,他就算要还也是还给贺乘逍,跟自己没有半分钱关系。 他兴致起来了,顺势摆出一副好意被辜负的无措模样:“小宁,我们都知道你不容易,这些日子相处,已经把你当成亲人了,你不用把事情分得这么清……” 宁惟新反应很快:“亲兄弟也要明算账,我不能一直倚靠你们,我会努力成长的!只是……只是夫人可以多给我一些时间吗?” “好。”白逸似乎有些受触,感动地安抚他道,“我知道小宁是个自立自强的好孩子,既然你执意要还,那我等你,别给自己太大压力,都是自家人。” 宁惟新两眼泪光闪动:“夫人……谢谢你……” 白逸神色冰雪解冻:“小宁,你一个人出门在外独自求学,真的太不容易了。” 喜不喜欢白月光的关心?嗯?说话。 眼见裴知意和贺乘逍浑身气压越来越低,孙钊连忙打断他们:“八万!才八万!又不是八十万!” 宁惟新瞬间自责:“我……我……” 白逸不赞同地反驳:“小宁是个学生,孙总这是说的什么话!” 孙钊不可置信,急于自证清白:“他一个搞项目的,这点钱都没有吗?” 宁惟新缩了一下:“可是……可是都没有结项啊……” “学生能有多少钱!”白逸一副被蒙蔽了双眼的样子,语气带上警告,“看来孙总是日子过得太舒服了,忘了自己的来时路了。” 孙钊一个激灵,意识到自己处境不妙。 白逸给他递台阶:“各退一步,孙总见好就收吧。” 孙钊不情不愿地闭嘴了,眼神阴恻恻地盯着他们。裴知意几度张口欲言又止,碍于某种顾虑却迟迟没有说出,神情之间有些挣扎。 白逸主动cue流程:“裴哥怎么在这?” 裴知意这才斟酌着开口:“小宁,我的画是不是你换……拿错了?” 白逸这下跟着愣住了,听他继续问:“我检查过的,后来让你帮我盯着。” 宁惟新小声道:“盖着红布的画呀,我记得很清楚,我还检查了是您的作品。” “作品?”裴知意咬牙,“我准备的是一张白纸。” “白……白纸?”宁惟新看起来懵了,“怎么可能?上面是有画的,我刚刚从这还看见了……您是要拍卖一张白纸?两千万?” 裴知意:“……” 刚刚看过了宁惟新因为八万块心疼,忽然对自己两千万卖白纸的行为感到些许愧疚:“这是一种行为艺术。” “我听说过,给观众留以对名利裹挟认知一事的反思,是么?”宁惟新站的笔直,只有头低着,“我……我怎么当时没想到?我……我真的以为是这一幅!” 他眼泪汪汪地抬头:“我是不是又闯祸了?” 裴知意咬了咬牙,一句“是”话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出来。 小宁性格很好,即便家境不好,也从不愿意亏欠别人。自己这次举办画展,邀请他参加,他坚决不要免费的门票,提出想要帮忙来换,自己考虑他是朋友,才让他帮忙看着画作,算是给了个轻松的活。 也是,自己事先没有告诉任何人“画作”是张白纸,小宁刚开始看到的时候指不定多慌张呢,然后才找到了同样蒙着布的这一幅。 可是……这是他打算自己私藏的画作。 小白还在一旁,自己不该表现出过多的占有欲,否则就过界了。 他嗓音艰涩地道:“没事……这幅……也行。” …… 宁惟新私自换了画,还就这样被轻拿轻放了。 白逸在心里梳理了一遍他的行为逻辑,顿觉佩服。 先借事表现自己对钱的郑重,绝不是轻易欠人人情的性格,给自己强化了一遍品格高尚的小白花形象;再暗示自己对画作内容有误解,属于好心办坏事,把自己放在道德高地,以至于裴知意不能多指责,否则寒了朋友的心。 其三……还有自己在场。白逸眼神波动,画作的内容是自己无疑,他们都认出来了,裴知意想来也看了群的消息——他要是执意为难宁惟新,那么他对画作的重视程度就超过“朋友”的界限了,无疑会让夹在中间的自己为难,所以他大庭广众之下,只能先认下吃亏。 又巧,又妙。 他却不能不多想。 画作被换了,始作俑者是宁惟新。 又是宁惟新。 他是“书”的主角,也是自己多次差点翻车的推手。 他会不会……也知道什么? 他知不知道画作的真实内容?裴知意肯定是交代好了,才会放心离开去接待嘉宾,留他帮忙看着画作……可他看到白纸,就自作主张去拿了另一幅吗? 他既然看过另一幅,那他有没有认出来画上的人是谁?有没有想过裴知意把它盖住……就是不想让别人看见它呢? 如果这些他都知情,如果他是故意的……那他是临时起意,还是……提前知情? 再者,自己作为故事里的恶毒炮灰,都能提前知道故事内容,他身为“主角”,会一无所知吗? ——小说不是现实,人的行为都是多面的。 书里的宁惟新从一而终的纯洁、无辜,受了情伤也只会选择默默离开,而不会争夺什么。 可白逸也同样不认为自己就是书中那样片面的、虚伪的模样。自己是会装,却不是为了害人。相反,反倒是书中的“宁惟新”插足了他的感情。 还有贺乘逍。 他们的感情会无缘无故“破裂”吗? 贺乘逍不是见异思迁的人,即便因为工作上的合作,对宁惟新另眼相看,自己身为有夫之夫,倘若双方都刻意保持社交距离,哪里就会像磁极一样,不管什么情况,就直愣愣地相互吸引? …… 裴知意把被换画的愠怒强行压住了,转而从另一边宣泄,他目光挪向孙钊,语气冰冷:“你还想要八十万?” 孙钊:“……” 他冷汗冒出来了,与白逸不同,裴知意明面上和钱靳还是朋友呢,银柏和钱氏同时施压,他那个小破公司能顶住什么? “没……没有!我一开始确实是糊涂了,但是验伤以后,也认了!” “是么。”裴知意朝一旁吩咐,“既然孙总糊涂了,那以后就不必亲自出席银柏的活动了。” 此话一出,孙钊几乎要瘫坐在地上。 银柏!本地根深蒂固的家族企业!他们今天表了态度,明面上只是不让自己出席银柏的活动,可实际上和他们交好的企业、想要搭上银柏的小公司,哪个还敢继续和自己来往? “裴……裴哥,你再考虑考虑?” 一声“哥”再次冒犯了裴知意敏感又脆弱的神经,他正好当着贺乘逍的面指桑骂槐:“谁是你哥?滚!” 孙钊在保镖的帮助下滚了,裴知意发泄了一通,冷静了些许,把他们邀请回会客室:“画的事……它其实还未完成,我在作画的时候确实找了参考,毕竟……外形上的优秀我们有目共睹。” 他的手指蜷起,逼迫自己把心思缩回“朋友”的界限之内:“群里的事我会澄清。小白,你不用担心。” “宁惟新……”裴知意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勉强道,“虽然你私自换画,但是……如果是别的画,我可能还真要丢脸。这幅……算是新的尝试吧,姑且说的通……就这样,我去给画添几笔完工,还要麻烦你们不要把此事外传了。” - 画作出了问题需要处理,原定的庆功宴提前结束,画展的事告一段落,回去的路上,贺乘逍一言不发,白逸坐在后排,给秦晟发消息。 【白兔子:我有一个朋友……】 【秦晟:?你还有其他朋友?】 【白兔子:你这说的什么话。总之就是,贺乘逍生气了,我怎么办?】 【秦晟:祖宗,你造的孽你问我?我都要同情他了,摊上你这么个能折腾的,换个人高低冷你几天。】 【白兔子:裴知意自作主张,小白很无辜很可怜。】 【秦晟:停,打住,再说就吐了。】 朋友关键时刻不靠谱,解决问题还得靠自己。 前狼后虎的白月光无奈叹气。 他不能直接解释,白月光是不屑于解释自己的行为的——或者说,白月光是一种若近若离的形象,直接把事情摊开来说明白,就太接地气了。 到了露华苑,贺乘逍把他推上电梯,自己摁了三楼回房间。白逸犹豫了一下,决定先假装自己也很受伤,于是没有跟着他回去,转而按了一楼。 听见电梯门重新合上、而走廊上没有出现轮椅的声音,贺乘逍的脚步几不可察地放缓了一瞬。 叮。 到了一楼,白逸慢悠悠地摇着轮椅去小会议室,准备顺手处理一点环亚的文件。 他今天在画展露面,关于他的行踪的传言不攻自破,方时那边压力骤减,一些被有心之人按下的汇报加塞递了上来。 第118章 白逸没事,他们还是暂时不敢造次的。 关于他坐轮椅,白逸交代方时对外说他出了车祸,腿脚不便,隐去了救人的经过。 他和父亲都是车祸,虽然父亲的车祸查出来是意外,可是……他还有些好奇,那些人听说自己也因为车祸受伤,会不会有什么新的反应。 处理完这些,夜已经深了,他出来的时候,吴姨正准备离开这边去隔壁的住处,瞧见他,多提了一句:“白先生,门口有您的快递。” 快递?我没买东西吧? 她离开后,白逸取了快递架在腿上,面单上看不出信息,掂了掂是个盒子,有些份量。他没多想,直接就在客厅拆开来,才看了一眼,就脸红心跳地一把把盒子重新扣上了。 秦!晟! 第111章 胡萝卜(中) 这家店收了他的“投资”, 还真升级了包装,换成了黑色描金的盒子,文绉绉的,乍一眼看去, 还以为是什么摆件。 白逸故作镇定、实则狼狈又仓促地推着轮椅回到房间——贺乘逍果然不在, 应该是去书房了。 不过他现在也顾不上什么贺乘逍了,小心翼翼地把盒子拆开, 拎起里面的东西看了一眼。 几根绳子, 几个布片, 一对兔子耳朵。 盒子里配了穿衣教程, 他坐在床上, 内心天人交战。 他穿肯定好看,保证给贺乘逍迷成大傻子, 让他忘记今天的事。 …… 他又看了一眼卡片, 确认自己没有眼花。 这套小衣服就是以兔子为主题的,众所周知,它们的穿着方法通常也非常规, 比如这一件, 虽然是一体式, 但有一个关键的固定位点……在尾椎。 图上简单粗暴地标记了个胡萝卜尾巴。 白逸一呆, 胡萝卜?他还要拿个胡萝卜塞着那里? 也不对,哪个胡萝卜顶上长了一撮毛绒绒的兔子尾巴 等等, 这个形状……秦晟之前送过! 他脸闹得通红,顿觉卡片烫手, 想扔又怕扔远了自己捡不回来被贺乘逍看见。 啊啊啊啊啊—— 不行不行,穿成这样就不行了,还要自己塞着, 绝对不行! 他脸埋在被子上降温,头顶冒烟。 但是吧……他又不是真冷心冷性,换句话说,秦晟这套还真送到他心坎上了。 属于是瞌睡就有人送枕头,他想玩,还愁找不到由头呢。 如果是委屈自己,哄贺乘逍…… 白逸站起身,轮椅动静太大,他活动了一下腰,在床上拉伸了一下身体,然后下了地,优雅踱步靠近书房,抬手叩门。 “请进。” 贺乘逍果然在里面。 他隔着眼镜的样子有些冷漠,镜片倒映莹莹冷光,黑西装齐整肃穆,往那一坐就像能原地出席会议。贺乘逍只往门口扫了一眼,确定了来人身份就收回了视线。 很忙。 哼。 他一言不发表情严肃,白逸却从中看出了几分等哄的意味,莫名联想起了一些小说里“不长嘴”光生气、逼得任女主独自心碎的男主。 那怎么办,他要不要心碎一下? 白逸没跟贺乘逍打招呼,径直去了自己的位置上,蹲下身子,打开保险柜。 秦晟上次送的电动尾巴还在这里面。 盒子目标太大,他仗着有桌面遮挡,偷偷打开盒子,把尾巴、遥控器先拿出来放在地上,对着说明书速记了一下,又打开尾巴检查了一下电量。 得充电了。 充吗? 白逸犯了难,大概率充了他也不好意思用,但是不充的话会显得这个玩具他买了很久。 盒子里有充电线,他拿出来一起塞进文件袋。 “你在拿什么?” 或许是他在地上蹲了有一会,贺乘逍想起他腰上伤没完全好:“我帮你拿?你回去躺着。” “不用。”白逸被吓了一跳,尾巴掉在地上滚了半圈,他连忙捡起来往文件袋一揣,“我拿好了,你忙吧。” 他目不斜视,拎着烫手的玩具,给贺乘逍留下一个高冷的背影。 - 给玩具充上电,白逸抽空关注了一下网上的消息。 裴知意办画展就是为了宣传,最后一幅作品不可能一直压着不放,公开出来的画作。画作中的青年头顶上多了一顶倾斜的花环,垂落了一半,伸长的花枝遮住了五官,将视觉集中在引人遐想的修长脖颈上。 银柏方介绍说,买家非常欣赏裴知意的巧思,表示愿意继续将画作留在银柏的画廊中展出一段时间。 还是被陈允绉和银柏搭上线了。 …… 群里面,最先认出画中人是白逸的是钱靳,但是他加价了一段后,和自己差不多时间停手了。 按他时不时冒出来折腾一下的性格,事出反常必有妖。 除此之外,孙钊出现的时机也很巧,前有他针对宁惟新,后才有宁惟新顺势示弱,这人最近跟着钱靳鞍前马后,来参展也是蹭的钱氏的邀请函,他中途跑去停车场做什么? “书”中“自己”身死后,宁惟新抱上的第一条大腿就是钱靳,在钱氏的帮助下,新河迅速起飞,和环亚扶持的乘方势均力敌、针锋相对。 贺乘逍遭受排挤,出走新河,乘方才渐渐没落,把大好市场拱手相让,形成新河一家独大的局面。 书里面贺乘逍是个沉默寡言的霸总,人狠话少地开拓版图,几乎没有从他的视角来写过决策。 如果书中真有能用的内容,白逸猜不出缘由……那在同样的情况下,贺乘逍还会做出相似的抉择吗? 比如这次画展,秦晟小赢回几百万,靠的就是梦里提到的“两千万”。后面的画作……裴知意提到了,画作在被换之前,确实是一张白纸。 书中的事被印证了。 白逸遍体生寒,如果是他在全然无知的情况下,猜测画中人是自己的概率都比猜画作是白纸的概率大。也就是说,这个猜测,并不是他能做出来的,偏偏他因为“梦”提前知道了。 他知道了,所以他在成交价上试图干预——虽然失败了。 那画作被换会不会也是有人干预的结果? 如果都是人为,为什么自己失败了,对方成功了? 在没有其他证据之前,他认为影响结果的因素就是宁惟新。 他作为“主角”,有没有可能也预见过相似的内容? ——他梦到这本书的契机是车祸,而再往前推,他也梦到过一次……车祸。 在梦中濒死,醒后或多或少都会多留意几分。他的情况便是如此。 前一次在梦中被车撞飞,狠狠摔在了地面上,他这一次便下意识地暂时地放弃了自己对仪态的追求,在推开宁惟新的同时降低重心直接下趴,堪堪避开了直撞。 结合画展上的情况……如果自己不能干扰书的发展,难道这一次车祸也和宁惟新有关? 画展有关的三件事,第一件拍卖价格没有改变,第二件画作内容被改变了,第二件事捆绑了白逸的名声,而书中他并非在这里翻车——裴知意在画作上添了个花环,把可能的影响也降低了,相当于第二件事并没有改变原书的轨迹。 那就不好办了,要是他什么都做不了,总不能以毒攻毒吧…… 宁惟新为什么能改变?因为他是“主角”吗? 那贺乘逍会不会也有什么用处? 他忽然有了主意,在房间的电脑里开了个隐私文档,把密码设置成了自己的结婚纪念日,然后把自己方才的推测一一记录,整理成文,并贴心地附上了一幅思维导图。 - 胡萝卜的电充好了。 新寄来的盒子里配了个铃铛,比手腕直径大一些,白逸研究了一下,系在了脚腕上。 他皮肤白,红绳,金铃铛,走起路来脚步无声,铃铛叮叮当当作响。 配套的还有兔子耳朵的发箍和耳饰。 ……(拉灯) 贺乘逍在隔壁生闷气呢,但是也快到睡觉的点了,他肯定要回来的。 穿都穿了,送不能穿一半吧。 那幅画的冲击太大,不给某人洗洗印象,指不定脑子里要循环多少天呢。 他回头瞧,一截毛茸茸的短尾巴露在外面,伸手拨了一下。 短尾巴,圆滚滚,轻轻抖了抖身子,尾巴就跟着跳。 贺乘逍什么时候回来啊。 虽然带他去画展,就做好了惹他生气的准备,但是他也不能一直晾着自己嘛,有什么事不能长嘴解决? 哼。 白逸把环揪回身后,重新用胡萝卜固定住,扯过被子裹住自己。 再不回来他就不穿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一瞬,一阵快感顺着脊椎直冲天灵盖,激得他惊呼出声:“啊——”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动起来了? 遥控器呢? 门把手一转,贺乘逍浑身冒寒气地走了进来。 “白逸,我们谈……谈……” 第119章 床上的小白花有些羞恼地嗔他,眼底还含着一汪泪水,一副受尽了欺负的可怜模样。 贺乘逍僵住了,白逸也僵住了,只有嗡嗡的震颤声在寂静的室内回荡。 贺乘逍呼吸一滞,反手给门上了一道锁,嗓音有些干涩地道:“你在做什么?” 好问题。 白月光怎么解释比较符合自己的形象? “我想,我们的生活或许需要一点调剂。” 青年耳根子薄红,强装镇定地解释道,但他几次都没有成功把东西拔出来的动作,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宝宝……在害羞吗? 贺乘逍放慢了脚步走过来,白逸咽了口口水,眼神下意识往旁边撇开,不想和他对视,贺乘逍却伸手挑起他的兔耳朵捏了捏:“小兔子。” 白逸僵硬如同雕塑,气血顺着血管直冲大脑,脸涨得通红。 “要我帮你吗?” 白逸一呆,贺乘逍不会是以为自己抛下他偷偷玩小玩具吧? 眼看男人的眼神越来越阴沉,白逸决定先解释一下:“没有,它和衣服是配套的。我……我不知道它会动。” “不知道?”贺乘逍了然,“书房有个遥控器,原来是你留的?” 遥控器在书房?那就是贺乘逍开的? 坏了—— 多年形象毁于一旦! 贺乘逍不会觉得他办公的时候还要玩自己吧! 虽然他想起了尝试办公室play,但不想尝试独角戏啊。 越描越黑,他言简意赅问道:“做不做?” 他的语气有些飘,不像是在商量,倒像是在邀请。 白逸瞥了一眼某处,决定再接再厉:“快点。” 贺乘逍却忍住了,和他保持了一段距离,没有半点肢体接触:“我是不是很差劲?” “别的比不上他们,床上也比不过玩具?” (拉灯) 第112章 胡萝卜(下) 白逸咬着下唇不说话, 贺乘逍眼神滑向落寞:“宝宝,我想跟你谈谈,我……健康的婚姻关系,不该只在//上……” 谈什么谈! 哪有箭在弦上探星星月亮的! 可贺乘逍也许是今天真伤到了, 即便是这样, 也克制着不去碰他,自顾自地开始检讨:“你之前说过……我在床上表现的也不好, 我……对不起。” “我看了教程, 可能我的学习能力不强, 实践起来总有差异。” “我怕弄伤你, 不敢找你练……我在努力了, 宝宝能不能再等等我?” …… 白逸快被快/…///感折磨疯了,既然贺乘逍非要在这个时候说闲话, 那就别怪他没好话:“我们结婚几年了……还要我等你多久?” 快点快点—— 呜—— 他要忍不住了, 呼吸跟着粗重了几分,神色委屈:“你……你不要……不要总是让我……等……” 瞳孔失//焦了一瞬,白逸后知后觉汗毛倒竖, 再看贺乘逍, 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宝宝, 你就这么想……/…/吗?” 坏了, 贺乘逍好像快碎了。 他们是夫夫,中间容不下任何沙砾, 自己屡次挑动他的情绪,看效果确实很成功。 白逸的腿有些麻了, 他一把扯掉胡萝卜,用手指勾住环:“你不想?” 贺乘逍想,只是更想听见白逸说爱他。 可是老婆不想说, 不仅不说,还摆明了没有他能过得更好。 怎么办…… 老婆到了贤者期,眼神不自觉的放空,俨然是爽到了。 所以玩具真的能替代自己。 即便是这样,老婆也没有拔掉那个该死的尾巴。 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贺乘逍环住他的腰把人按在床上,手掐他的腰窝,迫使他腰/……/…/臀不能动弹:“宝宝,你的腰受不住。” 白逸出车祸了,撞伤的就是这一块。 白逸察觉他//着自己了,但贺乘逍那里不动,非要用手按着他。 给你脸了! “//,还是不//?”小白花捏着被角,“我都这样了……你不想就算了。” 今天下午刚学的,先强调自己的付出,再把话题引回对面的失责。 画作固然对他不利,但他在事情中全然无辜啊,贺乘逍这脾气就不该对他发! 小白花咬白了嘴唇,眼底还沁着些被/…/逼出来的泪花,强调道:“你不想就算了……” 贺乘逍内心天人交战。 一方面,向来清心寡欲的老婆主动给他“补偿”,极大地填补了他内心的患得患失——小白绝对是爱他的,否则怎么可能打扮成这样,他对这些分明不感兴趣,费尽心思都是想让自己开心;另一方面,他何尝不知道那是裴知意的个人行为,甚至暴露出来还是因为宁惟新的无心之举,小白也是被蒙在鼓中的一员,一旦画作内容坐实了,对他的声誉无疑会造成极大的影响——他是受害者啊! 他的内心顿时被一拥而上的愧疚淹没:“对不起宝宝,我不该跟你置气……” 白逸把头别到一边去,不和他对视,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是我的问题,你……你能不能转过去,我……我收拾一下……” 贺乘逍心瞬间揪紧,下意识就开始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宝宝你别难过了。” 小白花轻轻撅起嘴:“我都知道,你不用说了。” “做!”贺乘逍半点看不得老婆受委屈,“我//!宝宝你别难过!” 小白花泪眼朦胧望向他:“真的吗?” 贺乘逍:“……” 拒绝不了半点。 他可以控制自己不生气,但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老婆因为别人的问题自责啊! 偏偏他表现不好,偏偏其他人憋着劲趁虚而入。戒指……还有一个该死的戒指,今天就能当着他的面送戒指,明天是不是就能直接登堂入室撬墙角? 倘若没得到过,就像看他和秦晟在一起时那样,自己尚可以简单粗暴地保持距离——他觉得他们之间没有可能,也不会过多执着于与他有什么关系。 但他们现在已经有感情了,小白这身衣服肯定是穿给自己看的。他察觉自己的煎熬,可他不得不为了事业做取舍,他的内心一定也和自己一样挣扎,但自己可以生闷气,他不能,他还在试图用他的方式让自己放心。 小白这么爱自己,自己到底在怀疑什么! 不管怎样……小白真是太好了,才会惹这么多人觊觎。 怪他们心生邪念,怪自己没有能力让他们退缩。 可是…… 贺乘逍小臂青筋鼓起,前段时间白逸躺在床上毫无生机的模样历历在目,老婆身上有伤,不能进///去。 他克制自己,拿起胡萝卜,补充道:“……我不进///去。” (拉灯) - 放空。 身体和心灵的双重放空。 平时也不是没看过,但是没有贺乘逍//后还衣冠楚楚的。 衣服快扯成绳结了,和尾巴缠在一起被扔在地毯上。白逸拢着被子,闭着眼睛假装看不见某人炽热的眼神。 “睡觉。” 他发话。 啊啊啊啊啊啊居然就这么穿了。 他不是矜持的小白花了。 都怪贺乘逍,一点都不体谅他,单单知道他跟别人关系好,不知道维持关系劳神费力吗? 还生气! 他都没怪他帮不上忙,他反倒生气起来了! 贺乘逍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没有注意到白逸的语气不对,从后面抱着他:“宝宝,我们谈谈。” 有什么事不能明天聊吗? 忙了一晚上,还没把他那几口气消下去呢? 这么记仇呀? “我困了。” 贺乘逍却是铁了心今天一定要和他聊天:“我们得聊聊。就像今天,我知道是他们的问题,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迁怒你,我……宝宝,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白逸跟他上床就很好了,哪里有过穿成那样的时候? 指不定心里做了多少挣扎,肯定委屈坏了。 有问题,得解决,拖着才是浪费时间,他已经被哄好了,得向小白认错。 贺乘逍诚恳道:“我错了,我反思过了,生闷气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我想跟你说开。” 白逸:“……” 白月光刚刚爽完,心情尚可,决定给他一个机会:“那你说吧。” 贺乘逍迅速扔下炸弹:“我想和新河合作。” 白逸:“……” 倘若说刚才他还有几分困意,现在完全惊醒了,蹙眉追问:“什么?” 贺乘逍重复了一遍:“我想和新河合作。” 书,又是书中的内容。 白逸声音冷冽,明显压着火:“我不是让你去解约?” 贺乘逍连忙安抚他:“宝宝,你先别急。是,但是……陈哥给我看了他们未来三年的发展规划,我觉得和乘方有共通之处……” 第120章 共通之处? 狗屁的共通之处。 白逸顿时想起了书中写的贺乘逍和宁惟新“志同道合”,心中愈发不痛快。 这么合拍?发展规划都相近? 这说明你们俩互相是竞品啊,还合作? “等等。”他直击重点,“别的不说,他……他们连项目核心都不给你看,你和他们合作?你知道他们的底牌吗?你就自作主张?” “这一点不用担心,我们已经谈妥了。”贺乘逍箍着不让他起来,一股脑地仔细剖析自己的想法,“乘方和新河方向接近,各靠一方,相互打压短时间内无法压倒一方,倘若是合作,反倒能结合两家的资源迅速抢占市场。” 道理是这个道理,一看就是陈允绉灌输的。 “抢占市场?”白逸毫不留情地挑明事实,“新河野心大,发展起来是要吞并你的。你现在的安稳,只是因为我在后面给你撑腰,让乘方没有竞争压力,即便你们下半年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也不会被解散。” 他阻止这事,一是不认为贺乘逍能独自在对外合作中撑起来,事情压到最后肯定还是要自己来收尾,他这段时间忙,环亚的压力也大,只想稳扎稳打应对书中提到的危机。 二则…… 书里面,贺乘逍前期确实没有什么野心,对待新河也是合作而非打压的态度。到了中期,两家合作越发紧密,贺宁也频繁借着项目交流的名义暗度陈仓。 要说到这个白逸可就不困了。 他们才刚刚温存完,贺乘逍就开始琢磨和别人偷情呢,这能忍? 他还想再说什么,贺乘逍抢先道:“宝宝,所以我想要一个拿得出手的项目。” …… 白逸一口气提到嗓子眼,一时忘了自己腰酸腿软,就想爬起来给他脑袋掀开看看里面是不是被人改造了,偏偏贺乘逍怕他乱动伤着自己,死活不让他爬起来。他挣脱不开,失败地躺了回去,贺乘逍抚着胸口给他顺气。 白逸缓过这一阵,冷静下来,质问道:“拿得出手的项目?我没有给你吗?我没有帮你吗?” ——他牵了资源,被宁惟新搅黄了! 又是宁惟新,没完没了了! 还有,贺乘逍这话什么意思?自己抓不住,现在知道要了? 白逸一瞬间想骂人,但是他不能骂。 “你什么意思?” “我想靠自己。” 贺乘逍知道他肯定要生气,抱得更紧了,语速加快伸头一刀:“我不能一直依靠你,我也想帮上你。我实则忍不了……忍不了他们觊觎你,你还不得不去和他们虚以委蛇……” 有这个觉悟很好,可惜不是白逸想要的方向。 得纠正。 小白花凄苦柔弱:“你还被针对的不够吗?还要我帮你收尾多少次?” “别想了,很晚了,先睡觉吧。” “如果你是因为画展……你要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 第113章 安哥拉兔子(下) “不行。”贺乘逍下意识阻止他往下说。 什么叫他也没有办法? 小白怎么会没有办法, 小白最好了。 不管发生什么,小白都会想办法解决,哪怕今天自己迁怒了他,他也换着法子哄自己开心。 自己被针对了, 束手无策, 他也积极地从中周旋,即便是停职, 也是出于对自己的保护, 在条件合适的情况下, 雷厉风行地就给自己复职了。 他……明明他才是受委屈的人, 可他一句话都没抱怨, 哪怕是对着裴知意都没有说过狠话,只要他愿意解决, 就给他机会。 他问自己, 还要收尾多少次。 是啊,他收拾了不少烂摊子,他从没说过没办法。 偏偏对待自己, 他觉得没办法了。 那要是没办法了……他还会管着自己吗? 他还会一直留在自己身边吗? 他庆幸自己还有一副不错的皮囊, 能满足白逸在某方面的需求, 一想到白逸要是离开他、去别人怀抱里——哪怕不是怀抱, 只是真的打扮成画作里的样子,往人前一站…… 不行, 绝对不行! 他是我老婆,也只能是我老婆! 白逸被他勒疼了:“手松开些。” 贺乘逍心落回少许, 急忙表明真心:“我不要你收尾,我只是……我不想再拖你后腿了。” “难道股价下跌造成的影响只有你?”白逸毫不留情,“我要对我的投资负责。” “对不起。” 认错态度还行, 阻止了就好—— “可是小白,能不能再让我试试?我不能一直这样下去,我没有办法眼睁睁地看着你被刁难。”贺乘逍道,“如果是我在场,我既拿不出两千万拍画,也管不了裴知意改画,我不是对你发脾气,我是在气我自己。” 白逸一愣。 贺乘逍和他贴得很紧,声带的振动仿佛带着共鸣:“我忍不了倚靠他们的合作,所以我选择了新河……” …… 书中的宁惟新坐镇幕后,贺乘逍在外面开拓市场,白逸原先不理解,觉得贺乘逍不是争强好胜的性格。 他只是想把事情做好,并不会非要争先,野心很小——不说乘方一直慢悠悠地稳扎稳打,就说追白逸这一件事上,还要自己主动干预。 让他去挤压别人的生存空间,是一件有些不可思议的事情。 可现在,贺乘逍确实在向这个方向发展。 和书中的描述……有点接近。 车祸,画展,合作,三个“书”中事件,虽然过程略有不同,结果总归是都出现了。 白逸表面上坐着在看项目书,实际上思绪早就飞了。 随便翻一翻,就知道这是个好合作,陈允绉没蒙人,下了本。 最大的问题是,他不想顺着“书”走。 一是不喜欢被别人拿捏节奏,二是逃避“书”中自己的结局。 要因为书的预测,来放弃可能的利益吗? 叮。 铃声打破室内的僵持,贺乘逍自觉帮他把手机递了过来,白逸看清来电信息,瞳孔一缩。 “白总!您的父亲醒了!” - “……也是这位宁先生发现并按的床头铃。” “我知道了。” 疗养院的负责人显然也是为了大客户匆匆赶来的,汇报并不流畅,但中心内容很明确。 宁惟新在疗养院做护工,不知道怎么溜进了白父的病房,把人弄醒了。 一个昏迷数年的植物人,说醒就醒了。 “白先生说,想要见见唤醒他的宁先生。” 宁惟新原本有些无措地站在贺乘逍身后,医生露面传达完白父的意思,所有人的目光顿时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我……我吗?”他神色有些茫然,“那……夫人呢?” 医生迟疑:“白先生没说,我进去问一下?” 她看白逸脸色不是很好,补充道:“病人刚醒,最好是顺着他的意愿来,不要再刺激大脑……” “我知道了。”白逸颔首,“那就小宁先进去吧。” …… 父亲醒了是好事。 白逸原先经常来和他说话,后来忙于事业,也习惯了父亲无法回应的样子,来得便少了。骤然听见他重新醒过来,像混沌的大脑被砸了一记重锤,被压抑下的情感争先恐后往外冒。 来的路上,他头脑一片空白,第一个念头是反思这几年环亚的发展——环亚在他手里发展速度减缓,他在这一点上有些愧疚。 还有……还有贺乘逍,要怎么跟父亲介绍贺乘逍? 他和秦晟“谈恋爱”的事,白父知道,但是没有问过,后来就出事了。现在从秦晟变成了贺乘逍……应该是可以接受的吧? ……不能接受也没办法,证都领了。 他一路胡思乱想地到了疗养院,结果见到了宁惟新。 得知是宁惟新唤醒的父亲不说,自己的父亲好不容易醒了,醒来的第一件事还是见别人,换作谁都会有点不适。 他怔怔地望着走廊的墙壁出神,贺乘逍揽住他的肩头:“可能是小宁做了什么,伯父才醒的,所以伯父叫他进去问问情况呢。” 白逸脸色更差了。 宁惟新做了什么? “书”中白父一路躺到了大结局,“白逸”死后,就是贺宁出钱继续维持他的生命体征。 如果白父自己醒了,白逸会觉得终于发生了一件和“书”走势不同的事,可偏偏白父是被宁惟新唤醒的。 他才猜测倘若书真的是某种预言,那么宁惟新身为“主角”,可以干扰书中某些事件的发展,白父就在宁惟新的“帮助”下醒来了。 白逸心下沉,却不便直说:“他大晚上不睡觉,来城郊的疗养院做什么?” 负责人捏了把汗:“是这样的,宁先生的兔子跑进来了,所以他来找兔子——” 找兔子? 他觉得有些荒谬,但负责人神情不似作伪。 第121章 这就是“主角”吗?养的兔子都能闹出事来?宁惟新能影响剧情也就算了,怎么一只兔子也能—— “白……小白?” 听见贺乘逍喊自己,白逸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眼前发黑,扶着头歇了一会:“我没事。” 负责人连忙引路:“这边有休息室,白先生,您休息一下吧。” “好。” 别急,他不能急。 要应对剧情,要应对宁惟新——当务之急是确认父亲身体无恙。 疗养院给他汇报的情况里,白父的体征平稳,最近的变化便是在宁惟新出现后——否则他们早就报告给白逸了。 监控显示,小宁在病房里呆了半个小时,接着就是床头铃把值班的医生叫了进去。 “他……他还说,白先生曾经资助过他,所以他才想进去和白先生说说话……”负责人的声音越来越小,硬着头皮承认错误,“是我们的疏忽,值班的员工说他突然肚子疼,就离岗了一会,还忘记关门了……出了这么大纰漏,我们已经在给他办离职了。” 半个小时……可以做很多事了。 说说话? 白逸和他说话,他听不见,宁惟新来说了半个小时,父亲就这么醒了。 ……怎么可能这么多巧合。 “你先出去吧,让我自己呆一会。” 负责人战战兢兢地退出去,贺乘逍想安慰他,白逸撂了一眼:“你也出去。” 贺乘逍还在添乱,他和新河那边藕断丝连。 “我陪你。”贺乘逍没走,让他靠在自己身上,“让我陪你。” 门外蓦地一阵吵嚷。 “小宁出来了。”贺乘逍朝门外看了一眼,偏头提醒他。 休息室没关门,宁惟新听见动静朝这边小跑过来,声音中透着几分雀跃:“夫人,白先生说想了解环亚的情况……找您的助理方时!” “白——叔没说要见小白吗?” 宁惟新像是这才意识到了白逸在场,脸上的喜悦收敛,露出几分为难:“……没有,他没提。” 宁惟新站着,白逸坐着,他便低下头来,眼底神色莫名:“抱歉啊,夫人,我忘记问了……” 他是故意的。 白逸才不中他的小伎俩。白父找方时,大概率是因为他出事前的助理是方时,刚醒来,对现状不了解,再言语引导一下,自然会往他身上想。 白逸抬头:“你跟他说了什么?” 宁惟新笑了,故意曲解他的问题:“白先生还记得我,问我有没有兴趣进环亚呢。” 砰—— 白逸甩开贺乘逍站起身,大步朝病房走过去,贺乘逍想跟着,被宁惟新拉住了:“医生说,不要刺激白先生。学长,你和白先生关系怎么样呀?” …… 想进环亚?做梦! 贺乘逍没有跟上来,白逸径直走进病房。 钱是他交的,人是他安排的,说什么也不会拦他。 白父在他过来的路上已经做完了检查,只是躺了几年,肢体有些退化,躺在床上,迟钝地转了转眼球。 本来都好好的,在看见父亲形销骨立的样子后,白逸的眼圈一瞬间红了,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要不要过去。 他有好多话想说,比如白父突然出事,他一个人彷徨了好久,走哪都走不通,可是现在一切都过去了,再提只是徒增担忧。 即便穿着病号服,白父依旧一副斯文儒雅的模样,只是许久不说话,嗓子异常沙哑,先一步开口:“不过来?” 白逸挪过去:“爸。” “……嗯。”白父的目光落在他的脖子上,“脖子,遮一下。” 白逸:“……” 悲伤小白花破功只需要父亲的一句话。 刚刚从床上下来,他脖子上还有贺乘逍的牙印! 本来还想循序渐进,试探一下父亲的态度,结果一下子就被看穿了。 白逸面不改色地转移话题:“你先好好休息,环亚有我。” 白父虽然有些脱相,但天然血脉压制还在,他平静地问道:“我听说……你结婚了?” 第114章 家宴(上) “恭喜, 伯父终于醒了。” “谢谢。” 白父醒了,对于白家来说,是件大喜事,需要一场宴会来对外宣布他的回归。但他身体还未完全恢复, 主要还是白逸接待宾客。 原先白逸是小辈, 面子不够,很多人脉疏远了, 这次白父做主, 重新邀来了不少圈内德高望重的长辈。 “小逸, 你呢, 这些年辛苦了, 我们呀,都看在眼里。我们原先都担心你接不住环亚, 想要磨一磨你的性子……” “当时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醒, 你到底是得自己抓在手里,才能服众,毕竟我们帮得了一时, 帮不了一世, 对不对?” “要我看, 小辈这一批里, 也就白逸最踏实,什么过渡都没有, 就那么直接一下,啪, 把担子扛过去了。” …… 迟来的关心也是关心,事后愿意给出原因,就是有交好的意愿, 都是人脉。 白逸半杯酒半杯水掺着喝,一一敬过。 “环亚这几年平稳过渡,全仰仗各位看重……” 一个长辈关切地问道:“小逸前段时间出了车祸?身体感觉如何?” “劳您挂心,已经恢复了。” 他伸出手拍了拍白逸的肩膀:“那就好啊,到底是年轻人,身体好。听说之前还去知意的画展了?还得是你们小辈之间关系好,我们做长辈的看了才高兴啊。” 白逸笑容不改,余光瞥见裴知意驻足,故意抬了他一把:“是啊,知意出国多年,我们都挂念着呢。那两千万的高价您听说了吗?这是业内对他的认可……” 一人插话道:“您听说没,题材也蛮不错的,我儿子去看了,回来说怪像白总的。” “是么。”白逸不动声色扫了对方一眼,摆出替裴知意高兴的样子,“我看着那画也喜欢,和钱二公子竞价到最后呢,没想到被新河夺去了。” 那人笑容微凝,讪笑道:“几位关系确实不错,可惜我家小子不争气,当时也加价了,不过实在是没跟住……” 原来是想投机但是没投成,搁着找不痛快来了。 白逸没跟他客气:“我记得,王公子第一个开价两百万,开了个好头,不过后面就收手了。” 拿了他们的封口费,还想在白家的地盘上惹事,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体量。 “王总,零花钱没给够?怎么孩子二百万就收了?” 王总当即变了脸色:“这不是……孩子不争气,怕他乱花……” …… 秦晟在甜品台常驻,他有人管着,规矩了不少:“你住院那几天,也没见他们来看,办个聚会倒是关心你来了。” 白逸举起杯子和他的小蛋糕碰了一下:“老秦,你家没给你社交任务?” 秦晟借着遮挡指了指口袋,压低了声音道:“名片反正收了,决策还得他们俩做嘛,我是不管事了。你爹回来了,你是不是轻松些,找地方聚一下——” 白逸背对着大厅,看不到身后的情况,秦晟眼尖,话锋一转,大声起来:“不过呢,你这么忙,应该抽不出时间吧——” 白逸会意,顺着道:“父亲刚醒,很多事情都要重新接触,我最近这段时间确实可能还要再忙一会,你们玩,可以记我账上。” “小白。” 裴知意踱步过来,神色饱含歉意:“抱歉……我当场已经封口了,但是……” 白逸故作了然,正色道:“裴哥愿意就近取材……是我的荣幸。你我都知道那非本意,是被有心之人带了节奏,差点破坏了你的画展。” 他一副清冷孤高的小白花模样:“我清者自清,不会往心里去,裴哥也不必挂怀。” 裴知意一阵动容。 刚才他就听见小白险些因为这件事被刁难,犹豫再三,没有出面阻止,见他化解的同时,还不忘帮自己宣传那两千万,心中又生了惭愧,思前想后决定当面致歉。 如今白父醒了,银柏高层那边也有了新的看法,如果白逸需要什么补偿,他可以顺水推舟提提意见,重新和环亚建立合作关系。没想到反倒是白逸翻过来安慰自己—— “我手里有个项目,你若是不介意,我想邀你一起。” “好啊。”到手的好处没必要推辞,白逸转而问起另一件事,“说起来,这次我父亲能醒,还多亏裴哥送了小宁来呢。不过,小宁大晚上胡闹,裴哥你怎么也跟着?” 裴知意的神色出现了一瞬间的不自然:“啊……这个……惟新他的性格你知道,较真,下午我们没追责,他自己心里死活过意不去,好在没捅出篓子。” 小裴,有问题啊。 什么叫没捅出篓子?这可捅出大篓子了。 虽然白逸很希望父亲醒过来,但是剧情里他爹好端端躺到了大结局,没享到自己的福,总归贺宁也不会太过亏待他,现在被宁惟新不知道用什么方式强行弄醒了,说不定还要用白父做文章。 第122章 别的不提,他原先是住进露华苑,现在直接跟着去白家老宅当座上宾了,今天也是跟着白父一起来的,双双还没露面。 他们两个人盯着,没有错过裴知意微妙的神色变幻,悄悄对了个眼神。白逸借口待客,把裴知意留给秦晟套话。 没走出几步,白逸就被人拦住了:“白总,别来无恙。” 来的人有些多,白逸花了一些时间来回忆他:“吴先生,好久不见。” 兰迪的接风宴后,几个熬到最后的都出头了,吴富作为第一个被枪打的出头鸟,这两个月过得极其不顺。 他们小团体短暂因为利益合作了一把,出来后各自防备,原先还有点交集,互相拿了点对方的把柄后,反而疏远了。 他们公司本就体量小,在a市靠自己小打小闹,落差还是有些大。 吴富咬咬牙:“白哥,说句实在话,我的情况你也知道,用起来你应该也放心,我手头有个小项目,您看看呗……” “公对公,吴哥,你直接投给环亚吧,如果确实不错,我会考虑的。” 东西没见着,白逸不敢轻易打包票,顾及这人也是个狠心的,话不能说重,先给他留点余地,后头再考虑周旋。 平心而论,他不愿与他产生利益纠葛,否则万一出了什么岔子——他自己也才刚出了个车祸呢,对他的观感几乎到了低谷。 吴富一瞬间有些失望,不过大庭广众之下,他也不好缠着白逸,只好退一步道:“那就有劳白总提携了。” - 时间差不多了,白逸瞥了一眼挂钟,喊过侍应生:“乘逍呢?” 侍应生道:“方才被白老先生叫到楼上去了。” “行。”白逸刚想上楼去看看情况,就见楼梯口管家给他打手势—— 他们准备好了。 时间临近,父亲把贺乘逍留在楼上,估计有他的用意,白逸只好往场地中央走去。 他是今天的主角之一,时常有人关注他的一举一动,简单调试了一下话筒,四周随之安静下来。 高台上的青年一身白色礼服,举手投足自带贵气,站在水晶灯下,不像是浸淫商场数年的掌权人,依稀还是初出茅庐的干净的年轻学生,这一幕不知又触动在场多少人的心弦。 ——贺乘逍,命真好啊。 白逸的视线在不紧不慢地环视一圈,嗓音如清泉过隙:“今天这个宴会,是为了庆祝我的父亲身体康复……” 旧事重提,唤醒不少人的回忆。 他们见过当年孤身登门求助却屡屡碰壁的学生白逸。 那个时候他还有些青涩,眉眼间尚存天真,生活骤然遭遇变故,消瘦清减,惹人怜惜。能力不足,怀璧其罪,不少人不是怀着帮助他的心思靠近他的,而是想要从他手里撬走环亚的积累。 毕竟他无措、可怜,看起来太好欺负了。 但又有一股顽强的内里支撑着他,即便前期确实被一些人得逞,却又在后期迅速成长起来,熟稔地游走于人群之间,用温和却决绝的方式,只羊入狼群。 他专注地望向某人时,仿佛要把人心里最软的内里勾出来,钓出来,献给他,怜惜他。 他们中的很多人,当时也同样还在求学途中,一念之差,错过了摘下月亮的机会。 “等等,那是谁?” “有点像,不确定,是——” 白父顺着楼梯走下,他的身侧,跟着一个同样钟灵毓秀的青年。 他和白逸穿着同款礼服,眉眼精心修饰过,一眼望过去,和白逸相貌相差无几。 “白先生,这位是——” 白父笑道:“这是我的资助对象,宁惟新。” 第115章 家宴(下) 资助对象? 白家的家宴, 带一个外人进来做什么? 白逸心头涌起不祥的预感,轻轻捏紧了话筒。 看出了大家的疑惑,白父解释道:“因为一些原因,我昏迷了几年, 是这个孩子唤醒了我。” 众人恍然大悟, 纷纷恭维。 “怪不得,这是白家的恩人啊。” “年轻人看着挺不错的, 这下发达了。” “之前也是白家资助的?资助对象唤醒资助者?这传出去也算是一段佳话了吧?” 现场邀请了一部分媒体, 迅速锁定了这个可能的卖点。 “不知白先生邀请宁先生一同出场, 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用意?” “是感谢, 还是——” “是缘分。” 白父目光一瞬间变得有些怀念:“我的妻子离世的早, 我只有白逸一个孩子。” “可惜我没有尽完一个父亲的责任,我在引导他走入社会之前, 缺席了。” “他这一路走来很不容易, 想来大家都有目共睹。这次醒来,我也思考良多。” 白父深吸一口气,眼底隐有愧疚的泪花:“……未来我可能仍会先他一步而去, 我对此无能为力。但我也可以做一些别的决定。” “比如多给他一个亲人。” …… 一石激起千层浪。 不仅是在场宾客, 就连白逸也被这一出砸的晕头转向。 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多一个亲人? 他事先不知情, 这是父亲临时起意?还是故意瞒着自己? “亲人?这是要现场认亲?” “这孩子于白家有恩啊, 难怪白先生会做这个选择。” “不会是什么私生子吧?” “别说,这小宁……和白逸当真长得像啊……” “白先生身边也没有别的人啊, 应该不可能吧……但是这么像……” …… 白父应当是猜到了有人会拿他们的样貌做文章,直接当众澄清了这件事:“小宁不是我的孩子, 只是我看他和小逸长得像,又是我资助的,想着也算是结个善缘。” 台下议论, 和他亲口承认,是两回事。 他这话一出,其他原本没有注意到的人也把注意力放在了白逸和宁惟新相似的容貌上。 “跟双生子似的,还真是巧了。” “真是天赐的缘分啊。” “所以这个亲人……是收为养子吗?” 这个猜测立刻得到了旁人的附和。 “真的诶,站一块像两兄弟……” 白父接着道:“我呢,之前资助过惟新一段时间,觉得这孩子品行不错,想着要是能带在身边——” “小宁,你愿意吗?” 无人催促,满座寂静,大家都在等宁惟新的回答。 白逸想说些什么,忽然对上宁惟新的视线。 他问:“我这种出身,也能和白学长成为家人吗?” - 什么叫,他这种出身? ——“怎么会呢。” 人群中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替所有人做了回答。 “惟新这么优秀,无需为出身自卑。白总选择你,不正是因为你值得资助吗?” 他话中的熟稔立刻引起旁人的探究,好事者追问:“钱二公子知道这位?” 钱靳爽朗一笑:“a大那位下半年受邀去s国参加圆桌会议的青年学者,诸位前段时间还跟我抢人呢,怎么,现在没有印象了?” “这个宁惟新……就是之前那个宁惟新?” “真的是发达了,上有国家撑腰,下有白家做后盾,前途不可限量……” “这这这……这要是认下了,这不仅是宁惟新获益,白家也跟着沾了他的光……” 有眼力见的已经喊了出来:“恭喜白先生!恭喜惟新!这是环亚的大喜事啊!” “这是双赢啊!我还说会不会给太多了呢!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之前张老爷子在宴会上亲自带着的就是这个孩子吧?这可太优秀了,老白也是,一出手就这么大——” 张德兴自然也在场,他和白父交好,不吝于捧场:“两个孩子都很不错,小宁啊,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容易自卑。你就大胆答应,有我们给你撑腰呢。” “是啊是啊,快答应吧!” 迎着众人的注视,钱靳满意地对台上投以欣赏的目光。 …… 白逸站在台上,目光在人群中逡巡。 人群似乎在为他们高兴,一张张熟悉的脸上,不管出于真心还是礼节,都扬起了笑容。 就连他自己的父亲,他血脉相连的亲人,也在用希冀的眼神看着他。 可白逸身处其中,却遍体生寒。 示敌以弱,道德绑架,用心险恶。 被舆论裹挟,才能体察其中的恶意。 自己若是答应,恰好遂了他的意;若是拒绝,就是变相看不起他同等出身的人。 从旁观者角度来看,他依旧是那个有些怯懦的学者,十足优秀,也十足自卑,哪怕明知道自己对白家有恩,也会因为自己的出身,担忧自己配不上别家的门庭。 惹人怜惜。 他不是要问任何人的意见,他只是要堵住白逸的口。 第123章 父亲没有直接宣布,也只不过是给白逸多留了一个缓冲的时间。 还有钱靳。 上次被钱老爷子警告,非必要他们都会避开共同出席的场合,但今天他代表钱氏,不可避免的要到场。 他的心脏随之狂跳起来,一时气血上涌。他知道这俩人有勾结,一直不知道他们的原因和目的,出于某些约束自己的仁义道德,在事情未发生前,不愿以恶意揣测任何人——叫他们躲躲藏藏这么久!怪不得,如果只是一个替身,完全不值得钱靳浪费那么多心思。 可如果他是另一个“白逸”呢? 不仅仅与自己容貌相似,更与自己同样拥有环亚继承权的“白逸”! 甚至说,他拥有的更多,他有属于自己的荣誉、光环,即便没有白家为他做靠山,他也已经凭借自己的实力走到了台前,他是一个更优秀、更值得投资的“白逸”。 事已至此,他才惊觉宁惟新的目的。 宁惟新知道剧情,并且他不甘心守着小小的新河,所以第一步,他想要直接从自己的手里,把环亚拿过去。 书里面的环亚随着“白逸”的身死一同落败,令人唏嘘。可要是除了白逸,它还有别的继承人—— 那白逸死了,偌大家产就能顺理成章易主。 如果未来真的如“书”一样,是一本狗血文…… 好好一个狗血文,主角觉醒了,会变成什么样? ——当然是取决于他想要什么。 他想要爱情,他就追逐爱情。 他想要名和利,他就求取名和利。 他能为了爱情忍辱负重,就能为了前途蛰伏数年。 毫无疑问,宁惟新不想要书里面他逃他追自虐换来的爱情。 他要借助自己已知的内容,够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是自己一步步疏忽了,被剧情误导了,以为宁惟新的目标充其量是贺乘逍,没想到自己在他眼里也是一个目标。 不是想要得到的目标,而是取而代之的目标。 剧情早就告诉了他们,在“白逸”身死之后,他的追求者转而把与他相似的宁惟新视作“替身”。 书的后期,原本的白月光“白逸”因为人设崩塌,在他们心中烂掉了,但杰出的青年学者宁惟新依旧干净、纯洁,很快就成为了新的追捧的对象。 剧情还暗示过他,从爱情中醒悟的宁惟新,会一路攀登事业的高峰,狠狠打脸当初看不起他的人。 若非他足够优秀,又怎么会让人回头! 他不是前期懵懂无知、相信爱情,就愿意为爱作践自己、委屈求全的宁惟新。 他的怯懦是演出来的,他是知道剧情,怀着对过往的失望,欲望和野心空前膨胀、且看到了自己成功的结局的宁惟新。 所以他和贺乘逍一同参加比赛,出名的只有他;乘方被陷害,他也能置身事外。 他不在乎乘方,不在乎贺乘逍。 ——而是复制了自己的来时路——白逸钓着谁,他就接近谁。 白逸可以把自己包装成白月光,他为什么不可以? 聚光灯下,尽管内心已经掀起惊涛骇浪,但是白逸表面不能失态。 这是他家的宴会,宁惟新要取代他,他更需要谨慎。 父亲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就差直接盖棺定论了,他即便心有不愿,也不便当众反驳。可一旦今天认下,他真要捏着鼻子容宁惟新成自己的“亲人”? 自己好像参与了,却什么都做不了。 是,他现在也提前知道了某些事的走向,可他反应过来的太晚了。 在他能做防备之前,宁惟新依旧把所有路都走完了。 万事俱备,就等自己“死”了。 - 自己会这样死去吗? 如果自己什么都做不了,自己会按照宁惟新的“剧本”走向结局吗? 宁惟新没有着急回答白父的问题,尽管台下所有人都已经在向他们道喜。 白逸知道,他在等自己表态。 等自己欣然迎接死局。 …… “伯父!” 突兀一声呼唤穿过人群,再次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贺乘逍快步顺着楼梯走下。 认出他是白逸的丈夫,围观群众给他让出一条路,他顺利来到台上。 “您身体康健,环亚还需要您掌舵。” “您的担心我知道,但是不需要以这种方式。惟新和阿逸都是优秀的个体。” “况且小宁曾经和我说过,他想要留在学术界,和老师一起钻研,造福全人类。” 宁惟新的笑容一瞬间凝固了,但是贺乘逍毫无察觉,他越过宁惟新,牵起白逸的手,郑重地走到白父面前:“虽然小白和我结婚时,没有获得您的许可,但是我爱小白,我希望能以家人的身份陪他继续走下去。您说的我都想明白了,三年的陪伴也证明了我的决心。” “我还是请求,得到您的祝福。” “我希望能成为得到您认可的,小白的亲人。” ——“我会为此努力。” 第116章 怎么可以不读书 白逸被他握着手, 刚升起的迷茫顿时烟消云散。 宁惟新这么渴望修改剧情,谁知道哪片蝴蝶翅膀不会影响自己的结局呢。 这样看来,乘逍也是被他有预谋地叫走,用的方法不外乎在白父耳边说了些显得贺乘逍不靠谱、引起白父担忧的话, 通过贬低贺乘逍来抬高自己的价值。 可惜了, 乘逍没开这方面的窍。 书里面的“宁”之所以会毅然决然离开,不也正是因为发现投入的感情没有得到对等的回报吗? 那种相处状态下的“贺”尚且不会偏向他, 何况现在忧心忡忡只怕自己被白逸甩掉、根本无暇顾及其他人想法的某人。 ……而且, 这也说明“剧情”不是完全按照宁惟新的推动发生的, 别人不一定, 但贺乘逍估计还真能有点用。 那他可就不担心了。 类似于耳机失灵、植物人突然醒来这类他无法解释的事情, 他无能为力。 但拿捏一个贺乘逍,轻轻松松。 原先他是直接被贺乘逍抓着的, 现在想明了关键, 手腕一翻,回扣住他的手。 贺乘逍突然加快的心跳顺着脉搏传递给他。 - 好险,差点被他感动到了。 “可惜乘方这几年没有发展起来吧, 贺总要想证明自己——” 秦晟精准地从人群中钻出来, 一把揽住裴知意朝前一推, 物理意义地帮他噤声:“还有我和裴大哥这一关要过呢!这么多年的交情, 我们也是小白半个亲人了。伯父,您也给盖个章, 咱们五个人挤一挤凑一大家。” 裴知意挤兑的话被他三言两语曲解成对白逸的维护,他刚想补刀, 被秦晟在耳边补了一句:“不想要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吗?” 裴知意话到嘴边,咽了回去。 宁惟新的目的他猜到了一点,他喜欢白逸, 怎么会忍心看他落难。 况且秦晟也是对手,他们目的一致,都是把贺乘逍搞下来,可以合作。 不过是口头认下的亲人,不妨先占住他身边的位置再徐徐图之。 裴知意避开宁惟新的视线,顺着秦晟的话接道:“是啊伯父,我们都在呢。” 被贺乘逍和秦晟一打岔,原先被煽动的氛围直接散了,在场不少人很快从白逸的态度里回过味来——恐怕这位白家大公子对此并不知情。 白父言语之间对白逸的爱护不减,想来是受了有心之人的撺掇。既然父子俩还是一条心,那么该站谁的队就很清楚了。 有了秦晟带头,在场不少和他们交好的小辈也跟着凑起热闹。 “白哥缺弟弟吗?” “认亲可以免费开环亚的实习证明吗?” “既然你们都这样,那我可就竞争上岗了!” 宁惟新优秀归优秀,对他们没有实际助力,但白逸有啊,他们还偶尔跟着白逸赚零花呢。 白父微怔。 环亚已经交到了白逸手里,暂时不必担忧,他醒来最挂念的便只有自己突然倒下、留白逸一个人的事。 这些天白逸有意还权于他,梳理自然是从他车祸之后开始。 白逸越是轻描淡写一笔带过,他越是心疼,尤其是看到他放弃了在学业上深造、被迫提前进入环亚之后,某些东亚父母特质血脉觉醒。 ——怎么可以不读书了! 他这么听话优秀的孩子,书也没读了,还找了个男人结婚! 小宁说,对贺乘逍有信心,但作为白逸的亲人,认为可以设一个小考察,这才有了宴前叫走贺乘逍的事。 现在看来……确实是莽撞了点,但有护着小白的心。 想着,他眼底浮现出几分欣慰:“你们……” 他们这一带节奏,原本的认亲氛围一扫,重心被扭向了白父和白逸的父子情。 白逸趁热打铁,大大方方招呼宁惟新:“小宁喊我一声学长,就是我的家人了,以后还请各位多多照拂。” 第124章 不就是演?谁还不会演了。 想要当自己的亲人可以,但仅限于口头上,坐不了实,也别想借此分走环亚的股权。 “我毕竟是个外人,白先生不必如此勉强……”宁惟新神色落寞,只是微妙的肢体变化,把自己和秦晟营造出来的“合家欢”氛围割裂开,站在台上,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我是个孤儿,已经习惯了一个人,谢谢白先生的好意,只是可能……热闹不适合我。” 他的露出一个有些苦涩的笑容,眼神恰到好处地透出羡慕。 - “乘方拿到了几笔新注资——” “不开心?” 贺乘逍忍了,继续道:“陈哥今天又来问我了,感觉他们挺着急的,毕竟是你的朋友……” “你签吧。” “……什么?” 前段时间白逸还在极力反对,怎么今天一说就同意了? 白逸却在独自回忆宁惟新的神态,虽然他看此人不顺眼,但不得不承认他有些装弱的本事非常卓越,眉心微蹙,眼神下扫,唇角咬住一小块再放开:“我想了想,你是该自己做决定,趁我现在还能给你兜底……” “我没有。”贺乘逍一口气提起来噎住了,他开口之前想过用数据来说服白逸,为此准备了一些话稿,现在无处发挥,有种挥拳向空气的感觉。 “没关系,你去吧,我没关系的。”白逸照搬照抄,“是我习惯了自己做决定……可能……大的变动不适合我。” 贺乘逍觉得有点耳熟,但没有多想:“抱歉,今天伯父的话提醒了我,小白,我想求变。” “好。”白逸目光黯然中带着几分羡慕,用不经意的语气感概道,“我也好希望有一次自由尝试的机会……” 贺乘逍:! 没毕业就进公司,尤其是前几年为了争权,连个冒风险的决策都不敢做,生怕做错了事被拿了把柄。白逸入行才多久,哪有什么投啥中啥,背后都是数据和时间的积累。 想到这,他为自己的“任性”感到愧疚:“我不会成为你的污点的。” 计划通。 小宁,很好用。 哎,捏住老贺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不过宁惟新之后的几句话明显贼心不死,他还得想办法应对。 宁想要图谋他的家业,退一万步来说,他就不能把宁的家底弄走嘛。 - 趁着贺乘逍去洗澡,他顺手给秦晟转了笔大的:【赏。】 【秦晟:算你有点良心。】 【白兔子:加上画展赚了不少吧?准备怎么花?】 【秦晟:兔子不吃窝边草,虎毒不食子,你惦记我的零花钱?】 【白兔子:你好,给我。】 【秦晟:装都不装了是吧?】 【秦晟:我打算带卓深出国玩一圈,顺便领个证。】 【白兔子:怎么不在国内?是不敢吗?】 【秦晟:……】 【秦晟:今天帮你,他闹我。】 嚯,这是吃醋了。 卓深本就惦记秦晟是白逸的前男友,今天秦晟又挺身而出当众表示要给白逸当家人,直接给他危机感拉到了顶。国内可以领,像贺白一样,但秦晟家里那么说不过去,他也没狠下心来就和卓深定下,琢磨着去国外拿个没有法律效力的敷衍他一下当惊喜。 学坏了,小秦。 【父亲:来一趟书房。】 为了陪白父,彰显一下父慈子孝,他们今天都搬回了老宅,路上还捎了裴知意一程,贺乘逍格外沉默。 “怎么了,爸?” 白父把一份资料递给他:“你想不想继续学业?” 白逸扫了一眼,是自己曾经留下的出国留学规划——他计划去s国,因而早早和astray打好了关系,准备去那边再捞条鱼,结果耽误了。 如今白父回来,环亚有了可以托付的人,他还真可以重新捡一捡自己的事业。 不过—— 书里面自己是在出国的飞机上出事的,现在他—— 他猛地想通了一件事。 他名声没有坏,宁惟新自然不可能让他就这么死掉,进化成“早死的白月光”,所以,他现在其实面临的风险其实是很低的。 不要告诉所有人,悄悄地离开,走个几年再回来—— “我想一想,爸,你别告诉别人——尤其是乘逍。” “好。” - 白父提醒自己了。 他回去的时候贺乘逍已经洗漱完,在处理睡前工作,他最近的压力被父亲分去了一些,心思活络起来,做出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进了浴室。 和现在不同,曾经的他在家不会那么约束自己,老宅还是有不少好看的衣服的。 他仔细拾掇了一下,带着一身甜香出来。 “银柏要转数字化合作……”白逸话到一半,觉得有些眼熟,这不就是书中原本给了新河的那个?不过书没有写细节,只是提及了大概方向。他按下心中猜测,朝贺乘逍道:“你拿去,好好做。” “好。” “你把晚上的资料发我,我帮你看一遍。” “好。” “……还有……”白逸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你去答应陈哥吧,趁我……趁我还能帮你。” 他大有一副要一晚上处理掉所有事务的样子,贺乘逍瞬间警觉,脑中检讨了一遍自己的所作所为,不确定地喊:“小白?” 第117章 合作对象(上) “嗯……我没事。”白逸似是才回神, 转移话题,“我不能一直帮你,你确实得成长起来。” 贺乘逍按住他:“你怎么了?不舒服么?腰?还是头疼?” “没有。我就是累了,想休息。” 他口中说着休息, 手里翻文件速度不缓, 一看就是话中有话。 “有什么我能做的?” “没有。” 【黎垣:[文件]准备发稿了。】 白逸一把推开靠过来的贺乘逍:“你先睡,我看完再说。” 贺乘逍眼尖:“这又是谁?” 大半夜找他老婆做什么?自己没有老婆吗? 白逸故意含糊了一下:“一个……朋友。” “总之我们有点事, 你要是困了就先睡吧。” 贺乘逍:!! “我觉得我还得再谨慎一点, 和你一起再看会。” 白逸忙着检查他的文稿:“哦, 那也行。” 那!也!行! 贺乘逍假装不在意, 实则在意极了:“这个点, 找你做什么啊?” “他也想当我亲人。” 贺乘逍:!!! 合着白父来者不拒,就独独要拦下自己不成? 【白先生, 贺先生催我们花的事。】 白逸想起这事了。 贺乘逍说要给他送花, 被他以各种理由推了很久,这人不好好工作,摸鱼谈情说爱是吧? 【白兔子:给他排期。他要是催, 就说花比较娇气, 运送远程很麻烦。】 【1】 这人果然没有一点浪漫细胞, 准备个惊喜都能被拖十天半个月无知无觉。 白逸点开文件夹里附带的照片, 把明显乌云罩顶的贺乘逍叫回来:“我和小宁像不像?” 贺乘逍感到莫名其妙:“他为什么要打扮得像你?” 白逸坐直侧目:“你是说……打扮得像我?” “他平时好像……嗯……不是这个感觉。” 【白兔子:我和宁惟新像不像?】 【黎垣:像。】 白逸把聊天记录给他看:“他们都说像。” 贺乘逍语气幽幽:“宝宝,你不相信我吗?” 白逸点了点头, 又摇了摇头:“一人的观点是片面的,何况这种主观的东西。” 贺乘逍酸意滔天:“为什么没人说我们像?” 白逸:? 那还是别吧, 我比较想当唯一纯白的小白花。 贺乘逍接着道:“都说待久了会长得像……” 白逸:“……” 脸还是算了,不过某些地方就差变成贺乘逍的样子了。 冷美人的脸在面前放大:“你在吃醋吗?” 贺乘逍心跳加速:“有一点。” “那怎么办?”老婆看起来认真且自责,“是不是不够近?” …… 顺水推舟在里面呆了一夜的某人晕乎乎地忘了自己原本想说的事。 - “哎, 小宁真是走了大运……” “这下谁还敢得罪他?” “怪不得一开始捅那么大篓子还升职了,我还以为是贺总这边的关系,原来是白总那边。” “能力是有,又不是给咱们创收,谁乐意捧在谁捧着。” “就是说,光看他搞砸东西了。” …… “工作做完了吗?” “组……组长!” 组长端着水杯经过:“情况都知道,还在这嚼舌根?” 众人纷纷恍然,连忙回到位置上。 第125章 他们才刚准备好,安然领着宁惟新进来了:“彭哥请假了,他的位置小宁代理,有意见可以向我反馈。” 办公室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不少人脸上露出几分尴尬。 他们在we前夕的抄袭事件中站了队,原本宁惟新调去做生活助理,不用直接打交道,倒还相安无事,没想到这才刚出月,就空降成自己的领导了。 有白家关照,宁惟新身价直线上升,眉间的学生稚气压下去不少。 “哎,你别说,这样看……真的像白总。” …… “他们说我是白先生的私生子。”宁惟新汇报完工作,站着没走,贺乘逍便询问了原因,见他神色一瞬间失落起来,“可能是因为之前的事……我……我担心他们心里不舒服也藏着不说,我倒是不要紧,主要是……不要影响了工作。” “不会。”贺乘逍安慰他,“你也是暂代,就当体验了。” 宁惟新:“……” 有时候被噎住了还不能骂。 不过这个人……书里他就是油盐不进,自己要取代白逸,少不了他的助力。 想到这,他忍了下来,直截了当提出自己的目的:“学长,我想负责和银柏的合作。” 按照“剧情”,他们用两千万拿下了画,银柏应该把合作递给他们的。 没想到裴知意半路变卦,觉得对白逸心有愧疚。 ——什么关系都没有,还琢磨着守身如玉呢。 不过好在环亚短板很明显,合作落实交给了乘方,他只要—— “哦,这个,我打算自己来。”贺乘逍道,“你别太担心,先熟悉新的工作环境吧。” 宁惟新一呆:“你自己?” 贺乘逍手按太阳穴:“上半年丢了不少项目,下半年闲下来了,好好做。” - “惟新!” 宁惟新回头:“珊珊?” “恭喜你呀。”吕珊珊抱着文件,“你毕业进环亚还是留在乘方啊?” “这个还是听学长的决定了。不过,珊珊,你的实习也快收尾了吧?” “是,我现在去找贺总盖章。”吕珊珊有些紧张,“也不知道贺总会不会给我转正……” 宁惟新目光一转:“珊珊,你想留下来吗?” “那肯定想呀。”吕珊珊道,“咱们工资高,不加班,都是年轻人,氛围好——” 她的话戛然而止,很快想起来今天才刚听了大家议论宁惟新的全程,神色一瞬间有些尴尬:“——还不加班。” 宁惟新在听见她的前半句话后,神色就苦涩起来,勉强露出一个微笑:“是么,那……祝你如愿。” 毕竟是一起进来的,宁惟新现在又明显和乘方高层关系很好,吕珊珊内心挣扎片刻:“怎么了,你不开心吗?” “有一点吧。”宁惟新眼神黯淡,“我……我不知道怎么说……” 吕珊珊自觉代入他的战线:“怎么了?都是同学,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不说这个,你那个前男友还在骚扰你吗?” “没有啦,我最近住的小区他进不去。” “那就好,不过,回家的路上也要多小心,对不对?今天晚上下班,我送你吧。” 吕珊珊闻言神色更愧疚了:“上次你送我,连累了白总,我还担心他找你麻烦呢,抱歉呀……” “没事。”宁惟新叹了口气,不动声色把她引去楼梯间,“其实……我刚刚想去找学长要银柏的项目,可惜……” “你和裴公子关系不错吧?银柏和环亚也有交情,为什么不让你去?” 宁惟新神色低落:“可能是……有一些我和裴公子的不实传言,说我和他……总之,要避嫌。” “什么?”吕珊珊同情心爆棚,“谁这么传?上次说你和贺总,现在说你和裴公子,他们怎么这么看不惯你?” “可能是我德不配位吧。” “怎么会!”吕珊珊连忙安慰他,“你可千万别这么想……” …… “有人传宁惟新和裴知意要避嫌?” 安然蹙起眉头:“我确实听到了,但是小宁说清者自清,不想因为这些事再得罪同事。可是……” “嗯?” “他上午找您没有拿到项目,回去后……可能有些人认为是从您这边坐实了传言。” “我知道了。” 怪不得小宁刚上任就急着找自己要项目,原来是在工作中受了委屈,想要通过这种方式证明自己。 咚咚咚。 “请进。” 宁惟新四舍五入也算是人脉,吕珊珊想通过他给自己拉拉印象分,所以原本应该早就来盖的章,到现在才来。 “贺总,安然姐。” 贺乘逍对她有点印象,主要是她前男友砸伤了自己老婆。 安然那里有考核记录,接过她的表,公事公办问:“你有意向留下来吗?” - “这个好像是在最上面的……” “不是这里啦学长,要下面一点,和这个是一类的。” “没事,他不在意这么多细节。” “可是……”宁惟新余光瞥见了白逸的靠近,“我们这样,夫人会不会觉得你不够关心他呀……” 贺乘逍好学了一秒:“我知道是什么样的,但是他确实不太在意这些,所以你差不多放回去就好,不用那么麻烦。” “……” 宁惟新没有气馁:“抱歉,我本来就是不想麻烦大家才没有要司机,结果还要学长捎我……” 白逸在车后站定,对司机比了个噤声。 宁惟新接着道:“没想到不小心把夫人的东西弄乱了,他要是知道了,会不会生我的气呀?” “不会,我让你拿的。” 宁惟新唇边扬起笑容:“好羡慕夫人呀,能有学长这么贴心又了解他的丈夫。” “嗯。” ——正常人不应该谦虚一下吗? “平时吃这么多零食吗?他是不是也要身材管理呀?” “对,要。” 白逸:“……” 或许是贺乘逍的回答太简短,宁惟新一噎,半真半假地抱怨道:“刚才不小心看到……学长你身材好好,是怎么练的呀?可以指点我吗?” 第118章 合作对象(中) 白逸没忍住, 从车后走了出来,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现:“怎么不进去?” 宁惟新笑容不改,只是多了几分试探:“我刚才说学长身材好,想摸一下呢, 白哥你不会介意吧?” 他大大方方把目的说出来, 好似没有多想,只是处于纯粹的欣赏——还真把白逸膈应到了。 “不会。”在自己家里, 只要贺乘逍反应不过来, 就没必要装, 白逸直接已读乱回, “那正好现在一起进去吧。” 他们俩客套地手牵手往里走, 贺乘逍大步跟在后面,心里升起微妙的不爽。 老婆牵小宁做什么?他在外面都不牵我。 …… 一句“身材好好”白逸惦记到晚上, 在贺乘逍换衣服的时候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过去。 贺乘逍被他看得有些不适应:“怎么了?” 好在贺乘逍骨子里守男德, 退开一步,没让宁惟新摸到,不仅没摸到, 他还义正言辞地告诉宁惟新, 他前段时间在贫血, 这段时间不适合减少食量。 “没什么, 只是……” 白逸话说一半,和他擦肩而过:“那我进去了。” 小白这是什么意思? 今天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吗? 还是之前的事—— 贺乘逍心里像装了半瓶水, 晃悠悠的总空了一半,文件怎么也看不进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他总觉得这几天的白逸怪怪的——这段时间他一直感觉不妙,不管是小白那些朋友还是合作伙伴,白逸对他们的态度都比自己好很多。 车祸醒来, 白逸处理了一段时间积压的事务,后来白父醒了,他又忙着陪白父熟悉情况。 他们是躺在一张床上,可他见过白逸在外维持人际关系后,就有些难以接受他对自己的冷淡。 谈好像谈了,可是并没有解决他们之间出现的问题。 小白还是对他若近若离,让他屡屡患得患失。 白逸一出来,他就冷着声音道:“我们什么时候去把戒指捐了?” 白逸:“……” 好凶。 “毕竟是古董……” 其实是他想拿着试一试宁惟新和钱靳,还不能这么快送走。不过现在又多了新的用处。 这么凶,欠管教。 于是白逸接着道:“你觉得捐给银柏如何?他们和市博有合作,给他们送件古董展品,对你们的后续合作也有好处……” 贺乘逍天塌了,老婆收戒指就算了,怎么还要送给裴知意? 他神色肉眼可见的不悦:“不。” 白逸装出几分失望:“乘逍,你得学会铺路,而不是什么都随着心意去做。” 第126章 老婆说话好温柔,就是说的话不中听。 贺乘逍理智回笼:“银柏不行。” “银柏怎么不行?”白逸故意曲解他的意思,“你不要对他怀有偏见。” 偏见! 才不是偏见! 裴知意心怀不轨,也就老婆单纯,什么都没有察觉,还被他蒙在鼓里!自己可不能说,说穿了不就被裴知意如愿了? 贺乘逍憋住:“连个画展被换了画都没人发现,可见是个草台班子。” 有理。 银柏好歹是专业的艺术品公司,怎么可能连个简单的展览都办不好,估计又是一个和白父突然清醒差不多的——“意外”。 宁惟新可以左右“剧情”,这一点也是最让他忌惮的,毕竟他也不清楚,被他提前弄醒的白父,会不会也和宁惟新还有什么联系。 既然事实证明了“剧情”在某些事情上确实有预示作用,那他身为主角,知道的版本和自己一样吗?他也想要修改“剧情”,可出发的连锁反应未必会按照他的心意来——最好的例子就是这次,裴知意决定把合作给白逸——肯定不是宁惟新愿意看到的。 他为什么没有阻止?是挖了坑……还是阻止不了? 如果什么都做不了,冥冥之中,他就没有看到“书”的必要了。 他知情,宁惟新知情,这方面对等。 宁惟新可以改变事情,他不能,这方面是不对等的。 作为平衡——他觉得宁惟新不能控制事件的结果。 如果他能,多争取一个贺乘逍绝对没有坏处,但他为了争取其他人,疏忽了贺乘逍这边,导致贺白的感情迟迟没有像书说的一样破裂。 ——好问题。 “你和新河那边,最近怎么样?” 贺乘逍不知道他心里已经过了无数个念头,还以为他在转移话题,生硬地概括:“挺顺利的。” “哦,那就好。” 他“哦”! 他一点都不关心我了! 贺乘逍心里不舒服,一句话不经思考就往外说了出来:“我觉得新河很好,我想和他们合作。所以银柏那边,能不能让小宁去负责?” - “白总,银柏那边有一些争议,主要还是针对贺总先前的窃密丑闻。” “不是澄清了吗?” “坏就坏在乘方和新河原本是竞品,突然合作,被人带了节奏,说他们是被贺总抓了把柄。” 还真是能折腾啊…… “先前那个员工呢?” “他无凭无据背刺前东家……新河那边没有留情,给他写了点不好的评价,在a市还没找到下家。” 宁惟新比他不留情太多了,兔死狐悲,白逸类比一下,深觉不管是自己还是贺乘逍,要是被他搞垮了,绝对没有好下场。 “给他点好处,顺便暗示他被新河推出来背锅了。” 方时手指一顿:“新河和乘方在接洽,我们要在这个关口上转变态度吗?” 白逸忽然想到一样东西:“我给你一份文件,你让人探探他的口风。” …… 交代完方时,白逸给裴知意打了个电话问情况。 裴知意的语气中肉眼可见的烦躁:“小白,实在是有些老顽固,认为我是因为……才和你合作。” “知意,我不是为了合作来找你。” 听他语气郑重,裴知意愣了一下:“那是……?” “我有些担心你在银柏的情况。伯父之前送你出国,后来你回来……我……我一直避开没问,抱歉。伯父那边是不是还在生气?” 没想到他好不容易主动给自己打一次电话,还真是为了关心自己,裴知意受宠若惊:“他……他就那个脾气,他也管不了我,我也……” “要不要来我家坐坐?” “什么?” 白逸的手指拨了拨终于回到环亚的发财树叶子:“我知道这话不该由我来说,但是……那天,真的很谢谢你,愿意站出来,说是我的亲人。” “啊……这个……” 裴知意心里顿时被愧疚淹没,他本来是要帮宁惟新的,他看贺乘逍不顺眼,怎么可能帮他——要不是秦晟拿话堵他——现在给贺乘逍做了嫁衣,他还憋着气呢。 白逸居然——在感谢他? 他下意识道:“贺乘逍在吗?” “嗯?”白逸似乎有些困惑,“你想见他吗?主要是我认为当年有我的责任,如果我……如果没有我,你应该很顺利的接手银柏,而不是一个人在外漂了这么多年……我是不是应该和你保持距离?” “不用!”裴知意连忙道,“我不想见他。” “那好。”电话那头轻笑了一声,“那我请你吃饭好不好?” - 比起裴知意的刻意打扮,白逸显得随意很多,一件万年不变白衬衣,显得有些不近人情,却在看清他的同时,眼底带上几分笑意。 “父亲回来了,我可以休息一下了。” 恍惚之间,自己熟悉的白月光和现在的白逸重合。 裴知意神思不属地跟着他上楼。 “你还记得我的口味啊……” 白逸似是一愣,接着目露怀念:“可能以前总跟着你们家……口味变相似了?” “我……”裴知意局促起来,一对一的私密环境,看起来活泼自然许多的白月光,每一个都像泡泡在他眼前纷飞折光。 “你在外面……过得怎么样?” “一开始不太习惯,后来……也就那样。” “嗯……其实,我有一个忙想请你帮我。” “是合作的事吗?”裴知意连忙道,“其实他只是想看我妥协,他上了年纪,越活越倔,你知道的,他天天守着那几个古董字画,思维也跟着变成老古董了——” “我不是想说这个。”白逸无奈,“我想请你跟我说说留学的情况。” 裴知意脑子一时半会没有回过神:“我……我留学?没什么好说的吧,我家有钱,没让我吃什么苦,你不用担心——” “那就好。”白月光眼底的怜惜转为释然,“我有时候也想过,如果当时我们没有分开……” 裴知意的筷子停在半空中,感觉自己谷底的心又被弹上了高空:“如果没有分开?” “你还记得……之前我们说想去同一个大学吗?” “记得。” “嗯……我想去继续学业,申请你的学校如何?” 铛—— 裴知意筷子掉了:“我的学校?” 他有些不可思议:“可是……可是……你……你——” 或许是他的反应太激烈,好像把白月光吓到了:“是还在怪我吗?” “没有!” 裴知意猛地站起身:“你想知道什么?问我就好了,我……我还可以帮你联系导师!” 第119章 窃取机密(中) 改成……宁惟新? 和白逸分开以后, 裴知意独自消化了一阵这个消息,并且他确信白逸只告诉了他一个人——他要去完成那个儿戏一般的口头约定。 愉悦占据上风,全身细胞跟着战栗。 小白真是一个很好的人。 即便不能在一起,他也值得被特别对待。 倘若他能有一个合适的立场, 对他好, 该多好。 …… 【小兔子乖乖:乘方这边同意了哦。】 同意什么? 裴知意翻了下聊天记录——贺乘逍同意把和银柏合作交给宁惟新负责。 他心头一股无名火起,压倒性地淹没了方才的激动, 甚至很难得地冲动了一把, 觉得想要把一切告诉贺乘逍。 ——不过很快就克制住了。 你知不知道宁惟新想要什么?你把什么都给他? 他一直想要这个项目, 是小白的争取, 乘方才获得了承担的资格——而你现在又要把他交去宁惟新手上? 自己的选择被辜负就算了, 他怎么敢这样践踏小白的付出? 他什么都不知道,被白逸小心地保护着, 随心所欲地做决定, 不管如何都有人为他兜底——他凭什么! 他凭什么? 凭他出现的时候,小白身边孤立无援! 他占据了好时机,而不是他本身有多优秀、有多值得! 这是最让人嫉妒的——但凡他是靠自己, 他有什么不可替代性, 自己也不是毫无道德感的人——但他没有, 他能做的, 随便换一个人都会比他做得更好! 自己短暂收手,没有跟着他们一起施压, 也不过是不忍心看白逸辛苦帮他扫尾。 有来电提示,裴知意接了宁惟新的电话:“……恭喜。” “你不开心么?”他一开口, 宁惟新就敏锐地察觉到了异样——态度不对,他斟酌着说法,让自己的行为听起来是全心全意为他着想, “我记得你不太喜欢学长,他本来想亲自负责这个——” “……” 没用的东西。 有些东西送到手中,他都抓不住。 第127章 ……自己居然输给了这样的人。 他又嫉妒又羡慕,嫉妒他想得到就得到,羡慕他出身平平却有人庇护他。 还是他想要得到的人在为他铺路。 宁惟新在说什么他顾不上了,脑中一个念头盘旋,没关系了,白逸说他想出国。 出国好啊,白逸在s国人生地不熟,而他在那边生活了数年……在那边也有银柏的分公司,他的优势依然存在。 而且贺乘逍也许还不知情——因为他对这件事起不到任何正向推动作用,以小白的性格,不会提前向他征询意见。 他始终后悔太早把心事说明白,以至于连机会都没摸到边——现在他有新的机会了,白逸是在乎他的,白逸要去他的学校,并提前告诉了他这件事,还没有拒绝他的帮助。 他给助理发了条消息,让他整理一份相关的资料。 自己在那边独自想念了他那么多年,白逸会知道吗? 白逸对自己有愧疚……虽然舍不得他自责,可如果这能让他的心偏向自己—— 也未尝不可以利用。 他迟迟不给回应,让宁惟新产生了些不好的联想,柔声催促:“怎么不说话?” 裴知意回神,还有宁惟新…… 他和白逸有几分相似,自己也乐意纵容一些他的欲望滋长。 可惜…… 如果白逸能选择自己,带着环亚来一起多好。 有白月光,还要什么替身。 “嗯,好。” 察觉他的态度过于冷淡,宁惟新一时没猜到原因,但裴知意执着的东西就那么几个,顺着说总不会错:“你在可怜白逸吗?因为他的丈夫不懂得珍惜?” “……嗯。” 果然又是因为这件事,宁惟新松了口气。 “他不懂珍惜是好事啊,因为你懂。”他语气带着些煽动,“你哪里都比他好,只是他站的太高,一直看不见你的好……” 小宁说话还是舒服的,要是利益不冲突,如他所愿,扶他吞并乘方也未尝不可。 被安抚了的裴知意语气平和了一些:“你按你的想法准备吧。” “好。” - “白先生,他说要见你,面谈!” 白逸思忖:“告诉他,如果是什么重要的事,让他来环亚,至少我们保密工作做得好。” 这人因为“窃密”一事连累失业,对“保密性”这种关键词一定很在意。 果然,方时和对面沟通了一下,向他转达:“今晚没有应酬,见面安排在今晚可以吗?” 加班啊…… 两个工作狂对视一眼,在彼此眼里看到了一点心痛。 “行。” 方时低头写入日程表,然后同步给白逸。 …… “白……白总。” 被开除的这位小组长进来时气势汹汹,坐下后难掩紧张,眼底乌青明显。 a市消费水平高,迟迟找不到工作,再有积蓄也架不住这样消耗。 “您好。” “是您的助理说……说您想要调查这件事,我不知道,您想要什么结果!” 看起来是被新河的态度寒了心,内心防备有点重。 没关系,只要跟他树立共同的敌人就好了。 白逸把打印出来的文件放在桌上,率先开口,表达自己的诚意:“……这个日期,我的丈夫向我提交了这样一份项目报告,但是内容有些简单,被我打回了,后来他没有提供更详细的内容给我。联想到您的遭遇……和这个时间节点,所以我冒昧让助理联系了您。” 看见那份文件,小组长明显颇为不忿,被戒备心约束住了:“我只是个打工人,想要找个工作。您如果能帮我,什么结果都可以商量。” 白逸双手在桌面交叉,语气冰冷:“……他最近和新河走的太近了,我很不开心。” 方时适时递过去一张银行卡:“这是三百万咨询费。” “——!” 小组长眼神波动了一下,看起来还没有达到心理预期:“夫夫吵架的事谁说的明白?” 如果没有弄丢工作,他并不缺这三百万,而罪魁祸首就是眼前这位白总的丈夫。 不过……他看起来也是受害者,否则和新河那边,简单粗暴封杀就好了,何必让自己来一趟。 他听说过环亚的董事长是个年轻人,没想过会这么年轻,一时放不下心:“你当真能做主?” “我当然可以。” “你……那个姓贺的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要是也骗了你,你可千万不要陷进去了。” 白逸有些诧异,没想到他还会这样劝自己。 ……容貌优势还是很好用的。 于是他顺水推舟软化了些态度:“只要您配合,我会查明这件事的。除此之外——” “我们可以给您安排一个职位,帮您澄清新河那边的成见。” 小组长:!! 他现在找不到工作很大原因就是被隐性封杀了,新河风头无两,被他们辞退,会成为其他公司着重参考的评估标准。 这可是环亚啊,如果能有环亚洗白他的履历,先前不敢录用他的公司肯定会重新掂量的。 “您想知道什么?” “这份文件里的内容,和新河有关吗?” 小组长心里一时间闪过很多念头。 在他看来,这无疑是贺乘逍窃密的实锤,而白逸在会面之前就让人带着文件来找过他——证明他确实是有所怀疑,并且对贺乘逍的作为持不知持的态度。 问题就在于,他会不会为了自己针对他的丈夫? 他们是夫夫,自己是外人,现在说的再好听,回头翻脸不认账—— 可是错过了这个机会,难道要这个年纪离开熟悉的岗位? “我不能透露细节,但我可以保证,和我见过的很像。贺总有没有窃取机密我不清楚,毕竟他贺新河之间可能有其他协议,先前的事是我莽撞了……”小组长谨慎找补,“至于具体的,需要您自行判断,我只是个普通人,只想找份工作养家糊口。” “……” 白逸给他看的不是其他,正是先前贺乘逍的立项报告。 他自然是不会怀疑贺乘逍窃密的,按“书”的说法,这俩人或许经常思路相似,所以是巧合的概率确实有。 但他同样有种奇怪的感觉,“书”的前后内容有些割裂。 书的前半段确实有提到宁惟新的很多高光,可这些学术上的高光,在他“坠入爱河”以后,就完全消失了。 就好像他后来的成果全靠商业上的手段,和他的前期积累毫无关系一样。 而且到了结局,他更是直接隐退幕后,把大好的事业交给贺乘逍继续构建——可自己接触过的现在的宁惟新,是这种性格? 第120章 窃取机密(下) “贺乘逍给你们提供的修改方案, 你们是怎么处理的?” “一般是主创自己完善。” “你们见过他吗?” “我是后来跳槽过去的,没有见过。” “你们之间沟通是什么方式?” “内部账号,回收了,细节恕我不能说。” “我明白了, 明天带材料来入职, 有情况我们会联系你。” 他答应得爽快,小组长一时有些不敢相信:“真的?” “真的, 不过可能需要用其他职位帮你过渡一下。” “这个没问题。”小组长语气难掩激动, “我看了合同……” …… “方时, 你觉得, 灵感撞车这种事发生的概率是不是很大?” 方时想了想:“您还记得吗?we预选前期, 宁先生也发生过一次灵感撞车事件。虽然概率小,但并不是没有。” 白逸如梦初醒。 方时不知道新河背后有宁惟新, 没把两件事关联在一起, 可自己知道啊。 宁惟新和贺乘逍既然有那么“心有灵犀”,那他们俩连环撞的概率可就倍增了。 那一次证据链完整,给宁惟新打出了名声。 这一次……拿乘逍当跳板?还是…… 事情是乘逍发现的, 但他后面和宁惟新讨论过类似的话题——如果有人能证明他得到过这样一份文件, 他“窃密”的事不就被变相坐实了吗? 拿一个重要的项目来栽赃, 确实可以扩大影响, 不过…… 小宁一直称病,别是根本不知道怎么完善吧? 这可能吗? ……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不管是什么原因, 造成书后半本中的宁惟新再没有发表过什么优秀成果,那醒来后的宁惟新现在处于哪种状态呢?能做还是不能做? 他会不会也是知道自己和贺乘逍“志同道合”, 才会让陈允绉来联系贺乘逍呢? 毕竟,作为自己的朋友,陈哥一开始对乘逍的态度可很一般啊…… “透一点风声, 说我们录用了他。” 方时提醒:“我们现在还在和新河的合作期间,恐怕不适合这样表态……” 第128章 “随便找个理由,就暗示他们,我不放心污蔑乘逍的人不受控制。” “我知道了。” - “贺总,银柏那边很不满。”安然拿着新鲜出炉的“内部消息”,神色有些为难,“银柏那边拒绝交涉,最好是能走点关系。” 裴知意和白逸关系好,他们都觉得这事板上钉钉,没想到银柏其他高层反对声那么大,裴知意似乎也没有意愿多蹚浑水。 安然提醒他:“主要还是您和新河的纠纷,属实是欲加之罪,这种情况下,如果白总愿意帮忙是最好的。” 贺乘逍对着报告迟迟不语,他在想什么安然其实也能猜到—— 白逸要是想管,肯定已经搭好桥了,半中间出问题,大概率是银柏那边试探过白逸没打算管,才出来发难。 白总肯定有他的目的,可贺乘逍身处其中,稳住心态也并非易事。 “他也没有联系你吗?” “没有。”安然很想安慰他,但这两位关系太紧密了,连善意的谎言都无从下口——贺乘逍只要回家问一句就能戳穿。 她瞥了一眼时间,其实现在已经下班了,贺乘逍不动,且明显心情极差,她也不好抛下他就走。 又怜悯又着急吃饭。 乘方没有加班文化,再晚一点,小宁估计就要上来了。这小孩看着对贺总的亲昵有些过界,她和白逸关系好,自然替他防着。 唉,好歹拿着高工资,勉为其难再帮他一把。 “您要不要去接白总下班?” 贺乘逍头也不抬:“我现在出发,到环亚的时候,他已经走了,没必要浪费时间。” 安然:“……” 怜悯什么怜悯,怜悯贺乘逍不如去怜悯小白。 “你先回去吧。” 安然上前一步,自作主张伸手把项目书在他眼前合上:“打电话,然后去接他。” 根据她的经验,情感上无法共鸣时,不如直接告诉对方需要做什么。 她的手压着,语气有些严厉,贺乘逍感到莫名其妙:“为什么?” 安然循循善诱:“贺总,你现在独独看见自己名誉受损,你有没有想过,小白可能也在难过呢?” 贺乘逍蹙眉:“他难过什么?” “他能放任这种风声传出来,说明肯定有人对他嚼舌根了。夫夫之间最重要的是什么?” 安然示意他回答,贺乘逍背书:“信任?” “是的。他现在明显对你的信任有所动摇。你知道的,对信任之人信任崩塌,在心理上是一件很痛苦的事,他现在说不定正在痛苦、煎熬,一边相信你,一边被迫接受你的负面消息……” 贺乘逍果然变了脸色:“我这就去找他。” “找谁?” 视线集中向门口,宁惟新从门口走进来:“学长,安然姐,你们还在工作吗?” “差不多了,回去——” 咚咚。 安然手握成拳敲了敲桌子。 贺乘逍改口:“我先给他打个电话。” 白逸没在忙,很快接通了:“怎么了?” 贺乘逍组织了一下语言:“我能不能来环亚接你下班?” “是有什么事吗?” 老婆好冷漠,好像一点都没关心自己一样。 安然给他比口型:“说想他——” “想你。” 带军师了,这绝对是带军师了。 安然把行程表递给他,用手指点了点晚上的空白,又在隔壁饭局上圈了一下,贺乘逍试图解读:“我明天晚上很忙,所以今天来接你。” 安然:? 白逸:? 宁惟新:? 是这么解读的吗? 宁惟新试着开口:“安然姐是不是让您请白总吃饭?” 白逸听见了:“安然找我有事?” “没有。”安然只好出声,“贺总想约您共进晚餐,但是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白逸:“……” 大概猜到了对面的情况,白逸无奈:“我晚上有宴会,不方便,改天吧。” “我送你去吧。” 听说老婆要抛下自己去社交,贺乘逍一个激灵思路搭上线:“几点?在哪?” “你自己的事情忙完了吗?”老婆轻声细语,“银柏那边对你不满意,你去请他们啊。” 他知道安然这么选择是出于好意,不过没到解决他们之间的问题的时候。 约银柏。 老婆给了指示,那就照做吧。 “帮我约一下银柏吧。” 宁惟新状似不经意道:“要不要去裴哥的画廊看看?离老宅近,正好顺路。裴哥和夫人关系好,肯定愿意帮助我们吧?” 白逸:“裴哥晚上应该是跟我一起。” 贺乘逍:! 急,老婆可能生气了,还和潜在情敌在一起怎么办? “是什么宴会?我可以一起去吗?” “嗯……你没有邀请函。” 贺乘逍脸色一瞬间垮掉,虽然已经体会过无数次,但是眼睁睁看着老婆和别人出门,他却连入场的资格都没有,还是给他带去了巨大的挫败感。 “不要总想着走捷径。”白逸还是安慰了他一句,“你以前能争取到环亚,现在为什么不能去争取银柏呢?” - 白逸回来的比较晚,在老宅中看见佣人时,还有些不习惯。 他和贺乘逍单独住的时候晚上家里不留别人的,但白父回来了,还需要人照顾。 “小白,回来了?” 门开关的声音,接着是白父站在三楼的走廊朝下望,和他打招呼。 白逸辨了下方位:“父亲,怎么还不休息?” “你在外面应酬这么晚,我怎么放心得下。乘逍呢?乘逍……”白父看见他身后无人,言语间带上了几分不悦,“乘逍还是要自己多努力。” 白逸顺着台阶走上去:“他去拜访客户了。” 卧房内传来轻微的响动。 白逸瞬间警觉,白父拦住了他,神色柔和少许:“别担心。是小宁的兔子……” 宁惟新的兔子? 那只——闯进疗养院,把白父弄醒的兔子? “之前在疗养院见过。” 社会发展日新月异,白父脱离社会几年,又是伤及大脑尚在复健,短时间内要完全熟悉还是颇有难度,宁惟新顺水推舟把自己养的兔子带进了白家老宅,听管家说,此兔深得白父眼缘,近来宁惟新不在家,就经常被他养在膝头。 ——宁惟新比自己能演多了,这么面面俱到。 白父把书房门推开,那只兔子正在桌上趴着,毛绒绒一大团,像行走的棉花糖。 “小逸,其实……”白父似是一瞬间陷入回忆,说出来的话却让白逸心头剧震,“我本来是想送你一只兔子的,很可爱的一小团,我觉得你肯定会喜欢。” “可惜……没能赶上。” “和这一只是相同的品种,也是一只黑眼睛的小兔子——方方面面很像你,我第一眼就觉得是缘分。”白父说到这,见白逸脸色不好,及时止住话头,“我只是有些感慨,我以为你喜欢兔子的,才会用它做网上的名字。” 这么巧,父亲要送他一只兔子,路上出了车祸——白逸亲自到过现场排查原因,因而能很清楚地记得,当时完全没有疑似兔子的痕迹。 这也是——巧合吗? “我看见这兔子,有时候想到你,有时候想到它……” 白父把兔子抱起来,怜惜地顺了顺毛:“这兔子是真不怕生。” 这几天他们都在这里留宿,死寂了很久的宅子重新热闹起来,甚至白父交代了有一片草坪特意种给兔子吃的草。 “白哥回来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白逸才想到宁惟新,他就已经先一步出现在了卧房门口,望了一眼室内:“它晚上比较闹腾,作息和我们不太一样,白先生还是别被它打扰了休息。” 白逸双眼微眯,有些没有深究的细节浮上心头:“小宁怎么会想到买只兔子?” “其实也是缘分吧……您知道的,这种品种的兔子很少出现在案板上,我恰好刚发了奖金,价格也合适,就把它救下来了。”宁惟新站在门口,笑容晃眼有些虚伪,“我从小就没有亲人,一直把当年遇见白先生,视作我最大的幸事。所以还有一个原因——我记得您说——您有一个看起来不近人情,实际上内心软的和兔子一样的儿子。” 第121章 合作对象(下) 白逸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他是真没猜错, 宁惟新确实是出于某种心态一直在模仿他。现在冠冕堂皇推给白父,背地里——他既然来自剧情后期,能心狠手辣地把“白逸”送上死路,对自己就觉得没有好感。 白逸顿时有些佩服, 对着自己的“敌人”, 他都能藏起真实想法来虚以委蛇,有些时候还会故意以身作饵挑拨他和贺乘逍的关系, 心性着实非常人可以比拟。 第129章 也难怪“书”开局如此地位悬殊, “自己”还能被他设计弄死。 即便到了现在, 也没有摆脱被动的局面。 他思前想后的关键, 一是自己的形象, 二是失事的飞机。 梦里飞机失事是一场意外,眼下距离“书”中的节点还有一段时间, 理论上只要避开就行了, 可是自己只知道这一次的情况,再往后呢?会不会还有其他情况?已知宁惟新最大的优势就是信息差—— 那自己的“醒”依旧毫无意义。 自己肯定有什么能制衡他的地方。 白父依依不舍地把兔子还给宁惟新,白逸跟着他一同往外走。 …… 宁惟新刚推开房门, 就见那兔子似是被漆黑的环境吓到了, 不想进去, 奋力在他手臂上一蹬, 纵身跳到他的头顶借力,扑向白逸胸前。 ——这是什么新型刺杀手段吗?他要用一只兔子来给自己毁容以达到消灭白月光的目的? 白逸吓了一跳, 但还是抬手接住了:“它——” 房间没开灯,宁惟新又背对着走廊, 白逸看不见他的神色,只觉得他身体紧绷了一瞬,在回身开灯时同时开口, 语气已然恢复了镇定:“我的兔子和白先生还挺有缘的,可以帮我把它送回笼子吗?” 来了。 就知道他特意来一趟肯定有事。 白逸很少和他正面对上,轻轻掐住了掌心,抱着兔子跟着走进去,把门带上一点。 “它自己会进去吗?” “不好说。”宁惟新垂眼看兔,忽然道,“它很偏爱你。” 虽然知道他是在说兔子,可“偏爱”这个词主观性太强了,引起了白逸的注意。 是兔子吗?还是…… 别的什么东西? 白逸托着兔子,这种毛绒绒的生物和他的形象不搭,他在外是不沾的,但是会用兔子作昵称,内心自然还是有些喜欢的——虽然这是宁惟新的兔子。 他提议:“那要散养吗?我可以空一间花房给它。” “你对谁都是这样吗?” ——? 宁惟新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补充道:“以前只知道白哥对谁都好,现在才知道,对兔子也好。” 那可不,白月光内里干干净净。 宁惟新试图从他手里把兔子抱过来,被兔子蹬了一脚,抱着白逸不撒爪。 “不愧是万人迷……” 嗯? 他这句话说的很轻很快,白逸没有听清,接着就见他单手拎住兔子耳朵,直接把这团大棉花拎起来扯下来,丢进笼子里,上锁,那兔子在笼子里撞了几下,似乎有些焦躁。白逸心中莫名有些怜惜,想要去安抚一下,手却在半空中被宁惟新截住了。 “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白逸被他抓着:“你说?” “我想负责和银柏的合作。” ……演都不演了? “和银柏的?这件事你和乘逍商量就好——” “学长最近和新河那边还挺忙的,而且他好像对裴哥有些偏见,强拧的瓜不甜——” “强拧什么?”贺乘逍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怎么都不睡?” 他刚从外面回来,把半掩的房门推开了。 - 白逸很少和宁惟新正面交锋,这次对上,即便他说着请求的话,白逸也从中察觉到了几分危险。 他挺能忍的,就连被贺乘逍的出现“吓”到的微表情都非常真实。 他有这样一张脸,就非要走这条路吗? 去当个演员多好。 白逸反扣住他的手,亲昵地把他拉到自己身边,擦着他的肩膀转身,在某一刻和他近在咫尺,不过飞快就错开了,一并望向贺乘逍,声音清冷:“哦,在说把银柏的合作给小宁负责,你不是要忙新河的事吗?” 他顺势落后宁惟新半步,屋顶惨白的灯光恰好落在他眼瞳中,眼珠转动间轻微躲闪了一下,似有难堪转瞬即逝,一副不愿多说的模样。 宁惟新因为角度看不见,贺乘逍却是看的一清二楚。 白逸牵着宁惟新的手,也暴露在人前——其实他只是做了个触碰的动作,并在换位间迅速抽开——刚好给贺乘逍一种暗示,他们方才在交握,看见他来后才匆忙松开。 白逸的手指全程没有真正碰到宁惟新,又有身体动作遮掩,紧接着立刻抛出“把银柏的合作交给宁惟新”为屋内气氛的变化递了一个话柄,变相把贺乘逍可能做出的反应一并预判并提前做好铺垫了。 ——不要小看白月光对场景的掌控能力啊。 宁惟新直觉贺乘逍对自己的眼神并不友善,但一是没有发现白逸的小动作,二是在他看来,自己截胡合作确实可能引起贺乘逍的不悦,于是顺着自己的习惯装无辜:“学长,我们都知道传言是空穴来风,但是银柏那边可能对你有一点偏见。如果你能集中精力把新河的合作处理好了,到时候清者自清!在这之前,如果你需要,我随时可以帮忙。不过还是学长做决定,我……我可能不行吧……” 他说得诚恳且热忱,要是没有前情,任谁看了都觉得这是个热心但有些自卑的自己人。 好会演,还好自己先下手为强。 这种情况下,多说多错,自己对他没有过特殊的针对,也不愿口头服输,倒不如把他留给贺乘逍。 反正这人说话一直直来直去。 “之前说过,让乘逍自己做决定,那你们俩再商量一下。” 白逸的嗓音带着轻微的疲倦。 贺乘逍回想他们俩方才的架势,心里莫名冒出熟悉的冲动。 小白和小宁? 他从来没想过这种可能…… 或许是身边潜在情敌太多,他应对起来已经很耗费精力了,所以没有过多在意过这个一直对自己示好的学弟——宁惟新看起来太无害、太为他考虑了。 ——可他,同样也是个条件优秀的竞争者。 因而,在白逸经过他时,他开了口,嗓音有些艰涩:“为什么?” 小白明知道他没有做过那种事,这几天却漠视不管。 安然才说过,小白可能是被人挑拨了。 到底是谁要抢他老婆! 白逸连忙补刀:“因为小宁比你优秀。” 轰—— 这句话把贺乘逍砸得头晕眼花,他头一回觉得这个总是跟着自己的学弟分外陌生。 他和小白身形相仿,但是站在白逸身前时,隐隐也有遮挡之意。 他不会……也对小白有意思吧? 白逸太了解贺乘逍了,看他眼神变幻,知道自己这一手如愿了。 不让我对付你,自然还有人能对付你。 …… 白逸头也不回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不能多做事,宁惟新已经起疑心了,否则不会说出这种类似警告的话,自己不能轻举妄动。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提取好方才的录音,轻车熟路转存到先前建好的隐私文件夹内,并再加了一道密码。 用什么好呢? ……就用宁惟新住进露华苑的日期吧。 他顺便在“日记”里加了个小提示。 尽管他不希望用上,也舍不得贺乘逍难过,可是要是他真的受制于人……就只有贺乘逍一直是坚定地认为他不可替代,并且不舍得让别人和他拥有共性。 共性是可取代的前提。 呼…… 要不是迟迟搞不明白宁惟新的小把戏,他怎么可能放任自己这么被动。 - 【吴富:白总,帮帮我吧。】 那边的烂账还在算,手头又多了一笔。 “他们又是什么情况?” “他被前妻下套了,资金链断了,只能赌一把有人去救。” 唉。 他在圈内出了名的人美心善,要是没有这一出,假装不知情就算了,偏偏吴富也看准了这一点,直接大张旗鼓求上门,从人设上绑架他。 白逸对着那个数字,手指搭在桌上敲了敲:“他还要多久才能破产?”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每个小半年到不了那个程度。他手底下没出过什么问题,拖也能硬拖一段时间,只是他不甘心,急着想翻盘。” 夫妻店就是容易在这种情况上出问题啊……吴富人也狠,他半点不想沾,可是给了一就有二。 “他还找了谁?” 方时报了几个小公司的名字,都是那天酒会在场的人。 白逸双眼微眯,毫无疑问,他这是有备而来。只不过……钱靳的局,他也想直接拿来用? 宁惟新威胁自己也就算了…… “想办法,逼他去找钱靳。” 第122章 揠苗助长 笃笃笃。 “进。” 贺乘逍进来了, 在他面前站定:“宝宝,我有事和你说。” “说。” “我不想让给他。” “……嗯?” 贺乘逍手扶桌面,俯身与他对视:“和银柏的合作,我不想让他负责, 我想自己做。” 第130章 “银柏同意了吗?” “……” “那你跟我说什么?我是你的合作方?” “对不起。” 白月光半仰着头, 眼底装着他的倒影,扎心的话张口就来:“我说了, 如你所愿, 我不干涉乘方内部事务。” 贺乘逍手掌一瞬间握成拳头。 小白是在生气?这话是自己执意选新河的时候, 他留下的, 怎么这么快就应验在自己身上了? 合作事小, 老婆事大,安然说的没错, 小白果然是生气了, 也不知道是谁挑拨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白逸隐有不耐:“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 “你要休息吗?” 贺乘逍看了眼时间:“不急。” “那我去书房。” 贺乘逍伸手抓住他的手腕:“为什么我不休息,你就要去书房?” 他们之前明明会一起办公的! 这是做什么?连和自己共处一室都不愿意了吗?小宁就有这么好?现在是去书房,指不定等一会就叫小宁进去“熟悉环亚事务”了。 不行! 绝对不行! 任何萌芽都要扼杀在摇篮里。 “我也去书房吧。” “你确实该跟我来一趟。” …… “看看吧。” 贺乘逍拿起文件, 翻了一下:“这不是我那个……” “你的想办法验证一下。” “宝宝……”贺乘逍声音压抑, “他离职了, 无凭无据, 你为什么相信他?” 不然呢?相信宁惟新吗? 贺乘逍接着问:“你是不是因为我……生气了?” “因为我擅自联系新河?可是宝宝,你做主和银柏合作的时候, 我也觉得银柏居心叵测——” 白逸原本手支着下颚,听见他的话, 把手放下了。 “你觉得我带了个人偏见进工作?” 不带记性,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都分不清。 他一心为了他好,他倒好, 反过来怀疑他的用意? “……没有。” 白逸去他手里抽文件:“是你的东西,要不要查证取决于你,你要是……觉得没问题,那我也没必要继续追究。” 贺乘逍抓紧了不让他收回去:“我错了,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可是我这东西从来没给旁人看过,我觉得应当确实是巧合。” “——不聊这个,你觉得我多心,我不管就是。” “小白!” “你下午给我打电话说的是什么意思?” 贺乘逍回忆了一下:“就……约你吃饭。” “时间?地点?” “你没空就没有订……” 白逸戳穿他:“安然告诉你我可能不开心,教你的对吗?” “……是。” “你还记得我和小宁第一次见面的那次吗?他订的地方,招待张德兴。” “记得。” 不明白白逸为什么会用上“和小宁第一次见面”这种宁主位的形容,贺乘逍心里又是咯噔一下。 白逸露出几分欣赏:“小宁刚入社会,能安排一个不错的地点,还把人约到了,已经做的很不错了。倒是你,怎么就把什么事都交给别人安排?” “为什么突然翻旧账?” “因为对比了一下……”白逸叹了口气,没有往后说,只是道,“我有些头疼,你该做什么做什么吧。” “不。”贺乘逍道,“你现在觉得谁都比我好了吗?” “那你说说,你比他们好在哪?” “……” …… “小白,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想说,小宁在,至少我不用担心父亲。” 假话,这是假话,有宁惟新在,他才更担心,但是可以拿来敲打敲打贺乘逍。 “你呢,也不在家,有什么收获吗?” “……对不起。” “一无名二无权三无利,姿态摆足了吗?” “……” 唉。教导某人任重道远,偏偏自己时间不多了。 白逸从抽屉里拿出一份请柬,拍在文件上:“两件事,一件弄明白新河的问题,另一个,把明天的客户推了,去这个。” 贺乘逍接过来,翻开一看:“——为什么是兰迪的?” “因为他要回国了,我不希望你们的龃龉被他带回s国。” 贺乘逍有些忍不住了,从方才到现在,一直在被老婆指责,现在还要他推了自己的事业去出席情敌的社交场合:“那件事……明明是他们自导自演!” “你有证据吗?” “……没有。” “人家没有追责,已经是高抬贵手,你在倔什么?” “乘方不和他们合作就是,为什么你一定要我融入你的社交圈?”贺乘逍找准自己最惶恐的问题,“我知道,我不如他们,但是我们小公司也有小公司的生存之道,小白,乘方不是环亚,我们接不下他们的刁难,你不要再对我们揠苗助长了。” “不用跟我分析你的心路历程,你只需要告诉我,去,还是不去。” 贺乘逍手臂青筋鼓起,明显是在克制怒意,与他对视一言不发,摆明了不想接受他的安排。 “好。”白月光冷不丁又加了一锤,“既然这样,那还有件事,我通知你一下,那个告你窃取机密的员工,我招进环亚了。” “……” 请柬和文件被扔在地上,贺乘逍绕过书桌按住他:“你什么意思?你觉得我是那种人?” “我今晚一直在提醒你自证,你是不是不把我的话当回事?” “……” “没人追究,就没人记得了吗?”白逸占据道德高地,“你觉得我为什么一直……哦,你觉得我带个人情绪入工作,对新河有偏见。” “我没有……” “我不是你。” “……” “你连邀请函都没资格拿,我给你机会,你在挑剔什么?” 心上再中一箭。 原来小白是在为自己考虑。 贺乘逍瞬间就说服了自己,手上的力减轻:“好,我想办法探探口风,对不起,我误会你了。” 白逸不生气,白逸的目光看着有些受伤:“我以为我在为你好,没想到你根本意识不到。” - “兰迪先生,不知道这次回去,什么时候再来华国?” “不好说。”兰迪故作苦恼,“一切听父亲的安排,不过邀请您来s国开拓业务。” 敬酒的是个小公司的老板,短时间内没有独自向国际发展的能力,讪笑着让位:“有机会一定。” 他是今天的主角,也是社交的中心,贺乘逍很快就被人群隔开。 这就是自己的竞争对手……自己想要社交的对象,会主动向他靠近,向他示好。 他要回国,贺乘逍原本觉得自己压力小了点,可以少防一个情敌,现在看来不行,这人都要走了,以后距离产生美—— “贺总?” 贺乘逍回神,想起来了这人:“郑先生?” 郑兴很热情:“好久不见。说起来真是多亏了环亚,不然我们在技术上还得被卡一阵。” 哦,找小白的。 他身旁还有一些和他交好的小公司:“是啊,听说白总大病初愈,在家休养?我们一直找不到机会来探望呢,不知道贺总能不能转达一下我们的关心?” “这是自然。” “那就好那就好,不知道贺总最近在忙什么?你们公司那个小宁是真不错啊,不知道最近有什么项目吗?” 怎么不是小白就是小宁? 有了对比,贺乘逍很快产生了落差:“小宁最主要的合作,不就是和兰迪先生的么?” “对哦,那怎么不见宁先生?” “他——” 人群后一阵骚动,几人驻足望去,宁惟新掺着张德兴走进大厅,原本还在敬贺乘逍的人顿时话题一转:“又来晚了,这是被张老招揽了呀。” 同伴打趣他:“你也不看看人家什么水平,咱们什么水平,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 “还得恭喜贺总,一面是学弟,一面是半个白家人——也就是一半亲戚,也不知道能不能给我们引荐一下?” 恐怕不方便。 贺乘逍想起白逸昨夜的话,恍惚有些不对。 张德兴刚回国,白逸就提醒他去约人见面,想办法打通关系了,兜兜转转两三个月,自己的表现显然没有达到白逸的预期,倒是宁惟新后来居上,俨然成了张德兴的座上宾。 两个月前,他是连个车都安排不好的冒失小助理;两个月后,他的社交圈层已经明显在自己之上。 ——自己靠着小白的请柬才能出席,而他是和张德兴一同入场。 “听说张老最近在接触新河,我看乘方好像也和新河有合作?不知贺总这边是不是有什么小道消息?能不能也跟我们说说啊?” 第131章 “对啊对啊,贺总又先人一步了,咱们都是伙伴,也分口汤呗?” 张德兴最近也在接触新河? 贺乘逍感到一丝疑惑,一来因为他和新河都在接洽政府的合作,所以新河那边拖延的行为他也有所耳闻;二来乘方和新河的合作确实还算顺利,他也没察觉出对方可能存在什么隐藏的问题——团队都在,总不能因为一个主创掉线,就无限期拖下去吧? 看起来有些——后劲不足? 而且……小白也不看好新河。 “贺总,在想什么呢?” 贺乘逍回神:“新河最近应该是在往互联方向发展,如果能搭上城西那边的试点,应该能很快推广。” 这人本来只是开玩笑,没想到贺乘逍还真给他分析了,和朋友交换了个眼神:“那你觉得,他们能拿下吗?” 第123章 谁的花(上) “郑总应该有参与城西的项目吧, 不了解内情吗?” “哦,这个……做决定的是小钱总,我还在等消息呢。” “原来是郑哥瞒着兄弟?” “哎哟,这不是不知道结果, 不好打包票嘛。” 互联的一大应用场景就是家居, 这一类的方向的合作给了郑兴,他说不知情是定不可能的, 如果真的要试点, 他们肯定要配合的。 “之前的爆炸, 是尝试转型互联的设备吧” 郑兴一愣:“贺总怎么突然提起这件事?” …… “我有一点思路, 或许可以提供给郑总, 但是我要问一件事。” 郑兴背靠着露台:“请说。” “我记得郑总也是a大的,之前兰迪先生的接风宴也去了吧?” “都签了保密协议的, 贺总可莫要害我。” “如果我没猜错, 钱总应该打算换掉你吧。” 郑兴的怡然消失了:“贺总,话可不能乱讲。” “他没通知你要试点,但是他们在接触新河。” 钱靳有没有接触新河贺乘逍不知道, 他纯诈人。不管是小白还是谁, 有什么消息都不告诉他, 他也很被动, 却毫无办法。 姓郑的灵活,和钱靳不是一条心。 “贺总, 你知道的,我们小公司本就生存不易, 我只想多赚一年是一年——” “郑总刚才自己说的,环亚的涂料帮了忙,如果因为这方面耽误了什么, 恐怕钱先生会更不开心吧。” 不是不看好他们,而是他们旧产品在走下坡路,新产品的质量问题受制于人,很容易被人卡脖子。 “你真有办法?” “不妨约个时间详谈。” “哈。”郑兴表面上不置可否,实际心里不心动是不可能的,只是一个小乘方不足以让他自毁退路,“你随便问点,我不一定能回答。” “谁打伤的小白?” “我想贺总没什么猜不到的,只是追究不了吧,想要套我们的话?不过我现在喝醉了,说的话做不了数。” 他不会指认钱靳的事的,白逸本人都不管,贺乘逍再着急也是白着急。 他好心劝了一句:“你说赔偿都拿到了,贺总还在执着什么呢?” “自己老婆受伤了……可能郑总不能理解吧。” “我确实不能,而且我劝你一句,别问,再问反而给白逸惹麻烦。如果你非要找——” 郑兴眼神闪动,想起自己被人当枪使:“钱总有个小情人,一直在针对白总,也是他灌酒最狠。我觉得你,要是想追究,找他发泄发泄得了。” 贺乘逍原本对此不感兴趣,但他既然提了,想了想还是追问:“什么小情人?” 一个小情人而已,肯定是得了钱靳的授意办事,就算揪出来也没用。 “带了个……兔子面具?没露脸。” “这么神秘?” “是啊。”郑兴眼尖,望见玻璃门外有人朝这边过来,便没有多说,“还找白总要了一束花呢。” 贺乘逍:! 他一把抓住郑兴的胳膊:“什么花?” 郑兴知道钱靳和兰迪看他不顺眼,不想当众和他交集过深:“白色郁金香。好了,贺总,别忘了答应我的事。” 贺乘逍松手,他快步离开了小阳台。 …… 白色郁金香? 他才给小白买了一束,等了一个多月还没拿到手,结果——小白给别人送了? 那可是一个月啊,小白拿到手肯定也是要提前预订吧? 这个兔子面具是谁?值得小白这么偏爱?小白到底是送他,还是备着要送给其他什么人? 为什么? 往前推一个月的话,一个时间节点在他心里冒头。 他们的结婚纪念日。 他们没有一起过的第一个结婚纪念日。 小白在那之前就给别人订花了—— 他一句怨言都没有,他是不是从那个时候就已经在想别人了? 他在想谁? 兰迪还是钱靳? 还是那个不知名的兔子面具? 吴富哼了当时他弹给弗兰德的曲子,也就是说那天确实有人演奏——为什么欢迎兰迪要用弗兰德的曲子? 他甚至很糟糕地怀疑了一下不露面的兔子面具就是弗兰德,随后立刻否定了这个荒谬的猜测。 虽然他一直把他列在潜在情敌第一名,但人家人在s国呢,他也不能随便攀咬。 贺乘逍看着大厅中央游刃有余的兰迪,心里一阵接一阵的发寒。 自己以为自己的努力可以挽回,有没有可能……有没有可能他们之间早就有问题了,只是在小白失望之前,没有表现出来让自己知道? 他今天让自己来……到底是在给自己机会,还是让自己正视差距? 不会的,小白不是那种人,否则也不会看上当初一穷二白自己——也不全是看上的啊,是他们俩都被下了药,小白在对自己负责。 所以……他对自己,还有喜欢吗?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间,好巧不巧,花的卖家恰好给他发了条消息:【贺先生,您的花预计后天送达,请您确认收货地址。】 花…… 他的花要到了。 送哪? 如果自己送给他,他会想什么? 是觉得自己用心了,还是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 他们之间只剩一张窗户纸,他不想捅破,不想因为一束花结束自己还有些许希望的婚姻。 他一瞬间生了把花原地销毁的冲动。 【褐橙子:改。】 【褐橙子:[地址]送这里。】 - 【秦晟:阿青他们那个乐队,今天晚上恢复演出,我猜你感兴趣。】 猜对了。 白逸确实感兴趣,他原先对阿青不感兴趣,但是这人如此大胆,仗着有钱靳撑腰就敢对裴知意下手,倒还真把他的好奇心勾起来了。 他确信这个人是靠着与自己相似的脸靠近钱靳和裴知意的,现在刚刚被捞出来,原以为他会消停一阵,没想到就干起老本行。 不过他现在出来也是个好时机,人是环亚捞的,他对外勉勉强强算是又有了后台,一般人还得掂量掂量情况。 是个有眼力见、会抓住机会往上爬的。 秦晟这次是受秦旻所托来的,说是给自己人捧场,要让他们把自己逝去的酒吧的名字带去对家火起来。 白逸:“……” “是吧,我也觉得他有毛病。” 秦晟一边吐槽,一边看起来跃跃欲试。 这人和卓深同居以后,出来的时间也少了,好不容易找了根鸡毛当令箭,不拽上白逸感觉不得劲。 事后他自己总结:“就这个偷感对味。” 白逸:“……” 乐队的新演出地点离秦旻原来那一间不远,一头一尾,原来那个被拍下来不伦不类改成了家书店,没肃清风气,反而成了某种类型的打卡点。 也不知道某人哪天瞧见了,会是什么感想。 新选酒吧和原先的受众不同,来这里的人没有藏身份的必要,也就没有面具作为遮掩,白逸转念一想,照着宁惟新的打扮拾掇了一身,和秦晟见面的时候把他吓了一跳。 “我还以为他出来蹦迪,差点拍照发给你。” 白逸抬手把他的手机按下,鼻梁上挂了副低调的黑框眼镜,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个大学生:“嘘。” 偷偷摸摸出来嗨,太刺激了。 虽然他是有正经事,但顺便放松一下也是人之常情。 阿青的头发蓄长了一些,接了他们的酒,在进卡座前愣了一下。 “您……您?” 他有些不敢认,这不是钱靳那个高高在上的白月光吗?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白逸大大方方邀请他坐下:“坐吧,受人之托,给你们的复出捧场。” “原来如此。”阿青苦笑道,“您真是我的贵人。” “您真是我的贵人。” 高枝,捞人,都和白逸沾边。 第132章 说他顾着自己吧,他“分手费”都砸进来了,说他顾着队友吧,傍上人跑的比谁都快。 秦晟勾了勾手指,示意他俯身过来:“他们还找你不?” “裴知意是上面还是下面的?” 阿青:“……” 阿青:“您看我像上面的下面的。” 秦晟给他名下记了几瓶酒,有一搭没一搭地问他们以后的规划,一抬眼,吓了一跳。 “他属狗吗?找这么快?” 白逸顺着目光看过去,卓深那视线跟探照灯似的,一排排扫过。 去洗手间已经来不及了,秦晟差不多站起来就能被发现。 “哪能躲人?” 阿青道:“桌子底下。” 秦晟决定赌一把,往角落里一蹲,试图让白逸挡住自己。 白逸微笑地望向阿青:“还有地方吗?” 说实话,看见他,卓深也该猜的到秦晟在哪。 这俩真是有意思。 “你别怕,”秦晟小声道,“你就咬死自己是宁惟新。” 白逸:? 第124章 谁的花(中) 我知道我们长得像, 但是这是这么用的吗? 阿青有个馊主意:“我模仿您这么久,觉得您最漂亮的就是这双眼睛,实在不行,您把眼睛挡起来吧。” 他果断把自己胸前的蕾丝花绑带拆了, 递给白逸。 好馊的馊主意, 白逸婉拒了,扶正了眼镜淡定喝酒, 阿青帮他们挡着, 卓深往这边看了一眼, 或许是他今日的打扮反差太大, 一时真就掠了过去。 几人刚送了一口气, 阿青的队友来喊他上台,朝这边探了个脑袋刚准备缩回去, 又走回来了。 “兔子?” 白逸本能避人, 有人来了下意识挡了挡脸,不曾想这人没什么眼力见,凑过来怼脸看:“是你吗兔子?我们还找你呢!没留个联系方式真是可惜了……” 阿青看情况不对, 拉着他袖子笑骂:“我花钱给你们换装备, 你们还惦记着兔子兔子啊?” 他队友摸了摸鼻子:“这不是秦老板都找不着人, 让人平白无故惦记着。” 遭了! 一个“秦老板”捅了马蜂窝, 卓深被惊动了,径直朝这边走过来。 秦晟见势不妙, 从桌子底下爬起来,装模作样抱怨道:“没找到, 我跟你说,下次你出门别带那么多零零碎碎的装饰——” “秦哥。” 秦晟止了话头,板起脸来先发制人:“你怎么在这?” “我来找你。” 秦晟扬了扬手机:“找我?你可没——” “我发了。”卓深把自己的手机解锁递过来, “跟你说过了,不是来玩。” 秦晟想倒打的耙被堵回去了:“哦。” “你不用躲着我,我可以陪你。” 阿青见势不妙,连忙把蕾丝花塞给白逸,然后勾住同伴肩膀,给秦晟的话打补丁:“秦老板是喊我们来点曲的,我们这就去。另外,白先生您掉的那个……袖扣,我喊个人来帮你找?这里光线不太好——” 白逸手指发力,在桌子底下扯下袖扣抛进口袋,然后把蕾丝带在扣眼穿过:“稍等一下,你刚刚说什么?兔子?” 阿青的队友点头:“之前我们在街尾那家店演出,你帮人代过一次,弹的吉他,还崩断了根弦!” 白逸和秦晟对视一眼,顾不得一旁的卓深,追问道:“戴面具那家?” “对对对!你还记得我们吗?” 兔子面具和白逸这副打扮很像? 阿青和那个兔子面具竞争上岗过几天,被他提醒,仔细一看:“您别说,还真有些……” 白逸好不容易因为出来玩放松了些的心再次收紧,现在知道兔子面具和宁惟新的交集已经晚了——他们有联系的事早就摆在明面上了。 秦旻的酒吧拆了后,他就出来的少了,居然放任这么大一个线索在眼皮子底下藏了两个月。 白逸递了点小费给他封口,暗示阿青先领人走。 “什么情况?你是什么大众脸吗?” “像我的,不就这几个。” 秦晟咂吧咂吧嘴:“宁惟新?” “大概率是,普通人不会这么小心地藏自己的行踪。” 乐队的人托秦旻寻过人,一直找不到,他们还以为这事没有后文,不曾想还有意外之喜。 秦晟仔细回忆:“这么说,那天那个金毛……就是兰迪吗?他还上台唱歌——” “宁惟新比我们都早知道兰迪回国。”明知已经迟了,为了摸清情况,白逸仍旧不得不复盘,“裴知意也是,飞机一落地,他就去偶遇了……” 是“剧情”告诉他的吗? 那些人知道这些“偶遇”的实质吗?不过宁惟新已经占据上风,不再隐藏自己的目的,他们即便之前不知道,现在猜也猜到了。 为了自己的目标努力并不是一件可耻的事,如果他们利益不冲突,白逸会欣赏他。 阿青他们忙演出去了,卓深知道他们是真的有急事,没有插嘴,只是默默地把酒换成了果汁。 “他是怎么知道的?” “我大概知道一点,不过和这个无关,应当不是这个方向。” “好吧。”秦晟托着腮,“别说是你,一个长得好看、优秀还努力向上爬的男孩子,谁不感兴趣?” 好看、优秀,还努力向上爬——秦晟总结的不错,这正是宁惟新最吸引他们的点——白逸忽然抓住了一个关键点。 这三个关键词,是他的自然流露,还是对外的人设? 白逸自己就喜欢演高冷人设,旁人或许第一时间不会往这个方向想,但他实在是对这一套太熟悉了。 手机震了一下,特别设置的消息提示打断了他的思绪。 【白先生,贺先生改地址了,花送去乘方。】 贺乘逍?他不是替自己出席宴会去了吗?怎么突然想起来改地址? 上一回他是打算送露华苑,白父醒了后,就改成了老宅;今天只是出去社个交,怎么直接寄乘方去了?打算自己带回来?还是还有什么别的意外? ……或者说,他今天又听到了什么? 【白兔子:怎么回事?】 【我们找他确认地址,他突然改的,别的没说。】 【白兔子:好。】 “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嗯……贺乘逍本来给我买了束花,刚刚说改地址,寄去公司了。” 秦晟发散了一下思维:“你们家多了两个人呢,说不定他打算约你出去?” 这倒也是,寄回家,要是白父签收,那得多尴尬。 不过,贺乘逍会想起来给他准备惊喜吗? 如果不是提前知道花的存在,这倒也是个惊喜。 勉勉强强算他用心,要是今天表现不差,倒是可以给点甜头。 - 贺乘逍早就无心社交了,但是这是白逸给他的机会,他越是心系白逸,越深知自己不能搞砸,勉强打起精神参与进去。 “学长,我刚才就看见你了,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过来。”宁惟新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藏在香槟塔后面跟他小声嘀咕,“社交真的好累啊,学长你们平时好辛苦。” 贺乘逍在走神:“还好。” “老师总说你没空继续……我现在是真的体会到了,要是我天天出席这种场合,我肯定要心浮气躁了,哪里像学长,还是几年如一日沉稳。” 贺乘逍好意道:“你如果不想,可以拒绝。毕竟你的目标一直是跟着老师搞学术。” 宁惟新带上几分为难:“我可以拒绝,学长是不是拒绝不了?” “夫人好像很在乎这些……也对,他的出身和我们不一样,肯定早就习惯了这种场合,倒是学长,要改变自己的习惯,很难吧?” “我有时候也怀疑,自己出席这些有没有意义,他们会看在导师、张老的面子上吹捧我,可是这不能帮我在学术上更进一步,也不能给我想要的……” …… 他这几句话说得真情实感,贺乘逍听了隐有共鸣。 自己其实何尝不是? 这是环亚的社交场合,人家没有邀请他,做功课来寻合作的人不看低他就不错了,哪里有什么漏好捡?真就如宁惟新所说,有这个功夫,不如去给环亚升级一下系统。 “……你说我这叫不叫‘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呀?”宁惟新还在苦恼,“可是这是老师让我来的,说我需要会一些这个,包括实习也是。可是我也怀疑,我如果不擅长这方面,会不会反而浪费了时间?” “……” 宁惟新是穆教授牵线过来的,他是白逸推来的。 不,不一样。 小白受伤了,如果小白不是出了车祸要断酒,肯定会亲自来。 替老婆做事是光彩的。 “我是真不想过去了,还是学长这边清静。” 贺乘逍问:“刚才这么多公司,有想合作的吗?” 第133章 “……” 宁惟新的喋喋不休被打断:“啊?” “你以后有想好考哪里吗?你跟老师好像方向不完全一样——”贺乘逍斟酌措辞,“比较商业化,其实能借这个机会定个方向也不错。” “我……呃……还在想。” “老师是希望你做基础研究,但是我和你合作几次,看你在应用方面似乎灵感很丰富?想来老师推荐你走出来,也是出于这个想法。” “好吧,我知道了。”身边有侍应生经过,宁惟新伸手拿了一杯,被贺乘逍拦下:“这个有酒精。” 宁惟新垂在身侧的拳头捏紧了一瞬。 他熟悉的那个贺乘逍根本不会这样关心人……现在,他们交集变少了,他的关心反而还多了。 “这么说的话,学长你比较看好哪一家……” - “怎么样?” 贺乘逍刚回房间,就听见白逸问,积压一晚上的委屈无处宣泄,闷闷地道:“还行。” 兰迪本就看他不顺眼,故意晾了贺乘逍一整晚,才在最后喝了他敬的酒。与其说是和解,不如说是不屑,但他今天的目的就是换兰迪一个不针对,只能忍了。 白逸好像没有察觉他的不悦,简单道:“好,辛苦你了。” 贺乘逍心里不舒服,又想找他说明白,又怕说明白了老婆就没了,正在为难之际,白家的佣人上楼来敲门:“白先生,您的袖扣,有一只掉在口袋里,我帮您拿上来了。” “嗯。” 贺乘逍手里拿着衣服,闻声抬头往门口看了一眼,目光瞬间凝固了,语气带着寒意:“小白,你晚上……是出门了吗?” “去见秦晟了,怎么了?” 没什么。 秦晟是小白的朋友,他现在也有自己的半固定伴侣了,没事的。 贺乘逍接了袖扣回来,帮他放回抽屉:“你们去哪了?” 隐瞒是婚姻的大忌,但是好像不瞒不行。 “去喝了点东西。”白逸放下手中的事,专注与他对视,“怎么了?是今天遇到什么事了吗?” 第125章 谁的花(下) 贺乘逍忽然有些后悔自己把花寄去公司, 小白这么关心自己,自己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愧疚感涌上心头:“我没事,你……后天有空吗?” 时间点对上,白逸心里升起几分期待, 面上不显:“周五?可以有, 怎么了?” “我来接你下班。” “好。” …… 花很漂亮,因为跨了纬度, 所以配备了保温装置运输, 鲜花现剪, 现场包扎, 花瓣绵如绸缎, 让人一眼就联想到一些干净纯粹的事物。拿上去目标有点大,贺乘逍直接让他们放在了车后排。 等了这么久, 也花了不小的数目, 盼来的一束花,却没有办法送出去。 前天晚上约完白逸他就后悔了,自己不该冲动提起这件事, 至少送给他的不应该是这一束。 既然提了, 中途改口也不好, 只能换一束了。 品质上不去, 至少能数量上取胜,他把大平层装饰了一遍, 就等晚些去接白逸,补给他迟来的礼物。 那问题来了, 这束花给谁呢? 给安然吧,小白的朋友,万一他知道了也不会生气。 想到这, 他给安然打电话:“抽空下来拿个东西。” 安然来的很快,身边还跟着个人。 宁惟新解释道:“我走的急,把东西掉在学长车上了,想来找一下呢,正巧安然姐说来停车场找你,我就跟来了。” 贺乘逍侧身让他上去,然后把保温箱抱出来,神情严肃地递给安然:“这个给你,回家开。” 机器还在运作,安然以为是什么公司机密,跟着慎重起来:“我会好好保管的。” “保管什么?”宁惟新拿了东西,望见这个箱子,指甲盖掐手心。 不打开,他也认识,因为他收到过一样的。 白逸的郁金香。 他想起来了,先前林院士推荐贺乘逍买花,他看贺乘逍这么久没动静,还以为是不上心呢,没想到是拖到了今天才收货。 如果他没记错,这花的产地就是白逸名下的庄园,贺乘逍会买来送给白逸,说明他很可能对此不知情。 他不知情不要紧,白逸肯定知情——现在花却给了安然。 贺乘逍费时费力订了束昂贵的花,居然送给了别人,想来白逸知道了,一定会很伤心吧。 ——难怪今晚说让司机来接他,而不是让自己搭车。 一个水性杨花的伴侣,也好,就该让他们心知肚明,然后藏着相互折磨。 贺乘逍没有明说:“一些东西。” - 白逸精心把自己拾掇成了“不经意”的样子,他也给贺乘逍准备了点小惊喜,因而今日特意穿了稍微重工些的衬衣,坐在副驾驶上,像个奶油小蛋糕。 他特意留了一些已经看完了的事,在路上抽空批了,以强调自己的忙碌。 小白花百忙之中抽空和你约会呢,有什么好东西还不呈上来? 餐厅选了白逸平时会点的一家,白逸偷偷张望四周,没有瞧见类似花束的东西,不过他也不气馁,要是猜到了,那惊喜就不够惊喜了。 于是他稍稍加快了一些用餐速度,矜持放下筷子:“去哪里走走吗?” 贺乘逍看了眼时间:“抱歉,我好像没有安排好行程,今晚……临时有些事。” 白逸没有戳穿他拙劣的表演:“没关系,你去忙吧。” 贺乘逍接着说:“我可能要加会班,晚上住附近这套。我先送你回去?” 我要加班! 老婆快陪我! 白逸故意反着来:“明天是周末……忙完早点回来。” 周末!不上班!老婆为什么不能跟来陪他! 贺乘逍暗示失败,产生了一点挫败感:“嗯。” “既然你要忙,那就先——” 贺乘逍同时认清了自己嘴笨的显示,决定打直球:“你能不能来陪——” ——我? 老婆似乎有些惊讶,但还是答应了:“好。” 一进门,白逸就被抱住了,他鼻尖嗅到了花香,还要装不知:“怎么了?不是说要加班?” “有点东西想要给你,但是……” “是想让我呆会再看吗?” “对。” “要我闭上眼睛吗?” “嗯。” 白逸早就想好了,从手腕上拆下装饰用的蕾丝蝴蝶结,挽起白色的蕾丝带在松松垮垮在脑后系了个结,飘尾自然垂下,自耳后落到身前,像柔软的羽毛在贺乘逍的脖颈处扫过。 布料摩挲,玄关并不是完全不见光,贺乘逍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抱着白逸呢,因而白逸是稍稍低着头,似乎在找他。 他印象里的白逸,明明长了一双桃花眼,却要用冷冽的眼神拒人千里,即便他身为枕边人,有时也不觉多得半分优待,还要担心他多赏了旁人好眼色——现在这双眼蒙住了。 小白看起来也不太习惯,手扶着他的肩膀借力稳住身形,明明已经看不见了,又好像在茫然地、下意识地寻找着什么。 褪去了冷淡,看起来柔弱好亲。 他手臂忽松,让白逸体会了一瞬间失重,如愿感受到了手臂上加重的握力。 “怎么了?” 高度合适,贺乘逍把他的背抵在墙上,用一只手掌做缓冲,不至于真让他贴上去,然后和他接吻。 老婆狠狠配合,分开的时候呼吸有些急促,还在故作镇定:“回房间?” “等一下。” 贺乘逍理智回笼,重新把人抱高,往客厅走去。 白逸提醒他:“我闭眼了,你不开灯吗?” 贺乘逍的愧疚之情到了顶峰。 他是被一束花打乱了安排,才仓促布置的这边,没有仔细设计,短时间内要买下大量的花,自然也没有控制品质。 可见平日自己有多疏忽他。 小白给他准备礼物就不会这样,甚至出席一个接风宴都要提前至少一个月准备礼物——或许就是巧合,他可能只是简单地想送一束名贵的花束。 贺乘逍心泛起酸,站在原地迟迟没动。 那束花……那束花有很多种解读,自己没必要那么悲观,只因为自己想送小白,就推己及人认为他也要送给爱人。 平时很严谨的大脑,好像碰上老婆相关的事就迟钝地不成样子。 他有点不想开灯了,不想把自己心目中的“补偿”真变成白逸眼里的“惊喜”。 “我抱你上楼。” …… 老婆躺在大床里,身上衣服都乱了,只有那根蒙眼带,默契地没人去解。 像被扯入人间的月亮,被人以暧昧的蕾丝捆绑。 ——还是月亮自己绑上的。 而他只是一个心虚的既得利益者。 眼睛看不见,其他感官的感觉便被放大。 第134章 又酥又麻又痒。 贺乘逍埋头苦干,力图让白逸忘掉所谓“惊喜”,奈何老婆记性似乎太好了,即便已经软得不成样子,还挣扎着好奇:“现在也不开灯吗?” 贺乘逍决定头铁到底:“睡觉,不开。” 嗯? 这人不对劲。 明明准备了花,现在宁愿让他睡觉都不送,为什么? 白逸幽幽地道:“那好吧,我们确实很多天没有上床了。” 坏了,要被老婆认为是为了滚床单才去接他了! 贺乘逍只好紧急避险:“我刚刚检查了一下,没有准备好,可以改天再送你吗?” 白逸意识到问题了,他那花出发之前半个月就跟他约了时间,送到是现场剪枝包装的,自然是当天送人效果最好,贺乘逍还要准备什么? 只要拿出来就可以了啊? 不相信旁人,还不相信白月光的审美吗? “嗯……你把我胃口越吊越高了。” 他越是这样猜测,贺乘逍越愧疚,内心天人交战。 一方面现在给他看,准备过于仓促;可不给他看,又怕让白逸期待值过高。 “我没什么经验,再给我一点时间吧。” 白逸有些失望,或许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表示了理解:“好吧,可是我有点想知道。” 他抬手去解绑带,被贺乘逍按住了手:“就这样,我告诉你。” 没有视线的驱逐,看起来好欺负极了。 …… 床边有花,馥郁的花香和石楠的涩味重叠,贺乘逍努力形容:“你弄到上面了。” 白逸靠着他喘气:“那怎么办?我还没有看到,它就脏了。” “那就不要弄出来好不好?” - 花枝和蕾丝绑带轮番上阵,白逸真正睡着的时候已经精疲力尽。 等他醒来,对上屋子里局部被剪掉花的残枝,用被子蒙了会头。 延迟满足还是要有人帮忙比较爽。 他艰难地活动了一下身体,在被窝里翻了个身,拿起手机看消息。 朋友圈入目第一条就是:【小兔子乖乖:[图片]很喜欢的花。】 第126章 候选名单(上) 配图是花瓶中水插的几枝野花, 可他这么发明显意有所指,白逸一眼就在角落看见了露出一角的白色郁金香。 ——自己千盼万盼的惊喜出现在了别人家中。 贺乘逍已经起床了,他那半边床是凉的。 白逸花了一些时间把自己的心劝回胸口,手不自觉地抓皱了床单。 贺乘逍说没有准备好, 或许是自己给他的那束出了问题, 不一定就是送给宁惟新了。他想打字时才发现自己的手有些抖。 【白兔子:安排一下售后回访。】 他自己不方便问,但他得弄清楚贺乘逍那束花的去向。 白逸先是在卧室找了一圈, 确定没看到类似的东西, 这才推门而出。 “醒了?” “嗯。” 贺乘逍放下电脑, 过来扶他:“给你煮了鱼片粥。” 客厅里的花饰没有拆, 大朵大朵的红玫瑰竞相绽放。室内控了温, 它们的状态还算不错。 见他停步打量,贺乘逍嗓音里带着紧张:“本来是想给你看这个, 但是……有一点地方没有布置好。” 花很多, 想来价格也很美丽,可惜都不是他在等的那个。 如果没有提前陷入期待,看见贺乘逍布置这些, 他应该会很开心。 白逸心情沉重, 落在语气上便有些冰冷:“嗯, 有心了。” 才温存一夜, 老婆怎么又冷淡起来了? 贺乘逍昨天才被白逸的主动压下去的顾虑再次翻涌,他看着白逸, 白逸在看花,借着看花的名义把客厅扫视一圈。 ——没有他想看见的那个。 真送人了? 或者说……他送去乘方了, 会不会是昨天忘记带来,所以才一直推脱“没准备好”? 至于宁惟新那一束,其实也很好解释。 自己曾经送过那个“兔子面具”一束郁金香, 指不定就是当时的照片。 蓄意挑拨,处心积虑,用心险恶。 他说服了自己,来到餐桌前坐下,贺乘逍去给他端早餐,他打开宁惟新的朋友又看了一遍。 浏览量1。 估计是仅自己可见。 他用心良苦,自己不表示表示怎么能行。 - “乘逍,你还记得刚来实习的小宁吗?” “嗯。” 白逸语气带上一丝丝不悦:“他有些冒失,明明看着很担小,又能闯出那么大乱子……” 不料,他还没铺垫完情绪,就被贺乘逍打断了,男人的呼吸有些急促,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你想说什么?” 这么凶做什么。 “我跟你说事呢,你急什么?” 贺乘逍看起来有些痛苦,声音里满满都是挣扎:“你是不是觉得他比我好?所以——”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白月光伸手捧上他的脸:“我想知道他怎么敢的。” 他的回答贺乘逍没有想过,但还是在短时间内靠本能给了个答案:“他是在社交上自卑,但技术上十足自信。” 白逸:“……” 笨蛋,我在骂他。 “他这么有自信的话,又是弄崩了内网,又是搞砸了合作的,你说,他怎么胆子反而越来越大了?” “是……奖和邀请函?” 白逸循循善诱:“你也获奖了,虽然差了个邀请函,但是你不是主要在搞学术啊。” “……但是他自己的合作很顺利,只有和我的……被连累了。” 明面上是宁惟新导致合同产生问题,astray迅速攀咬了乘方,却保留了和他的个人合作——可见astray也知道泄露的源头不是他们,但他们就是要针对贺乘逍。 白逸见他情绪稳定下来,收回手,单手托住自己的脸:“他还擅自换了裴哥的画。他怎么总喜欢自作主张,就好像……完全不会担心后果一样。” 贺乘逍的视线在他的手上扫过,语气再次透出微妙的酸涩:“可能他想的比较少。” “他运气也很好……也不算很好,断断续续受了不少伤。” “我确实有失职。” “或许是我一手把你带入行的吧,其实……我一直很担心你。” “为什么要担心我?” “我既希望你走稳一点,稳扎稳打,建立自己的社交圈;又希望你走快点,能……” 能庇护我。 你可以犯错,因为我能帮你摆平,但是我不能。 贺乘逍是纯然的新人,新人背景简单,可以交付信任,可缺点就在于不确定性太多了。 “我太希望你成长起来了,不过我想了想,我确实不该过多插手这个过程,所以……如果你那天不想在家,也不要紧,我一个人没有关系的。” 贺乘逍的心就差掏出来放在火上烤了,他越是因为旁人的觊觎恼火,就越因为白逸的坦然而不安,他承认了,白逸什么都没有做错过,就是他自己,一切都是他自己的占有欲在作祟,才会让他怀疑小白。 小白是多用心的一个人,自己说不让他看,不敢开灯,他就干脆把眼睛蒙上,这何尝不是一种暗示——他做的一切是把自己考虑在内的,只是他每天要想的东西太多了,有时候也会忽略自己的感受。 自己没帮上忙就算了,还要他在这种细节上安抚。 自己何德何能啊。 …… 白逸把粥喝完了,去沙发上看消息,给贺乘逍留思考的空间,顺便自己偷偷琢磨自己的事。 从贺乘逍的反应来看,他即便是把花给了旁人,也绝对不会是出于移情别恋。 自己为了事业增加了社交的频率,在良性引导下,顺利把矛盾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哎—— 棒子和甜枣轮着给,果然很有效。 叮咚。 【贺先生说已经送出去了,对方很喜欢。】 白逸一口气提起来。 男人真是不经夸,刚夸完就本性暴露。 他平复情绪,做好表情管理,迅速找好了借口:“小宁是回家了吗?” 他回到桌边,把宁惟新的朋友拿给贺乘逍看:“这花挺好看的。” 贺乘逍:!!! 这不是我送我老婆的花,怎么他也买了? 贺乘逍下意识抬头看白逸的神情,疑心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但是白逸明显技高一筹,没有被他看出破绽:“怎么了?” 宁惟新和小白明显关系不错,对一对口供自己就露馅了。 贺乘逍决定坦白:“我昨天买了一束,但是我送给安然了。” 哈? 贺乘逍头一铁,索性全交代了:“我本来是想送你的,但是觉得红的白的一起送不太好,就临时换了。结果换的没布置好——” 白逸:“……” 真是让人担心不了一点。 第135章 心里悬着的大石头落了地,别的人和事或许都会被宁惟新改变,但好在贺乘逍是一直在自己这边的。 估计是宁惟新看见贺乘逍把花送给安然了——这样他才敢借这个信息差刺激白逸。 要是他们真的有嫌隙,白逸估计就得和贺乘逍冷战,然后莫名其妙地坐实这件事——说不定还得收集一些某人“出轨”的证据,让他净身出户,而不是能这样坦然地拿图给他看。 “所以安然把花给小宁了?” 贺乘逍很严谨:“我要问一下。” 白逸就站在他身后,看他给安然发消息。 【安然:没有,在家里呢,我看那个箱子很严实,没敢乱送,是公司机密吗?】 破案了,就是宁惟新发旧照片。 白逸放心了,伸手放大安然发的照片:“很好看啊。” 贺乘逍:! 他倒是忘了一茬,老婆能用这个花送人,说明老婆喜欢这个花! 他纠结来纠结去,反而把自己绕进去了。 贺乘逍耿直道:“我拿回来?” 白逸:“……” “别拿了,就说是我送她的……嗯……” 贺乘逍手速很快地回复了,忽然神色茫然地抬头:“小白,你看这个。” - #a市杰出青年企业家候选名单公布 白逸有段时间没关注这件事了,一是他向上人脉不足,左右不了结果;二是突如其来的车祸带来了“剧情”,迫使他对这件事有了新的考量。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书”中宁惟新是因为这件事掉马的。 “书”的后期,被伤透了心的“宁惟新”高调回归,就高调在这份名单。 这意味着他上桌了。 以前把他简单当作替身的人开始重新评估他的身价,他的“逆袭”经历也成了一段众人津津乐道的佳话。 他和“贺”在一起后,媒体称赞他们靠努力顶峰相见,“贺”的发家史因为“白”的存在被视为有污点,舆论避而不谈;与之相对的,白手起家,卧薪尝胆,打脸逆袭的“宁”更是成了不少人奋斗的榜样。 可是…… 现在的新河,还不够资格吧? 白逸心跳漏了一拍,打开名单,才往后看了一行,眉头就皱了起来。 第一个是钱氏。 …… 环亚在第四,乘方在第十一。 …… 名单不长,上头有不少熟人,他心里泛起疑惑—— 这份名单,好像不太对劲? 他退出来确认了一下是官方发布的消息,接着往后划,果然看见大家都在讨论。 “今年好像和往年不太一样诶,怎么只公开了企业,没有公开到个人?” “有挺多老牌企业上榜欸,难道他们换了年轻的管理层?” “吃瓜,到底是因为谁改的公开形式?” …… 公布是公布了,但是只公布到企业,没有公开到个人! 这是近年来第一次,不少人猜测是与名单的提前公开有关。 【白兔子:[截图]这一点,有没有消息?】 【方时:还在打听。以往没有这么早公布,各方都没有露出风声。】 白逸忽然有了个不好的猜测,他重新点进附件,手指顺着名单下滑—— 没有新河。 第127章 候选名单(中) 没有新河。 不一样, 这和他从剧情里知道的不一样,但也更符合现在的情况。 新河迟迟没有交付合作内容,估计口碑收到了一些影响。 白逸几乎可以确定,这次名单调整, 和宁惟新有关。 ——宁惟新手头拥有的东西有限, 所以他绝对不会放过这种对他有巨大好处的头衔。 新河没有入围,他会做出什么反应? ——没有公开到个人, 就有钻空子的余地! 他心头萦绕着一层阴霾, 总有些不安的东西叫嚣着要跳出胸膛, 努力从剧情的只言片语中推测书给出的名单。 没有新河, 那肯定就多了一个企业, 这个多出来的企业,是哪一家—— ——是环亚。 他想起来了, “书”里面这段剧情已经到了后期, “白逸”口碑破裂,环亚口碑遭到重创。 ——所以,没有环亚。 没有评上, 甚至连提名都没有。 他眼前出现了一瞬间的晕眩, 明明是坐着的, 身子却突然无力地倒向一边。 “小白?小白?”贺乘逍担忧地扶住他, 语气焦急,“是不是头晕?还是车祸后遗症吗?你不要吓我!” 贺乘逍一把抄起他的腿弯, 就要抱他往楼下去,被白逸叫住了。 “不用, 让家里的医生来一趟吧,现在这种情况,我的身体不能曝出问题……” 名单太仓促, 他还没有做好应对,现在还不能暴露身体问题,否则被宁惟新钻了空子就糟了。 另外—— 这份名单也给了他新的提示。 新河不行。 如果说新河背后的主创就是宁惟新,那么新河不行,也就代表着宁惟新不行。 否则,他完全可以靠实力堂堂正正拿下奖励,而不是一个验收一拖再拖,拖到新河口碑下滑。 他确实忙,astray、银柏、乘方三手抓,还给乘方牵线了呈德,胃口太大——他未必吃得下。利益交换固然能形成相对稳定的同盟,他要用合作钓住其他人可以理解,可一直拖,拖到什么都不能交付,就很奇怪了。 就连贺乘逍,中途还撤职了一次,都在恢复后稳步推进乘方的项目,宁惟新为什么迟迟给不出进展?这个名单提前曝光,白逸确实大概有猜到推手,但这种情况下新河都上不去,可见他和钱氏的合作也被敲打了。 ——停滞不前。 乘逍和穆教授不止一次说过,宁惟新很有天赋,他总能提出很多创新型的思路——可为什么新河的发展暂停了? 他手下有人才,只需要给出点子,完全可以让他们去试着实行,但新河的发展似乎开始减缓,不再像刚下场那般高调,甚至说——他认为,有往烂尾的趋势。 总不能是……江郎才尽了吧? - 贺乘逍打完电话,蹲在床边,握着白逸的手贴上自己的脸,身体的颤抖顺着肌肤相贴处传给白逸:“对不起……是不是我气着你了?我昨天也不该……” “我没事,我就是一时有些恍惚……” 贺乘逍的声音透着惶恐:“你知道吗?你刚刚就跟一瞬间失去了意识一样……是不是我的昨天……我不该和你做的,你受伤了,对不起……” 白逸原本还在后怕,听见他这句话,忽地笑了,屈起手指弹了一下他的脸颊:“我很喜欢。” 贺乘逍更自责了。 在他看来,白逸不是重欲的人,甚至骨子里保守到了冷淡的地步。所以绝对是为了照顾他的情绪才会配合他。 昨天又是这样又是那样,大早上起来还差点误会自己给宁惟新送花。 小白要是心里有鬼,绝对不会拿着照片给自己看,所以自己绝对是误会了,小白即便给别人送,也一定有他自己的道理! 他垂下头,用额头抵在床边。 他想向上走,是为了配上白逸,而不是惹小白生气的。 如果白逸的妥协是以憋在心里不说、伤害身体为代价的,那他宁愿不要。 “我不想再惹你生气了,可是我总是保护不了你……我知道你和他们都是清白的,我知道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环亚……和乘方,我会试着和他们好好相处……” 他抓着白逸的手格外用劲,好像正在做一个极其见你的决定。 白逸茫然,和谁们好好相处? 知道的他只是社交,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出轨实锤了。 等一下……给孩子都逼大度了。 也算误打误撞成了事? 而且乘方居然也入围了,虽然在提名的末位,说明上头对他的项目还是很重视的——至少比新河那个强。 “你别急,容我再想想……” 白逸心头豁然开朗,贺乘逍没出轨、白父还提前醒了呢,“剧情”都能出现这么大的偏差,一切还是充满变数的。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名单给到环亚是好事,自己怕什么,没必要为了还没发生的事情徒增困扰。 不过新河落选,反而被环亚进了前十——宁惟新能善罢甘休? ——他会想要顶替谁家的名额? 怪不得他要把白父弄醒,归根到底还是在为自己铺路。 虽然还没有拿到手,但要是他能以环亚的名义被提名,两方可就牢牢绑定了。 对自己可太有自信了。 白父在他手里,他几乎就不怕白逸不让。 有点棘手,但也不是完全无解。 ——可白逸严防死守,他一时半会未必能找到合适的机会—— 乘方也上榜了,他会不会从贺乘逍这边也下手? 第136章 贺乘逍会让给他吗? 书里的贺乘逍会,可现在这个为他焦急万分的贺乘逍也会吗? 大概率不会。 他刚才说了,他想保护自己。 不管是书还是现实,这个时期的“贺乘逍”因为有白逸管着,所以都没有过多表现出过野心。“他”的转变出现在对白逸信任崩塌后,不再信任环亚,迫切想要自立门户,所以被迫走向台前。 他托着贺乘逍的脸,带上了几分审视。 白逸有些摸不准,贺乘逍现在处于哪种心境——他会因为保护不了自己而提前改变心态吗? 那他还……挺期待的。 - 他们住在市中心,等医生过来花了一点时间。 白家的医生就住在隔壁,急匆匆跑过来给他做了个简单的身体检查,确认他没有其他症状后,环视四周一圈,陷入了沉默。 对着这一对不成熟的成年小情侣,成熟的成年人露出痛心疾首的神情。 白逸一开始以为是他查出了什么后遗症,后来发现他的目光逐渐从自己身上落到了花上…… ——怎么不是树就是花,小情侣这么热爱大自然吗? 医生不易,医生叹气。 白逸才出了车祸,他琢磨着这二位能收敛一点呢,果然,一旦靠谱的小白不靠谱了,另一位更是指望不上。 他委婉地起了个头,先给他们打预防针:“你们也别怪我多嘴——” 白逸从他的反应中意识到了什么,脸一瞬间通红。 这一回是在检查他的身体,他不能像上次一样用被子把脸遮起来了,偏偏他皮肤白,稍微有点颜色就格外明显。于是耳后到脖颈,整个红成了一片。 平时那啥也就算了,怎么每次玩点情趣都能遭殃…… 他的反应医生尽收眼底,心酸归心酸,该警告还得警告,得让小白长点记性。 医生直切正题:“白先生本来伤到的就是腰,你们得节制一点,该休息的休息,不该挑战的姿势别挑战。” 白逸:“……” 他错了,再心疼贺乘逍他就是傻白兔。 他到底委屈什么! 贺乘逍自觉记医嘱,白逸心已经飞出了躯壳。 他结婚了!睡个觉还要被管着! 呜。 医生出去了。 贺乘逍发现他在走神,差一点又去把医生叫回来,还好他一动就被白逸拉住了:“我没事。” 贺乘逍义正言辞的保证:“在你身体彻底好之前,我保证不碰你!” 白逸:“……” - 不出白逸所料,名单公布第二天,贺乘逍之前的事很快就被故意翻了上来。 “乘方?我不会是比别人多了一段记忆吧——” “我也……” “同情新河了,听说他们内部调动很大,估计都是被乘方害的吧?” “害人的入围,无辜的反而没上榜,里头没有一些门道我是不信的。” “小道消息,乘方背后是环亚,你看看环亚的排名,懂得都懂……” …… “……我们已经在尽可能降低乘方对我们的影响,但企业关系是公开的,即便我们之前有刻意割席,但有心之人只要愿意查,还是能查出来的。” “除此之外,新河的项目出问题后,一直没有修复,不少人猜测是贺总从中作梗。” 方时划过这一页报告:“乘方市值大幅度下滑,新河则是一路走高。” “名单那边还会修改吗?” “理论上在正式授予前,一切都有可能变动。” 但上头不是傻子,一起一落,谁在有心挑事,显而易见。 新河这一手着实不太聪明,抛开对外形象如何不论,他们两个项目同时递上去,新河已经拖了将近一个月无法完善漏洞了,宁惟新做不做得出来,还真不好说。 不去完善自身,跑过来背刺乘逍,想拉他们俩下水?想得倒美。 ——“从小白出车祸以后,我就暂停了手上的其他项目,新河那边更是没有跟进,怎么会推到我头上?” 贺乘逍就在一旁听着,等他们把情况交流完,提出自己的疑问。 方时换了一面报告:“所以有人认为您与他们的合作是一种隐性封杀。新河体量小,承担能力是有限的,您的合作占据了他们的生产力……” 好一个颠倒黑白,做不出来,甩锅倒是快。 甚至环亚挖走一个被他们封杀员工,还能被倒打一耙挖走了技术骨干。 “稍等。”白逸抬手阻止了他们的对话,找到黎垣的联系方式,给他发消息。 【白兔子:有个合作,猜你感兴趣。】 第128章 候选名单(下) “小白啊, 年轻人还是不要太意气用事。” “尤其是不是任人唯亲,你看隔壁吴氏,听说已经申请破产了……这夫妻店就是这点不好,一旦夫妻感情出现问题, 连跟着事业也会崩塌, 尤其是要是两人都是比较争强好胜的性格……” “我们都知道你和乘逍感情好,可他造成的损失太大了, 你再包容他, 也不能这样盲目吧。” …… “几位的意见我知道了, 是对乘方近来的表现不满意对么?” “也不能说不满意, 只是这个结果是公开的, 咱们不能把工作当过家家。” “我会考虑的。” “——你不能再考虑了!”一个股东站起来,“我们和你父亲是一辈人, 年纪大了, 就想安安稳稳拿点退休金,不像你们年轻人喜欢折腾。” 他身旁另一人跟着附和:“是啊,这段时间天天看股价变动, 我这度假都度不下去, 心里难受着呢。” …… “乘方现在是关键时期, 名单大家都看到了, 官方的认可至少证明了他们技术上过关,至于贺乘逍个人人品, 说大也大,说小也小, 关键问题在于有人把他们两者捆绑在一起了。”听他们七嘴八舌议论完一圈,白逸才开口陈述自己的看法,“新河这是被针对了, 我们自己人可万不能自乱阵脚,仓促行事。他们今日用乘逍的名誉攀咬整个乘方,难保来日不会以在座某位的名义祸及环亚。” “那你打算怎么办呢?” “现在主流不是说乘方蓄意拖累新河进度吗?” 白逸持笔在两者之间做了个关联:“——那我们,高调一点帮帮他们。” “另外,各位如果不放心的话……” “在乘逍自证清白之前,我将继续暂代乘方事务。” - “直接——用我的——去搭建新河的效果?” 贺乘逍有些不可思议:“这是实打实的抄袭了吧?” “所以,我们要邀请网友监工啊。” 安然先一步悟了:“小白,你是不是觉得新河那边有问题?” 白逸反问:“一个说裁就裁,甚至不惜封杀结怨的员工,对他们而言,会是什么很重要的核心技术人员吗?” 方时:“概率相对比较低。” “他或许不了解核心,但是他负责的部分,恰恰可以帮上我们。”白逸点在模块图的某处,“他带的组,负责的是前端。” 安然提问:“新河那边能答应吗?” “我们是友商啊,他们不是说——愿意配合乘方澄清吗?” …… “乘方……要复刻新河的项目?什么情况?公开承认窃密?他们不要脸了?” “回楼上,好像是说,乘方的基础是他们总裁曾经的旧项,搭建过程全程公开,邀请新河的人监督他们是否套用了新河的模板……” “他们说,效果可以接近,但逻辑通常带有鲜明的个人风格。” “新河这边会不会包庇?之前就为了他们开除员工?” “——要是他们包庇了,那不就等于纵容乘方公开他们的项目核心?” “牛!” “就冲他们有这个胆量,我决定保持中立一段时间。” “点了,能拿出这样的自证方式,他们乘方总裁还真是个人才。” …… “开了开了,指路[链接]” 开发布会是发布会,开过程直播是直播,贺乘逍还是稍微有些紧张。 和摄像头打了个招呼,下移对准了他的手。 “哎哟这手……啊不是,这键盘真好看。” “指腹有茧是仙品!” “咳……咳咳!希望我下次秒懂是在写逻辑上。” “那个blingbling的是戒指吗?虽然早就听说他已婚,但是第一次这么清晰地看戒指诶,像一串星星。” “搜了一下同款,才五位数吗?总裁这么接地气?” 屏幕外,干净的青年音传入:“嗯,乘逍用第一桶金买的。” “好亲昵啊!是夫人吗?” “每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看看背后!” “看看对戒!” 反正还在调试,白逸大大方方地把自己的手伸到镜头下,和贺乘逍十指交握。 第137章 “这个对比!我猜有体型差!” “我主页有图!前段时间的宴会上拍到的!” “怎么只有侧脸?但是好好看啊——” “正脸不允许拍摄啦,和宁惟新有点像,不过更精致一点!” “这个站位,贺总护夫啊!” “提问!网上查到的两位身价相差有点大诶,夫人居然一直带着贺总送的戒指吗?” “心意重要。”白逸展示了一下,“小一点,不影响日常工作。” 贺乘逍手指扣了一下,郑重道:“等我给他换新的。” “能不能一直让夫人监工,好看的人不会骗我吧?” “夫人人脉很广哦,我家墙头也转发了!” 白逸念了一遍id:“你家墙头是谁?” “??这是要投资吗?泼天的富贵?” “不是,这也行?夫人看看我们家——” 那个id很快就刷了个很大的礼物,特效炸了满屏,留言被高亮显示:“叫谢长翊!金主爸爸看看他~” …… 白逸给方时发了条消息让他去了解一下这个人。 “白先生,贺先生,可以开始了。” 周遭的杂音安静下来。 “别紧张,我相信你的。” “嗯。” - “你不是说,我把负责人给你,你就能拿下乘方吗?” 宁惟新隔着一道玻璃门,他确实如愿加入了银柏项目,可这也同样意味着他和这次直播无缘,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贺乘逍带人复刻他的东西。 【陈允绉:你放心,由我盯着。】 盯着—— 只要盯着,知情人就会发现里面有多相似—— 他学了,背了,模仿他的思路,复刻他的思维,但贺乘逍的想法毕竟不和他完全一致,在细节处理上还是很能提现他的个人风格。 这种有基础框架的东西,很多时候单纯的比较相似度无法完全证明,但一个人逻辑是继承的,在某些时刻,他的部分作品也会带上一定的相似性。 他对着贺乘逍的东西学习了十多年,可这偏偏是贺乘逍大学时期的项目。 刚入行,接触的方向比较单一—— 他在“书”里是主角,是不显山不漏水的半个天赋型人才。 他早先的东西继承性就非常明显。 而宁惟新自己为了彻底占有,在将他的东西烂熟于心后,也曾试着发展自己的东西,却失败了。 单拿出来都很优秀,放在一起高下立见。 “书”偏爱他们。 其他可以争取,天赋上的东西真的夺不过去,就像他模仿白逸,可只要白逸一天不倒,他就一天只是个替身。 ——现在的贺乘逍能做出未来的作品吗? …… “喂?” 宁惟新冷静下来。 不管这个项目如何,他和新河的联系没有暴露,火都烧不到他身上。 这样看来,那个名单是祸也是福。 他耐着性子给裴知意画饼:“乘方好,银柏才不会亏呀。” “听说贺……学长早就在帮新河了,新河那边还是迟迟没有进度,这个项目有没有完全版还不好说呢,这才刚开始,只是一个自证而已。” “……行了,你好好做,乘方现在是小白在管,你别耍花样给他添麻烦——” “——小宁在跟谁聊天呢?” 楼梯间的门开了,通道的灯光落进来,把空间切割成明暗两块。 “朋友。” 白逸弯了弯眼:“银柏的项目总负责人——是我。” ——! 白月光伸出魔爪:“阶段性的……合作愉快?” - 把宁惟新“抓”回了他自己的工位,白逸回到贺乘逍的办公室,唇边的笑意缓缓收敛。 在得知他是总负责人后,宁惟新明显神色有异——他在担心。 也就是说,他是真的认为白逸会按照安排来接手这件事,并且仍旧没有放弃通过项目上位的计划。 这反映了两件事。 一是银柏找上乘方确实是他们故意的,但他绝对没有那么好心推动乘方发展,更大的可能是从一开始就预谋了弃新河夺乘方——可这就有问题了,有自己的不用,为什么执着于抢别人的?是认为自己做不出来,还是……认为乘方可以? 二是裴知意没有告诉宁惟新自己打算出国,并且他也没有特殊的方法知道自己确切的行程。 这就……有很多可能了。 比如说,他只是在通过干预一些事情的发展,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而不能通过自己的力量,去造成某件事情发生。 至于第三,他故意用直播扩大影响,明摆着要让乘方踩着新河上位,可宁惟新竟也完全不阻止,甚至不敢让新河和乘方撕破脸。 对于这件事,白逸排除了其他猜测,只留下一个答案。 ——宁惟新不知道他手里的项目应该怎么完善,所以需要贺乘逍,来帮他完成。 并且,他知道,非贺乘逍不可。 第129章 婚变(上) 为什么孙钊可以, 自己不可以?同样是威胁,凭什么钱靳容得下他,容不下自己?城西的项目需要招那么多商,自己只不过想分一点点羹, 怎么就非要赶尽杀绝! 钱靳和白逸一样让人恶心, 都是玩男人的,表面上再划清界限, 背地里指不定暗度陈仓多少回呢。 他从地上把手机捡起来, 重新充上电。 破产意味着清算, 为了填补窟窿, 他的房和车都会回收, 事到如今,他第一怨的自然是那个引诱妻子出轨的奸夫, 要没有他, 自己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份田地。 至于钱靳…… 或许自己不改豁出去要挟他的,如果不铤而走险这一次,公司还能再拖一拖, 能拖就有回旋的余地, 万一他就拉到投资了呢!明明那个宁惟新都对他示过好, 只要自己能从他手里捞到几个小项目, 还不愁没人追投吗! ——要怪就怪白逸! 是他在酒会上揭自己的底,自己拉拢友商, 明明都撑到最后了,自己刚开始立人设的时候钱靳本来没有戳穿的!一切都是因为白逸! 长得好看有什么用?指不定这位置是怎么坐上去的! 他一边在心里把他们骂了个遍, 一边打开手机查看消息——催款短信蜂拥而至,直接把手机卡顿了几分钟,他眼不见为敬, 直接一键清除。 回什么回?回消息能有钱? 手机终于干净了,他退出了社交平台,于是漫无目的地在网上闲逛,一条热搜闯入视线。 #乘方,直播回应抄袭 乘方? 哪来的不入流的小公司,也能爬上热搜第一? 他忿忿地点进去,视线在一个名字上凝固了。 ——贺乘逍,白逸那个废物老公。 原来是他的公司。 吴富很快想起了更多,贺乘逍抱着宁惟新的大腿蹭奖就算了,听说他还不知天高地厚地窃取新河的机密项目,网上骂的可厉害呢。他命真好啊,同样是a大出身,公司体量也相似,要是当年看上自己的是白逸,或者穆振荣能把宁惟新推给自己——该有多好!他肯定会抓住这个机会向上爬的,而不是像他一样,什么都有了,躺着浪费资源! 好在他搞歪门邪道,和自己半斤八两——嗯? 他的脸色一瞬间褪去了血色。 为什么留言都是夸他的? 洗白……洗白?都那么锤了,他还能洗白? 吴富的呼吸急促起来,两眼嫉妒的发红。 同样是市值蒸发,自己没有退路,直接被釜底抽薪,可贺乘逍背靠环亚,有棵大树罩着,再怎么掉都有人强捧,一个这么荒谬的直播都能送上热门,毫无疑问背后有金钱推手。 ——白、逸! 因为他的丈夫是白逸!所以他做的再差也有人愿意舍去利益为他兜底!都是婚姻,他凭什么遇到的就是事业上的助力?就因为他喜欢男人吗? …… 他想起来了,贺乘逍给他打过电话。 最近的通话记录有点多,不过全是未接来电,他简单粗暴地翻到底下,回忆那个被他拒绝的话题。 - “乘逍还没回来?” 知道“书”以后,再问宁惟新这个问题,白逸总觉得有些别扭,这个感觉就像是老攻出轨了,他打电话问小三“我老攻是不是在你那,在的话提醒他回家吃饭”。 不过他们都时常有应酬,没法按时回家很正常,白逸也没多想。 【黎垣:下半年的业绩都达标了,多谢白总。】 还得是利益交换让人舒心。 【白兔子:不客气。】 乘方这次澄清,白逸慷慨地给黎垣送了一波业绩。虽然感觉此人心怀不轨,但对自己有好感总比对自己有恶意要强。能带来利益的白月光可比单纯的白月光要有吸引力更多。 项目不能一蹴而就,直播周期还长着,黎垣相当于直接拿到了一张中短期饭票。 第138章 【黎垣:另外,听说那位钱二公子又被禁足了。】 动了上头的人,自己家不装点样子,难道等别人来问责吗? 要是也能有人这样给自己兜底就好了。 从接手以来,他连自己的容貌优势都用上了,不就是因为很多事情没有重来的机会,他为了一遍成功,只能把所有要素都点满吗。 …… 直到挂钟挂钟过了零点,贺乘逍还没有回到老宅,白逸这才给他打电话。 第一个电话被按掉了,于是他转去发了条留言,不一会贺乘逍就回了电话。 “有事?” 咬字有些含糊,喝酒了? 还只说两个字? “在哪呢?” “……露华苑。” 有点冷漠,不对劲,平时喝了酒的贺乘逍会黏他的。 而且,他们现在住在老宅,如果是回来晚了,最多在市中心休息,他一个人跑回郊区的露华苑做什么? “是遇到什么事了吗?我能帮你解决么?” 对面传来了一些杂音,贺乘逍的呼吸有些粗重:“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吗?” 不对劲,很不对劲,自己前几天才哄过他,这几天也没刺激他,按理说吃饱喝足的老攻没这么快陷入患得患失的状态。 “不会,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白逸好声哄他,仗着他喝醉了,分辨能力弱,带上了一点点引诱,“你都不回家,怎么还问我会不会一直在一起?” 贺乘逍的呼吸明显发颤,像是在忍耐某种情绪,喃喃道:“我……是的,我应该是相信你的。” “你到底怎么了?”白逸下了床,去桌上拿车钥匙,贺乘逍听见动静,条件反射地问:“你要去哪?” 怎么会这么没安全感? 白逸心头疑惑更甚,解释道:“我来找你。” “你别动!”贺乘逍音量猛地拔高,很快意识到自己情绪起伏太大,向下压了回去,“我现在回来。” “你喝了酒呢,而且这个点了,别麻烦司机了,我来找你。” “你不要来找我。”贺乘逍问,“为什么你柜子里的衣服少了一些?” “……”白逸无奈,“因为我们搬来老宅了哇,我就带了一些新的放这边。” 对衣服数量敏感?这是担心自己要走啊? 自己好像没表露出过这种意思吧?绝对是受这方面的刺激了。 白逸一边发消息找安然问贺乘逍的行程,一边回答着他乱七八糟的小问题。 【安然:贺总是私人行程,我这里没有记录。今晚也不是特意空出来的,是一直没有安排。】 他和安然沟通的间隙,电话那头贺乘逍碎碎念了一堆,好像捋清了思路:“我们明天去买戒指好不好?” 和醉鬼说不清道理。 白逸说什么都答应:“我们明天一起床就去。” 这个答复似乎让贺乘逍很开心:“好。” 白逸趁热打铁:“所以我现在回家,和你一起睡,明天一起床你就能一直看见我。” “好。” 白逸把他情绪安抚下来,才重新转动门把手:“你别着急,我现在来找你,你要是怕我跑了,我就一直开着电话,好不好——” 门开了一半,他吓了一跳。 原来门口的走廊上不知何时蹲了一只白色的兔子,两只黑漆漆的眼睛盯着他,一转不转。 在它的身侧,宁惟新脚步很轻地顺着走廊走近,对上白逸的目光:“不好意思,兔子跑了,原来是来白总这里了。” 他到了门口,才看见白逸手里的钥匙,眉头微微抬了一点:“白哥,这么晚了要出门?” “嗯,乘逍喝醉了,我去接他。” 宁惟新关切道:“我陪您一起吧?” “……” 在看“书”之前,白逸就觉得宁惟新有些过于关注贺乘逍了,他原先还为此吃过一点小醋,可知道“剧情”之后,他就推翻了这个想法。 眼前的宁惟新并不像“剧情”描述的那样,会爱、会争夺贺乘逍;相反,他的重心反而更多的留在自己那几条鱼上……他明明可以绕开乘逍成事,在事业上直接压倒乘方,偏偏却选择了卧底进对家公司的方式,甚至为此连自己的新河都顾不上了——乘方有什么东西吸引他吗? 既然保留了对乘逍的微妙的恨意,那现在的虚以委蛇又是因为什么? 演得如此关心…… 乘逍于他,还有什么利可图? “不用,你好好休息,我接完他就不回这边了,你不方便。” “小白,你在和谁说话?” 耳机里,贺乘逍的声音再次染上了急躁和无措:“你大晚上,和谁在一起?” “和小宁,我在老宅这边呢。” “宁惟新……宁惟新也不行!” 他这句话几乎是吼的,走廊安静,白逸确信宁惟新也听见了。 第130章 婚变(下) 白逸到露华苑时, 夜已经很深了。 他本来就同时在处理两边的事务,又集中精力开了几小时车,在见到贺乘逍后,浑身的担忧散去, 透出内里的疲惫。 “你怎么这么能折腾啊……” 贺乘逍在这段时间按照他的指示洗了澡, 换了衣服,脸色仍旧不好, 就在电梯门口等他。 “我来了。” “嗯。” 他们一前一后着上了楼, 刚进房间, 白逸就被贺乘逍抵在了门板上。 玄关的灯没开, 急乱的呼吸声交织, 即便已经不是愣头青,白逸还是忍不住抬手勾住了他的脖子来维持身体平衡。 黑暗中, 贺乘逍和他额头相抵:“对不起。” 白逸闭上眼:“为什么道歉?” “我又怀疑你了。”贺乘逍道, “我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很怕你去见别人。” 白逸引导他:“是因为今天听到了什么吗?” “嗯。” “可以告诉我吗?” 贺乘逍把他又抱紧了些:“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那你再想一想。”白逸并不催他,“别怕, 我什么时候生过你的气?” 应该也生过的, 但是贺乘逍脑子不清醒, 大概率回忆不起来——合理利用人和也是很重要的技巧。 “你是不是和别人睡了?” “……” 他怀疑贺乘逍追问蒙他, 但贺乘逍只紧紧盯着他的唇,心跳和肢体的战栗昭示着内心强烈的不安, 像是在等一个审判。 白逸当机立断仰头亲他。 他怀疑自己出轨,他有问题, 得给他带点记性,让他不要这么轻易怀疑自己的丈夫。 “你想听什么答案呢?” “我想听实话。”贺乘逍被他得晕乎乎,在美色面前坚持守住了本心, “你实话实说就好。” 白逸故意逗他:“如果我和别人……你会怎么办呢?” 完了。 贺乘逍神色一瞬间慌乱起来,仿佛被他不正面作答的行为吓到了。 “宝宝,你不要跟我开玩笑。”他的神情严肃起来,看上去被惊出了些许神志,“我知道的,肯定是他们乱说的……” 白逸观察他的神色:“那你会让我离开吗?” 贺乘逍脸色骤变:“你……你什么意思?” “他们告诉你,我出轨了谁?” “三个,他们说你出轨了三个,是不是那三个!”贺乘逍一拳头砸在他身后的门板上,喉咙滚出一声低吼,“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去找人?是不是他们逼你的?对……对,一定是他们逼你的,你回来的时候还受伤了……” 他说的语无伦次,白逸却立刻联想到了关键。 三个人,他还受伤了…… 白逸错开视线,声音低弱:“是在钱靳那里吗?” 连地点都说出来了,贺乘逍瞧着更绝望了,眼底冒出红色的血丝:“我就知道有问题,你不说……你不让我追究,我去砸了他家——” “有什么用呢?”白逸用了的巧劲,钳制住他的手腕,“他能给我带来利益,你要是对他动手,我会很为难的。” 贺乘逍攒着的劲散了,声音中满是无助:“那怎么办?我能怎么做?我什么都做不了吗?” “你觉得……是哪三个?” “还能有谁,钱靳,裴狗东西,金毛……” 看来贺乘逍也没有见到照片,只是从某人那里知道了有三个人去了他的房间。 “他们有没有告诉你,是谁带他们来找我的?” “不是你自己吗?”贺乘逍两眼发直,“他们说……是你亲自带人上楼——” “不是我。”白逸笑了,抬手轻轻在他脸颊上拍了拍,“他们看见的,不是我。” 这句话像救命稻草一般,把贺乘逍从理智的边缘拉回:“所以你没有……你没有对不对?” “对,没有。你——” 有温热的液体跌在白逸的手背上。 “你怎么哭了?” 第139章 不玩了不玩了,再玩把人逼疯了。 白逸用指腹替他擦拭眼角,串起前因后果让他听个明白:“有一个和我很像的人把他们带去我的房间,但是我很厉害,把他们都赶走了。” “赶走了?” “不是你送我去的医院吗?我胳膊上好长一条口子呢,你觉得他们中会有谁对我能这么见死不救吗?” “没有。” “是啊。”白逸顺着抚他后脑勺,“人言可畏啊,你自己不就是受害者吗?” 贺乘逍把脸埋在他的肩窝里,虽然不出声,但白逸还是感觉到了一片濡湿,只好拍打他的背:“没事啦……” “嗯……” 小可怜的,鼻音都出来了。 “今天的直播怎么样?我还没空看。” “……小部分人追着传谣,都发了律师函;大部分人保持了观望,今天陈哥还开了他那边的直播做解说。” 陈哥……不论如何,他这一手,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再次坐实了白逸的猜测。 不论他是过于信任宁惟新,以至于完全不担心乘方后来居上,还是…… 都变相配合白逸,把宁惟新架到了两难的境地。 如果成,无疑在向业内证明,乘方可以替代新河——那么迟迟不能交付项目的新河,可就危险了。他复出的公司,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它发展空间被挤压? 他真的是为了事业靠近的宁惟新吗? 现在无从查证。 贺乘逍抱太紧了,他没法拿手机,只好先专心处理眼前的情况。 连惊带吓,喝得再醉,贺乘逍这个时候也恢复了几分清醒了,被白逸推到了床上,关了大灯,换床头灯。 “闭眼。” 他闭上眼睛,耳边是衣料摩擦的声音,接着有人牵起他的两只手合在一处推到头顶,用什么有弹性的绳子绑在了床头。 白逸手指搭在他的裤腰边缘,往下一勾。 醒了好啊,有反应了。 他长腿一迈,跨坐了上去。 …… 他不紧不慢地,贺乘逍忍得难受,一开始手还忍着不往回缩,奈何白逸动一下歇三下,看起来光顾着自己舒服了,他手臂肌肉紧绷,刚想发力,就被分心逗他的白逸发现了。 “别弄坏了呀。” 贺乘逍以强大的自制力把视线从他身上挪开,落在自己手腕上,只一眼,顿时不敢乱动了。 那哪里是什么“绳子”,分明是被拧成一团的布料。 “乖宝……再吃一点……” 他不敢挣扎,只好出声哄白逸。 …… 白逸请了一天假,问他是不是要去挑戒指。 贺乘逍自觉情绪上头冲动做事,老老实实道:“你好好休息。” 绑他手的“绳子”虽然没有断,但还是在挣扎中被扯变形了,穿不了了。大白天拿出来收拾,两个人都有些脸红耳热。 白逸靠在他怀里,有些不开心地问:“是谁跟你造我的谣?” 贺乘逍如实交代:“是吴富,刚破产的那个吴氏集团的老板,我之前想向他打听你们的事,他不肯说,昨天主动联系我,说光脚不怕穿鞋的,不怕钱氏威胁了,所以才肯告诉我他知道的……” “他骗你的。”白逸道,“抹黑我。” “可是……”贺乘逍情绪低落,“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能乱猜……” 白逸支起身,按住他的肩膀把他按住床上,郑重地说:“抱歉,让你担心了,等我处理好,我会告诉你的,好不好?” 这个姿势,让贺乘逍联想起昨晚的情况,立刻被温柔乡俘获:“我相信你的,你不要生气,对不起。” 白逸喝了点水,让他也喝点,然后拉着他说要再睡个回笼觉。 - 贺乘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白逸不在房间内。 手机上有白逸的留言。 【白兔子:去加班了,别乱想,你推了一天直播,网上吵翻了。】 贺乘逍精神了,简单垫了肚子,打开项目,跟安然那边确认了一下,决定直接在家开直播。 【褐橙子:我回乘方了,你忙完了我来接你?】 积压了一个白天的事务,白逸估计真的很忙,一直到了地方,还没有回他,贺乘逍只好把手机先放在一旁。 “听说请假了?还以为上了做不下去准备跑路了,没想到是晚上加班。” “体会到了监工老板的感觉,贺总加油!” “新的电子榨菜有,希望老板以后都能挑一个下班时间造福打工人~” …… 贺乘逍抽空回了几个问题,把自己的思路简单讲了一遍,然后埋头苦干,直到安然一道电话打了进来。 “老贺,小白现在在家吗?” 贺乘逍给直播开了静音:“不在,怎么了?他说去环亚加班了。” “——圈子里有人传你们婚变!你——你在家看看呢……” 第131章 跑路(上) 贺乘逍打开安然发给他的消息, 大脑“嗡”一下,几乎要失去思考的能力。 机场? ——有人在机场拍到了白逸。 他要去哪? -不知道。 昨天他还为了安慰自己,大晚上从老宅独自开车回露华苑。 现在为什么在机场?他要去哪里?为什么不告诉自己?为什么? 但情况不容他思考,他拔了电源就往外冲。 “贺先生!贺先生!您别急——” 吴姨瞧见他, 连忙招呼司机和他一起。贺乘逍的神情太慌乱了, 要让他自己开车去,还不知道路上会怎么样。 好在司机就在楼下待命, 听了她的招呼, 连忙跟上电梯。 - 贺乘逍突然断了直播, 再结合网上对于白逸行踪的猜测, 立刻引起了很高的关注度。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环亚那边辟谣说是出差, 但是贺总为什么这么着急关直播?” “他都没有退出,应该就是直接拔了电源!不会吧, 这才几天, 就婚变了?” “我才刚嗑上啊……” 宁惟新坐在白父身边,看着网上的消息,心里也是一急:“白哥这是做什么去?怎么这个时候出国?是有什么安排吗?” 白父叹气, 虽然不知道白逸为什么提前交代他那么说, 但还是决定照做:“他和乘逍……算了, 年轻人, 我不干涉。” 连白父都是这个态度,宁惟新更着急了。 脏水还没泼上去呢, 白逸怎么能现在走?他现在还不能出事啊! 要知道,比白月光本人更有竞争力的——还有死去的白月光。 怎么会这么突然?连白父都没道别, 他怎么会突然就想到离开?该死,贺乘逍,你到底把他叫回去做什么了! …… 方时接到了astray那边的电话, 对面礼貌地询问他白逸此行的目的地,并表示,没能在白逸离开前和他再见一面,兰迪深感遗憾。 “兰迪先生不必遗憾。”方时道,“为表歉意,白总希望能在s国宴请兰迪先生。” 对面向兰迪征求了一下意见,才回他的话:“兰迪先生说,很期待他们的见面。” …… 另一边,秦晟等到第二个电话才接起:“做什么?你晚上没有夜生活吗?” 裴知意却顾不上怼他:“小白在机场?他现在出国?” “啊,你不知道吗?” 他卡好了时间早一步出发,秦家的司机一个甩尾进了机场的停车场,广播声音顺着听筒传给裴知意,伴着秦晟的调侃:“他只是出差,你不会真信了网上的话了吧——对哦,你估计还是看热搜才知道的这事吧。” “你***”裴知意气得爆粗口,要是只是去出差,秦晟怎么会已经在机场了! “国外还有个金毛呢,那边是他的主场,你以为你一个人能占到便宜?” 秦晟捂住卓深的嘴,避免他中途乱说话:“他在国外人生地不熟的,我这个当哥哥的,当然要去陪他啊。” 说完,他不管裴知意那边的叫骂,干净利落挂了电话关机,然后松开手,扬了扬手机:“我可不想被这几个人缠上,所以,就麻烦你照顾我了。” 卓深神色一瞬间转为狂喜。 秦晟太有主见了,从来不会按照他的希望行事,现在提前关了手机,还说不想联系国内的人——如果忽略掉准备同行的白逸,完完全全就是他们的二人世界! 让他照顾,秦晟会听自己的安排吗? 他心跳如擂鼓,牵着秦晟的手,将突然改变行程的不愉快完全抛到脑后。 - 风声自然是白逸故意放出来的。 他给贺乘逍造的流量,不用白不用,要是他们都不来,怎么让宁惟新心生忌惮。 至于他为什么敢这么做,只因为——他想明白了,宁惟新反常举止背后的原因。 即便贺宁是“主角”,“书”的时间线也只有三年。 第140章 第一年“白”死,“贺”加入新河,后两年新河称霸市场,“宁”功成身退。 以他们为中心的故事,停留在新河走向巅峰,宁惟新功成身退。 ——或许,有没有一种可能,宁惟新知道的内容也有限,再啃穿啃透这本“书”,能挖出的内容也只有三年呢? “书”是围绕贺宁的感情线展开的,并没有直接提及这三年里贺做了多少事。可毕竟只有三年,“贺”再有主角光环,也分身乏术,不可能造出够用一辈子的东西。 所以宁惟新一定是拿到了很多——半成品。 他只有半成品,所以新河才会在创业初期就高调签下大量合作,营造一种天降紫微星的声势,来混淆外界对他的评估。 因为战线一旦拖长,就会像现在表现出的这样,他无法交付,无法收尾! 所以他才不得不捏着鼻子抓住贺乘逍,甚至不得不在新河暴露劣势之前,就转移了部分合作去乘方,给自己做两手准备。 也就是说,很有可能,宁惟新必须要依靠“贺”才能走好他的事业路! 他带着全然的事业心回来,又怎么可能放过天然的助力。 既然如此……那自己只需要做一点小小的改动。 比如说……提前离开。 现在没到书中的节点,自己也没有翻车,不管背后有什么联系,宁惟新就算能动手脚,也绝对不会选在现在。 而他提前离开,贺乘逍必然事业放缓;他事业放缓,就顾不上发挥可怜的善心去帮助学弟;他不帮宁惟新——把他的节奏打乱,宁惟新还能圆上自己画下的饼吗? - 为了让自己的等待不那么刻意,他特意把文件留在了老宅,让司机回去取一趟。 这边一来一回,那边从露华苑直接过来,耽搁的时间不就有了么。 “是白先生吗?” 白逸抬头,是个生面孔:“你好,我确实姓白,不过不确定是不是你要找的人,请问有什么事吗?” “没……我是正好也坐这一班航班,所以冒昧来打探一下,我刚嗑的cp不会be吧?” “嗑……cp?” “就你和贺总呀!虽然网上只有您一个侧颜,但是我是a大的学生,我以前见过您,所以印象深刻!” “啊……”白逸眼中露出几分惊讶,“很荣幸能被你认识。” “所……所以,你们是真的婚姻出问题了吗?” “怎么说呢……”白逸无奈摇头,“私人问题,恐怕不方便回答你。” “好吧……” 问话的人跑开了。 他的手机铃声响了,来电提示是贺乘逍。 终于敢给自己打电话了? “喂?” “我在登机口。”贺乘逍那边有机场广播的声音,“我没办签证——” “……” 一句话差点破功。 白逸忍住了,声音冷淡:“你来做什么?” “你出国,我为什么不能来送?” 白逸的带上几分不耐烦:“我只是去出差,贺乘逍,你到底……从昨天到今天,你到底在怀疑我什么?” 贺乘逍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我……我想你了。” “……” 受不了直球,真的,受不了。 “那你办好签证再过来啊。” “乘逍?” 白父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你怎么也来了?” 白父给他看手里的文件袋:“小逸要的文件还在我这呢。” 贺乘逍心情大起大落,刚才白逸还不肯见他,现在看见白父,就像落水者抓住了稻草。小白还要文件,白父亲自来送,他肯定会出来的—— “父亲。”白逸带着口罩,视线几乎没在贺乘逍身上多做停留,“抱歉让您亲自跑一趟。” “没事,正好送送你,这一去,得有大半年不回来了吧?” 贺乘逍和宁惟新几乎是同时出声:“什么?” “不是说出差?什么叫……大半年?” “去读书……”白逸叹了口气,似乎不想多和他纠缠,“我先进去了——” 贺乘逍伸手越过围栏抓住他:“你要离开这么久,我怎么办?” “是啊,还有乘方这边,现在不是白哥在管吗?” “环亚的事找父亲,至于乘方……乘逍,你要是做不了,就让小宁帮你。” 如果在平时,听见他说这话,宁惟新会很破切地想要落实这件事,但现在情况特殊,他说这种东西无异于火上浇油,贺乘逍手上猛然发力,几乎用上了吼:“不用!我可以!” 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小白都要走了,还说这种不信任他的话,他现在体会到昨夜白逸的心情了,被所爱之人质疑——网上那么多关于他的流言他都不在意,他们说他背刺,说他蹭奖,说他烂泥扶不上墙,怎么说都可以,他有自己的事业要管,没有那么多闲心照顾好每个人的情绪。 ——可是白逸不一样,那是他丈夫,是一直默默支持他的人,倘若没有白逸,按他这种管公司的方法,乘方早就落得和吴氏一个下场了。 自己又不会客套,又不会铺路,随便走走就能把路走死,连正在合作的公司都能给他带来负面消息——因为有白逸在,他什么都不用担心。 “能不能晚点走,带上我?” 白逸蹙眉:“你以为我在跟你开玩笑?你的项目做完了吗?你就走?” 贺乘逍被他这一骂,反而醒了。 小白还是在乎自己,在乎乘方的,或许只是气头上,才会对自己施以冷眼—— 他看见宁惟新,脑中某个场景一闪而过,直接原地跪下了。 第132章 跑路(下) 白逸吓了一跳, 感觉自己好像玩大了,但是众目睽睽之下,他还要刺激宁惟新呢,肯定不能就这么放过贺乘逍。 对不起啊乘逍, 等我安全落地再关心你。 “我后悔了。”贺乘逍用脸贴他的手, “我应该白天带你去挑戒指的——你是不是很失望?” 我没有,这个纯属意外之喜。 白逸小脸紧绷, 一言不发。 于是贺乘逍接着忏悔:“我不拦你, 但是你能不能……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等你读书回来——你会回来的对吗?我会努力成为你想要的样子, 我不会再给你拖后腿了——” “我不回来了。” 白月光低头看他, 有一滴眼泪挂在眼尾, 被轻眨吞没,认真地跟他说:“环亚要开拓海外市场, 我读完书, 也会留在那边。” “这个计划,本来早就有了——你知道的,我本来应该一毕业就出国的, 但是中途耽搁了这么久。” 他的眼底带上几分难过:“可能也对你有点失望吧, 不过我会再想想的。” 贺乘逍如遭雷劈, 声音发颤:“什么叫——再想想?” 贺乘逍仰头看着他, 眼里倒映着机场的大灯,以至于晃眼过去看不清他的眼神。白逸要抽手, 他不放,白逸也不加力——这个角度, 从贺乘逍那边看,白月光连头发丝都在闪着光,似乎有越来越浓的晨露在花瓣上成型, 压弯了花蕊,淹没于花苞深处。 他在难过。 小白已经很难过了,自己明明是想挽回他的,怎么又惹他难过了。 心里像刮过一阵穿越山谷的风,把枝头孱弱的花苞尽数吹落。 倘若他猛地抽手,或许是一时的情绪上头——尽管这对于小白来说仍是很少见的情况,可那样也比不上现在,他持续地用力,心态平和,只是决策坚定——和贺乘逍僵持着,仿佛他们之间有一堵难以逾越的厚障壁。 …… “别跪了,起来吧。” 贺乘逍只是轻吻他的手背,把白逸的手腕抓红了一片:“你等我,我很快就来找你。” 白逸目光涌上几分不忍,似乎内心也在痛苦挣扎,下唇咬得发白,眼圈微红。 你就办吧,我查过了,没个几个月你办不下来。 这个玩法虽然有点费老攻,但是吧…… 他余光扫过宁惟新。 这种程度,他赌他不敢动手。 抱歉呀,乘逍—— 他产生了些许歉意,为了不让贺乘逍发现,先一步松了僵持的力,被贺乘逍拉着向前优雅踉跄了一步。怕他真摔了,贺乘逍连忙松了手,白逸抽回手,捂着泛红的手腕,深深看了他一眼:“……随便你。” 说完,他狠下心来不再留恋,转身就走。 贺乘逍呆呆地跪在地上,看他消失在走廊尽头,哆嗦着把刚才握过他的手贴上自己的脸颊。手指用力,掐入皮肉,白父看得心惊肉跳:“乘逍!你这孩子,做什么!” 贺乘逍喃喃道:“他是不是不要我了……” “没有,你看大家都在,他谁都没带……” 贺乘逍像重新抓到了希望:“环亚的根基在国内,他肯定会回来的对吗?” - “我的签证……” 第141章 “办不下来。”安然双臂支在办公桌上,无情揭穿了现状,“贺总,两件事,第一,乘方和政府的合作还没有验收,您将暂时受到出入境的限制;第二,您的自证直播,是白总帮您定下并亲自监督造势的,现在放弃就是前功尽弃,您确定吗?” 贺乘逍额头青筋直跳,他恨不得现在就买票去s国把人追回来,可是……可是不行,他出入境还在受限制—— “恕我直言……”安然继续给提示,“如果上半年没有被卡审核,早就应该做完了。” “……” 贺乘逍一拳头砸在桌上。 他已经分不清白逸是临时起意,还是故意瞒着他一个人了,怎么世上会有这么多的巧合,他没赶上挽留小白,还在他临走的前一天对他说了那种否定他们之间信任的话——如果他不贪图温柔乡,不睡那一个白天,他把东西买回来,让他挑,小白也许都不用带着对他的失望离开。 又或是他从一开始就足够强大,不用处处受限、处处耽搁,早早交付完项目,现在至少还能追去s国…… 他们这些人里,只有他出不去。 “交付完,就能走吗?” “还有半年脱密期。” 贺乘逍双手掩面,呼吸急促:“出去吧。” “贺总,您现在需要冷静,事情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出去!” 贺乘逍察觉自己情绪有些失控,强行压稳了声线:“让我一个人呆一会。” 安然走了。 露华苑的佣人也走了。 他推开书房的门,来不及等电梯,顺着楼梯就往下跑—— 白逸昨天的衣服是他送下去洗的,衬衣和西裤在干洗,只有……只有他手洗的那一件…… 在深夜捆过他的手,给他一丝慰藉。 …… 笃笃笃。 “进。” 卧室没开灯,贺乘逍似乎是在室内沙发上枯坐了一夜,神情疲惫不堪,仿佛只有一口气吊着精神。 走廊的灯照进来,他的眼睛贸然接受光线的刺激,刺痛了一瞬。 “白——” 不是白逸。 轮廓很像,但不是。 小白真的不回来了……至少短时间内不会。 看清他的状态,就连宁惟新都吓了一跳,毕竟“书”只是苍白的文字,他也是第一次见到真实的、为情所困的贺乘逍,眼里的疯狂让他心生忌惮。 书里的“自己”在盼望的就是这个吗?盼他醒悟,看他内心苦苦煎熬? 现在看到了,却还是因为白逸。 没意思。 —— 但还得上,这是个好机会,适合趁虚而入。为了自己的目标,他不可能为了别人的感情停下自己的脚步。 不能怪他,要怪就怪白逸自己走太早—— “学长,你别难过了,先休息好不好?想必夫人也不愿看你这副样子。” “他也不愿意吗……” “你们那么恩爱,夫人一定是一时生气。” “他不是。”贺乘逍颓然道,“是他先松手的。” “他不是一时生气,也不是原谅我了,而是……不想再和我纠缠了,才会……” “……”宁惟新在他身边坐下,语气轻柔和缓,带着几分哄劝,“学长,你还有我,我陪你,我们抓紧时间把项目推完,一切都还来得及……” 对啊…… 一切都还来得及。 他们昨天才上了床,小白对他很热情,小白心里还是有他的。 况且小白现在才刚走,他不是那种沾花惹草的性格,况且此去是读书,那些人就算想趁虚而入,也需要时间。 有时间差,自己就还有机会,只要——只要追回来就好。 自己还有一段婚姻在这里,在这期间,白逸要离婚,就一定会回来见他——只要能见面,他就还有机会! 说什么不会回来,果然是老婆的气话,他不回来,自己是不会同意离婚的—— 他已经拥有过了,他现在确定了,他不想放手,谁都别想把他老婆抢走。 - “手速好快,有点不敢问……” “不敢问+1” “应该不是我多一段记忆吧……” “别惹跑了老婆的男人。” …… “不是,我有一个问题,都地球村了,他为什么不去找啊?” “楼上好问题,爱情比不过事业呗,有钱人里太常见了。” “那他现在惺惺作态给谁看?” …… 弹幕一条条飞快上翻,屏幕内却只有键盘的敲击声,贺乘逍好像半点不在乎他们怎么评价自己。 “你不心疼他吗?我看他这样,都有点不忍心了……” “要不我为什么让他开直播呢。” 秦晟:——! 他不可思议道:“你连这一步都想了?只准你看他,不准他看你是不是?哇,谁看上你真是——” “大哥哥!” 白逸回头,瞳孔骤缩。 他想起来一件事。 ——梦里他是穿着长袖不错,但是飞机上有空调,s国那边纬度稍高—— 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朝他跑过来,气喘吁吁地在他面前站定:“大哥哥,你好好看,我要去s国做手术,你能给我一句祝福吗?” 白逸望向她身后,小女孩的父母局促地拎着行李——目光中带着几分哀求。 于是他蹲下身子:“嗯……你想要什么祝福呢?” 小女孩伏在他耳边小声问:“我是不是可以许愿?” “是的。” “我希望我能在手术之前死掉。”小女孩的声音带着孩童独有的稚气,“这样,他们就不用支付高昂的手术费用了。” “不行哦。”白逸同样小声回答她,“‘他’好不容易救你一回,你可不能这么轻易地还给我。” “救……我?” 白逸把腕表解下来,递给她:“告诉你个秘密,我很喜欢听别人夸我。你是s国领土内第一个夸我好看的人,所以,这个礼物送给你了。” 第133章 监控画面 “贺先生, 我们确实看好你,可是……”对面一摊手,“我们大公子更看好宁先生。” “您知道的,从各个方面来说, 您和宁先生都差不多, 并不占优势……” …… 对面说的很委婉了,贺乘逍心里也明白, 不是差不多, 他就是不如宁惟新。 以前有白逸为他撑腰, 这些人会看在白逸的面子上高看他一眼, 或者为了抱上环亚的大腿, 从他这里曲线救国——可现在环亚做主的人是白父,宁惟新是他险些认下的干儿子, 贺乘逍是把他儿子气走得儿婿, 论亲疏关系确实不相上下——可宁惟新有荣誉在身,明眼人都知道他更值得投资。 宁惟新出席社交较少,最近几次露面都有张德兴提携, 前途不可限量;贺乘逍身上的嫌疑还没洗清, 与其赌他是无辜的, 倒不如搏一把, 支持宁惟新上位。 这是贺乘逍碰到的第三个壁了。 白逸先前也说过类似更看好宁惟新的话,他原先只觉得是白逸不爱自己了, 偏心了,可有了对比, 才越发明白白逸有多爱自己。 但凡他的心不向着自己,乘方早就易主了。 他喝得有些多,上车以后, 就抱着手机发呆。 安然瞥见是和白逸的聊天界面。 连个备注都没有,就明晃晃一个初始的“白兔子”。 白逸今天发照片了,明显是他拍视角,可想而知,一定是有朋友同游。 “我好想去找他。” “……”安然心生怜悯,“您暂时出不去,而且,他们说的情况是存在的。” “什么意思?” “……银柏那边,原先总负责人是小白,现在小白走了,环亚那边态度不明,我得到的消息是,管理层在您和小宁之间取舍。” “我和宁惟新?” 贺乘逍怔愣,如果白逸在,这些事情根本不需要他考虑,白逸会毫不犹豫地把权力给他,可现在不一样了,环亚那边为他兜底的人没了。 “而且……”安然神色凝重,“您知道的,老白总曾经属意收宁惟新为义子,而您……显然关系没有他近。” 她说的委婉,心里也难免带上了些同情。 安然一直是白逸安排来协助贺乘逍的,自然更向着这对小情侣,如今宁惟新横插一脚,在环亚那边的呼声明显高于贺乘逍,她也感到了棘手。 “我可以放弃乘方,去找他吗?” “……” 服了。 安然默念打工人守则:“您要让白总的付出白费吗?” “这么多年,您也看到了,离开了白总,您也难以妥善处理乘方的事务——您难道要对白总的付出视而不见吗?” “白总顶着多大的压力扶您坐稳的总裁位置,您就要轻易放弃吗?” …… “我也不想……” 第142章 “您可以选择放手,现在辞职,出国去找白先生,但您凭什么挽回他呢?” 安然说的不错,他不能只奢求那一点点稀薄的爱栓住白逸,他只有站在和他并肩的位置,才能——才能—— “如果是白总在国内,根本就不会出现这样的选择题。” “我错了,我不该怀疑他……” 如果白逸还在就好了,他会稳住环亚那边,压住宁惟新,等他解决好自身的问题,再把管理权移交给他——现在的问题是,没有人替他压着宁惟新了。 贺乘逍猛然回神,惊觉宁惟新成长的太快了。 他曾经不把他当对手,只把他当作一个需要关照的学弟,才会屡屡忽略他的优势。 倘若没有白父的偏向,宁惟新只是个实习生,再怎么样也翻不到自己身上来,可现在白父态度不明,一旦做主让宁惟新空降管理层—— 那天白家的家宴,他为了维护白逸说的话,误打误撞推迟了这一进程。 小白……又想起小白了,明明他已经出国了,留下的安排依旧在为自己铺路。 贺乘逍闭上眼,心里一阵阵钝刀子割肉。 我都做了什么啊……我怎么会忍心让他难受。 他已经听说了,裴知意和兰迪都准备回s国了,更别提s国还有个弗兰德…… 不行,小白就是因为失望才走的,自己绝对不会再怀疑他了,他一定会等自己的……之前安然就说过,夫夫之间最重要的就是信任,他亲手戳破了他们的信任,这才沦落至此,现在,不管事情再如何发展,他也要逼着自己相信白逸。 他要加倍弥补他对白逸的伤害。 - 送完安然,他再回到露华苑时,别墅寂静无人。 以前他们不留佣人,是因为有白逸和他过二人世界……现在只有他。 “你先回去吧。” 司机走了,贺乘逍独自走向墙角那辆被他刷成粉色的车。 原来小白很喜欢开这辆的,都是他……都怪他送去刷成了粉色,还逼着他在自己的车上—— 他坐在副驾驶上,感觉哪里都充斥的白逸的身影。 他不喜欢的粉色的,他都是配合自己——否则他也不会再也不开了,他就是一直在无声地为了自己而改变啊…… 眼泪顺着指缝往下淌,贺乘逍恨不得现在回到白逸上飞机那天,现在流泪有什么用?他为什么不能抱着白逸哭?面子值几个钱?没有老婆才是无穷无尽的悲痛。 车内空间狭窄,好歹能让他感到不那么空虚。 …… 这是什么? 贺乘逍迟疑着伸手,拿出了一个小盒子。 盒子里有发票,对应的是一块表。 小白为什么会带着这个出门?是要去查什么吗? 他觉得自己死去的心重新跳动起来,查起发票上的信息。 - 这块表不在白逸的衣柜里了,贺乘逍不能确定他是不是带走了。 白逸没有带很多行李,所以他确实发现白逸的衣服少了,在他解释说带回老宅后,也就相信了。 ……他要走,甚至对自己的东西都毫不留恋,可以轻易舍下这边的一切。 他的亲人、丈夫、事业,都在华国境内,他仍能一夜消失。 有什么可以栓住他吗? 贺乘逍也不知道。 白父醒后,他仿佛连后顾之忧都没了,又变回了那个他不敢追的白月光。 他什么都不带,以至于贺乘逍为了找那块表翻箱倒柜后,环顾四周,处处都能看见他的生活痕迹。 他想白逸,想看看他。 露华苑有监控,有小白的活动轨迹,他就看一眼。 让他看一眼,他真的忍不住。 贺乘逍读取了监控的数据——他们的备份是三个月,以至于某个特殊的日期触目惊心。 ——他们的结婚纪念日。 一切的源头。 那天他放了小白一整天鸽子,小白或许也是像他想他这样的在家里等他。 …… 监控从傍晚开始。 佣人都离开了,小白卡着饭点亲自进厨房,煮了一盘面。 原来他从这个点就开始等自己了…… 贺乘逍心脏微微刺痛,看他望了一眼时钟,坐在沙发上处理了一些事物。可能一直没有等到自己,就上楼去了。 贺乘逍有些后悔,那天不应该去见老师的,明知道这一天非常重要,直接推迟见面就好——可他那天凶了宁惟新,让宁惟新不安了,如果不陪着他去见一趟老师,估计他得胡思乱想一整晚。 只是一顿饭……只是一顿饭,偏偏喝了酒。 宁惟新……又是宁惟新…… 自己怎么能因为他错过这么重要的日子,要是小白知道那天自己是因为宁惟新才缺席——他得多难过?他有没有怀疑过自己?他比自己忙那么多,他都抽出时间来了——中午已经惹他不开心了,自己晚上怎么一个错误犯两次! 贺乘逍抬手抽了自己一巴掌。 他忽然觉得自己活该,活该小白离开,就算白逸现在逼他离婚,他都觉得自己罪有应得。 尤其是现在,他已经知道自己当时忙碌的结果——什么都没有做成,还气到了老婆! 真该死啊,贺乘逍。 白逸回房间了。 所有的监控画面都空了下来,连带着他的心也跟着飘无定处。 小白也是这样一个人在家里等他的。 而且,这已经是两个月以前发生的事了,他甚至无法穿越回去,把当时忙着喝酒的自己扔回家。 ……他都干的什么事啊。 他还问小白是不是出轨了,他还问小白是不是会离开他,他只是一些捕风捉影的传闻都能产生如此巨大的不安,那小白呢? 他是不是……已经习惯了自己的缺席? 如果他能回来……绝对不会这样了。 要跟着他,不要再让他失望了。 从事业,到生活,自己是一个方方面面都很失败的丈夫。 他静不下心来做别的事了,他自虐似的要跟画面里的白逸一起等,等他那个该死的丈夫回家。 第134章 半成品(一) 不知过了多久, 屋内其他的走表声在贺乘逍的耳边响成了一片,他从未觉得时间如此难熬。 监控上的时间一分一秒地推移,别墅空荡荡的,他和画面里的白逸同处一室。 小白在做什么呢?也在这样煎熬地等待自己吗? 周围太安静了。 走表声便震耳欲聋, 像接触不良的雪花屏, 在脑中加塞,以至于心跳都格外明显。 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现在的自己无论做什么都无法弥补过去的错误。 ——甚至他到今天, 才看见这一段画面。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 白逸等过他多少次? 他手里只剩两个多月的记录, 他不知道。 ——白逸出来了。 他换了一件——黑色的衬衣。 白逸很少穿这种, 他喜欢干净,黑色有时候脏了不明显, 这对他来说并不友好。除此之外, 那衣服明显有些大。 不像是白逸的尺码,倒像是自己的尺码。 贺乘逍暂停了画面,打开自己的那半边柜子, 对着花纹翻找—— 找到了。 他和小白的联系又多了一件。 他把那件衣服抱在怀里, 沉重的窒息感得到些许缓解——好想去抱抱那个时候的小白。 白逸下楼, 拿了一束花回来。 一大捧——不是自己买的。 红色的, 娇艳欲滴的,比自己仓促在大平层布置的那些明显要优质许多——这是精挑细选后的。 是谁?谁送了他花? 自己不在家, 谁送了他花! 画面里,白逸抱着花, 放在了桌角,再次进了厨房。 ——是谁送了他花?他还要给谁做饭?是不是那个人要来? 说好了……说好了不再怀疑他,自己却可悲地心慌到无法克制。 他看白逸拿出一把新的面条, 放进锅里——小白给自己煮的也是面条,两份面条了,他肯定是知道有谁要来——到底是谁?难道这就是自己趁虚而入的报应,自己也被别人趁虚而入? 白逸离锅一米远,小心翼翼地把干面片丢了进去。 贺乘逍一边觉得他这个样子过分可爱了,一边因为自己的猜测如同一起被下了油锅。 不用离那么远……到底是为了谁,能让小白尝试自己不擅长的东西…… 他嫉妒地要疯了,即便看见那一锅不知道怎么煮出来的水,也煎熬得要命。 怎么还不回来? 别扔,给我……求你了…… 可那时的白逸听不见,他只是沉默地把花拆散,把面疙瘩和成型的意面一起倒了垃圾桶。 贺乘逍如梦初醒,看了一眼时间,心沉到了谷底。 早就过了饭点……即便回来了,也用不上了。 第143章 两份一起扔了,说明没有别人,对不对? ——是小白自己,还没有吃晚饭。 … 如果他不爱白逸,他或许会觉得白逸没必要这样,做的事他毫不知情;可他明明是爱他的,却什么都不知道,还质疑他的情感……如果不是今天……如果他再晚几天看呢?等监控被覆盖,他到底会错过多少东西…… 如果白逸没有选择离开呢? 他或许也不会往心里去,可万一呢? 活该。 自己真是活该。 何德何能。 他贺乘逍,何德何能。 只因为他知道自己在这场婚姻里是高攀,所以在危机出现后,失去了白逸的偏爱,他根本没有一争之力。 … 为什么他们总是在房间里呢? 以至于一天的监控,有小白的寥寥无几。 要怎么才能去找他? ——要怎么才能去找他! 他逼自己去想办法,可他想不出来,除了尽可能压缩时间,尽快熬过半年的保密期,他想不出任何办法。 他就这么狠心?他是不是连这一层都想好了?他或许根本不想自己追出去呢? 一天的录像放完,自动跳转到下一段,他忽然想起什么,连忙把这几天的都选中了下载。可不能被它自动清理掉了,拍摄空荡的露华苑毫无意义,没有小白的别墅他毫不在意。 可他连白逸去了哪里都不知道。 他只知道白逸在s国,他不知道白逸会住在哪,他去读哪所学校。 不对。 小白不会不调查就莽撞做事。 贺乘逍满怀期待地打开浏览记录。 -“老攻生气了怎么哄?” … 小白真好。 小白肯定是爱他的。 他和别人都是朋友,和自己才是夫夫。 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只觉得自己曾经拥有了太好的东西,以至于难以回到从前的心境。 【安然:您刚刚发的编码,我查到了,有一次在c市的回收记录。】 - 白逸不回来,自己怎么借走他的名声?已经选择了走这条路,要么顺利收尾退居二线,要么……东西不是他的,他不可能回a大,否则再往后继续下去,自己早晚得露馅。 新河这一步就走险了,为了能和乘方竞争,他直接选了“贺乘逍”后期的作品——怎么偏偏是个未完成的! 现在的贺乘逍被白逸逼去“自证”,哪里有心思完善这些! 【陈允绉:小宁,不能再拖了,到底有没有解决方案?】 别催他,他也不知道贺乘逍的项目还能有问题。 毕竟不是他的东西,他记住了,背下来了,学会了,一时半会也没办法根治。 宁惟新回到房间,踢了一脚兔笼。 白逸肯定是知道了什么,才会提前跑走——他跑了,自己的计划怎么办? 他虽然没有死,但出国的白月光也不容小觑——他好不容易接近的对象,兰迪要回国了,裴知意也要出国了,只有一个钱靳被家里禁足,还能一用。 也不知道白逸给贺乘逍灌的什么迷魂药,连着几天都魂不守舍,要不是被限制在了国内,怕不是当场就能抛下乘方追出去。 他可不能走,他走了,自己那个半成品怎么办。 白逸离开的最大危机已经不是自己上位失败,而是贺乘逍无心工作。 他的事业有两个根基,一个是白逸,他靠相似的容貌套取他的资源;另一个是贺乘逍,他用他后期的作品来对抗他前期的成就。 两个计划都很完美,奈何“故事”的主角毫无上进心。 他在浪费天赋。 自己辛辛苦苦求而不得的东西,在他们身上就是可以随意丢弃的玩具。 如果……如果一切都是自己的,他们都在忙感情,正是自己上进的千载难逢的好时机,可自己有把握的东西实在有限,还得阻止贺白发现端倪。 必须要稳住他,再给他制造一点危机。 得让他重新把心,收回事业上。 兔子跟着笼子在地上翻滚了一圈,重新缩成了一团,一副对他爱搭不理的样子。 刺耳的手机铃声响起,把他吓了一跳,拿起来一看,才发现原来是穆振荣打来的。 “老师?” “小宁啊,”穆振荣关心了他几句,话锋一转,“你上次交的那个项目,和以前的跨度有点大,是哪里来的灵感?” - 没办法,贺乘逍主要是在走应用方向,做出来的东西针对性太强了,即便是他要下手,也…… 宁惟新抱紧了怀里的文件,努力抑制杂乱的心跳。 解铃还须系铃人。 这是贺乘逍以后才会做的项目,自己完善不了的话,依旧得向他求助。 要不是“剧情”只有三年——自己怎么可能只拿到一个半成品。 只要能骗他帮忙完善,即便是坐实成共同完成——怎么能算骗,要是没有“自己”的鼓励和支持,贺乘逍怎么会离开新河转而回a大申报项目呢,没有申报项目,他又怎么可能拿到邀请函! ——这本就是他们的共同作品。 他下定决心,敲响办公室的门。 “学长,可不可以帮我看看这个……” “小宁,我是不是很失败?” 宁惟新:…… 但他还得劝驴拉磨,眼底涌起心疼:“没有的,学长,你很厉害,如果是你跟着老师,一定能有更多的成就吧……但是你为了夫人选择了从商,你明明也牺牲了很多啊……” “他把你带上这条路,然后一言不发自己出国,学长,明明你也是受害者。” 说到这,宁惟新眼神中流露出几分愤慨:“他凭什么逼你去走你不擅长的道路,然后反过来认为你无能?学长,你擅长的方向应该是——” 贺乘逍接过他递过来的文件,神色有些落寞:“别说了,都是我自己的选择。这个是——” 见他注意力被转移,宁惟新连忙解释道:“学长,你不是在自证吗?我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了一点,你看看能不能帮上你?” 贺乘逍翻了几页,眼底的情绪被浓浓的疑惑取代:“你确定——这是你的?” 第135章 半成品(二) “我为什么不能有这个?”宁惟新放慢语速, 观察贺乘逍的神色,“怎么,学长是在哪里见过吗?” “你是怎么想到做这一部分的?” 宁惟新早就编好了理由,态度越发诚恳:“这一部分比较重要, 我想学长或许会需要帮助。” “如果能快些做完, 是不是就能快一些去见夫人?让我帮你吧,学长, 我不要署名……” 贺乘逍的视线却落在某处, 提出了一个看似不相关的问题:“乘方没有硬件能力, 你有计划过匹配哪一家的接口吗?” … 乘方的局限性很强, 它完全是依靠环亚发家的, 环亚走硬件,子公司自然可以简化这一部分的能力。 “我用的是新河的。”虽然早有准备, 但宁惟新心底还是升起一丝不详的预感, 解释道,“因为学长要模拟新河的效果,所以和他们的服务器对接是最相似的。” “贺”的创作是在新河完成的, 自然是匹配新河的系统, 这也是他为什么非要重新组建新河的原因——否则一些环境变量会对不上。 “另外, 我们最近不是在和新河合作吗?我试了一下他们的框架, 感觉很不错,很简洁。” “哦, 这样。”贺乘逍颔首,“但我适应的是环亚。” 糟了。 宁惟新手心出了一层薄汗, 很快地遮掩过去:“这次不往兼容方向做吗?” “这个我想送给小白,所以不计划对外兼容。” “……” “所以你的东西,我可能没有办法直接用。”贺乘逍目露遗憾,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不是你工作范围内的内容,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尽快推进银柏那边。” … 宁惟新来之前预设过贺乘逍的情况。 他在这个问题上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接受自己的方案,自己顺理成章地成为“参与者”,不论是自证新河主创的身份,还是指责贺乘逍窃取机密,都占尽先机——当然,现在还不能让他走,最好的情况自然是他能继续为自己打工。 另一种是拒绝,如果他拒绝自己这一套方案,另外设计一套的话,那最终成品就绝对不会威胁到新河那边的归属,虽然只有一半……但未必没有可能依靠情分,让他做完。 不管怎么样,都对自己有利—— 可他直接更改了环境。 也就是说,他现在在写的,从根基上,就跟自己手里的那版,不一样! 这种高度集成的东西,牵一发而动全身,可贺乘逍说什么?他要送给白逸,所以不匹配其他环境? 不行! 他要是不做了,自己怎么收场? 第144章 “那……听说学长还要帮新河修改……做两版吗?会不会浪费时间?” “新河有主创,我最多给一些修改意见。” 贺乘逍的眼神变得更奇怪了,他神色认真:“小宁,我从一开始就在直播……你真的是在我的基础上做的吗?” 宁惟新手掐掌心定神:“前面的接口有点相似,我没有注意,就直接参考新河来了。” 贺乘逍接着问:“我有环亚,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匹配的新河?” 宁惟新笑容减淡。 白逸到底什么魅力,人都不在国内,还能让贺乘逍死心塌地向着他? “因为学长之前帮新河改方案,所以……” 贺乘逍拧着眉头,“其实我大概也猜到他们的问题了。” 宁惟新:! 没关系,贺乘逍爱怎么做怎么做,他只要手里的东西能按时交付就行。 他也不贪心,如果能全身而退,也不是不能给他们留一点活路。 他抑制住心头的激动:“学长可以分享一下经验吗?” 对上贺乘逍越发疑惑的目光,他解释道:“我有所耳闻,他们止步不前很久了,实在是我接触不到,我真的很好奇。” 贺乘逍陷入思索:“也是我写的时候意识到的……他们那个多出来的伪码,匹配的是——环亚的备用接口,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留这样一手,以至于在他们自己的高度简化的环境中,出现了冗余项……” 轰—— 宁惟新笑容完全没了,声音有些发抖:“你说,新河的解决方案是……换成环亚的设备?” - “贺总,关于上次astray泄露的事,我们原先以为是他们自导自演,所以耽误了自查。但是——” 贺乘逍接过她递来的报告:“追溯到了未登记的地址?” “是,我们内部的设备都有记录,所以我怀疑上次astray的泄露,和我们这一批的实习生有关。” 怪不得让宁惟新出去。 “有怀疑对象吗?” 安然迟疑:“第19页是解析结果,您……需要您看看是不是方便继续。” 还有不方便继续的? 贺乘逍只是粗略扫了一眼,就愣住了:“这个……我见过。” 解析结果指向一个邮箱,他曾经见过这串组合——白逸给他的。 他们本来应该在拿到它的当天就调查这件事,可是当晚就爆出泄露问题,溯源工程量大,再加上astray那边明显异常的态度,流程一直拖到现在,现在排查的结果居然是来自他们内部。 两件事结合起来的话—— 也就是说,是他们自己人把消息漏给了媒体。 是谁要对乘方下手? “你说吧,有哪里不方便?” “对面很谨慎,活动记录很少,但初步怀疑,它能搭上咱们内部系统,是因为——小宁。” “不可能。”贺乘逍下意识反驳,“小宁是我学弟,还帮乘方顶合作,怎么可能是他呢?而且小白的父亲和张老先生都看好他——” 安然连忙解释:“您误会了,我不是说是小宁干的,但是加进来的契机或许与他造成的内网崩溃有关。” 宁惟新刚进乘方时,觉得他们的流程过于繁琐,自作主张砍掉了一些枝叶功能,不料牵一发而动全身,直接造成了乘方停摆,贺乘逍都被抓回来加班恢复数据了。 “小宁还是学生,很多思维上的东西没有转变过来,心是好心,疑罪从无。到这一步就断了吗?” “同样是搞学术出身,我觉得我还挺能理解他的。”贺乘逍道,“他之前被误会抄袭,要不是银柏那边给出了证据……他挺不容易的,或许是树大招风,如果我们做管理层的都不能公正对待,岂不是要让其他人失望?” ——安然一开始问他这个问题,就是知道贺乘逍心里是向着宁惟新的,此刻心里也没有多少意外。 但她是对乘方负责的。 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贺乘逍偏袒。 “……”安然叹息一声,“您记得吧,您和小白的结婚纪念日。” 记得。 怎么不记得。 视频里漫长而无声的等待,比某些时刻见到的歇斯底里的哀嚎还要伤人,那是从心里密密麻麻往外渗的,无以躲避,无处发泄。 贺乘逍看了一晚上录像,神思有些恍惚,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提起这件事。 “记得。” “我当时有交代小宁订一束花,但他应该是忘了。” 花? 视频里灿烂的红玫瑰闯入贺乘逍心头,瞬间把他压抑住的情感直接掀翻:“什么花?” “他是不是跟您说忘了订?” 记忆在抽丝剥茧中复苏:“……对。” “我帮您补上了。” 某个关键在脑海中贯通,贺乘逍眼底倏地燃起几分希望:“是你?那个红玫瑰是你送的?” “是啊,我听说了这件事后,就连忙去补了。” “……谢谢。” 是安然送的。 不是别人,是安然送的! 小白也真的没有等别人,从头到尾,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在等自己——他收到迟来的花时在想什么呢? 以往会是贺乘逍回家时,亲手送给他的,只有今年不一样,是旁人送上门的。 他会不会觉得自己敷衍?或者说,他会从中看出安然的手笔——自己知道自己没送,以为是他自己买的,出于愧疚一直没有揭开所谓的“伤疤”,而事后的补救又—— 还真是误打误撞。 那天安然以他的名义送了花,后来他想送给白逸的被转赠了安然。 小白得多失望啊。 或许原本以为,自己虽然人赶不回来,好歹还记得把礼物送回;可到第二天,发现两人都默契地避而不谈时,绝对知道让别人来送的这束不是自己的意思了。 而自己拖了他两个月,才决定送上属于自己的礼物——他肯定很期待,他那天那么热情——第二天才刚起,就看见宁惟新的朋友圈。 贺乘逍已经能很熟练地给自己一巴掌了。 宁惟新宁惟新,这要不是小白相信自己,拿来问,他会不会觉得自己早就和宁惟新暗度陈仓了…… “你先前问我方便不方便,是不是因为……你们怕查下去,宁惟新要担责?” 安然趁热打铁:“是,毕竟他是您的学弟,我们也希望相信他是为了公司着想,而不会有意做出危害乘方的事。所以如果真的是他无心之失,不追查下去是最好的……” 她来之前复盘过整件事,知道什么最能撼动贺乘逍的认知:“如果没有这件事,或许小宁就不会调岗;小宁不来当助理——抱歉,这话由我来说可能不合适。” 贺乘逍声音转厉:“把备份发我,我亲自来查。” 第136章 半成品(三) 先前为了调查宁惟新的和钱氏那边的抄袭问题, 调查过宁惟新的东西,只是很快就澄清了,出于隐私考虑,这一部分数据被封存了。 现在依旧是, 毕竟是小宁的东西, 不方便交由外人,可宁惟新的嫌疑依旧要排除。 除了自己, 这两个月小宁也不太平, 这都被鉴了几次了, 不过好在他已经熬出头了, 自己还得再努力一点, 不要在国内拖小白后腿。 宁惟新的电脑很干净,各项日志数据也很完整, 贺乘逍粗略查了一遍, 停留在了一个很大的文件上。 他有印象,实在是因为那次复原他亲自参与了,前前后后跟着写了不少材料说明情况, 还让白逸顶了一部分压力。 ——宁惟新拿来替换乘方系统的东西。 他们都知道这套系统不可行, 却没有深究过它的崩溃点。 现在在宁惟新的备份数据里重新见到了它。 贺乘逍毫不犹豫点开了它——既然查出来入侵可能和这次崩溃有关, 那么任何疑点都不能错过。 部署需要几个小时, 他一边处理乘方的事务,一边等待。 - “惟新, 你走还是留哇?” 几个和他们同批的学生的工位已经空了,吕珊珊正在收拾东西。 “我还在考虑, 你呢?现在就回学校了吗?” “哦,不是,我换了一个办公区, 以后不跟进这边啦。” 吕珊珊拿了乘方的offer,决定留在乘方,但先前跟进的小组因为宁惟新的原因,和她稍有嫌隙,所以选择了换组。 “我听说你现在空降成了个小领导,好厉害哇?如果留下来应该晋升空间很快吧?” “借你吉言。”宁惟新接过她的箱子,“我帮你搬吧。” … “你现在住在这里?” “是啊,离公司近,安保也很好,租金也不贵。” 宁惟新环视一圈:“是白总提供的住处?” “对啊,白总真是个大好人,实不相瞒,他让我紧急联系人留了安然姐呢,感觉安心了很多。”吕珊珊站在楼下,热情地邀请他,“要不要上去坐坐?” 第145章 “珊珊!” 吕珊珊猛地回头,果然看见拦杆外站着一个熟悉的人。 赵东石还不死心,指着宁惟新骂道:“你果然是因为这个小白脸抛下的我。” 保安已经出来查看情况了,吕珊珊冷静下来:“你要做什么?” “你出来,我们谈谈,要是真的说不开,我就再也不缠着你了,怎么样?” 吕珊珊推后一步:“不。” “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赵东石啐了一口,“他们都护着你,只有老子看穿了就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我陪你吧,他一直这样,也不是办法。”宁惟新压低了声音道,“或者我帮你去和他沟通?” 吕珊珊有些担心:“不行,他明显是误会了,你这样……” “我怕他在门口蹲我,毕竟我还要从这里离开的。” 吕珊珊一跺脚,活动了一下手腕:“行,我跟你出去。” 他们把东西寄存在保安室,就在小区门口和赵东石对峙。 “他是我的同事,只是帮我搬东西,请你不要再污蔑我们的关系,否则我要报警了。” “我怎么舍得污蔑你呢。”赵东石上前一步,见她警惕后退,这才讪笑着停下,“我们也谈了这么久,给我一笔分手费,我就离开这里。” “你吃我的住我的花我的,还要我给你分手费?你疯了吧?”吕珊珊向来也是没料到他能这么不要脸,握紧了背包的肩带,警惕着他可能的动作。 “我和你不一样,你是名牌大学都学生,前途无量,而我——”赵东石冷笑一声,“都怪你,我在a市待不下去了,给我笔钱,让我离开,否则,我就只能投奔你了。” 宁惟新开口:“你要多少,我给你?” 赵东石上下打量他:“你这小白脸,长得还真和白总有点像,怎么上位的?” 宁惟新脸猛地涨红:“你嘴放干净一点!” “好,好,怎么卖的?” 吕珊珊一包往他脸上甩,赵东石就地躺倒开始打滚:“打人了!救命啊!” - “珊珊,你怎么样?没事吧?”吕珊珊的亲人不在本地,安然得了消息连忙赶过来,瞧见宁惟新,脸色有些复杂,“还好这次有小宁陪着你。” “是啊。”吕珊珊看见她,终于有了主心骨,“他那么久没来,我差点就放松警惕了……” 她根本就没有打到赵东石,他就是自己躺在了地上,检查没有大碍,偏偏监控的角度拍过去,确实有这个倾向,以至于吕珊珊一时半会脱不了身。 “小宁先回去吧,我留下来陪珊珊。” 宁惟新摇了摇头:“安然姐,他知道珊珊的工作地点,不达目的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可一旦给了他,这就是无底洞。” 难道要吕珊珊换个工作吗? 吕珊珊快急哭了:“我好不容易才转正的,真的没有办法能制裁他吗?” 坏就坏在赵东石不动手,只是一直尾随威胁,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即便告他,都不一定能判多少,还可能会激怒他。 宁惟新似乎做了一番挣扎:“你要不要,跟我走?” “什么?” “你想不想进环亚?” 吕珊珊瞪大了眼睛,以她的履历,还过不了环亚的初筛,根本没想过自己还有入职的机会,被这个惊喜砸得晕头转向:“真的假的?” 宁惟新咬了下牙:“或许我可以帮你问问,但是我不确定白先生能不能答应我……” - 叮咚。 虚拟系统提示部署完成。 贺乘逍挂着后台,开始研究宁惟新给的这个东西。 他看了几眼,熟悉感再次涌上心头。 这次的违和感更明显了,因为拆开来他见过其中一半—— 确实是乘方的东西,但和另一半拼起来,就有些不伦不类了。 乘方已经发展了几年,内部保留了一些弃用功能的设置记录,宁惟新这一版也有,除此之外,他引入了一半新的东西。 确实很新,贺乘逍没有在市面上见过这个,看起来确实像是独创的东西,可偏偏—— 有一个文件调用失败,他也没有在宁惟新的备份中找到那个文件。 少了一个配置,怪不得。 他对着分析了一下可能的作用,随手把自己电脑的配置文件连了上去——进度条刷新,运行数据飞快地刷新…… 为什么,小宁的东西,会连上我的配置? 他试着操作了一下,原本的载入动画或许是受他配置的干扰,调用的关键字出现了偏移,调用出了新的东西。 是一串编号……让人分外眼熟。 主要是开头的字母……和他最近见过的另一串开头相同——是航班编号? 偏偏这还是从自己这里得到的数据投映出来的东西,也就是说,不是宁惟新设置的。 只是一个简单的载入动画,为什么不写成死指令,要采用调用?以至于整个系统从第一步就运行失败。 … 它的配置不能在乘方运行,说明两者之间有冲突,却可以和贺乘逍的个人环境匹配,这个认知让他太意外了。 甚至都没有做任何针对性更改,就这么,很顺利地连上了。 … 宁惟新没有用过他的电脑,难道这是个巧合吗? 他下意识就对着搜索了,看清楚起点和终点后,心跳再次加速。 从a市,到s国首都。 不是白逸那一班,这个是白天的——白逸一般也不坐红眼航班,那天晚上出发实属意外,被自己伤透了心才临时跑路。 这也太巧合了。 没等他安慰自己放宽心,安然的电话打了进来。 “贺总,两件事。一个是赵东石又去骚扰吕珊珊了,我们现在在医院陪他做检查;另一个是……”安然压着声音,语速有些急,“小宁有意调职去环亚,这事您知道吗?” “宁惟新要调职去环亚?我不知情。” “他刚才亲口承认的,现在这消息还没坐实,但是小宁如果真打算留在外面,估计不少公司都会想来挖人。贺总,咱们要不要试着留他?” 她这么急着给贺乘逍打电话,就是想抓好这一段信息差,要是宁惟新真的改主意不回a大了,能把他留在乘方,对他们而言也是个有利的选项。 “如果您有这个打算,那针对他的调查可能要暂缓。” 毕竟是人才,稍微犯了点小失误是可以被原谅的,只要人留住了,就不愁带不来更大的利益。 这个消息,对于贺乘逍来说也十分突然。 宁惟新前几天还说要协助他把项目做完。 “你是说,今天宁惟新送的吕珊珊回家?” 第137章 半成品(四) “对, 我套了赵东石几句话,怀疑他也是因此再受了刺激——本来已经消停了一阵的。”安然道,“小宁刚才有点像是临时起意,说是想把珊珊带过去。” 小姑娘听了这个消息, 已经感激涕零了, 只想早走早好,远离那个定时炸弹。 贺乘逍却想起来另一个他在意很久的事:“宁惟新是从公司一路送她回去的吗?” “对, 珊珊换办公区了, 他帮忙搬东西, 就顺路——” “他今天没有人接送?” “好像……没有?来的只有他们俩!” 白家感激他唤醒白父, 给他配了司机, 宁惟新盛情难却—— 为什么今天突然不带? 总不能是他知道今天吕珊珊要搬东西,所以特意—— “他们俩平时关系很好吗?” 安然反应过来:“不在一个办公区, 这个看不出来吧?但是小宁会帮忙, 应该是朋友。” - 除了小白,被赵东石缠着的,还有吕珊珊啊。 可以说小白替宁惟新挡了一瓶子和一刀……所有人都说他们相似, 连赵东石进了一次局子再寻仇, 都能寻错对象…… 好像在哪里还听过这个说法。 ——吴富, 说小白, 亲自领了三个男人上楼。 他向小白询问,把小白逼出国了……可见小白真的受了天大的委屈……那当时带人的绝对不是小白——真的有那么像吗? 他甩了甩头, 背影相似的人应该很多,那几个人找几个替身也不是什么很稀奇的事。他只有亲自见到人, 才能确认……那个人带面具? … 赵东石会在酒吧找上小白,说明那个兔子面具当时大概率也在酒吧!秦旻那个酒吧确实有戴面具的规矩…… 【褐橙子:小白在你那受伤那天的监控,可以给我看看吗?】 【秦旻:老贺啊, 白哥为啥出国啊?真的是你气跑的?】 贺乘逍愧疚起来。 【褐橙子:嗯,我对不起他,我会努力追回来的。】 【秦旻:信了。】 【秦旻:[文件]你别怪我多嘴,我哥朋友圈不是发他照片了嘛,好多人问我,我就去问我哥了,反正……说他挺难过的,我哥都有点不忍心了。】 第146章 贺乘逍:! 【褐橙子:能不能再告诉我一点他的事?】 【秦旻:我哥说他会看你直播……所以打算退出,让你尽快吧,转告你一声祝福。】 贺乘逍:!!! 小白会看我直播吗? 和小白的联系,又找回了一根…… 真好。 他心情往空中飘起来一点,点开秦旻发来的文件——之前为了找人,他也帮忙看过,直接标了对应的时间点过来。 舞台上,抱着吉他的…… 贺乘逍几乎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是宁惟新。 - “避雷钱氏开发的智能系统,他们想垄断想疯了吧?” “不要听风就是雨的,万物互联是趋势,大家都认准他们家,以后走哪都方便啊,这是为了便捷!” “楼上收了多少钱?” “建议去城西体验一下吧,不要天天被制造恐慌了。” … 平息了一个月的争论在城西推迟开业后再次闯入大众视野,由钱氏牵头开发的城西商圈高调亮相,便捷与隐私的话题再次攀上高峰。 这份热度也同步烧到了同期的新河和乘方身上,先前关于撞灵感的说法再次浮于水面。 “不是澄清了吗?两家都有官方盖章。” “但是钱氏好像有一批设备出了问题,正在紧急更换。” “政府牵头的项目他们怎么也敢这么大胆?” … 事件发酵,到了傍晚,一个直播爬上热门。 画面中的年轻人诚恳鞠躬:“我为自己恶意揣测宁惟新先生一事道歉,实名划清本人与钱氏的合作关系。” “最近网上有很多风声说是我的项目出的问题,本人拒绝接收这种指控。以下是我提交的部分实验报告……” “综上,本人项目已与钱氏割席。” … “什么情况?之前不是说他和宁惟新撞灵感吗?怎么又说不是他?” “求解码,都开直播了就不要打哑迷了。” “什么叫已经割席?没有用你的吗?是不是你的不行?” 弹幕议论纷纷,画面中的年轻人有些紧张,挑了几个关键的作答。 “推迟开业确实是出了问题,现在公司想要我背锅,我拒绝接受,所以选择了直播这种方式,并希望乘方能看到我的诚意。” “他们根本没有解决关键问题,提供家居的郑氏内部依旧是不稳固芯片,仅仅是增加了一层环亚的防爆涂料,在商场这种人群聚集区采取这种粗制滥造的手段遮掩核心问题,本人拒绝向劣质产品妥协。” “没有人威胁我,也没有拿钱,我承认我有个人利益考虑,我不愿意背上这个锅,让自己勤勤恳恳做出来的东西成为资本家敛财的工具。我会搜集证据起诉,并拿回我的东西。” 啪—— “怎么回事?” 负责人头顶冒汗:“新河开了个坏头,这人有样学样,也想骗赔偿。” 钱靳把报告翻的“哗啦”响:“有前车之鉴,不知道预防?” “主要是您前段时间不在公司,老爷子查项目进度的时候问责了,研发部想让他担责任,他就……” 那是他亲爷爷,对他无非一处不满,提了想出国。 不让他喜欢男人,要用这种方式逼迫他和环亚对立。 上一次因为杰出青年企业家名单的事已经让老爷子出过一次手了,这次是相应的警告。 玩玩可以,想要把人弄回来结婚,是绝无可能,他们这种家族型企业,传承是绝对不可能断掉的。 伤肯定伤不到根本,但钱靳要是解决不了,这位置也别想坐稳当——排老二,家里有的是人想继承。 助理大步走进来:“直播不方便直接掐断,但是已经花钱降热度了。” “他那个项目跟儿戏似的,要不是和宁惟新的有点相似,怎么可能拿一个本科论文来投入实践,也不想想——” 助理提醒道:“当务之急是安抚,毕竟宁先生那边最近也进展缓慢。” “他又什么情况?” “宁先生太忙了,手里太多项目在同时进行,有些分身乏术……” “所以就推迟我们这边?” “目前来看,是的。” 钱靳手按桌面:“他倒是会拿乔……” - “珊珊要走,那咱们这位宁组长还留吗?” “不好说,听说环亚那边也空了一个设计师的名额出来,原先是给贺总准备的,现在有了新的选择……” “真羡慕他啊,又有实力,又有运气。” 宁惟新面不改色走进茶水间,原先还在闲聊的人顿时止住了话头,各自分散。 不能拖了。 新河那边急着交付,如果真如贺乘逍所说,更换成环亚的设备是解决方案的话,那贺乘逍的用处也就到此为止了。手握两个项目,只要他不犯大错,都能稳上管理层,只要离开了研发一线,后续专心推进,至少三五年内没有露馅的风险,即便是“江郎才尽”也名利双收。 他精心布置好几年,可不能在收割阶段出问题。 跟着贺乘逍虚以委蛇两个月,好歹是拿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 留在乘方有意义,但不大,原本白逸压着,他上进无门,现在白逸既然走了,那他给贺乘逍留的萝卜坑,就别怪自己鸠占鹊巢了。 … “学长,我来签字。” 贺乘逍神情有些疲倦,看起来没有休息好:“坐吧,随便聊聊。” “学长,想问什么?” “为什么决定去环亚?” 宁惟新给自己找的理由一贯冠冕堂皇:“白先生对我恩重如山,我想要报答他。” 贺乘逍手掌下压,眼中聚起异样的冷光:“是报恩,还是以权谋私?” 宁惟新神色微恙,重新审视起贺乘逍来:“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你留给我的项目,是新河的接口对吧?”贺乘逍双手在身前交叉,“为什么你给乘方替换的系统,和新河接口一致?” 宁惟新:——! 什么意思? 这两者之间的联系他明明更换了—— “你试图植入,但是你没有拆散完整的框架,所以我做了一点小小的改动,就还原出来了。因此——我想我需要质疑一下,你是否窃取了新河文件?” 听他这么说,宁惟新反而松了一口气。 还好,果然,以常人的思维,根本不会怀疑到那一层。 宁惟新摇头,半真半假地道:“我确实设计了一套不完善的系统,没想到会得到新河陈董的赏识——这是在入职之前了,抱歉,出于一些个人考虑,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争议,我选择了隐瞒这一经历。” “好。”贺乘逍颔首,“你和钱靳什么关系?” 宁惟新立刻联想到了上午那名钱氏员工的指认,但他的矛头是钱氏,理论上还帮自己卖了一波惨,应当是对自己有利。 “有过接触,他提过合作。” “我得到了一点不一样的说法。”贺乘逍把手压着的文件翻过来,“他们说,这是配合你炒作。” 钱靳疯了吗? 拉自己下水? 这种事也能往外说? 宁惟新回忆了一遍,自己没有留下过什么纸质证明,勉强维持了冷静:“一面之词,这是污蔑!” 贺乘逍顺着道:“如果你需要,环亚的法务部愿意帮助你。” 第138章 半成品(五) 宁惟新讪笑:“如果有需要, 我会……” “你很需要。”贺乘逍意味深长地道,“不仅是我,老师也很关心你,只要你愿意, 我们现在就举证钱氏。” “不行!” “不行?” 宁惟新惊觉失言:“不, 我的意思是……” 不能让他追责,他要是追责起来, 惹恼了钱靳, 自己的努力就打水漂了! 明明之前一切都好的, 他怎么也没想到, 一个白逸离开, 会引起他们这么大的反应。 是,他跟他们画饼说, 能拆散贺乘逍和白逸, 前头他们确实感情出现问题了,贺乘逍也废物的很给力——谁知道白逸会出国! 相当于把他的筹码直接推翻了。 幸好他从不相信感情上的事,早早就用利诱把他们捆住——废物, 真是废物, 给他三年, 也才做了这么点, 还搭进来一个半成品,险些坏了事。 他要牵制他们, 只能用利益交换,但手里的东西真的有限。 他咬了咬牙:“自we以后, 钱氏就和我们针锋相对,他们的话不可信。学长你也不相信我吗?” “我没有不信你,只是要调查的话, 你离职的手续我不能签字。” “为什么?” “你从我这里出去,去的还是环亚,我得对你负责。” … 宁惟新绝对有猫腻。 他不追究钱靳的责任,只能说明他们还有合作之外更深的关系——变相在贺乘逍这里为那场直播增加了可信度。 第147章 但宁惟新好像有点顾不上。 他就不担心自己怀疑—— “贺总,银柏那边问我们人员变动!” - 裴知意出国了。 又出去了一个。 喝了不少酒,但也有意外之喜。 裴知意是空降回国的,又压着银柏的高层按自己的想法行事——现在这个顶头上司走了,他们的态度自然而然发生了转变。 “这个项目确实是裴先生给乘方的,我们认,就是这个周期嘛……” 太长了。 乘方体量小,做项目都是一个一个来,这对于早早开始造势的银柏来说,不是什么好消息。 贺乘逍心思一动:“我亲自监工,表示诚意,不知道诸位意下如何?” 银柏方完全没有阻拦的意思:“我最近确实有看到网上讨论,很欣赏贺总的能力。” … 成了。 顺利到有些不可思议。 是因为通过直播看到了自己的能力——是小白给自己铺好的路。 不怪他们都喜欢白逸,这么好的小白,谁不想要得到呢? 月亮只有一个,是自己让出了位置。 ……之前那些挑刺,果然是因为裴知意。 他这么难缠的人,小白应付起来一定很累吧? 自己这里压力减轻,意味着小白在异国他乡的压力一定很大…… 要快点努力,把老婆抢回来啊。 他头晕,但睡不着,已经养成了某种睡前习惯,打开白逸的某段录像,然后开始放空。 裴知意为什么会点名要宁惟新?他们不是普通朋友吗?不过,小宁弄错裴知意的画,好像也没有受到什么惩罚——到底是裴知意主动给他的,还是小宁想要的? 还有钱湿说的自导自演——自导自演! 会不会,连银柏的刁难也是自导自演? 思绪一旦开闸,就没有那么容易关上,贺乘逍越想越不对劲,如果是真的呢?一切都是小宁自导自演呢?如果撞灵感是自导自演,那银柏的澄清会不会也是—— 目的是什么?做这些对小宁有什么好处? ……提升了小宁的商业价值! 他真的想回学校吗? 他告诉老师,告诉自己,告诉所有人,他要回学校深造,可他的实际行动却在做着截然相反的事!老师前段时间提过,说他的商业化有些重,还责怪是不是自己又让他过度社交了,可贺乘逍知道自己委屈,是小宁早就野了心,把他们都骗了! 自己才反应过来! 会不会小白早就知道?他那边细心,他对宁惟新没有老师这一层关系,没有被蒙蔽了双眼,他有没有可能早就发现了不对! 贺乘逍有些等不住了,他迫切想要找到一些东西来证明自己的猜测,又怕自己的猜测成真,让他心中的负罪感更深。 从哪里找? 他在键盘上敲下“宁惟新”三个字,一个文档跳了出来。 … 很陌生的文档,贺乘逍确信不是自己建的。 那就是白逸建的。 看日期,小白果然早就在调查宁惟新了。 他不知该喜该悲,只能恨自己发现的太迟,反应的太慢,平白让白逸独自承担一切——或许还碍于自己和宁惟新的师兄弟情分,什么都藏着不说呢? - “你们在忙什么?” 原先看他不顺眼的彭哥今天都没视而不见:“宁组长,你可真是我们的福星。” “……什么意思?” “当然是——银柏和咱们贺总对接了啊!我们对你的去处可担心了,毕竟,项目虽然重要,也没有人能阻碍你的个人发展对不对……” 宁惟新回到自己的工位上,心头焦躁更甚。 裴知意在搞什么?之前就听他有所松动,现在天高皇帝远,肯定是又被白逸糊弄住了!就那么一个简单的项目,乘方确实自己就有能力承接——但名声大啊!银柏常年为艺术品造势,自有一套体系,宁惟新太想借他们的力了——裴知意跑什么! 回归三个月,手底下一个亲信都没培养吗?没有人执行他们的约定吗? 他点开裴知意的朋友圈,又是怒从心头起。 白逸、白逸、又是白逸! 狐狸精! 为什么得到这一切的不是我,他到底知道了什么要提前跑路—— “宁……宁组长,你还好吗?” 有外人在,宁惟新立刻做好表情管理:“我没事,谢谢关心。” 那人离开了,走远了,宁惟新隐约听到一句“太装了”。 他深呼吸,让自己平心静气,然后截图发给贺乘逍,自己找到白父的联系方式。 他能明显感觉到贺乘逍态度的异常,自己手上的项目又被抢了,反倒让他落了被动了。 他还不敢轻举妄动,因为贺乘逍已经在怀疑他…… 他怀疑不出来的。 宁惟新安慰了几句自己,却怎么也做不进去今天的工作,总感觉大家看他本就不友善的目光更加苛刻。 这个情况持续到一个组员指着屏幕,怀疑地道:“组长,这个地方有问题,你没有看出来吗?” 没有看出来……他不敢一口气交付,就是因为他不能保证贺乘逍里面埋了什么! 宁惟新心情不好,语气难免有些冲:“你故意留在这里,刁难我?” 格子衫反问:“您从来不跟我们统一进度,我们留不留问题,都不会让您为难吧?” 他直接把众人积压已久的问题点出来了。 以前他们不敢说,但现在有人开头,加上宁惟新要走了,纷纷小声议论起来:“就是啊,宁组长都是埋头做自己的,完全不指导我们,看起来确实不适合做团体项目。” “组长真的看过我们交上去的东西吗?感觉每次发回来都是新的东西。” “进度一直拖着,还不是因为组长什么都要亲自上手?宁组长作为合作方确实很优秀,但是作为负责人……感觉大家的辛苦都被完全浪费了呢,要是这么看不起我们——怪不得要出去单干呢。” … “因为你们的太累赘了。” “累赘?”格子衫摊手,“没办法,每个节点都要完全打回的话,我想质疑一下,您是否能正确的告知我们需求?” “又或是宁组长太闲了,连钱氏都有空横插一脚……” “钱氏的基石跑了,就近替代就是我们了,宁组长要带着技术离开吗?” 对啊,他还有技术。 宁惟新心头的不安略有缓解。不论他们再怎么对自己施压,自己都靠着提前布局,把核心技术掌握在了自己手里,只要他们想要,主动权就还在自己这里。 差点就被贺乘逍唬住了,他不思进取这么多年,就算有想法,没有实践出来,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现在的情况是,他已经对自己有所怀疑,至少短时间内、在自己需要的时间内不会再帮助自己了——那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再跨一次。 【小兔子乖乖:我不知道怎么跟学长开口提签字的时候,毕竟我能有平台展示自己,离不开学长的帮助。现在要离开乘方,我有些无法开口……】 【小兔子乖乖:叔叔,您能直接把我调走吗?】 - “贺总,环亚总部那边发的通知,让小宁尽快过去任职!” … “关于小宁这事,一方面呢,咱们确实需要小宁这种新鲜血液来促进环亚正向循环,另一方面呢,员工的人身安全问题确实需要保障,前些天是吕女士被跟踪,幸好被小宁挡下了,可谁也不能保证哪天小宁的人身安全不会受到威胁。”方时解释道,顺便给了他一点提示,“或许您还记得,宁先生小时候就有过被霸凌的记录,我们老白总一直很记挂这件事。” 他把贺乘逍引到会议室门口,停下脚步:“如果贺总想清楚了,就请自己做决定吧。” 第139章 半成品(六) “可小宁手里还有指定他的项目, 他不能就这么走。” “一家公司,不可能离了谁就不转吧,我建议您再好好考虑一下,毕竟对方只要求了负责了是小宁, 可没说承担单位……的负责人是谁。” 他已经提示的很明显了, 宁惟新要走这事是白父做主,没有正经理由, 他最好是不要阻拦, 否则中途出现什么差错, 影响的只会是乘方或贺乘逍本人利益。 白逸不在, 白父的拳拳父爱尽数旁落, 不是他一个外人可以参与的。 若非他认准了贺白的关系,没必要说到这一层。 见他似乎还想争辩, 方时叹了口气, 决定直接明说:“现在的情况对贺总您不利,高层认宁惟新,如果钱氏的项目、银柏的项目、新河的项目都与他相关, 您说高层会选择听您的, 对宁惟新停职调查, 还是……将他手里的利益共同体, 挖过来呢?” 贺乘逍:! “这些明明是乘方——” 第148章 方时怜悯道:“偏偏他们都认可宁先生。” 是啊,他们都认可宁惟新。 前三个月的反复, 严重影响了乘方的声誉,在这种情况下, 从头到尾干干净净的宁惟新成了环亚的最优解。 乘方想要靠项目翻身,他的身上就同样不能出现污点——明明有所怀疑,可却不能追究, 只因为自己和他的利益被完全捆绑了。 归根结底,自己不行。 给别人做了跳板,还无知无觉。 “还好您先联系了我。”方时给他留了个消化的时间,“否则现在把事情拆穿,您的处境只会更不利——倘若真如您所说——宁先生已经为环亚牵线了新河的合作,这些东西既然都是他的,那……高层的选择,也无可厚非。” “不,不一定是他的。”贺乘逍灵光一现,抓住了其中的小尾巴,“他承认自己帮过新河,可他居然不知道自己的项目应该怎么完善——甚至答案还是我给他的。” 这可能吗? 他的东西,他按照哪套系统设计的东西,他居然自己都不记得了? 可自己只是根据自己的项目提出了某种可能,为什么再一次应验了? 这就和那套系统从自己的电脑中读出了内容一样让人起疑—— - 宁惟新正式入职环亚了。 这个消息一经公布,就像长了翅膀一样传开。 他本就被重新卷入热点话题,迟迟没有回应,引发了多方猜测,环亚这一份聘书下来,传言仿佛不攻自破。 “看了几天唱衰,结果人家高升了。” “打脸不?钱氏那个员工是真小丑,自己做的那么幼稚,还越级碰瓷。” “万一又是一次资本的力量……” … “虽然风评受损,但钱氏根深蒂固,一点点舆论压力对他们造不成影响,但城西的试点却是一本万利的项目。先前白逸都没有拿下,这回要是能跟惟新签了,对我们是绝对有利的。” “就是条件方面有些苛刻,要是撤回投资,乘方那边恐怕会有意见,毕竟他们也已经闹得那么大了。” “这还不好说?让乘方和钱氏签,双赢。小宁,你觉得呢?” 宁惟新拘谨地站起来:“我都可以,就是学长那边……毕竟是学长带着我的,肯定还是要学长做决定。” “小宁这孩子,真是知恩图报,老白,你可选了个好苗子啊。” “现在来环亚了,就是自家人,你能做决定,贺乘逍那边绝对不会拦你的。我们想听听你的意见。” 所有人都看向他,宁惟新似是鼓起勇气:“我想签,如果几位不放心,确实可以用乘方做试点——” 笃笃。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的发言。 “请进。” 贺乘逍大步迈入:“这合同不能签。” - “乘逍?怎么来之前也不打声招呼?” 宁惟新站在白父身侧,和他对上眼,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 “怪不得刚才不见方助理,原来和学长在一起。” 方时回答:“贺总向我询问一些关于白先生的事。” 宁惟新佯作惊讶:“学长还没有和白哥和解吗?我记得,白哥离开的时候,可是很伤心呢……” 贺乘逍:! 他有些难以置信地回望,突然有些明白了宁惟新以前的某些行为。 原来被人当众刁难是这种感觉。 几个董事的脸上跟着露出不满来:“就是啊,乘逍,这夫夫哪有隔夜仇,你这次把小逸气成那样,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 “要我说呢,你正好舍了手里的东西,好好反思反思,免得事业不行,人也没做好。” … 原来小白以前都是面对这样一群人。 现在他们在为小白不平,原先他们也在因为自己让白逸难堪。 “我是想起来钱氏的问题,怕说晚了影响诸位的决策,只好贸然赶来。” 一个股东好奇道:“钱氏有什么问题?” “他们对质量把关不严,这个节骨眼上,我们不能去做背锅的。” “乘逍啊,有些东西呢,可能所处的位置不同,思考的东西也不一样。”有人道,“你看,原先小逸就不会问出这种问题。” ……这个问题怎么了? 宁惟新笑着解释道:“哪有两全其美的事,富贵险中求啊,利益和风险都是共存的。这里,利大于弊啊,学长。” “接盘不是小数字,现在舆论方向唱衰,这一笔贸然投进去,不知道诸位打算如何抵御风险?” “这个问题我们也还在商量,乘逍,你急什么……” “就是啊,这不正在开会呢。” … 宁惟新图穷匕见:“学长,我想自荐为环亚分忧,你觉得呢?” 他分忧,为什么要提自己? 贺乘逍升起一丝不详的预感,但宁惟新比他准备充分,直接续上后文:“……我们乘方不是一直走在技术前沿吗?学长,我觉得我们乘方完全有能力为环亚探路。” ……! 一些荒谬的东西变相得以印证,那是他昨天在白逸的文档里看见的——虽然没有明说结论,但白逸整理了一些宁惟新和新河的关系的证据。 小白比他早一步就开始忌惮宁惟新往外拐的胳膊肘。 倘若……倘若他真的向着新河呢?那他确实可以在这种困境中毫不留情地牺牲乘方。 可是为什么? 时间仓促,有一些上锁的文档他还没有狠下心去破译,怕自己侵犯了白逸的隐私。 可眼前的情况,让他忽然很想知道白逸的结论。 如果是小白,他会怎么定义这个行为? “乘方产品单一,抗风险能力小,倘若被反噬,这几年的积累很容易崩盘,客观上并非优解。” “白哥成立乘方,不就是为了寻求新的发展方向吗?学长,我们不能畏首畏尾呀,即便你和白哥产生了一点嫌隙,可不能浪费白哥的心血!” 为什么又要扯回自己和白逸的感情状态? 这是自己和小白两个人的事,他在这个场合频繁提起来—— 一些股东被煽动:“乘逍,有些个人情绪不能带人工作,你知道乘方为什么一直发展不起来吗?” “——因为你没有大局观!我们都知道乘方是你的心血,我们也投了钱的,又怎么会推它入火坑呢!你这说的,可让我们寒心啊。” “就是啊,你觉得乘方不行,难道要让环亚直接面对风险?好歹也是一家人,白逸给你扫了多少尾,你也不是不知道,你这话说出来,不觉得自己太没有担当了吗?” “我没有。”贺乘逍明白了方时的提醒的含金量,再一次为他能看在小白的面子上提醒自己一事升起感激,抛出自己的优势,“我们愿意承担风险,但我认为还有一个更合适的风险转移的方向。” “哦?你说说看。” “郑氏想要环亚的资助,我们可以让他们挡在前面。” 一直没下场的白父有些惊讶:“你和郑氏还有联系?” 贺乘逍把带来的文件交给助理分发:“是的,我知道了钱氏推迟营业的原因,并且,我希望能和环亚的研发部配合,做一款产品,以郑氏的做试水。” “——大家或许有所了解,小白给过郑氏一款涂料,虽然治标不治本——但这也变相把主动权争到了我们手里,让我们在这个可能上获得了一定的优先权。” “我们有小白留下的、更优解,所以我才认为,没有到我们自己扛风险的时候。” 几个股东把他带来的文件翻得“哗哗”响,很快就连上了他的思路,再加上落款有白逸签字,心头的天平悄然倾斜:“如果真的能从这个方向入手,那确实可以把风险降到最低!” “乘方毕竟也是咱们旗下的子公司,和环亚股价息息相关,果然还是自己人向着自己人,是我错怪你了,乘逍。” 贺乘逍没有急着回应他们的夸赞,而是用审慎的目光看向宁惟新。 第140章 半成品(七) 宁惟新下意识逃避了一瞬与他对视, 手指在某一页停下,开口辩驳:“郑氏能力不足,不是一个牢靠的合作方……” 贺乘逍趁胜追击:“可这也意味着,一旦达成合作, 他们将完全依赖我们。” 钱氏尚且不能解决的问题, 郑氏也暂时找不到方案。虽然不知道钱靳为什么会选上他们,但一个郑兴, 一个孙钊, 都是从酒会后发达的, 必然脱不了干系——可这样做暴露一个弊端, 钱氏选择的这两个合作方都并非大厂, 不具备独立、完善的研发体系,吸钱氏的利益远大于反哺, 关键时刻扔出来挡枪也是意料之中。 他上一次见面就探过了, 郑兴内心对此是有所不安的,如果环亚直接跟钱氏合作,他就要带着耻辱出局了, 而倘若在这个节骨眼上给他一根橄榄枝, 让他夹在中间做缓冲层, 两害取其轻, 他没有拒绝的理由。 第149章 环亚有考虑过向物联转型,有自己的研发产品, 刚好可以填补他们的缺口。 他带来的消息是他个人了解到的,并没有提前向环亚报备, 不仅打了宁惟新个措手不及,就连白父都有些惊讶。 他对一个拐跑自己儿子本就没有那么多好感,再加上小宁平时的一些讲述, 更是眼不见心不烦。今天难得和贺乘逍在正式场合打交道,没想到他倒是给自己了惊喜。 “如果你真的能谈下郑氏那边,正好,小宁可以带队和你合作。” 正如宁惟新分析的,到手的利益,不要白不要。 如果有可能,他们都想吃。 - 不能让宁惟新掺入自己的项目,他……心思太重。 在乘方的时候一口一个学长,在环亚这边就屡次提起自己和小白的关系让自己难堪——或许飞镖打在自己身上才会痛,这让贺乘逍越发质疑他的立场。 “听说新河最近找小宁合作,不知道惟新忙不忙得过来?前段时间积压那么多事情,也很累吧。” 来早了。 宁惟新在心里憋屈,居然被贺乘逍有样学样,逼到二选一的境地了。 “我没问题。”他镇定表忠心,“学长,我初来乍到,如果能和你合作,应该可以更快上手吧。毕竟这里也有不少学长的劳动成果,要是来的是学长,我想,我们的合作一定也很愉快。” 又挖坑。 贺乘逍要是拒绝不好,就是看不起环亚;不拒绝,与他的实际行为相悖,显得人不真诚。 小宁话里刺真多。 很不舒服。 以前经受这些的是小白。 我没有发现,我活该自己经历一遍。 “我主攻方向不在这边,选择乘方也是为了更好的发挥优势,带来更大的效益。” 宁惟新磨了磨牙,见形势不对,果断装可怜:“还有银柏的项目,我也愿意继续为学长分忧,希望学长不会因为我来环亚就和我心生嫌隙,我们上下游,还是一家人。” “这个不急,你走之前应该已经做好交接了。乘方的员工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你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我评估认为他们可以扛下这个任务。” 虽然没有明说,但在场或多或少都看出这两人之间的硝烟。 有意思,贺乘逍和宁惟新斗起来了。 “……而且我已经和银柏协商过负责人更换的事宜了,一切顺利,小宁,你就安安心心熟悉这边的事务,不用过于担心我们。你现在是环亚的员工,思想上也要转换过去。” 还说教起来了! 宁惟新一噎。 在场多是长一辈的人,他本来不想的,但是贺乘逍的反应超过了他的预期,必须直接锤灭他的苗头。 他嗓音失落:“这就好。我……我可能确实也不适合回去……” “怎么了?小宁在乘方还受委屈了?” 有人询问自己,宁惟新为难地摇头,支吾道:“乘方很好,有学长护着我的。” 这话说出来,着重在“护着”,潜台词还是受了欺负。 配上他的演技,立刻就引出了白父的护短。 白父严肃起来:“乘逍你说,乘方是怎么回事?” ?! 倒打一耙? 他自认为没有太过亏待宁惟新,给他升职也是不拘一格。他搞砸的那几件事都没有追责,被拖累的同事有意见也合情理,他感觉委屈,其他员工不委屈吗? 他还不能明说,否则自己监察不到位,也是失职。 贺乘逍一时感到棘手。 以前没有发现宁惟新这么难缠,对于他想要项目的行为也当作正常想进步,现在他要从自己手里撬东西—— “新河是我们的竞品,你私下里和他们接触,从公司规定上来看确实不合规,小宁,我找你要自查报告也是为了你的职业生涯好,并不是刁难你。越早取证,留下来的证明越多,你才更清白。” 宁惟新提高音量追问:“我问心无愧,我做过的事都有留档,要我证明没做过的事,欲加之罪,学长,你也不相信我吗?” “我知道,我刚从学校出来,什么事都想着独立完成,可大家却因为我的不合群……” “抱歉,我会努力改进的,恳请诸位给我信任,给我这个机会。” 说完,他站起身推后几步,深深鞠了一躬。 “哎呀小宁,你这是做什么?” 宁惟新拒绝了搀扶:“我不愿因为我让大家为难,希望能得到学长的认可。” 他三言两语,把贺乘逍定性成了“唱反调”! “都是自己人,有什么误会不能解开的?我做主,你们俩各退一步,都是为了公司好。” “乘逍,你是前辈,不要那么斤斤计较。” “都是出于严谨,你们小年轻还真是较真,来来来,这有什么好僵持的。” … “好。”贺乘逍道,“既然知道‘自导自演’是钱氏的污蔑,现阶段,我建议你和他们避嫌。专心把新河的处理好。” 宁惟新骨头都要捏烂了。 新河什么情况外人不知道,他是最清楚不过,也不可能放任项目旁落,可要把自己的布置拱手让人,他也做不到。 该死,这个时候跟自己杠起来了。 “逃避不是解决方案。学长,钱氏的员工在向我道歉,这明明也可以是我们的优势。”宁惟新像是鼓起勇气,急着提出自己的设想,“我们在道德上同样有利——” 贺乘逍无非就是怀疑他和新河有关,担心他损己利人,不能让他继续说下去,否则自己刚来,就引起了怀疑,还怎么按计划动手脚? 他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亮明了用意:“——学长,优势应该好好利用,而不是——困于自我反省,反而浪费时机,误了大局,对不对?” - ——! 他一句话堵了贺乘逍的后文,让他心中的警戒直接拔高到了过界的范围。 继续查下去,如果是污蔑,并不会影响现状,反而劳神费力;可要是查下去,即便真能证明这一切是宁惟新和钱靳合伙作戏——乘方和环亚的口碑都会崩塌,而自己还没有可以风险对冲的预案。 “怎么,乘逍是有什么顾虑吗?那个钱氏员工的发言,我也听说了,这确实是个好机会。” “小宁真是福星啊,要不这次就让小宁去吧,毕竟这也是咱们自己人拿下的优势。” “乘逍也不要什么都自己扛着,我发现啊,这可能是你们学术出身的通病,自己的想法太多……稳扎稳打,好好配合小宁。” … 不能说。 不能查。 宁惟新不止在钱氏的道德制高点上,还在环亚的道德制高点上。 知道了,但不能说,因为这动摇的不止宁惟新一个人的利益,要保利益,就要保下他。 最后几句话,没有明说,但其中的暗示已经传达到了。 威逼,利诱,拆开来双管齐下。 白父一锤定音:“那就这么定了,环亚这边交给惟新,乘方那边交给乘逍,好好做,好好配合。你们是师兄弟,自己人多相互包容。一切大局为重。” 好憋屈啊。 猜到了对方可能别有用心,拿不出证据,还要为利益低头。 要是小白在就好了。 “关于小宁的安排,没有意见的话,乘逍你就把字签了吧。” 贺乘逍接过纸质文件,上头已经有几个签名了—— 第一个,最眼熟。 宁惟新乘胜追击,状似无意挑明重点,给他最重一击:“白哥还让我好好干呢。” 贺乘逍脑中一阵眩晕,只觉得宁惟新的话像钟鼓的回音在脑中乱撞,一声一声嗡鸣迭响,把神志撞得粉碎。 白哥——白逸。 这里面,还有白逸的手笔吗? 自己没有签署小宁的调任报告,原来是——原来他找白逸签了!可是小白不是也在怀疑他吗?为什么还会签这个?为什么小白要向着他? 自己看到了他的调查报告了,为什么? 他什么都知道,为什么? 如果方才他还想戳穿宁惟新的计划,可这个签名的份量,然后他再度刺痛。 他就像发现了一个秘密,可他没有立场说出来,他还要帮着捂住。 小白肯定有自己的用意,这用意到底是什么?自己应该做什么? 为什么? 他不是这样的人,他干干净净的,即便是社交场合,也不屑于用旁的手段,都是堂堂正正的竞标。 为什么在宁惟新这里破例了? 贺乘逍不知道,也想不明白。 “乘逍还有什么顾虑吗?” 方时适时化解僵局:“贺总,没有疑问的话,在白先生后面跟签一个就好。” 贺乘逍握紧笔,宁惟新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催促道—— “学长,合作愉快。” 第150章 第141章 半成品(八) 在这种剑拔弩张的时刻, 贺乘逍反而冷静下来了。 他面前原本是两条路,一条是在宁惟新来之前拆穿他,这样损也是损乘方,火烧不到环亚身上, 就能把损失降到最低——可是证据不足。 另一个条是放宁惟新过去, 然后用他初来乍到的身份压住他,争取时间——宁惟新能撬动的利益链比自己大, 自己现在手里也没有可以弥补损失的风险预案, 很难压住他。 即便是他已经从宁惟新的态度上认识到宁惟新对自己不友善, 可这里是环亚, 他只要演出对白逸友善, 就能获得绝大多数人的支持——怪不得他到了这里态度突变,原先在自己手下, 自然不会暴露出来和自己唱反调。 “此来, 我还有一件事想要汇报。”贺乘逍握着笔没有落下,声音绷紧,“关于杰出青年企业家名单, 乘方有幸入围, 但排名在名额之外, 有些危险, 我想争取一下。” 宁惟新笑容骤然消失。 方才还一边倒的说法再次摇摆不定起来。 “乘方还是很优秀的,要是咱们今年能出两个, 这可是很大的门面啊。” “是啊,这可是官方荣誉, 乘逍这孩子真是闷声发大财,真沉得住气,憋着到现在才提呢。” “自家人, 大家有点什么人脉相互托举一下……” 贺乘逍诚恳道:“我想以乘方的名义主持这次合作,也借机对外澄清我们和钱氏的摩擦。一点点流言蜚语不该影响两家关系。” 不揭穿宁惟新又如何?他还没有自己的优势了吗? “若是能借上钱氏的东风,想来我们的排名也会更有优势……” 他说着话,在所有人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时,提笔留下自己的签名:“小宁在环亚,正好也避免空降引起的不必要猜测——之前在乘方是我没有处理好,但这值得作为借鉴。” 想去环亚就去吧,这个字签下去,宁惟新短时间内就别想回乘方了。 至于小白为什么会和自己意见相左,他自己会弄清楚。 “除此之外,小宁,我对环亚的部分产品确实有所涉猎,我正好了解清楚,你介绍给新河的哪一款?”贺乘逍在宁惟新插话之前,给他施压,“两家有合作,知己知彼才好匹配需求,不知道你方不方便介绍一下?” 完了。 宁惟新讪笑:“这个……还没有定下来呢,要等陈董来考察一下。” “书”中“贺宁”的剧情一直围绕着乘方和新河展开,对于“白”的环亚他其实知之甚少。后来又没有直接入职环亚,对于一些产品信息也是入职这几天才开始了解。尽管他强行背下来了,但真要直接找出那个可行的方案,还需要一些时间去排除。 实在是他的权利太小,初来乍到,还没找到机会上手。 旁人不知道,觉得他答不上来情有可原,可贺乘逍已经在怀疑新河那边和他有关,在他眼中,无异于自己用了环亚的接口却不记得是哪一台。 只能先推给陈允绉。 “难道你没有想法,就直接答应了吗?” “……” “据我所知,新河这次采购,是用于他们在we上呈现的那个项目的落地。他们时间紧迫,恐怕没有那么多可以干耗的时间吧?” “……” “这么说来,主动权目前在我们这,其中可以争取的地方就很多了。不知道小宁有没有把握为环亚争取一半的署名权?” 在场有股东反应过来:“小宁倒是还没提过应用场景,要真的像乘逍所说,这其中利润可大了。” “可以适当让利,争一个联合开发的署名。” “这是到手的肥羊,小宁,好好做!有什么需求,大家可以配合你!这边可以先放一放。” “咱们这么大公司,不缺人,你可以好好负责手上的项目,我们让别人配合乘方。” 不可以! 贺乘逍手太长了,还想把新河的东西分一半给环亚? 休想! 可是……可是自己现在还没有把握双线并行。 新河这个自己没把握做好!钱氏那个自己确实已经有完备方案,宁惟新心里知道自己可以两个一同推进,可他答不上来贺乘逍的提问,在这个情况下,在场的股东也不会放心自己大包大揽! 要舍一个有把握的去赌一个没把握的? 他心中惊疑不定,总觉得贺乘逍肯定知道了更多的东西,但他表现出来的也不像猜到了那一层,况且自己一路走来,还有国际会议背书,他不可能猜到自己手里这些东西的源头。 但现在想这些都没有办法应对现状。 他可以糊弄旁人,可他还真没把握糊弄贺乘逍——这也是他耐着性子走老路,从学弟、助理、搭档,一步一步坚持留在贺乘逍身边的原因。 因为那是他的思路,是自己无法一比一复刻的东西。 宁惟新支支吾吾开不了口,贺乘逍却不给他更多的思考时间:“小宁不用太谦虚,既然新河点名要你,肯定是你说服了他们。” “……”宁惟新直接承认不足,“我确实经验不足,听说学长对环亚的产品很了解,不知道学长能不能给我一些建议?” 这可是你自己挑的话题,就别怪我抄作业了。 贺乘逍报了一个系列名,意味深长地道:“我对新河有所了解,觉得这个系列或许与他们匹配,不知道你怎么看?” 是挖坑吗? 他今天的提问太密集了,逼得太紧,宁惟新没有相关知识储备,短时间内不仅找不出答案,就连简单的辨别真伪都做不到。 他只能硬着头皮说套话:“……感谢学长的提醒,会后我会了解一下这个系列的产品。” “小宁还是太年轻了啊,不过,好好专注手里的事,不用着急。” “是,我会注意的。”宁惟新知道,自己刚来,贺乘逍就给自己一个下马威,要是今天掰不回一局,他不能靠着手里这几个项目离开研发部,拖久了必会露馅。 留给他的时间太少了,他明明已经做了很多的准备,可…… 偏爱。 这是偏爱。 自己抢不走他的优势。 都怪——白逸! 他突然离开,直接拖垮了原本望梅止渴的几位的耐心,才会把自己的时间线全部打乱。 还怪“贺乘逍”,他应用最广的项目,为什么是个半成品! “白逸”出轨了!死了!时隔三年!为什么还会藏着他的东西! “惟新?” 不能让自己的布局给白逸捡便宜! 宁惟新回神,重整思路,把矛头对准贺乘逍:“我记得白哥和陈董关系很好,如果这也是他的意思,陈董应该不会拒绝这种双赢的事吧?” 宁惟新话到一半,像是意识到自己失言,饱含歉意道:“学长……学长和白哥和好了吗?” - 寂静。 宁惟新身上的压力一轻。 目光中几分挑衅没有压住,被贺乘逍收入眼底。 会做事有什么?他要是和白逸离婚了,在场可没有人能保证贺乘逍能一直服务环亚。 贺乘逍本身,就不是一个安定的因素。 又凭什么担当大任。 “这……” “乘逍啊,有些误会呢,该解释解释,做错了什么就认错,小逸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场面有些尴尬,在座几人神色各异,宁惟新连声道歉,装出无措,轻声问:“抱歉,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学长不是那种人,不会因为感情因素影响工作的。” “虽然白哥说不回来,但是肯定只是气话——” 贺乘逍忽然有股无名火在心头升起。 他一字一句强调:“我和白逸感情很好,出不去是因为受到了出入境限制。” - 奈何只有他的单方面说辞还是太单薄了。 甚至到目前为止,白父都没有偏袒过他。 “那就好啊。” “年轻人,做决定没必要太冲动……” … “二位确实没有像外界猜测的那样,各位股东可以放心。”方时的话像颗定心丸融化在紧张的气氛中,“这是小白总签署的发展规划,各位请看最后这一部分。” ——“环亚转型?” “对。”白父神色终于和缓,流露出几分欣赏,显然他也知情,默许了这一行为发生,“看看吧,小白留下的。” 贺乘逍翻开,一份环亚下半年的发展规划草稿映入眼帘,其中把乘方列入了重点发展对象。 里面提到,乘方已经得到了官方的认可,有发展空间。同时提出,贺乘逍当年带来的项目,经过几年发展和完善,已经纳入环亚核心规划…… ——乘方,是环亚转型的试点! 这才是白逸执意推动乘方发展的原因! 他一路走来,最知道环亚内部制衡有多影响发展,所以他用自己微妙的偏爱,以乘方的名义开辟了一块以贺乘逍为核心的发展试点! 第151章 他…… 他不是对自己失望了,也没有想过要放弃自己。 贺乘逍要喜极而泣了,拿着这几张纸,一时喉中梗塞。 … 即便身在异国,他依然在……为自己保驾护航。 第142章 回国(上) “尊敬的旅客, 我们抱歉地通知,由于天气原因……航班延迟……” “请您在候机厅耐心等候,感谢您的理解与配合。” … “要晚点两个小时,看来是赶不上他们约的时间了。” 白逸压了压帽檐:“也不差这两个小时。” “哎, 不是我说, 你说不回去,真就在国外藏了三年, 真狠心。”闲着也是闲着, 秦晟和他闲聊, “回去想好怎么面对你家那位了吗?” “一声不吭跑出去, 人家给你下跪都不认, 架子摆这么大,不怕收不了场?” “听说乘方靠你投的那个项目翻身了, 现在已经从环亚独立出去了——你怎么敢哦, 不怕他带着项目跑路?” 白逸戳穿他提起这个话题的用意:“不用担心我的婚姻。倒是你,我可听说卓深登堂入室,联合你家里人一起逼婚?真想不到, 你还有今天。” “啧, 谁让你当时要带他投资……” 这三年来, 要说a市最引人注目的变动, 当属乘方靠政府合作翻身,规模迅速扩大, 强势占据市场一事。他们提交的线上系统,经过三年迭代, 在几家联合推波助澜之下,已经大面积铺设,深入百姓生活。 其中最重要的应用类产品自然是联合钱氏开发的自简化模型, 在城西一经铺设,以流畅的性能和极简的压缩模型深入人心,硬生生将几乎饱和的软硬件容量从多维度再压出新空间,通过主动简化缓解被动“断舍离”。 于此同时,城西试点一带的繁荣发展,在经济推手的作用下,打造出一城两个中心点的联合发展态势。 当年那个项目,是白逸借卓越的名义投资的,落地之后,卓越跟着一跃上市,总裁卓深身价上亿,成了联姻对象里的香饽饽,秦家人也逐渐转变了对他的印象,从卓家的弃子变成白手起家、前途无量的年轻企业家。 不得不说,卓深性格确实执拗,认准了秦晟一个人,就死心塌地追了三年——当然其中也有一些回顾起来一笑而过的小波折,白逸也不吝给他们送了不少“调剂”。 不过,话又说回来,别人如何想不重要,秦晟本人的意见自然是第一位的。 毫无疑问,他是喜欢卓深的,但真要走到稳定关系那一步,还是没有做好准备。 他上一次带回去“见家长”的还是白逸——他们还只是配合演戏,所以在他心里,真正意义上被带到家人面前的“对象”只有卓深一个。 话是这么说,他心里也明白,要不是靠着那个项目跟着做起来了,自己家人肯定没有那么快能认可卓深,因此,对于白逸三年前的“提携”,他和卓深都怀着感激。 ——最大的进步就是,他来找白逸的话,卓深都不会像之前那样追得步步紧逼了。 种种原因,他在三年之末,选择飞来s国投奔白逸,还顺带蹭上了白逸的毕业照,让白逸一度怀疑他是故意的。 彼时秦晟美滋滋地拍了发朋友圈,美其名曰帮他放风声,搅动一下死水一般的生活。 白逸:…… 他还不知道秦晟打什么注意? 不过他也默许了,毕竟走得太决绝,没有合适的台阶可不行。 他们正聊着天,工作人员过来:“请问是白逸先生么?” 白逸止了话头,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嗯,怎么了?” “有位先生给您留了一份惊喜,请问您现在是否方便领取?” 给他的? 白逸起身,独自跟着工作人员去了服务台。 “您乘坐的航班是astray公司的联合航线,这是弗兰德公子留给您的。” 白逸接过那个小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枚月亮造型的驳头链。 虽然之前有意引导过旁人误导自己和弗兰德的关系,但这三年的相处,他们确实是守在友谊的界线之内。 白逸拿起那个链子,别在了自己的领口上。 此时是夏末,坠子垂在胸前,将视觉重心直接上移,引向他的脖颈。他的脖颈裸露在外,搭配亮眼的月型钻,二者浑然呼应,精致的弧度在白肤下起伏,随呼吸时而透出淡粉。 工作人员咽了口口水,磕绊道:“还……还有一件,是我们小公子送的。” 兰迪? 他给自己添了不少麻烦,尤其是在白逸刚入学的一个月,本来真的是打算潜心学习的,却险些被他弄坏了形象。 不是好相处、好利用的,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 “小公子说,寄存在华国的机场了,麻烦您联系那边的工作人员领取。” “好,谢谢你。” 美人望过来,眼神专注地看着某人道谢,好似一笔水墨桃花为某人纤纤晕开,叫人不自觉的心猿意马起来。 偏偏他守着社交距离,也没有任何暧昧的措辞与举动,因而一切都是旁人的绮想,不沾他分毫。 “您好,请问我可以要一个您的联系方式吗?”工作人员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失语,连忙找补,“抱歉,我是说……这么贵重的东西,万一有什么缺漏,也方便我们联系您……” 白逸扫过他手中的意见登记表,没有多想地留下了自己的名字和秦晟的电话号码。 “先生!这位先生,请留步!” 他刚写完,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呼唤,惊讶地回头。 “您……您看起来一点没变啊。” 离得近了,女孩的下意识感慨道。 “你是——” 她的母亲连忙道:“三年前,您在这里,送了女儿一块手表……抱歉,我拿去换成医药费了,没办法物归原主……” 白逸想起来了。 “是你啊。不用还,它是你们东西了,你们可以自由处置。” 女孩举起登机牌:“我们是同一班飞机,不知道我这次能成为华国境内第一个夸您好看的人吗?” 一些被抛开几年的东西像被打开了某种开关,再次席卷心头。 书,贺宁,白。 他只是片刻恍惚,思绪便重新串起。 他不仅记得这些,他还留了东西在国内,一步一步借贺乘逍之手,把环亚推着往前走。 “书”的剧情终结在三年后的夏天,也就是说,从这往后,连一个参照都找不到了。 或许还有其他的“书”在往后书写,但他看到的那一本已经结束。 秦晟说的没错,读书的生活还是太安逸了。 “如果可以的话,这是我的荣幸。” … 他们不是一个休息室,短暂地交谈后就分开了。白逸回到座位上,却见秦晟神色凝重:“抱歉,我这趟不能和你一起回去了,卓深跑来国外了,我有些事,想在这边处理完再说。” 能让他这么着急,恐怕是出了问题。 白逸表示理解,关切道:“我陪你多留几天吧?” “不用。”秦晟摇头,“我和他自己解决就好。” 毕竟是他们两个人内部矛盾,白逸没有追问:“环亚在s国也有分公司,有需要随时联系他们。” 秦晟张开双臂抱了他一下:“不得不说,和你相处真的很舒服。” 匆匆道别,他跟着工作人员离开了。 还有一个多小时。 白逸担忧地看了一眼窗外的天气,思考着要不要改签。 他急着回国,是因为得到了一个小道消息。 呈德和新河因为不知名原因解约了,他要亲自去为乘方争取这个合作。 三年前被新河截胡,三年后他可不能再错过了。 好在预留时间宽裕,延迟两个小时,也能堪堪赶上饭点——再之前是学校那边补交材料,临时让他回去了一趟,现在的机票已经是改签过的了。 一缕阳光穿过浓厚的云层,落在停机坪上。 - “乘坐……的旅客,请您尽快前往……登机,航班将于10分钟后关闭舱门。” 或许是有谁迟迟没有登机,这个广播连着播了好几遍。 白逸取出眼罩,拿出小毯子,准备正好趁这个过程倒个时差。 “先生,需要叫醒服务吗?” “不用。” 眼罩遮住上半张脸,那浆果般红润的嘴唇便占据了视觉的中心。 … 机身猛一个颠簸,广播随之响起。 ——“由于天气状况不佳,飞机可能会经历较强烈的颠簸。请您立即回到座位,系好安全带,并确保随身物品已妥善固定。乘务员将暂停客舱服务,待情况稳定后恢复。感谢您的理解与配合。” 白逸摘下眼罩,发现舱内氛围有些沉闷。 不过头等舱的乘客之间本就不常交流,各自安静地处理手头的事务,似乎并未对此感到意外。 第152章 然而,很快机身又是一次剧烈抖动,白逸下意识抓稳了身边的扶手稳住身形,还有些昏沉的神志瞬间清醒。 ——不会吧? 第143章 回国(下) …… ………… 白逸猛地站起身, 才到过道处,就被乘务员拦下。 “先生,请您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白逸无意给他们增添麻烦,于是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毕竟时隔太远, “书”里一些面孔已经模糊不清, 为数不多能辨别的就包括在机场碰到的那一家人。 因为他们与“白”有交集。 一些不好的猜测席卷心头,三年前他仗着天时地利人和成功跑路, 不会现在回国还要历个劫吧?他就非死不可吗? 但飞机在天上, 信号被搅弱, 他除了焦急地等待, 一时也做不出什么有效的应对措施。 … 机身的抖动越发剧烈, 窗外乌云翻涌。 白逸茫然地放空,觉得头疼得厉害。 “哥哥——” … “白逸!你……你……” “你……” … “先生?这位先生?您是哪里不舒服吗?” 白逸睁开眼, 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双目失焦了一瞬。 广播声同步响起:“女士们、先生们……刚才我们经历了一段较为强烈的颠簸……” “目前飞机已经脱离不稳定气流区域,飞行恢复正常。我们的乘务员将很快恢复客舱服务。如果您有任何不适或需要帮助,请随时联系我们的乘务员。再次感谢您的理解与配合, 祝您接下来的旅途愉快。” 他的手无意识将扶手抓出几个深深的指印, 指关节迅速充血, 迟来的酸软侵袭手腕。 胸前的驳头链不知何时掉出了衣领外, 雾蒙蒙地反着光。 “结束了?” “已经离开那片区域了,您不必紧张。”乘务员担忧地询问, “您看起来很不舒服,是否需要医疗上的帮助?” “不用。”白逸的脸色依旧苍白, 只是唇边习惯性露出个安抚的弧度,“我想去经济舱见一个朋友,不知道现在方便吗?” “可以的, 请随我来。” 他跟着乘务员进入经济舱。 这里明显热闹很多,显然方才的异常天气也给他们带来了不小的惊吓,此刻处处都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白逸的到来还是引起了一些关注的,他循着记忆一排一排扫过去,很快看见了小女孩一家。 “哥哥!” 白逸此行的目的却不是他们,而是在他们附近寻了一圈,落在一个空位上:“请问……这个位置上的人,去哪里了?” 小女孩回忆道:“就刚刚离开的,可能去洗手间了吧?” 洗手间没有锁住的状态,显然这不是那个人的真正去向。 “哥哥,那是你的朋友吗?” 白逸思忖着落地以后要一份乘客名单,敷衍着点了点头。 “哎?哎!” 他才往回走了没几步,就被人叫住了,那是个看着脾气不大好的青年人,抱着胳膊上下打量一瞬,在看清他的脸时,愤懑的神情褪去了不少,至少恢复了正常的语气,问他:“你是不是宁惟新?” 宁惟新这三年也没有停止发展,他确实进入了环亚,却没有像白逸想象的那样大动手脚,相反,根据方时的汇报,他表现得中规中矩——甚至有些乏善可陈,似乎入职时带来的项目就是职业生涯的高光。 他也毕业两年了,早就官宣脱离了穆教授的实验室,成了无数打工人中的一员。 他不是“主角”吗?怎么这么低调?就甘心守着手头几个项目,一直吃老本? ——不过有他和白家的关系在,即便他什么方案都不提,也不影响他在环亚的地位。 他的贡献和荣誉,对比普通人来说,已经足够照拂后半生。 可白逸知道他是“主角”,对于他泯然众人的表现,难免生出几分疑惑。 自己不回来,他就安安心心在环亚藏了三年,期间也没有公开他和新河的关系。 “不是。” “好吧,我认错人了。”青年挠了挠头,“可以认识一下吗?” 白逸:“……” 他们的交谈引起了一圈关注,吃瓜的乘客竖起耳朵朝这边张望。 青年似是有些不好意思,解释道:“方才那一下,我连遗言都想好了。横竖也没什么放不下的了,所以,我可以得到你的联系方式吗?” 白逸察觉在投向自己的视线中,又一道尤为炽热。 来自——他的背后。 他回过头,方才还空着的座位上已经坐了人,戴着帽子口罩墨镜,捂得严严实实——在白逸回头的瞬间,下意识移开了视线。 ……他? 白逸心里剩余的不安顷刻烟消云散,冲青年莞尔:“当然,我的荣幸。” 贺乘逍:“……” 他不可置信地盯着白逸,看他对别人微笑,加别人好友,在众人的注视下和青年挥手道别。 ——天塌了!! - 另一边,白逸加那个青年却不是为了私情,他开门见山地询问:【抱歉,方才留意到你有些生气。请问我能冒昧询问一下,你把我认成谁了么?听起来挺巧的。】 对面很快发了个链接过来:【不好意思,是我冒犯了!】 【[链接]我觉得你和他长得有些像,不过细看你真的很漂亮。】 【生气是因为,我刚才路过休息室的时候,听见他们说这次误入积云区是因为遭到了一瞬的信号干扰,偏离了航道。据我所知,这家航空的通信技术当时还上过热搜,说就是这位宁惟新提出并完善的!】 ——! 新河确实一直在专攻加密传输方向,自然有航空领域的应用。只是明面上,这次的合作是新河和环亚联合完善,所以他一时并未往宁惟新身上想。 会和他有关吗? 【不过这次能在强干扰磁场中迅速恢复通信,是因为乘方的技术!听说那个宁惟新也在乘方干过……我一看见你,就难免往他身上想了。】 时过境迁,乘方的压缩传输技术也全面开花,飞机上的信号问题早就得到了解决,这也是他们现在能够联网交流的前提。 【白兔子:谢谢你为我解惑。】 【不客气。你的id很可爱,你也很可爱。】 白逸:“……” 一些蝴蝶翅膀引起的变动好像越来越多了。 这些都是“书”的后期没有提过的细节,他一时也不清楚是否在那时也有这样的应用。 只不过,居然是乘方的备用通信线路发挥了作用,这一点让他心里有种冥冥的回环之感。 就好像,自己身处其中、推动的东西正在影响着“剧情”的走向。 倘若三年前,他只能捕捉到宁惟新一个变数,那么经历了三年的演变,这一点点变数积累起来,已经成了一股影响更广的力量。 是新河的加密通信出了偏差——总不能真是宁惟新干的吧? 而更巧的是,与这股莫名的力量“对抗”的是乘方——贺乘逍,另一个“主角”。 不得不承认,成长了三年,他在白逸这里也勉勉强强有了点“主角”影子,至少不再是那个跟着自己的决策走、在商业上毫无主导权的新人总裁。 啧。 偷偷摸摸跟着算什么本事。 有些内核还是没有改变的。 行程还有大半,白逸重新阖上眼,舒舒服服地把时差倒了。 - 飞机顺利落地。 兰迪说在这边给他留了“礼物”,白逸还挺好奇的。 尤其是……他余光扫了一眼身后不远不近、欲盖弥彰跟着的身影,心中逗弄的心思顿起,阻止了保镖的探查,快步走向服务台。 “是的,是有一份来自astray的小礼物。” 工作人员抱出一个小盒子,白逸接在手中掂了掂,直接拿在手里拆开了。 里面是一个小巧的八音盒,一些微妙的预感破土而出,但他还是拧动了发条。 叮叮咚咚的旋律随之响起,白逸听了开头,就感觉头又疼起来了。 ——是他送给弗兰德的那首,过不去了是吧? 大厅嘈杂,他不太确定身后跟着的人有没有听出来,于是借着给兰迪回消息的间隙,悄悄让八音盒多放了一会。 【兰迪:喜欢吗?】 有点惊吓。 不过,是一个他需要的东西。 白逸托着八音盒,缓步和全副武装的贺乘逍擦肩而过,确保他至少能听到一两句旋律,这才加快了脚步,带着人朝机场外走去。 他还赶时间呢。 … “白逸!这里!” 严泊枫直接在停车场等他,看那意思是有话要对他说。 “好久不见啊,学长。”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三年前你帮我引荐,我才有今天——老先生年纪大了,不仅眷恋故土,对于故人也愈发怀念,你们又是这么久没见面,可以打打感情牌。” 第153章 白逸微讶于他会提醒自己,却并没有因为客套浪费他的好意:“谢谢。我还有一点疑惑,学长知道和新河解约的内情吗?” 严泊枫眼底划过一丝为难,很快被压下:“是新河主动提出的,似乎是无法承接呈德的新规划。” 无法承接,以至于主动解约? 他从自己手里撬资源,总不能就用三年吧?这也太守时了。 等等。 三年…… 一些猜测生根发芽,还需求证。他们谈话之间,已经到了停车场门口。 方时也到了,白逸毕竟这几年都在国外,白父不放心,还是决定让方时过来从旁协助。 “白先生,名单已经发去您的邮箱了。” “乘方这次有没有派人来?” “听说邀请函是直接发给了贺总。” 乘方因为特殊规划,从环亚独立了出去。结束了“上下级”关系,方时那边也不再同步贺乘逍的行踪,因而也只是“听说”。 哦? 他没记错的话,某人好像刚才没有跟上来吧? 第144章 重逢(上) “……大体情况是这样, 乘方确实很有优势。但董事会那边的意思是,等您的态度。” 以前的乘方体量小、依附于环亚,没有威胁,环亚也乐于倾斜资源。现在发展起来了, 贺乘逍和白逸手里的占比完全可以避开环亚做决策, 他的立场就变得很重要了。 环亚高层和贺乘逍的利益不完全一致,乘方会不会继续留在环亚名下, 双方都在静观其变。 对于环亚高层来说, 白逸三年前以转型为由, 强行给乘方放权, 导致后三年乘方的发展与环亚脱节, 能不能重新磨合到一处,最简单的自然是利益交换, 为难人一些的就是这夫夫二人的感情状态。 “乘方那边来的估计不是他……” 白逸脑中过了一遍名单, 有了人选:“应该是安然。” 严泊枫在一旁听完,好奇地追问:“贺总不亲自来吗?会不会……听说钱氏是二公子来呢。” 这是一个遗留问题,三年前通过合作, 两家都靠着城西赚了不少;捆绑发展带来的后遗症就是, 他们一个广, 一个深, 在非精尖领域,两家竞争优势相近。 钱靳出席, 显然也是动了打人情牌双管齐下的心思,乘方这边只是安排一个副手的话, 对外的诚意相比有些小。 不过上述外界猜测都是基于他们关系的未知而做出的。白逸身为当事人,轻易猜到贺乘逍的用意。 白逸微微一笑:“乘逍的意思是……交给我。” 他认可乘方对环亚的归属,服从白逸的决策, 所以让安然来协助白逸即可。 他们两个,有一个到场,就能做下决定。 辛辛苦苦教出来的性格,一朝回到解放前。 思及飞机上躲着自己的身影,白逸忽然好奇起来,他这般藏着掖着,总不能是还等自己去主动找他吧? 不应该啊。 给他留了那么多东西,不说来接他,怎么也不该是这样躲起来。 指定有鬼。 严泊枫反应过来,眼底压下一些莫名的情绪,感慨道:“都说你们婚变,我估计是我们这群人里第一个确定你们感情状态的了。” … “白哥回来了?” “一声不吭就跑,好不容易回来了,这不得喝几杯?” “这个烈这个烈。” 白逸推辞:“刚下飞机,有些头晕,恐怕不胜酒力。” 话虽如此,他还是选了一支,拿在手里,全当自罚。 酒精是把双刃剑。过量了冲昏了头,容易失态;可若是摄入适量,为肌肤适当添色,在眼底留一层朦胧醉意,则是个示弱的好工具。 他向来精致到细节的,只是抿了一点,两腮染上薄晕,眼神露出片刻苦恼,好像在为自己的失神感到无措,因而连带着蹙起眉头——这微妙的恼意又不是对外,而是对着自己,叫人轻易怜惜他对自己的严格要求。 像温室的花顾影自怜,恼自己开得不够艳丽。 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又重了几分。 “白逸。” 人群中走出一个人,径直走到他的面前与他碰杯:“欢迎回来。” - 白逸对钱靳是特殊的。 他们两个有龃龉,钱靳知道他不会对自己有十足的耐心,偏偏就是这一分特殊的不悦,让他更添兴致。 不怕他生气,就怕他眼底没有自己。 “刚回来就来赴宴,你对自己的要求太高了。” “许久未沾国内的事,还有劳二公子提点。” 杯壁碾过唇瓣,钱靳的视线越发古怪起来。 彼此都知道来的目的,表面上的和气不过是客套。 钱氏很有实力,白逸很想要从他们手里分东西。可他知道,以自己的“性格”,在被钱靳害过一次后,就应该保持清高地划清界限,没有快刀斩乱麻地解除所有合作,已是因为钱氏送来的补偿金。 他不会、也不会表现出原谅,所以要拿他们的东西,最好的方案就是让别人替自己去“拿”。 他抽身国外,也有意在这些默许的东西中脱身。 现在回来了,态度还是要摆起来的。 方时短暂地离开了一会,回来后,低声向白逸汇报:“来的确实是安然。” 白逸的视线越过人群,和安然对上,默契地找了个借口避开人群,去往僻静处。 “好久不见。” “长话短说。”安然气质又干练了不少,她在两年前升任乘方的管理层,主要负责乘方对外接洽,代表个乘方其实也绰绰有余,“贺总说,钱氏有一个很致命的弱点。” 她的嗓音有些激动:“——城西全部铺设的是环亚的设备,他们自己推出的产品分了新线——意味着和之前的部署不兼容,导致他们走了弯路,并且存在批次差异。” 不兼容? 白逸知道这件事,但贺乘逍自己不来,还特意让安然来提一句,肯定有他的目的—— “——和新河是同一个情况?” 钱氏原来的发展中断,新河停滞不前,这也是乘方迅速壮大的契机。 “不止他们,我听说astray的国内生产线也出了点问题——” “白。” 白逸错愕抬头,金发碧眼的身影闯入视线,来人斯文贵气,同样金发碧眼,却和安然见过的兰迪有着截然不同的气质。 弗兰德款步上前,离得近了,眼底露出歉意:“很抱歉打扰你与这位女士的交谈,但我好像听见你们在说astray?” 不用多问了。 会让他亲自来一趟,astray必然出了问题——而且问题恐怕与上一位来访的决策者脱不开干系。 “请坐。”白逸大方邀请他,“是的,你在s国帮了我很大的忙,如果在华国境内有什么我能做的,请不必跟我客气。” “让你看笑话了。”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我想,我希望登门拜访。” “扫榻恭迎。” 弗兰德提起他领口的月牙:“我第一眼看见它,就觉得很衬你,感谢你的喜欢。” 带着他的礼物出席这个宴会纯属意外,在场没有媒体,这又是私人物品,别人未必会打探出处,加上白逸自己照了镜子,戴着确实好看,就干脆没摘。 安然挑眉梢。 白逸轻咳,示意她保密:“很漂亮,我很喜欢。不知道你回国住在哪里?” 弗兰德指了指头顶:“就在这栋楼,钱家的公子邀请的我。” 自己刚从s国回来,居然都被钱靳截胡了! 白逸心里不爽,面上没有表现出来:“那请务必给我一个招待的机会。” “我本来想邀你同乘的,不过……”弗兰德摊手,“我们的另一个合作伙伴也要回来,捎了他一程。” 另一个合作伙伴? 白逸心头隐有预感:“你说的是——” “怎么都在这里?” 正式场合,裴知意换下了他那一身叮叮当当的服饰,一身正装,头发用发胶向后梳,让习惯了他个性化打扮的白逸感到有些新奇。 人靠衣装马靠鞍,小裴确实蛮不错的。 就是和他喜欢的方向还稍微差了一点。 他有点想某个满衣柜黑西装的木头脑袋了。 理智上知道他不出席,是表示乘方对环亚的服从,可情感上不能原谅他宁愿偷偷摸摸跟着,都不肯坦荡露面。 他不主动,难道要白月光主动吗? 裴知意和弗兰德已经聊上了,单这么看过去,关系还挺密切。 到现在为止,几个对他感兴趣的人都齐活了吧?居然没有一个人想要关心一下他的婚姻问题吗? 白逸正想着,就听裴知意把话题转向自己,语气带着浓浓的不满:“怎么不见贺乘逍?他没来接你?” “白刚下飞机,就直奔酒店这边,你的丈夫不能替你分忧吗?” 安然的眼神越发炽热起来,打工人的操守固然重要,但老板的感情生活着实精彩,她挪到了边缘,努力弱化自己的存在感,实际上一直竖着耳朵在听。 第154章 好熟悉的配方。 裴知意就算了,怎么弗兰德也…… 白逸眼中划过片刻黯淡:“他今晚有些工作要处理,可能……确实是比较忙吧。不说他了,裴哥回来也不说一声,怎么都瞒着我?” 他忙个锤子! 他从华国到s国,又尾随自己从s国回华国,还是太闲了。 裴知意连忙解释:“我还想给你个惊喜呢,你可别误会了。倒是他,一回来就压榨你的劳动力,这没有天大的惊喜,你可不能轻易原谅他。” 白逸神色无奈:“裴哥……” 瞌睡就有人送枕头,能用的“借口”这不就有多了一个? 他们没有多聊,今天的重头戏无疑是呈德的抉择,能在这里相聚,彼此的目的溢于言表。 联络感情固然重要,但打铁依旧还需自身硬。 白逸记下贺乘逍留的分析结果,向侍应生问路:“我有一份礼物想要当面交给张先生,不知道是否方便?” 第145章 重逢(中) “请随我来。” 白逸独自上楼, 方时留在楼下社交。 到了房间门口,侍应生退开一步,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张先生在里面等您。” 白逸抬手轻叩,片刻, 门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助理打扮的人, 他一眼觉得有些陌生,也许确实是太久没有和张德兴打交道, 对他身边的人算不上熟悉。 白逸迈步进门, 助理去关门, 只听“咔哒”一声响, 他猛地回头, 发现门已经被从外面反锁了。 自己只是来送礼,锁门做什么? 白逸心头升起不详的预感, 室内很安静, 他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没有别人,只是想把他关住?竞争对手干的?这么低级? 方时和安然都在楼下,只要开场后他没有出现, 肯定会来找的。 他检查了一下手机没有信号, 被人为屏蔽了, 转头给门上加了一道防盗链。 出不去事虽然也大, 但总不能又像上次一样被人闯进来。 确保了自己的安全后,大步朝里走, 过了玄关,入目确实是一个空无一人的套间。 只是这套间分外眼熟, 记忆一瞬间开闸泄洪,让他有些毛骨悚然。 布局显然是被认为改动过,一些插座出现在不合理的位置……可现在呈现在他面前的这个房间——确实是按照某一处的真实布局改造的。 ……他和贺乘逍第一次滚床单的地方。 - 钱老爷子和张德兴交情好, 这次虽然换了地点,但照旧是两家合资的酒店——不怪他多想,毕竟钱靳有“前科”,就他表现得最不友善。 第一次,他对他疏于防备,以为是在场某个大胆的侍应生,比如阿青对自己下的手,所以后来看他送自己回房间后态度转变,又念及钱靳至少会看在同学或是合作伙伴的份上,大意选择了留宿,险些把自己搭进去。 白逸定了定神,走到窗户边。 三层隔音窗户正对着后院,被封死了推不开。 关他的人费尽心思还原这个场景,是想要表达什么? 不管这里发生过什么,这都是他和贺乘逍两个人的事,还原别人的隐私并不是什么有素质的行为,更像是某种威胁。 房间一样,人一样,少了点什么? 床头柜里放着一片药,白逸脸色的惊愕险些没有藏住,好在他很快就发现了角落的小摄像头。 放药在这里的人像通过他的反应判断他有没有用过?有意思。 他拿出药,关上抽屉,也不知道哪个角落还藏了什么东西,作戏作全套,退到桌子边,掏出手机拍照,然后包好放进口袋。 做完这一切,确保自己看起来像在冷静取证后,白逸才开始借着检查的时间思考。 如果说有谁最希望毁掉他的形象,那毫无疑问是宁惟新。 可他为什么会知道这里的布局?他见过? “书”里没写,自己的记忆里没有,当时的宁惟新还是个穷学生,从哪里去了解一件被刻意隐瞒的事? 自己刚回来,就来这一出下马威,不怕打草惊蛇?还是希望,自己向某件事妥协? 结合新河的处境,白逸有了猜测——他这是在向钱靳投诚,而且暴露出来了他现在并没有像“书”写的那么得势——如果是钱靳知道内情,估摸着就不止是留个警告了。 毕竟…… 谁能相信,干干净净的白月光,会为了得到一个男人,选择了用药呢。 … 这要是传出去,自己名声绝对一落千丈。 威胁他? 啧。 当务之急是离开这里,把事情按下,然后—— 找一个人来背锅。 这个人要知情,要愧疚,要对他忠心。 白逸用床单裹手,抄起窗边的椅子,用凳子腿狠狠砸上了玻璃角。 啪—— 玻璃崩裂一地,动静终于惊动了楼下的人。 白逸安安静静地等他们来开门,才面无表情地扔了拧成一团的床单,给自己的保镖打电话,让他们上来接手,然后踩着点出现在楼下。 “身体要紧,你们年轻人啊,就是不把身体当回事,年轻的时候使劲消耗,熬夜,通宵,尤其是你们对着电子屏幕的,最伤身了……” 宁惟新脸色带着些病态的苍白,看起来像是大病初愈,回应了张德兴的关系,然后把视线落在白逸身上。 “白哥。” 张德兴回头,惊喜道:“小逸?” 白逸款款走来,方才还有些冷淡的神色被浅笑取代:“张老,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啊。”张德兴从头到尾打量他一遍,“你爹也是狠心,才刚醒,就把你送去那么远的地方。” 看得出来,他确实比三年前更怀旧一些,白逸也乐于装作乖巧:“那我可就找您的助理约时间了。您可得来我家坐坐,好不容易大家都在呢。” 张德兴果然高兴:“好啊,前面他不在,后面你不在,你们两个都是我看着长大的,我替你说道说道他。” 白逸打开带来的小盒子:“这个是求来的无事牌,祝您平安顺遂。” 张德兴乐呵呵地接过,神色微妙地变了变,又放回盒子里,抬手按住,言语多了几分好奇:“怎么你们年轻人一个个都求神拜佛起来了?” 他态度突变,立刻引起了白逸的警惕。结合他话中的提示,很快反应过来——这是还有人送了这类物件,张德兴不方便两件一同拿着! 是谁?哪个“年轻人”? 不用他分析,宁惟新已经开口笑道:“张老先生福泽深厚,所得皆所愿,晚辈思前想后,讨了个巧,不曾想和白先生撞了款,献丑啦。” 白逸心一沉,别人可能是巧合,但宁惟新绝对是故意的。 刚见面,就连着给自己来两个不太周全的下马威——可见他急了。 他为什么着急? 急着讨好钱靳、贬低自己? 身为“主角”,自己给他让了三年位置保命,怎么他还没有掌握自己的话语权?还是说——他离不开这几个人的帮助? 不论如何,他抢在自己之前送一个一模一样的礼物,都太隔应人了。 “惟新这黄鹤材质确实不错,我这块青玉确实献丑了。” “黄鹤?” 昔人黄鹤?张德兴语气产生了微妙的变化,手里盘着玉牌,神色中轻微的忌讳一闪而过。 黄玉白鹤,本来是个寻常搭配,但白逸故意曲解他的含义,果然引起张德兴的不喜。 他拿在手里把玩了一路,没有明说,转而拿起白逸拿一块:“你们俩孩子长的也像,心意也像,都有心了,我瞧放在一起,正好赏心悦目呢。” 他竟是把宁惟新那块放下,拿起了白逸那块。 在他看来,宁惟新家境不好,在寓意上出点纰漏确实正常,白逸却是他看着长大的好孩子,绝不会有什么坏心。 白逸补充:“这是我自己雕的,技艺不精,漏拙了。” 张德兴兴趣上来了,款式相同不要紧,以他的身家,一小块玉石不足为奇,但白逸有这份心亲自雕琢,心意让人动容。 松绿鹤白,白逸故意雕琢得圆润可爱。 “好,好啊,返璞归真,你有心了。” 张德兴眉心这才松开。 玉牌和项链是分开的,白逸直接把绳结在指间叠圈,替他系在手腕上,张德兴抬手就能摸到,眼神愈发慈爱。 - 张德兴去准备致辞,留下白逸和宁惟新比肩而立。 宁惟新用只有他们俩才能听见的声音低声感叹:“白哥一回来就来这边,看来是志在必得了?” 白逸慢悠悠地接话:“尽力而为。都是环亚的自己人,惟新,你会帮我的对吧?” “自然。” 白逸冷不丁突袭:“对于呈德,你有什么看法?” “张老先生是个很好的人。可惜没有直接合作过,其他的我不太了解。” 第155章 这是套话,暴露出来是宁惟新对呈德确实了解不深,又怕在自己面前班门弄斧的局促心理。 他到底自卑在哪里?旁人要是有他的成就,不说趾高气昂,在专业领域基本的底气绝对还是有的,哪里会像他这样从一而终的自卑?一年两年就算了,事不过三,再保持下去可就是反常了。 “可惜了新河,原来发展势头那么好,没想过后劲没跟上。” 宁惟新神色自然地附和,仿佛也在真情实感地惋惜:“是啊。” 他们没有多聊,主持人上台开场,紧跟着就是张德兴的致辞。 方时悄无声息地靠近,附在他耳边汇报:“白先生,方才关您的人已经控制住了,您看,要不要把事情告诉主办方?” “嗯。” 送上门的道德制高点,不用白不用。 “我呢,也不卖关子了——” 台上,张德兴的发言也到了收尾,他停了一下,所有人都知道他接下来的话是重点,无数目光落在同处。 “——我想要在你们之中,找到一个可靠的合作方。” 白逸打好腹稿,准备抢占先机,身边宁惟新突然握住他的手:“白哥,你的手好像受伤了。” 经他一打岔,已经被别人抢了先,白逸一眼认出是钱氏的员工——几年之前的一面之缘,当时和贺宁同台竞技的女性负责人,结合玉牌的事,心中不详的预感顿增。 撞礼物是小事,总不能再撞点别的吧—— 他顾不得自己还想等某人主动,当机立断主动拨通了贺乘逍的电话,语气平静强压着激动:“不管你在哪里,现在,立刻,马上,来宴会。” 第146章 重逢(下) “要技术有技术, 要资金有资金,我们拿什么比?” “他上一次就选中了新河呢,万一人家就想选个好拿捏的小公司呢?” “人家新河是因为拿了奖,呈德后来几个合作方, 哪个不是实力雄厚?” … 白逸的手腕上确实有伤, 是先前被碎玻璃不小心划到的,原先有衣袖遮掩, 并没有露出来, 因而张德兴都没有发现。 那一点划痕沁出血珠, 像猩红的玛瑙在雪肤上凝成串。 宁惟新握处偏下, 但白逸本身骨架纤瘦, 正好被他一掌握了个全,强行活动了一下手腕, 那本来不深的伤口却因为用力再次冒出血线。 白逸冷声道:“不用这么用劲。” “抱歉, 我实在是太关心您了。”宁惟新被他巧劲挣开,眼底阴霾堆起,“白哥, 我们好像和钱氏撞功能了, 怎么办?” 怎么办? “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表明优势, 然后从价格上取舍?” “优势在哪?” 宁惟新毫不犹豫:“自然是技术层面。” 白逸望着他, 蓦地笑了:“小宁啊,有一点你搞错了。” “呈德不是科技企业, 它需要的是应用。” 白逸伸手点了点台上:“比得是谁好用,谁流畅, 而不是谁的算法更高级。” 宁惟新的脸色微变,一些不好的预感再次席卷心头。 项目是那个项目,但应用场景不同, 没有人保证它一定会被选择。 钱氏的负责人发言结束,白逸穿过人群上前。 “张先生,我们也有一个方案。” 众所周知,乘方近几年致力于走极简路线,比起钱氏功能齐全的方案,白逸带来的这一套只有一个最简单的加密核心。 量体剪裁的西装熨帖,勾勒出腰线;领口的链条为暗沉的服饰提亮,他的音色如同黑夜里清冷的月光,带着些许距离感:“我们可以直接植入呈德现有的体系,作为一个可调用的类来执行——比起说是一个应用,它其实更像是一个工具。” 他们和钱氏的出发点本就不一样。 钱靳野心很大,三年前就致力于搞垄断,开发一系列属于钱氏体系的产品,旨在让能够囊括用户的衣食住行,达到全线替换的目的。 可乘方不一样,他们的植入型应用像是某种补丁,能够直接在原有基础上建立功能,而不完全动摇根基。 这样虽然从长远角度来看并不占优势,对于某些老牌企业却有奇效。 能做到一定体量的企业,更倾向于独立自主的研发,用乘方作为辅助工具,更加无害,个中利益也不必受制于人。 这也是他坚持要拿下呈德的原因。 张德兴毕竟年纪大了,要让他进行全线革新,很难。 这时给他一个退而求其次的过渡选项,他天然会向这边倾斜。 “……它的预期功能是……” “除此之外,我们在变量的随机性上也有所优化……” 张德兴明显兴趣更深:“对于载体有什么要求?” “对于载体,我们确实有一些限制条件。”白逸口中抱歉,神色上却依旧是全然的自信,“因为我们加入了一些随机参数,所以每一次的植入都是不可复刻的,这也意味着……要迁移它,必须要掌握一个动态密钥。” 这哪里是缺点! 这分明是优点! 这是直接从技术本身又加了一道防护锁! “只是短短三年啊,乘方这也发展的太快了。” “我觉得……方才我还想争一争,我现在觉得已经没有必要了,流畅度和精简度我们都比不过……它和钱氏,一个精,一个广,恐怕就是二选一了。” “……但白逸能代表乘方吗?” … 一些被压下的猜测在利益的驱动下再次传开,对于乘法总裁没有亲自到场,反而让白逸作为代表一事,众人各有猜测,议论纷纷。 “听说乘方已经分家了,这是转向合作伙伴的关系了?” “眼前的情况应该是两家仍旧共有这一项目,但是后续呢?管理层变数太大,也是一种风险吧?” “他做的承诺,贺乘逍能执行吗?好不容易回国了,贺乘逍居然连面都不露……” 张德兴有同样的疑惑,斟酌问:“小逸,这项技术是乘方来维护,还是环亚来维护?” “自然是——” 白逸话音未落,宴会厅的门再度打开,一道身影出现在视线的中心。 他隔着门听见了里面的内容,大步朝展台走来,围观人群给他让出一条道路,让他拾级而上,从白逸的手里接过话筒。 “——环亚和乘方从来就是一家。” - 他来得晚,但还是给自己拾掇成了严谨端正的模样,显然其实也有所准备。 几年独自应对,让他原有的一些学生时代保留下来的板正被洗净。 贺乘逍微微偏头,隔着镜片的折光,眼神有些晦暗。 不知道为什么,白逸明明已经对这次重逢有所预见,却仍旧感觉有一些事情恐怕并不在掌握之内。 张德兴愣了一次,目光转向慈爱:“好啊……好。” 他自己的孩子没有在身边,把白逸当做半个亲子,前些年听说他们婚变,连带着对贺乘逍也有所顾虑,现在看他们如此般配的比肩而立,心中百感交集。 小逸确实眼光不错,至少人没有长歪。 可以再观察观察。 ——比如说,给孩子们一个机会。 … 反正都想好了要利用张德兴的念旧,倒不如直接下猛药。 对于他的反应,白逸还是很满意的。 看见自己好,又看见自己婚姻美满,两个砝码直接把亲情牌打满——他能利用的从来都不止有他自己,而他也恰好很擅长调动所有积极因素。 施施然下台,白逸本来是想拿杯果汁压压惊,顺便多看看贺乘逍的反应,来完善自己对某人的判断,却被横空夺下了杯子。 “哪里受伤了?” 嗯?有点冷漠。 不应当啊,他都能干出尾随自己的事,当面能这么冷淡? “手上有一点,你留下来看场子,我去处理一下。” 白逸超级不经意地松了松袖口,腕上的伤口一闪而过。 砸窗户的时候,他手上缠了床单,就是不想在手上留痕——但适当的伤口可以放大自己的优势,所以他留了一截手腕在外面。 “好。” 不对劲,他不对劲。 他看见伤口不关心自己就算了,居然真的能安心留下来社交? 方时已经给他比了信号,意思是已经把楼上发生的事递去张德兴耳中了,白逸也不再多留,转身就上楼去了。 张家的医生给他的手腕浅浅包扎了一层,刚打完结,张德兴的助理就上来了。 “抱歉,白先生,我们一定会严查这件事!” “查不到监控吗?” 助理有些为难:“在和钱氏那边交涉,不过您放心,张先生肯定会为您做主。” “带我上楼的是一个侍应生,我本来是想私下里把礼物送给张老的,没想到被他带去了空房间……” 第156章 助理明白了:“我们去查大厅的监控!” - 白逸的袖子内侧沾了血,干脆也换成了备用,多磨蹭了一些时间,等他重新回到楼下,中途又有几个小企业自荐,但前后对比之下,乘方的优势越发突出。 “白总,这次回国,有带回什么新项目哇?” “白哥的步伐太快了,说是读书,都在s国注资了,以后还留在国内发展吗?” … “那边缺人,不过应该会在国内留一段时间。” … 弗兰德跟着裴知意一同走近,给他递上一支酒杯:“白,恭喜你。” 他那一头金发太特别了,早就有人对他的身份有所猜测,只是大庭广众之下不便求证,此刻见他们相熟,干脆向白逸询问起来。 “白哥,这位是?” “他是弗兰德,astray的大公子,来国内视察。” 弗兰德露出一个礼节性笑容作为回应。 在场大部分人不属于他的社交圈,能筛选出来的有效社交很少。加上他是来处理兰迪遗留的问题的,重心并不在这种场合之上,因而直接用态度婉拒了一些攀谈。 白逸心思一动,主动喊住人群背后想要躲起来的宁惟新:“小宁。” 接着,他向弗兰德介绍道:“兰迪很欣赏宁,或许他会对你想了解的东西知道的更多一点。” 宁惟新知道他这时提起自己绝对不是出于什么好意,看见来的是弗兰德而不是兰迪,心里也泛起惊疑,脸上依旧含笑:“弗兰德先生,您好。” 弗兰德没有和他握手,本就高挺的眉弓直接拱起:“就是你迷惑了兰迪……险些造成了我们在华国地区的数据泄漏?” 第147章 回家(上) “抱……抱歉!”宁惟新鞠躬到底, 眼底蓄泪,“是我的问题,当时已经提过补救方案,请问是又出现了什么问题吗?” 这是公开场合, 他赌弗兰德不会公开承认astray出了问题。 可惜他想岔了, 书内书外他都没有直接接触过弗兰德,根本不知道这位大公子是个什么样的性格, 弗兰德毫不客气地道:“是白及时出手, 才止住了损失, 即便后续没有造成更大的影响, 你的行为也已经构成危害了。” 没想到他会这么不客气, 习惯了这几年走哪都被人捧着,好久没有遇到过这样直白贬低自己的人, 宁惟新一时脸上也有些挂不住:“是我的错误, 如果有机会,我一定弥补……” 他向裴知意投去求助的目光——裴知意到现在还没撬动墙角,未必甘心, 肯定还是愿意帮自己的。 裴知意确实上套:“当时小宁还是个学生, 给我个面子, 让他自罚一杯?” 宁惟新脸色更白了。 他酒精过敏一事几乎人尽皆知, 裴知意原先也记得的,可能是太久没关注, 连这么重要的事都忘了。 需要自己的时候千好万好,什么条件都舍得开, 现在只是得了一点阳光就觍着脸追过去,连谁才是能帮他的人都分不清。 这几个人就是墙头草,没有得到他们的偏向, 自己就一直是备胎。 这和“书”里的“贺”有什么区别……他们这样的人,都只会惦记着自己得不到的东西。 裴知意已经拿了酒杯,他骑虎难下,刚想挤出几滴眼泪,就见贺乘逍不知何时已经走入人群,挡在他身前,替他接过杯子,淡淡地道:“小宁酒精过敏,我替他喝。” 宁惟新愣住了,白逸也愣住了。 贺乘逍明明看完了他留下的东西,为什么还会这么维护宁惟新? 还是说……他也觉得自己的选择太过荒谬?因为一个虚无缥缈的梦就选择出国? 裴知意被提醒了,这才恍然:“我倒是忘了,小宁酒精过敏。” 宁惟新摇头大度:“好久没和裴哥见面了,我只是一点小毛病,不值得记挂。是我不好,连累了白哥……” 白逸不上他的套,抬手去贺乘逍手里拿杯子,贺乘逍捏的有点紧,一拽没拽动,被他一个负气的眼神刀过去,这才让他顺利拿走,一口闷进自己嘴里,眼尾都呛红了,这才缓过劲来,倒置空杯:“我是当时的负责人,要论责,我也担一些。” “白……”见他如此,弗兰德眉心松开,转而带上几分歉意,“我为我弟弟的冒犯向你道歉,环亚一直是我们的合作伙伴,这点你可以放心,我们也不希望因为这点小事动摇两家的交情。” 白逸潋滟一笑:“多谢您的包容。” 他不开心了。 他一回来贺乘逍就惹他不开心。 他很难过。 明明才被自己一个电话叫过来,方才在台上也一样配合默契,他怎么会护着宁惟新! “我的中文不算流利,可能今天还要麻烦你。” “我的荣幸。” 这是大客户,白逸从不吝啬对他的捧场,况且由对方主动提出,对他而言,还巩固了一遍人设。要是弗兰德不提,他就得自己找借口跟着呢,还不能表现得太殷勤。 安然见势不妙,在引起猜测之前先铺好了台阶:“贺总,这边!” 他们短暂地为了项目相聚,又为了各自的涉及分开了。 整个后半场,白逸是有些心不在焉的,只是一些骨子里的本能支撑,让他不至于表现出来。 他有偷偷观察到,贺乘逍已经会为别人考虑了,能在这种场合做出适当的应对,不再是那个总需要他救场的愣头青。 他确实在向自己希望的方向成长,可……可白逸觉得不太舒服。 贺乘逍不需要白逸帮忙,也就意味着,他们不必出席同一个社交场合,也不必时刻形影不离。两家的发展方向不同,需要的合作对象也不相同,要利益最大化,分头社交并不是个很糟的选择。 一切为了发展。 白逸一面给弗兰德介绍国内的朋友,一面把心里的情绪通过自我说服的方式悄悄藏好。 今晚有一件事还是让他很满意的—— “呈德的人联系我们了,明天签合同。” 白逸悬着的心可算放下了,他急着赶回来就是要跟钱靳争这一单,仗着宁惟新自我判断力弱钻了空子,却难保钱靳那边不会搞出什么更大的诱饵。 “夜长梦多,卖卖惨,争取今晚落实。” “好。” … 与他相比,宁惟新现在并不好过。 白逸得到了,就意味着钱氏失去了,他退居二线之前再捞一笔的计划落空,虽然并不影响他功成身退,但钱靳这边还是得给出一点合理的解释,毕竟他曾经那么信誓旦旦。 因而他一进门直接道歉,把责任尽数揽到自己身上,摆足了姿态。 但对面迟迟没有给出反应。 他偷偷抬头看了一眼,却发现钱靳似乎心情不错。 是因为……白逸吗? 要放在平时,这位争强好胜的继承人可不会允许屡次失败的人在他手底下任要职,今天破天荒的心情好,唯一的变量就只有竞争的对手。 真不甘心啊。 他正想着,就听钱氏那位女性负责人开口:“宁先生,我想问问您的设计思路。” 毫无疑问,宁惟新的想法很符合钱氏蓝图,可乘方曾经的简化产品也有他的参与,他理应兼具两种思路的。 太割裂了,他的方向。 ……怎么事后问思路?她发现什么了? 当年的we的项目就是她接手的,其中的猫腻她也知道一点,和宁惟新本该是一条绳上的蚱蜢,现在这话……总不会是想推卸责任吧? 宁惟新心生警惕:“我只是提供项目,具体执行似乎是闵女士您这边落实的,至于我的设计思路,我在提交的时候已经写过报告了。” “您误会了,”闵敬解释道,“乘方的优势有,但您同样在这个方向有所研究,不知道我们这边能不能挖掘出相似的产品?” “它这个优势就在于整体……拆了就是舍本逐末……” “现在市场自我意识较高,我们也想推出这样的子产品来垄断全线市场,这是战略规划,并非否定您的设计,还请您理解。” “没有。”宁惟新一口咬定,“我给你们的绝对是最适合的版本,其上确实可以有其他分支,但肯定没有现在的效果好。” 闵敬也很执着:“效果好不好可以做简化流程,我们希望您能完善这一部分思路。” 一直一言不发的钱靳终于开口了,两眼探照灯似的望过来:“惟新,你在乘方不是很擅长做减法吗?怎么,我给的报酬不够?” “……没有,我只是觉得咱们的目标用户不一样,没必要——” “你也知道分析目标用户啊……”钱靳把脸沉了下来,“我觉得你分析的不到位,你是不是故意让我们输给乘方?” - 如果他来邀请我,我是可以坐他的车回家的。 白逸眼中没看,心里却不是没想。 但是一直到散场,贺乘逍都没有表露出过这个意向,甚至到了最后,直接没了人影。 第157章 不过宁惟新也不见了,不知道是不是和贺乘逍一起跑哪去了……不过白月光大度,愿意给贺乘逍一个解释的机会。 裴知意敲了敲车窗:“小逸,回老宅吗?我捎你?” 白家老宅和裴家比邻,他们本该顺路。 白逸想着,回来也该先去看望父亲,刚想答应,前头坐着的“司机”却贴心地提醒道:“白先生回城郊,要绕路回老宅的话,会多两个小时的路程。” “……” 他什么时候说了他要回城郊了? 不过这个声音……白逸听出来了,婉拒了裴知意的邀请,在车子启动后,直接把窗户全关上了。 … “这不是回露华苑的路,你要带我去哪?” 贺乘逍帽子口罩依旧是焊死的套装:“白先生不是说不回国吗?我送您回去。” 白逸蜷了蜷手指,故意假装没有认出他:“这个玩笑不好笑,这也不是去机场的路。” “不重要。”贺乘逍道,“只要大家认为您在国外就好。” “停车。” 贺乘逍不说话,兀自提速。 “我说,停车!”白逸提高了音量,“你要做什么?谁让你来的?你想要什么?” 砰—— 车子一个甩尾急刹车,白逸被安全带勒回座位上,却见罪魁祸首推门下车,直接拉开了他这边的车门。 “你要干什——” 贺乘逍言简意赅:“你。” …… ………… 他摘了口罩和帽子,眼镜也摘了换回那副金丝框的,车内的挡板升起,打开了内置的小灯。白逸像是才认出他:“怎么是你?” “你还希望是谁?”贺乘逍朝他靠近,先下手为强,把他的双臂反剪到背后,然后照着唇瓣就啃。 “宝宝替我挡酒,嘴巴很乖。” “老婆不坐别人的车,腿也很乖。” “可是,”贺乘逍捏住他的下巴,仿佛在喃喃自语,“你怎么能什么都不告诉我,就一个人走呢?” 白逸直觉疯狂拉响警报,但这么带感的贺乘逍他真的想试试,于是果断装冷情:“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要在车里,要发疯回家发。” “我没疯。”贺乘逍冷静地辩驳,手上的动作一点都不停,“车上有东西,不会弄伤你。” 白逸还想说什么,被他把衣摆卷到胸口,逼白逸咬住。 白逸坚守着人设,不咬,被他在身上掐了一把,喉中的喘息没有藏住,在狭小空间内回荡。 ——! 白逸脸烧得通红:“你疯了!这是外面!” 第148章 回家(下) 贺乘逍不为所动:“咬住就不容易出声了。” 好有道理……个头! 白逸作势踢他, 反被他抓着小腿推至胸口,身体几乎折叠起来,而后意识此人应当没有疏于锻炼,即便是他也没办法在不下狠手的情况下轻易挣脱。 他的西装外套扣子崩了一地, 下摆绕手腕打成了死结, 手被推到头顶。 车内原先开了凉气,温度并不高, 贺乘逍把衣服脱下来给他盖住小腹, 然后毫不犹豫地去解他皮带, 察觉白逸想要挣扎, 生气地让他不准动。 白逸:“……” 昏暗的车后座里, 驳头链的银链条绕在颈侧,像缠绵的月亮与月光, 那一枚钻头分外扎眼, 藏在锁骨湾中,随呼吸轻轻打着颤,被一把扯下来。贺乘逍想扔, 白逸轻飘飘甩了一句:“这是合作方送的。” 合!作!方! 贺乘逍一股气憋回去, 手里死死攥着那颗钻石, 去亲吻白逸的脖颈, 把它咬红咬湿,留下层层叠叠的牙印, 像雪中妖艳的花。 去**的合作方,他会不认识对方是弗兰德? 送这么亲密的东西, 还贴身佩戴,把他当死的了吗? 白逸唇半张,白齿和红舌一闪而过, 立刻重新被衬衫堵了嘴,只剩一双乌黑的眼眸有些恼怒地看着他。 贺乘逍飞快地道:“你不准说话。” 白逸:……? 衬衫夹早就弹开了,在他大腿上留下几道红痕。不疼,但分外惹眼。 黑色的腿环挤压出一圈粉白的腿肉,裤子挂在膝盖处,让他合也合不上,分也分不开。 白逸挣扎着不让他种花,偏偏温度和湿度都极为适宜,怀里的花苞许久没受过这种程度的刺激了,在风中瑟缩战栗。 白逸的柔韧性太好了,几乎能直接倒挂在贺乘逍身上,被他一巴掌拍在□□:“反正你什么都不告诉我,你对谁都好,谁都可以从你这里得到想要的东西。” 哐当。 羞耻心上头,白逸试图挣扎,也不知道撞到了哪里,有东西掉了下来,紧接着,一段弹片旋律缓慢播放。 ——是兰迪送的那个八音盒! 贺乘逍停下来了,侧耳听了一会。 完了,自己只想安抚他一下,先爽一会然后让他乖乖送自己回家,没打算真在半路上—— 贺乘逍语气尖酸:“宝宝很厉害。” 八音盒是新到手的,电量充足,叮叮当当转了一圈又一圈,白逸觉得固定自己手腕的力气越来越大,好像能将他的腕骨捏碎。 “唔……唔!” … 动静太大了,白逸忽然庆幸自己咬着衣服,不用在这种时刻示弱。 他本来就有刻意维持,中间又间隔了三年,一时半会还真进不去,贺乘逍退而求其次,将润滑液抹在他的□缝上。 “嗯……哈……” 牙关大开,唾液失控把衣摆咬得濡湿。 腿上的环成了某种着力点,被狠拽着撞向身后。 车后排到底没有柔软的大床舒服,皮质的坐垫和肌肤摩擦,将后背剐红了一片。 潮湿和咸腥在空间内膨胀,为了社交特意保持的空腹被喂饱,又在大腿和小腹的挤压中濒临失控。 不行……不行…… 那是他以前表演的曲子,是给别人的曲子,在这种场合下一遍遍播放,让白逸有种被放在聚光灯下审视的错觉。 他闭上眼,却被贺乘逍误解为不情愿。 “我也觉得很好听。”他扯开堵嘴的东西,“乖宝,你可以唱出来。” … 雨声和水声淅沥,白逸双手被绕过他的肩膀,挂在他的肩头,主动仰头和他接吻。 … 只穿着长袜和袜夹的小腿无力地挂在贺乘逍的臂弯,手腕的钳制被松开,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感觉连肺部要被占满了。 他的呼吸才刚平复少许,就再次被接管,酸软的口腔一点防备都做不到,直接被掠夺干净。贺乘逍的手绕到他的身后,托着他的腰,把他死死扣在怀里,语气发狠:“就该把你藏起来,他们看不见你,也就不会伤害你。”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俩的思维有些同频,毕竟白逸规避风险的方式也是远离“主角”。 白逸手紧紧攥着自己的衣领:“你为什么会在我车上?” “我们是夫夫,”贺乘逍坦然,“我让你的司机去开我的车就行。” “……” 好天衣无缝的安排。 白逸朝窗外看了一眼:“这是哪里?” “回家的路上。” “方向不对,你回哪个家?” “回我们的新家。” “会很远吗?我有点累了。”白逸打了个小哈欠,“你知道的,我坐了一整天的飞机……” 贺乘逍直接承认:“有点远。” “可以去近一点的吗?”白逸眼睛雾蒙蒙的,声音有些软,腮肉在他掌心轻蹭,“车祸之后,我有点怕。” 贺乘逍怔了怔,半晌,松开了手,把他抱在怀里轻轻拍背。 - 谎言很拙劣,但好用就行。 白逸不知道贺乘逍要把他带去哪里,但他知道时机不对,自己现在不能失联。 只能委屈贺乘逍再憋一会了。 他衣衫不整地躺在车后座上,身上盖着贺乘逍的外套;贺乘逍却只是乱了衣角,重新架上眼镜。 白逸扶着头:“你和宁惟新……怎么回事?” “不用管他。” 白逸心里不舒服,心情直坠谷底,觉得他有些不可理喻,否则怎么会在温存的时候说这种伤人的话:“他是我的员工。” “你一定要关心这么多人吗?”贺乘逍问,“就算我告诉你,宁惟新泄露了我们的机密,你也要把他当成自己人吗?!” 白逸一呆,等等,这不应该是他的台词吗? 他选择性保持了沉默,被贺乘逍当成了默认,车速飙的飞快:“你怎么可以对谁都好——他到底有什么好的?三年无产出,你知不知道外面都在说他什么?” 白逸偏要跟他唱反调:“有些人一辈子都做不出一个好项目,说不定小宁只是被现在的人员安排耽误了——” “钱靳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什么?” 一个急刹车,贺乘逍痛苦地将额头抵在方向盘上:“我帮他挡酒,他还没拿下呈德的合作,钱靳不会轻易让他过这一关。” 第158章 车内一时安静下来,绿灯亮了。 平稳过了路口,白逸才开口:“所以你帮他挡酒,是为了挑拨他们?” “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不会。”白逸开心了,“你护着别人,我也会难过的……” … 过了许久,等车内的呼吸声变得均匀绵长,贺乘逍才喃喃道:“我没有护着别人。” “对不起。” - 一路无话,道路有些颠簸,身体的疲惫到达了峰值,白逸昏昏沉沉睡了一会,醒来发现他把自己带回了市中心的大平层。 白逸的衣服完全被弄脏了,大腿内侧的肌肤红肿,贺乘逍犹豫着要不要给他把衣服穿回去,他坚持要自己走回家。 每一步都像钝刀子割肉,好不容易进了自己家门,他被打横抱到沙发上,贺乘逍去拿药,白逸想自己涂,再次被他把手捏住。 “先洗澡,不弄干净会生病。” 洗澡,换衣服,他挂在贺乘逍身上,贺乘逍不想让他沾地,他正好也酸得不想动,由着他抱回卧室。 衣柜里的衣服不仅没有少,还根据他之前的习惯添置了很多新的,把贺乘逍自己的衣服挤去了角落——即便满满当当,他还是固执地把两个人的东西放在一起。 白逸心里泛酸,有些犹豫要不要少上点刺激。 “我们得算算账。” “算什么?” 贺乘逍拿出一叠财务报表,按年份和部门分好,一看就是早有准备;接着插上u盘,投影仪投出一个幻灯片。 “这是乘方近几年的发展情况。” 他板着脸汇报工作,白逸靠在床头,恍惚觉得自己大半夜被抓去了公司开会。 市值、覆盖率、智能化程度……贺乘逍一项一项如数家珍,黑色的西装马甲配着白衬衣,一本正经的装束底下还有白逸走神时留下的咬痕。 “……还有最新签下的呈德的项目,我们有和钱氏割席的资本了。” 两个字触动了白逸的神经:“割席?” “前期乘方要发展,他们的最好的梯子,现在我们做起来了,我想和他们清算一些旧账。” “小白,你会帮他们吗?” “比如……告诉他们,他们手里的东西,并不是所有技术都属于宁惟新?” ——! 白逸是坐着的,贺乘逍是站着的,这个站位天然增强了他的压迫感。 他上前一步,撑着床头—— “你太好了,你不记仇,你以德报怨。可是我不行,他们欺负了我老婆,得还回来。” 第149章 釜底抽薪(上) 他们欺负不了我。 至少——没有足够的利益, 换不来我吃亏。 白逸抬起手,替他整理了一下衣领,眉眼间一晃而过的几分灵动和狡黠:“好啊,那你要保护好我。” 贺乘逍目光顺着落在缠着纱布的手臂上:“你的手是在酒店受伤的吗?又是钱靳?” 这块纱布是他刚才缠上的, 里面的的伤口深浅不一, 白逸没有解释,他也没有问, 直接全部记在钱靳头上。 ——这次情况有些特殊, 但也确实和他脱不开关系, 白逸承认地毫无心理负担:“他们家的玻璃炸了, 溅到了我。” 贺乘逍刻薄挑刺:“他们的防爆技术果然没什么长进。” 这发言其实有些牵强, 完全不是一个性质的应用无法方向一起比较,不过, 也得亏钱氏不擅长这一方面, 才能被他们趁虚而入,分下一杯羹。 其实白逸也没有完全想好怎么解释,并且那个房间的情况, 在万无一失地推锅前, 他还想再斟酌一下。 总觉得好像漏了什么事…… 他只走了一会神, 就发现贺乘逍在从口袋里拿那条驳头链, 看架势是要直接扔垃圾桶,有些无奈:“乘逍。” “他的东西很好吗?”贺乘逍销毁证据失败, 打开抽屉,珠光宝气险些闪花白逸的眼, “给你准备的每一套衣服,我都找人精心搭配了饰品。” 白逸一眼扫过去,其中不乏他觉得夸张所以不好意思入的好看款, 心里一动。 “astray是我们的大客户,我和弗兰德先生只是朋友。” “你能不能戴我送的?” “可以啊。” 但白逸已经换了睡衣,没有扣眼需要搭配,于是在贺乘逍精挑细选了一条出来后,他直接扯下一颗贺乘逍西装马甲的扣子,替换成手里的钻石头。 “这个给我,回头做个袖扣。” 贺乘逍抱着他的腰,头埋在他的颈侧:“你一定要这么好吗?” 白逸问他:“我很好吗?” “很好。”贺乘逍认真地道,“人品好,道德高,很好看。” “……这样。”白逸轻揉他的发旋,“我知道了。” - “是的,他出狱了。”方时是带着卷宗过来的,“应该是已经回c市了。” “找几个人,去刺激他一下。” “好。” … “白总。” “闵小姐。” 此处私密性好,闵敬环顾一周,这才落座,开门见山地道:“白先生有什么话,可以直说了。” “我想闵小姐会接受我的邀请,恐怕也是有所怀疑,不妨我们做个信息交换。” “好。”闵敬明白他的意思,“宁惟新是不是故意输给乘方的?” 白逸手里的杯子转了一下。 “不是。” 他有什么“故意”的?本来就技不如人。 “到我了。宁惟新是不是每次都和钱靳单向联系,几乎不和其他员工合作?” “是。”闵敬蹙眉,眼底多了几分思量,“您和宁先生关系好吗?” 不怪她谨慎,三年前白父就险些把宁惟新收为义子,后来白逸出国,宁惟新入职环亚,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白父要捧他。阻止“认亲”的是贺乘逍,提拔他的是白父,整件事梳理下来,白逸对他的态度成谜。 不过宁惟新好歹是个技术骨干,即便二人真有矛盾,白逸也不会直接承认—— “不好。”白逸道,“否则我也不会约见您。” “……”闵敬心里忽然冒出一个猜测,“您不担心他带着技术跳槽?” “这是第三个问题了。”白逸提醒她,“恐怕需要闵小姐先回答我——他有提交过中长期规划吗?” “没有……他几乎不受我们管束。” “感谢闵小姐为我解惑。” 白逸不问了。 闵敬一个问题没得到答案,正是抓耳挠腮好奇的时候,他突兀停下,打了个措手不及,忍不住追问道:“您没有其他想了解的了?” “我想知道的已经足够了。” 白逸安安静静喝完咖啡,同她道别。 虽说钱氏内部的员工派系早就被摸出来了,但两次负责和宁惟新对接的都是这位闵负责人,要说还有谁和宁惟新接触更多,那无疑有她一个。 最重要的是,没有拿下呈德,她和宁惟新必然有一个人担责。 不论她怎么取舍,自己的暗示已经到位了。 宁惟新没有未来规划,是因为他正在着手退出。 一方面,他想要进环亚的管理层;另一方面,他手握新河不放,想要给自己多留一条退路。 哪有既要又要这么好的事。 闵敬从自己的思绪中脱离出来:“多谢白先生的款待,您的胸针很好看。” “我丈夫送我的。” “看起来,你们很恩爱。” 闵敬先一步离开,白逸心情很好地上扬唇角。 他不是真高冷,早就穿腻了黑白灰的配色了,贺乘逍的这个鸽子蛋大闪钻简直不要太夺目,深得白月光青睐。 当然,这自然是贺乘逍“强行”让他带上的。 … 他特意多留了一会才离开包厢,门口站着个黑气翻涌的身影。 贺乘逍问:“你为什么要单独约见钱氏的人?” - “这就是你的选择吗?你决定告诉他们?” “你明明知道这是我们的机会,也要出于你的道德去帮他们吗?” “你为什么不能多给我一点偏心呢……” 白逸被他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随即被他的连环问砸了一头雾水,但很快从中提炼出了关键信息。 ——贺乘逍觉得他要向钱氏的人透露他们的谋划? 这真的是天大的误会。 不过,这误会可太好了。 他故意示弱后退几步,引得贺乘逍跟进室内,“砰”地关上门:“你总是这样,你有一个机会,就要掰给所有人……” “可笑……如果不是这样,恐怕当年你也不会选择拉我一把……” 贺乘逍神情痛苦,一字一句往自己心里捅刀:“即便你是受害者,你也不追究,你总是这样……你总是对所有人负责,不论好坏。你为什么要提醒他们呢?我想要为你出气,我有错吗?!” 第159章 “你没有错,乘逍。”白逸估算好了距离,再有半步就是桌子,“我们只是出于不同的观点,做出了不同的选择而已,你别这样……” 贺乘逍一步上前,顺利把白逸逼到了桌边,迫使他退无可退:“是,你太好了,是我配不上你,不值得你偏爱。” 吊灯底下,白逸胸口的大钻石胸针熠熠生辉,落在贺乘逍眼底有些晃眼。 这是白逸临出门前,他逼着白逸戴上的——这明显不是白逸喜欢的风格,可即便他和自己之前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他还是选择了包容自己,像海洋容纳支流,似乎自己或是其他人的所有抉择在他这里都是渺小的浪花,他充分理解,他十足尊重。 他平等地希望所有人好,守着该死的道德高线,哪怕损害了自己的利益,也不会对别人下手! 就像这个胸针一样,他甚至愿意为了让自己开心,戴着自己不喜欢的东西出来社交! 都是自己的逼迫的! 贺乘逍抬手去摸钻石的切面:“别戴了。” 和胸针相比,他们的戒指是如此微不足道,随便一颗钻石掉在地上,恐怕顷刻就能被长绒地毯淹没。 他毫不怀疑,即便是自己现在给他换成一枚大的,白逸也不会拒绝,可是……可是他真的喜欢吗? 他喜欢什么? 他在意什么? 贺乘逍觉得自己不知道。 他甚至没有立场指责白逸的中立,因为他自己就是“偏爱”的受益者。 “你需要休息,对不对?” 白逸半坐在桌上了,微微仰头,和昨夜接吻的场景重合。不同的是他眼底倒映着细碎的闪光,让贺乘逍的身影被切割粉碎。 “我不能休息。” 白月光如是说。 “没有什么是不能的。”贺乘逍顺势亲他,白逸为了谈话的私密性,选的包厢是没有监控的,此刻也没有外人,身后是杯盘狼藉,他不想弄脏衣服,就不能再往后退,腰背反弓成弦月的弧度。 ——这个角度像是某种邀请,贺乘逍一伸手就能揽住他的腰。 白逸气息有些不稳:“这几年你和小宁合作的不错的,他在一些方向选择上没有出现过失误,给环亚带来了不少利润……乘方也有受益,不是么?” “宁”是主角,从他的视角打开的“书”肯定比“白”认知所及更广,这也是白逸敢放他进环亚的原因。 宁惟新的新河需要环亚,而环亚的技术有一部分属于贺乘逍,三者是相互制衡的,宁惟新无法摆脱他们,因而最好的选择就是做出一番业绩,跃升环亚的管理层——事实也确实如此,在刻意的推动下,他已经不再需要亲自上手做项目了,而是充当一个方向上的顾问。 对于这个结果,宁惟新很满意,白逸也很满意。 为了进一步抵御风险,他还把乘方独立了出来,让它成为新河和环亚之间的缓冲层。通过给贺乘逍留下一些似是而非的暗示,让他主动忍气吞声和宁惟新选择同一个方向。 ——过程相近,但细节上已经完全不同。“书”里他们志同道合、惺惺相惜,现实他们却是被利益捆绑,彼此厌弃。 一箭三雕。 可爽了。 只要利益大于风险,他就不信同时捆绑了“贺宁”两个“主角”利益的环亚还会分崩离析! 当然这么做肯定有弊端,比如说—— “我知道。”贺乘逍摩挲他的唇瓣,把它碾白,又看它充血胀红,“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你知道他用心不纯,还要容他全身而退?就因为他促进了环亚的发展?” “乘逍!”白逸微恼,“他给我们带来了很多机遇,我很欣赏他。” “欣赏?” 贺乘逍神情摇摇欲坠:“你在——欣赏他?” “是。抛开过程不提,他确实带来了好的结果。人无完人,你要学会一分为二地看待问题——” 贺乘逍不想听,堵住他的嘴。白逸的手推在他的胸口:“脏……这里脏……” “不脏,很干净。”贺乘逍把他抱起来放在沙发上,“这里比他们干净多了!你都能容忍他们的龌龊手段,不能容忍这里吗!” “我……我……” 他根本不给白逸说完一句话的机会,他就觉得白逸肯定要说他不爱听的话,并且他现在已经找到了阻止他继续往下说的最好的方法。 “我不听。” 白逸:……? 所以白月光是很不容易的,他必须要极强的自制力才能在这种想要笑出声的情况下做好表情管理,去装他的刚烈。 “你不要总把别人想那么坏……” 第150章 釜底抽薪(中) “我想得坏?”贺乘逍痛不欲生, 双目赤红,“你根本不知道……你根本不知道!” “……我不知道你就告诉我。” 贺乘逍把他箍在怀里:“你不要和他们来往了,好不好?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 白逸连忙阻止他往下说, 眼底顷刻被失望占据:“不好……你跟踪我?” 贺乘逍浑身僵硬:“不……不是的……” 白逸步步紧逼:“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还正好在……包厢门口?” 贺乘逍无法解释了。 他察觉手下白逸在用力挣脱, 只好夹住白逸的双腿,将他按在沙发上:“我错了……我错了, 我不跟踪你了, 你别生气, 我只是太害怕了。你为什么要约见钱氏的人?你为什么不能继续像之前一样选我?你对谁都好, 可我……我承认我贪心, 我想要你的偏爱。” 白逸脖子红到耳朵根,被这样炽烈直白又有些扭曲的爱意笼罩, 他心底被重重伪装包裹着的玩心蓬勃高涨。 是你惯着我的。 “三年了……是乘方攀着他们一路生长, 把你抬举到现在的高度,我们怎么能忘恩负义……” “不是忘恩负义!”贺乘逍贴在他颈侧,“是他们自己出了问题, 找我们解决, 是他们自己送上门的, 我们只是抓住了机会!” “真的吗?” “真的!” 小白花眼底满是挣扎:“可是乘逍, 我和他们……也算是一起长大的,惟新又是你学弟, 你怎么忍心对他们釜底抽薪呢?” “可他们联手对你下手的时候,有想过你是他们的朋友吗?”贺乘逍的心跳急促, 像鼓点一样往白逸心上砸,“我查到了,手表, 你给了宁惟新的同乡一块手表,对不对?为什么?是不是就是他进的你的房间!” ——这是白逸送给他的第一份礼物,奖励他夸奖自己。 飞机遇到异常天气,原先想要夸他的女孩子被父母带着迅速离开了机场,他此后带着保镖,又一路做了伪装,没有人这么轻佻地向他搭讪。 这一句“好看”一直等到了贺乘逍,他是这样喜欢自己的,他是毫无保留地希望月光继续皎洁的。 所以他把迟到了三年的“礼物”送给了他。 独属于他的。 白月光不挣扎了,怔怔地望着天花板出神,像是陷入了某些不好的回忆,眼底雾气翻涌:“所以呢?你是要说我……说我跟他们有什么不清不楚的联系吗?” 泪光在他眼中闪动,把脆弱的、易碎的一面毫无保留地呈现在贺乘逍面前:“你怀疑了我三年吗?怪不得……怪不得……原来你一直以为我是那样的人……” “我不是!”自己的话意被曲解,还狠狠刺伤了心尖的人,贺乘逍终于慌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说,他们伤害了你……你不要再对他们好,他们不值得,你只对我好,好不好?乖乖,我知道,我都知道!” 他把白逸按进自己怀里,身体力行地去扼制他身体的颤抖:“我们去替你讨公道,你相信我,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都是他们不好,你是最好的。” 白逸呜咽一声:“可你跟踪我……” “我知道你太好了,你对所有人都太好了,我太害怕你去帮他们了……对不起,小白,对不起,我再也不这样了好不好?对不起,我真的很爱你,你不喜欢,我就再也不这样了,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不要对我失望……” “可是,你让我怎么相信你呢?”白逸神色带着些许无措和仓皇,喃喃仿佛自语,“三年了啊……或许三年前我就不该自欺欺人的逃避,信任是不可以有裂缝的,有了就再也补不上了——” “可以补上!” 贺乘逍手脚并用把他抱住,密密麻麻地吻落在他的脸上,从眉头到唇角,好像要把这一千天的欠账在一天内收回。 他怎么可能不想白逸,他在机场就快疯了,三个月的录像被他盘了又盘,他清楚地记得白衣的每一个细节,连他回家的习惯都摸得一清二楚——这是他以前从未想过的,他觉得他们之间只是责任,白逸只是对他负责,他也不敢过分越界的去要求什么,可这份畏缩反而让他忽视了白逸对他的付出,让他一遍又一遍辜负白逸的真心。 第160章 他是多么好的一个人啊,即便是出门社交,都很少在零点之后回家。 他也不会喝得醉醺醺地要旁人照顾,他守着理智的底线,像包容万物的水,温柔又强大。 是因为背后是他,自己才能一次又一次犯蠢而不自知。 “求你,不要对他们好。” “我很想你,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露华苑的所有东西都是你离开时候的样子,它们都在等你回来,我也是。” 不止是等。 白逸知道他来找过自己,他见过贺乘逍的,才会在飞机上轻而易举猜到他的尾随。 他的行踪没有对外,没有告诉任何人,是以旁人还在猜测他们是否走在了离婚的边缘——难道看自己和裴知意、弗兰德他们交往,他不难受吗?可是异国他乡,他帮不上忙,反倒是他严防死守的这些“情敌”能给白逸提供实质性的帮助。 所以他忍了。 他等。 等他回来。 … 贺乘逍领口有些湿润。 白逸道:“我才刚回来啊……乘逍……” 他看起来太难过了,微微泛红的眼圈,和其中对“解释”逐渐消散的期待,化作唇边苦涩的弧度:“你说我好,可你总不信任我,你让我怎么办……” 贺乘逍哪里见过这么脆弱的小白花,他想了很多东西,他觉得他绝对会比三年前做得更好,他也更有资格站在他身边了——可他怎么会一回来就惹白逸难过,他怎么又干这种事。 自己该死,自己活该,为什么要跟踪他? 他把心放在白逸身上,觉得他离开了身边,自己就要供血不足了。 沙发被压住凹陷,白逸的手指插入贺乘逍的发丝,看他俯下身,咬住自己的腰摆。 //:d然后在他震惊地目光里开始双手触地倒立,还煞有介事地跟他说:“老婆果然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 //:d白逸噎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墙角的积灰。// “不……不行的……脏……” “不脏的,乖乖,很漂亮,很干净。” …… 白逸的膝弯挂在他的肩头,膝盖无意识摩挲他的颈侧。 //:d“可以不倒立吗?你的腰我另有安排。”// //:d贺乘逍坚持说“男人不能说不行”,继续倒立哄他开心。// //:d白逸看着他的动作就是一阵心惊。// “慢一点……你轻一点……” 他被抛上云端,又狠狠坠入泡沫的海。 …… 啊啊啊啊—— //:d就这个倒立爽!// 白逸横起一只手臂挡在眼睛上,胸腔剧烈起伏,脚趾舒服地蜷成一团。 救命。 //:d贺乘逍又找到了新奇的角度来欣赏他,看来以后还要在地上装一面镜子,万一路过倒立的人,形象也要保持住。// 虽然这么折腾有点费老攻,但是他独自承受了三年,收点利息怎么了! 他就知道他们家老贺是潜力股,好歹是个“主角”,能开发的地方可太多了。 “书”虽然危险,但同样给出了“贺”的下限。“他”在那样毫无回应的等待中都能蜕变,自己多勾一勾不得更好! 知道他有轻微的“洁癖”,贺乘逍以前不敢这样的,他要轻吻白逸的脸颊;现在他不敢亲,他就要轻吻别处。 白逸的大腿整个在痉挛,这是紧绷到极致后骤然松懈下来的后遗症。 //:d倒立还是太累人了。// 贺乘逍把他抱在自己怀里,给他按压缓解,他闭着眼睛装窘迫,给他一点甜头。 “那你……你想要做什么呢?” “我来之前已经终止了部分合作,晚上……晚上就能看效果了。” “那……你知道吗?”白逸靠在他怀里,心跳同样高涨到了某个阈值,自顾自说下去,带着不顾贺乘逍死活的坦率,“我找闵小姐,是因为她告诉我,宁惟新在做一个有长期规划的项目,可他对这个项目的预期却和他做出来的东西完全不匹配。” “就好像……他知道有这么一样东西需要做出来,可他不知道它未来应该是什么样子,甚至也没有进一步完善的规划。” “这确实很奇怪,我也记得你说的……可我只是想在把事情弄明白之前,不说出来影响你们的感情和判断……我又做错了什么呢?” 他的情绪克制得很好,吐字发音都非常清晰,以至于贺乘逍想装没听见都无从下手,对上他的目光,有种被万箭穿心的感觉。 贺乘逍惊呆了,他以为白逸是来帮他们,所以他怒不可遏地冲进来,想要逼他偏心自己,可他现在知道了,白逸本来就在偏爱他。 即便自己不说,也从来是天平上的重砝码。 “对不起……对不起……” “我真该死啊,对不起,我又让你失望了,可是你能不能不要失望?我会好好做的。”他拉起白逸的手,让他和自己十指交握,手中的戒石连成一片。 叮咚。 贺乘逍的电话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提示,直接点了免提。 钱靳咬牙切齿地声音传来:“贺乘逍!你疯了吗!” 第151章 釜底抽薪(下) 刚收拾完, 正坐在贺乘逍大腿上调□呢,听钱靳的声音在室内回荡,白逸心里攀起羞耻感。 贺乘逍手臂环着腰,不让他下去, 在听筒里应付钱靳:“钱总误会了, 我提前与您沟通,也是出于对钱氏的尊重。” “这么说, 我还得感谢你?” “感谢谈不上, 毕竟钱总让位呈德的合作, 我对钱总感激不尽。” “你——”钱靳勃然大怒, “怎么样?靠白逸爽不爽?” “爽啊。”贺乘逍大方承认, 强调到,“我们是夫夫, 我为什么不能依靠他?” 许久不见, 他竟然连抱大腿都这么理直气壮了? 白逸神情微恼,贺乘逍谨记自己刚刚才把人得罪了,连忙找补:“我得养家, 钱总能理解的。” “……” 养家!用得着他一遍遍提醒白逸和他已婚吗? 还真是一次走运就走了一辈子的运。 真让人羡慕的运气啊, 明明那么不起眼, 出身也不好, 却被他把人抢到了手,以至于他们恨得牙痒痒, 又无能为力。 更气人的事,有了平台, 这人似乎还真有两把刷子,能解他们燃眉之急,否则……否则他怎么可能带贺乘逍发展!这不是给情敌送分吗! 另外几个也是没出息的, 和白逸在国外相处三年,连个墙角都挖不动—— 白逸当时走得那么伤心,现在也不过是因事回国,他和贺乘逍真的还是同心的吗? 贺乘逍要走也好,这样自己要对他下手,就不会触及联合利益了。 想到这里,他稍稍冷静下来,嘴上依旧不依不饶:“看来贺总对自己很有自信了,就是不知道,这件事有没有报备环亚?” “不劳您费心,我自会向他汇报。” 钱靳嘲笑:“也就是说,白逸还不知情了?” 白逸和贺乘逍对视一眼,陷入了沉默。 电话那头钱靳以为自己说中了,语气上扬起来:“怎么?贺总还没想好怎么说?还是说,想让白逸为了你,亲自上门向我道歉?” 贺乘逍脸色骤变,这话过于挑衅,其中恶意扑面而来。 他知道如果今天退缩了,拿不到白逸的信任,让白逸不得不为了长远发展继续和他们虚以委蛇,自己才是真的酿成大错! 怎么可能让白逸去道歉! 小白在钱氏酒店受伤两次的事他们还没有追究呢,怪自己没有能力追责第一次,才会让他尝到了甜头,搞出了第二次! 那是他的小白,所有人都想抢走! ——白逸怕他冲动,拍了拍他的手臂以示安慰。 贺乘逍顿时偃旗息鼓。 刚吃饱喝足,他理智值比较不在线,忽然觉得钱靳这么说话肯定引起白逸不满了,自己成功搞坏一个情敌在白逸心里的形象,方才他们关于要不要告诉钱氏的争端也可以完全被击倒。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白逸安抚自己,就是看不惯钱靳! 想到这,他眼前豁然开朗,心情很好地回答:“钱总不是心胸狭隘的人吧?这个玩笑估计小白听了也得吓一跳。” “心胸狭隘我不敢自评,但我知道贺总这种行为叫做过河拆桥。” “没有拆。”贺乘逍纠正他,“正常的工作变动,我本人非常敬佩钱总,也非常渴望和钱氏合作。” “……” 这什么赖皮糖!饶是钱靳见多识广,也没想到他脸皮能这么厚:“光耍嘴皮子可是没用的,贺总,不会一点行动都拿不出来吧?连招个标还要白逸亲自到场,恕我直言,我可没有在你身上看见任何潜力。” “知音难觅嘛,我非常爱白逸。” “……” 钱靳想骂人,并且他现在就想一个电话打给白逸,让白逸听听这人的嘴脸。 第161章 在外衣冠楚楚装什么正经人,背地里不一定是个什么性格,这么讨人嫌,白逸肯定也不会喜欢。他肯定只是在那时没有遇见更好的选择,否则……他应该帮白逸的。 横跨数年,一丝后悔的情绪涌上心头。 如果他们几个人,有一个在当时对白逸伸出援手,恐怕早就得手了,而不是输给一个只能提供陪伴、还会把人气跑的穷学生。 他们不是一个层次的,也不可能有消耗不完的爱情。 钱靳不屑:“有野心是好事,也要看你吃不吃得下!” 贺乘逍不上当:“我要是吃不下,想必钱总也不屑于打这一通电话。” “……”钱靳那头不知道砸了什么东西,忍气道,“贺总脾气这么大,看起来是对自己很自信啊?” “彼此彼此。”贺乘逍才惹白逸生气了,卯足了劲要好好表现,“只是公平竞争而已,还望钱总给个机会。” “这可是环亚和钱氏的合作项目,贺总自作主张,不怕环亚问责?” 能问责他的人就坐在他膝上,贺乘逍把白逸的手牵到颊边:“城西的项目已经收尾,事后的维护工作不在协定范围内。” 丢了钱氏已经合作结束的项目,拿了呈德一个刚开始的任务,贺乘逍又是环亚自己人,能有什么惩罚。 他根本不在意,受到影响的只有自己这边! 宁惟新给自己留了好大一个坑! 钱靳怒极反笑:“好一个公平竞争,希望贺总不会后悔。” 嘟嘟嘟—— 他先一步挂断了电话,贺乘逍声音委屈:“你看,他好没耐心,一点都不懂双赢。” “……” 出息了,学会倒打一耙了。 “你做了什么?” “没什么,我就是和他投了同一个项目。” - 宁惟新就在隔壁,钱靳不知道听了什么,认死了是他偷偷给贺乘逍放水,逼他拿项目。 可他那有那么多东西。 他又不是贺乘逍肚子里的蛔虫——被遗忘许久的心虚爬上心头。 不怀疑的时候,自己的不合理自然会有人解释;可他怀疑起来了,以前的纰漏同样也会被无限制地放大。 还要那个姓闵的,坚持认为是自己的问题,几次搞得自己下不来台。 不过——也别急,他还有准备。 趁着钱靳在打电话,他找到陈允绉的聊天界面,给他发消息:【去我家取一幅画送给弗兰德。】 他得抓牢这个新变量,可这个弗兰德似乎对自己兴趣很小,只能想办法投其所好。这件事还不能让“裴钱”二人知道,否则就要暴露自己四头吃黑的事了。 他简单描述完位置,手心有些冒汗。 只要他对白逸感兴趣,就绝对会喜欢这幅画。 一口气还没放下来,身后传来阴恻恻地声音:“想走?” 宁惟新收起手机:“没有,我在想。” “小宁,其实我也有个问题,一直没有问过你——你为什么和穆教授的研究方向不一样?” 看来是钱靳动过找老师的念头。但这事宁惟新没法解释,实在是他要是和穆振荣一个方向未免过于露馅—— 一条新消息适时地挤入手机,宁惟新连忙道:“白总喊我去家庭聚会,今天恐怕确实不方便留下。” 虽然很不屑于他们对白逸的信任,但不可否认,这是这些人表现出来的除金钱外第二大牢固的关系了:“白哥在宴席间受伤了,您不想去探望一下么?” - 对于父亲会邀请宁惟新回来一事,白逸已经不意外了,让他意外的是钱靳居然也在场。 白父轻咳一声:“小靳这孩子是来探望你的。” 钱靳带着厚礼,破天荒的打扮得有些沉稳:“抱歉,小逸,让你在我家受伤了。” 贺乘逍停完车跟进来,刚好听见这一句:“不知道钱总查出来是谁了么?” “……”钱靳今天就是来表现的,自然压住了恼怒,“查出来了,是我管束不严,没有教好他们。涉事员工已经开除了。” 宁惟新是他的托,连忙追问细节:“那个员工怎么会领错白哥?是不是故意的?别有用心?” “是这样的,在宴会开始前,张老先生更换了一次休息室,给阿逸领路的员工当时已经去楼下了,没有通知到位,是我们的错。” 他态度诚恳,看着确实有几分悔过,要不是提前听了他和贺乘逍打电话,白逸还真有可能被他糊弄过去。 不过也对,在他们圈里混的,哪个不会人前一套背后一套,只是他和钱靳两个走极端罢了。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两家有合作,他又是亲自登门,其实已经不便追究。 白逸开不了这个口,贺乘逍能开:“我听小白说,门外还有屏蔽仪,小钱总总不会是要屏蔽张老先生吧?” 钱靳面不改色:“我们有时候会承接一些商务会谈,为了保密需要,房间会安排信号屏蔽仪。这次也是工作人员操作失误。” 贺乘逍点了点头:“我想也是,所以城西的维护工作,钱总恐怕得处理好内部事务再向外考虑吧?” 第152章 “和解” 威胁。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钱靳咬牙硬忍, 一方面他想在白逸面前表现得大方,另一方面他不想被贺乘逍察觉他的痛点。 他们才在电话里就此事起了争执,不欢而散,转头就被贺乘逍挑明了, 话里话外还要用这件事堵他的嘴! 自己今天来道歉, 态度肯定要到位,贺乘逍非要提起不相干的事! 他不过是仗着白逸惯着他! 越这样想, 他心底的积怨越深, 看贺乘逍越发不顺眼。 偏偏他得忍。 他还有机会, 白逸态度不明, 白父对贺乘逍看着也没有过多照拂, 可见也不是很满意。 “毕竟是我们和环亚联合打造的,中途退出才是不负责任的态度。如果可以, 我希望我们两家继续合作。” 贺乘逍不是想抢走这个机会吗?他倒要看看, 自己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还能找出什么借口! ——贺乘逍打直球:“那看来要和钱总公平竞争了。” “……” 好像对这个答案也不是很意外。 也不知道说他胆大,还是说他一根筋好了。 他的想法其实很好理解, 排除一个不想做的选择, 走剩下的一条路就好。 白逸见多了弯弯绕绕, 即便是他这样的性格会惹出不少麻烦, 却因为好懂,反倒吸引他。 至少他从一而终的眼瞎, 从未怀疑过自己的清高人设——这对于枕边人来说,也算是一种无比可贵的特质了。 别人或许不喜欢, 却误打误撞合了他的心意。 尤其是在这种他碍于情面不好开口的场合,很有用。 贺乘逍不礼貌提议:“既然是钱氏的酒店,更换休息室这么大的事, 居然都通知不到位,恐怕不是开除一个员工可以解决的了,钱总,得自查啊。” “这是自然。”钱靳已经维持不住笑容了,索性面无表情,“钱氏高度重视这件事,是我亲自处理和调查的,小逸想知道什么细节都可以问我。” 宁惟新接话:“事关白哥,还是要再谨慎些好。钱总,现场有破坏吗?” “不确定阿逸还有没有想了解的,暂时没有让人去整理,一切都还是原样。” 宁惟新扬起唇角:“白哥,要去看看吗?” ——不行! 这个宁惟新,真能忍啊,不愧是能在环亚苟三年的人才,他遇事是真能沉住气。在招标开始前锁他,打时间差提前送相似的礼物;被白逸掰回一局后,又迅速分析情况,假意关心他的伤口,断了他的先机。 稍微不留神,就能着了他的道。 今天他和钱靳一起来,摆明了是合作关系,现在一唱一和要自己回现场——他确实想看,可他不想让贺乘逍跟着! 故意布置那样一个场景,他就是想要利用自己的人设,逼自己咽下哑巴亏! 谁给他的底气?日薄西山的新河吗?别做梦了。 ——白逸不愿自己出手,怕脏了形象,这才处处受制于人,给了它发展壮大的机会。 陈允绉眼光很好,也很会用人,虽然后续发展有些乏力,却也做到了临近上市,只要不作妖,无功无过地正向循环,完全可以长久发展。 宁惟新现在还不离开,卧薪尝胆三年,会不回去收割胜利的果实?他明明呆的不顺心了,却迟迟不肯离开—— 要么他还要吸环亚的血,要么,他害自己之心不死——到了现在,后者已经很明显了。 即便他不谈感情,走事业去了,也不打算放过自己这个大血包。 他野心太大了。 毕竟,要是白逸真的能被搞下去,能给他带来的利益绝对是巨大的,足够他铤而走险。 好在他执行得也不是很成功——至少,跟了三年,一颗心都没栓住。 第162章 倘若真是什么天上掉下来的光环,让所有人莫名其妙都爱自己就罢了,这么不公平的事,他心生嫉妒走向偏执,完全是可以被理解的。 可白逸自己走出来的路,又怎么会不知道背后的努力。 他豁的出去这张脸,也能几年如一日地包装自己,还能给身边愿意相信他的人回报高额利益。 宁惟新想简简单单抢过去?门都没有! “我——” “不用了。”贺乘逍的声音突然横插进来,直接把他要说的话堵了回去,“既然是合作伙伴,自然要相互信任,小钱总给出来的结论,我们信。” 没有把白逸逼出来回应,宁惟新不甘心:“白哥是当事人,或许会……” “惟新,我们都相信小钱总,你不相信吗?” 宁惟新想过贺乘逍会“捣乱”,却没想到他这么喜欢把事情摊在明面上——长了一张嘴,怎么对“宁”爱搭不理,对白逸这么殷勤? 果然,没有什么性格使然,只有爱与不爱。 真让人嫉妒啊。 他把扭曲的神色藏好,眼底的关切真情实感,带着几分被误解的局促:“我相信的,只是怕白哥想再谨慎一点,学长,你怎么会这样误会我呢……” “哦,不去。” 宁惟新:“……” 一拳打在砖墙上的感觉。 他一瞬间觉得贺白锁死挺好的,但凡少耿直一点,他俩都得散。 ——偏偏就是一点都拆不开! 白逸不在,贺乘逍那么信任自己,和自己方向一致,让他误以为事情真的按照“剧情”发展着,即便是白逸不死,自己也能踩着三年的空隙上位——现在一切都被打回原形。 钱靳怪他丢了项目,裴知意连他过敏都不记得,兰迪留在s国,换来了个从零起步的弗兰德…… 白逸绷住了,白父乐了:“好了好了,小逸你怎么想?” “有些事……我相信钱总。” 白逸擂鼓的心跳逐渐平息,直接垂下眼,摆明了不想就此事继续交谈,“钱总的心意我收到了,礼物就带走吧。” 他竟是礼物也不收了。 钱靳对宁惟新微妙的不满再上一层楼,他是来刷好感度的,都怪宁惟新,非要多嘴那几句逼白逸回酒店——他们做了什么手脚,自己心知肚明就算了,他还非要舞到白逸面前! 不当场撕破脸,已经是白逸素质高了。 生怕他真给自己退回来,钱靳没有多想,直接上手拆了几件的外包装:“不是什么贵重物品,你拿着玩就好。” - 他们虽然走了,但那个房间的布局像个定时炸弹压在白逸心头。他自己拒绝查看是一回事,贺乘逍不是在自责吗?他怎么会主动拒绝? “有心事吗?” 白逸回神,点了点头:“担心你。” 地下室的惨白冷光落进车内,白逸的脸色看着不好,嘴唇抿成一条线,看着确实忧心忡忡。 “他知道很多风口,眼光很好,决策的正确率比我高太多了,甚至刮彩票都能中奖。”贺乘逍突然道,“你在担心他,对吗?” “我这么弱小,你为什么不能担心我?” “……” 不可思议的理由,如此理直气壮地认输,只为自己的偏爱? 这实在是……太喜欢这种感觉了。 “和钱氏那边要不要我帮忙?” “要。” 嗯?刚刚不是还在嘴硬? 不等白逸思考怎么敲打他一下,贺乘逍已经很自然地往后接了:“你知道的,他没有老婆,疯狗一样。” “……” 醋坛子收收味! 白逸冷静分析:“这次是闹到了张老面前,他才会积极处理。” 不管钱、宁的真实目的是什么,白逸一句话在贺乘逍这里把他们的反常热情定了性:“你做的很好,我们确实不必要深究——” “我知道。” 答应得太快,白逸都有些不敢相信。 刚才还小心眼地挤兑钱靳,现在这么快就不管了?我不管是人设要求,你也真不管吗? “——因为他也不会承认。” 他们并排走着,白逸余光飞快地在他脸上扫过,看不出什么特别强烈的情绪。 “你能这样想就很好。专注手里的项目吧,乘方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我在s国那边——” 贺乘逍摇头,打断他,眼神却如猎鹰捕食,锐利如刀:“我不打算让乘方对外扩张。” 白逸一愣:“你是说——” 想做保密程度更深的项目,企业背景必须清白! 见白逸很快就明白了自己没有明说的言外之意,贺乘逍原本还有些烦躁,现在被浇灭得彻彻底底,觉得自己和白逸真是天生一对:“……所以我不担心钱氏,我只担心新河,虽然他们发展暂缓,却依旧远超业内其他企业。” 贺乘逍担心新河……白逸却不担心,他知道新河背后是宁惟新,宁惟新费尽心思想要接近弗兰德! 自己是已经有国际项目,加上并没有这方面的技术,所以没有朝这个方向想过。可贺乘逍真是给他提供思路了。 夜长梦多,他得推宁惟新一把。 白逸沉吟片刻,做了决定:“我明天会邀请弗兰德来环亚参观。” 第153章 牵线搭桥(上) “白, 有一点我真的很佩服你们,你们的员工真是精力旺盛。” 虽然环亚的压力已经很小了,各种福利制度也尽量完善,但仍无法面面俱到地杜绝加班问题。 比如—— 宁惟新从办公室出来, 他中途摘了眼镜, 似乎是想借这个动作来掩盖自己的刻意。 “白哥,弗兰德先生?” 弗兰德有些意外:“是你?” 宁惟新腼腆一笑:“我现在是环亚的员工。” “白, 这……” “我们下午签的那几条线原先就是小宁在负责, 他这几天要做一下工作交接。” 弗兰德听见负责人不是他, 松了一口气:“我相信你的安排。” 他们三言两语就把工作定下来了, 宁惟新察觉其中的问题, 顾不得什么装冷淡了,连忙追问:“您说哪条生产线?” “明天就会通知到你了。”白逸占据上风, 却并没有发难, 而是完全遵守着正常工作交接的态度,让他看起来完全是出于发展考虑,“我们和新河那边的合作要推后, 中间的档期你去协调。” 宁惟新冷汗下来了。 这不行!他才惹钱靳不快, 白逸后脚就断他退路, 他夹在中间冷汗直冒。 可他又不甘心, 自己好不容易爬上来了,凭什么时间一到, 就要被打回人群? 白逸的家境已经很优越了,上天还要给他一副顶尖的容貌, 让他轻而易举获得比别人更多的资源——自己战战兢兢经营几年,不敢行差踏错一步,这是自己应得的! 即便是自己不退又怎么样?共享的技术版权, 他也不可能绕过自己独自去摘成果! 宁惟新迅速拿起情感作为切入点:“新河和我们合作的不是很好吗?他们在市场的占比也很大,是我们的重要合作伙伴啊?我们突然取消……” “只是过渡而已……”白逸叹气,留了个破绽给他,“小宁,你应该为咱们公司考虑哇。” 宁惟新果然上套,做出一副为难、猜到了什么却不忍直说的模样:“可是……可是我觉得为了一方忽视另一方,是不道德的行为。白哥,我们这样不好吧?” 贬低别人,抬高自己,白逸尚没有开口,弗兰德已经接话了:“怎么,你觉得astray比不上那个新河吗?” 坏了,险些得罪弗兰德! 白逸好阴险! 宁惟新连忙解释:“弗兰德先生,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对你的看法不感兴趣。”弗兰德彬彬有礼地说着无礼的话,“白选择了我们,这是很明显的事实,我想你应该去执行。” 宁惟新的脸色凝固了。 弗兰德和兰迪的性格差异也太大了,以至于他想要故技重施都根本找不到方法。 他不喜欢白逸吗?宁惟新是不信的,毕竟从“剧情”来看,没有人会不喜欢“白月光”。 否则自己简单挑拨一下,又怎么会轻易触动他? 这就是白逸下的套,他仗着这些人对他的爱慕和维护,想要什么都是手到擒来,轻而易举就能把别人的努力贬得一文不值! 一个心思如此歹毒的人,他就该烂在淤泥里,而不是继续不染纤尘地假清高! ——不过不管怎么变化,不管自己有多唾弃这种因为“光环”被众人追捧的人,他也清晰地明白,他们肯定喜欢白逸这款小白花类型就对了。 于是他诚恳地认错,把姿态放得极低,尽可能地表现自己处事的稚嫩:“抱歉,是我逾矩了,只是听说白哥和陈董是旧交,还以为……” 旁人在职场上露拙或许会获得反感,可只要他足够像白逸,这一切都是可以被豁免的。 第163章 该死的,主角。 … “白哥果然是一心为了环亚发展,不会被私情所干扰。是我因为合作愉快,下意识想维护这段合作,才冒昧做出这种猜测,冒犯了白哥和弗兰德先生,抱歉。” 他直接深鞠躬,抬眼时眼眶有些红,里面透着顽强和安慰:“我还有些担心是我最近哪里做的不好,影响了白哥对新河的判断,所以才擅自加班弥补……既然是白哥的安排,我一定好好执行。” 不埋怨,不反对,出了问题从自身找原因;能力好,样貌好,即便是现在瞧着可怜,骨子里仍旧有自己的骨气,像极了被触动了底线,却为了大局忍让的小白花。 白逸比他还能忍,上去把他扶起来:“小宁辛苦了,吃了晚饭没有?要不要和我们一起?” 宁惟新一呆,没想到白逸不仅不挤兑他,还邀请他同行,也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硬着头皮继续装弱:“我……我可以吗?” “一顿饭而已,下班了都是朋友,你不用总有那么大的心理压力。” 白逸大方,衬得宁惟新有些斤斤计较了。他虽然摸不清白逸的用意,却也知道这是个绝佳的机会,咬牙应下来。 三个人的场合,话题不会特别深入,临近尾声,白逸的手机响了,他有意无意展示了一下来电提示,起身去外面接电话,给宁惟新和弗兰德留下独处空间。 来电人自然是贺乘逍:“什么时候回来?” 白逸拨着装饰花:“才刚吃完晚饭。” 贺乘逍比他想象的还要着急,虽然白逸报备过是和弗兰德一起,可这并不意味着他就能忍耐。 再光明正大,那也是情敌! 白逸坏心眼地补充:“还有小宁,我们三个人,你别担心。” 宁惟新难道就可以吗? 装满醋的瓶子即便晃起来也是不响的,白逸喜欢循序渐进,不代表贺乘逍能跟着忍住。 “他们两个……那你今晚回家吗?” “如果比较晚的话,可能就近住——” “我来接你!” “——就近住城区。” “……” 心脏日常坐过山车。 贺乘逍又活了过来:“给我几分钟时间,关于你们和astray的合作内容,我有一点建议……” 他竟是直接聊起了工作? 白逸在聚精会神听了一段,察觉他的小心机——如果谈感情,白逸肯定会让他不要胡思乱想,然后留他一个人消化;可他谈工作,这就是白逸感兴趣的话题了,完全没有拒绝的理由,不仅没有拒绝的理由,还不知不觉把另外两个人晾着,真跟他打了几分钟电话! 谁说这人没有心机的。 发现他有段时间没有给出回应,或许是在走神,贺乘逍停下长篇大论,体贴地道:“……理论上大概是这样,我在家里搭环境跑了一下,结果是……你是不是要去忙了?” 他怎么这个时候停下!就卡在说结论的时候! 白逸磨了磨牙,在心里给他记了笔账。 自己现在确实应该去忙,但贺乘逍不说结论,把他的好奇心勾得死死的。他还不能追问,他才不想被贺乘逍发现这一招有效,以后反过来拿捏他。 白逸没有开口,贺乘逍的嗓音低落起来,像是在责怪自己的莽撞:“是我心急了……一切以你的安排为主,我在家里等你——” “——有什么需求随时告诉我,我可以试着完善。” 白逸:“……” 演得好可怜好大度啊小贺。 实际上暗戳戳地拿结论勾引着自己? 真是学坏了。 透过玻璃的反光,他能看见宁惟新试探着向弗兰德搭话。宁惟新的骨相确实和白逸有几分相似,朦胧的灯光下,至少作为一个替身足够合格。 ……他还是没有死心。 除了他高估了自己和弗兰德的关系状态——因为白逸觉得短时间内用不上,所以就退回朋友了,没有像别人一样刻意释放好接近的信号。 宁惟新想迈出这一步还挺难的。 但也不是完全有害,比如说,他可以代替白逸给弗兰德灌输一种“对白逸有感觉”的想法。 这可不是他故意的,白月光什么都没做。 … “新河在接触astray,我想我需要你的帮助。” 贺乘逍半点没有怀疑他的消息来源:“他们应该做不到两头兼顾,要是抢不过我们,确实有可能努力接轨国际,弗兰德是很好的切入点。” 白月光用温柔的语气说着命令的话,让人完全升不起拒绝的冲动:“所以,在我回来之前,把你的结论整理好,可以吗?” “可以。” 白逸接着给他递甜枣:“我很希望早一点回家,但是如果真的没有那么早的话,还是想早一点休息的。可以辛苦你尽量简略和完善吗?” 他想休息!他累! 他们都是外人,只有自己是家! 贺乘逍瞬间心疼:“我这就去!你只要早点回来就好,这些就交给我吧。” - 白逸回来的时候,走路发出了一点动静,宁惟新止住话头,眼底划过一抹遗憾。 “……方才好像看见你们在聊天,怎么样?” 宁惟新勾起唇角:“白哥,您别误会,毕竟之前是我和兰迪先生合作,所以弗兰德先生询问了一些之前和乘方的细节。虽然您很想补偿弗兰德先生,但是——” 他目光转向弗兰德,像是在强压着心头的委屈,笑容勉强且苦涩:“——我不会推卸责任,当年的事责任在我,是我连累贺总了!” 第154章 牵线搭桥(中) 白逸几乎可以倒推他在弗兰德面前嚼了什么舌根。 “惟新想要补偿弗兰德先生么?” 宁惟新斩钉截铁:“对。” “好。”白逸转向弗兰德, “您呢?” 弗兰德方才有些走神,对上他的目光有些愧疚:“嗯,我可以。” “既然小宁想补偿,那我单独给你一条支线, 和弗兰德先生对接, 可以吗?” 宁惟新喜出望外:“我可以!” 白逸微微勾起唇角:“我很期待。” - “回来了?” “嗯。” 白逸觉得自己在这个场景与他对话的频率似乎有点高,就好像他们总是只能在夜晚见面, 等太阳升起来后, 就要各自投身繁忙的事业。 贺乘逍也忙, 他也忙, 两个人都不着家, 他回来的早的话,家里还会有些人气。可先回来的人总是先一步走入孤寂。 “最近好像你回来的会早一些。” “以前总是你等我, 我想补偿你。” 还挺知错能改的。 贺乘逍一推镜框, 把电脑屏幕转向他:“我刚才在电话里说的就是这个。” 白逸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才扫了一眼, 就心里一紧。 “怎么会想到这个?” “因为这是最早的, 他准备最仓促的东西, 也是我们最先发现破绽的地方。” … “钱氏是根据宁惟新的题目找到的那个员工背锅, 也就是说,他其实是知道有这么个人, 做过这样一个项目,并且有预谋的炒作。” “你怀疑过, 对吗?” 白逸回答:“是的,但是这是没有根据的东西,怀疑不能作为证据。” “所以, 我想要你签署一份文件,可能会动摇环亚接下来几年的发展方向。” 这么严肃?白逸正襟危坐:“你说。” “环亚近几年发展的很好,几乎各个合作都有参与,与其说是宁惟新有意推动,倒不如说他是被动选择,这也是他想要跨入环亚的初衷。” 白逸悟了,有些不敢相信:“——你要替换掉他可用的生产线?” “是的,所有。”贺乘逍眼神坚定,“以前我不知道他采用的环境,不能确定是对应的哪一步,但是我方才想到了——” 他手指在键盘上连点,一套虚拟系统展开,简单的卡顿后,放大的字符串弹出——这里原本是有预设动画的,现在动画内容被全部替换成了明晃晃的字符串,蛆虫般在屏幕上扭曲变形,熟悉的航班编号轻易唤醒困扰白逸多年的噩梦。 “这是什么?”他的声音有些控制不住的颤动,贺乘逍横在腰间的手臂就像某种支柱,将他从冲击中拉回,“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宁惟新试图替换乘方内网所用的系统,我用他连上了露华苑的本地环境,它就出现了——小白?” 这一幕太惊悚了。 本来航班编号就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刀,让白逸不得不去思考他和飞机直接有什么联系。几年在国外风平浪静,他以为自己跳出了“剧情”,又或是真的是某种冥冥中的自我暗示,并不能作为世界发展的依据时,贺乘逍又拿出这样的证据,告诉他“剧情”是真的,并且宁惟新早就在最无害的动画里留下了让人毛骨悚然的暗示。 第164章 不对,未必是宁惟新。 “连上露华苑的配置环境?” 他的脸色太难看,贺乘逍把屏幕转向一边,让他靠在自己怀里:“对,没事的,小白,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梦”里“白”身死后,“宁”登堂入室,露华苑成了“贺宁”的港湾。 这一套绝对是他从“书”的后期带回来的,可宁惟新没必要留下这么明晃晃的提示——他生怕贺白发现不了这些? 如果说还有谁希望他们能发现—— 它的开发者,确实还有一个人。 没有背叛,“宁”骗了所有人,包括“贺”。 他手握权利,又继承了“白”的社交圈,要对一个浑噩的“贺”封锁消息简直太容易了,所以“贺”知道的一定是“白”背叛了他,还要带着关键技术逃出国,在飞机上自取灭亡。 可即便是在这样的认知下,他依旧把航班编号写进了这套系统。 “我试着解析了它的环境,只有在这里,它才会运行这个结果,可在此之前,宁惟新没有来过露华苑,我不认为这是巧合,相反,我认为这也是他‘偷盗’的证据。” 白逸平复心绪:“你想更换什么?” 贺乘逍道:“从和astray的新合作开始,改变其中一个小小的参数,让它无法与新河适配。” 白逸茅塞顿开。 宁惟新出手的还是太晚了,他的环境离不开环亚,所以他必须要通过环亚作为中转,再接通新河——这也是他弄醒白父的原因,没有这个因素,白逸不可能轻易放他过来。 所以只要在“中转站”上动一点手脚,他自身没有能力改变的话,所有的规划都会被打乱。 “好。”白逸果断同意了他的决定,“今晚我答应了让宁惟新参与项目,他肯定想要从中牟利,但我们可以学学他——交付不同的东西。” 宁惟新给乘方泼脏水的招数并不高明,替换了乘方交付的项目文件,利用“违约”逼迫乘方背下给astray造成巨大损失的锅,险些祸及白逸。 如今他们也可以反过来,一切都交给宁惟新去推进,利用他的“先知”为这次合作的签署保驾护航,而他们作为决策层,只需要在最后的审批环节绕过他,直接修改合同的部分细节—— 很有吸引力的方案。 和贺乘逍确认了彼此目标一致,白逸悬着的心落了一点。 “今天宁惟新说要一力承担当年的问题呢。弗兰德这次就是来收拾烂摊子的,你说,你这个当事人要不要洗刷一下冤屈?” 贺乘逍看弗兰德横竖不顺眼,即便是白逸就这样安安稳稳地呆在他身边,他都觉得不踏实。不是不信任,实在是他太受人欢迎了,他们不是完全对等的,即便是三年后,他也没有把握能在竞争对手中脱颖而出。 贺乘逍从工作上发誓:“我一定好好表现,为你争取利益最大化。” 感情上没有办法说服自己,那只能从小白最在乎的事业上入手了。 毕竟他跑路出国读个书,都还顺带开拓了s国市场。要说有什么能绝对栓牢他,那一定是环亚。 啧。 原来的吃醋对象还是人类,现在直接是公司了。 白逸果然受用:“那你接着说。” - 弗兰德收到了一份礼物,来自一个叫新河的华国小公司。 以他的身份地位,原本对这些是不感兴趣的,这种级别的公司根本递不到他面前。可对方向他透露了题材。 ——这是一副价值两千万的画像。 他揭开画布,呼吸一滞。 画面春意盎然,青年提着花环赤足走在开满鲜花的草地上,溪流沾湿了他的衣摆,双腿在轻纱下若隐若现。 他们要用这幅画当敲门砖,向他换一个合作机会。 有意思。 结合今天宁惟新若有若无的暗示,他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这些人都认为他喜欢白逸? 他抬手抚上青年的背脊,他和兰迪同父异母,有些骨子里一脉相承的东西确实是不会变的,比如审美。漂亮的东方青年确实让人心动,来访以来,身边总有人在有意无意唤醒他数年前的情感。 毫无疑问,如果白逸是单身,他会试着追求对方;但他和兰迪确实也不那么一样,在有明确界线之时,他对于擅自越界并没有什么兴趣。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在面对容貌确实有七八分相似的宁惟新时,他今天耐着性子听完了对方的话。 总有人想要利用这一点情感。 若是白逸亲自来,他完全欢迎。可偏偏是有人想要借此做交易。 “约见一下新河的负责人吧。” “是。”助理无声地记录下行程。 … “弗兰德先生!”宁惟新今天穿的比较正式——这也更加接近一些刻板的关于白逸的印象,让本就在此留了些心眼的弗兰德瞬间明白了他的用意。 很想进步的年轻人。 “这里是我们的优势项目,也是和astray合作的重点,最新研发的这款框架,有两种内核……一个是我们自己的子公司乘方,一个是我们的合作伙伴新河。” 弗兰德饶有兴致地追问:“先前听白说舍了新河的合作来签我们,宁,这是私心吗?” 宁惟新笑容缓缓收敛,有些惭愧:“我承认确实有一些这方面的因素,不过新河同样是一家科技实力很强的公司。虽然乘方是我们的子公司,但是我认为我需要对您负责,在推荐上不该有偏私。” 第155章 牵线搭桥(下) 他把双方都介绍了一遍, 只是在这种场合下提起其他公司,有些操之过急了。 但他和白家关系好,旁人不敢轻易揣测换掉贺乘逍是不是白逸的意思,毕竟这二位分居几年, 个中缘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宁对自己的合作伙伴也这么了解?” 宁惟新不卑不亢:“这是我负责的项目, 我想尽可能的做好。” “好啊,那就让我看看这个新河的项目。” 自己的接近, 加上新河的送礼, 双管齐下, 只要产品势均力敌, 他有把握从弗兰德手里撬过来这个合作。 他和贺乘逍不一样, 即便没有这次,他还能有下一次。可自己手里的东西有实效性, 他强行推进了研发过程, 已经导致后续开发环节的断层了,要是再错过这个百分百可以适用的astray的项目,能从剧情里拿来的东西就要告罄了。 高额回报, 值得一赌。 他不和白逸起冲突, 也就是为了关键时刻的狐假虎威!他不是假清高吗?东西到了自己手里, 看他还怎么拿回去! 宁惟新早就准备好了演示项目, 把屏幕投上大屏,流畅的切入和优越的性能迅速抓住了听众的注意力。 … “很好, 很不错。”弗兰德一场看下来,目露惊喜, 对宁惟新的印象有所改观。 他有能力的,只是太想进步了,不过看在这张脸的份上, 一点点的野心是可以被包容的。 他很慷慨地在合同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在场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宁惟新脸上扬起明媚的微笑:“弗兰德先生,上次来得仓促,招待不周,不知道我这次是否有幸邀请您参观环亚的设备展厅?” 他口中“上次”,故意拉近自己和弗兰德的关系。 弗兰德没有揭穿他的小把戏,眼神落在他的脸上:“当然,我对环亚的发展道路同样充满好奇。” 眼看他们笑谈甚欢,就要结束这场会议,一声大喝制止了他们的动作:“等等!” 众人循声望去,是长桌中段的一位员工。 宁惟新看清他的第一眼,就觉得要遭,但他来不及找理由阻止,那位员工已经喊出来了后文:“宁组长,环亚更新了一遍接口参数,我已经配好环境了,我们再运行一遍新河的项目试试吧!” 宁惟新心里“咯噔”一跳。 什么叫“最新”?白逸又动了什么手脚? 他忙着拉拢弗兰德,竟没有看到会议开始后,工作群的通知! 事发突然,要是真让他挑出差错,自己未必能及时处理! 他冷静地拖延时间:“你搭载了新河的工程文件么?” 那位员工笑眯眯地开口:“不瞒您说,我准备这一天很久了——就是从新河跳槽过来的。” 站起来的不是旁人,正是先前因为指认贺乘逍窃取机密的小组长。他当年一并入职了环亚,今天被白逸安排来做演示工作,本来以为是个多此一举的差事,没想到居然是个重任! 他手指稳健地在键盘上敲打,心头的激动有些按捺不住。 宁惟新胳膊肘往外拐,白逸选自己来抢风头,是要提拔的意思! “方才已经看过了,不必浪费时间——” “astray是我们的重要合作伙伴,自己尚要谨慎,其他公司的项目更要排查再三!”前小组长不吃他的官威,“总不能出了会议室,出了问题,再要弗兰德先生回来处理吧?宁组长,听说您在乘方的时候就出现过交付纰漏,我想,咱们还是踏实一些的好。” 第165章 宁惟新咬牙,怎么自己要做点事,这么多人来阻拦? 归根结底都是白逸把他弄来的,还是白逸的错! 新河的项目他检查过无数遍,是“贺”的东西,他是“主角”,绝对弄不出什么残次品。 白逸这个时候改配置,不会是—— 初始界面缓缓展开,众目睽睽之下,红色地感叹号迅速滚动,屏幕几次加载初始动画,可在新河的图标之后运行不出任何东西! 宁惟新的表情早就绷不住了,他情急之下找了个借口推脱道:“你跳槽来三年了,环境有所变化,还是在我这运行——” “不对啊。”原先的小组长眼看升职加薪在前,干劲十足,毫不留情地戳穿真相,“这里的报错是环境不兼容——宁组长,你没有看出来吗?” … 寂静。 会议室内无人开口,只有红色的报错信息在屏幕上快速滚动。 宁惟新额角冒出冷汗了:“配置这种东西牵一发而动全身,你的电脑没有配好,我的是可以运行的,否则我也不会推荐给弗兰德先生——我是环亚的负责人,我怎么可能拿项目开玩笑!” 完了完了,怎么会运行不了?该死的贺乘逍到底动了哪里?! 他才刚刚和弗兰德签署完协议,现在就翻车—— 该死! 看群里的消息,白逸肯定早就安排好这个员工来拆台了!他就是故意拖到自己签署协议之后,要逼自己违约! 白!逸! 他不是白月光吗?他不是清清白白从不害人吗? 他就是个偏心的月亮,从来都只照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他就是个假月亮! 任凭宁惟新内心焦灼,事态已经滑向不可挽回的地步。 前小组长态度认真,用询问表质疑:“可是乘方的可以,您说奇怪不奇怪?” 宁惟新必须挣扎:“乘方是我们的子公司,环境是统一配置的,本身就相互兼容——” “我倒是推荐弗兰德先生选择乘方。”小组长态度诚恳地转向合作方,“我们是统一维护的,包括日后的更新工作也会更加匹配。您知道乘方承接的互联项目吗?咱们自家接口一致,传输效率能高10%,还能减少不稳定输出的磨合和损耗!” 环亚和乘方既然是一家的,自然有一家的优势,否则何必多开拓一条独立生产线! 宁惟新千防万防,连白逸都没有亲自到场,却不曾想被这样一个员工抢了风头,更别提对方还是自己亲手裁员的。 上一次反水,就给他造成了不小的麻烦,这一次更是见风使舵,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当众让自己下不来台! 他心里清楚,乘方不缺这一个合作,即便他拿走了,他们也能接到其他业务;可自己的水平有限,本来就是依附于剧情,所有的合作少一个都是无法挽回的损失! 他脸色青一阵红一阵,一时竟也不知道白逸这版本“新”在何处——毕竟书里这个时候环亚早就没落了,谁会关注它有没有继续更新迭代。 要不是该死的“贺”套用环亚的模式,他又怎么可能陷入被动! 现在该怎么办? 新鲜出炉的合同像一道催命符,宁惟新甚至不敢回忆违约金的位数。 经年积累,只要一次就全然倒塌。 不,还没有倒塌。 只要弗兰德不追究违约——项目还没开始,只要他愿意和平解除,自己就还有机会。 而恰好,自己最大的倚仗就是这副与白逸相似的皮囊。 他设计陷害又如何?他的水性杨花就是自己的保护伞。 宁惟新道:“临时通知,白总竟也不告诉我一声。” 底下员工没有一个人附和他,显然他们都不想沾上这件事。 他们自己有乘方,是宁惟新非要推荐新河,现在新河出问题了,那肯定是宁惟新自己全责啊。 弗兰德的眼神也变了,方才还是欣赏的,现在转为狐疑的探究:“宁,你对环亚的发展没有了解吗?怎么会出现关键接口不匹配这种问题?” “我们没有保留……” 前小组长急着打断他:“是因为我们的简化接口高度集成化,舍掉了部分被弃用的参数。” “宁。”弗兰德终于开口,“你和你的产品,好像不熟?” … “更新的太突然……” “但是你的组员似乎在短短几十分钟内就弄懂了,这听起来并不像一个很复杂的问题。”弗兰德一针见血,直击要害,“如果以你的水平都无法在短时间内重连的话——选择两家公司,不同的接口确实意味着一些问题。” “是,环亚更新换代很快,如果从稳定性上来说,乘方比较占优势。” 既然新河已经处于劣势,那只能弃卒保车,先把自己保下来。 宁惟新当机立断调转话术:“……可以节省很多不必要的兼容接口,提升整体效能。” 前小组长却并不打算给他这个喘息的机会,抓住机会乘胜追击:“宁组长方才太急着签合同了吧?那这份合同还作数吗?” 第156章 过河拆桥 自然是不作数的, 可他众目睽睽之下说出来,就是要逼宁惟新认自己冲动草率。 宁惟新因为自己的东西不多,很少与人合作,会议室呢一时暗流汹涌, 无人敢替他开口。 前小组长是白逸亲自挖来的, 有丰富的工作经验,做事能力不错, 现在又碰上环亚高层人员变动, 他跳出来难保不是得了授意。 倘若是宁惟新和白逸, 那他们毫无疑问是选择白逸, 自家的大老板, 最艰难地时候都挺住了没有降薪裁员,现在更是发展势头蒸蒸日上, 谁想不开去赌一个不带别人发展的人? 宁惟新心里慌乱, 却也知道此刻只有自救,强作镇定道:“弗兰德先生,选择权在您, 乘方同样不错, 如果您想要更改合同细节, 那这一版就作废处理。” 他拿这一手坑了一把贺乘逍, 白逸就反手坑他回来,谁说他大度?这明明就是睚眦必报! 弗兰德反问:“你觉得呢?” “我觉得……”宁惟新有些骑虎难下了, 他很想要把这份合作给新河,否则也不会铤而走险在环亚的合作上公然胳膊肘往外拐。可白逸说更新了系统, 无疑给了他一份压力他在测试之前,也不能保证新河就能完美匹配! 他不知道离开了他的影响,贺乘逍会走向哪个方向! 可弗兰德给他这个台阶, 他决定再拖一拖:“环亚最近在系统升级,子服务不妨等弗兰德先生体验过了再决定?” 荒谬! 在离开会议室之前,一切还能收尾,完全可以作废处理,可他从这出去了,真的执行下去了,其中的损失就只能他自己担了。为了旁人的公司,至于吗? 果然,前小组长追问:“宁组长,你和新河很熟悉吗?” “是合作伙伴,当然熟悉。” “这也确实,毕竟新河这一块就是当时宁组长带来的,后续也一直是宁组长在跟进。不过——”他话锋一转,“我想我有权质疑宁先生的立场。” 宁惟新冷汗都出来了,贺乘逍要埋个定时炸弹容易,可他要排查却太困难了。 再熟悉,那也是一个大工程,根本不可能在短短几分钟内搞定。 “环境中一个小参数变动都可能引发大的连环反应,刚出的系统就让我实装,未免有些操之过急。你急着公开公司的内部变动,莫不是又想反咬一口?上次是咬贺总抄袭,这次要往我身上泼什么脏水?” 是啊,宁惟新固然可疑,这个人却有实打实的“前科”。 他所说的却是事实,这人污蔑贺乘逍,给乘方造成了不小的麻烦,现在又在环亚大客户面前出风头,未必不是居心叵测。 “既然认为是脏水,那宁先生敢承诺自负损失么?” 不敢。 事实是现在运行不出来,他能不能改进还要等检查结果……不能拉环亚下水,他不敢自作主张! 他心头的不安愈演愈烈,凭直觉快刀斩乱麻:“那就等结果!我又不是新河的员工,他们的故障也并非我能处理。” 认输的话说出口,他像泄了气的皮球坐在椅子上。 见好就收,自己得见好就收,眼下的情况已经不可控制。新河做不了退路,前面一座大山虎视眈眈,他狡兔三窟的洞,兜兜转转全部系在一个人身上! “这是环亚合作的一小部分,我们会尽快修改好细节给您过目。” 他要降低自身损失,竟是要让整个环亚背锅。 而对于astray来说,只要有一方能兜底,他们并不在意具体是谁来兜。 双方隐约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一方都无法给另一方扣上帽子,双方的形象都出现了轻微的裂痕。 “好啊,那就听你的。”弗兰德围观一出好戏,心里有了计较,“不是说参观环亚么?我很好奇。” - 环亚的内部展厅简洁优雅,硬朗的机器外观与柔美的装饰线条完美融合,打造一种刚柔并济的效果。 第166章 方才的剑拔弩张被轻松的参观氛围冲淡,宁惟新独自神经紧绷,深知自己没有帮手,眼前这根稻草需要抓住。 除此之外,他还得想办法接近贺乘逍,问问他—— … ——“大概情况就是这样。”宁惟新目露担忧,“学长,这个人您了解么?白哥擅自用他,我怀疑他另有所图!” 贺乘逍来赴约,就是做好了听他忽悠的准备。宁惟新一上来就提起那位前组长,把曾经的污名重提,字字句句写满了对贺乘逍的关心:“乘方曾经与astray有过不愉快,我只是两手准备,务必拿下这个合作,确保肥水不流外人田,可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想我的!” 贺乘逍静静地看他演:“那你的意思是?” “我想让白哥提防他,可我不知道我去说白哥会不会听,毕竟这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思前想后,只有学长或许还能相信我的话。” 那你想错了,学长也不相信你的话。 或许是贺乘逍之前帮他挡酒,给他释放的善意信号给了他足够的误导,让他在情急之时疾病乱投医:“另外,环亚更新了哪里?突然匹配不上,我得和新河那边沟通细节!” “那就取消合作吧。” “什么?” 他轻飘飘一句话,宁惟新险些破功,不可思议道:“总得有个理由吧?直接更换合作方,我是对接人员,会有些为难……” “他们险些害你背上千万债务,小宁,你得谨慎。”贺乘逍耐着性子陪他演,“他们不值得。” 新河就是宁惟新自己的!值不值得哪里需要旁人说!可眼下贺乘逍油盐不进,他又不能真的去找白逸,他—— “不是说,见客户?” 一道冷漠至极的声音在他们身侧响起,白逸手中还拿着个托盘,看起来也是在这家店用餐,半点不管宁惟新,只冲贺乘逍:“小宁是你的客户?” 好喜欢。 冷淡的老婆只有跟自己在一起才会变软。 贺乘逍微爽地解释:“我总要和环亚对接业务吧。” 对接业务不找白逸,舍近求远找宁惟新,这问题可太大了。 宁惟新心思瞬间一动:“白哥,你别误会,是我向学长求助……” 白逸不给他眼神:“那你以后都和小宁对接吧,正好新河不续约,你的乘方顶上。” 别别别—— 宁惟新是来挽回合作的,不是来给自己找不痛快的! “白哥!”他情急之下想去拉白逸,却见白逸一个踉跄没站稳,手里的东西被撞翻,冷盘泼了他一身。 宁惟新瞳孔一缩,不对吧,他明明不是那个方向用力? 但事情已经向某些方向发展下去了,白逸的身后,出现了另一道人影。 “宁惟新,你为什么推他?” 裴知意? 自己试着去画廊偶遇几次都失败了,他居然和白逸在一起? “我没有……” 裴知意指了指监控:“我亲眼所见,还是说,你还想要证据?” 宁惟新百口莫辩,自知只能认下,眼中涌起泪水:“我是怕白先生误会学长,想要留住白哥才去拉他的,没想到会用力过猛,是我太着急了,白哥,可不可以原谅我?” 白月光的脸上已经浮现出屈辱之色,他拿起纸巾擦干净脸和手,轻声向侍应生道了谢。 “我不在乎你们如何,我只是不喜欢隐瞒和欺骗。” 看得出来,他在生气。 可到了这种地步,他也没有表现出来。 “正常的工作安排,小宁,你不用担心,会走正式流程。” 他铁了心要逼走新河! 他什么都有了,却连一条退路都不留给自己! 宁惟新的手悬在半空中,后知后觉贺乘逍脸沉了下去。 “宁惟新。”他的好脾气一扫而空,“你为什么推他?” 我没有推。 宁惟新知道争辩无力,于是转移火力:“学长,白哥和裴哥关系这么好,听说在国外也是相互照顾——我们是清白的,你不是最清楚么?可他不信任你!” 贺乘逍好像听进去了:“所以呢?” “既然是因我而起,请让我帮你,好吗?” - 白逸的衣服脏了,他已经没有心思用餐,一言不发地去了停车场,裴知意担忧地跟上来:“你怎么样?他太莽撞了,他和贺乘逍——” “我不知道。”白月光神情一瞬间有些脆弱,“他问我裴哥那副画像,我……我听说新河买了,继续留在银柏展出,我愿意花三千万买回来,我只希望婚姻稳定。裴哥,可以成全我么?” 他想要,裴知意哪有不答应的道理,只是看他到了这种地步还在苦苦支撑,连带着记恨起拱火的宁惟新。 虽然他给自己制造了机会,可他心肠歹毒! 自己本来想念旧情,把一切烂在肚子里,可他居然因为自己办事不利,要对已经挑拨成功的白逸穷追猛打,这是绝对不可原谅的! “他不相信你,我相信你。我和新河的合作到此为止,不用你买,我自己去销毁那幅画!” 听他这样承诺,白逸悄悄松了一口气。 这幅画贺乘逍没有提起,只是他自己一直想要销毁,觉得它是个不定时炸弹。 今天卖卖惨,果然引起了裴知意对宁惟新的不满,只是销毁不能保证真的消失,他还是得亲自拿到手。 “卖给我吧,裴哥,我不想占你的便宜。如果有必要,我愿意和新河续约。” 如此善解人意的白月光到哪去找! 贺乘逍不珍惜,自然有人来珍惜!裴知意恨不得连夜上位,立刻当着他的面给画廊打电话:“新河那幅画,把版权收回来,加价收,去谈!” 他为了表示忠心,特意开的免提,因而对面的回答也直接传入白逸耳中:“……那幅画被取走了。” 宁惟新把它拿走了?去了哪里? 白逸有猜测,裴知意却急眼了:“拿走了?什么时候?谁允许的?” “两天前。”工作人员如实回答,“这幅画不是卖出去了吗?” 个中理由不便明说,裴知意也不会把自己的感情状态到处宣扬,被新河钻了空子,此刻有些不敢看白逸的脸色了。 “对不起……我帮你联系新河买回来?” “多谢裴哥好意,不过,不用了。”白逸一定要他欠下这个人情债,“我会自己联系他们,今天是我冒昧了,希望你别往心里去。” 怎么可能不往心里去! 自己给他惹了麻烦,他不仅不追究责任,还表示愿意高价回收,可自己连一个后续保护都做不好——新河拿着那幅画会做什么?没人能保证!那是白逸的画像啊!说是他的宝物都不为过,现在被拿走了,或许……或许还要被用来威胁白逸! 他眼睁睁地看着白逸拿起手机联系陈允绉,眼神越来越黯:“……我知道了,谢谢陈哥。” “怎么了?” 白逸摇头,似乎有些难以相信:“怎么会……怎么会给他了呢?” “给谁了?” 白逸难以启齿,只是让他别问了。 他去换衣服,裴知意心里着急,顾不了许多,给自己人发消息,让他们查那幅画的去向。 白逸透过单向玻璃看见他收起手机,这才推门下车,神色已经恢复如常:“方才被打扰了,我们换一家吧?” “好。” 裴知意现在也不想看见宁惟新,那张脸固然相似,做出来的行为却让人不齿,哪里有白月光半点皮毛。 而他一心维护的破新河,现在还让白逸如此神伤! 如果说还有谁更知道宁惟新凤凰毛下面是怎样灰扑扑的本相,那毫无疑问有资助他走出来的银柏了。 他是有几分能耐不假,可他最初能走入大众视野的那场炒作,裴知意对内情知晓得一清二楚! 第157章 画像(上) 新河把画收回去, 只有两种可能,一个是威胁他,一个是拉拢别人。 他要宁惟新两条路都选不了! 还要宁惟新自掘坟墓! 他靠着拿来的东西享了七八年的盛名,怎么可能轻易让他脱身。 … 白家老宅和裴家比邻, 白逸和裴知意一路同行, 自然知道对方此刻在焦灼什么。 大好的机会在眼前,尽管白逸说了不用他帮忙, 可他都可以想象, 要是自己帮上这个忙, 能把贺乘逍衬托得多么不堪。 “要不要去我家坐坐?” “有些晚了……” 裴知意道:“先前银柏和乘方合作的项目, 你想不想看看进度?” 他们都知道白逸对工作上心, 这是裴知意原先为了补偿他才递来的橄榄枝,虽然后来不是他在跟进, 但好歹是挂在他名下。 白逸犹豫地望了眼天色:“好。” … 裴家人大多已经迁居国外, 偌大的宅子只有一些守家的佣人。 第167章 白逸跟在裴知意的身后,视线掠过一些熟悉的景致。 他们是青梅竹马长大的,要说不怀念是不可能的, 只是这分怀念有利有弊, 需得拿捏好度。 白逸让视线在那些地方刻意多停留了几秒, 很快就被裴知意发现了, 很显然,他也想到了同样的事。 “阿逸……” “嗯?” 他看着白逸出神:“对不起, 是我惹的祸患,我会解决。” “不怪你。”白逸摇头, “你说过,你准备的不是那幅画。” 裴知意被点醒了,是啊, 他想画什么画什么,不该露出来的完全可以私下里藏住,要不是宁惟新拿错,又怎么会捅破窗户纸! 他本来是有机会,至少以亲人的身份和他相处的,被迫保持距离了三年,不敢寸进,怕把人推远。 “你如果难过,不想让伯父看见,我可以陪你。” “不用了。” 白逸跟着走上台阶:“我来是对我的工作负责。” 他堂堂正正说“工作”,身处狭长的玄关,他们在被迫靠得这么近的狭窄空间内也毫无暧昧,让裴知意甚至有些心虚,烦躁地扯了一把身上的挂坠。 这些链条是引人注目的,走在聚光灯下,和那些板正的老古董形成鲜明的对比,也是他自认对家中不妥协的象征,可白逸是标准的好孩子,身上的配饰从来不会喧宾夺主——又或是那张脸,也没有什么能够喧宾夺主。 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曾经他对宁惟新产生过些许兴趣,可再像的替身也比不过从未染指的正品。 或许是婚姻,白逸看起来并不是那种不近人情的高冷,而是更倾向于一种良好教养带来的克制理性,这是一层让人想要窥探的外壳。 冰山是寒凉的,无味的,但他不是,他是软心的冰淇淋,让人觉得可以咬一口,透过霜衣可以窥到内里的柔软。 如果一直得不到,他们会把他放在天边。可白逸总给他们一种可以得到的感觉,好像只要再努力一点,再多努力一点,就能被他认可自己的真心。 “离开他吧,他不值得。” “是工作中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他完美交付了。” “那就好。” 裴知意更烦躁了,他甚至觉得白逸愿意重新踏足这里是为了给他的丈夫收拾烂摊子,而不是为了自己——为了年少的交情。 “我哪里不好吗?” “你很好。”白逸坦然,“只是这样不对。” 这样不对! 他知道,他不说破,他该死的高尚的道德感。 裴知意一瞬间轻易坠入大网:“你今天也看到了,他不值得。” “我可以偷偷的,不告诉他。” “我就在你隔壁,我们还是合作伙伴、青梅竹马,我们有无数相处的理由。” … 白逸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不好。”他说,“你不要这样想了,如果是乘逍哪里得罪了你,我就——” 叮咚—— 裴知意的手机先一步响起,他退开一步,接通了电话。 “什么?” - “抱歉,小白,我知道那幅画的去向了。”裴知意的脸色微愠,方才的试探与亲近已经一扫而空,“我现在就去处理,你等等我。” “是谁?我可以出钱买回来——” “不用。”裴知意太想在他面前表现了,向他保证,“我会拿回来的。” … “他联系我了。” 白逸是独自回了老宅不假,但贺乘逍长了腿,可以跟过来啊。此时舒服地和老婆贴贴,跟他汇报今天的成果:“astray,银柏,两头施压,宁惟新有些着急了,本来拿了个项目在问我,半路接了个电话就跑了。” 联想了一下宁惟新此刻可能面对的水深火热,白逸一点同情心都没分给他。要不是他想捆绑自己的形象,也不会走到进退维谷的地步。 他送画给弗兰德,想要换那个合作,可见在他眼里,这是一个利益大到足够冒险的项目;既然他的反应已经指好了路,白逸也可以放心大胆地往上面走。 不管和哪一方合作,出力的都是贺乘逍,只是一个是剧情中的,一个是现实中的;现实中的这个被他拿的稳稳的,还成功卡在宁惟新和astray签约的关键时刻完成了系统的迭代,值得表扬。 他一直不动宁惟新,还有一个原因,他不确定宁惟新会做到什么程度。 “贺”手里是有环亚的项目的,所以“宁”很有可能也见过。他见过,就可能动手脚,白逸深知堵不如疏,于是从选择向乘方转型开始,就一直在思考革新环亚底层逻辑的念头。 只不过工程量太大,他和贺乘逍也需要这三年的缓冲期。 并且,结果很好。 宁惟新改不出来的。 他曾经拿来替换乘方的半成品被贺乘逍摸透了,白逸只有一个要求,要和那个不兼容。 “先前astray数据泄漏我就有担心,虽然泄露的是他们的数据,但因为量太大,其中必然还混了我们的东西。环亚的系统太老了,我要新的。” 把人气走了,就这么点纽带牵着,相似的时间点,相似的心境,却给了他不同的灵感。 他要避开宁惟新的东西,还要避开新河的东西,所以必须完全的从零起步,组装一个截然不同的东西。 “我没有想过,新河对环亚的依赖程度会有那么高。”贺乘逍有些吃醋,毕竟在他看来,新河的董事是陈允绉,而陈允绉曾经为白家打过工,和白逸有很深的交情,现在复出还一直抱着环亚吸血,指不定心里还在觊觎环亚。 “他们最好的解决方案就是退回三年前没有环亚插手的版本,可这同样意味着,这三年他们都白做了。” 白逸不说话,他现在应该对陈允绉表示关心的,可是他不太想关心宁惟新,果断继续装高冷,让贺乘逍自己猜。 贺乘逍确实在继续往下猜:“如果他们向你求助,你不准帮他们!” 白逸为难:“可是小宁也想……” “他都那样对你了!”贺乘逍都急了,他今天眼睁睁看着白逸衣服被弄脏,却不能维护他,还要给宁惟新“留退路”,避免逼太紧狗急跳墙——他本来想助推一把的,要不是白逸态度坚决说还想给他一个机会,连这点体面他都不愿多给。 有人出头,白逸就可以安安稳稳当小白花:“他也不是故意的……” 他忧思难掩,任谁见了都要心生怜惜,身为受害者还替加害者说话,却并不是因为没有发觉,而是总想寻求两全其美的结果。 “他就是故意的!他今天还说你想搞走新河的合作是针对他!” 白逸佯装惊讶:“怎么会呢?” “他觉得你一回来就针对他,把他做了三年的项目一锅端了!” “他怎么可以这样想我……” 白逸眼圈微红,抓着贺乘逍领口的手指发白,被他心疼地握在掌心:“总之他不是什么好人,你再怎么做都感化不了他!他对你已经有偏见了,不是你对他好就能化解的!” “是啊……”白逸好像听进去了,“可你骗我你去见客户,就是为了让我看到这一幕么?” 这下轮到贺乘逍紧张了:“是,我怕你犹豫……我想让你看清他,对不起,我就擅自答应了他的邀约。” 白逸眼睛眨了眨,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神情:“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 “你以为什么?” 白逸不说,继续让贺乘逍猜。 他知道贺乘逍要去哪,要见谁,约裴知意过去都是故意的,哪里有什么可以误会的东西。但比起他来说,贺乘逍自己脑补的显然更有理有据前后连贯——训练好的老攻是这样的,会自动合理化自己的行为。 贺乘逍不知道脑补了什么,觉得白逸越看越委屈,忍不住道:“你不要管他们了好不好?我好怕你因为他们伤心。” 第158章 画像(中) 尽管白逸有自信画像不会给自己造成很大的影响, 但他是个注重细节的人。 “好。” … “为什么把项目给新河?” 白逸次日直接把宁惟新叫来了办公室,将文件推到他面前:“写一份书面说明。” 宁惟新觉得他在滥用职权:“白哥您忘了?三年前兰迪先生就放话说不和乘方合作,所以我就选择了新的合作方。” “没有书面说明就是可以争取。” 横竖都要争取,他凭什么帮乘方? “我争取了, 是弗兰德先生选择的乘方。” “会议室有录像。”白逸十指在桌面上交握, “你的组员在推荐时弗兰德的态度有明显的动摇,是有争取的可能的, 而你误判了形势。” “但弗兰德先生还是保留了和新河的合作。” 看起来他昨天又做了什么, 今天才会如此志在必得。 第168章 不过让他再如意几天也无妨, 新河的隐患, 白逸是一定要铲除的。 “环亚的这次更新不开源, 你要怎么处理与新河的适配问题?” 宁惟新并不慌张:“白哥这个问题有些外行,内部如何不重要, 只要有对外接口和调用功能说明, 都是可以通用的。” “惟新,你进来这几年都在忙和新河的合作对吧?” “是的。” “昨天你和乘逍谈的,你来对接乘方, 你考虑的怎么样?” 这么容易就退让?宁惟新觉得其中有诈, 但一时摸不透真相。 “贺”什么都能容忍, 除了对感情的背叛, 而事实也确实如他希望的那样,从任何角度来看他们的感情都回不到最初了, 甚至说昨天贺乘逍虽然对他有维护,在他离开后, 还因为自己的冲动道歉了。 看上去像是一些藕断丝连的责任感在作祟。 白逸甚至没有推开裴知意——如果不是画的事情暴露——白逸提到他们因为画的事吵了一架,为了安抚贺乘逍的情绪才被迫选择大出血把画回收。他明明这么想撇清自己和画的关系,并且也很成功, 现在被旧事重提,难道能忍? 他对自己都睚眦必报,对贺乘逍有那么能忍? 宁惟新是不信的,他向来觉得白月光的大度随和是装出来的,本质上只是一个披着华丽外衣的黑心尾巴狼,怎么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允许枕边人侮辱他的形象。 “白哥,您和贺总不要在因为我吵架了,昨天真的是意外,我也被吓到了……”宁惟新蓄泪,“我知道我和您相似的长相容易带来一些误会,但我从来没有动过歪心思!如果您需要,我可以删除学长的所有联系方式!” 从宁惟新突然开始语气激动,白逸就已经可以很熟练地预判要有突发事件出现了。于是在办公室门被推开时,表现得比他还要无辜:“我知道,我要是不信任你,又怎么会让你负责这件事。归根结底是我和乘逍的问题,是他管不住自己,我知道你是无辜的。” 他这一套话术下来,给宁惟新都弄懵了。 这不对吧?“水性杨花”的不是白逸吗?这么就这么三句两句被他把贺乘逍扣成过错方了?白月光混淆是非的功力恐怖如斯! 他自己和那么多人不清不楚,仗着自己的形象近水楼台抢资源——宁惟新都要同情贺乘逍了,只是和自己呆了一会,就能盖过白逸的过错了? 没事,剧情中那么虐“宁”,现实中让他净身出户也不错。 宁惟新想了想,添了一把火:“我昨天看见学长的戒指小票了,他肯定是想要跟您解释的,白哥,你千万不要误会他。” 他可看见了,白逸手上还是旧款,可见贺乘逍也生气了,哄都懒得哄了。 这样性格的两个人,就该让他们相互折磨! “怎么回事?”白父听完了他们的对话,走进室内,扫了一眼桌上的文件,“我听说了,小宁本身也是为了环亚着想,没有恶意。只是你和乘逍……他翅膀硬了,还会跟在环亚后面吗?” 白逸不在,宁惟新成了白父没有正式官宣的半个儿子,比不擅交际的贺乘逍倒要讨人喜欢许多。 “他……”白逸眼中隐忍划过,故意让宁惟新看得真切,“嗯,会的。” - “你说他只是为了乘方才忍受贺乘逍?” 宁惟新笃定地点头:“他们吵架了,您亲眼所见,而且还分居了。” “可他也没有接受我……” 宁惟新劝说他:“白哥的性格您还不知道吗?在婚姻存续期间,他不可能做这种事的……可他在知道后还愿意亲近您,这本就是一种倾向。” 裴知意把玩着手里的东西:“你告诉我这些是为了……” “我怕我在环亚不能立足。” 裴知意嗤笑一声:“你找上我的时候倒是很有野心,怎么,一个国家级的学者,离开了环亚,你没有自立门户的底气?” 宁惟新不敢说没有,他这几年经营的形象深入人心,绝对不可以让这些人知道真实来源,否则一旦自己的利用价值只有这张脸,他恐怕再难和他们走上同一张谈判桌。 “我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况且白哥他们对我有知遇之恩。” “知遇之恩换你拆散他的婚姻?” 宁惟新摇头:“不幸福的婚姻不应该继续,这是他的枷锁。” “如果我把那个新河收购给你,你能取代乘方吗?” 他要收购新河?给自己? 宁惟新心如擂鼓,他无数次比对过新河和乘方的发展方向,强行占据了不少专利,可乘方总能另辟蹊径查缺补漏,和他相互制衡。裴知意还不知道自己和新河的关系——这一点他选择陈允绉没错,他有一定人脉,轻易不会查他的底——可即便自己去了新河,恐怕也难以改变现状。 他要破局,一条路是需要贺乘逍告诉他怎么改,另一条路则是把乘方踩下去,让他和环亚割席,逼环亚重新改回旧版本。 前一条路他在试探了,昨天差一点就能说服贺乘逍了,后一条目前来看也是前途光明,白逸不信任他,他做的东西就有被否决的可能。 “取代乘方可以放长线,但是裴哥您需要抢在前面。”宁惟新因为擅自把画送给弗兰德,导致裴知意翻脸一事,在他面前谨慎了许多,“现在只有您知道确切消息。贺白的婚姻和环亚的股价息息相关,白哥最看重事业,除非贺乘逍犯了大错,否则不会轻易放弃他,并且——他还要和他一致对外。呈德的那场招标会就是最好的例子。” 贺乘逍不关心受伤的白逸,哪怕他嘴上说得冠冕堂皇,环亚乘方不分家,可细节上是骗不了人的。 如果没有人压着,属于他那一份“光环”就会崭露头角,到那个时候,利益至上的白逸更不会离开他。 “环亚自作主张地升级,很多配套设施必须同步更换,可它们生产力有限,做不到同时完工,其中有时间差。要弄贺乘逍,完全可以从呈德入手。” 他分析到这里,自觉找对了通路,没有察觉裴知意眼神中的疑惑:“呈德和新河合作的三年,要更改加密数据,需要大规模数据迁移。而环亚现在就更换系统,势必影响新河原有的效果,很容易在交换过程中出现泄露——而这个泄露,是完完全全由贺乘逍造成的。” 对呈德下手?那可是张德兴,业内元老级别的人物,回国都是带着津贴落户的,宁惟新好大的胆子! 裴知意不置可否:“你需要展现你的价值。” 宁惟新明白他想要自己去承担后果,可他做“错”了事,确实需要拿到新的筹码。 “那白哥那边……” 白逸亲自来要画,裴知意也没拿到手,估计得和弗兰德交换些东西。 提到这个裴知意就烦:“新河为了这个合作还真是不择手段,连送礼这种馊主意都拿得出手,他们给了你什么好处?要不是对你有用,我现在都想给它们碾死。” 他太生气了,新河为了讨好他的时候,可以出两千万买画;要利用别人时,又不经过他的允许随意转赠,简直不把他放在眼里。 他不能对弗兰德发火,暂时还要利用新河,所有怒气尽数压在贺乘逍身上。 “他不是在和钱氏抢什么代理权?手太长了——钱靳那边也是找的你合作吧?你干脆把环亚这边辞了,去专心帮我们做事,扳倒了贺乘逍,我们不会亏待你。” 宁惟新连忙给他补充细节:“城西那边的事,他想拆伙单干,钱总也在生气呢。” 第159章 断电 深夜, 乘方内部灯火通明,难得的加班。 每个人都面色凝重,一个个屏幕上扫描器不停地运作着。 “呈德的系统遭到了外部攻击,现在已经从物理上断开联系了。”安然汇报了最新的情况, “正好是卡在交接过程中, 看起来是某个竞争对手做的。” 能做大,一路上肯定是动过不少人的利益, 时间上肯定来不及一一排查。 “还要麻烦你稳住呈德那边。” “我知道的。” 贺乘逍在带人溯源, 白逸直接以环亚董事的身份过来主持大局。 “有怀疑对象吗?” 安然迟疑摇头:“暂时没有能拿出证据的。这次数据做了分区处理, 被公开的部分已经被迁移过来了, 可咱们这边目前并没有出现无关数据的丢失——我倾向于认为它们是在迁移前就被拿走了, 对方等到我们迁移结束才公开。” “你是想说……新河那边的问题?” 安然点头:“不一定是他们监守自盗,但责任一定在他们。但这次泄露很微妙, 对方卡在了我们到手的点, 从表面上把我们定成了过错方——自证太困难了,或许我们应该直接去找新河的问题。” “恐怕不行。新河本身的服务就是有断点的,以前是环亚的屏障弥补了, 现在和环亚解除合作——它有一定的责任, 却没有办法全责。而且现在乘方已经接手, 难以界定丢失时间。” 第169章 安然忍不住道:“他们不可能没有应对措施, 这次说不定还是故意暴露的,就是要把自己包装成受害者, 让乘方和环亚来收拾烂摊子!” 话虽如此,在他们找出确切证据之前, 也拿新河毫无办法,最坏的情况不是弄丢合作——张德兴应当是理解的,但是拖久了势必影响口碑, 或许还会祸及乘方在谈的其他项目。 那几个人利益连成一片,但凡有一个突破口,就能联合起来朝他们身上咬下一片肉。 “甚至有可能,真的是外来攻击者。” 倘若是新河监守自盗,他们倒还有个排查目标,可要是真有这么巧,新河才放出漏洞就被人攻击了,追溯的难度又会升级。 他们尚在讨论,安然的电话响起,她看了一眼来电提示,直接走近白逸开了免提。 “……这次丢失了一部分很重要的数据,我们需要排查损失,必须重新连接设备。你们能有把握做好传输加密吗?” … “他能答应?这么明显的陷阱?” 宁惟新举起工作群里的通知,紧绷了一晚的神情总算有所松动:“他答应了。” 呈德要的这批数据是他们从国外施压的,新河那边擅自拦截了他们的东西,只要白逸敢重新开放连接,他就还能继续上传嫁祸。 招数不一定要多么精妙,只要让他们找不到,无法界定,拖垮了流程,就足够了。 毕竟这个体量的公司每天的进账都是极其可观的,白逸造成的损失,他要是无法填补,还拿什么去挽回他所谓的口碑。 裴知意对他谈不上信任,但和弗兰德对赌换画的事也是宁惟新牵线的,勉强算是给自己提了个凑合有用的建议。 姑且可以试试吧。 虽然会赔上一点环亚的利益,但只要白逸愿意,他可以和他共享裴家。 只是他复盘了一遍计划,虽然没有发现什么大的问题,却心慌得厉害——宁惟新分析的也没有错,出了事是新河背锅,再不济中间还有宁惟新挡着,横竖牵扯不到他这里。 而且时间太断,乘方那边未必能在保障传输的基础上成功溯源。 时间一分一秒的临近,就在宁惟新按下上传键的同一时间,手机的信号突然断开。 “**”裴知意一条消息发不出去,忍不住骂了一句,屏幕的荧光落在他们脸上。裴家的佣人去排查故障,宁惟新盯着“发送成功”的提示,不详的预感到达了顶峰。 为什么裴家会突然断网? 这一片没有施工消息,他家住郊区别墅,又偏偏是这个节骨眼上。 断网能给白逸带去什么好处吗? 忽然,他盯着屏幕上的时间,瞳孔骤缩。 ——时间差! 他顾不上和裴知意解释,举起手机就往外跑,跑出了别墅大门,信号恢复了一点,一条消息如催命符弹出。 ——“因为乘方内部跳闸,推迟五分钟连接。” 白逸给乘方断电了! 也就是说……在他们恢复链接之前,自己这边还在往外泄露数据制造假象! 是白逸!绝对是白逸制造的断网! 他站在院子里,后知后觉地望向隔壁,裴知意已经跟了出来,神情不耐烦道:“你发什么疯?” 宁惟新穿着拖鞋就跑出来了,他还以为他要靠两条腿逃跑呢,此刻见他望着院墙发愣,有些莫名其妙,警告道:“你别又刷什么花招。” 宁惟新问:“查出断网原因了吗?” “还没有,你在急这个?给他们一点时间也不要紧。” 宁惟新摇了摇头:“或许你还记得,三年前让乘方在we上大放异彩的技术吗?” 裴知意确实记得,那时他刚回国,靠着投资乘方重新和白逸有了交集,还把人约出来拍了不少照片。 “什么极端环境中的信号传输?好像被拿去给飞机上联网了吧?有什么问题?” 宁惟新抱紧了怀里的电脑,故作镇定:“我去外面找信号看看情况,我还是不放心。” 裴知意也不放心:“你要走得走多久?开车出去。” “好。”宁惟新心如擂鼓,跟着他上了车,出了院子,在裴知意询问他要去哪里时借口跳下车,扭头就往隔壁的院子跑去。 他怎么会忘了!白家和裴家是邻居! 他已经知道这事完了,但白父还可以护住他! 裴知意短暂愣了一下:“你又做什么?” 宁惟新头也不回,边跑边喊:“我找信号!” 一直看他快要跑近白家的大门了,裴知意才确定他又古怪,油门踩到底冲着他就撞了过去,宁惟新几步跳上台阶,避开了第一下。 裴知意这一撞惊动了白家的佣人,自己也冷静下来,浑身戾气下车:“你给我回来!” 宁惟新和白家佣人熟,推开他们就往里跑。 裴知意想追,被拦下:“裴先生你做什么?大半夜撞我们家台阶?” 裴知意说不明白,但知道宁惟新在逃跑,一定是方才的事出了问题。 断网……断网会怎么样?跟乘方的项目有什么联系? 他的思绪被逃跑的宁惟新打乱,一时找不到其中那根线,直到自己的手机响起。 “裴,你那边好像出了一点小意外啊。” 他怎么就知道了? 只是几分钟断网,怎么好像所有事都崩了? 可他现在最快的方案也就是询问弗兰德:“怎么回事?” 弗兰德的中文比兰迪正统一点,听着像某种斯文的嘲讽:“你们公布数据太早了。” 太早了……乘方还没开始? 裴知意明白过来,关于宁惟新没头没脑的那句话也找到了对应的去处。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毫无疑问,方才他们集体断网的时候,宁惟新的电脑或许还在工作! 所以它把东西发出去了,而他们却都没有收到推迟的通知! 就这么几分钟时间差,被白逸抓稳了一个破绽! 他盯着白家的院子,两家这么近,白逸完全可以在自己家屏蔽裴家的信号;而他对乘方的项目十足了解,只要稍微控制一下信号强度…… 就可以打出一个微妙的时间差。 宁惟新已经发现了,但他不说,他的第一反应就是逃跑。 他和白父胜似父子,如果运气好,事情没有暴露,只有裴知意要向他追责,那么白父完全足以护住他! 或许他选择把锚点放在裴家,也是早有这个用意——方便他及时寻求庇护? 他害了自己,还想全身而退! 裴知意控制住脾气,给宁惟新打电话,发消息,告诉他自己不追责,可宁惟新已经选择了装死。 不过宁惟新不可能在里面躲一辈子的。 裴知意没有多留,转身就走。 他们早就定好了替罪羊,即便没有宁惟新,新河这锅也背定了! - 在查到新的泄露时,乘方众人的心态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所以真的不是我们的问题!” “是呈德有内鬼?或者是别的什么合作方,总之是他们的人!因为我们的推迟是公司断电这个突发情况造成的,没有人能预判!” 白逸坐在百叶窗后听他们分析,心情很好地弯起眼睛。 ——怎么可能是突发情况。 上次兰迪的事给了他启发,这次断不了老裴的,他完全可以断自己的啊。 第160章 时间差 “我已经向呈德那边解释了咱们这边的情况!他们很重视!表示一定会追查!” “感谢这场意外的停电, 居然给我们变相证明清白了!” “要是被我知道是哪家公司在对我们动手脚,我一定要去——浇死他们的发财树!” 白逸莫名打了个寒颤。 哪家公司动手脚?宁惟新现在好像是环亚的。 贺乘逍的声音随之响起:“好了,先干活,注意加时间戳。” “明白!” 白逸心放下一半, 恰好方时给他回报老宅的情况:【宁先生果然来了, 另外,听佣人说, 有人开车撞了台阶。】 【白兔子:有人受伤吗?】 【方时:应该没有, 宁先生正在向白总卖惨。】 “卖惨”形容得可太到位了。 此刻的书房里, 宁惟新眼泪不要钱地往下砸, 他穿着拖鞋抱着电脑就往外跑, 这一路狂奔十足狼狈,再加上裴知意开车撞台阶的事, 白父心里的天平下意识就倾斜了。 “小裴这孩子欺负你?我帮你找他要说法!” 宁惟新不担心裴知意把自己抖出去, 他们早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虽然自己的指认对于银柏来说不算什么,但足以破坏他在白逸心中精心营造的形象。 现在对他来说正是竞争的关键期, 他绝对不会希望这样一点分歧导致前功尽弃。 手机在不停地振动, 可想而知是裴知意在疯狂给他发消息, 堵他的嘴。 第170章 他们还要合作的。 宁惟新擦了擦眼泪:“是我不小心弄坏了裴哥的画, 我太害怕了就跑出来了,裴哥也不是故意的……” 白父蹙眉:“这孩子平时不像这么冲动——你别怕, 今晚就收拾一下在这边住下。” “好。” 宁惟新乖巧答应,他原先就在这里住过, 现在正好搬回原来的房间,东西都齐全。 他特意观摩了一遍风向才打开手机看消息,才一眼就后背冒汗。 裴知意发了一张照片, 手中提着的正是他的兔子! 动作真快,这就跑去自己家里把兔子拿走了? 宁惟新犹豫片刻,兔子对他来说已经没什么用了,一想到这原本是白父送给白逸的礼物,他就心里膈应,只是养了这么多年,一直有拿它立人设,不好销毁——要是裴知意能把它弄死——不行。 还不能死,不确定它的死会造成什么影响,还要靠他收买白父的心。 宁惟新打字:【这是白总的兔子。】 【裴:不装死了?】 【小兔子乖乖:事发突然,我也只是为了自保,想必裴哥可以理解。】 裴知意气得踹了一脚墙壁,一个电话打过来,还被宁惟新挂断了。 【小兔子乖乖:裴哥应该也不想引火上身吧?】 他反向威胁起自己来了! 不过是个闲暇时期的替身,他倒胆子大! 【裴:管好你的嘴,你难道很干净?】 宁惟新盯着这样子,心头怨气冲天。 干净?他干干净净的时候,什么都得不到,什么好处都被白逸拿走了,他就像世界的中心,所有的风口和偏爱都向他倾斜,即便自己这么努力破局,在他们眼里仍旧是个跳梁小丑! 【裴: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只要大家都跟我一样,我不会对你多做什么的。】 他要做什么? 他看起来不是这么睚眦必报的性格,难道是事关白逸真的刺激到他了? 什么叫大家都跟他一样? 宁惟新脑袋嗡嗡的,把事关自己的几件事都捋了一遍。 裴知意知情的应该有限,也没有特别致命的,最重的自然是—— 他颤抖着打开热搜,眼前一黑。 - “前排吃瓜,这都多久之前的事了,怎么又曝出来了?得罪人了?” “但这要是真的,就有点……” “他可是国家级学者,还需要炒作?是不是间谍在黑啊?” “早就澄清过的烂瓜也拿出来说?营销号真不要脸。” “支持宁维权!一个早就被澄清的抄袭不能束缚一个学者的前途!” … 白逸忙到后半夜,一切有条不紊地开始传输,这才闲下来看消息,此时宁惟新相关的热度已经被降下去了,但被方时保留了证据。 【白兔子:[截图]是谁压的?】 【黎垣:我还以为白总有新欢呢。】 【白兔子:告诉我,我告诉你这件事的利益方。】 感情牌固然重要,但利益的交换才是最可靠的,黎垣这人是自己送上门的,立场也算不上坚定,比起相信他会老老实实办事,不如用他想要的捆住他。 正好把这三年耽搁的交情续一续。 黎垣不多废话:【钱。】 关于宁惟新的炒作,其中有三个当事方,宁惟新本人,钱靳,和裴知意。 结合今晚的事,白逸心里也确定了方向。 他猜到今晚肯定会有人搞事,这几天一直让人跟着宁惟新,自然没有错过他的进出裴家。 但万一裴知意只是幌子呢? 不过现在确定了,裴知意就是参与了栽赃乘方的事。 童年时期对自己照顾有加的邻居哥哥,留学时八面玲珑的贴心竹马,白逸知道他对自己有想法,也默许他觊觎自己,来从中抽取利益,可他不该对自己下手。 这让白月光很失望。 他以为的喜欢一个人,是希望他好。 但是一个钱靳,一个裴知意,都变得想要拉他下水——也不排除是自己钓太狠了,适得其反了。 还是贺乘逍好,怎么刺激都死心塌地。 白逸一边想着,一边匿名下单了点东西,之后才回复黎垣:【宁,钱,裴。】 【黎垣:爽快。】 这事现在不急着曝出来,但手里多一个秘密,他们干这一行的能换到的筹码也更多。 平心而论,白逸真的是一个非常好的合作方。他要求不高,打钱快,极度爱惜自己的羽毛,和他相关的基本上不用筛选,直接删就可以。除此之外,他会送来利益。 他带来的从来都不只是某一笔合作,而是还有足够份量的后续利益。 这样的甲方,谁不喜欢。 【黎垣:他自导自演炒作这一出有什么好处?他一个学者,为了自己出来工作做铺垫?】 【白兔子:你不是拿到过么?一段音频。】 【黎垣:他现在在环亚任职,会不会影响你?】 【白兔子:所以你压住这段音频,他现在还没到出事的时候。】 这段音频是钱靳留给黎垣的,拿来只会帮钱靳从这件事里脱身,而白逸看他也早就不顺眼了,能一石三鸟绝对不会放走任何一个。 【白兔子:这事见好就收,他们利益挂钩,不会真把对方搞死。另外,明天给我留个位置,我要放乘方的消息。】 … 天蒙蒙亮,乘方的员工换了一班,贺乘逍短暂地进来休息。 “怎么样?” “我一开始担心是我们的问题,所以一直在排查,刚刚已经把他们要的数据传输完成了,剩下的就追查泄露方了。” “你有想法么?” 白月光不愿意亲自指认别人,于是故意让他作答。 贺乘逍眼睛明亮,斩钉截铁道:“新河!一定是新河!” “这件事和他们脱不了干系,不管是他们监守自盗,还是他们的漏洞造成的泄露,他们都必须承担责任。” 说完,他看白逸没什么反应,有些担忧地提高声音:“你不会是不相信——” “我们刚刚和他们解除了合作。”白月光没有给他发难的机会,“他们的系统被迫倒退三年,恐怕环亚也要担责。” 不是在原谅别人就好。 贺乘逍突然俯下身,把他从座位上抱起来往后走:“那也是他们抗风险能力低,要是能坐实了,我们正好去抢他们的业务——发展方向这么接近,乘方就是最好的替代品!” 白逸也是这么想的,但是由他自己说会破坏他纯洁善良的形象,所以要引导贺乘逍这么做才行,要把自己摘出去。 他被放在休息室的床上,手机被抽出来扔在一边,贺乘逍用被子盖住他,然后自己也钻了进去,心疼地遮住他的眼睛。 “连累你加班,它太过分了。” 白逸的睫毛在他掌心里颤,挠得他心痒。 “嗯,他太过分了。” 语气像哄孩子似的,贺乘逍却意外受用。他每天都要担心白逸被各种人抢走,现在终于搞垮了一个,心里舒服多了。 “你先休息吧。”白月光的体香在他鼻尖萦绕,“父亲说小宁去我们家了,我得问问情况。” “他又有什么事?” 白逸怕他熬夜脑子转不动,这回给了一个明显的提示:“他几年前we预选上被摸黑抄袭一事是自导自演,凌晨又被人翻出来了——不过我担心影响到你,已经让人去处理了,你不用担心。” 第161章 公事 “我不担心他影响我, 可是你陪着我熬到现在……对不起,乘方总在给你拖后腿。” 白逸脑中想着自己刚下单的东西,好言安慰他:“你知道的,我希望你好……” 怎么这么讨人喜欢啊! 他什么都有, 他还有很多选择, 可他总是这么好,一旦选择了某一方, 就会坚定不移地走下去。他不嫉妒谁, 也不加害谁, 他自己就是一个庞大的利益体, 却总想着反哺每一个对他好的人——只要能帮助他, 愿意跟着他走,他就绝对不会让对方吃亏。 连宁惟新都是一样, 小白一边怀疑他, 一边肯定他的才能,连不知道他为什么大半夜跑去白家惹事,都还想着回去问情况。 “不许回去。” 白逸也不想回去, 但是不回去的话显得自己太冷漠了。 好在贺乘逍是非常好用的。 “他是半夜来的, 肯定是遇到了什么急事。凌晨我心里放不下乘方, 没有回去看望他, 现在乘方已经证明了清白,我还是得去问问的……” “你不会累吗?” “……什么?” 贺乘逍箍着他的腰:“24小时连轴转, 昨晚跟着加班的员工都放假了,你不会累么?” “可是我放心不下……” “那就是还不够累。” 贺乘逍是个很优秀的学生, 被教出来的做题思路很有白老师的风范。他嗅着白逸身上的清香,他们是半夜接到的通知的,彼时刚好洗漱完准备休息, 被迫叫上了半个公司来加班——白逸的穿着比较随意,他的手顺着衣摆就探进去了。 第171章 白逸去抓他的手,被他义正言辞地堵回去:“你压力太大了,让我帮你解压。” “这里是公司……” 这里是贺乘逍办公室后面的休息室,有床,本来就是休息用的,但用“公司”两个字来形容显然更刺激,贺乘逍果然脱离了疲态:“你好好休息,是对公司有利的。” “所以这是公事。” … 哇啊啊—— 这是糖衣炮弹! 可靠的老攻已经会主动帮他寻找冠冕堂皇的理由了! 这就是形象的重要性,只要他对外形象足够好,不管他做什么都会有人替他解释的。 白逸魂飞了,到底是顾及太累了不想收拾,没让他乱折腾。 … 一双手十指不沾阳春水,指腹柔软脱力,连床单都抓不住,只留下道道褶皱。 灰色很衬白皮,清透如打光的玉石。 “好了……够了……我不去就是了……” “这是为了公司着想。”贺乘逍一个借口能堵所有,“小白,你不为了自己考虑,也要为了环亚考虑……” 白逸突发奇想:“这算加班吗?” 贺乘逍茫然了一瞬:“我按乘方的加班工资给你算?” 白逸见他上钩,顺势卖惨:“我给环亚打完工,还要给乘方打工吗?” “不是打工。”贺乘逍亲他额头,“都是你的,我们都是你的,只要你喜欢。” 这才哪到哪啊,就一副昏君做派了。 不得不说,在接受又一个追求者“背叛”后,他的忠心让人喜欢。 白逸自认为是个有些折腾的人,从少年时期想要给自己弄一个“人设”开始,一路到现在,有时候演得多了,他也总想着做一些“违背人设”的事——和秦晟的友谊就是在这个基础上保留下来的。 他在秦晟面前露过本性,想过或许对方可以成为一条裂缝,让自己有一个发泄的地方,不过很遗憾,最终效果并不完全让人满意——他和白逸又太熟悉了,欣赏不来白月光苦心营造的反差。 贺乘逍真有福气,白月光精心设计的小巧思被他吃了一遍又一遍。 - 宁惟新不想让别人以为自己心虚,所以跟着白父去了公司,看见白逸不在时,佯装惊讶:“白哥是不是又加班了?对不起,我好像又给您添麻烦了……” “你这孩子,这么总替别人着想。” 宁惟新在总裁电梯里,小声道:“昨天上热搜了,我有些担心……会不会大家看见了,觉得我……” 他乞怜很有一套,白父把他当自己孩子看,对裴知意更加不满:“我替小裴向你道歉,你们再怎么吵架,他也不能开车撞你——” 叮咚。 电梯到了楼层,方时已经等着了,正好听见白父这后半句,把怀里的文件抱直来:“白总,确实有一场车祸与宁先生相关,需要您处理一下。” - “是他突然冲过来,否则我怎么也不会撞到白先生啊……” 镜头面前,一个中年男子哭得心酸:“我心里有愧疚,当年主动承担了大部分责任,也获得了白先生谅解,可是——可是我不知道会有人以这件事来打压我儿子的前途!” 记者问:“那您今天说出这件事,是因为什么呢?” 中年男子义愤填膺:“有人以这件事举报我儿子政审!可当年确实是意外!我希望能联系上白先生为我作证!” … 在这段采访之后,一段监控录像被放了出来。画面中可以清晰看见,在汽车行驶路线的视线死角处先跑出来一个人,紧接着才是白逸冲过去把他推开——司机在靠近时已经猛踩刹车降低车速,却不可避免地把人撞翻了出去。 白父自己就经历过车祸,此刻看见这一段,不可避免地头皮发麻。 他的孩子……白逸差点也因为车祸出事,要不是对面及时刹车,要不是医院就在附近——甚至司机本人都比被救下的宁惟新更快地反应过来要救人! 宁惟新跟着看完了,心里直呼要糟。 中立来看,他在视频中没有做错什么。他只是跑出去了,他也是半个受害者,可看视频的主体不一样,他接受到的信息也就不一样! “对不起,我那天不该乱跑的……” 白父定了定神,问他:“你为什么跑出来?是和小逸吵架了吗?” ——是因为他向白逸下跪。 曾经帮他赢得全网同情的一幕现在成了催命符,他对上白父的疑问头顶冒汗。 “是一些误会……不是和白哥吵架,是我自己的原因……” 白逸现在不在这里,他只能先缓冲一下! “当时有一些误会被曝出来了,连累了白哥,我太自责了,无颜面对他……” 他尽可能地让自己显得无辜,补充道:“您知道的,我是孤儿,第一次来大公司实习……我太怕弄砸了。” 白父心软了:“不是你的错,我会追责那些抹黑你们的人。” 宁惟新更着急了,抹黑白逸的水军是他买的,这怎么能追责呢? “这件事当时已经澄清了,再翻出来……” 或许是对当事人的二次伤害。 宁惟新以前的样子白父见过的,回想起他在c市山区里的生活,怜悯占据了上风,安慰他道:“惟新,你别怕,你现在有环亚做后盾,都过去了,你要好好向前看。” - 白逸短暂休息了一个上午,下午就去赴了司机的约。 对方颇为局促:“是我心急了,晚上没有联系上您,担心您不愿意帮忙,就贸然联系了媒体……” 他手里还带了些特产:“这是家里做的,请您别嫌弃,您要是愿意帮忙,我们全家给您当牛做马都可以啊!” 白逸醒后自己复盘过情况,对他没有过多追责。 对方没有跑,及时将他送诊,而他也没有大碍,对他来说是可以轻拿轻放的。不仅如此,听说司机的儿子在备考,请求他不要给自己档案留下记录时,白逸也没有趁人之危,而是慷慨地配合了他。 看情况是他儿子终于考上了,结果却被人以当年的事情举报了。 “你放心,当时我没有追责,现在也不会追,我会让环亚官方出具证明,为您做辩解。” “太好了!”司机感激涕零,“对不起,擅自给您添麻烦了,真的对不起……” “没关系。”白逸联系了公关部那边草拟声明,状似无意地问,“因为您这边联系了媒体,所以我们为了公司形象考虑,会做一个大范围的澄清,如果有人找上您,还希望您配合,有问题随时联系我们。” “我没问题!”司机连忙道,“您一个大老板亲自来处理这些琐事,我心里也特别过意不去……” … 他这一手误打误撞帮了白逸,没有他,白逸还要自己想办法“不经意”地旧事重提。现在有他闹大,自然可以顺水推舟。 视频中宁惟新的行为还是引起了小范围的讨论,不过他确实是个很优秀的学者,有不少人为他说话。 “他跑出来的时候都没看路,又是被推开才逃过一劫,吓到了反应比较慢也很正常吧?” “人家受害者都没说什么呢,有些人就开始挑事了?” “宁惟新是不是得罪人了呀?昨天晚上好像还有人曝光他抄袭说自导自演吧?不过现在好像已经搜不到了。” “心疼宁,这么优秀都有人要苛责……” “不知道他退出学术圈是不是与这些抹黑有关?” 白逸趁乱放了点水军进去浑水摸鱼——“抄袭那件事不是钱氏道歉吗?得罪资本家,就要被这样整吗?” 第162章 造势(上) “这个救人的是谁呀?看背影有点好看!” “看起来好年轻!和小宁关系很好吗?” “我已经脑补了一百万字小说了!” 白逸对着这几条消息, 发散了一下脑洞。 他这张脸蛮适合走这种祸水路线的——白逸本人不想走,但宁惟新走了也差不多。 ——也不是完全不能走,他这么好看,不用一下多浪费。 白逸到现在还忍着没删他的原因很简单, 网上有人夸他好看! 是的, 白月光就是这样质朴。 他这么努力维持形象,没有人欣赏多遗憾, 奈何合作伙伴几乎没人敢这么肤浅地夸他, 只有每次逗贺乘逍的时候能逗他说几句。 不过快下班了, 不能留了。 他直接把火往钱氏身上烧, 他们本来近几年就因为发展规划不得不低调, 这回被强行炸出来,连带着前几年的事轻而易举就被翻了个底朝天。 “两家听起来像是积怨已久?三年前没有占到便宜, 现在渡过难关了, 又开始仗势欺人了?” “之前一直有洗脑包说钱氏要搞垄断,拖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搞成功,不会是这个宁挡了路吧?” “我有点心疼了, 这不是把咱们当傻子糊弄嘛!” 第172章 … “扯回我们头上来了?” “是的。”秘书恭敬汇报, “有一小部分人认为这是我们在报复宁惟新。” 钱靳嗤笑一声:“报复?我还没有怪他给我添麻烦呢,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先前的炒作被裴知意捅了出来, 奔着咬他一口来的——肯定是他和宁惟新私下里又做了什么,才会这么心虚地想要排除情敌。 他还挺好奇原因的, 毕竟他和裴知意是一个圈子里的人,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彼此算是有些了解,他不是那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性格,会狗急跳墙, 估计是宁惟新真的惹恼他了。 “查一下宁惟新昨天的行踪。” 秘书那里有:“昨天出了点事,白家的台阶被人撞了个坑……” … 接到钱靳的电话时,裴知意还没有完全消气,语气谈不上客气:“钱总有事?” “你胡乱攀咬,怎么?不许人追责?” “把人介绍给我的是钱总,哪里算得上胡乱攀咬?” 钱靳懒得和他兜圈子:“他又惹什么事了?” 他们这群人,利益一致时是盟友,利益相悖时是对头,裴知意自然不可能告诉他实情:“这你要问他,车祸是怎么回事。” 他们不是猜不到细节,只是利大于弊保持了沉默。 半晌,钱靳嗤笑一声:“所以你开车撞他?” 撞他与此事无关,但钱靳能这样认为是裴知意喜闻乐见的,于是模棱两可地认下来:“给他点教训。” 真相如何不重要,他们只是要一个一致对外的理由。 - “昨夜凌晨,钱氏股价大跌,但他们迟迟没有发声明,估计是在等一个触底反弹。” “宁惟新今天又请假了?” 方时回答:“对,是您父亲给他批的假条,说让他好好调整心态。” 宁惟新选择抱大腿的这几棵大树还真是枝繁叶茂。 一个视频,能引起这么大的连锁反应,各方都在紧紧盯着宁惟新的行踪。 他却藏在白家老宅里不露面。 宁惟新对形势的判断是很正确的,他靠模仿白逸换来的帮助都是不可靠的,偏偏这几个黑心肠的也没有和他建立其他更良性的联系。 如果他们都发难,靠他自己和新河完全没有抵御风险的能力。 而白逸有。 他们不是喜欢白月光吗?那他就找白月光要庇护。 算盘打得很响,看网上的风向也确实如此,他们连贺乘逍都骂了,也舍不得骂白逸。 宁惟新一是环亚的员工,二是白父半个干儿子,只要还想和白月光保持关系,都不会选择在这个形势不明的情况下贸然针对他。 “估计下午能到热度高峰,正好我们也收割一波流量——给新河炒作一下。” 方时惊讶:“为什么是新河?” “宁惟新倾力推荐新河的产品,说明新河一定有可取之处——把他们捆起来,务必不要浪费了小宁的好意。” 小白总再温和也是个总裁啊。 方时心里知道,这是宁惟新得罪人了,不过立场不同,他对宁惟新没有半点心疼。 胳膊肘往外拐的员工可比业务能力平平的员工带来的损失更大,后者只是做不好手头的事,还可以换人补救,前者就是纯粹作恶,踩着旧人捧新人。 他在和astray的合作签约会上公然推销新河,早就在员工之间传开了。公司效益好,挂钩大家工资条,宁惟新这个损人不利己的行为,众人只是不明面说,私底下没少唾弃。 学者又怎样?人品是真的不行。 非蠢即坏。 有资本推波助澜,宁惟新这个“顶尖学者”近几年在主持的项目很快就被扒了出来,其中新河相关的自然被着重描述。 “当年we的第二名,无资本纯实力,压着钱氏上位,宁果然很有眼光!” “优秀的人果然惺惺相惜!钱再打压又怎样,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这是蚍蜉撼树的典范了吧?” 短短一个下午,新河股价一路走高,与钱氏的惨淡形成鲜明对比。 “他们加密项目可是国家认证的呢!感觉换上安心多啦!” 这一条评论获得了极高的点赞,潜移默化的洗脑,押着新河走上了道德高地,给它带上对抗强权的帽子。 白逸对效果很满意。 钱氏集团那么大,不可能放任这种铺天盖地的抹黑横行,新河现在被捧得越高,能摔下来的就越惨。 宁惟新想要新河做退路,自己就先断他的退路。 “乘方和新河好像是竞品吧?乘方还是宁的老东家,他怎么和新河关系那么好啊?” “回楼上,优秀的人有眼光不是很正常吗?” “你们越说我越心疼他,做错了什么要被全网针对啊!” - 求锤得锤,白月光一向很慷慨。 在呈德的项目上,钱氏和乘方是竞品,现在情况稳定下来,白逸解除了相关消息的封锁,乘方泄密的事很快就为这出连续剧再推来一个高潮。 “we四年一届,这三家还真是撕得腥风血雨,一家出事,另外两家谁都跑不了啊?” “前两个是无凭无据的猜测,这个总是石锤了吧?我只是想要一个安全性,怎么就这么难呢?” “不说了,已经换新河了,支持国产,就这样。” 涉及自己人,越早澄清效果越好,乘方的负面新闻并没有发酵很久,就迎来了反转。 ——乘方列出证据,以公告的形式控诉污蔑。 时间轴完整,虽然局部线索模糊处理,矛头指向却清晰明确——泄露是其他人造成的!而最有可能的就是新河! 不少人刚对新河的升起的同情顿时被泼了一盆冷水。 “今天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吃瓜。” “所以乘方是清白的吗?是谁手段这么恶毒啊?要不是他们突然停电,真是有嘴都说不清了!” “我不敢站队了,下午刚同情完新河,要不现在还是换回乘方吧……” 新河没有背景,知名度相对低,在今天下午之前仍有很多圈外人不了解,但这一波三折的事件积攒了太高的热度,不管是吃瓜还是别的什么目的,大量网友涌入探讨,乘方作为四方中唯一正面公开回应的官方,关注度更是空前。 尤其是白逸精心设计的那个细节——乘方三年前在we上一战成名的项目,误打误撞破解了危局。 - 巧合不能说明什么,但巧合会给人一种心理上的暗示。 白逸的方针依旧是不直接抹黑、而迂回拉踩,从断电到“自救”,把前几件事积累的热度最大限度的转化为了自己人的利益。 两家方向接近,一方暴雷,另一方公开澄清,贺乘逍告诉他,下午他们接到了不少不错的橄榄枝。 “都别拒绝,你们的态度就是——先专心解决呈德的需求,要对接下的每个项目负责。”白逸教他,“合作是长久的事,网上风波未定,尽可能抓住这次机会,再签笔大单。” 呈德本身就是个饵,有它做担保,至少可以引来和它相似体量公司的关注,在这个情况下一旦新河出什么问题,他们就完全有可能找乘方做替代! 拿不到这么大的利益,可不白费白月光这几天的忍让了? “好的……”贺乘逍答应着,却不知道哪里触动了他的雷达,“小白,你对他们也是这样不拒绝的态度吗?” 第163章 造势(下) 哪里有不拒绝, 他口头上都很拒绝的。 白逸脸不红心不跳:“我和他们只是朋友。” “我知道……”贺乘逍自责起来,“都是他们的错!” “他们也没有做错什么呀。”白老师循循善诱,“裴哥给你注资,钱二公子带你跨阶层, 弗兰德帮你提升海外知名度……这些都是你走到现在的助力呀。” “……” 贺乘逍觉得很怪, 但是白逸说的太信誓旦旦了,浑身散发着信服力。 “那我还要感谢他们?” 白逸继续哄他:“感谢谈不上, 说明你值得。” 贺乘逍刚发作的雷达立刻就被忽悠得晕头转向了。 自己取得一点小成绩, 就有这么多公司前仆后继递合作, 这是在底层很难享受到的;同理, 小白这么优秀, 大家即便被拒绝了还是想跟他合作,也是情理之中的。 小白好, 喜欢小白。 - 鹬蚌相争, 渔翁得利。 他们争来斗去,给乘方做了嫁衣。 乘方在声明里面自证了清白,暗藏的矛头对准的新河, 却并没有再向外牵扯。 都到了这一步了, 比得就是谁更有耐心。 宁惟新和裴知意是经历过那场突兀的断网的, 知道白逸一定猜到了真相, 但他没有拆穿,选择了推给虚构的未知“攻击者”。 对于白月光的“网开一面”, 宁惟新担心他别有用心,裴知意却认为这是白逸念旧情。 第173章 他们都知道白逸最在乎的就是环亚, 他的不计较未必是真的不往心里去,还有可能是从内心和裴知意了断。 “白先生,有人找。” 白逸进了会客室, 并不意外瞧见了裴知意。 “小裴总。” 一个称呼就奠定了今天聊天的氛围,裴知意的手指攥紧:“你和我要这么生分么?” 白逸一双眼澄澈,让他照影自惭,下意识辩解道:“对不起,我没能拿回画,那天太激动了,一不留神就撞上了你家台阶。” 不管真实情况如何,冠冕堂皇的理由总要有一个。 白逸不置可否,隔着一张桌子坐下:“所以今天来是?” “向你道歉,我怕文字不足以表示我的歉意。”裴知意站起身,朝他鞠了一躬,“对不起,白逸。” 听得出来,他很诚恳,或许是真的想要一份“原谅”。 白月光静静地看着他,久到裴知意浑身不自在,想要说些什么来缓解时,才抢先开口:“没关系的,我理解,你也有难处。” 裴知意如坐针毡。 白逸有多善解人意,他就有多愧疚,自己做错了事在他这里毫无代价,毫无试错成本,以至于所有人都想拉他下来,并且这么做毫无风险。 裴知意辩解的话有些说不出口了。 “画在弗兰德手里,是新河送去的——恐怕是想跟你抢合作,技不如人,想走歪门邪道。” 裴知意一句话说完,心悬到嗓子眼,等他的审判。 “我知道了,可我不方便去要这幅画……”白月光语气遗憾,“看来我没有办法了……” “画里不是你!”裴知意快要被自责淹没了,“我是创作者,我说了算!” “那你画的是谁呢?” 裴知意卡壳了一瞬,不情不愿地道:“……宁惟新。” - 被宁惟新利用了这么久相似的容貌,可算用他的一回了。 白逸还挺好奇,要是弗兰德知道新河背后是宁惟新、宁惟新又把“自己”的画像当作白逸的送给他时的心情。 他太好奇了,也怕裴知意不做,所以在短暂地惊愕过后:“那弗兰德先生知道么?” 这句话只是一个提示,并不是要裴知意作答,所以他很快就接上了下一句,白净的脸上突兀升起红晕,这薄红像从腮云里透出来的漂亮:“是……是我误会了?” 刚才谈判时的戒备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几分自恼:“我……我误会裴哥了,对不起……” 他脸皮薄是公认的,抬起双手捂住脸,白皙的手指半屈晃眼:“你……你和小宁……” “我和他清清白白!”裴知意心脏再次被唤醒,他本来就喜欢眼前这一幅皮囊,现在更是自认为见到了旁人不曾见过的景象,大脑迅速离家出走,只记得不能让他误会,“是他……是借他的动作做了点参考,你知道的……我……” 真该死啊,自己怎么会鬼迷心窍认为宁惟新像白逸!他们确实在外表上七八成相像,可自己喜欢的并不只是一具皮囊,还有底下的灵魂——白逸不会给他带来这样的窘迫与麻烦,他们根本上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个体,即便他已经有婚姻约束,自己也…… 白月光善解人意:“没关系,裴哥,我相信你。就是如果乘逍问起来……” “我会这样告诉他的。” 裴知意说这话有些苦涩,他自己的作品被推到人前,被拿来刁难他的缪斯,而白逸的废物丈夫还在因此和他置气!但凡他有机会,他多想就这样狠狠地把贺乘逍踩下去,告诉白逸他不值得,让他回头看看自己的真心。 ——但他现在不敢,因为他做了错事,白逸没有追究。 他鬼迷心窍伙同钱、宁,想要把月亮拉进泥沼里。 他深吸一口气,决定再为自己的形象做一点努力:“之前……乘方不是有我一半的注资么?钱靳想收购,我没卖。” - 白逸说好了要为司机澄清,环亚官方账号加上几家合作媒体一起宣传推热度,又加上司机儿子特别的经历,引发了不少人的共鸣。 “我要是考了三年,被人举报一个早就和解的案子,我真的得疯掉。” “能这么做的肯定是身边人吧?当时都没有闹大,人家受害者都没要赔偿,也不知道是谁跑出来闹事?看不得别人家过的好?” “这几天还有人想带节奏说小宁见死不救呢,又是谁家的阴谋吧?” 钱氏风评被害,紧跟着就要和乘方同桌竞标,这种大劣势开局,白逸再次给他们送了点东西。 环亚的参数更换,对新河的打击几乎是灭顶的。好巧不巧,钱氏舍弃乘方就是想要去吞并新河,现在谈到一半,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和生吞苍蝇一样难受。 白逸不追责,不代表呈德不追责,陈允绉这几天都是焦头烂额,忙着疏通关系请求网开一面。不过让人遗憾的是,即便是这样调查,也没有查到他们“主动”泄露的证据,所有攻击方都断在海外。 “追责!一定要追责到底!”在和环亚的合作会上,张德兴完全没有收敛怒气,满座噤声,倒是贺乘逍不知死活地提醒他:“张老先前和新河好像是小宁引荐的?” 宁惟新脸皮厚,他已经和裴知意闹掰了,新河又处境微妙,这边自然是必须要抓牢的,所以也跟了过来,正好被当面点名:“新河本身也挺奇怪的——” … “——新河本身也挺奇怪的!”闵敬语速急却稳地向钱靳汇报自己的结果,“三年前刚推出时没被发现,但现在曝光出来,其实漏洞挺明显的——巧的是为什么环亚可以刚刚好给他们做缓冲?两家不是上下游关系,这次又险些拖累乘方……” “他们应该不会恢复合作了吧?那这样我们以前的一些布置也要跟着被淘汰,最好的替代品自然就是乘方。” 钱靳听见“乘方”两个字就眼皮一跳:“乘方不行,贺乘逍要和我们竞争。” “他反水,新河没用,我们自己的研发主力不在这个方向——宁先生最近也失联,几次咨询给出的建议都很有限,我们要现在拆一批人来做的话……” “之前,你那个学弟——就是被鉴抄宁惟新的那个,现在在做什么?” “因为咱们在a市封杀他,所以……” 钱靳甩手:“给他一笔钱,买他那篇论文,直接照着乘方的开源做,避开私人专利就可以。” “什么?”闵敬震惊,“这是抄袭,它们早就做出来了,我们对着模仿是抄袭啊?” “有什么问题?”钱靳不太在意,“他贺乘逍有野心,也要看他有没有资本吃!” 闵敬犹豫了,虽然早就知道这位的作风,但有一些提前被灌输给她的东西在心中发酵了许久,让她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所以咱们确实是……从一开始就拿的乘方的东西吗?包括和宁先生之间的联系……” 钱氏招揽了那位员工,并且以他的作品指认宁惟新抄袭,最后和解达到了一个表面的双赢,她有所怀疑,可毕竟是自己公司,再怎么说也亲眼见到项目组所有人的努力,就算基石有问题,上层东西也都是他们自己创作出来的。 现在看钱靳的态度却让她心凉,不愿提及的猜测愈演愈烈。 这几天网上反反复复有人说宁惟新自导自演,通过炒作博名声——她也一直有怀疑宁惟新不对劲,觉得他和自己的项目“不熟”,可此人名声在外,在核心技术的研发上又毫无破绽,只要不跳出他的规划,一切都非常符合逻辑。 就这个“规划”让人起疑。 宁惟新的应用能力是有限的,这个限制恰好局限在环亚、乘方、新河三家公司之间,就好像他只考虑过匹配他们的发展方向一样。 第164章 坐山观虎(上) 天空有些阴霾, 宁惟新的兔子年龄大了,坐在书房里一动不动。 宁惟新本人则以躲裴知意为借口,在白家老宅住了一周。 白逸几乎也天天留宿在这边,却不见贺乘逍。 “白哥, 你和贺总……” 白逸最近也很忙, 白天集中处理环亚的事务,晚上还要分析几家的动向, 力图找到其中的平衡点。 乘方能拿下呈德是占了个项目优势, 但是两家在城西是合作关系, 只是简单的维护工作, 并不需要特别高的技术含量, 所以相对发展稳定的钱氏优势更明显。 这几天的造势狠狠推了一波乘方的流量。他们本来就是有实力的,只是不管白逸还是贺乘逍, 以前都不会从炒作入手——是宁惟新给他们的灵感, 宁惟新通过几次负面新闻,把自己炒得人尽皆知,树立了一个顶尖学者的形象, 拿自己的“实力”作为敲门砖, 无论走哪都能找到人捧场。 同理, 乘方手头的优势项目积累上稍弱, 可同样也可以从其他方向——比如拉踩新河——来短时间内提升自己的影响力。 白逸眼底露出轻微厌倦:“怎么了?” 第174章 宁惟新在看他,在分析他。 他们俩都知道对方在装, 只是不揭穿短时间内对他们都好。 现在宁惟新身处劣势,他不能保证白逸倒霉自己会不会跟着下水——要依靠别人的人设建立形象就是很被动的, 可如果不模仿白逸,他根本没有机会接近那几个人。 “你们这样分居,是不是……” “不会影响环亚。” 白月光回答的斩钉截铁, 神色中的疲倦却彰显着内心的不稳定。显然,他也在为此苦恼,只是强撑着不暴露在人前—— ——白逸就是故意留一个破绽给他,让他朝着这个钻,免得从其他方向下手。 “对了,我听父亲说,你和知意……”白逸不想让他多试探,先一步拿到主动权,“银柏确实家大业大,但我们白家也不是护不住你。小宁,你怎么想?要是他真的对你做了什么,我帮你处理。” “我没有……” “你们是在谈恋爱吗?”白逸真诚的仿佛从未发现过宁惟新的端倪,“他和你吵架?还威胁你?你还要工作的,我们没有办法面面俱到地保护你,但是只要你愿意说出来,我可以帮你去沟通解决。” “我不是……” “他还威胁你了?”白逸眉头蹙起,眼神中有些失望,“你别怕,我可以让他来家里当面对峙,我们都护着你,你摆脱他一劳永逸。” 宁惟新闭上嘴。 他觉得白逸在反讽,但他们俩这个演技,确实是难以分辨真假了,他不知道白逸的目的,也不敢轻易煽动他得罪裴知意。 剧情没写,他不知道白月光和他们反目成仇会是什么样的戏码,他也不敢赌。 “抱歉……可以给我点时间么?”宁惟新故作苦涩,“我的事不要紧,我很担心牵连环亚,毕竟您和贺总现在也有点僵……” “是啊。”白逸顺着他的话说,愉快地让贺乘逍背锅,“他急于帮环亚升级系统,我也有些……” 宁惟新:! 还有隐情? 即便认为这可能是白逸在挖坑,他还是想看看坑底的东西:“白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环亚系统升级过后,和乘方就不统一了。” 宁惟新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又剧烈起来:“他难道想要分家?” 白逸像有一瞬间破功:“不,不是,你不要乱想。” 宁惟新却敏锐地从其中挖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东西。 环亚有乘方的时候选择了新河合作,为什么好端端的突然要舍弃?他不是没猜过白逸知道了自己和新河的关系,所以快刀斩乱麻,可如果这一刀同样对环亚不利呢? 他现在帮着乘方对付新河,如果新河下去了,乘方又分家了,环亚不就把打开的市场拱手让人了? 而且裴知意说,他们俩因为画像吵架——“贺”是很敏感多疑的,白逸出国就是被他逼的,现在谁知道这二位是不是貌合神离?甚至说就连白父都对此有担忧。 会是白逸连着贺乘逍一起演给他们看吗? 可白逸就不怕闹了这么一出,利润拿到手,最后不离婚被名声反噬吗? “白”的行为逻辑很简单,最看重的无非工作和形象。他现在和贺乘逍表现得越冷淡,确实是能在短时间内让那几个人死心塌地表忠心,但他不可能完全不考虑长远发展。 “白哥,你们的感情一定要好啊。” 要么烂到分手就元气大伤,要么和好承受其他人被愚弄的后果。 “先不说我了。网上的视频,那个司机家里需要澄清,视频会暂时流传一段时间为他正名,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放任流言牵扯到你。”白逸顿了顿,“你最近少看这些,冷处理需要时间。” “要是钱总认为我们旧事重提怎么办?” “他们理亏的事,自然是他们承担后果。”白逸在这一点上十分肯定,“最近也是乘方竞争的关键时期,我们和他们本来就在对立面上,难保他们想要通过你和乘逍来动摇乘方的形象。” 很遗憾,即便到了这个时候,白逸也不得不考虑宁惟新可能存在的影响。 宁惟新先发制人拿下了太多相关技术专利,即便乘方追着发展也一时半会无法完全和他的成果脱离,但凡这中间少一点利益牵扯,白逸下手的都不用这么艰难。 宁惟新“醒”得太早,太知道这些项目最有技术含量的地方是哪里了,只要乘方要拿“书”里的项目,就无法避免要他的授权! 他也因此有恃无恐,能大胆地在白逸眼皮子底下兴风作浪。 “那怎么办?”即便是装的,宁惟新也摆足了担心的样子,“有什么我能帮忙的么?” “有。”白逸斩钉截铁,递给他一份授权书,“这一期签三年,我要你手里的全部授权。” - “又见面了,小钱总。” 项目和市政挂钩,钱氏高度重视,他盯着白逸:“小逸不也是吗?不放心贺乘逍?” 白逸故意不提他的功劳:“他做好自己的技术就好。” 毕竟是竞争关系,双方各自准备,没有过多寒暄。 钱靳不急,听一些小公司发言完毕,好像要和环亚比一个最后。 优势和技术无法改变,价格却是可以动态调整的,他们在这件事上都谈不上着急。 … 他们按兵不动,直到场上还剩下两家,钱靳终于动了。 白逸提前知道他们要更换技术,此刻也提着精神提防着,可在看见他拿出的东西时,还是不可避免地皱眉了。 这是一个擦边的项目,即便是他一个半外行人都看得出来,几乎所有的技术都贴着乘方的边展开,却没有一个落在乘方的侵权点上! 满座窃窃私语,钱靳却很自信地拿出了授权清单。 “钱氏的技术完全掌握在自己人手中,而乘方……”钱靳的恶意毫不收敛,“注册专利落到员工头上的话,可是很容易被限制的。” 要说乘方有什么东西不在自己手里——他在点宁惟新! 入职以后的工作成果很多与公司共享,尤其是这种关键技术,乘方不是慈善机构,自然也需要权利保证;可除去这些,他们还有一部分失散在外的,在宁惟新手里。 宁惟新个人起步早,高中毕业就开始着手注册,不闹掰还好,如果闹掰,他是完全有底气完全带走的。 太不要脸了,他不是为了竞争,他就是来纯膈应人! “怎么样?白总?” 他当众点白逸,好像半点不顾相识一场的“情分”,满心满眼里只有把对方拉下去的疯劲。 他不如裴知意瞻前顾后,裴知意希望白衣好,想通过联姻自然而然地得到他和他身后的东西,钱靳不一样,有没有环亚他不在乎,他只是想抢走这个人,大家都喜欢,他就想抢回去看看。 白逸太会拿捏姿态了,善良,包容,他们身边多的是为了利益靠近的身影,便愈发衬得他清贵,高高在上,爱而难求。 想看他摔下来,想看他摇尾乞怜,想看白月光成为绕指柔。 听宁惟新说,白逸跟他打感情牌,要他的授权了——其实白逸找错了对象,找宁惟新没用,他要是愿意找自己,自己肯定会帮他的。 “钱总,你扪心自问,这是你们的东西吗?” 乘方有员工没有忍住,乘方成立时间短,员工大多数还是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哪里容得下钱靳这种做派! “怎么不是?”钱靳的授权书人手一份,十分完备,半点不心虚,“不要血口喷人啊,年轻人。” 白逸心里叹气。 一个上午,其实他也就演了钱靳上场的这二十分钟。人都指名道姓挑衅了,他完全没有退缩的道理:“钱总说的这是哪里话,乘方的东西,自然是完全在乘方手里。” 第165章 坐山观虎(中) 这和他们想象的反应不一样。 白逸多高傲一个人, 低声下气地打感情牌,显然就是被乘方逼到一定的境界了——环亚升级了,但乘方坚持要分家,要用原来的基础——他们是这样判断的。 他应该是不信任贺乘逍的, 否则不会一回来就组织全线更换——宁惟新也从和贺乘逍的交流中证实了这一点, 环亚的升级不是为了戒备别人,就是为了戒备乘方。 白逸入职后, 贺乘逍在其中扮演了太重要的角色, 现在贺乘逍有了他心, 所以白逸一定要换掉, 彻底的换掉。 他今天替贺乘逍出席, 在钱靳等人看来,也有这样的意图——他不想让贺乘逍再接触这么重要的项目了, 要边缘化他, 能拿回乘方最好,拿不回,也要尽可能的回收利益。 钱靳看他的眼神都多了几分怜悯。 他一直觉得白逸走错了路的, 他应该像宁惟新一样, 收起自己的性子, 做一个乖乖听话的宠物, 大家都会怜惜他的。但他太想搞他的事业了,选择了一条崎岖的路。 白逸不慌不忙地站起身, 话里有话:“首先自然要感谢钱总对乘方的认可。” 第175章 这句话要加一点压抑着的怒火,可以满足钱靳自负的心理。 “其次, 环亚和乘方互为试点,我们带来的升级方案,已经投入过自身使用了。” … 他什么意思? 钱靳控制不住自己去瞪宁惟新, 而宁惟新对着手里的方案也开始冒冷汗。 他现在知道白逸为什么要带着自己了,他就等着自己“通风报信”呢,他哪里是什么白莲花,他一整个黑心的。 他们都知道彼此在演,只是白逸能利用的资源更多,他事情也做的更绝。 他手里的东西和他们项目组所有人拿到的都不一样—— 白逸眼中波光潋滟,笑容仿佛某种安抚:“乘逍花了一点时间说服我,所以……” 他从胸前袋中取出一个小u盘:“我们更新了一点参数,申请更换一下材料。” … 白月光和钱靳是相似精英教育的产物,乘方的报告他早就烂熟于心,从小培养的表演能力让他在这种场合如鱼得水,能够最大限度地放大自家的优势。 与此同时,宁惟新最想知道的东西也在屏幕上揭开。 他这几天去接触贺乘逍,就是想通过他知道新河还有没有拯救的可能,贺乘逍给过他似是而非的承诺,他也很想为此赌一把。 现在白逸将他的想法击碎了。 白逸才是决策者,即便是到了他那里,贺乘逍的决定都不重要,他可以一锤定音,他有完完整整的决策权——自己太先入为主地相信贺乘逍对乘方的掌控了! 他们有这个母子公司关系,又怎么可能在不撕破脸的情况下和平过渡! 白逸带来的是一份截然不同的方案,其中他提到,环亚本身就是这种升级路线的试验品,并且运行良好,舍弃了冗余部分,极大简化了运行时间和空间。 他有自信,因而声音温润如山谷潮湿的风。 或许第一眼过去,白逸的衣柜很单调,总是千篇一律的白衬衣配西装,可他自己知道,这是最贴合他“形象”的穿搭,也是“人设”的“锚点”,让人能够轻易通过一些关键词来唤醒对他的记忆。 外貌只是最无害的工具。 一项项技术被陈列,宁惟新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已经提前这么多年拿下的东西,居然被白逸在发展过程中完全舍弃!他和贺乘逍早就决定避开自己了!他们宁愿舍近求远,也要让自己从关键环节出局! 他绝对是……和自己同样知情! 他知道多少? 他这么能忍?在见过“书”中“贺宁”的感情线后,他不是有精神洁癖吗?他能忍? ——还是他真的很有自信,除非他主动放手,否则绝对不会出问题。 宁惟新要咬牙切齿了。 他想要得到这几个人的帮助这么艰难,为什么白逸这么容易?为什么! 就连钱靳,现在看向白逸的目光都是欣赏! 而白逸—— 他在——欣赏宁惟新。 宁惟新一瞬间如坠冰窟。 - 真会演啊,白逸。 他都不敢想,自己今天从这里离开,会在钱靳心里跌成什么形象。 - 数据是最有力的支撑。 基于环亚自身得到的样本成了最有说服力的证明。 “乘方同样是城西开发的主持方之一,我们匹配过其中参数……包括环亚也在关键时刻提供过技术上的支撑……” “我们在创作初期就采取模块化理念,保证了其中的替换性上的优势。” “在此基础上,成本极大缩减,我们统一的接口采用了乘方优势所在的低耗能传输,一方面,保证了加密传输,另一方面,对外抵御风险的能力也提高了——前些天我们与新河比较上了热搜,至少乘方在同类型企业内,把自己的优势项目做到了拔尖。” 不是想嫁祸他们吗?那自然是要让新河砸自己的脚。 他们的抹黑就是乘方最好的自证! 白逸的行为是有一些冒险的,毕竟今天带来的员工完全对此不知情,自作主张是大忌——但宁惟新带着钱靳配合的很好,他们惹起了乘方员工众怒,以至于比起深究为什么还有备选方案,被追着擦边抄袭更让他们愤怒! 从这方面来说,宁惟新真是块很好用的砖头——没有他费力取得这些人的信任,白逸要拿他们开刀还要多费些神。 与他们相比,钱氏的知情员工明显心虚了不少。 那位返聘的员工赫然在列,经过上一轮的“封杀”,他明显老实了不少,不像之前那样就敢跳出来反咬钱氏,只是眼底的挣扎依旧没有藏住。 钱靳是最淡定的,没有被白逸吓住,还不冷不热地开了句嘲讽:“看得出来,乘方很重视这次的机会。” 白逸给了他一个笑容:“我们重视每一个机会。” “可据我所知,环亚转型后带来了不少环境衔接上的问题,甚至舍弃了新河这个合作方,这才导致了数据的泄露——如果按照你们的方案做,我们这边会不会有相同的问题?” “我们会协助呈德取证起诉网上的抹黑。”白逸大方挑明自己的目标,“漏洞源于新河,而我们和他们相对而言是完全独立研发的,在他们已经出问题的情况下,我们有把握比他们做得好。” 对于到场的评估专家来说,他们在大体上的效果其实大同小异,白逸抓住的就是他亲手挑起的安全性痛点。 … “白总,您怎么想到拿一套完全不同的备用方案?” 白逸余光瞥见不远处的钱氏员工,故意招来宁惟新:“这还要多亏小宁,提醒我版权的问题,我们是中途转型的,相应的研发起步晚,很多地方受制于人,虽然有小宁的加入,但还是不够……” “这倒确实,虽然有小宁,咱们也不能轻易放松……” 宁惟新讪笑着,如芒在背,他根本不敢接这个夸赞,他觉得白逸每句话都是反讽。 有比较机灵的员工提前打探:“白总,那乘方以后还是和环亚合并一条线吗?” 他们已经到了车边,白逸还要再演一把:“这个……我和乘逍会再商量。” 员工面面相觑,心中同样有疑问。 对于上市公司来说,他们的体量大,牵一发而动全身,恰好环亚贺乘方又是这样相对割裂的个体,他们平时跟着贺乘逍,从研发到准备演讲,全程没有和白逸磨合过,今天又是他带着新方案来解围,让自己人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贺总今天没来……” “来了。” 员工话音未落,已经从拉开的车门里看见熟悉的身影。 “您怎么在这里?不进去?” 贺乘逍的理由并不算高明:“我们有猜到钱氏会针对我们,所以我留在场外更方便应对——而恰好,白总是很让人信任。” 他的膝盖上还放着电脑,摘了眼镜挂在单口袋上,确实是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员工们鱼贯而入:“这太突然了,钱氏太不要脸了,这么贴着我们的抄!难道就没有办法追责吗?” “小宁,我记得钱氏拿到了一部分你的授权吧?”白逸贴心地关心宁惟新,“只要你需要,环亚全力帮你维权。” 宁惟新如坐针毡。 偏偏不知情的前同事们还在纷纷对他表示关心:“就是啊,他们怎么就逮着你一个人薅?之前泼脏水说你抄袭也就算了,这次直接贴脸了!要是能告,咱们可绝对不能忍啊!” 第166章 坐山观虎(下) “我……我一定会追责。” 宁惟新这话说的不是很有底气, 但是他一次只能应付一边。他坐在白逸和贺乘逍中间,如果再早一些,他或许会觉得自己还有一点可以争取的机会,但现在这个时机, 他只敢夹紧尾巴做事。 “不过, 你说这钱氏也奇怪,怎么就逮着小宁一个人薅呢?” “或许是小宁的东西总和他们有共通之处吧——稍微改一改, 就能直接拿去用?” 听着前同事的闲聊, 宁惟新放在膝盖上的手指攥紧了。 是啊, 钱靳敢肆无忌惮地照搬, 不就是因为前期他拿自己东西的时候, 一切都被合理解释了——是自己给自己挖的坑! “虽然惟新离开许久了,但是乘方这里记录很齐全, 要取证应该很容易吧?” “他们欺人太甚!” “我们这么多人的研发, 就被他们这样轻飘飘地抄过去!” “是啊,惟新可千万不能再放过他们了。” 他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宁惟新能有胆子这么做, 心理素质到底强大:“我不想因为我造成更大的损失——万一钱氏撤出城西, 我们也会受到牵连吧?白总, 会不会让您为难?” 他想上升到公司的高度, 拖环亚下水,白逸不上当:“不会, 维护学弟的正当利益。” 这就退回“学弟”了?关键时刻撇清关系真快。 第176章 钱靳不是他能利用的,他必须快些找到新的“大树”—— ——贺乘逍像是看不惯白逸不分责的行为:“小宁有需要也可以找我。” 一个“也”字让宁惟新重新升起了希望。 他们俩……不是一条心的? 白逸费尽心思拿捏那么多人又怎样?最关键的一个、能影响世界发展的一个他不珍惜! … 项目要做交接, 庆功宴推至周末。 车到环亚停车场,白逸刚推开一条门缝,眼前多出一道影子。 温凉的手掌抵在车框上, 来人微微俯身,有意替白逸防撞,恰好与他抬头对视。 陈允绉温和一笑:“小逸,好巧啊。” 白逸只是惊讶了一瞬,就在某人的死亡凝视中搭上对面伸出的手,借力轻飘飘下了车。 “陈哥。” 来人正是许久未见的陈允绉,他身上依旧是一身苦药味,依旧是那副病弱的样子。他这个身体帮他避免了不少伤身的社交,保养得还算不错。 “我和小宁先回去了,乘逍,你们路上注意安全。” “陈董为什么会在这里?” 除了贺乘逍,车上乘方的众人也都眼底升起戒备——他们前几天才和新河较过劲,现在也是一边倒地认为是新河的工作失误险些牵连他们,此刻又刚刚被钱靳的行为挑起来脾气,自然对他没有什么好脸色。 “啊,贺总也在。”陈允绉仿佛才看见他,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我来挽回合作方啊。” 是了,他们出纰漏是环亚退出服务造成的,倘若短时间解决不了,那恢复原状是最快的! 贺乘逍的战意熊熊燃烧:“陈董有预约?还是特意在这里拦人?” “方特助说小逸不在,我刚想离开呢,没想到这么巧。” “这次升级我有参与,不如我来陪陈董聊聊?” 白逸递了个眼神。 “先和环亚的工程师聊吧。” 乘方刚拿下的合同还要落实呢,贺乘逍可不能跟来。 贺乘逍想忍,但是有点忍不住,又不能露出委屈,于是只能板着脸生闷气。 外头阳光有些刺眼,陈允绉手里的伞朝白逸身上落下一片阴影,俨然一副保护的姿态。 “这次升级涉及我们的内部调整,只要新河能和我们这边匹配上,我们是愿意提供服务的。” “但环亚并没有公开自由接口……” “这是出于加密需要——陈哥知道的,新河和乘方前几天才在因为呈德的事溯源,我们谨慎一些,暂时不敢公开外部连接。” 宁惟新处理不了,才不得不让陈允绉来卖面子。 他们现在必须要有样本才能分析,白逸釜底抽薪,把他们置于进退两难之地,一面迫切求变,一面想要修复关系——两边都不是那么容易的。 新河还是根基太浅了,抗风险能力不够。 陈允绉比他处理这些事的经验更丰富一些:“实不相瞒,钱氏找我们买专利了。” 白逸佯装惊讶:“陈哥怎么会就到了这个地步?” “我们做涉密业务的,一点纰漏都不能有,呈德是前车之鉴,如果环亚没有办法帮忙,我们只能横向求变了。” 白逸的手搭在桌上,他以为宁惟新能在多端着一点呢,要模仿自己也仿仿自己的清高劲啊,怎么这就向钱氏妥协了? 白逸要动钱靳,能拿到的证据越多越好,在这件事上新河是值得争取的对象。 “陈哥,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你说。” “那幅画像,为什么要送给弗兰德?” - 白逸看起来很难过,以至于前期的情绪稳定像极了某种被压抑后的隐忍。 “我……”陈允绉有些不忍心骗他,可这个选择是他一同做出的,他难辞其咎! “我想投其所好。” 他们是熟人,争论画中人没有意义,白逸也不想在这一点浪费口舌。 “你变了。” 陈允绉张了张嘴,一时说不出话。 他曾经帮助过少年白逸,对他是有情感基础的,现在用自己看着长大的少年的画像去讨好一个觊觎他的人,没挑明前他可以劝说自己这是为了利益,可对上白逸的质问,他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对不起。” 白逸目光转向失望:“知意和他打赌,赔进去了一点东西……还是没有拿回来。” “……” “我不想让他为难,也不想让你为难,你们都是我最亲近的人,可是……”白逸神色黯然,“母亲离世的时候,一直是陈哥在帮忙处理,我早就把您当亲人了,所以……” 他眼眶微红,强忍泪意:“你在我最难熬的日子里帮了我,只要你想,我会报答你的。” - “别再针对环亚了,白逸从头到尾没有惹过你。” 被逼急了的宁惟新显得有些冷漠:“陈哥,你身体不好,比起他们,你毫无竞争力。” “大不了我不争了。” “呈德在追责,新河也没有完全退出市场,白逸可以救我们,你难道要为了自己迟到的善心把你自己推进死路吗?” 他们在停车场争吵,陈允绉听完这句话,陷入了沉默。 半晌,他才问:“你的东西,为什么要依靠环亚?” … 环亚的停车场是有监控的,尤其是白逸在这里被赵东石埋伏过后,又排查了一遍死角,所以他们在这里就争论起来是极其不明智的。 但毫无疑问,精湛的演技动摇了陈允绉的决定。 他或许也开始后悔送出那幅画,如果画还在,这会是一个可以和白逸谈判的筹码,但他为了一个达不成的合作送出去了。 “astray那边,我记得你本科的毕设就被他们采纳了,这方面有没有可以下手的?” 他其实也不能完全理解,宁惟新找上他的时候表现得足够优秀,三年前也是惊才绝艳的天才科学家,为什么会把自己走到如此受制于人的地步。 宁惟新不说话却不是因为心虚,而是他当时拿出来的东西固然够用,却深知还有更加完善的版本——astray数据泄露之时,他借口帮助乘方,糊弄着贺乘逍提出了一版改进方案。 据他所知,这一版本因为白逸的介入,并没有真正拿给兰迪看过——也就是说,这其实同样是一个并未公开的版本。 而且那天晚上他看着贺乘逍做,自己手中留下备份的时间绝对不会比贺乘逍手里的晚多少! 要用吗? 如果能拿出去,在天平上的优势几乎是压倒性的。 “你有顾虑?” 宁惟新摇了摇头,面对合作伙伴不信任的眼神,下定了决心:“它有一个更完善的版本……” - 他们不吵架以后声音太小了,白逸听不到了,只是从高清监控画面中可以看到他们还商量了一些事。 他这样挑拨,宁惟新还能把人骗住,还真是难缠。 画面中宁惟新要下车了,白逸收回视线,把新河的评估报告重新调出来看了一遍。 感情牌可以稳住一时,却不可能完全让陈允绉倒戈。 他忽然有了主意,直接转发给了贺乘逍,问他的想法。 【白兔子:陈哥毕竟帮了我很多,我又有些不忍心……】 贺乘逍一个电话打进来:“你又心疼别人!” “要不是他们先遇见你,我肯定——” 我肯定不会让你无助到这一点他们分内的事都记挂这么多年! 工作,玩伴,他们只是提供了很小的一点点陪伴,却得到了这么长久的回报! “你要心疼他们,你不如心疼心疼我……”贺乘逍心里酸的厉害,几乎能吞没掉理智,“乘方刚刚被他们嫁祸呢,你怎么不为我做主。” 第167章 截胡(上) 白逸耳朵麻麻的, 觉得自己的教育初有成效。 “嗯……那我有点为难怎么办?” “你得倒向我。”贺乘逍说,“他们都居心叵测,利用你的同情心绑架你,要不是为了利益他们根本不会尊重你的想法——宁惟新给我发消息了。” 哦? 宁惟新在两边吃亏, 肯定会想其他的路, 贺乘逍无疑是一个危险又值得投资的选项。如果贺乘逍能帮他,新河能起死回生, 他就完全不必要受制于人, 被迫在几家人之间周旋, 去争取微小的利益。 他用名誉包装自己, 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安全, 但现在他们都怀疑他的真实能力——尽管可能到不了“剧情”的深度,却至少可以堵住他未来的发展道路。 贺乘逍这边没挂, 换了个设备接宁惟新的电话, 直接坦荡地直播给白逸听。 “学长,我听到了一点消息,和白先生有关!” 白逸挑眉, 大概有了猜测, 故意装作被戳穿的语气:“乘逍, 可以别听吗?” 贺乘逍一直是按照白逸的说法在和他和稀泥, 对他早就没什么耐心了,也没想过还能有一天听他说出真的对白逸不利的话:“什么?” 第177章 宁惟新以为他在问自己:“学长, 我说了你可千万别生气……” 白逸跟着说:“乘逍,求你别问了。” 他求我! 贺乘逍脑中一瞬间划过无数念头, 有宁惟新背着自己和别人有交易的,有白逸决定牺牲自己成全别人的,纠缠在一起牢牢地束缚在心脏之上, 牵制着它的跳动,让它供血不足,让自己眼前昏黑。 白逸求过自己很多事吗? 没有。 他做事光明磊落,没有什么不能摊在明面上说开的,即便是两人之间有什么误会,也总是自己单方面误会他,从来没有他做错什么的时候。 他现在…… “好。” 白逸嘴角上扬,声音无措:“我知道他想说什么,我以后会和你解释——” 宁惟新也等不及了,声音里泄出一瞬压抑不住的喜悦:“弗兰德得到了白哥的画像——白哥默许了这件事!” 贺乘逍陷入了沉默。 他第一耳朵就知道这里面绝对有隐情,况且小白刚才还说了以后会解释,这绝对是宁惟新为了拉拢自己断章取义出来的内容。 但是…… 他现在看不见白逸的表情,不知道他是什么心情,也不知道这个“以后”是水落石出的以后,还是尘埃落定的以后。 他总是轻易把心悬在他身上,被他牵着动,牵着跑,他不告诉自己要去拿,自己倘若走错了方向,绳索就会紧绷,一阵一阵地抽痛,直到回到正确的轨道上。 比起宁惟新,他觉得白逸或许也在难过,所以应该先安抚自己老婆的:“没关系。” 宁惟新瞠目结舌,他想过贺白感情破裂,可明面上的婚姻还存在,贺乘逍这样的性格肯定会产生不甘心的念头,即便不发作,心里也会有疙瘩。 他刚刚在说什么?“没关系”? 他们……他是知情,还是真的不在乎? 他有这么大度? 宁惟新决定再试探一下:“弗兰德先生是和白哥一起回来的,他们在国外相处三年,关系一定很亲密,学长你也不要多想,肯定是我多心了……” 贺乘逍不想听他说,想听白逸说,但是白逸不说话。 “谢谢你,我会考虑这个问题的。” “好,好……” “还有别的吗?” “……”宁惟新噎住,“没了。” “好的,好好工作。” 贺乘逍挂断了宁惟新的电话,忍者心里的酸涩认真地向白逸保证:“我相信你的。” “我知道我经常误会你,有一些我帮不上忙的东西你也不希望我担心,我们是有这种信任的,对不对?” “但是如果有什么我能做的,就像应付小宁一样,你可以交给我,好不好?” 他语气脆弱无助,白逸逗他:“我们要不要吵一架?” 吵什么? 什么架? 谁要吵架! 他迅速情绪稳定:“不吵。” 虽然对小白护着别人不满意,但是怎么可以为了别人吵一架!那不是坏自己形象!本来就都是竞争对手,大家都那么能装,自己不能半路翻车。 不惹小白生气。 他强调:“不吵。” “好吧。”白逸有些遗憾,给他指明了方向,“你带着之前在环亚这里的备份去找陈哥。” 贺乘逍兀自咕嘟冒酸水:“找他做什么?你没听刚刚宁惟新说吗?新河送的画!他把你——” ——当礼物。 他看上的不止是白逸,还有他背后可以拿来交换的价值。 白月光却总是纯洁善良:“陈哥为新河付出了这么多,他曾经也帮助了我,如果可以,我确实不想伤害他。” “所以你还是要包庇他们……” 当然不是。 白逸的眼睛眯了一下,像某种狡黠的小动物。 宁惟新这么喜欢藏着掖着,那就让他和新河沾不上关系好了。 “他怀疑宁了。” - 和astray的合作还是被新河截胡了。 宁惟新公然胳膊肘往外拐的事没有人施压,一点都没瞒住。原先结果未出,大家还只是私下里议论,现在公示结果后,看他的眼神也逐渐不对劲了。 “真看不出来他是这样的人。” “他在乘方呆不住的时候,是白总给他的橄榄枝,现在怎么好意思背刺啊!” “没有人发现吗?他真的很没有团队合作意识……可能是个人能力太强看不上咱们吧,和他合作好容易被全盘否定。” 宁惟新目不斜视地走进茶水间,这一点员工的议论对他来说根本不是问题。 只要他工作不出问题,个人有一些怪癖都是正常的。 更何况—— “组长带飞还说的这么难听吗?” “听说新河是带着新技术找的astray,宁估计是从技术角度看好他们的发展前景,结果我们反而和新河切断合作了。” “是啊,他们离开我们好像发展得更好了?” 只要自己足够有能力,一切都是可以被合理化的。 但他没有多得意多久,很快就被人拦下来了:“宁组长,新河那个新技术是什么哇?你有小道消息么?你当时想要维护合作的时候我们都不理解,现在可以给大家解惑么?” 来人是邻组的员工,和他不是很熟。 宁惟新有自知之明,未免多说多错,直接推脱:“抱歉,这是新河的机密,我不方便说,不过——” 他露出一个有些遗憾的表情:“确实很不错,可惜我不太坚定,没能说服白哥。” 员工惊讶:“原来是小白总的决定?难道是有别的什么隐患?” 另一个员工插嘴道:“astray是我们的大客户,有隐患小白总不会不提醒吧?不过听说过新河和乘方是竞品,难保小白总不是冲冠一怒为蓝颜。” “你说乘方那位?他们最近迭代的也很快哦,新系统太流畅了,导致我摸鱼都不好摸了。” “瞎说什么大实话!” “感觉他们在人性化方面的设计升级了,还挺好用的。” “可是这样也有点风险吧?”有人隐患地提了一下,“他们往模块化方向迭代,独立性又增强了。” 宁惟新什么都没说,只是适时地露出了几分担忧。 聊天的几人交换了一下眼神,都从彼此眼中看见了怀疑。 … “新河那个技术没有公开,保密要求很高,我们从astray这边也没有拿到有用的消息。” 纸张翻动,白逸问:“他们对外说是……技术升级?” “对。” 保密级别高,又是技术升级,好熟悉的套餐——他还有新东西? 宁惟新还有没被榨出来的后手? 新河发展疲软,他不救,总不能是专门留给弗兰德吧——不可能,他现在顾此失彼,两个人都对他起了疑心,能稳住他们肯定比抓一个新的要保险。 如果排除那种可能,那会不会是——还和之前那个他们一直怀疑的技术有关? 那个属于贺乘逍的半成品。 不过他们恐怕拿不回来了。 宁惟新知道“剧情”比所有人早,三年前we前夕自导自演的抄袭事件就是实证,他完全可以早早留下证据,自己的鉴抄反而可能成为他获得众人怜惜的垫脚石。 所以自己也不打算冒着这个风险,去直接拿回来。 他和新河无非利益交换,现在连陈允绉都知道了宁惟新本人存在风险,新河继续和他捆绑,很可能跟着走向深渊——所以白逸递给他的不是向深渊的推手,而是一条退路。 比如说,让他对宁惟新的风险评估再高一点,拆伙的利益诱惑再大一些——让他主动和宁惟新分家。 第168章 截胡(中) 为了逼真, 白逸有段时间没有和贺乘逍住在一起了,今天也不过是借口拿文件回去一趟,与他简短碰了一面。 贺乘逍衣服没换,桌上摊着一沓纸, 显然是刚从外面回来——他的行程白逸大概知道, 这次也是来问结果的:“陈哥什么反应?” 贺乘逍没有直接回答:“一找我就要谈工作吗?” 他是比白逸在人际关系上想的少一点,却不代表他不会胡思乱想。他觉得自己努力往上爬是为了和白逸相配, 可不确定白逸要不要等他, 或者从家世上就否定他。 白手起家走到现在, 从努力程度上来看, 他自认比白逸身边那几个朋友强, 但从单纯的高度来说,还不够。 尤其是弗兰德。 他和白逸有交集的早, 两家又有很深的利益牵扯, 倘若他用合作来要挟白逸,自己几乎无力阻止——他大概也能猜到白逸让自己去见陈允绉的目的,这个庞然大物是可以被认为制造出裂缝的, 新河就是这只蚂蚁。 和自己有关。 他想到白逸在“日记”里写下的那些混乱又理性的猜测, 想到他在这些人之间周旋, 累了, 回到自己身边,自己就是他的港湾一样, 他就既甜蜜又痛苦。 第178章 航线不产生交易是没有利益的,自己能做的只有给他一个休息的庇护所。 现在是他愿意带自己去看看他承受的风浪, 自己应该更坚定地跟着他的。 他的情绪变化比之前能藏住很多,离开白逸的庇护,他在名利场的社交必须独自完成。白逸的离开给他留下了一个很动荡的开局——一些人揣测他要被踹, 对他的邀请保持观望;一些人想要在他弱时趁虚而入,借他抱上环亚的大腿。 他一面被吹捧,一面被打压;白天要为了各方的平衡和新的技术工作,晚上就抱着监控视频怀念自己曾经错过的没好,也逐渐能体会白逸为什么喝到有胃病也不推辞这些场合,甚至说自己有很多酒不是不需要喝,而是白逸替他交际完了。 他的精力被极大地消耗着,在外应付别人,回来安抚自己。 不该问的。 “不想说就算了,我不问了。” 白逸看着他神色变化,旁人可能被他故作云淡风轻的冷漠态度欺骗过去了,但白逸就是靠着细节和微表情来营造自己的“形象”的,他在没有突破口时,对面的任何一个细微反应都是他想要争取的希望——这样磨练出来的本能,应对一个贺乘逍轻而易举。 他被保护得很好,他的拙劣演技骗不过同为人精的宁惟新,白逸必须让他痛心,才能达到他的“演出效果”。 他们现在有一点相处的时间,确实可以给他一点甜头。白逸略带歉意地想着,只不过离开的时候他得再面临一次打击——他会补偿贺乘逍的,也希望他能再忍一忍,他可是“小说主角”,这点忍耐力应该还是有的吧? “剧情”里贺等宁等了三年,回来还忍着把人捧上巅峰,自己就是小心眼,没有表面上那么大度,幼稚地想要和“宁”比一比长短。 之前通话的时候,自己故意引诱他同时回答自己和宁惟新,让他不得不听完对面的说法,还无法向自己求证,恐怕贺乘逍心里都要被掰碎了。 白月光端起无情地架子:“时间有限。” 贺乘逍在电脑上按了几下,调出一段画面——是餐厅监控! “我怕描述不清楚,直接录下来了。” 好好好,科技改变生活。 白逸在他身边坐下,被他很自如地揽住肩膀,然后点了播放。 画面中的人物落座,礼貌交谈,像看小电影一样。他靠着贺乘逍怀里,也有些怀念这种亲昵的时光。 他也不是很想忍,一忍三年,回来就引得贺乘逍主动了一次,他是一个正常成年男性,有自己的想法和需求。 得抽空找个借口刺激他一下。 贺陈简单寒暄过后,贺乘逍带着一贯的直接单刀直入,把带来的东西递给陈允绉:“看看吧。” 监控有角度,贺乘逍坏心眼地在自己胸前也装了一个,所以捕捉到了陈允绉的反应。 他由戒备转为凝重,甚至不自觉摩挲了一下纸张。 贺乘逍自己复盘过一遍,知道大概对应在那一页,翻给白逸看。 果然,还是和之前有关。 他们早就知道的,新河有一个致命的问题,曾经想找贺乘逍解决,但是贺乘逍太忙了,当时没能给出解决方案;后来给他们指出了一条作为替代品的新路,让他们寻求环亚的帮助,帮他们暂时渡过了难关,成功交付。 新河不可能一直原地踏步,他们一直在走,但是神秘“主创”迟迟没有给出有效的修补方案。 “他们是拿来的,又因为第一个项目就是政府相关的涉密项目,没有办法大刀阔斧地推翻,或者说主创没有自信能够再做出一个旗鼓相当的平替,所以不得不选择瞒下这个秘密。” 这件事已经暴露了,陈允绉作为内部人员早早知情,他一直在为宁惟新收拾烂摊子,扶着空壳往前走。 视频继续,陈允绉很快就掩饰了失态,心理戒备再度上涨,直到看见下一个内容才再次破功。 宁惟新的毕设是公开的,a大官网上就可以查到,没有人怀疑它的出处——但是他拿出来的新内容,新河现在的发展规划,被旁人摆在了他眼前。 陈允绉经历了短暂地震惊后,情绪激动起来:“贺总,你窃取我们机密?我可以告你的!” 两家因为呈德的事正在闹呢!从他的视角来看,贺乘逍这是威胁! 他不是没有猜到过其中可能有猫腻,但他是商人,他需要为自己的利益考虑,不管宁惟新是以什么手段得到的这些,如果东西是宁惟新的,陈允绉就能获利,反之,一切都会反噬。 他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在最开始上贼船的时候他就无比清楚且默认纵容。 贺乘逍没看出来,以为他在反咬一口,白逸却看出来了,确认了陈允绉知情。 天天盘那个佛珠手串,原来是做贼心虚。 好遗憾,他其实有幻想过陈允绉不知情这一微渺的可能的,但是陈允绉让他失望了。 “不,这是乘方的东西,我在三年前就给环亚备案过了。” “所以呢?贺总想要向我证明这是你的东西吗?”陈允绉看穿他尚不知,“贺总轻便,舆论或是报警,你非法窃取新河机密的事都是板上钉钉。” “你想岔了。”贺乘逍诚恳地道,“我只是想说,‘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你和我不是利益的对冲方。” 他的让步让陈允绉有些意外,开始审视这个早早被他们踢出局的“竞争对手”:“你想说什么?” “版权属于谁,对你不会有任何损失,只不过,属于我的话,新河现在面对的风险可以极大降低。” “……” “你能反应过来,就是也发现了端倪吧?他不能给你后续利益,但是我能。” 这是他的东西,即便拿不回来,他也有自信。 “……比起这个,我更好奇你拿的出什么样的证据?它的前身的归属早就默认公开,这一点没有任何争议。” “那就把那个也拿过来。” 陈允绉惊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这只是个建议,您可以再想想。” 陈允绉冷静不了:“贺总空口无凭,想要污蔑我的员工?” 贺乘逍不揭底牌,只是一味地挑拨离间:“有人告诉我弗兰德得到了一幅画像,你猜猜是谁?” 这些人喜欢打哑迷,搞利益交换那一套,他学不来,也不喜欢,他就有一个很直接的想法,谁都不能动他的婚姻。 白逸看到这一段,也挑了一下眉。 会虚张声势了,小贺? 拿宁惟新搬起来的石头砸回他脚上?他是拿准了……拿准了陈允绉自己会想。 贺乘逍自己不一定能完全想明白,但他确信陈允绉能想明白——这是他们生意人的通病。 “事情重大,可以把文件留给我,我回去调查一下么?” “不行。”贺乘逍说,并且还骗了他一句,“这里的监控我提前让人弄坏了,我不想走到那一步。” 哇。 要是监控真坏了,那自己在看的是什么? 撒谎可不是好孩子的行为。 这一招虽然简单,但确实好用。陈允绉朝四周看了一圈,果然望向这边,并且没有发现异样。 贺乘逍估计是把原来的真弄坏了,然后又自己偷偷放了个小的上去。 怎么这么损啊。 他准备齐全,陈允绉态度跟着松动了:“说说你的想法吧,贺总。” 第169章 截胡(下) 贺乘逍的想法就是白逸的想法, 他们俩之间不搞欺瞒那一套——除非有什么特别的理由,或者白逸想逗他。 白逸问他:“监控是偷偷放的?” “嗯。” “这么坏吗?” “哪里坏了!”贺乘逍觉得自己做的还不够,小白道德感太高,连带着他也不常把事做绝, “不这样, 他怎么能放心?” 贺乘逍自己都不想泄露,这份交易才更加可靠。 “可以。” 白逸倍速听完了他们俩打哑迷, 想起身却失败了。 “我得回去了。” “不留一晚上吗?”贺乘逍问, “他们都想等我们离婚, 我们这样也是为了让他们相信我们要离婚, 可是我难受。” 白逸超绝不经意地剐了他一下, 然后神态冷漠:“不行。” 很好,很好。 一看就是为他守身如玉。 他坐的板正, 是贺乘逍揽着他, 一切都是贺乘逍主动的,抓住他细白的手腕,把他的手抬起来, 上面的他们的小戒指被保养的很好, 小钻石一颗都没少, 一颗颗熠熠生辉。 白逸的手很漂亮, 他很在意自己的形象,各个细枝末节都照顾到了, 因而单是一只手都匀称漂亮,整体肤白, 只有关节泛着粉。戒指卡在无名指上,圈口和指节宽度接近,卡的很稳。 “留下来吧。” 成年人有成年人的相处方式, 更别提他们老夫老夫。这只手在他手里揉捏变形,多了几道秾丽的红。 第179章 “时间很重要,你知道的,他们喜欢打时间差。” “好吧。” 贺乘逍一只手牵着他,一只手给他看手机上的消息—— #peri翻车 - “吃瓜还得是有钱人的舒服啊。” “一个逼宫上位,一个拔*无情,建议锁死。” “最近翻车的企业有点多啊?银柏是搞艺术的吧,是不是艺术家都有点怪癖?” 白逸滑下去,手指在屏幕上方悬停。 “是谁爆出来的?” “阿青。”贺乘逍点开图片给他看,“我联系的。” 白逸花了一点时间去回忆,想起来了这人。 他们的交集不多,但让人印象深刻,一次是在兰迪的接风宴上,他给贺乘逍通风报信;另一个是和裴知意滚床单,差点被送进局子里,白逸出面去捞的人。 贺乘逍和他还有联系? “别误会,我只是比较有成人之美。”听得出来他咬牙切齿,很想把屏幕上的画作销毁——白逸用形象进行默认的交易,他想要把这些有形的证据毁掉,“阿青爬裴知意的床是钱靳害的,让他一个人背负罪名有点太狠心了,所以我帮他了一把——你一贯心善,会理解我的吧?” “你想让银柏和钱氏……” “他们俩想做利益绑定,也要看被当做利益交换的人是否愿意。” 裴知意才刚刚引起白逸的失望,现在旧事重提,在某种程度上能最大程度地刺激他。 大家都在演,只有他连环翻车,这种对比之下,他不会甘心继续保持合作的。 消息是阿青提供的,他不愧也是模仿了白逸多年的人,在镜头之下,演得楚楚可怜,把裴知意锤成了渣男,而自己则是该死的恋爱脑。 他给自己立的这个形象很有意思,让人听了恨其不争,又心生怜悯。 明明是受害者,却爱上了加害者。 白逸:“……” 他突然觉得自己其实做的也没有多高明,现在还出淤泥而不染纯属同圈衬托。 花边新闻最惹关注,更别提裴知意本身是一个有关注度的公众人物,他往期的作品被扒出来讨论,包括那副指代不明的画像。 有人认为画中人和阿青有几分相似,于是@他询问。 这条评论明显买了热度,底下盖楼还在增加,裴知意想要遮掩的东西再一次被赤裸裸地拉出来审判。 “是阿青?还是替身?” “玩的真花。” “不要再给艺术家这个名词泼脏水了……” 银柏还在装死,白逸猜测在和阿青谈判。 他切入的这个时间点很关键,裴知意太想洗白自己了,这个污点有机会一定会想办法抹除,来表忠心。 ——他会说是谁呢? 只要不是白逸,新河都会在astray那边翻车。 白逸心中压着的大山被砍开了一道口子,有碎石落下来。 这一点点动不了根深蒂固的银柏,却可以间接撬动新河。 “你会不会怪我?” 白逸能看出贺乘逍的目标,所以不会因为这个和他产生什么误会。 他另辟蹊径找到了一条祝福语:“我很希望裴哥能找到自己的幸福,而不是……” 一面是朋友,一面是受害者,他肯定不能草率站队。 “他只要站稳受害者的立场就好了,这件事对他不是完全有害的。” … “陈董,我们被卡门槛了。” 新河正在缩减版图求稳,他们手上目前最大的项目就是astray的,可是从银柏事件发酵到现在,astray的态度也是180度大转弯。 明面上这场舆论和他们没有关系,他想要防备都无从下手。 新河和银柏在表面上的交集很少,宁惟新又是一贯的两头撇清,按理说astray不至于因为银柏的事重新评估新河,他们之间还有什么交集吗? ——白逸的画像? 总不能是弗兰德觉得画画的人不专一,所以…… 他亲自检查了一遍宁惟新交上来的东西,脑中不自觉浮现出贺乘逍来找他时的场景。 贺乘逍和白逸明显是分头行动了,他们俩具体什么情况自己摸不准,但是哪怕是为了利益,短时间都不会离婚,只有那群昏了头的才觉得现在可以趁虚而入。 裴知意一直跳的最欢,他翻车也最狠,居然傻到去找替身睡觉——替身? 那幅画他有扫描件,调出来看之后,意识到了其中的问题。 遮住了脸,画上的人,裴知意想说是谁就是谁。 他们都知道是白逸,但弗兰德没见过改稿前的样子,他对这个兴趣不大,会收下只是因为一些萌芽的好感! 他们的这一层纽带断了,估计astray那边在敲打自己呢。 他以前觉得留着个和白逸长相相似的宁惟新在身边没什么不好的,他像,还能拉动利益链条,给点机会就有股劲往上钻,可这份相似成了回旋镖。 或许贺乘逍的提议不错。 “既然卡了就先卡住自保,另外,清点一下我们公司的专利。” 员工面面相觑:“陈董,我们要倒闭了?” 倒闭谈不上,但他要狠心去裁大动脉。 …… “你找astray赔罪为什么不告诉我?明明我们可以咬死是白逸的,现在为什么又要说被银柏欺骗?你知不知道这样说裴知意那边……” “裴哥那边怎么了?” 白逸的突然出现打断了宁惟新想说的话,他演都没有心情演了,感觉事情朝着他无法控制的方向进行,他预判不了,也无法阻止,现在最希望做的就是找到陈允绉说清楚,定好接下来的方向,但白逸居然——让他加班了。 他要上班,不可能成天围绕着那几个男人转,但忽略了他们同样是很有想法的投资人,在自己的决策带来一定的利益冲突时,他们有自行选择规避风险的权力! 要不怎么人人羡慕总裁呢,他可以代表董事会做决定,定下的方向就是发展的方向;宁惟新为了藏身幕后,大多情况都通过陈允绉来控制新河,没想到他居然越过自己做了决定。 还能补救,他完全可以推锅为裴知意心思被拆穿的诡辩,而不用背下拿画骗他的罪名。 他不能加班,他必须亲自去协调,把事情拨回正轨—— “我们高度重视你手头的合作,也希望尽快定下来,所以只能辛苦你了。” “白总!”他忍气吞声,“我今晚有事。” 白逸点了点窗外:“那你选一个人接手你的任务吧。” 接手任务还是接手职务? 一切情况未明,环亚的工资不低,抛开他的心结不谈,作为退路其实也是个很好的选择。 只是他做不到。 他们组的成员几乎都和他合不来,因为他实在是太喜欢一个人包揽了,几乎不与他们合作。如果给了他们,搞成了合作项目,自己的小动作会很明显。 但即便是这样紧迫的时间里,他还是很快挑好了接班人。 “让珊珊来吧,她之前在乘方也负责这样的对接,上手应该快,我相信她。” “珊珊?”白逸点了点头,“不错的选择,她这几年工作能力也很出众,我计划下半年在a大再开一场招聘……小宁,你的手机又响了,可得快点交接了。” 第170章 蚁穴(上) 宁惟新不用看都知道大概是哪些人在找他, 他的业务能力称得上不错,有一定的技术含量,短时间内帮他跟进度可以,但更具体的落实还需要时间。 他急着走, 只能先交出手里新拿到的还没开始的项目, 并安慰自己等安抚完那几个男人,这些合作还会回到自己手里的, 白逸想裁员没那么容易, 自己没做错过什么, 手里还断断续续对接了过一些重要合作, 可以说掌握了大量环亚的内部信息, 就单凭这一点,白逸就不敢把他逼到鱼死网破的地步。 “宁组长, 你去吧, 这些资料我帮你来整理。” 跟他一起调任的吕珊珊目前仍然还在员工层,没有宁惟新提拔得快,但也算稳扎稳打, 比在乘方的人缘好了很多。 “这些资料很重要, 保密性很高, 珊珊你一定要多留心。” “我会的。” 宁惟新走得太匆忙了, 再次引起小规模的不满。 “他又不加班,也没规划好路线, 现在把大家留着……吕姐,你得拿主意啊。” “事关大家奖金, 还是慎重对待得好。” 他充耳不闻,现在也没时间搭理说闲话的人,才到门口, 迎面装上一个人。 “怎么会——” 裴知意! 他的脚步紧急刹车,低下头就往一边躲,自己坑的最惨的就是裴知意,其他人都没翻车,就裴知意被牵扯了! 但裴知意显然看见他了:“小宁?在躲我?” 宁惟新讪笑:“没……没有……裴哥怎么这个时候过来?” 裴知意皮笑肉不笑,目光狠厉地盯着宁惟新:“自然是来找我的合作伙伴……聊聊合作的事。” 第180章 “裴哥,我们出去聊。”宁惟新无处可躲,只能主动上前抓住他的胳膊,硬拽着往外走。裴知意肯定有车,他们可以在停车场聊—— 才走出环亚大楼,“咔嚓”一声伴随着闪光灯响起,来人晃了晃手里的相机,和他们打了个招呼。 裴知意触电般甩开他,想去抢那个人手里的相机,那人不躲,而是扬声问:“裴先生,不知道您画作的主角到底是您身边这位,还是一心爱您的阿青先生?您出现在环亚楼下,是否有别的目的?” “没有,聊工作,其他无可奉告。” “您不用担心,我们都知道,艺术家或许会有很多灵感缪斯,包括——”黎垣目光往环亚扫了一眼,眼底地挑衅已经漏出来了。 他话里的第三个人指代很明显,他倒要看看裴知意会不会说! 裴知意没有丢掉脑子,即便他步步紧逼,也坚持住了自己的底线:“银柏会发官方公告,我需要工作,请您停止无端猜测!” 他自己身上的危机,不能再扯到小白了,不然还得把白逸卷进来!本来他就有愧疚,想要把人摘出去——阿青是钱靳弄来的,被白逸捞出来后就拿钱跑路了,怎么会这个时候跳出来!网上流传的那些暧昧的照片——他一开始就想好了讹自己,只是时机不对,藏到了现在?还是说谁给他了底气? 不知道,来不及调查,他被宁惟新拉着的样子被拍下来了,现在不堵住这人的口,有关自己的花边新闻只会越传越离谱。 他可以花钱对外封口,但圈子小,稍微一点点风就吹得人尽皆知,他就完全没有竞争力了。 甚至说—— 他猛地回头,问宁惟新:“是你?” 如果说这件事对谁有利,宁惟新无疑是其中之一。他最近口碑岌岌可危,几人虽然没有直接下手,但都刚出了一点警告的风声,随之而来的怜悯把他高高捧起,只有他知道自己身处空中楼阁。 这个时候,他们中随便某一个人都可以带他走,条件就是退出竞争——他选中了自己? 宁惟新自己还摸不着头脑,百口莫辩:“我不知情!” “不知情你为什么会独自下来?”裴知意指着前台,“甚至她们都没有下班!” 宁惟新自己胡搅蛮缠了多少事,占了多少便宜,现在轮到自己头上了,冷汗都下来了:“裴哥你相信我……” 裴知意却想到了更多,比如说他逃进白逸家不露面,比如说他对白逸看不惯的态度,心中再有多少想法都被你完全推翻了,不顾他的躲避,反手抓起他的手腕:“好吧,我承认了,画作上是小宁。我和阿青是被人陷害,我正在寻求小宁的原谅——” 如果说宁惟新身为知情人,一定要帮着另外几人害自己,那他也别想全身而退:“我和小宁因为银柏的资助结缘,他知道我的品行,我想,小宁你一定会原谅我吧?” 银柏的资助……裴知意疯了吗?他要把自己的成名仗揭出来? “我们谈谈……我们谈谈!”宁惟新恨不得捂住他的嘴,他因为知道的东西太多,太想利益最大化、面面俱到地布局了,这也导致他把自己和这几个人的利益都捆得非常深,他就是一个纽带,所在的绳索牵一发而动全身! 裴知意是在威胁自己,他怀疑是自己做的局,可实际上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电光石火间,他望见落地窗边的白逸。 是他要害裴知意!绝对是他!可裴知意不相信!自己的信用在裴知意这里打了折扣,可白逸依旧高高在上的形象良好,他和裴知意关系多好啊,连那样的针对都能原谅,裴知意怎么会轻易相信是白月光要害自己呢? 形象,又是形象。 他靠形象立稳了人设,自己到头来还是拙劣的模仿者! 他尽力了,裴知意用言外之意敲打完他和钱靳,不再管偷拍者,被他拉去了停车场,然后捏起宁惟新的脸。 “您真的很像他……你该庆幸你长了这样一张脸……” 宁惟新还是怀着几分侥幸,想要再争取他一次:“是白逸要害你……” 裴知意手劲很大,把他甩在地上:“我想你可能忘了,我会帮你,一是这张脸确实得天独厚,二是我要得到他——你做的太差劲了。” “难道你以为你做的很高明吗?一个我,一个钱二,还有一个astray?你倒是野心勃勃,胃口真大啊。” 宁惟新没有跟他争辩,只是尽可能地示弱,让自己看起来更加无辜可怜:“我只是想要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是我急功近利了,这次阿青的事是以前埋下的隐患,与小钱总也无关的。裴哥,我们是一伙的,你得相信我!” “我看你和钱二才是一伙的吧?费尽心机让我出局?”裴知意半个字都不信,“你知道我现在要拿回他的信任还有什么路吗?” “什……什么?” 裴知意在他身边蹲下:“当然是告诉他,你们害了我,然后把你推出去……” “不要!”宁惟新冷汗直冒,“你没有发现么?刚刚我们在门口的时候,白逸就在大厅里看着,他袖手旁观!他无动于衷!他不在乎——” 话音戛然而止,宁惟新想起了更可怕的事。 是他忽悠裴知意,自己可以帮他追到白逸的。 结果他们这群人忙忙碌碌了三年,在白逸心里一点波动都没留下——自己食言了,完蛋的还是自己! “你听我说,我们都被他耍了……” 白逸有一点是没有猜错的。初来乍到的宁惟新,要同时傍上三条大腿,他有且仅有一个快速捷径——利用他已知的关于“书”中“白月光”的部分,比如说给他们树立一个共同的敌人,教唆他们针对打压贺乘逍,然后自己趁虚而入,试图把贺乘逍撬走——可他同样被书中的情感蒙蔽了,他看不起书里的“贺宁”,他太想把对面的两个人都踩下去了,以至于自己做出的选择一直与说服他们的理由产生了微妙的冲突。 在这个基础上,新河又不足以作为后盾,为自己遮风挡雨…… 同样一本书,他和白逸都没有打算修改剧情,因为他们都想要拥有这份上帝视角——只有事件按照书来发展,他们的所知才会变成现实,他们才能利用信息差最大程度的变现。 可他们面临的却是不同的处境。 自己要跨越阶级,其实是要进行一定程度的扭转的,但他束手束脚,一方面不想放弃“已知”,一方面又没有自身能力去抓住风口,两方对冲,本质上一直没有挣脱“书”带来的原生困境。 浪费了……都浪费了。 他们都在积累资源,但自己拥有的东西在没有庇护的情况下,可以轻易被掠夺。 如果裴知意这件事是白逸挑出来的,他想做什么呢? 好像不难猜。 “裴哥,你听我说……”宁惟新挣扎着按住裴知意,不让他脾气上头对自己继续输出,“不管你怎么想,你现在只有和我们合作——我们才是利益共同体,你抛开个人情感想一想,白逸不会主动帮你得到他,我们的共同目标还在——” 第171章 蚁穴(中) 裴知意冷笑:“我记得上次撞见你和贺乘逍吃饭?” “……” “你的野心太大了, 你有那个匹配的能力吗?” 一阵屈辱卷上心头,宁惟新险些维持不住表面的讨好。又来了,又是这样,他的出生似乎钉死了他的天花板, 拼尽全力往上爬, 却比不过这几个富n代投胎投的好。 凭什么啊? 能力不行的,出身好的, 在他上面;出身差, 但是得到了赏识的, 也在他上面。他们这群人, 生下来就什么都没有了, 拿一点钱出来做慈善,落在每个受资助人手里, 也只有薄薄几张——还因为他们要宣传、要博名声, 把他们的信息赤裸裸地公开,像是在告诉那些有歹心的人,这里有一头无力反抗的肥羊。 自己是幸运的, 被来实地考察的白父救下, 可这也是不幸的, 他让自己看到了更多高不可攀的可能。 即便他出车祸昏迷了, 公司大权旁落,他的儿子还能靠一张脸扳回一局。 他们连指甲缝里填充的都是上天的偏爱, 家世、才学、容貌,让他们的起点比多少人的终点还要远。 他一直认为这是不公平的, 所以他得到了一个看“剧本”的机会……这不正证明他们之间本来就是不公平的吗?只是他们的天赋与生俱来,自己的天赋靠争靠抢。 “我未必能匹配,但他们和你没有竞争力。”宁惟新分析着, 忍不住带上了些心底的贬低,“弗兰德享受白逸的主动接近,比你开窍慢;钱靳自己开头就刁难他,你的白月光肯定不会喜欢——所以你还是最有可能的,别现在就说丧气话。” 裴知意皱眉,还真想听听他还有什么说法。 “你知道吧,乘方抢走钱氏两个项目了,他表现得还不如贺乘逍呢。” 裴知意被安抚到了。钱靳白白有权有势,连个贺乘逍都抢不过,拿什么和他们争。 第181章 “继续。” 宁惟新必须尽快把事情的发展拨回“正轨”,也顾不上什么暴露自己和新河之间的联系了:“钱氏想要收购新河的技术和乘方对打,这里面可以钻空子。” 宁惟新在技术上的能力是绝对强于裴知意的,要忽悠一个他还算轻松:“银柏不是有注资乘方么?您可以稍稍在其中助推一把——” “不行。”裴知意果断拒绝了他的提议,“当时是小白主动向我求助——他给银柏带来的收入可比你带来的可观多了。” 宁惟新对于这一点也有些烦躁。他撬不动墙角主要原因有二,一个白逸本身这个纽带联系太强,另一个就是跟着他走的全都获利了。 即便是如裴知意,这样看不惯贺乘逍,捏着鼻子投资的,都因为乘方的飞速发展滚出巨大利益——情感上得不到的时候,谁会跟实打实的利益过不去呢? “但您要把他赶下去,乘方是一定要弄倒的,现在收手不如说是预防性止损。” … 白逸没和黎垣线下见面,他确信自己的站位被宁惟新看到了,给他足够产生危机感,让他继续就近抓着裴知意祸害。 对于银柏给乘方的投资问题,他也感觉有些棘手。 当时确实是被他们做了局,自己手头流动资金不够,为了捧乘方,拉了裴知意入股,现在他仍然是一个变数。 明眼人都知道乘方未来可期,还有很大的增长空间,但他也知道逼狠了会让裴知意反过来对乘方下手,所以对他态度始终是拉拢而非针对——至少要拉踩也不会亲力亲为。 发消息表示要黎垣把拍到的东西买下来后,他很快又收到了一条新的消息。 【黎垣:[照片]】 白逸点开,是他趁着没人注意拍下的白逸,站在窗边,冷眼看着门口的拉扯。 【黎垣:没有别的意思,觉得构图挺好看的。】 【白兔子:把报价加进去,一起删了。】 【黎垣:说你冷心吧,你又挺带大家进步的,可要说你脾气好,在这种小问题上还真是寸步不让。】 【白兔子:一顿饱和顿顿饱,我想你是很明白的。】 虽然拍到了也不会影响什么,但是会显得他太冷漠了一些。 冷漠是有程度的,太少不能阻止别人的窥探,太多又让人望而却步。 黎垣常年和他合作巩固形象,对白逸的一些内里有所猜测的,和兰迪同属一类,对白逸的窥探欲非常强的那种,赶都赶不走。 虽然合作很愉快吧,但还是有点想敲打一下……给他找点麻烦好了。 白逸没跟他继续聊,转头去联系裴知意:【帮你买断了,裴哥,不管怎么样,作为朋友,我希望你幸福。】 哎,好重情重义啊我。 他随手调出停车场的监控,津津有味地看裴知意刚被安抚好的情绪再次汹涌起来。 - 宁惟新一连请了三天假,在最后一天的末尾,果然如白逸所料,钱氏和新河同时官宣了合作关系,再次把几家公司间的拉扯搅混了水。 宁惟新回来的当天神清气爽,刚走进自己的办公室,笑容僵住了。 吕珊珊抬头:“惟新,你回来了?家里的事处理好了吗?” “还不错,不过,你搬工位了?” “是啊。”吕珊珊笑容真挚,“小白总真的很重视这个项目,直接给我提拔了一级。” 什么? 这绝对是明晃晃的针对! 自己才走两天,他就把接手的吕珊珊提拔起来是什么意思?取代自己?下马威?还是说要对自己动手了? 做好局带来的安稳被冲淡,他看着自己的工位,还是觉得不踏实。 “恭喜啊,那后面这个项目……” “小白总说让我协助你,一主一副,咱们一同从a大毕业,又一起从乘方跳槽过来,还没有正儿八经合作过呢,这下可算有机会了。” 宁惟新表面附和,内心想得却是,她凭什么? 那些“书”里的天之骄子踩着自己也就算了,凭什么一个着墨寥寥的配角也在往上走?自己苦心经营,一直压她一头,就因为一个提拔,让她离自己半步之遥? “要不要一起吃个晚饭,庆祝一下?” 吕珊珊干劲十足:“等敲定吧!我先给你同步工作进度!” - “新河是不是被迫向资本低头啊?新河你要是被绑架了就眨眨眼。” “钱氏会投资,是不是说明之前爆出来的丑闻或许与他们无关?” “我都要怀疑是钱氏故意踩他们一脚,影响他们股价,好趁火打劫了。” … “内部消息,钱氏好像和乘方竞争失败了。” 这条消息炸出了不少持续吃瓜的网友:“说说情况?” “城西吗?我也听说了,不过乘方太大胆了吧,前期开发明显钱氏占大头,他们就不怕刁难?” “不用怕了,[链接]好像已经有人闹事了。” ——退出视线很久的郑氏家电的曾经的爆炸问题被有心人蓄意翻出。 这三年他们营收很好,但问题就出在他们确实体量小,技术投入有限,对环亚的依赖度比较高,尽管一直有往品质上下功夫,但努力还是触到了上限。 “好像说帮他们改进技术的就是乘方?乘方还真不错。” “全方面开花诶,不知道还有没有人记得他们当时被爆总裁偷别人公司机密,结果开直播打脸的事。” “围观了,好像事件另一方就是新河吧?感觉乘方很少营销啊,一盘才发现居然有什么多东西是他们家弄出来的?” “投个匿名稿,我之前坐飞机遇到对撞气流,好像说紧急通信也是用的他们的技术。” “这么让人安心吗?但是为什么看起来体量不大啊?” “楼上有所不知,它再大也只是个子公司,那环亚不给它宣传——” 安然啧啧称奇:“好刁钻的角度,乘方都要人怜爱了。” 白逸叹气:“感觉又是捧杀。” “是啊,他们两家合作,把我们送上风口,指定不怀好意。” 他并没有多担心多久,两家的联合发布会召开,在业内关注下,钱靳高调地官宣了在先前的招标会上被抨击的项目。 他对于这方面的道德感确实不高,干这种事也不是一次两次,都得心应手了:“我们和新河联合开发的功能……致敬我们的老朋友乘方。” … 什么“致敬”!那就是擦边抄袭!白逸身为知情人,哪里不知道他投资新河就是为了和乘方对打!他们有钱,有人,有时间精力,有乘方做蓝本,要贴脸抢市场完全有竞争力! 安然瞠目结舌:“他还要不要脸了?” “对于用户来说,功能接近,背后是谁并不重要。” “——所以他们捧咱们是为了拉踩?要捆绑营销了是不是?”安然在电话那头拍桌子,“咱们能告吗?” 白逸把情况截给法务部了,但是自己也清楚钱靳敢做就是不怕告,很憋屈,但也没办法给安然承诺:“直接告可能告不下来……但是他们要带新河,就飞不起来。” 第172章 蚁穴(下) “不办个庆功宴吗?我们单独去吗?”吕珊珊跟着宁惟新往外走, 在她的印象里,宁惟新是个很不错的人,虽然大家都说他不太合群,但是他能力足够强, 能带着整组飞, 一点小的怪癖不足以影响他本身的优秀。 尤其是这两天的合作,在工作交接方面, 她并没有感受到其他人说的那种割据感, 反而认为宁惟新对自己很照顾。 今天也是宁惟新主动提出要庆祝她升职, 作为工作搭档小聚一下。 “嗯?今天是朋友聚餐, 和庆功宴分开算。” 吕珊珊自认为和宁惟新还算相熟, 在乘方的时候宁惟新也因为过于出众的能力和不合群的性格被孤立,到了环亚爬到了同批人的头上, 却还要被非议, 她是有一些同情的。 “你明明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总感觉大家对你有些偏见。” 吕珊珊说是无心,宁惟新听了却不舒服, 因为他自己知道自己的心虚, 被吕珊珊无意间一句话点破, 笑容有些挂不住, 正好没人盯着他看,于是放下了嘴角。 “是么?谢谢你。” 地点是他精心挑选的, 在吕珊珊的新家楼下,他故意提起了走夜路不安全的说辞, 来彰显自己的贴心。 吕珊珊确实也没有多想,在和他聚餐结束,经过一条旧街时, 突然被人从后面勒住了脖子。 她吓了一跳,握住对方的手肘反身就是一个过肩摔——总等别人保护不是办法,自己的强大才是安全感源源不断的来源。 地上的人抱成一团,“哎哟哎哟”地叫唤起来。 “珊珊……珊珊你好大的力气!” 这个声音……有很久没有听见了,但她还是很快就看清楚了地上这一摊身影。 第182章 “赵东石?” “我要去医院,我这骨头要被你摔碎了,你这是谋杀——” “是你先掐我脖子!” “有监控吗?”赵东石暂停了一瞬交换,毫不在乎地道,“没有人能证明是谁先动手,你把我摔伤了,赔钱!” 吕珊珊退后一步:“你自己摔跤了关我什么事?” “……”赵东石似乎没想到她现在变成了这个性格,不再是那个甘心为自己花钱的冤大头了,有些气急败坏地爬起来抓她,“我只要点钱,不然我就去你公司闹!环亚是吧?我听说你最近还升职了?” 他怎么知道,吕珊珊惊疑未定,朝他扬了扬拳头以示威胁,然后拿出手机:“你别过来,我给你转账,你拿了就走……” 她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手机摄像头,然后语气急转直下:“我开录像了,你再靠近一步试试?” 她动作太快,等赵东石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镜头里了,他骂了一句:“你耍我?” “对你还需要靠耍……?” 吕珊珊的手肘猛地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她关节一酸,手机脱手飞出,她来不及去抢,赵东石已经再次冲了过来,她转头就跑,却愣在原地。 一辆车停在巷子口,严严实实堵住了她的去路。 车上没人,她前无去路,后有追兵! 赵东石不慌不忙地捡起她的手机关了相机,删了视频,然后在她眼前晃:“你可以跑,我也可以拾金不昧,就看你的手机里有多少公司文件了。” “你想要多少?” “不多,五十万。” “你得给我手机我才能转。” “我还会不知道你想耍花招?” 吕珊珊已经退到车子边缘了,看他举着手机不怀好意地靠过来,找准角度上勾一拳。 “以前让着你,你还真以为自己很厉害?” 赵东石捂着牙后退:“好好好,你手机不想要了——” 吕珊珊上去又是几拳,揉着手腕道:“咋了,你还能跑?” 虽然不知道是谁把车停在的门口,但她出不去,赵东石也别想出去。原先赵东石是比她高一点的,现在鼻青脸肿缩在地上,看起来意外有些可怜。吕珊珊踩着他的命根,弯腰去拿手机:“老实一点,我就当破财消灾;不老实,我不介意送你当个残废。” 赵东石怂了,战战兢兢地松开手,吕珊珊猛地踩实,借力抬起另一条腿踩上他想要摸口袋的手,手上飞快地报了警:“你放心,你知道的,我刚升职加薪,我不想惹麻烦,我希望你也识趣一点。” - 她丝毫不敢懈怠,一直到有警笛响起,才如释重负。 “刚刚巷子口停了一辆车堵路,或许是他的同伙……” 负责记录的民警把这条消息记下来,然后告诉她:“我们查了附近的监控,发现车主是进便利店买东西了——目前还没有查到他的动机,不过,或许他和赵先生反而有仇。” “谁啊?” 民警没说,另一头赵东石嚷着要验伤出来了,经过她时露出一个挑衅的眼神:“我只是想跟你叙叙旧,你却给我莫名其妙打成这样,你得赔!” … 环亚的楼下拉起横幅,定不了罪的赵东石拿着喇叭循环播放对吕珊珊的造谣,在保安过来赶人时还放出威胁:“昨天为了自保,她可拿了你们环亚的机密来换!你们敢动我一个试试?” 他们那点纠葛被添油加醋地放大,吕珊珊被叫去了办公室。 一见白逸,她就像找到了主心骨:“小白总,他抹黑我!您知道的!他是拿到了我的手机,但是没有机会拷文件——” “别急,我们会帮你澄清的。” 有他这句话吕珊珊就安心了,把事情的经过详细描述了一遍,迟疑道:“那辆堵路的车,好像是——宁组长的。” 如果不是亲眼看见拍照,她也万万不会相信,毕竟他们刚吃完饭,按理说宁惟新应该已经回家了,可他就这么好巧不巧地在巷子口停车去买东西,把自己关在了里面…… 自己和他无冤无仇啊? 赵东石在楼下叫着无非是双方都没有证据,他身上带上,想说啥就说啥。他光脚不怕穿鞋的,现在是他落魄,吕珊珊发达,哪里舍得错过这个好机会。 “你先回去吧,这件事我来处理。” “谢谢小白总,给您添麻烦了。” “不麻烦。”白逸安抚完他后,亲自去了楼下一趟,“赵先生,好久不见。” 赵东石的喇叭还在放,他往台阶上一坐,阴阳怪气:“怎么?白总要替他赔偿?” “我的赔偿肯定大方,不过要看你能不能拿到。” 他站在台阶顶端,看他的眼神有些怜悯:“你刚才说要泄露我们什么东西?你发吧,我们监控拍着呢,你现在就发,正好你不是没钱吃饭吗?里头包吃包住。” “嘿你这人!” “而且赵先生这么灵光,应该知道孰轻孰重吧?”他指尖夹着银行卡,背对着监控似笑非笑,“你只需要配合说出真相,我给的报酬可绝对高。” 赵东石还稍微有点操守:“我莫名其妙被她打,你就该开除她!给我赔偿!我跟你没什么可说的!” “上一个帮他办事的现在还没拿到钱。”白逸惋惜,“你可以继续坐在这里,我们正好招了几个大学生,他们工资日结,就专门写文案跟你对骂。” 赵东石大为震惊:“**无耻!” 他是怎么顶着这样一张清冷矜贵的脸说出这种不要脸的解决方案的? 但白逸说到做到,环亚还真就在他对面撘起台子,过来帮忙的保安都是一脸忍不住笑的表情。 白逸不急着逼他妥协,招人就一个要求口齿灵活,能用短句把事情讲明白,很快两边的对骂就被挂到了网上,连带着环亚以一种很神奇的姿势加入了战圈。 在这个节骨眼上,白逸直接高调地又给吕珊珊升了一级。 赵东石没吃没喝,他要是能吃苦就不至于有手有脚现在还想走歪门邪道赚快钱,只坚持了不到半天就退缩了:“我只是想要一笔医药费!” “冤有头,债有主,谁挡了你的路,你找谁要嘛。”白逸握着主动权,就更不着急了,“你自己也说了,人家珊珊一个小女孩,哪里能下这么重的手?肯定是你得罪人在先。你说服不了我,还想要我掏钱?” 赵东石内心摇摆,他就是想要钱,骨气什么的都是身外之物,咬牙道:“要是有人指使我呢?你能不能拿钱来买消息?” 白逸支着下巴,诈他:“你不会想说是小宁吧?你几次想拿刀刺他了,怀恨在心胡乱攀咬也是正常,看来你这次又有伤人之心——” “我没有!”赵东石急匆匆打断他,“就是他!要不然他怎么会那么巧堵住路!是他设计陷害我!” 第173章 蚂蚱 “证据呢?” 赵东石急得原地转了个圈, 忽然冷静下来:“我收到了一条邮件,说这娘们升职加薪了,我才动了歪——和她再续前缘的想法,我觉得我们之前是有误会的, 她现在心情好, 肯定愿意原谅我——邮件可以给你,但是我有条件。” “说。” “我要一份谅解书, 和一点医药费。” 白逸的手指从胸针掠过手表和戒指, 每一颗宝石都闪耀着金钱的光芒, 在确信赵东石被完全吸引住了之后, 满意地收回手:“可以, 我先给你谅解书和银行卡,你把手机交给我, 我拿到了东西, 就给你密码——我们之前就做过交易的,你知道我这个不喜欢麻烦。” “成交!”赵东石见钱眼开,把他给的东西收好, 然后把手机递给他, 白逸扫了一眼, 被上面的“已销毁”逗笑了:“定时销毁的东西你也拿出来?” “要不我怎么把手机给您呢?”赵东石振振有词, “这手机老旧,没那么智能呢。” - 他这手机不上网, 卡很快就拔了,还真有可能有点东西。 白逸按耐着心头的激动, 让他在会议室等着,思前想后觉得意义重大,让方时盯着他, 自己从后面走了。 他在乘方畅通无阻,把赵东石的手机拍在贺乘逍桌面上的时候,他还有些不在状态,不过很快就听懂了他言简意赅的描述,表示会自己来。 白逸坐在沙发上接着办公,可惜办公室内部的监控没有直接对着员工的,否则他真好奇宁惟新现在的状态——但是吕珊珊搬去了他对面啊,白逸只是用调查的语气问了几句,她就全说了。 【吕珊珊:他一点文件都没看,我盯着呢!】 她认出了宁惟新的车,即便没人挑拨,心里也被迫升起了防备。如果调查出来与宁惟新无关,她不会把这些事往心里去,但要是有关——他们无冤无仇啊,总不能就因为自己搬进他办公室就…… 余光中,宁惟新站起身,朝她走来:“抱歉,我昨天应该把你送回家的。” 第183章 他半点不提自己也被叫去调查的事,好似在赌吕珊珊没有发现他也在场,这让吕珊珊对他的印象再次打下折扣,并且从直觉上认为他居心叵测,当下语气中就带上了点不爽:“没关系,你也不知情。” 她的小反应瞒不过宁惟新,他一眼就看出吕珊珊知道了些东西,却没有多和他说什么,借口打电话出去了。 他一走,吕珊珊连忙把事情跟白逸说了,白逸立刻找人给那几个男人打电话,通过占线状态确认了宁惟新找的是钱靳。 - 网上有人自曝,说钱靳给了他钱,让他去欺负一个人,结果他蹲了三年牢出来,身上背了污点,走哪都被人用异样的目光看,要找个正经工作都十分困难。 几年的牢狱生活给他造成了一定的心理压力,他本来可以选择正常开始新生活的,但他回家乡了一趟,发现当年同伙的两个兄弟已经飞黄腾达了。 他们是一起被抓的,但白逸单独谅解了他们俩,还给了他们钱,让他们好好生活。 巨大的落差和若有若无的闲言碎语折磨他,让他忍不住反思,自己当时没有是不是信错了人。 钱靳还没有给他尾款,推辞说什么要避风头,他想去找钱靳要,却被保镖赶了出来,经人提醒,想起了还有直播这条路。 前段时间不是很火吗?说那个姓白的老板又原谅了一个开车撞他的司机?他也可以学。 所以他坐在钱氏门口等着,等他们一下班,就开起了直播。 … 他骂的真情实感,又因为畏惧说得语焉不详,但还是有眼尖的网友认出了他所在的环境。 事情被迅速报告给钱靳,他指挥保安去赶人,却被男子举着摄像头对着:“我现在还在为当年的事后悔!我险些毁了别人!我坐牢赎罪了,但我不能看着你们在外面潇洒!” 钱靳气急败坏:“你这是污蔑!把直播关了,我跟你去警察局走一趟,看看谁对谁错!” “我不去,我要是哪天不直播了,就是被这个狗资本家抓走了!” 男子这句话放出,俨然到了破罐子破摔的地步,钱靳的助理告诉他:“他现在已经上热门了,现在封他可能会引起更大的麻烦!” 钱靳脸色变了,转头就往公司内部走,不论如何,他不能让自己这张脸毁在这个人的镜头底下——至于宁惟新又捅了什么篓子,他管个屁! 什么不小心路过,不小心没有帮忙,让他跟警察解释去!自己又不是瞎子,为了合作他们谁不知道彼此背后那点嘴脸?只是一点点定不了罪的污点,他还真当自己有那个高高在上、不染纤尘的资本? 要么,他就老老实实做个清白的人,要么,他就别被人抓住尾巴。 一个都不沾,还想别人捧他?凭什么! 尽管下午已经答应了宁惟新会处理,但他现在在气头上,想着自己当初的选择也和宁惟新的撺掇离不开关系,对他越发不满。 拖吧,就该给他点教训! - “恢复出来了!” 不知谁一声惊呼,打破了整个会议室的平静。 他们的屏幕上,那封被定时销毁的邮件被成功复原了出来。 赵东石是有点脑筋的,他知道这封邮件是在拿自己当枪使,以自己的能力也不一定能抓住这来之不易的证据,但他知道有人能,并且愿意交换。 贺乘逍闭上眼睛定了定神,精神力的高度集中也让他有些眼花,但在看清那个邮箱地址时,感觉浑身血液倒流。 好熟悉,又是它。 毫无疑问,是同一个人。 现在他也知道白逸在怀疑谁了——或许一直在给他们制造麻烦的那只小蚂蚱,就是宁惟新。 他脑中划过来很多和宁惟新有关的画面,但都不足以与现在遭到的冲击相对抗。 这是他看着修复的,绝对没有问题的,白逸也不可能拿这种东西开玩笑。 赵东石的旧手机里还有其他东西,比如那些他很熟悉的照片,依旧被此人当作某种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作的筹码攥着。所以他确信自己和白逸都会看到,有一些别的也可以在这个缺口上相通。 小白也委屈,他也委屈,不过小白更委屈。 那些曾经让他吃醋的亲密画面,随着画面中其他人的本心一个又一个的暴露,只有照片里的白月光依旧温柔善良,无偿对每一个人付出真心。 都是坏人,欺负他的小白。 白逸立刻交代了所有人封口,他还有一个地方需要找到证据,他没有办法证明这个邮箱和宁惟新的关联。 “我可以提供乘方的运行日志,这个邮箱在我们的内网有过登录记录。”贺乘逍发现他也在看这里,把自己知道的东西提出来,“我们换系统了,原来的东西不怕泄露了。” 灯下黑呀。 他是在白逸当时离开后才抓到的这件事,又因为白逸对宁惟新的“器重”没有提,让宁惟新放松了警惕,以为它没有暴露,才敢再次拿出来用。 “在乘方登录过?谁啊?咱们自己人还要这么不要脸的?人家升职加薪招他惹他了?” “虽然白总没说……但这肯定是扯上事了吧?吕珊珊……好熟悉的名字,是不是以前在咱们这干过?” 很快有其他员工跟着想起来:“是之前跳槽去环亚了吧?所以这是她在环亚的同事发的?这几年从乘方跳槽去环亚的,除了她,还有谁?” 职场上这种事虽然不少见,但被明晃晃地拉到聚光灯下,还是引起了众怒。 “太不要脸了吧?贺总,咱是不是有离职名单?要不要对着排查?” “别的不说,咱们干这一行的,收集信息的能力可快,我倒要看看谁这么丧心病狂!” “不行不行,这算不算开户?会不会违法?” … 白逸比了个安静的手势:“我报警了,珊珊目前很安全,也希望为了前同事的生命安全,大家暂时不要对外提及这件事。” - 报警的事方时在跟进,白逸心情很好的发完了加班红包,还有人留下来跃跃欲试。 要知道,这个害人的白眼狼就是他们曾经的同事,他们可不得好好吃瓜?万一自己哪里得罪过对方,还得防备呢! 也恰好是在这个点,钱氏门口的直播被推流上了热门,钱靳花钱欺负人的事迅速掀起了讨论。 贺乘逍冲浪不频繁,听他们小声议论了几句,因为和钱氏有关,脑中“嗡”一下串上了线。 这位“不记得具体名字的受害者”还能有谁?当时的事情钱氏压的死死的,知情人就他们几个,别人想不到,他还想不到吗? 第174章 打破平衡(上) “你说钱氏给你钱?证据呢?收款记录有没有?” “没有证据就传播是造谣!已经录屏了, 欢迎钱氏法务部找我取证。” 男子看着突然出现的这一股风向,气得不打一出来:“放屁!他就是黑心肝的!我一个普通人哪里玩的过他!” “那就是你自己的问题啊,你拿不出证据,还张口就来要是人人都这样挑事, 法律还怎么管?” “哗众取宠吧?估计是找不到工作, 看别人不顺眼呢。” “而且钱氏一直和政府保持着良好的合作关系,城西的商圈现在都打造成第二个市中心了, 人家确实是实打实带动了周边经济发展, 提供了不知道多少就业机会。你有手有脚不去赚钱, 净想歪门邪道, 怪不得你能被送进去。” “别的不说, 这人能干那种事,人品就不行, 我觉得他的话不完全可信。” 这股风向逐渐积累, 刷屏到了男子无法忽视的地步一条条刷新滚动地很快,再给他带来破天流量的同时,也把他的神经狠狠地按在地上摩擦。 自己什么都没得到, 还白白浪费了三年青春, 可那个真正坏心眼的居然还是众人眼中的“好人”?凭什么? “楼上, 他拿不出证明说不定是没收到钱呢?” “没收到钱还办事?看他现在这个急功近利的样子, 谁信啊。” 这些夸赞钱氏的话逐步转向对他的贬低,把他的出生到现在, 尤其是入狱三年嘲讽了一遍,还有好事者@警方说他不悔改, 建议再送回去进行教育。 他和之前那人不一样。 他在网上看见的那个撞人的司机遇到的是一个好人,不仅包容他,还愿意配合时隔三年的澄清。 可钱靳明显不是好人, 他不仅不帮自己,他连承诺过的尾款都不给,铁了心要自己吃下这个亏。 “做错了事应该接受法律制裁,他还好意思找别人要钱?” “心理这么扭曲,怪不得出来后融入不了社会……” … “够了!”男子大吼一声,他的手机还是那两个发达的朋友施舍他的,这一点让他愈发感到不甘,他们同样犯了错,原谅了又怎样?他们也做了,就应该跟自己一样接受良心的煎熬,而不是虚情假意称兄道弟,实则费尽心机撇清干系! 第184章 没有他的衬托,当初那个老板能加价给他们?他们能拿到这么多钱,自己难道没有一点功劳吗? 滔天的愤怒和炽热的温度联手吞没了他的理智,让他口不择言地骂道:“蛇鼠一窝,从上到下……” 直播间骤然黑屏,只剩下弹幕滚动。 他因为触犯违禁词,被封号了。 他的热度很高,平台迅速给出了回应,肯定了上述说法。 原先纷至沓来的侮辱性话语一瞬间消失,剩下的吃瓜网友还在热火朝天地聊着。 “他怎么把自己作进去了?这是真蹲了三年,不知道外面发展成什么样子了啊。” “我承认他看起来有点惨,但是他什么都说不出来,连以前的手机都扣在里面,他还真是什么根据都找不到。” “有没有人在钱氏附近啊?人会不会出事?” … 男子想把手机往地上砸来泄愤,随即想起它的价格,他的两个“好兄弟”还真没有“亏待”他,给他买的最新款手机,教他刷视频了解外面的世界——可他看得越多,越觉得自己这几年的可悲。这是既得利益者对受害者的怜悯!这是他们欠自己的! 可就连这个他寄托厚望的破直播平台都要封他! 他的头一下又一下砸在膝盖上,突然一只手垫住了他的额头,在他警觉抬眼时,递过一张名片。 “你好,我是个律师,我在网上看见了你的直播,猜你可能需要帮助……” … 有了律师的帮助,男子很快注册了新的账号,在网上公开和钱氏叫板。 他的手机早在那天进酒店前上交的时候就被格式化了,他没有办法恢复,找不到可以用的办法。 “你得帮帮我,他们要反告我污蔑,我不想进去!” “你的案子当时就被抓进去过,是属实的,问题只在于能不能把他定成幕后主使。” 男子急切求助:“那要怎么做?” 律师循循善诱:“是谁给你牵线搭桥的?这种大老板不会莫名其妙看中你吧?” 男子眼睛一亮:“是我的一个同乡!是他说要给我介绍工作,我才认识的大老板,后面他才找上我办事!” - 其他员工一时没有联想到,但是回去后可能也能查到一点端倪。 贺乘逍把拼图补上,忍着心头激荡的情绪问他:“要不要……要不要告他?” “他是你学弟,你要大义灭亲吗?” “我帮他才是大义灭亲,你才是我的亲人。” 一个害人害己的学弟,自己把他带进公司,主推他的项目,他却想把自己当垫脚石,何曾顾及过自己的利益? “可是……小宁还不能动。”白逸的睫毛颤了颤,似乎下定了一个很大的决心,他们明明近在咫尺,却被他用肢体动作硬生生拉出了一道屏障。 “为什么?” “你别问了,乘逍。如果只是他一个人,我……或许会追责吧。但是如果他出事了,会很麻烦。”白逸给他举例,“比如和他有牵扯的你的项目要叫停,和钱氏的合作要停摆,我们在astray那边也要追溯,包括……裴哥不是喜欢他吗?” 眼见贺乘逍脸色越来越难看,他连忙再扯一个更重要的点来以示自己的无奈:“他曾经代表我们国家出席圆桌会议,提出了一个很有创造性的设计,单凭这一点,他后半辈子都有依靠。” 这些人他们可以斗,可以扳倒,但宁惟新下手非常狠,他的开局太高调了,几乎没有人可以复刻,这也是他敢在这些人之间游走的底气——包括他的车拦住吕珊珊的去路,他也不会轻易被送上责任人的位置。 他们是一种平衡,动荡的关系和贺白的施压和宁惟新本身的倚仗形成了制衡,所以他即便做的并不算天衣无缝,能被他们俩找到证据,却也因为他下场太前、涉水太深不能轻举妄动。 “你怕吗?” “你知道的,我接手的时候正值环亚的低谷期……我不想再把它推进去一次——而且谁也不能保证我们这些人谁恢复得更快,万一我没有能力和他们制衡了呢?” 白逸没有明说,但他看着贺乘逍,目光把未尽的话补齐。 ——我身后没有倚仗,我不敢轻易触动平衡点,我自己本身就在其中寻求出路,我需要他们,又怎么好对他们下手? 这一题看上去有点无解,但贺乘逍还是有答案。 “如果能证明……他拿到邀请函的设计,也是偷的呢?” 白逸手指捏紧了桌角:“继续。” “那个人……那个热搜上开直播的人,他没有钱氏收买他的证据,却有宁惟新剽窃的证据。” “在哪里?” “我会取证到的。”贺乘逍没有明说,转而继续问,“可是我查不出来他剽窃的谁,他像是某天做了个梦,起来就得到了一个很完善的设计——他甚至连一台电脑都没有,所以写在纸上,寄给了组委会。” 写在……纸上? 是啊,银柏给宁惟新作证的是一份纸质试卷,宁惟新一开始根本没有办法接触电子设备,他肯定有纸质记录!这个纸质记录……是贺乘逍拿到了吗? 贺乘逍拉开办公室抽屉,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块表。 白逸有些不记得了,他的小装饰品太多,平时也有私人的搭配顾问,并不能完全对上号,但贺乘逍还印象深刻:“听说它在c时出现时我就去调查了,顺藤摸瓜找到了一点被他们偷藏的草稿记录——他们会乐意指认的,毕竟档案上的霸凌记录抹不掉,时时刻刻都会提醒他们,曾经被人阴过一道。” “虽然不确定你为什么在猜到这些东西可能不属于他之后,却没有想过去搜集证据——但是我去了,我比较笨,我没有你那么会捕捉细节,我只能一点一点排查已知。” “我想知道你的想法,因为猜不到你的心思会让我自觉无能……但如果你不愿意解释,我可以自己再多想一想。” 现在的贺乘逍是在观察白逸的神色,发现他没有生气,反而还在用眼神鼓励自己说下去后,大胆地提出自己的想法:“我在你留下的和宁惟新的对话录音里听到了他说……‘万人迷’,我搜了一下,这有点像某种小说或是电视剧的说法,他在指代你吗?” 第175章 打破平衡(中) 白逸坦言:“我不知道。” “好。”贺乘逍接着往下说, “虽然我不能确定他的认知里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但是如果把这里比作一个有原始剧情的书,这些问题就可以得到解决,比如说他从哪里得到的那些灵感, 他的一些没有缘由的针对。” “他曾经试图替换在乘方的系统连上露华苑的配置, 会出现一串航班编号——而他很明显对此不知情。所以我斗胆做一个猜测,他拿的是在这里住过的某人的东西。” “可是我不能确定……因为圆桌会议听起来太遥远了。这让人很难怀疑他, 他的开局太高了, 以至于没有人会轻易质疑他, 只要他不作妖, 这一项荣誉就能给他带来后半辈子的安稳。” “就连老师也不会, 即便他每次都和老师要求的方向不一样,甚至说他选择走向商业化道路, 都没人能判断这是他的主动选择还是被动选择。” “——我想了很久, 他是主角,如果你也是的话,那我是什么?” 白逸前面听得心情沉重, 这些事情他都想过一遍, 所以更知道身处其中的无力感。一个知道很多秘密的“先知”是不太好捉摸的, 尤其是宁惟新很聪明, 他知道走积累太慢了,他就“横空出世”, 宁愿“江郎才尽”,也要快速在大众面前给自己形成刻板印象, 从源头上减少别人对他的怀疑——谁会莫名其妙怀疑一个国家级学者呢? 如果他愿意见好就收,抱着这个头衔吃一辈子,只要他们找不出证据, 就完全无法针对他。 但他不是很知足,又或是说他太心虚了,非想要把他们摁死不成。 ……主角? 贺乘逍觉得,自己和宁惟新是主角? 可自己看到的版本主角是贺宁? 贺乘逍觉得自己是什么?是什么前夫人设吗? 贺乘逍似乎有些说不下去了,那个词就卡在喉中,白逸看着他,莫名觉得他有点脆弱了。 啊…… 他的角度来看,自己和宁惟新是“主角”;可自己看到的“书”里,他和宁才是“主角”。 他们天生一对、志同道合,踩着自己的尸骨走上人生巅峰。 两个白手起家的穷学生,要在短时间内扩大商业版图,最快的方案就是像菟丝花一样攀附勒夺……从他们的角度来看,这是某种“机缘”,而自己被当作“台阶”,又怎么会甘心。 “……你觉得是什么?” 贺乘逍嘴唇抿了一下:“我不想说。” 白逸怀着些隐秘地报复感追问:“可我想听。” 他又不是真的对外演的那么圣母,他为了尽可能地利用“剧情”获利,忍着宁惟新在自己面前蹦哒,看他左右逢源、青云直上,怎么可能不生气。 第185章 说啊,乘逍,让我听听我眼中的“主角”是怎么看待他们的关系的—— “小三。” 白逸:……? 他表情空白了一瞬,看贺乘逍表情变得委屈,在等不到他的回应后转向屈辱,然后眼睛泛红:“难道我连小三都做不上吗?” 白逸:? 他别过眼,似乎是在忍住眼底的情绪:“网上说了,‘不被爱的是小三’,我占着这个身份,又得不到……那我不就是小三吗?” 白逸闭上眼。 贺乘逍的角度来看,这像是某种默认,毕竟他一直觉得白逸在知道宁惟新做的坏事后还不去追究责任,这本身就是某种偏爱,对比一下,他因为内心的不配得感,总觉得自己没有任性做错事的资本,自己对于白逸来说是麻烦、是累赘、是趁虚而入的狗皮膏药。 但他就黏了,那又怎么样。 他就不离,白逸说了他也不离。 所以他破罐子破摔加了一句威胁:“这小三我当定了!” 白逸:“……” 他深吸了一口气,才重新把目光放在贺乘逍身上:“我知道了。” 他就不解释。 哎,他就玩。 贺乘逍眼睛都急红了,高高大大一个男人看着能委屈成一团了,白逸心里也不是滋味。 又不是不喜欢,他也舍不得看贺乘逍难过。 可是他也不安心啊,他也想要贺乘逍再珍视他一点。 “即便你拿到了草稿……他梦到的东西也是他的,这个是没有办法对证的,我们再怎么怀疑,也得有确切的东西。所以这里不是突破口。” “那什么是?” “他和astray,他现在多方受挫,不会放过这根救命稻草的,这个就是他的污点。”白逸的声音也不自觉严肃起来,“自信一点,你不是有猜测了吗?相信你的东西,astray想要,宁惟新想要,它是好的,它值得……坏人只要做一件好事就能洗白,但好人绝对不能有任何污点——” “——他还不止一个。” - 一纸手写自述信突然在互联网上流传,字体有些潦草,附带着不少错别字和拼音,但措辞却是精心修饰过的,确保它看起来足够真心和悔过。 “……做出那件事后,我在无数个夜晚自省,我对不起那位大老板,我不该为了一己私欲险些毁掉一个人……但我同样不能容忍幕后主使逍遥法外。” “尽管这件事被定义为‘未遂’,我会被定罪也是因为‘敲诈勒索’,但是我必须要把事情完完整整说明白。” “我的老乡,我希望你站出来承认自己的错,和我一起,向那位大老板道歉。金钱、地位,你都拥有了,这一件小事或许你已经忘了,可对于我们普通人来说,却是悔恨一辈子的事。” …… “谁?他在说谁?” “开直播了!他开直播回应了!” 白逸买了一点水军给他打赏,特效烟花般炸开,男子原本愤怒的神情因为兴奋扭曲了一瞬,很快就被人截图了下来,弹幕风向顿时一变。 “看面相就不是好人。” “点了,谁在支持他啊?” “假的吧?造谣张口就来?这个金额和关注度可以坐牢了哦?” 看见“坐牢”,男子忍不住了:“我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他们可以捂我的嘴,却不能阻止我用我的方式揭露真相!” “而且——我找到了其他证人!” 镜头一扫,几个眼熟的身影出现在直播间里。 赵东石、吴富、阿青…… 他们挨个向镜头自述自己的身份,和当天的经历,矛头却不是指向钱氏这个难以撼动的庞然大物,而是一个贯穿始终的小角色——宁惟新。 “???谁?” “不是吧,我前几天好像也为他冲锋陷阵过……” “没有站队过新河、钱氏、宁惟新任何一方的人觉得这事还能再等等,毕竟他们一直是口头叫,一点实质性的证据都没有拿出来。” “我从未想过他能和这件事联系起来……” “看起来很阳光一个帅哥啊,不可能做出这种事吧?” 阿青摘下口罩,在镜头前换了个角度:“我和他是不是有一点像?” “这……” “你别说!这个角度还真是!但是要说宁要靠一张相似的脸当替身强行上位,会不会有点牵强?” 赵东石举着自己的偷拍照片:“他怎么干不出来?他引诱我女朋友出轨!我还因为找错报复对象打错人,被关了几天呢!” “很难评的行为,但是他这么豁出去,总感觉还真有那么一点可信度?” “一个强*未遂,一个伤人未遂,一个下药爬床,一个破产凤凰男……很难相信他们四个是怎么凑在一起的,这**都能凑齐四害了吧?” “整件事里最离谱的事,他们要指认的是一个光风霁月的学者。” “有一种淡淡的荒谬感,但又在荒诞中充斥着一种说服力?” 阿青演出了柔柔弱弱的假白花感:“他想要拆散我和钱二公子,所以下药把我送去了别人床上,我和银柏的裴公子清清白白,我是受害者!” 这四个人里,吴富是最憔悴的。他想要侵占前妻的财产,反被扫地出门,前妻不可能让他好过,是以他根本找不到上台面的工作,不管做什么都有人专门跟着他搅局,但享过福了又怎么习惯落魄,在律师找上门合作时,轻易就看见了其中的商机。 如果他们指认成功,就可以靠踩着宁惟新翻身,别的不说,当个网红,也能赚点打赏。 他装模作样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在第四个开口:“我看见了他给大老板的酒杯里下药,他想要毁掉人家,我虽然人品不好,但我经历了落魄,受够了冷眼,我深刻反思,我悔不当初,我不知道该如何弥补我的前妻,但我想,我还有一颗良心。” 他说的深情款款:“是我鬼迷心窍走错了路,我不奢求重新开始,但我也希望做一件对得起良心的事!” …… 白逸看着他们声情并茂的直播,捂着心口,感到不舒服。 他们不指认钱靳是正确的。这样一些私德问题对于一个集团来说,根本无足轻重,他们完全可以换个总裁,然后再下黑手整自己。 但是宁惟新不一样,他只有一个人。 他走的捷径是模仿,这让他在短时间内获得了大量偏爱,却也带来了一个缺点——他好的时候,这些人会乐意扶他一把;但如果他扶不起来,那他背后空无一人。 白逸手指敲着桌面,有点不想看了,刚想关掉直播,办公室的门却被敲响了。他抬头,进来的是白父。 白父快步走到他身边,扫了一眼他桌上的直播:“你也在看这个?这个人我认识,他曾经霸凌过小宁,小宁不是那种人,而且他是我资助的,他知恩图报——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第176章 打破平衡(下) “他唤醒了您。” “嗯?” 白逸没有继续往下说:“您说小宁曾经被霸凌的事吗?您还记得细节吗?这或许有助于我们帮小宁澄清, 毕竟现在舆论风向对小宁不利。” … 宁惟新曾经被霸凌的事是以一个“同学”的口吻透出来的,热搜上四人被捆绑风评不好,不少人很快抓住这个新的信息开始追查蛛丝马迹,在刻意的推动下, 又陆陆续续有人匿名出来坐实了这件事。 “这么早就背上了处分?这是记恨上宁了才会这样造谣吧?脸都不要了?” “心疼宁, 小时候就被他们欺负,长大了还要被烂人抹黑, 好不容易走出大山, 却还要被山里的东西困住。” 宁惟新果然引起了很多反噬性的同情, 白逸立刻把关注点引向银柏。银柏曾经资助宁惟新, 他们的资助反而给一个贫困无依的穷学生带来了困境, 也要接受公众的监督。 裴知意刚刚被冲淡的热度第二次被挑起来,被迫和宁惟新一前一后挨着, 甚至有人觉得是他对宁爱而不得, 找了阿青当替身——稍微有一点小出入,但是大体发展并没有多偏差。 “简单粗暴的捐款真的能缓解吗?宁好像没有拿到多少钱吧?到底该怎么保障这种问题的落实?” “他们俩到底能不能跨越世俗偏见在一起啊?是不是银柏那边嫌贫爱富?” “现在的宁还不够配他吗?很难想象这种慈善机构内里居然如此高高在上……” 风向是可以人为拨骗的,裴知意看见后面几条时, 鼻子都快气歪了。 谁要和宁惟新背弃世俗在一起啊? 拒绝捆绑! 他从未如此后悔招惹了宁惟新, 并且在心中下意识认为这是宁惟新洗白自己的环节之一。 拿银柏为他的人设背书?做梦呢。 但现在有个更严重的问题, 因为宁惟新受资助被抢的问题, 公众的关注度莫名的落在了银柏的慈善行为,甚至有人询问他们是怎么分配资金的, 有没有后续的保障措施……银柏总部都不在华国,这种面子工程, 一贯是给点钱就让子公司自己运作,他们总部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第186章 最关键的就是宁惟新放出来的那张报警记录。 层层抽成后,真正落到宁惟新手里的钱并不多, 偏偏因为被抢后报警,当年的报案记录和收款凭证都有完整的记录,稍微一对证中间就出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窟窿。 艺术品溢价严重,用来洗钱最方便不过,他们有一套明面上的账务,里面却牵扯了一些人。 只能冷处理了,并且整个发展中,最适合用来转移实现的居然还真就是他和宁惟新的“恋情”。 对他来说,这像一种感情上的绑架,宁惟新越想和他捆绑,他越觉得厌弃。 各取所需的相处就好了,他又不是不知道宁惟新还在接近别人,玩玩可以,真要带回家,他自认为并没有那么大度。 一个纯纯为了利益的小人,仗着几分好容貌妄图踩着他们所有人爬上去。 公众不是想知道他们怎么挑中的宁惟新吗? ——他们放出了一张纸质卷的完整版。 这张卷子,前半张答的很糟糕,但是后半张满满当当,写满了构想。 不排除有人理论知识不扎实,但是在设计上别有天赋,所以他相信这个不是什么很致命的证据,只是会给宁惟新带来一点风评上的小波折。 他应得的。 - 环亚有专门的风向监测团队,白逸很快就看到了。 这张卷子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把宁惟新定性成天才,另一种则是他最希望的,做空他的名声。 但比起后期的慌不择路,宁前期的东西一定是准备了很久的——他们也早就让专人分析过其中的思路。 这种感觉就像,证据摆在面前了,可只有他们相信某种虚无的真相。 万一呢,万一宁惟新就是这样的天才,很多东西看一遍就能得到他想要的东西呢?谁能证明他的成果从何而来?没有人,因为他的时间比所有人都早。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心里的压力却并没有被随之减轻。 他答应了父亲,会以环亚的名义给宁惟新开一个发布会,重点回应当年的资助问题。 … 环亚是第一个回应这件事的企业,很快就占据了新的舆论高峰,白父早年做慈善的流水被公开,为他们迅速积累了一大笔口碑。 如果白逸没猜错,明面上和宁惟新交好的的大公司在他个人风向确定之前,不会轻易下场,他现在急着洗白自己,就不会放过白父这棵送上门的大树,这个时候环亚的风评越好,对他的助力也就越大,所以蹭这个热度,白逸倒是一点担心都没有。 澄清发布会选择下午,恰逢周末,关注度空前,环亚的直播间刚开,人数就成倍数攀登。 事件的主角是白父和宁惟新,有白父在前面冲锋陷阵,假白花宁可以安心地在后面吃人设红利。 “当时双方都没有成年,对于小宁的家境来说,这个数字很大,可从法律上来看,这并不是一笔很多的金额,我到现在都没办法忘记,他当时被打了,不敢回家,告诉我请让他吃苦,因为他在这个环境长大,他必须学会忍耐或者应对。” “我当时就想着,能不能有什么机会带他走出来……”白父说到这,哽咽了一下,“可惜还没能落实,我就出了车祸……” 宁惟新好像茫然了一瞬,不过很快就被堆出来的感动掩盖了。 “环亚会针对c市进行定点帮扶,我们会从技术和可穿戴设备上进行追踪回访,具体的技术后期会专门开相关发布会介绍。” 环亚有关新技术的预告也冲上热搜,狠狠地造了一波势。 这场发布会投入很大,白逸几乎没有放黑评进来,尽可能地让所有风向一边倒。 宁惟新本人也很给力,即便是身处这样不利的舆论中,也靠自己模仿来的形象得到了观众的怜悯。 他义正言辞地表示,自己会回应网上对他能力的质疑—— 然后在白逸同样心跳接近骤停的屏息等待中,拿出了astray追加投资他和新河合作项目的事。 白逸的手是在桌上交握着的,此刻有些颤抖。 他接受父亲的提议,大笔大笔资金投出去帮宁惟新洗白,就是为了助推这件事出现在公众面前,好在宁惟新也不负所望。 从他的视角来看,白父是他的退路,即便这些合作方都返水背刺,只要他的项目不出问题,只是一点私德上的东西,白父完全可以为他撑腰。 他只需要担心白逸会不会从中作梗,不过很明显,白逸没有。 以他的人设,不会做那种知恩不报的事。 … 这是一个精心营造的热度高峰,致力于开拓华国市场的astray并没有错过这根橄榄枝,经他们和新河的协商,冠以宁惟新著名的合作很快就得到了官宣,直接有力地打脸了网上对他的质疑和唱衰。 “人家只是近几年在做应用,比较低调,到底是谁在质疑学术水平啊?” “再怎么说那都是a大的高材生啊!本身就代表了一个台阶好吗?” “今天的发布会都看了吗?我真不敢想……只是几百块钱的补助,险些毁了他的人生啊!幸好有白总在考查,要不是他帮忙追究了那几个人在其他事上的责任,这个记录恐怕都没有办法被记录吧?” “咱们小宁一直很争气,有跨国企业认可呢!就是以前太可怜了,我不敢想象他要是小时候有一个很好的生活环境,该会成长为多厉害的人!” 不少人也在@前头四人出来回应,他们却都保持了沉默,对于网上的攻击和谩骂充耳不闻,还真有一副做贼心虚、不敢面对的架势。 这无形之中又增加了宁惟新自白的可信度。 … “astray那边希望能抓住这个热度,利用你造势。” 宁惟新想借别人的力,但astray提出要借他的名声时,就显得有些犹豫:“我还没有完全洗白,那四个人也不知道是谁组织在一起的,但是毫无疑问肯定有人在助推,我担心是白——” “白总才为你开了发布会。” 这倒也是,要是刚替自己澄清,自己就出事,那环亚岂不是打自己的脸? 宁惟新心下稍安:“那就交付吧,避免夜长梦多。” 陈允绉摸着珠串,定定地看着他,不知为什么还是忍不住追问了一句:“合同你也看过了,确定授权之类的都没有问题吧?” “没有。”宁惟新斩钉截铁,“都合作过几年了,你还不相信我吗?” 第177章 针锋相对(上) 陈允绉收回目光, 摇了摇头:“我信。” 宁惟新拿回授权书翻了翻,陈允绉的话还是让他有点不安的,按理说外行不太质疑内行,只要他拿出来的东西只有他有, 一切就没有问题。 不过确实只有手头这个……不是他从“剧情”中直接拿出来的, 是现实中贺乘逍弄出来的。 但再怎么说,万一事发, 也就补一个他的授权的问题, 没有人会质疑它的根基的来源。 况且这办被废弃这么久了, 没有自己打下的基础, 贺乘逍本人也无法直接拿出去用啊, 能卖出去换钱,以后万一真要加他的名字, 他也是沾自己的光。 “没有问题, 可以签。” 陈允绉从桌面上拿起另一份倒扣的文件:“我还让人拟定了一份协议——现在是你的热度大,你想不想以个人名义出售它?” 宁惟新惊讶:“不用这么麻烦吧,每次都是用新河的名义——” “如果你要走到台前, 我们从现在开始就要铺垫你和新河的合作, 形成一个过渡, 让你身在环亚任职, 却为另一家企业提供方案的行为合理化,否则环亚告你一告一个准。” 宁惟新不太想放弃环亚, 新河发展的没有“剧情”中那么好——“书”里新河也是聘请了陈来做决策,他和白交好, 在白出事后,面对面容相似的宁,自然而然触景伤情, 这才愿意接手这个刚上路的小公司,并一步步把它做大做强。 现在自己早早就把他请出来了,“书”里该有的项目也给他了,他却没有达到宁惟新的预期。 不过也有可能是自己组建的这个新河踢了贺,让它发展被限制在了“书”的框架里,无法向外探索更多可能,甚至早早出现了颓势。 他拿起陈允绉的新文件,果然是最后的授权方发生了变更,从原先的新河公章,变成了宁惟新的个人授权。 这一点微小的变动会带来什么影响吗?最后都是从自己这里拿东西,新河也是握在自己手里的,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见他犹豫,陈允绉分析道:“以新河的名义,我们肯定是对外宣传团队开发,你是技术顾问,避免你的工作范围冲突,这会弱化你在整个项目中的地位,但是全部挂在你名下,对于你现在的自证,也会有更好的效果。” “那几个人有点难缠,他们和我们这些人没有利益纠葛,很难制衡……我需要用这项认可让所有人闭嘴。” 第187章 陈允绉点头:“我知道,新河都会全力配合你,你放心。” 他这样保证了,宁惟新没有多犹豫,在新的文件上签了字。 - 跨国公司重金购买宁惟新的技术,尽管项目没有开源,但无形从舆论角度上作证了他的实力,支持宁惟新的网友们跟着扬眉吐气。 “好险,差点被他们四个颠倒是非了。” “什么叫有实力任性啊!唱衰的出来打脸!人家宁只是低调,随随便便一出手就是国际合作啊!” “我就知道能等来打脸,上午他们还在吵说宁打感情牌,不正面回应呢,下午这回应不就来了?够不够铁?” 甚至有人整理了宁惟新的来时路,梳理成了完整的时间轴,并配文:“这简直爽文人生啊。” 他个人热度居高不下,到了傍晚,还有一些影响力比较正向的媒体转发了相关的话题,高度认可宁惟新的个人成就,而先前开直播指责他的四个人的社交主页已经完全沦陷,全是一边倒的抨击批判。 “我算是知道你们四个为什么到现在也没个正经事做了,一天天的这样抹黑造谣别人,能不能告他们啊?” “环亚的法务部快出来干活,把他们四个告了我明年买你们股票。” “楼上你怎么连吃带拿啊?” 出人意料的是,上午还在积极回应的环亚,面对下午铺天盖地的@,也保持了沉默。 白父办了个小型家宴,把他们三个都叫回家了,白逸和宁惟新一贯是表面和气,只有贺乘逍,一个正儿八经的“自己人”,看着好像又有点生疏。 “乘逍好久不来,又拘谨起来了?” 贺乘逍摇头,向他敬酒,也和宁惟新喝了一杯,然后别别扭扭地说白逸胃不好让他别喝。 白逸:“……” 深呼吸,现在是对外“冷战”的场合。 他在白家都这样不给白逸面子,着实让宁惟新都震惊了一把,目光在他们之间来回逡巡,种种猜测在脑中划过,却没有说出来。 他当然希望他们闹翻,越闹越好,他们感情越差,自己就过得越舒坦。 联想今天的舆论反转,他心里也有几分笃定了这俩可能真的要散——散了好啊,聚在一起不好对付,拆开来逐个击破多好。 白父的笑容也淡了一点,打圆场:“那还是都要少喝,你们俩也是,别仗着自己身体不错,就折腾自己,咱们一家人完全可以互相照应,不用在外面那么拼。” 饭后,他本来是想叫住白逸单独谈谈的,但白逸把宁惟新也叫上了,三个人一起进了书房。 贺乘逍一个人留在走廊上,怨念深重地给屋子里开了个信号屏蔽。 白逸一进门就开门见山地挑刺:“小宁,你和新河的合作没有报备过。” 宁惟新被陈允绉“提醒”过,对此有所准备,摆出一副为难委屈的模样:“和astray的合作是基于我大学期间的作品,当时没有想那么多,确实把后续维护的授权签给了新河……” “还有上次,你把环亚的子项目签给新河,惟新,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我要承担很大的压力?环亚不是我一个人可以做决定的,我们每个决策要得到股东们的认可,你擅自推荐其他公司,最后向他们做解释说明的是我。” 今晚的白逸有些咄咄逼人,落在宁惟新那里就成了无能狂怒。 他看自己不顺眼,对外还要和自己维持良好的关系,很辛苦吧?网上出现自己的黑料,指不定他多生气呢,现在被自己自证成功——这是看自己不顺眼了,拿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来说事了? 他一瞬间还动了个念头,好像白逸也不过如此。 他们只是不和他接触,对他怀着几分滤镜罢了。 astray官宣自己和新河,他这不就急了?他也想要赚钱,他也是个利己的商人,坐在那个位置上,又不是搞慈善的,怎么可能像他们一厢情愿认为的那么大方无私。 “对不去,我保证下次不会再犯了。” 白逸神色和缓了一点:“我把你在环亚工作期间涉及的技术部分全部让人整理出来了,你过一遍确认一下吧。” 宁惟新慢悠悠地一条条确认过去,或许心情好,他觉得白逸忍气吞声的微表情都有趣起来。 … 门外却并非风平浪静,在众网友的“千呼万唤”中,那四个人终于给出了回应。 “宁惟新的?他有什么实力?” 这句话立刻就被骂烂了:“做了几年牢出来就是不一样哈,有种你上啊!” “那抄作业我还会抄呢,可惜我没他那个本身,我可找不到人抄。” 一石激起千层浪,弹幕飞快地刷屏:“什么玩意?抄作业?” “他不会是想说宁惟新这些东西不是他自己的吧?哇,都到这一步了,他内心是有多歹毒啊?还要嘴硬?这种东西最难自证了,还有没有人能管他了!” “点进这个直播就是我做过最错误的选择,血压都要升高了。” 男子却撇嘴:“你们没看银柏发的那个试卷吗?他一个理论基础那么差的人,怎么后面能做那么好啊?” “有没有可能是时间有限,人家考试是为了展示实力,而不单单是分数呢?” “给我看笑了,你考多少分,就来揣测别人的用意?” “——大家别笑了!乘方那边突然发声明了!” 乘方要的就是这个热度,他们必须做的快,让宁惟新没有空去转圜;同时要热度足够高,才能尽可能的大范围形成印象。 乘方官方的后台点击量激增,连平台都卡顿了几秒,才刷出他们最新发布的动态。 【乘方科技:@新河@宁惟新,宁先生怎么把乘方的团队项目以个人名义卖给astray了?】 底下附图是几张乘方向环亚报备的时间线截图,以及环亚后台的登记信息! 不等网友们求证,他们很快又放出了一个更有利的证据——一段视频监控。 这是医院的监控,画面中两个人,贺乘逍和宁惟新,他们似乎在讨论什么东西。音频贴心配好了字幕,所提内容字字句句,指向宁惟新和astray新签署的合作项目! 第178章 针锋相对(中) 宁惟新的电话打不通, 当然也没有人给他打电话提醒这件事。 和直播里无凭无据的空谈不同,这是有实证的争夺。 弹幕上有人提到这件事后,里面四个很快很上道的去搜了,背后指点他们的律师早就准备好了完善的资料。 “我们说了, 会反转的。” 赵东石咋舌:“真没白挨骂啊?” 他选择答应他们的邀请有自己的想法, 要是做成了,就借着揭穿宁惟新洗白自己;要是不成功, 他就把他们的谋划捅给宁惟新, 造一个浪子回头的戏码。总之不管哪一个结局都不亏, 他习惯了不劳而获, 馋这泼天的热度好久了。 他自告奋勇跳出来, 在镜头前抹眼泪:“我还要实名举报一件事!前几天我女……前女友升职,有人故意发邮件告诉我这件事刺激我, 说她心情好可能会答应我复合!” 他挽起袖子露出淤青:“我本来是想和她好好谈谈的, 可他突然用车堵了我们的路,我前女友以为我真要对她做什么,给我暴打一顿!还有报案记录!” 他这话一出, 弹幕又开始蹦哒起来:“这是什么?人身威胁?” “你有证据吗?之前的事还什么证据都拿不出来, 又来新的了?” “不可能吧!人家或许就是告诉你一声?等等, 这个‘他’是谁?” 终于有人问了, 赵东石心里得意起来,脸上却一脸愤懑:“我看见这个宁惟新来领车了!我不知道车主是谁, 我一个平头老百姓也没那个渠道去查,但我看见他取车了!车牌号是……” 这一下真的炸开了锅。 他们几个故弄玄虚这么多天, 多少人等着看证据,现在他终于拿出在警局的记录,正在兴头上的网友顿时闻风而动, 顺着编号就查过去了。 赵东石还在装模作样表深情,后台提醒他乘方那边准备好了,他连忙把话题引过去:“我当时收到的是邮件,可惜被设置了定时销毁——” 乘方官号上来刷了个礼物,给他留言:【我们正在收集相关证据,感谢赵先生提供的证据。】 这一笔打赏就是给他的,用作“证据”收集,摆在公众面前,用途公开明确,赵东石哭脸挂不住了,当场眉开眼笑:“能帮上忙就好!我这个人虽然没什么能力,但也不屑于和这种背刺小人为伍!” - 宁惟新翻的不快,甚至说有些仔细,他一点东西都不想留给白逸,也怕他在这份文件里给自己下套。除此之外,白逸明显也有些烦躁了,这是很难看见的,或许他认为这是一个相对私密的环境,白父是他的亲人,自己是他的对头,没必要继续披着那层伪善的假皮。 装得像兔子一样柔柔弱弱,背地里和他那只一样是个养不熟的。 第188章 不过他留它一命的想法也很简单,“剧情”里“宁”就是用一只兔子蹬死了油尽灯枯的白父,现在白逸没事,白父的身体还在好好养着,指不定反过来就能活。 白父在喝茶,白逸捏着杯子半天喝不进去一口,桌上的文件也半天才翻过一页。 他肯定很想催自己吧,可惜能看他吃瘪,自己太开心了。 “白哥。”宁惟新故意喊了一声,等白逸看过来,才指着其中一行说,“白哥做事好严谨啊,每条记录都非常准确。” 这是个在此刻毫无意义但浪费时间的夸赞,对上白逸难看的脸色,他心里的愉悦感再次攀升,摆出一副有些崇拜的神情,开始闲聊:“环亚的工作职责划分很公正公开,离不开白哥的严谨。” 白逸不耐烦催促:“你继续看吧。” 白父说:“歇一会吧,你们俩别太拼了。” “不用。”他们异口同声的拒绝了,视线在空气中对上,扯出来的全是无形的电火花。 宁惟新猜他着急,确认过一遍没有很大的问题后,又重新翻回前面,然后旁若无人地看着白逸。 “书”里他就装腔作势,一张脸一张嘴渣的明明白白,偏偏大家都心甘情愿被他蒙蔽。他自然是看不惯白的作派,却在自己尝试过后,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很有用而且很好用的手段。要不是白铺路,凭自己根本不可能同时接触那几个蠢蛋。 他们这种人都有一种天然的占有欲,自己投靠其中任何一方,都会被其他人列入戒备。但白逸给了他新的选择,他可以学习他、模仿他,以替身的名义,享受他们无法安放在正主身上的偏爱。 你不是高高在上吗?那就让我来替你分担这份喜欢。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手里枯燥的文字在他的衬托下格外有趣,他看白逸隐忍不发,看他又急又气还要装大度,心里默默嘲讽了一句,在自己面前他装什么呢。 “时间不早了,我明天看完来找白哥可以吗?” 白逸和他较劲:“这是内部资料,你只能在这里看。” “我相信白哥。” “我不想再出现新河这种事。” “白哥是不是在生我气?对不起,我当时刚出学校,有人买就卖了,没有想那么多,也从来没有接触过里面这些门道……”宁惟新满脸自责和无措,“对不起,我当时不敢打扰白哥……要是那个时候来求教了,或许就没有这些事了……” “不怪你啊,你这孩子,学校也不教这些啊,你不用太自责!”白父有些心疼,帮他解释了一句,“小宁一个人做这些,也没个人可以商量,要是我没有疲劳驾驶就好了……” 要是当时他醒着,看见宁惟新,肯定会帮他一把的。 “我没生气,只是想避免类似的事情,在小宁交付给别人之前,都还可以争取,越早越好。” “对不起。”宁惟新放下文件,站起来朝他鞠躬,“是我愧对白哥的栽培。” “没事,继续看吧。” 还装呢,真以为自己有多纯良。 - “小宁是不是和你在一起?乘逍啊,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小宁是我的学生,人品我了解,以他的能力完全没必要——” 接到穆振荣的电话,贺乘逍还是有些意外的,毕竟监控都那么明显了,在电脑上写作的是他,提出方案的是他,东西却被宁惟新独自占有,而自己这位老师还是认为有隐情。 “乘逍,视频我看了,我知道你有参与,但是我觉得这里面或许会有隐情,要是你们俩不方便,那就明天都到我家里来一趟,我给你们好好说说。” “不用了,事情很明显——” “得来!你就当卖我个面子!”穆振荣态度很坚决,“小宁的电话打不通,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或许他是被迫的呢!你们都是我的学生,咱们自己人不要被挑拨了!” 这是自己的老师,从一开始看不惯小白,觉得小白欺负宁惟新,到现在觉得自己也在欺负宁惟新……贺乘逍一出学校就跟着白逸了,碰上的也都是他这边的笑面虎们,要说有什么很亲密的人,自己的老师本来算一个的。 现在想想,自己居然曾经也因为老师的站队曲解过小白和宁惟新的事。 人都会偏心,别人偏向谁他控制不了,只要小白偏向他就好了。 他默不作声,穆振荣有些着急:“你这孩子怎么现在变得这么冷漠?和你家的狐狸精学的吧?他把人都带虚伪了!那是你学弟,又不是旁人!你自己和他合作过的,你们当过同事,他的能力和人品你都了解,不能因为一件事就生龃龉,我还是觉得这里面可能有误会——是不是那个狐狸精跟你说了什么?他怎么一回国就挑拨你们?真是害人不浅!” 贺乘逍反驳:“老师,不要这样说他,这是我和小宁的事,我们会自行解决,您不用担心。” 穆振荣急得拍大腿:“你要毁了你学弟吗!你知不知道网上都在骂他!还有个人开直播说什么升职的事,就狐狸精那个公司,他到底在搞什么啊!造孽哦!” 不要说他。 贺乘逍把声音冷下去,隔着听筒,对这位尊敬的长辈用上了警告:“请您不要再攀扯小白,这件事与他无关,宁惟新有没有问题警察会调查,您不必打电话给我,我知道宁惟新是我的学弟——也正是因为他是我的学弟,我才必须要送他去调查,如果是我查错了,我一定会公开道歉,还他清白,这点您放心。除此之外,明天恐怕也见不了面。” “你你你什么意思?” 管家领着警察走进来,对方亮了证件,无声地跟着管家上楼,贺乘逍的视线追过去:“等小宁的调查结果出来,查不到问题再说吧。” 第179章 针锋相对(下) “我以前是什么样?” “至少说话会听!虽然从你选择和他在一起就昏了头, 但好歹我这个老师说话你还会听,可你现在在做什么?你要把自己的师弟送进去!你们两个合作的,基础也是他的,或许只是他单纯一点, 以为找你的算指导呢?你不要被那几个公司合伙骗了!” 乍一听穆振荣说的还真有几分可能性, 只要乘方不追究,本来就是合作, 项目也没开展, 补上就好了, 几乎对大家都没有损失, 可贺乘逍要告宁惟新, 这事坐实了,不说法律上的惩罚, 宁惟新的名声肯定会受损, 倘若他真的只是个普通的打工人,恐怕以后的处境会比较艰难。 楼上传来一阵响动,开门的是白逸, 宁惟新被戴上手铐的时候手还按在白逸给他的文件上, 目光惊愕地望向闯进来的警察, 对方并不废话, 亮了证件:“宁先生对吧?有人指控你非法侵占公司财产,请你跟我们回去配合调查。” 他猛地望向白逸:“是你?你故意把我留在这里!” 把他留在书房里看文件, 实际就是在拖延时间! 白父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地站起来:“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白逸拦下他,对宁惟新露出一个担忧的表情:“小宁你别怕, 有什么事我们都会帮你的。” 还能有谁举报自己?他打一百分包票就是白逸举报的!他不怕吗?他举报自己,就不怕自己把那些专利的使用权回收?就不怕自己把手里环亚和乘方的机密拱手送人?他不是一个严谨的人吗?他怎么不怕?他不是刚刚还在逼自己确认授权书——宁惟新这个时候反应过来了,他在拖延时间等警察上门!他在利用自己做工作划分!他要把这里面自己的东西全部做风险预处理! 即便自己还没有给出他确认结果, 但他会拿出来,就有他的自信!什么焦躁不安,都是他装出来的。他能装清冷高傲的白月光,就能演无能为力的困兽!尽管像自己这样对他不屑一顾,还是被他营造的人设欺骗了。 他在别人眼里是孤高白月光,在自己这里扮伪君子,自己对他是什么印象,他就加深这一印象,而这份潜移默化的印象在这种时候干扰了自己的判断!而自己还陪着他拖延时间,甚至今晚,白逸只做了让他看文件一件事,他一直在用情绪和肢体语言误导自己,让自己以为自己占据了上风,从而主动地配合他达成他的目的。 他盯着白逸,眼底迸出强烈的情绪。 他可以想象自己折于其他人之手,毕竟剧情里面他们的身份给宁带来了极大的便利,他们逐步形成了利益共同体,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对上过,但自己不想被制衡,所以一直在绞尽脑汁制造退路。可他不能接受那是白逸,一个只要让他翻车就能轻易摧毁的假清高! 明明他是这些人里面最好扳倒的。 环亚因为白父的昏迷遭到重创,白逸相对孤立无援,他还虚情假意,他为了获取利益连自己一张脸都不放过,用尽手段钓着他们,若近若离,给他们机会——他这样的人,明明是最好扳倒的。 裴知意手握银柏实权,钱靳是钦定的继承人,astray的两个根深蒂固,即便是贺乘逍,倘若对着剧情来看,他还能做出一点有用的东西加入战圈。 第189章 白逸凭什么?凭他出生好,还豁的出去利用自己的容貌。 这种人应该被人唾弃,可他们非要将他高高捧起。 他想向谁求助,他的手机在口袋里,一直到现在警察进来都没有响过——他的盟友们不可能完全没有人打听到这件事,难道他们也同时打算放弃自己了?白逸许诺了他们什么好处? 事发太突然了,他的思绪乱成了一锅粥,白父还在和颜悦色地安慰他:“惟新,你别担心,我和小逸会想办法查清你的情况的!” 宁惟新被推搡着朝外走,经过白逸身边时,看见他背对着白父,对自己露出了一个微笑。 他做口型:他们放弃你了。 脑子“嗡”了一声,但凡现在周围还有一个可以争取的对象,宁惟新都不想放任自己被带走!他没有亲人,在工作上没有交心的朋友,他们都不管他的话,他连保释的机会都没有! 他自己就是靠着信息差一步一步走到现在的,深知自己哪怕只是进去24小时,外面都足以发生不可挽回的变化,尤其是他还不知道白逸做了什么,他们是不是背着自己达成了什么协议,自己能不能出来,出来后还有没有盟友。 联想到这段时间自己被设计闯下的祸,他又是眼前一黑。 白逸像逗蚂蚁一样逗自己,让自己误以为化险为夷,可实际上早就被他挑拨穿了。 他哆嗦着嘴唇,有些不敢往下想,直到看见了客厅里站着的贺乘逍。 他意识到自己还有一根稻草:“学长!我是冤枉的!请你帮帮我,我完全没有必要做那种事!” 贺乘逍在和白逸吵架吧?他知道白逸是个水性杨花的男人了吧? 他们在闹别扭,尽管这一事件推后了三年,但他发现了,白逸还不是留不住他!不管别人怎么想,他是白翻车的契机,谁能保证他不会把现在的白逸推向那条路。 从楼梯到门口,这样短短一段路,像一根救命的稻草,宁惟新焦急地冲他喊:“学长!我没有!我们合作过,你知道我没必要做侵占这种事,这其中肯定有误会,请你相信我!” 从他出来,贺乘逍就给电话静音了,确保他的呼喊不会传给穆振荣,而后淡定地放下手机:“我相信调查结果。” 他们查不出来的,自己获取信息的手段在现实根本不会留下任何痕迹,白逸再费尽心机又怎么样?他要是真的那么有底气,就不不至于亲自上阵拖时间!很明显——很明显他没有底气! “如果我是清白的,学长你可以帮我吗?” 白逸和白父的身形都出现在了楼梯口,贺乘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答应他,糊弄他,可话到嘴边有点说不出来。 他当着小白的面说相信宁惟新算什么事! “等结果出来,我们会来见你的。” 模棱两可的话像一种保证,宁惟新没有时间去确认,他被带走,通讯设备被没收,白逸安排的律师早就在那一头等他。 宁惟新面临的除了非法侵占,还有他匿名利用科技手段恐吓他人,他的电子设备同样要经过调查,有这一层在,他短时间内就不能自由地联系外界。 他还有一路的时间,如果能争取到谁来帮他一把—— 白逸开口,堵死他的路:“我陪小宁一起过去吧。” 事到如今,白逸还要再骗他一次,让他以为自己出纰漏的东西与环亚相关,尽可能地压缩他思考解决方案的时间。 “是我报的警,让我跟去吧。” 半真半假最能骗人,他确实报了,报的却只有吕珊珊被挡路这一件事,他可没说两件事都和自己有关。 “我跟你们——” “乘逍。”白逸提醒他,“你要做什么?” 自己当面忽悠宁惟新,这样即便被他找到了什么向那几个人求助的机会,他都有自信靠自己的能力拦截下来,可这也不可避免地导致他必须全神贯注地关注这一件事,网上的舆论和那四个人的态度,还需要人来把控。 那四个人不是他找的,是贺乘逍找的。 白逸意识到了,却没有说穿,纵容他用一些有些稚嫩的手段保护自己。 自己要干干净净,就要有人冲锋陷阵,贺乘逍愿意,他乐见其成。 至于其他歪斜生长的枝杈,他自会修剪。 贺乘逍听话了,没有坚持,这个态度再次加剧了宁惟新内心的不安。 他得做点什么,来换取贺乘逍的帮助。 这个人对利益的追求太低了,从他一开始就心甘情愿把自己的东西送给白逸当作夺权的筹码开始,他就完全地在帮助白逸往上走,而非借他的势爬自己的梯。 白逸想上去,他就帮白逸争,旁人认为他靠着沾白逸的光鸡犬升天,真真正正靠窃取他的东西才获得名和利的宁惟新却知道自己得有多羡慕他们这样的关系。 他只是不经营自己罢了,他把自己所拥有的都交给白逸来支配。 自己占着天才的名头,又何尝不嫉妒这些被天赋偏爱的宠儿。 暴殄天物啊,不争气的东西,他既然用不上,为什么不能给我! 他们已经活得足够出彩,只有自己才是迫切需要走出去的人,不管是c市的山,还是屈辱的“剧情”! 他不会,也不能放过任意一点机会,小心再谨慎。 他知道贺乘逍在乎什么,他甘居人下是为了什么,所以理由脱口而出:“学长,他们想要把我拽下去,让我当白哥的替身,我不愿意,我想清清白白做我自己,求你帮帮我!” 第180章 指控(上) 他没有得到更多胡言乱语的机会, 短短几步路很快走完,还想回头再看一眼贺乘逍的反应,却被跟上来的白逸挡住。 他们身形相仿,容貌相似, 迈过门的一瞬, 在监控的死角处,白逸的神情变得有些厌倦。 脱离了屏蔽范围, 被当作证物带走的宁惟新的手机却仍旧安安静静, 看来前几个人的耐心也已经在他的失联中磨尽了。 白逸申请了一下, 带上耳机挂上直播, 点开环亚那边反馈的报告。 看得出来, 宁惟新因为对外界的情况一无所知,十分焦虑地想要打探相关的消息, 但白逸亲自跟上来怎么可能让他如愿, 挑了个他看不见的角度,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多做。 时机选在晚上,人流量大, 对方也来不及反应, 宁惟新和新河断联, 陈允绉也没有贸然发声明, 而直播就成了最直接的输出口,不少网友飞快地加入了讨论。 “如果属实, 这人公德私德都败坏啊?把大家骗得好惨!” “看完视频了,贺总把原理和处理方案都说得很明白, 之前也看过他复刻新河的直播,他们俩还真有可能是都能做。” “视频里宁有附和认同他的想法,也是贺总一直在做记录, 虽然不能确定他们前面是不是有讨论过什么细节了,但是被直接抢功……” “匿名环亚员工路过,宁这个人从来都不和大家合作的,也不知道他是看不起我们还是有什么别的考虑,又要从乘方跳槽,又抱着在乘方的成果不放。” “有人关注到这个时间点吗?那么早就出来的方案,为什么拖到三年后才交付?” “回楼上,我已经顺着乘方的时间线去查了,好巧不巧,这段监控附近,出了astray指责乘方擅自开源项目细节、单方面官宣取消合作的事,或许这就是被压下来的原因。” “我有点绕晕了,astray不是说这是基于他们和宁惟新个人合作的升级吗?为什么这个升级版会有乘方的参与,还刚好卡在那个时间点?贺总不去解决自家开源的问题,反而闲情逸致地帮宁惟新完善项目?” “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1” “可是宁做出初版是在进乘方之前,总不能是他们早就有什么关联吧?” 他们在直播间讨论,逐渐脱离了这个直播最开始要回应的话题,四个人对这方面的内情并不了解,但不妨碍他们说风凉话。 “还能有什么解释,他做不出来了呗!” “你们也知道这是三年前的东西啊,我先前说他不行,你们还拿这个合作来打我的脸,现在知道了?他就是做不出来了,不得不回头吃三年前的老本——这不还一不小心吃穿了,被人家乘方发现咯!” 男子一带节奏,不少人立刻把目标转向宁惟新这几年参与过的项目,而白逸精心准备的、让宁惟新确认了一晚上的参与度报告,很快就被环亚官方以“接受监督”的理由放了出来。 对比很明显,他刚毕业那一年的作品几乎成井喷式发表,且各个都质量上乘,有了这点珠玉在前,越靠后越疲软的态势也被拆解成了曲线。 网上甚至出现了一些“伤仲永”的惋惜。 宁惟新偷到了就是偷到了,他早,别人没有证据,那就被认为他的天赋。 白逸不摘他苦心经营的天才名号,而要直接把他从山巅拽下去。 第190章 “所以他是不是真的江郎才尽了,才铤而走险昧下合作项目……” 外人不得而知,而知晓内情的宁惟新还在焦急地等待。 邮件内容威胁不大,他想过删不干净,所以写的时候就没有挑衅,只是陈述事实。偏偏结合拦路一事,动机明确,不得不接受犀利地盘问。 “为什么要发邮件?那个时候为什么会开车经过?” 宁惟新坚称拦路是路过,本来还想否认邮件,但白逸拿出了他们查到的证据,所有线索都指向他。 他咬牙:“我只是觉得他们之间有些可惜,毕竟三年前我送珊珊回家,才导致了他们感情的破裂,这些年我一直在自责……” 吕珊珊也来了,听见他的话,手直接攥紧了拳头。 “他不会从三年前就在惦记我吧?” 这个估计还真是巧合,但白逸乐于见宁惟新被骂。 警察抓住他话中重点追问:“也就是说,你承认这个邮箱是你的?” “我只是用过。” “那么,乘方这边还指控三年前你恶意向媒体公开泄露乘方对astray提供的服务的细节,导致他们合作破裂,损失惨重。” - 时间间隔是会带来滤镜的,宁惟新的介入太突兀,或许是他已经自诩功成名就后才找上他们,避免产生利益上的纠葛,但这样同样带来了一个弊端,和他有关的事件时间相对集中,既方便取证,又方便回忆。 出国不是失联,对于其他几人来说,这段时间间隔或许无感,但对于贺乘逍却是实实在在聚少离多的时间。 之所以有“聚”,是因为他在脱密后忍不住去找过白逸,却没敢上前和他说话。 他们是不欢而散的,小白难过到放话再也不回来的,他们不见面,就不会处理后续的婚姻关系,他心里还能多安定一点。 他看见裴知意教马屈膝,一人一马配合完成一个绅士礼,让贯来冷淡的白月光在暖阳下笼上一层笑意。 他们之间也曾经有时间间隔,却随着白逸走入他的学校而消散了。 裴知意先一步从这里毕业,喊白逸“学弟”,这很难不让他想到宁惟新喊自己“学长”的情景,以前觉得这是正常的表现亲近的称呼,但现在听着却怎么想怎么刺耳。 那小白呢?小白喊他什么? 以前小白也这样喊自己学长的,现在他重新回学校了,他们谈论的东西自己参与不进去,曾经因为脱离学术环境而减淡的那副干净清纯的气质重新席卷。 在他的注视下,白逸半开玩笑地喊了裴知意“学长”。 贺乘逍在心脏地跳空中深刻认识到,自己对白逸的某些称呼也产生了占有欲。 他的学长有很多,他想怎么喊就怎么喊,自己根本没有立场和理由去阻止。 … 他取证宁惟新所做所为,时间线几乎绕不开他们产生矛盾的那几个月,他越是围绕着这个时间段寻找证据,越觉得每一个节点都在提醒着他犯了什么蠢事。 他不是喜欢无缘无故回忆往昔的人,可事情发生的太密集,带来的感受太刻骨铭心,让他几乎能够背下那段时间白逸的行程表,再把自己的行踪拆开来,去想可能错过了哪些。 比如说裴知意一回国就和白逸同游a大,遗憾他们没能实现当年的诺言,而白逸却用出国留学的机会主动与他奔赴了。 还有裴知意的个人画展,他几乎将心思公之于众,只是仗着银柏在艺术品圈的地位艺高人胆大。现在白逸到了s国,可以亲眼看见他的创作环境,听他把汹涌的思念说成怅然的遗憾,他不受控制地担心白逸被打动。 还好小白是一个很专心学业的人,他给自己就三年时间,升学,开拓市场,两手稳步推进。 贺乘逍的手机里有他们当时在a大的合照,他早就把裴知意裁掉了,单单对着白逸发呆。他会陪裴知意追忆错过的大学四年,那他会想要和自己分享国外三年吗? 如果可以,贺乘逍甚至动过自己也去申个学籍的念头,但他得留下来,他没有逐步成长的时间,他需要快速抓住钱氏的东风发展自己,以免乘方的技术被落下。 从白逸回来他就迫切想要证明自己了,可是白逸总在一遍又一遍地谅解其他人,为了合作放弃自己的利益。 他看不下去,所以自作主张找上了他们四个。 事情可以压,他没有足够一锤定音的实权,必须另辟蹊径制造影响——这是白逸离开前让他直播自证时教他的。 现在他拙劣的模仿,来对付一个曾经很信任的合作伙伴。 从查出邮箱,知道自己失去astray的合作、给白逸惹去巨大麻烦、甚至不得不将他推去维系关系的事和宁惟新脱不开关系后,他就想自证了,只是顾忌小白的善心,也想过如果他得偿所愿后会有所收敛,可以出于怜悯轻拿轻放。 但宁惟新好像并不明白自己的处境,他今天能挑拨赵东石对吕珊珊下手,明天就能对白逸做出不利的事。所以即便没有征得白逸的同意,他也要私下里把这件事做了,先一步捅破宁惟新的那层窗户纸,倒逼白逸走出那一步。 虽然很对不起他善良的小白,但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担心。 这份担心超过宁惟新离开前卖惨式的求助。 他不想当替身,难道要自己把他捞出来,把小白送进去吗? 第181章 指控(中) 钱靳是想过捞宁惟新的, 不为别的,宁惟新确实带来了一些新鲜的东西,但闵敬带来的消息很快就帮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乘方要和宁惟新硬碰硬,环亚肯定不会保。我们当时用员工的项目炒作了撞灵感一事, 虽然一直被骂, 但现在宁惟新如果倒了,我们就可以摆脱这个骂名了。” 钱靳对她换了个欣赏的目光:“我记得之前他们都推辞, 是你主动接过演示的任务吧?分担了不少骂名?” “职责所在。” “如果能撇清关系, 那就不捞了。” 三言两语把宁惟新的处理方案定下来了。 他们不捞, 还顺便引战了一波银柏, 裴知意再次无辜躺枪。毕竟之前网上还在传他和宁惟新地下恋, 直播中又有一个疑似对他爱而不得的阿青,他坐在家里都能上热门, 急得焦头烂额。 他和这几个人发展方向不一样, 他是艺术家,要通过包装自己来提高身价的,不痛不痒的花边新闻可以给他带来关注度, 但是宁惟新这种污点是万万不能沾的。 恰好舆论也给了他一个方向, 他捏着鼻子联系了阿青。 “合作。” 阿青笑容灿烂, 他重新回乐队, 不再靠模仿别人来谋生,晃眼和其他两个人已经有很大程度不一样了:“能和裴哥春风一度一直是我的荣幸。” 裴知意不喜欢他, 看他志得意满,恨得牙痒痒, 连带着对屡次背刺自己的钱靳更加不喜:“你好好配合,我会给你一大笔钱。” “裴哥,你甘心吗?” 裴知意拧眉:“什么意思?” 阿青语气意味深长:“我跟了钱老板小半年呢。” 他都豁出来揍这一步了, 只拿一笔肯定不够,根据他的观察,这个裴老板是这群人里面最好忽悠的——要不怎么屡次三番都是他翻车? 他们是盟友,却每次只有他倒霉,裴知意又不是纸老虎,怎么可以一忍再忍。 “你有好东西?”裴知意对他带上了审视,心中的印象再打折扣。在他看来,阿青自己选择傍的钱靳,现在又要反过来背叛,难保他和自己接触多了就不会背刺自己。 不过阿青本来就不像他在网上说的那样真的想要裴知意对他负责,他深知这俩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真对他释放过善意的只有顶住多方施压捞他出来的白逸。 况且,他和贺白之间还有一个渊源——白逸原先在酒店被下药,他不知道白逸能不能在那种状态下逃出去,所以借口不适,偷偷找地方给贺乘逍通风报信了,让他来接人,这才没让白逸被反应过来的钱靳追加伤害。 这次贺乘逍会找上自己合作,他认为也有这一层因素在。 他和另外三个不一样,他在贺白这边有好感度基础,所以他也不介意通过裴知意再帮白逸一把。 “好东西谈不上,就是看见裴哥被屡次抹黑,有些同病相怜罢了。” … 兰迪在国外鞭长莫及,回来的弗兰德和宁惟新几乎没有交集,他在乎的是合作,本来想为了合作去见一见宁惟新的,但陈允绉先一步找上门,告诉他合作可以继续,他们会说服宁惟新签下转让书。 “你们,内斗?” 陈允绉微笑:“合法的利益最大化。” 他当天就去见了宁惟新,因为乘方提交的证据,宁惟新不得不留在警局配合调查,等了一天一夜也没有听说谁要保自己,心都凉了半截,看见陈允绉仿佛看见了救星:“陈哥,保释我,他们可以捞我。” 第191章 他有一张好嘴,他有信心能说服那几个人再帮自己一把,甚至说找贺白打感情牌,这事本来就牵扯不广,乘方又是贺白的产业,只要制衡他们俩,哪怕只是白父愿意帮忙说句好话,他就完全可以脱离牢狱之灾。 他可以辞职,带着现在的积蓄退居二线,以后不和他们硬碰硬就是。 “小宁,你可能还不知道……”陈允绉目露怜悯,“乘方举证你有预谋弄崩他们内网,以伪造自己的ip……” 宁惟新瞪大了眼:“这个不是早就了解了吗?” “问题就是乘方当时启动了调查,证据链完整,现在才告你啊。” 宁惟新激动地要从凳子上站起来,又被束缚住了,站不起来:“陈哥,帮我去找老师和白总,他们会帮我,或者你用新河保释我,我去找他们说!” “他们会来见你的。”陈允绉避重就轻,不提保释他的事,“另外,这个转让书你看看。” 宁惟新展开,大惊失色:“你要我转让股权和专利?你——” “我们得保住新河,现在因为你,新河整个都在接受调查,如果你不介意让新河也成为活靶子,堵死你的退路。” “退路”二字一出,宁惟新明白了他的用意。尽管他用各种方式来遮掩自己和新河的关系,但一旦对他展开立案调查,这一切一定要被揭露出来的。陈允绉知道他只是把新河当备选在用,捏准了这是他最优的去处,不会轻易舍弃。 原先的第二选择,变成了不得不保住的保底。 “只要说服贺乘逍撤诉,就不需要走到那一步。” “你想怎么说服?” “老师,白总,还有他们……我和学长是师兄弟,他很照顾我,不会这么绝情的。” “如果你能做到的话。” “……你什么意思?” 陈允绉道:“新河是我注资的,我一定要保住新河,小宁,你要努力自救啊。” 宁惟新不可置信,终于反应过来:“你不保我?” 陈允绉和他慢悠悠地打太极:“我肯定尽力帮助,小宁你也别太着急。” “我不签。”宁惟新扔了笔,“陈哥,我没想到你会算计我。” “如果你想带着新河一起倒台的话。” 宁惟新吃瘪:“你跟我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不要被白逸忽悠了!是不是他找你了?他动动嘴皮子,装腔作势几下,你们就一个个被他牵着鼻子走!新河是靠我的东西起家的,我们才是利益共同体,他为了乘方肯定要对付你的!他就是想让我们俩内讧!” “小宁,我想你搞错了一点。”陈允绉叹了口气,“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住新河,你不要任性了。” “我任性?”宁惟新终于有点慌了,音量不自觉拔高,“你想要做什么?你要独占新河?股权和专利都拿走,然后把我一脚踹开?我告诉你,你做梦!你别忘了乘方刚从咱们手里抢走了什么。” 泄露呈德数据的事可是陈允绉一手完成的,他要是不管不顾捅出来,陈允绉休想独善其身! 陈允绉被威胁到了,收敛了唇边的笑意,语气也冷淡了几分:“股权割席,专利签短期转让,你出来后我会还给你。” “下一步就是不让我出来了吧?” “你没得选择。” “……” “你不会想给自己加刑的,对吧。” “你!”宁惟新怒不可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寻找出路,忍气吞声道,“今天我不会签,我要见一面老师,你帮我,我只是想要自由,要是我能脱罪即便不进来,我也可以签给你。” 他真的很能屈能伸,陈允绉也很看好他这个品质,当场答应下来:“我会帮你联系穆教授,至于能不能说服他帮你,就得看你自己了。” - 和白逸想象的差不多,要推倒一个宁惟新势必牵扯多方,这些人刀不砍在自己身上不知道疼,要是真的要捞,自己也绝对只能认下倒霉。所以要弄,就必须一次把他弄下去。 好在他一路挑拨也初见成效,钱氏的那名负责人本来就不看好宁惟新,他只要稍微给她一点提示,她既然一心为了钱氏的发展,就知道该怎么选能利益最大化——只要把宁惟新拨去他们对立面就好了。 不过他很快看到了一个意外之喜——裴知意居然公开回应了和阿青的事。他把阿青称为惊鸿一瞥的灵感来源,与他统一战线谴责了给他们下药的钱靳,俨然一副要和宁惟新撇清关系、专心拖钱靳下水的态势。 这样就更好了,他们忙起来,就没人管小宁了。 美中不足的就是白父还什么都不知道,在他的印象里,宁惟新还是那个努力又上进的孤儿,接二连三的事情爆出来,又恰在他醒来之前,他不知道实情,一面担心贺白真的受了委屈,一面也担心宁惟新被污蔑了,几次欲言又止后,还是找到了白逸。 “小逸,惟新他到底……” 白逸看见父亲担心的眼神,即便心里很想把事情全部告诉他,让他一边倒地站在自己身后,但是不行,他要防宁惟新和他不明作用的“剧透”,就必须给宁惟新人为制造一条退路。 这条退路必须是他信任的、且信任他的,不会背叛他的。 他选中了自己的父亲。 所以他回答:“我们也希望这是一场误会,所有人都在积极配合调查,但线索指向小宁,我们必须以他为切入点。如果一切是误会,我会加倍补偿他的。” 第182章 指控(下) 【安然:乘方被约谈了。】 别的都好处理, 他最担心的还是宁惟新的个人成就。 身为一个替国家出席顶尖国际会议的学者,宁惟新的形象自然受到官方关注。 宁惟新坚持要见穆振荣也是为了这一层——穆振荣本身在学术圈举足轻重,有他出面担保,只要不触及原则问题, 两家很有可能被迫走向和解。 偏偏这一块也是他的短板。 陈允绉还是帮了宁惟新一把, 让穆振荣去见了他一面,也不清楚具体聊了什么, 出来后乘方就收到了约谈通知。 白逸把宁惟新这些年的工作记录全部调了出来, 附带了根据“剧情”推测出来的他和其他公司的私下合作, 按年份排序, 交给贺乘逍。 “他近两年没什么产出, 保你的概率还挺大。” “嗯。” 白逸迟疑:“如果……如果穆教授要求你和解呢?那是你的老师,我记得你一直很在乎他的感受。” 穆振荣三番五次为了宁惟新说话, 在这种情况下这对师生仍然维持了表面的良性关系, 可见贺乘逍是很尊重自己这位恩师的。 情感上他相信贺乘逍不会因为老师半途而废,但行动上他也并不希望把人推入两难境地。 穆振荣是他们天然的人脉,因为一个宁惟新就放掉也太可惜了。 “我陪你吧。” “你知道的, 这是浑水, 别蹚。” “我们本来就……” “小白, 帮我兜底, 好吗?” 这是他们习惯的合作方式,白逸犹豫片刻还是同意了:“好。” 贺乘逍带着安然去赴会, 他留在乘方办公室里等消息。 这次谈话的内容保密性很高,没有人往外传递消息, 白逸不得不直面心中的不安。 能不能把宁惟新拖下水很重要,他知道“剧情”的的太早,做的准备太提前, 以至于在合法手段以内几乎无法抹杀他的学术贡献。这是他紧紧攥住的筹码,他确信一个容貌相似的小情儿绝对不如一个情投意合的学者利益大,他们才会选择他的方案,而不是把他拽入深渊。 银柏、钱氏、astray,哪一家拿出来都比环亚发展的好,他们都心甘情愿和宁惟新合作,欣赏他的工作能力,欣赏他的方案。 白逸有时候也会想,即便自己之前就怀疑了宁惟新动机不纯,但若是怀疑不到他的学术能力上,恐怕也不敢做出今天这样冒险的举动——谁知道宁惟新手里有没有捏着什么东西,只等关键时刻放出来换取自由? 他其实该庆幸,看到剧情的是宁惟新,他想要的是出人头地,所以才选择在局势大好的情况下脱离学术圈,大胆地走上书中写的那条可能的道路。 人在焦虑的时候,便觉得时间走得格外的慢。 现在争取的权力在贺乘逍手里,自己能做的应该是再进一步激化宁惟新和公众的矛盾,比如说再放一些他的黑料出去,从社会层面向上施压——宁惟新很会为自己选择道路,他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一穷二白,无依无靠,所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必须像一颗紫微星一样从天而降地砸出刻板印象,再反过来利用刻板印象隔绝大众对他的窥探。 这就和学术圈一些数据造假经过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论证才被推翻一样,寻常的学子不会轻易质疑一个举足轻重的大牛。宁惟新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所以他开局就用了一个项目把自己砸去了国际会议。 第192章 这一点无法否认,无法剥离,被他占据,也会一直伴随着他。 很苦恼,让人憋屈,尤其在看过“剧情”,对一切有其他猜测之后。 贺乘逍当时问他,“主角”是不是自己和宁惟新,那种感觉让他产生了更加微妙的不爽,以至于逼着自己重新去回忆“书”的内容,试图从中挖掘蛛丝马迹,随后对“书”的内容产生了新的怀疑。 它未必完全真实,只是一条可能存在的道路。 二者的分岔口就在“白”的死。 叮。 【穆教授:我想和你聊聊。】 干等着也是着急,白逸把自己的行踪告诉了二助,起身去了贺乘逍的办公室,这才拨通穆振荣的电话。 “穆教授,您找我?” “不用说那些虚的,你要怎么才能放过小宁?” “这是他跟您说的?” 穆振荣停了一下,似乎在忍耐脾气:“我和乘逍谈过一次,也找过小宁了,他说知道错了,我觉得,这件事还能谈。” “我们一直都尊重调查结果,穆教授,您是正直的学者,您一定也希望一切公正处理——” “贺乘逍不也是因为你,离开了学术界,就因此江郎才尽了吗!” 白逸一愣,有些不能确定他说了什么:“您是什么意思?” 话已出口,穆振荣也不藏着掖着了:“在遇见你之前,乘逍也说愿意留在学术界的,以他的能力,肯定能做出更好的东西——三年前他和小宁的合作,不就证明了他的能力并没有退步么?他明明可以往上走,摘自己的荣誉,可现在呢?因为你,因为那个破公司,他混到现在还没有出人头地,被迫天天搞那些无效社交——社会是个大染缸,白逸,你习惯了,这是你从小到大所处的圈子,这是对你好的地方,可这却在扼杀他们的天赋!我的两个优秀学生,到了你的身边,都停滞不前了,你有没有想过——” 穆振荣情绪激动,好像有些说不下去了,一时间耳畔都是他急促的呼吸声,和电话那头他的爱人给予的轻声安抚。 他顺了一会气,才接着说:“你能不能把小宁还回来?让他回实验室,我自己就是搞研究的,我知道那种竭尽全力的感觉,他被你们荼毒了,被你们驯化了,迫切想要证明自己,才一时走了弯路——可如果一开始他就留在a大,就完全不会出现这种事。而把他引上这条路的,是你和乘逍!” 白逸觉得不可理喻:“您是觉得,如果不是我把惟新留在外面,他就不会做出这种事,进而不会到今天翻车,对吗?” “对!所以白逸,你但凡还有点良心,就和他和解吧,本来就是他和乘逍两个人之间的事,没有必要闹大——” 白逸自觉对他无话可说,并且蓦地想起穆振荣坚持不懈地骂自己“狐狸精”一事,觉得这像某种很好被利用的潜质,只是之前他懒得和穆振荣沟通,觉得自己再怎么做他也不会满意,反正自己与他没有什么交集,只要他不跳出来闹事,无所谓他的看法,今天听他一通话,忽然有了新的猜测。 “小宁也对乘逍感到惋惜吗?” “你以为他跟你一样没良心?我早就拿乘逍的现状规劝他,但是他铁了心要回报你们的什么知遇之恩,这么好一个孩子,他自己都觉得乘逍走错了路,要不是因为你们,又怎么会留在外面!” “他居然是这么跟您说的。” “不然呢?” 宁惟新还真会物尽其用,他做过穆振荣的学生,知道自己老师的脾气,知道他对贺乘逍的惋惜,所以把这一点也利用上了——他用贺乘逍离开学校后的“堕落”,误导穆振荣认为他也是被迫走上了相同的道路,再一次把自己包装成了个受害者! 怪不得穆振荣这么理直气壮地要自己让步,他早就在一遍遍的挑拨和强化记忆里认为白逸是两个学生“不思进取”的罪魁祸首了,所以白逸再做的优秀又如何,在他眼里白逸套走了他两个优秀学生做“血包”! 白逸真要佩服宁惟新了,同样薄薄一本书,甚至大部分剧情都围绕着“贺宁”的狗血戏份展开,他却能从里面挖掘到这么多对他有利的东西——或许他看到的不单单是白逸所见的“书”,从他能把“贺”的东西如数家珍地搬运过来,就可见他一定是窥探到过更细节的东西。 白逸甚至有些庆幸自己没有轻举妄动,而是找借口出去等了三年。要是他三年前就试图对宁惟新下手,一定会翻车的很惨,至少会让宁惟新的“江郎才尽”得到一个再完美不过的借口。 谁把谁当血包呢! 他磨牙,忽然笑了一声,穆振荣警觉:“你又想说什么蛊惑人心?” “穆老师,我想有一点你可能一直没有搞清楚……”白逸慢条斯理地回答他,“您的猜测一切建立在我耽误了乘逍的发展这一前提上。可我并没有耽误他。” 第183章 离婚协议(上) “我不仅没有耽误他, 相反,他过得比您想象中要好。” 白逸眼前的屏幕上,安然已经把一份录音文件传输了过来,这说明楼下的会谈已经结束。没有报备, 表示结果不坏, 他打开文字记录,还未整理的语音转文字出现在屏幕上。 “你不会觉得有点钱就不得了吧!你根本不懂, 什么叫精神上的追求——” “我是俗人。”白逸回他, 顺便加快了语速, “您说过的, 狐狸精, 我确实不太懂您说的那些精神追求,我比较追求实际。” “天赋, 努力, 衡量的标准有很多,何况您说的耽误、浪费。” “您或许还不知道,乘方今年也收到了一份邀请函, 和当年的小宁一样。” “是应用理论方向的, 您想看看吗?” 穆振荣有一些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哦, 我的意思是, 今年圆桌会议的邀请函发给了企业,而没有落在高校。”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三秒, 突然爆发出极高的音量:“你是说乘逍?!” 白逸稍稍把听筒拉远了一点:“要猜猜二选一的结果吗?教授。” 他退出文档,调出了乘方门口的监控。贺乘逍正在送人, 每一个肢体语言都写着放松,对方的脸上则露出了赞许的笑容,还上手拍了拍贺乘逍的肩膀。 这很好, 可以少走很多门路。 “白逸!白逸!”穆振荣在听筒里喊他,“是乘逍吗?” “是乘方,环亚的……乘方。” … 名单的公示通常是在下半年,宁惟新之前是为了给自己造势,提前放出的消息,因而白逸现在拿到的,就是第一手消息。 怪不得从一回来,贺乘逍就执着于和他们硬碰硬。 白逸想尽快见到他,却不想表现得那么急切,监控的画面追着贺乘逍跳转。 这些平时权限很高才能调用,但他就拿着最高权限,做一点满足个人需求的小事情。 毕竟是来约谈的,不是来谈合作的,尽管对方明显也很热情,双方的交集也仅点到为止。贺乘逍向二助询问了白逸的去向,走进电梯。 白逸立刻切断画面,重新回到会议复盘。 穆振荣知道从他这里说不通什么了,已经提前挂断了电话,白逸就把手机倒扣着,自己假装一目十行地看文件——他本来应该有处理能力的,但在看错行后,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有些发抖。 他是激动的,他用分别当赌注,并且赌赢了,他现在站在最适合推倒宁惟新的时机上。对面知道的太多,准备太充分,给他带来了不小的麻烦,尽管已经尽力制衡各方,他还是没能阻止乘方被约谈。 没想到乘方闷声发大财,连他都瞒着。 知道里面有人,贺乘逍礼貌地叩了几声,得了许可才进来。 “小白,我回来了。” 白逸已经知道结果了,所以没有多问:“辛苦你了。” 贺乘逍等了一会,发现白逸在忙,真的没有后文了,神色变了几变,疑心自己是不是哪里没做对,主动道歉:“抱歉,之前想着给你一个惊喜,就没有提前告诉你。” “嗯?没事。” 白逸越淡定,他心里就越急,分不清白逸是真不在意他的隐瞒,还是对他和他的成果无所谓了,要不然——哪怕是一句恭喜或者责怪呢?或许讨论一下后续安排呢?随便说点什么,都好过现在这样的沉默! “宁惟新的事还没有定下来,这几天还得低调。” “好。” 贺乘逍一步步走近,心里的折磨愈演愈烈,偏偏白逸就想挑战他的忍耐力,贺乘逍不主动提,他就不主动说,一时间屋内安静到只能听见鼠标的滚轮声。 小白在看什么?会议记录吗?如果他需要,自己现在就可以面对面汇报。 又或是还有什么自己没有注意到的细节?是不是自己自作主张瞒着他,给他添了新的麻烦?明明自己一直忍着,只是想给他一个惊喜,想让他看到自己的努力,看到自己也可以成为他的助力—— 第193章 可他怎么能什么都不说呢! 就好像完全不在意! 白逸很能忍,所以最先忍不住的是贺乘逍:“你有什么想问的吗?比如说……细节?” “你自己把控好就可以,你才是专业的。” “乘方是服务于环亚的,我听你的。” “听我的?” “嗯。” 白逸的视线从屏幕上挪开,落在他脸上:“你做的很好。” 贺乘逍的心被高高抛起:“嗯。” 小白夸他了! 虽然只有一句话,但是他很容易满足的。 只是细微的表情变化,已经能够看出他内心的愉悦。相比于白逸接触过的其他人,贺乘逍真的非常好懂,这也决定了他在社交场合很难靠口舌从别人手中争夺利益。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穆振荣的判断是没有错的,他们是一类人,贺乘逍是因为白逸才走出的舒适圈,尽管白逸给他提供了很好的条件,他也利用的很好,最大限度的发挥了自己的优势。 作为工作关系,这很好,但作为丈夫,这不太够。 除了满足对方的需求,他还应该学会给对方创造需求、创造期待。 没关系,他是一个好学生的话,白逸有耐心教他。 “项目组的奖金发了吗?” “发了。” 他们两个,至少表现出来的性格都相对冷淡,这也是白逸一直想要给生活加点乐趣的源头。他不想破坏自己的人设,贺乘逍又是真不往这方面计较,综合考虑的话,那还是让贺乘逍主动,比较符合白逸的想法。 “你呢?想要什么奖励?” 贺乘逍站着,白逸坐着,因而他微微俯身,眼底的反光不多,显得眼睛很黑。 “不用。” 白逸稍微有点失望,如果贺乘逍略懂情///趣的话,自己有很多主意可以实现的,但是他太保守了,即便是上///床都是很千篇一律的冲///撞——磨合后的成熟方式固然舒适,但充满不确定的激情实在精彩。 唉。 我不能委屈自己,所以只能委屈你了! 白逸语气平淡地转移了话题:“打印机上有份文件,你看一下。” 贺乘逍走过去,在把所有打印纸捋平,整份翻过来的时候,背影瞬间凝固。 他就那么在原地呆立了十几秒,才声音艰涩地询问:“这是什么?” 白逸铁了心不给他任何幻想的余地,端起一副为他考虑的态度缓缓解释:“啊,离婚协议书,你看看吧。后面有乘方的股权和版权切割,方才你自己争取到的完全属于你们,不用担心。这些年你给环亚带来的利润足够多了,现在你可以选择放下对我的责任,去走一条属于你自己的路了。” 贺乘逍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片刻,快步走向另一边的碎纸机,把整份文件都扔了进去! 他盯着碎纸机,好像在监工:“小白,我们是不是很久没有上□了?” 白逸舔了一下嘴唇:“……?” 碎纸机隆隆地响着,这么一大份文件,要完全裁剪,需要不少的时间。 这次的僵持是白逸打破的:“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帮你物色一个管理团队——安然是个很好的副手,最开始我选她,就是觉得她能在社交和执行上弥补你的不足。现在你们应该磨合的不错了。” “……” “或者——方才我和穆教授通过话,他说欢迎你回a大做研究。你是因为我选择了这条路,现在你证明了你的实力应该有更好的平台去发展,环亚和乘方的从属关系对你反而是一种约束。我还你这个选择的权利。” 虽然是穆振荣主动找上门来的,但是他可以稍微颠倒一下前因后果。 “……” 一些被他们共同忽视很久的问题此刻被主动挑起,轻柔地挑开某种遮羞布:“我知道你从头就是为了负责,才选择和我走入婚姻,这对你也不公平的。我们俩最开始的那次,都中了药,谈不上谁对谁负责,我也是一个成年人,可以担起自己对未来的责任,不希望你出于愧疚,束缚住自己向前的步伐。” 白逸太知道怎么往贺乘逍心里捅刀子了,尤其是在这种他刚刚完成了一件很艰巨的任务,带着满腔欢喜来等一份“奖励”时,送他自己精心准备的复盘大礼包。 但这不是为了把他推远,而是因为宁惟新擅自暗示了贺乘逍不该知道的东西。 贺乘逍本来可以什么都不知道地享受这段婚姻的,但是现在白逸必须要把这件事铲平。 话音落地,碎纸机刚好停了下来,贺乘逍耐心地检查了一遍碎纸屑,而后踩着有些沉重的步伐靠近。 “我不接受。” 第184章 离婚协议(下) “为什么?”白逸尽力让自己显得困惑又担忧, “你不想要吗?你不累吗?他们都说你靠着我才能走到今天,你不觉得屈辱吗?你不想要得到一个完整证明自己的机会吗?” 他每多说一个字,贺乘逍的脸色就更难看一分,言简意赅用一个字回复了所有问题:“不。” “小白觉得我不够, 我就再努力。不要推开我, 不要让我走。” 在他看来,白逸一定是对他的失望积攒太多了, 才会到了这种本该扬眉吐气的关头选择放手。 况且—— 自己已经让他看到了乘方的潜力, 他却没有因此想要瓜分乘方的成果, 反而想要放他们独立!他不图名不图利, 那他和自己在一起图什么?因为责任, 因为……爱? 他爱我。 他爱我,才会无条件地希望我走上更好的路。 贺乘逍轻易就被自己说服了:“不要赶我走, 如果你觉得我做的不够, 我可以努力。” 好乖好乖! 白逸别开头,没有和他对视:“我认真的,你考虑一下。” “不考虑。”贺乘逍绕过办公桌, “我不需要考虑, 我对你始终如一, 并且我知道你也是爱我的对吗?” “……”白逸似乎叹了口气, “你好好想想,三天之后给我答复, 可以吗?” “好。” - 时隔几年,秦旻的酒吧倒闭后, 他闲了一会没事干,别的投资不想做,干脆又开了家新会所。 “之前抛下我留在s国, 你和卓深怎么样了?” 秦晟撇了一下嘴:“他……这些年出息了,家里假惺惺叫他认祖归宗呢。” “他打算回去?” “昂。” 秦晟的声音闷闷的,手指在屏幕上划动,看了半天都没有想点的:“之前跟落水狗一样被赶出来,现在人模人样了,人家一招手就打算回去,啧。” 卓深之前因为私生子的身份,在卓家不受待见,被逐出家门后虽然创立了卓越科技,却处处受卓家掣肘,在圈内混的很艰难,这个局面还是傍上秦晟后才打破的。 秦氏有人脉有资源,大公子手指缝里漏点风声,想巴结他们的就闻风而动了。 卓深本人也一直对秦晟死心塌地,除了在秦家催婚一事上和他闹过大别扭,大多数时候都是以秦晟的想法为中心。 “他回去其实也好,身上留着卓家的血,和解的话,卓家为了补偿肯定还会给他点好处。” “他这样让我觉得我之前支持他分家的事像个笑话!”秦晟一拍屏幕,不小心在选中了个人,但他自己没有注意到,“为了钱,他确实该回去,不值得的是我,浪费感情的是我!” 他越想越气,把屏幕拍得“啪啪”响:“你扪心自问——你也没啥能问的,靠!我现在才知道你为什么选个没背景没靠山的了,根本不用担心对方不领情!指不定他还觉得我多管闲事呢!他这么努力不就是为了证明自己,现在他如愿了……” 秦晟的声音低下来:“我希望他好的,但是我还是有点气,为自己感觉不值得,他当时找我卖惨,我早该想到的,他那么想往上爬就是想证明给家里人看,他找上我动机本来就不纯。” 白逸除了公事,几乎和卓深没有交集,有心想替卓深辩解几句,却也不能因为自己的直觉就去拿秦晟试水,话到嘴边,选择了共情:“那你要不要分开来冷静一下?” 秦晟有些颓废地靠在沙发背上:“沉没成本太高了。” “不高。”白逸安慰他,“我今天刚跟贺乘逍提了离婚。” “……”秦晟表情从茫然转为见鬼,最后变成了一个很复杂难以形容的状态,“你又作什么了?” “怎么能是我作!” “你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他老师打电话给我。”白逸竖起一根手指,“说我耽误了他,还耽误了宁惟新,说我祸国殃民大狐狸精。” 他面色沉痛,眼睛里却没有藏住那一分狡黠,被秦晟看出来了:“是吧,夸你好看,还会蛊惑人心。” 白逸矜持点头:“我的优秀有目共睹。” “这跟可怜的贺乘逍的关系是?” “我被他信任的人污蔑了,心里很受伤,我要封心锁爱。” 第194章 秦晟毫不留情地揭穿他:“开锁的条件是?” “从心灵到身体都需要补——你提交了什么?”白逸突然指向面板上弹出来的确认信息,“你真点人了?!” 秦晟的手这才触电一样缩回来,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忍不住爆粗口:“谁点的!” 秦旻这边干的就是“服务业”,加上秦晟又是“大客户”,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包厢门已经被敲响了。 他的表情空白了一瞬,然后有些受惊地往后跳了一下:“我居然……不是,我真是栽了,我……” 点人陪酒这事对以前的他来说不是什么大事,现在却下意识回避了。 “那你好好想一想,留还是走。” 秦晟一咬牙:“他都这样辜负我了,我……我……靠!” 白逸摇头叹气,起身去门口开门,散了点小费把人遣散了,然后道:“别做损人不利己的事。你好歹选个利己的呢,你爸妈那边最近什么口风?” “还不就那样。之前我居然还想过带他回去……我现在都想给自己一巴掌。” “你以前带他回去没用,现在带他回去可能还真有用。”白逸半开玩笑地调侃,“一个不受待见的私生子,和一个卓家邀请认祖归宗的接班人,份量不一样。” “你应该无条件站在我这边!”秦晟作势要捏他耳朵,“你不是要跟贺乘逍离婚?要不你跟我结个婚。” “……?”白逸在此刻充分地表现出了洁身自好的优良品行,“不要,跟你不熟。” “和他相比,我妈真的很看中你。” 白逸豪气地拔了酒瓶塞,往他身上倒:“你喝多了,乖啊,回去找你自己家的玩。” 秦晟就沾着一身酒气手脚并用缠上了他,语气跃跃欲试:“怎么了?我们俩不够门当户对——” 笃笃笃。 秦晟有些不耐烦:“刚刚你不是遣散了吗?怎么又来一个?” 白逸若有所思,把酒瓶口对准他:“你喝一点。” “什么意思?” “秦旻刚刚发消息说卓深过来了。” 秦晟:。 他不可思议:“你不会觉得我不敢面对他吧?不可能!别说他还没回去呢,就算他回去了又能——” 笃笃。 门外的人还在不紧不慢地敲着,这下就算是秦晟都反应过来对面的敲击频率过于稳定了,和先前上来的酒陪们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只是简单几声,没有杂音,干净得像是目标明确地在等待猎物露面。 秦晟闷了半瓶,一擦唇角:“我不想见他,你能不能把他打发走?” “你喝醉了,你可以稍微耍点酒疯,我觉得吧,堵不如疏,你既然心里也不甘心,倒不如……” 秦晟打断他:“白逸,你是怎么狠下心来写离婚协议的?” 白逸摩挲了一下戒指:“律师写的……我也没看,我觉得他也不会看。” “……?这么自信?” 白逸却答非所问:“难道我真的有那么狠心么?” 人心都是肉长的,如果没有一丁点感情基础,他们不可能和平相处这么多年。白逸是想和他好好走下去的,他们之间没有什么误会,也没有什么隔阂,他们的婚姻顺风顺水,即便是伴随着事业的波折,头上悬着“剧情”的警告,也没有真正出现过什么裂痕。 也正是有这种信任作为底气,在穆振荣三番五次地污蔑中,他仍然能把整件事当做笑话一样去处理,而不用担心贺乘逍真的会去因为只言片语产生不该有的心思。 他和秦晟的处境不一样,秦晟别扭于他把卓深拉出泥潭,卓深却又心心念念往回跳;但贺乘逍并没有这样,他在努力让自己往上走的同时,依旧把白逸的情绪和利益放在首位——或许是分离让他产生了新的危机感,又或许是虽迟但到的醒悟,他被人很好的引导着,作为引导者,白逸也有自信不会让他长歪。 离婚协议他自己都没有看过,他何尝能够轻拿轻放他们之间的感情? 只是身边玩的人太多了,他也需要用自己的方式来索取一种安全感。 他希望贺乘逍能理解,他也从来不吝啬“奖励”,他不喜欢不确定的因素太多,他要贺乘逍的转变完全在他的轨道上。 “我可以帮你去开门,不过相应的,我也想要你帮我一个忙。” 秦晟没好气:“说吧祖宗,你脑子里又在冒什么坏水?” 白逸忧心忡忡之下藏着带着歉意的愉悦:“我对你刚才的提议很感兴趣,你觉得你单方面宣布要接盘我,怎么样?” 第185章 郁金香(上) 秦晟和卓深不欢而散, 他平时喜欢社交,和圈内人混得更熟一点,一晚上收到了不少明里暗里打探的消息。 他没有直接公开过和卓深的关系,但卓深长期跟着他, 这事不是个秘密。 【秦哥牛逼, 对卓家准继承人重拳出击。】 【被个踢出门的私生子爬到头上去了,啧啧啧……】 【还得是秦哥牛, 天崩开局都能把人扶上墙, 秦哥什么时候投资投资哥们?】 秦晟一概回复:【白逸投的, 别找我。】 【唉, 白哥太高冷了, 咱不敢提这事啊,要是白哥能给我也注注资就好了。】 【买定离手, 白哥今年离不离!离了小弟可就收拾收拾出门偶遇了。】 … 饶是白逸习惯了身边众星捧月, 今晚的社交也让他有些新鲜。 以往找他谈工作的多,他年轻,却实项, 也愿意投, 不少人愿意找他。但今天不少熟面孔来找他, 目的也不是为了合作, 而是——他本人。 “三年,在s国开拓了一片市场, 白哥的事业心和执行力都让人佩服啊。也就你爹舍得把你放出去历练。” 白逸话里有话:“主要还是学习,少不了朋友照拂。” 他们很多人和弗兰德不熟, 却和裴知意熟,当即有人打探:“白哥和裴哥感情真好啊,白哥这次出去是特意申请的裴哥的母校吧?” 白月光轻描淡写带过:“学校很好, 综合考虑。” “不过可惜了裴哥栽在了个替……小男孩身上,不然……” 不然哪还有这些人什么心思? 他们都知道环亚飞速发展,也知道白逸抓到了风口,此刻不维系感情,更待何时?圈内人聊起来容易相互得罪,很快就有人想到了个变量:“白哥,那个宁惟新怎么回事啊?最近闹得风声挺大的,好像和钱二、裴哥都走得近呢。” 白逸没有正面回应,充分发挥语言的留白艺术,神色带上几分遗憾:“他……走错了路吧。” 宁惟新的切入点选择也很巧妙,他的容貌和白逸的处事风格,给了他接手白逸社交圈的可能性,但这个选择同样面对高风险。 ——他要是扳不倒白逸,所有人都会觉得他在拙劣地东施效颦。 即便白逸不明说,两张相似的脸放在一起就天然产生比较。 “他真是把路走窄了,跟着白哥前途多好啊,非要吃里扒外。” “确实过分了,他毕业就在乘方实习,乘方待他也不薄吧,结果他居然是个这样的白眼狼,不反哺就算了,还要跳出来抢功劳。” “就算出来了,谁敢用他?” 谁敢用他? 白逸要在圈子里封杀他,都不需要拿出利益去做交换。 宁惟新只有一个人,要搞事业还要搞人脉,时间还短,他到底能力有限,和其他人牵扯不深,他们这才能一边倒地站在白逸这边。白逸自己却不敢真放松警惕,只是个关押,里面可操作的空间太多了,如果钱、裴随便哪一家要把他保出来,都有自己麻烦的。一次拍不死,放任他出来了,就不知道得有多少麻烦事了。 裴知意他用阿青牵制住了,至少短时间明面上不会出手保宁惟新,但钱靳和astray的两位可并不按他的想法来。 白逸现在重新挑起之前没有追究的钱靳给自己下药的事,固然能逼钱老爷子管教他一时,可管不了钱靳忌惮一辈子。自己和他虽然交集不深,但好歹一个圈子低头不见抬头见,他下手都违背道德,现在把他弄回家禁足,出来指不定要报复呢。 至于会不会把宁惟新牵扯进来——白逸不想给他任何一丝机会,所以只能自己主动。 “钱老。” 钱老爷子对外不显山不露水,心里想什么另说,看他时保持了表情的和蔼:“小逸来了?这次可闹了个大事啊,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不用跟我客气。” 白逸眼含苦恼:“还真有。” “哦?” “我们在配合调查宁惟新的工作记录时,找到了他在环亚任职期间向钱氏出售技术的记录。” 钱老爷子知情,所以并没有表现得多惊讶:“哦?” “其中有一部分和新河挂钩的,我们会和他们清算,剩下的,我们希望能和钱氏协商处理,以表我们的歉意。” “你一向有主意的,我年纪大了,管不了家里的小辈了,不过呢……”钱老爷子语调拉得慢悠悠的,“这个工作划分可不好认定啊。” 第195章 “我会尽力保障钱氏的权益的,他屡次挑拨二哥,我作为公司管理者,对他疏于管理。” 白逸把姿态放低,他是事件中的受害者,适当的示弱更容易获得对方的偏向。 果然,他态度明确后,钱老爷子的笑容真心了几分:“抽空来家里坐坐,你们小辈啊,就是要多沟通,有什么问题,还能被别人挑拨了不成?” “好。” 有了上门的理由,接下来就是亲自忽悠钱靳。 如果可以白逸真想对他敬而远之,可惜卷进来了哪有那么容易善罢甘休。 “白逸!钱老爷子!” 秦晟看他们谈话频率降低,知道他们差不多聊完了,主动过来叫走白逸:“你又偷偷卷事业?钱爷爷,您可不能偏心白逸,我们都打算创业呢。” 现在不是创业的好时机,他半开玩笑,钱老爷子也没当真:“那我等着收你策划书了。” … “怎么样?” “我想主动去找一次钱靳,联络一下感情。” “你真是偏向虎山行啊,上次仗着自己耐药就喝了他的酒,还留宿他们家酒店,差点被人冒犯了,你现在又要去人家家里做客?带贺乘逍不?” “带不了啊,带他就没诚意了。” 不仅不带,他借着间隙看了一眼时间点,顺便拒绝了贺乘逍要来接他的申请,并表明了自己要回老宅住几天的事。 【白先生,花都布置好了。】 时间差不多,那就等贺乘逍查个房了。 他放宽了心,因为心情愉悦,在后半场社交中显得主动了许多,带着秦晟社交了一圈,基本上把他们俩今晚一直黏在一起的印象留下了,眼看到了收尾的时间,这才拿了几杯留香比较浓的酒喝下。 “送我回去。” 他和秦晟都有车和司机,但白逸佯醉,秦晟便借口两人关系好直接带走了他。 刚坐上车,白逸直接就补了几片醒酒药,这才半阖上眼靠在椅背上休息。 秦晟一面从小冰箱里拿了胃药塞给他备着,一面吐槽他:“你还知道多喝点装傻充愣啊?” 白逸抬起手,懒洋洋地在脸侧扇了扇风:“没有装傻充愣。” 司机忽然扬声:“少爷,有人跟车!” - 秦晟往后看了一眼,认出来是卓深的车,不说话了。 这下轮到白逸打趣他了:“你说,他得猜是你送我回家,还是你要带我走?” 秦晟没被逗笑,脸色已经不太好看:“送你回家吧,你一直是这样的形象。” 白逸去别人家留宿?听起来就是个完全不可能的命题。 白逸手支在车窗上,发丝被风撩起些许:“那你知不知道我们家安保比较严?” “比如说?” “外来车辆不许入内。” 秦晟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他的用意,反应过来后眉头高挑:“靠,得罪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 卓深不是小区住户,果然被拦车了,他防白逸和秦晟“旧情复燃”,自然不可能让自己或者秦晟任意一人住在白逸附近,好巧不巧这个警惕成了拦住他自己的警戒线。 进不去。 秦晟把人送进去,四十分钟没出来了。 他留宿吗? 不可能,司机也没走,他肯定是还要出来的——可这也太久了!四十分钟!眼看着就奔着一个小时去了,一个小时能做很多事了!白逸自己不是有司机吗?他为什么要坐秦晟的车?他们俩名义上这么多年都止步于朋友,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该怀疑秦晟,可是现在被抛下的是他,和秦晟在一起的又是他的“前男友”,他们怎么可能不胡思乱想! 他对白逸有没有那个心思?他抛弃了自己,会不会找别人?毕竟之前秦家就一直反对自己和他在一起,秦母还因此对白逸念念不忘。 他的头抵上方向盘,又不敢让自己过于疲惫,提着心看着出来的车辆。 他会出来的吧? 他不会留宿吧? 在连夜找人买套房和向旁人寻求帮助上,卓深很快就做出了选择。 ——白逸是有丈夫的。 自己进不去,贺乘逍还进不去么? 他又等了十分钟,耐心还是走向了告罄,拨通了贺乘逍的电话。 … 秦晟换了拖鞋往里走,欣赏了一圈室内的布置。 白逸和贺乘逍同居多年,这里到处可以看见他们生活的痕迹,任谁来了都能从中看出些难分彼此的纠缠。 小吧台没补酒,有一点果汁,白逸招呼他:“喝点什么?” “不了。”秦晟转了一圈,啧啧称奇,“这么多反季郁金香,你是早就准备好了吧?” “有让他们留种,加上温差,恰好能赶上。” 秦晟还真跟着上楼了,看白逸调整郁金香的位置,眼中露出羡慕:“按之前你炒起来的价格,这一屋子得有几十万吧?下血本啊?” “嗯哼。” “我听说银柏最近在炒作花鸟主题,你还下场么?” 白逸取了两个杯子出来,特意把饮料分装了:“下啊。这花又不折现,总得发挥点什么价值吧。” 秦晟感慨:“你不放过自己也就算了,怎么连花都要压榨?” “而且贺乘逍自己买过,知道这玩意限量供应,买它还是要排队的,你现在弄这么一屋子——” “哦,对了,你今天还骗他你去老宅住?” 第186章 郁金香(中) 白逸和他碰了个杯:“花好看还是我好看?” “……” “花值钱还是我值钱?” “停。”秦晟抬手, “我心疼贺乘逍,咱们走下一段剧情吧。” 白逸耸了耸肩,这里的监控主要对着门窗,室内是没有的, 他倒不用那么紧绷着, 语气中带上几分自信:“我最担心的就是上面要保宁惟新,现在乘逍解了我的心腹大患, 你知道我能省去多少事么?” 环亚相对根基较浅, 他认识的每个人都该用在刀刃上, 拿来宰宁惟新, 对他而言是有些浪费的。只不过这人实在难缠, 给自己留了那么多“护身符”——都说兔子狡兔三窟,他看宁惟新也不遑多让。 他进去了, 他的兔子还养在白父膝头, 时刻提醒着他还关着个他看好的学生。 “小逸,约谈结果什么样?” 约谈是从上向下的询问,结果取决于多方因素, 现在是乘方执意告宁惟新, 在这个节骨眼上派人来约谈, 上面的态度可见一斑。 如果能压住, 就不会发生约谈的事,既然压不住, 那就只能交给贺白自己去面对。 白逸小卖了一下关子,确认父亲依旧在为自己的处境牵肠挂肚后, 心里不知是什么放下了一截,这才含糊地暗示了他结果:“乘逍拿了个荣誉,把宁惟新比下去了, 二选一,我还想要钱氏那边出出力。” 提到钱氏,白父心里的愧疚攥紧了心脏。原先白逸瞒着,他不知道,不知道自己倒下后,这个含着金汤匙娇生惯养长大的孩子被迫向昔日的朋友低头请求,却得不到一点帮助,好不容易翻身了,又差点因为疏忽被钱靳的人糟蹋。 作为父亲,他太失职了,根本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孩子。 既没有让他习惯有风浪的生活,又没有给他一个平稳成长的环境。他完全不难想象白逸的处境,父亲昏迷,朋友人心各异,董事会迫切想要从他手里分权,他要在这些人手指缝里找生路,一张脸,一个人设,几乎是空手套白狼式的站稳脚跟。 然后贺乘逍的项目一槌定音,在他的刻意推动下,成为环亚核心成品,帮他拿稳了话语权。 他很难不去想,白逸会和贺乘逍领证,是不是也有走投无路只能靠婚姻换走他的技术的用意?他问是问不出来了,这个儿子已经在他看不见的土壤深处深深扎根。 … 空调被调低,白逸去洗了个澡。 秦晟向他寻求意见了,他就很好奇卓深能在楼下等多久。 打印机上摆了打印好的文件,他穿戴整齐,冲睡眼惺忪的秦晟招手。 秦晟也喝了酒,但明显精力没有他好,靠在沙发,眼睛都快睁不开了:“现在看文件?你不累吗?” “今天钱老爷子松口要投资你,这是个好机会,你可以从他那里捞一笔启动资金。” 秦晟勉强坐直身子:“这是你准备的?” “原本打算自己投的,但是你这边空手套白狼更快。” “你是真信任我……” 白逸在他面前暴露了本性后,就好像完全不在乎这些了,从投钱到代理,完全把他放在了信任之人的位置上,他这份不设防,也时常让跟他呆久了的秦晟有种被委以重任的责任感,久而久之,比白逸还操心起他的“形象”来。 他确实想看白逸翻车,但平心而论白逸是个非常体贴、还阔绰的朋友,没人有必要无缘无故和这种善意和实打实的金钱作对。 第196章 “我教你看,明天你就去忽悠钱老爷子投钱。” ——撤回刚刚的想法,还是熟悉的工作狂。 考虑到秦晟自己不上手做这些,白逸给他看的已经是摘要版,卡着他的理解能力上限讲解,让秦晟听完都觉得自己上自己也行了,等他把完整版的电子档发过来时,才眼前一黑。 只要心态好,这怎么不算让白月光主动给自己打工呢? “行,我回去找人来和你对接。” 他在联系人列表里翻了翻——秦家是做医疗的,也涉及对外投资,找父母就很方便,但这种空手套白狼的行为,他们对钱老爷子做可以被包容,扯上父母那边,就有些贪图蝇头小利了。 他玩了这么多年,秦家知道管不住他,干脆放他舒舒服服在外面潇洒。 他也不是没想过回家帮忙,实在是有钱就犯懒,加上年纪越大,越不敢轻易尝试—— “你是想,让我做吗?” 如果白逸是想扶他本人,那就说的通了。 半夜给自己讲项目,连拉投资的事都看好了,只要落地不太荒谬,基本上都够秦晟体验一把,做的好,他也能有点战绩傍身,免得走哪都被当米虫;做不好,他们在钱氏的地盘上算计钱氏,说出去还能当个乐子调侃一下,能降低他的心里压力。 白逸这种人,不适合当伴侣,但当个工作伙伴,绝对非常优秀。 “嗯?你不是老说给卓深砸钱,沉没成本高了?” 秦晟恍然大悟,要是卓深真有心,自己完全可以找他薅一笔羊毛回来,要是他没有,也就不用这么纠结两人之间的关系了。 他郑重道谢:“你下次别这么委婉了。” “我要分红的。” 秦晟一秒变脸:“黑心。” ——“分什么?” - 秦晟汗毛倒竖,或许是他总站在白逸的角度看事情,忽略了贺乘逍本身的秉性,现在看他突然出现在房间内,惊出了一身冷汗。 客厅和大门之间有隔断,他有钥匙,进来完全不用惊动里面的人。 出于某种直觉,秦晟迅速保持这个姿势回忆了一下自己方才和白逸的聊天——只是关于合作,他们不知道贺乘逍来了多久,但很有可能他只听到了收尾几句——怪不得白逸大半夜要给他讲项目,但凡换点什么消遣活动,他们俩可就一时半会解释不清了! 又被白逸找到了刁钻的道德制高点。 白逸揉了一下眼睛,仿佛在看见贺乘逍的时候,眼中多了点折光:“你怎么来了?” “家里有客人,我来帮忙。”贺乘逍自然地接过他手里的文件,语气和缓了不少,“怎么这么晚了还在聊工作?” 白逸说的冠冕堂皇:“晚上的宴会上,拉到了钱老爷子的投资,我和秦哥打算尽快落实。” 贺乘逍亲了一下他的额头:“忙完了吗?” “差不多。”白逸打了个小哈欠,“家里有客房,秦哥明天再走吧。” 他今天想好了要把秦晟留下来,司机都放走了——卓深没看见是因为白逸让司机开了别的车出去,糊弄了他一把。 “还……还是算了吧。” “没关系,秦哥住下吧,你们都喝了酒,晚上不休息好,白天会不舒服的。” 秦晟搓着鸡皮疙瘩逃也似的进了客房,把空间留给黏糊的小情侣。 白逸洗了澡,换了衣服,吃了醒酒药,身上残留的酒精味很少了。 他酒量很好,贺乘逍知道。 “胃会难受么?” “养了这么久,不过量没事的。” “怎么买这么多花?” “银柏要做花鸟主题展,我想借一借东风。” “……又要去找裴知意?” “啊……”白逸像是无所察觉,“不可以吗?” “可以。” 只是为了工作,买花也是,把秦晟约回家也是,一切都是为了工作,自己进来的时候他们俩还在看转头一样的文件,两人之间泾渭分明,没有半点越界。 他应该报以信任的。 ——怎么可能忍得住。 又不是木头做的,有七情六欲,会胡思乱想情理之中。 “你会和他更进一步么?” 他没有指名是谁,或许是想不出谁才是头号敌人,又不愿意都说一遍,那样显得自己太过斤斤计较。 白逸听得出来,大方给他安全感:“不会,都不会。” “小白,你说过让我考虑,让我来做决定,对吗?” “嗯。” “不离,我要继续和你做夫夫。”贺乘逍反省自己,“我以前不好,总是让你迁就我,要你扶我,还要你等我,我找不到留下你的理由,怎么办?” “要我帮你想一个吗?” “可以吗?”贺乘逍小心眼地做了个比较,“就像你帮秦晟创业一样。” 白逸和他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无肢体接触地坐着,坐姿慵懒,语调也放轻柔缓慢,像耳边呢喃夜话:“可以啊。” “环亚沿用了你的设计,乘方也在赚钱,你带来了很多的利益。” “不够。” 明明做选择的是白逸,他却在手把手教答题者揣测自己的心,教他挖掘本身的价值,像个临考前开闸泄洪的老师,一定要把这个不太聪明的学生捞上及格线。 贺乘逍觉得不够,这些别人也能做,他和别人还是一样的,不足以赢得一点偏爱。 白逸伸长手臂,勾住他的脖子,把自己送了上去,和他额头相抵。 “那怎么办,要因为我喜欢你吗?” 第187章 郁金香(下) 贺乘逍觉得今天的白逸很不一样。 那双桃花眼本该是天生就藏着多情, 只是他平日里太正经了,太冰冷了,叫人下意识忽略这一点。 在自己来之前,他也是这样看着秦晟吗? 在宴会上, 他也会这样看过每一个和他打招呼的人吗? 他只要稍微不小心, 内里柔软的一面就会完全地暴露出来,这太让人着迷了。他不合时宜地想起吴富曾经说的, 他们都想灌醉他。 他们都想看他醉态, 他还不在乎。 白逸的身体陡然悬空了, 贺乘逍双手把他抱在臂弯里往房间走, 他就用那种带着些鼓励的蛊惑的眼神看着他。 门开了, 纯白的郁金香几乎插满了每个缝隙,如同洁白的鸟羽在狭窄的牢笼内翩飞。 郁金香, 白色的郁金香。 贺乘逍站在门口, 脚下如同生了根。 给谁的? 买给谁的? 他自己买过,提前了一个多月才订到的一束花,白逸买了一房间。 他见过这花的运输, 甚至到了他手中才剪枝, 还配了小冰箱用于保存……它是很娇嫩的, 否则也不会被炒作的如此昂贵——它现在被赤裸裸地摆放在室内, 很难撑到第二天,可白逸还告诉自己他在老宅住!是卓深让自己过来的——所以小白留花以待的对象不是自己, 那会是谁? 是谁! 是秦晟?还是别的什么人? 他的爱太珍贵了,落在谁身上都是一种赏赐。 贺乘逍从来不觉得白衬衣穿在白逸身上会有多单调, 他只觉得白逸和这花一样,生长盛开在精心呵护的环境下。区别是花被折下很快就会枯萎,而白逸不需要依靠更多的东西, 让人不知道用什么才能吸引他的停留。 价格是花的价值,却是白逸的敲门砖,给他一块敲门砖,他就能走进任意一扇门。 他沉默着关上门,然后把白逸放下,在他还没站稳的时候揽着腰和他换了个位置,用手帮他垫着头的把人抵在门板上,空出来的手关了灯。 “你做什么?” “把我当成你今晚想见的人吧。” 黑暗中,白逸环住了他的脖子,牙关被撬开,唇齿相依,像是在献吻。 他在想谁?他不回答,是默认吗? 他的心里住着谁?这才是他提出离婚的原因吗? 贺乘逍什么都不知道,只有眼前的温度是真实的。 关灯的手放下,环住白逸的腰,带着他加深了这个吻。 “你想在这里吗?” 贺乘逍反问:“不可以吗?” “那你要动静小一点。”白月光的声音轻喃,“隔壁住了人呢。” …… 隔壁……隔壁住了人,还是可能本该享受这一切的人。 贺乘逍心碎成一片又一片,被肢体的触碰黏合在一起。他是打碎的玻璃杯,白逸在一点一点把他捡回来,拼起来。 他拖住白逸的臀,让他用腿攀住自己的腰。 腰有这么软,心有那么硬。 白逸的后背紧紧贴着门板,他们都没有提出离开,也没有让白逸后背的支点偏移。这里的隔音很好,但门板的震动还是很明显的,所以白逸在向后靠,贺乘逍只能往前追。 静悄悄的,只能听见口舌交缠的水声。同时触动着两个人的神经。 第197章 原先是白逸主动仰头亲他的,现在他要抵住门板,只能是贺乘逍靠近他了。 …… 门边没有东西,所以他们浇了次花。 白逸的呼吸很乱,挂在贺乘逍身上,被他托在半空中。眼睛逐渐适应了昏暗的光线,室内的布局重新可被分辨,温控开关打的有点低,白逸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半热半凉。 贺乘逍不知踩到了哪里,白逸跟着颠了一下,低声抽气:“小心点。” 这个时候的白逸听起来太温柔了,浑身的刺都匍匐着,语气带着几分有气无力,一副任人摆布的样子。 他的手抚上贺乘逍的鼻梁、眉骨、眼睛,好像在摸索他的长相。贺乘逍顺从地放任了,尽管他心里被重压压得喘不过气来。 白逸想要透过他摸到谁呢? 他在想谁?想被自己打扰的夜晚,还是打断他计划的自己? 小白想做什么他都支持的,如果是他,会希望让花留在枝头;只是花盆不应该摆在外面,摆在旁人触手可及的位置。 他忽然有些不甘心,白逸什么都不说,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判刑”的依据,他就被通知了,连一个申诉期都没有。 “白逸。” “嗯?” 贺乘逍艰难地开口:“你在想谁?” “你。” 倒下的时候贺乘逍垫在了下面,所以白逸趴在他的胸口,杂乱的心跳让他心情愉悦:“在想你。” “想贺乘逍。” 贺乘逍喉咙干涩了:“想贺乘逍做什么?” “嗯……我要想一想。” “你想。” 短暂的沉默过后,呼吸声均匀起来。 - 这是哪? 布局和露华苑很像,但白逸有一些私人收藏是孤品,无法被复刻,这里没有。 他动了动手腕,听见了几声“叮叮当当”的细铃碰撞声。 手铐内侧包了棉质缓冲层,室内温度湿度都调整在了一个很适合睡觉的状态。 “贺乘逍。” 他喊了一声,正好看见某人推门进来。 “你醒了。” 白逸的四肢都拴着链子,看着不粗,但也不容易挣脱。他简单判断了一下处境:“我躺着头疼。” 也不知道贺乘逍给他用了多大剂量的药,睡了几天,生物钟的规律被打破,让他稍微有点醒不过来的感觉。 他半阖着眼攒精神,听见脚步声靠近了床边。 贺乘逍可能是想说什么,但是没说出来,扶他坐起,让他靠在自己身上醒神。 “请假了么?” “……” “环亚和乘方都要请假,走正经报备,不然会生很多猜测的。” 虽然请假也是他们自己给自己批,但白逸说得有道理,工作交接找不到人挺麻烦的,尤其是这还是他们俩的公司,耽搁的都是自己人的工作。贺乘逍花了一点时间帮他们俩都提交了申请,然后用白逸的指纹进入后台,一起批了个长假,然后重新把电子设备丢得远远的。 “我爸可能会问,你记得想个理由。” “嗯,他已经来问了。” “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国外有事,你先过去了。”贺乘逍揽着他,乍一眼看去还真有几分岁月静好,“他相信了。毕竟——你之前就说不打算回来了。” 那么久远的气话他还记得呢。 白逸知道他想听什么,所以说他不想听的:“国内是总部,不可能不回来的。” 贺乘逍几乎是从后面整个抱住他:“呆的够久了。再久,就要食言了。” …… “那好吧。”白逸接着问,“外面不管了吗?” 他们有很多事情在处理,最主要的当然是宁惟新,他们没有摊开来说过,但到了这一步也该彼此心知肚明。 压力和焦虑堵不如疏,为了造势他对贺乘逍压榨得太多了,自己造成的影响,解决方案自然也要掌握在自己手中。 白逸感受了一下身体状况,晃了晃链子:“我想去洗手间。” 链子不够长,不够他在整个房间活动,贺乘逍的下巴抵在他的肩头:“就在这。” “你疯了?” “把我圈在你的地盘上吧,小白。”明明被链子锁着的是白逸,但牵着绳索的仿佛也是他,“那种郁金香暂时买不到,但是我给你准备了很多其他的花,选一个你喜欢的,我带它来见你。” 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后,白逸脸色浮起一层薄红:“贺乘逍!” “你力气很大,还很会跑,我很担心。” “可我想洗漱,还想洗澡,我不可能一整天躺在床上的,我躺着难受,你要让我难受吗?” 贺乘逍从床头柜里拿出一副新手拷,解开他的手钳制到身后,“咔”一声在手腕处锁上,接着才去解开缚着脚踝的。 金圈,白肤,踝骨凸起的地方被磨出淡淡的粉色。 白逸被他“押”去洗手间,自己拉不到裤链,贺乘逍要上手,还要帮他扶,被他斥出去,又面红耳赤地叫进来。 …… 洗漱也是贺乘逍帮忙的,自己刷牙本来没什么,但被人从后面抱着,拿着牙刷在口腔中乱搅,含不住的牙膏沫顺着唇角溢出一点,说不出的色///气。 贺乘逍下手不顾轻重,白逸用舌尖抵着牙刷往外推:“我好了……我好了,好了,可以了,拿出来!” 他就着贺乘逍的手漱口,贺乘逍却逼迫他保持着张嘴的动作,甚至用指关节顶开他的牙关:“让我检查一下。” 第188章 山间别墅(一) 贺乘逍二指顶开他的牙关, 拇指和食指虚握了个圆环比较了一下。 白逸看见了这个下意识的动作,并且很快意识到了他在和什么对比,但他要演一个心思纯净的白月光,不能让贺乘逍看出来他猜到了。 他稍微用了点力, 在贺乘逍的手指上留下浅浅的牙印, 舌尖状似慌乱地卷过他的指腹,留下一点湿漉的触感。 ——又因为一触即逝, 避让似地抵住下床, 反倒像是在凭空舔舐一些更大一些的东西。 白逸坐在床上, 贺乘逍需要低下头来看他, 这个角度的幻视感便更加强烈。 嘴很小。 话也不多。 舌头灵活, 偏偏是在躲着自己。 这么干净乖巧一个人,怎么做出来的事桩桩件件把人的心往刀刃上撞。 他好像是信任自己的, 即便被自己带到了这里, 也没因此感到不适,甚至在睁开眼后的几句话之间,就说服自己顺从他的心意行事。 他总是这样, 看起来很强大, 能主导很多事情, 可伴随而来的是温润皮囊下的客气疏离, 叫想要摘取他的人望而却步。 他现在也只停留在言语警告,澄静的眼瞳里一丝负面情绪都没有, 仿佛做了再恶劣的事情他也不会放在心上,拼尽全力也不能引起他的注意, 他想要做什么就会去做、去争取,旁人难以左右他的抉择,也难以成为影响他抉择的砝码。 贺乘逍有一瞬间对其他几人产生了共情。 要想得到他的爱很难, 逼着他留在自己身边却相对容易。相比旁人,他的心并不那么易变,可正也是因为如此,显得那份偏向更加珍贵。 他能怎么办? 他原先以为自己是占心的,现在真的不知道了。 他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他在自己身边一天,自己就抓住他一天。倘若有一天他真的要走了,那就把他关起来、留下来。 爱与尊重教会人适当放手,但他要是他收回他的爱,自己做不到圣人一样祝福离开。 …… 主动张嘴和被动张嘴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没一会白逸的牙关就有些酸胀。 他不太锻炼这方面的肌肉,脸部的肌肉会影响脸型的流畅,他喜欢自己现在的头脸比,小,瘦而颌线分明,贴着骨头生长的皮相立体且精致。 咬肌脱力,抵着贺乘逍的牙齿从咬变作更亲昵地贴合,口齿间的津液因为异物的刺激而分泌,在牙印之中留下晶亮的水痕。 开始的警告变成了软弱的示威,他让自己处于下风,以唤起对方心中的掠夺欲。 白逸的手还绑在身后,他的身体后仰,忽地支撑力一卸,向床上倒去,这一突然动作,帮他把自己的嘴从贺乘逍的手指间拯救出来,却也让他被迫躺回床上,活动范围受阻。 如果这是打架,解决的方案有很多,但是某种意义上的调///情。 “够了。” 一句话把氛围降至冰点,贺乘逍神情中恍惚的那一部分像被剥离了出来,白逸不让他碰,可他们是多年夫夫,对彼此的身体再熟悉不过,他们之间什么时候有过这种退避。 他是要为了谁和自己保持距离! 不应该……不应该是这样的,他既然把选择的权利交给自己,又怎么能一声不吭地抽身!他就这么自信自己会放手?甚至多亲密一次都要推脱? 他在想谁?他被我碰着的时候,在想谁? 第198章 “看着我。”贺乘逍有些痛苦了,他捏住白逸的下巴,躺着的白逸太适合他动作了,他强行用拇指撬开他的牙,按住不让他合上,另一只手扯开自己的皮带。 “看着我,白逸,你没有办法把我当作任何人。” 即便是被他用手撑着,□□的对比还是有些惊人,但贺乘逍有些不管不顾了,他现在就要白逸看着他,要那双眼睛眼睁睁地看着——这不是昏暗的室内或者闭眼的接吻,他们在白天,白逸只要睁开眼,就能清清楚楚完完整整地看清他的脸。 “不要闭眼。” …… //脖子以上,仅涉及口腔。/ //贺乘逍的手指上沾了点面包上的奶油霜,奶油很甜很腻,躺着吃太容易糊嗓子了。可是白逸表现得过于抗拒,他只能全抹在他的口腔内壁上,让他出于本能的吞咽下去。/ 白逸怕牙齿磕到他,下巴几乎要脱臼,舌头无力地反抗了一会,妥协地挑弄了一下。 又…… 真的不行,他的口腔真的没有那么大。 “好浅。” 他不能完全吃下,颌骨被一同使用着。 津液成了最好的润滑,混着雪白的奶油霜顺着唇角躺下,舌头吐出来一点,粘稠的堵塞感积增,他像渴水的鱼一样费力地呼吸着。 他的喉管被堵着,喉结滚动了一下,咽下去少许,更多被呛到了,剧烈咳嗽起来。 贺乘逍把他抱起来,让他伏在自己手肘上,耐心地帮他扣出口腔里残留的奶油霜。 白逸被从窒息感中拯救出来:“混蛋……” 他眼睛冒出了生理性泪花,红红的欲说还休,只是堪堪吐了两个字,就闭上了嘴,好像半张脸都在失去控制的边缘。 这和他以前太不一样了,他哪里有这样失态的时候,在贺乘逍解他扣子的时候,神色里终于参上几分愠恼:“贺乘逍!” 但这样一句软绵绵的呵斥并不能阻止男人的行动,他是呼吸再次急促起来,没有人阻止,他自欺欺人地闭上眼。 “贺乘逍……贺乘逍……你疯了……” 礼尚往来。 他大概理解贺乘逍在想什么,结婚这么多年,他们都做的中规中矩,贸然打破这个界线,他心里对自己的那份爱和怜惜迫使他想要给出一些“补偿”。 可自己怎么会让他轻易扯平。 于是在贺乘逍想来碰他时,他直接躲开了,手被捆着,他还有腰,他能坐起来,能站起来,也能往旁边躲。贺乘逍太过分了,不给他正确的反馈,他会走错路的。 白逸挣扎,想要离开他的掌控,贺乘逍只是抓住他的小腿就拽了回来。 “要去哪?” “……” “去找谁?秦晟?钱靳?还是裴知意?你想找谁?他们不知道你在这里,这里只有你和我,你看看我吧,我也……一直在等你啊……” 等你回来,等你原谅,以为一切走回正轨,却得到了一份离婚协议书。 “闭上眼,把我当成他们,或者……”贺乘逍的声音在他耳后想起,如同刻板印象里阴魂不散的厉鬼,“或者想我,爱我,我们天长地久。” - 白逸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现在看不见贺乘逍的表情,却能猜到他的状态。 这是他亲手刺激出来的结果。 他挣扎的幅度不大,在床单上蹭出一片褶皱,翻身时臀碰上贺乘逍的腿,被他翻过来,腿也不用力蹬他,而是绵软地在他身上踩,口中还要满是抗拒:“你做什么?你做什么……不行的……贺乘逍!” 贺乘逍在亲吻他的肚脐,他的手被压在身后,手铐留下一道道深红的印子,这给了他一个很好的借口:“我疼……我手疼……贺乘逍……” 贺乘逍拉链都咬开了,闻言额头青筋跳了跳,似乎是在忍耐,抬头就对上他有些意乱的眼神,就这样抱住他,把他的手和床头拷在一起。 他给白逸换了一身睡衣,贴心地整理好下摆盖住肚脐,接着咬住他的内裤边就往下拽。 那两条腿就紧紧地并在一处,好像要用这种微妙的摩擦力阻止他的检查。 白逸只要一抬腿就能顶上他的大腿,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 贺乘逍双手各握着他一条腿,不让他乱动,然后用牙去和他抢//兔子/。 //小兔子毛发柔顺,眼睛红得像宝石,因为被白逸贴身藏着,似乎也有些晕头转向,即便被捏住了腮要喂它进食,也只能发出孱弱的抵抗。/ …… 头皮发麻。 纸巾被揉成一团扔在地毯上,白逸和兔子一起放弃了抵抗,贺乘逍想来亲他,被说了脏。 “只要你想,我可以什么都不知道。” “你总是很有自己的主见,要瞒我的事可以让所有人一起瞒着我。” “为什么要买花呢?或许这对你来说只是一个无功无过的选择,可是……” 可是这会让他梦回三年前,梦回因为自己的逼问,白逸选择离开。 他越想补偿他,越做的一团糟,越把人推远。 “看不见脸的时候,你可以把我想成他们,我不会介意的。” 他要白逸知道他和自己在一起,是自己在//检查/他,也不忍心让白逸过于煎熬,为此他可以心甘情愿被当作替代品。 “加上我吧,无论是谁。” 第189章 山间别墅(二) //贺乘逍要喂他吃东西补充体力。/ //白逸碰不到自己, 只能被动接受投喂。他现在不是很想吃东西,只是出于保存体力的需求不得不机械吞咽,肿胀的喉管在和//食物/的摩擦间获得短暂的慰藉。 他想要//吃/快一点,快点结束这段进程, //即便贺乘逍认为他体力不好, 也不能这样简单粗暴地给他喂食补偿体力,//吃/太快了喉咙会疼, //会胀/, //整条食道/都在痉挛。 他咬紧了下唇, 才不让自己出声求饶。 贺乘逍这口醋闷了一年又一年, 箭在弦上, 却停止了动作,//手指终于从他的口腔/直接退了出来//, 不再去折磨他可怜的喉管/。白逸一瞬间感受到了莫大的空虚, 稀薄的空气连带着食管到小腹有些难受,原本到达临界点的耐力被放在悬崖上的索桥上,晃晃悠悠, 底下是万丈深渊。 他甚至出于本能地追了一下, □□/微微翘起, //腮上/是剐蹭出的深浅红痕, 狼狈又可怜。可惜这短暂的主动却并没有换来身后人的回心转意,男人还是坚定地离开了他, 从床头拿到了手机。 他不会是想在这个时候玩手机吧? 自己的魅力没有手机大吗? 白逸不可置信。 很快,他的疑虑就被打消, 贺乘逍翻出了几张照片,逼他看。 照片里的白逸眉眼稚嫩,他分辨了一下背景, 忽然意识到了这是什么时候。 是他读大学时,贺乘逍还不敢靠近他的时候。 他那个时候就想得到贺乘逍了,可惜中途意外插进来一个秦晟,让贺乘逍止步不前。他迟迟不动,白逸逐渐放弃了这个目标。 现在他看见了,贺乘逍存着那个时候的白逸的照片。 有他参加比赛的,有他在教室窗边坐着的,有路上相逢的——有些像素较低,或许还放大截取过。 每一张都是白逸,很多的白逸,他的手机淘汰得很快,这些照片依旧保存完好。 也不知道他要多熟悉,或是要多少次特意绕路,才能留下这么多影像。 但他什么都不说,他就是觉得,自己能谈上白逸,已经是天赐的福分了,至于前路种种,并不值得被大肆宣扬。 “我记得你和我不顺路。” 校园太大,不同年级,不同专业,在不同时间去往不同的地点,他和贺乘逍的学习轨迹完全是两条路,白逸制造过一些偶遇,但这些偷拍的角度明显是贺乘逍来偷偷见他。 如果贺乘逍早一点向他表白,他保证,贺乘逍的人生会有更多的选择,还没有走向转折期的环亚完全可以扶起一个年轻的学者,或许他们会在环亚聚首,又或是不要在彼此的低谷相恋…… 贺乘逍轻吻他的耳尖:“和见你顺路。” - 照片继续往后翻,宿舍楼的大门,他和秦晟晚归的背影。 秦晟是“前男友”,白逸从未向他解释过其中原委,他一直在意,只是一直没有提起,忍了很久,劝慰自己珍惜眼前人。 贺乘逍心头有一片枯萎的易燃的干草,只需要遇到微弱的火苗,就能燃起一片大火。 即便已经成了过去式,留在他心头的隐忧一丝一毫都没有减少。 照片大多是偷拍,因而很少有白逸的正脸,像极了某种记忆深处朦胧的影子。 白逸从一开始就是成功的,他自认为的“失败”,只是源于贺乘逍的“薛定谔的”道德感。 白逸选择别人,他就默默地看着,选择了他,他就牢牢抓住不放手。 白逸以为是自己圈住了他,在贺乘逍看来却是自己处心积虑的趁虚而入。 第199章 “你们很般配,如果是他,一定能给你更大的帮助吧……” 不会。 他和秦晟很清楚对方并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所以才能在“分手”后毫无芥蒂地继续做盟友。 而且,白逸经历过低谷,很清楚谁才是愿意和自己共患难的,贺乘逍不过是当局者迷。 “没有……没有如果……” 比起翻旧账,他们俩还卡着呢,这无疑能被选入“人生脆弱时刻”的情况,折磨得两个人都要发疯。 贺乘逍可能太难受了,他抱着白逸,就不往后做了,情感上他被白逸牵着鼻子走,但走私人问题上他太能主导了。 要是手没被绑着白逸还能自给自足一下,他的身体被摊开,连一点能帮上忙的都没有。 早不翻晚不翻,偏偏这个时候翻,这个照片就应该被毁尸灭迹! 他偷拍我,他还有理吃醋了! 白逸喘着问他:“你为什么拍我?” “喜欢。” “这是偷拍。” “嗯。” “你不应该偷拍我的。” “你没有什么照片流落在外,我只能自己去拍。” “那怎么办?” “……什么?” “好像扯不平了,怎么办?” 没有主语,但贺乘逍听懂了:“不扯平。” 只要他们不分开,就不需要相互扯平。 这个相册或许是贺乘逍专门用来记录情敌出没的场合的,在短暂的出现过一些白逸都没有印象的身影后,裴知意也露面了。 “他一回来你就陪他逛校园,又申请他的学校深造……” 他都没有见过高中时候的白逸,或是更小一点的白逸。在大学之前,他们几乎完全没有接触的可能,白逸属于他的圈子,贺乘逍也有自己的生长环境,只是他比宁惟新幸运了太多,因为从小就成绩优异,一路没有为学费生活费多操过心,习惯了来路,最苦的或许就是看着白逸和别人“谈恋爱”的那段时间。 他同样不够了解裴知意和白逸的旧事,仅可从只言片语中推断裴知意或许向白逸表白过,并且因为出柜被强行送出国——要是没有这样捉弄他的命运,即便不是秦晟,一个裴知意都足以坐稳宝座。 因为他优秀,他才会吸引更多优秀的人,他们中的每一个都是潜力巨大的情敌。 “你吃醋了。” “……” “但你还是给我们拍了很多照片。” 是的,尽管他在当时不知道裴知意和白逸的交情时,就已经把对方列入情敌名单了,但他依旧忍住了,他没有胡搅蛮缠,又或是逼着白逸给自己某种承诺。他陪他们逛,他帮他们拍照,他醋得要死,他恨不得当场就把白逸带回家藏起来,可他不是那样的人,白逸的工作注定了他需要社交,自己应该提升自己来长久地吸引他,而不是阻止他做他想做的事。 “第二次了。” 第一次是亲自帮他找人像的灵感,第二次,就是白逸大费周章给他订花,要助力他的花鸟展。 甚至后者还是发生在白逸已知宁惟新勾结裴知意设计陷害乘方的情况下。 他选择用那样一种花,插满贺乘逍心脏上的裂缝。 “为什么要用郁金香呢?”他喃喃地问,并且擅自下了个定义,“它不吉利,一定是它不吉利。” 否则怎么会上次他送完,白逸就出国了,这次白逸不告诉他自己行踪,却被发现和秦晟在装点郁金香的房间里独处。 白逸欲言又止,想为自己的花澄清了一下:“和花没关系,它只是花。” “买一个庄园要多少钱?” “……?” “我想把它的产园买下来,然后销毁掉,你会生气么?” 贺乘逍想问白逸会不会气自己毁掉他喜欢的花,但白逸有点莫名的心虚,因为这花能拖贺乘逍那么久,确实就是他的手笔。他承认他搞了饥饿营销,但是他明知贺乘逍要给自己送礼,还故意从源头上卡他确实做的不地道。 他转移话题:“你想在花丛里试试么?” “贺乘逍,我有点心疼你了。” 贺乘逍翻相册的手指停顿了很久,白逸接着说:“我想做,和我做。” …… 撤回。 他想撤回。 他不该说他想,因为贺乘逍真的很尊重他的想法。而他又不能放下包袱承认自己说了大话。 是以贺乘逍问他还要不要时,他被迫顺着自己挖的坑继续“心疼”他。 他能承受的越多,对应的表现出来的“心疼”也就越多,他是一个很注重细节的人,力保自己的每一个行为都在为选择服务。 他要刺激贺乘逍,还要一根线拽着他,这根线不能断,需要他走钢丝一样尽力平衡。 他先被晾着,后被迫加班,头一回觉得自己身体太好也不是完全合适,比如到现在还没有晕过去。 “想喝水。” 贺乘逍扶他跪坐起来,没有搀扶他连坐着都困难,嘴唇重新变得樱红润泽,白皙的肩头露出一半,上面是斑驳的吻痕。 白逸回过头,即便他的身上狼狈不堪,神色里依旧是那种浅淡的、并不完全在意旁人冒犯的距离感,倘若没有他的亲口承认,贺乘逍绝对无法从他的反应里推出他在心疼。 可越是这样,白逸的“承认”就越显珍贵。 他喜欢、享受被重视的感觉,这也是他致力于挖掘贺乘逍“潜力”的更深的缘由。 贺乘逍在情绪上的感知相对迟钝,他不能完全读懂白逸的情绪,所以白逸说什么、做什么,他就可以相信什么。 ——白逸回过头,咬上他的喉结。 “这些衣服的购买记录还在,我也在,你随时都能靠近我。” 第190章 山间别墅(三) 贺乘逍拿了一件自己的干净衬衣给他穿上, 黑色的衬衣,映衬白色的肌肤,衣摆刚刚好盖在大腿根。 “你还要继续绑住我吗?” “抱歉。” 他绑了自己,他还道歉。 怎么有他这么有意思的人。 白逸顺从地把腿抬高了一点, 腿上肌肉有些发颤, 于是踩在了贺乘逍腿上。 “你来吧。” “今天不绑。” “为什么?” 贺乘逍道:“让你舒服一点。” 他怎么这样好说话。 “有点疼。”他说,“好像还肿了。” 贺乘逍手里拿着裤子, 愣住了。 “你……” “我想睡觉了。” 他听见贺乘逍的呼吸短促起来, 忍着酸软慢悠悠地翻了个身。 - “乘逍……” 作息规律被打乱有些难受, 但自由的睡眠时长弥补了这一点, 白逸睡了个昏天黑地, 然后被饿醒。 贺乘逍过来后,他才发现贺乘逍居然在开远程会议, 原先戴了耳机, 现在摘了,汇报的声音从听筒传出来,他一只手指点上白逸的嘴唇。 几个关键词听得白逸想起来办公了, 但是他现在肯定是接触不到自己的通讯设备的。 “我们在……报告会议上被点名表扬了——邀请函的事情出来, ……s国那边有人主动联系我们, 要谈收购, 我上报报批,被打回了。” 是安然的声音? 白逸顺着她的话思考片刻, 关联上了前因后果。 s国邀请函的归属对内并不是秘密,各方都在盯着名单, 只是乘方的处境一直比较尴尬,处于观望态度比较多,前段时间又一直处在舆论之中, 潜移默化被站队问题困住了。 那次约谈给他们在打开了通路,他们底子清白,技术过关,很快就被联系了征收。但流程上因为和宁惟新的纠纷卡了脖子,安然就直接把有国外企业联系的事打报告上交了,变相催促了一把。 打回也是意料之中,不过是催着快些从法律上给宁惟新定责。 “上头想约和解,恐怕需要您去和宁先生面对面谈一谈。” “时间地点发我,态度上不接受。” “好。” 白逸抓住贺乘逍的手,隔着被子放在自己的小腹上,然后在他手背上写“饿”。 他做这事神情严肃,俨然只是为了饱腹在委屈求全,半点看不出引诱的意图。 贺乘逍给他看了开着的麦克风,然后把手机放在他手中,自己把人抱起去洗漱,过程中白逸安静得当真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直到落了地,才用手指推着人出去,眼神无声警告他好好工作。 贺乘逍胆子挺大的,不想去和宁惟新合谈,就一不做二不休把自己绑来深山老林里一起请假了,也不说不配合,就是纯通过中间员工打太极。 这倒让白逸更找不出离开这里的理由了。 贺乘逍就靠在门边继续开会,把公事定下来,留了一下安然聊私事。 “辛苦你了。” “你能不能打探到,秦晟有没有去找钱氏要投资?” 第200章 白逸的视线在镜中和他交汇。 “如果有,你要阻止么?” “我不会阻止你赚钱。”贺乘逍说,“我只会帮你规避风险。” “有风险?” “不是你安排的么?乘方的很多技术都是对内对接的,他大张起鼓搞擦边,我搜集了点资料去举报——不过也是他自作孽。”贺乘逍顿了一下,“他搞了那个之前卡我们的领导,给人搞逆反了,推了一把。” 对内合作很容易碰见资金问题,乘方初期也碰上了困难,但是环亚周转过来后,对他们的扶持力度并不小,这也可以让他们无后顾之忧地走对内路线。 对外牵线有环亚,乘方的背景足够清白,在这种环境下很受青睐。 白逸立刻做了判断:“我们得割席。” 贺乘逍这一笔很危险,他要完全地避让国际市场,往高精尖方向转型,也是在降低自己的风险抵御能力,树大招风的道理都懂,如果他不能站稳脚跟,正在往国际化转型的环亚就会成为背刺自己人的刀。 贺乘逍显然也清楚地知道这一点,但他并不这么认为:“我需要知道市场需求。” 他同样需要环亚做那个对外窗口。 “环亚和乘方可以割席,那我们呢?你要担心落人口舌,我们就都会被困住,都走不出来,小白,乘方是环亚骨骼上生长的血肉,割不开的,你也不要为我好了,我心甘情愿承担风险。” “我们可以离。” 贺乘逍看起来有点生气了,白逸才漱完的口被逼着又漱了一遍,他的脸在三指间被肆意揉捏,酸痛的肌肉发颤:“疼。” “我不想让你疼的,可你不能总想抛下我。不管是为了我好,还是为了谁的前程,我想你说的话中听,心里也爱我,我离开学校就是想要成为你的助力,若是为了个人发展我未必会出来。”贺乘逍一口气说了一大段,对上白逸自责的眼神,又觉得自己说重了话,“别这样看着我,小白。我知道你们中的很多人都会从子公司做起,他们有人兜底,可以允许犯错,但你不敢犯错……乘方是属于你的,你可以规划它,让它去走你想过尝试的路。” “为我打工,不觉得亏么?” 白逸的眼睛被蒙上,他靠在洗漱台上和贺乘逍接吻,他们虽然是老夫老夫了,但无论从情感还是肢体上都对彼此充满热忱,他能感觉到贺乘逍的意动,甚至说他现在就想抬腿挂在他腰上,然后就不下来了,他们在这里偷闲多久,他就要在贺乘逍身上挂多久。 他的容错率就是贺乘逍。 贺乘逍是个非常理想的伴侣,他的产品完全属于公司,他服从白逸的安排,能带来高额回报,还能带来欢愉价值。 白逸稍微退一退,他就会大步追上来。 他的手隔着衣服摸了一下,忽然察觉:“你没穿——” “疼。” 白逸眼中染上几分春意,他的眼睛眯起一半,像只偷完腥的猫,“你太过分了。” 他只穿了一件贺乘逍的衣服,上半身再整洁端庄,下半身都显得秽乱不已。 贺乘逍不需要看,呼吸就变急了。 他觉得这是不对的,经年累月的印象让他下意识觉得白逸就应该是干干净净、高高在上的,他现在走出了那个形象的范围,偏偏这是被迫的,是因为贺乘逍,才不得不这样的。 “会难受么?” “穿了更难受。” 啪。 他隔着衣服拍了一巴掌,白逸哆嗦着夹紧了腿:“你做什么?” “这件短了……给你找件长的……” 他都肿了,下摆盖住了前面,根本盖不住后面。 …… 但凡换个人,他都要觉得这是勾引。 但这是白逸,他只会觉得自己做的太过分了。 “疼了就记住,记住……不能抛下我。” “ha……” 白逸只发了一个颤抖的气音,贺乘逍也不知道他是在喘气,还是在答应自己,但他就当这个字是“好”的未完全音了,白逸的承诺总是很有效的,他答应了就会记住,他要他们各种意义上被拴着,再不分开。 …… 他们住的这栋别墅空空荡荡,显然贺乘逍并没有安排人来陪同。二楼拉着窗帘,一楼开着,可以望见围墙和高天。院子里种着和露华苑相似布局的花圃,白逸一看就有些出神了,贺乘逍还真给他复刻了个一样的房子。 “我可以在这里看看么?” 他仗着身体不舒服,没把贺乘逍的脾气放在眼里,现在也没被绑着,他也不打算跑,呼吸了几口自由的空气,偏头询问。 “想看怎么离开吗?” “这里和露华苑布局那么像,我应该也不用看吧。” 贺乘逍好像又变得没安全感起来了,在他看来,自己仿造别墅的布局是为了让白逸过得舒服,而不是方便他离开。现在白逸刚和自己温存过,心情好,愿意留下,那再久一点呢?他们的问题不解决,只要白逸一天想要离开他,他就一天无法安定! “那你今天想安排我做什么?” 他用了“安排”这个词,去调动贺乘逍心里那点隐秘的占有欲。 贺乘逍不敢让白逸过多接触外界,怕白逸被谁蛊惑了就跑了,他现在的一切都会化作泡影。可他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关得住白逸,只要白逸想,自己只要稍微走神,他就能想办法离开的。 他们现在的和平共处不过是双方共同妥协的结果。 “衣服。”贺乘逍声音透着艰涩,“换件衣服,你翻翻衣柜。” 第191章 山间别墅(四) 白逸离开的时间太久了, 足够贺乘逍去还原露华苑的每一个细节。 白逸拨开清一色的白衬衫,在角落看到了一个有点眼熟的黑盒子,一时有些不敢打开。贺乘逍阴魂不散地站在他身后:“还记得吗?” 这个时候,这个情况, 其实他直接逼自己穿就好了, 他还非要询问自己的,白月光能告诉他什么?告诉他自己愿意? “嗯。” “我们的结婚纪念日, 我喝醉了, 我错了, 我不应该回来晚了。”贺乘逍环住他, “给我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好不好?” “我记得我扔掉了, 你是怎么……” “我看了监控,反反复复, 很多遍。”贺乘逍抱得他更紧了一些, 好像这样就能更多地让他听见自己的忏悔,“你走之后,我把家里的监控全部保存下来了, 我每天就看着你……看着你我就开心了。我一边痛苦有你的画面太少了, 你白天工作, 晚上就回房间了;可我怕看见你等我, 你等待的每一分钟对我而言都是煎熬。” 白逸张了张嘴,话还是没说出口。 这是纯粹的意外之喜。 他想过贺乘逍会用电脑, 所以给他留了一点文字和音频,去刺激他主动发现自己遇到的委屈, 引导他委曲求全和宁惟新合作,集两个“主角”的气运为环亚的转型保驾护航。 可没想到他会反反复复看监控。 白逸不记得细节了,但是他肯定不会穿着这种东西在监控底下到处走的, 一定是贺乘逍顺着哪一次推出了这天的“惊喜”。 “你不是断片了吗?” “是。”贺乘逍承认,“我不记得了,所以这是新的。” 新款式,新材料,白逸看了一眼就觉得自己抱着烫手山芋。 他主动勾引是一回事,贺乘逍逼他勾引则是另一回事。 他开窍了,会主动玩情///趣了。 按理说这是白逸希望看见的,可真正实现的时候,他又有些退缩了。叶公好龙大抵如此,他听别人说起时各种羡慕,真正见到了,顿觉自己的形象仍旧是自己最坚固的外科。 他仗着贺乘逍不知道他第一次买了什么,故意说:“这个……这个有点薄……” “我买了一些,好像都是差不多厚度。”贺乘逍想了想,虚心请教,“是因为和你买的批次不同吗?” 他抓住了盲点,白逸买过,穿过,还两次,就说明这家是有他能接受的尺度的。 白逸含糊地混淆重点:“嗯。” “可以穿吗?” 他脸红了,白里透红那种红,从内而外晕染的,带着点豁出去了的纵容:“你出去。” 白逸以为会磨身的,但是穿上后发现这个设计就不太会碰到。脖子上的蝴蝶结,小腿上的皮带扣,表面看去完全是可以出门的装扮——可见贺乘逍还是比较保守的,只是忽略一些没有的东西的话。 他在更衣室里换好了,贺乘逍在房间里等他,他穿着家居服,看起来更像是白逸在主动了。 白逸一步步朝他走过去,挑起他的下巴,眼神中带着困惑与无奈:“你喜欢这种?” 贺乘逍很明显做了个吞咽的动作,身子紧绷起来了,顺从地被他左右着:“喜欢你。” 喜欢被打扮得很好的小白。 也喜欢打扮小白。 他以前不敢这样的,他觉得自己趁虚而入已经很可耻了,不该再得寸进尺些什么。但是他现在知道了,他的退让同样是一种忽视,他们的感情需要调剂,他不能每次都等白逸来主动,他就是让白逸等待的太多了,消磨了他的热情。 第201章 白逸看起来有些害羞:“这个要怎么……” “我看了说明书,应该是可以直接从这里进去……” 肢体接触,双方都僵住了。 只是手指的触碰都让人心跳加速。 他们在一起太久了,一些该有的了解还是有的,他知道怎么让白逸舒服,白逸也知道怎么调动他的欲望。 他只需要两根手指,就能做一场游戏。 …… “喂?” 电话响到第三遍,贺乘逍不得不接了:“钱总?” 钱靳咬牙切齿:“贺乘逍,是不是你干的?举报就没意思了吧?你找了谁当靠山?当心把自己玩进去!” “我只是想要一笔研究经费罢了。” “狗屁!”对面气急败坏,“怎么了?白逸不给你钱了?软饭吃不动了?要出来自己干了?你这种人啊,你就活该!” 白逸动了动,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如果钱总打电话是来羞辱我,那你成功了。” 他从善如流,给钱靳噎住了:“你没脾气吗?你是什么孬种吗?” “擦边抄袭也是抄袭,钱总不做,我的举报自然不会成立。” 钱靳爆粗口了:“你不是既得利益者?要不是我把他弄下去,你以为三年前能评到你和白逸?” 他居然开始打感情牌了,可见是真被搞出问题了。 白逸就专心听他们聊天,表现出来为有些走神,被在肩膀上咬了一口。 “……” 人不可以,至少不应该,在床上想工作。 “钱总还是太冤枉我了,咬着您不放的是吴总,他口口声声说的那场聚会,钱总从未愿意给我透露细节,我实在是,有心也无力啊。” “他们开直播闹成那样,你倒还装起来了?说吧,多少钱能解决?” “这个恐怕不好说。”贺乘逍语气礼貌,“他生气了,我只是想做点什么让他开心起来。你知道的,他什么都不缺。” “好……你很好!” 耳边一阵忙音,钱靳挂断了电话,贺乘逍随手把手机扔在一边,昏暗的室光带上朦胧的美感。 “不要想他。” 嗯? 谁要想他。 “我不想。” 语言的艺术是这样,三个字,传达自己不想钱靳的意图,同时刺激贺乘逍以为自己真的想过。 不过他很快就为此付出了代价。 …… “别想。” “不准想。” “……想了也不准去找,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还想害你。” 白逸有气无力地趴在枕头上放空:“你会对我好吗?” 贺乘逍就被哄好了:“我会的,我肯定会的。” - 还原布局的含金量在于,白逸在书房随便找了一本书,发现了相同的折角。 只不过上面的批注被换成了贺乘逍的笔迹。他在他的基础上写了的回复,觉得他们两个人的字迹出现在同一本书上还挺有意思的。 他走得仓促,给贺乘逍留了很多生活痕迹,这也被他很好的珍视着。 “都看过了?” “嗯。” “有没有来找过我?” 贺乘逍的神色不自然起来:“嗯。” 白逸知道他来过,但贺乘逍不知道自己被发现过,所以白逸继续逗他:“什么时候?” “第一年……第一年没有来,第二年来的,第一次是……是你生日。” 那得是冬天了。 白逸回忆了一下:“第二年,父亲来了,裴哥也来了……” “是。” “你没有进来,是在外面看着吗?” “嗯。” “下雪天,一个人在异国他乡,冷不冷?” “冷的。” “那为什么不来找我?” “你是带着气走的,又分开了一年。”贺乘逍没有往后说,但是意思已经传达到了。他不知道白逸是怎么想的,他不敢问,他们之间,只要不捅破,就还有一段亲密的联系,他可以远远的看,跟路人说这是他的丈夫,非常漂亮非常优秀;他也不想在白逸生日的时候触他的霉头,万一呢,万一他因此生气了呢?自己会毁了他的好心情的。 “有没有给我带礼物?” “有。” “是什么?” 贺乘逍犹豫了一下:“是……是一份计划书,我想告诉你,我知道你对乘方的期望了,我会努力去实现,我……” “那现在它实现了吗?” “实现了。”贺乘逍说,“我看到那串航班号,就去投了航空。我知道你在担心,可你不可能一辈子不坐飞机不出国,不确定性太大了,可我还是想做点努力。” “啊,我回来的时候确实遇到了异常天气。” 贺乘逍更不自然了,似乎并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多谈,但白逸穷追不舍:“你不关心我一下吗?” 贺乘逍也在飞机上,他知道当时的情况,甚至说可能还看到了白逸来他的座位上找他,但他不敢露面,他藏着不敢见他,直到白逸需要他在宴会上出席。 “你怎么样?怕不怕?” “怕。”白逸坦然承认自己的担忧,“我担心我回不来,赶不上,这种受到威胁的感觉太糟糕了,可是总有些事是要在国内处理的。我不回来,你就不出来见我,你好狠心……” 第192章 山间别墅(五) “没有。”贺乘逍妥协似的闭上眼, “没有不来见你。” 他怎么会不想,拿出自己的出入境记录都能吓到白逸,华国到s国只需要不到一天的路程,只需要一个双休的周末, 就足够他往返。 他只是没说, 不想让白逸知道,也不想让别人知道。 冬天他去了, s国的春节氛围很淡, 华国留学生在校内举办了个小型聚会, 他租了张通行证进去了, 站在横格窗外看着, 室内灯火明亮,白逸脱下长外套, 穿着件毛衣, 浑身散发着柔和的气质。 他有些走神,手里拿着的礼物被出来的学生看见了,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 心里了然, 好心地提醒他白逸可能有男朋友了。 “他们说你和裴知意是一对。” 可他才是被夺的那个, 他才是被撬墙角的那个, 只是他有顾虑,他说不出来。 “他画了很多手稿, 但是都被烧了,有人说是你。” 裴家有钱, 就怕裴知意走不上正途,他们都能干得出拿钱买人和裴知意社交的事,和他相关的话题也一直有流传。那一沓无人认识的画稿在论坛上留下过痕迹, 黑发黑眼,是个漂亮的华国人。 peri是会画人像的。 银柏做艺术品发家,裴知意从小就接受定向培养,静物和人像都是基本功。可让青年画家声名鹊起的画展“知·意”却没有一副人像,这在校内是引起了小范围讨论的。 “听说就是因为裴家烧毁了他的画稿,他心灰意冷,才放弃人像。” “后来他在华国创作出了新作品,业内一直有人猜他的新缪斯是否就是初恋。” “谈不上深交吧,但毕竟有点金钱关系,我们觉得他也挺可怜的,如果喜欢上一个人能帮他重拾灵感,作为半个粉丝我会祝福他们。” 学生看他孤身一人,热情地邀请他参加他们的聚会,贺乘逍失魂落魄地推辞了。 … 他们从小相识,裴知意也是第一个向他表白的人。只是因为他出国了,所以没人知道当时的白逸有没有动过心——他回来后寻找灵感的事贺乘逍还亲自陪同,他见过他们之间融洽的氛围,知道白逸对他的偏心。 这些事白逸知道吗? 他那么好的人,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心疼裴知意吧。 他选择来s国践行他们的“约定”,又何尝不是一种回应…… 不可以。 谁都不可以。 如果和他们断绝社交会让白逸陷入困境,那这个恶人就让他来做,让他来逼迫白逸和外界失联,让他来逼迫白逸时时刻刻呆在自己身边。他不知道他们会在这里呆多久,每一天都可能是最后一天,他们不可能在这里长久地与世隔绝下去的,他的喜欢不是以牺牲白逸的利益为前提的,他只想再自私几天——现在的白逸或许在同情自己,在施舍自己,可是这份同情谁知道会持续多久,让他再抓紧一次。 他不自觉回想起高尔夫球场上,白逸一杆进洞后,裴知意大方地散出小费,杯装啤酒的白沫洒出了一点。 他走到白逸身边,耳语了几句什么,白逸方才还因为专注而有些严肃的脸上露出点无奈的笑。 他那天离开以后就去包了片场地,他不会的可以学,只希望下一次站在白逸身边的是他。 这不够,还不够。 他身上的,属于自己的痕迹还不够。 感情看不见、摸不着,他没有办法将它占有,他只有一种确认自己心属的方法。 他把白逸拽过来,让他跨坐在自己腿上,对上他受惊的眼眸,像飞鸟短暂在树顶停留。 第202章 圆,手感也好。 不疼,但羞耻。 白逸的手被铐在他脖子上,腰塌下去,弧度翘起来。衣服被撑满了,但没有人像帮它解脱出来,他要白逸穿戴整齐,要看他为了逃离而后仰,又被拽回自己身前。 “他喜欢你。”贺乘逍自己下了结论。 白逸的眼神充满委屈。 “没有。” 贺乘逍就用领带蒙住他的眼睛:“你说了不算。” “乖,我和他才是同类人,他在想什么,我知道。” “可他也没有那么喜欢,宁惟新,阿青,他的爱掺了太多杂质。” “乘逍……” 白逸喊了他一声,却不给他后文。 贺乘逍自己会脑补:“你想也没用,你走不了……” 他想把他关起来,却不会一直关着。 他不舍得拿走他的自由。 给他几天,几天就好。 即便他还是决定要离开,也至少……至少给自己留下更多一点的念想。 他承认自己是非常贪心的,他想要回忆,各种回忆,哪怕强行制造的,也要留着。 他准备了很多东西,都是按照白逸的比例定制的。 “我想看看你高中时候的样子。” 白逸没有给他更多伤春悲秋的时间,他的眼睛乌黑明亮,似乎透着几分窘迫,在他地注视中,咬了下嘴唇:“时间有点久了,嗯……那段时间稍微有点叛逆,不太爱拍照……照片有点少。” “我想看。”贺乘逍心头好像呼之欲出有什么答案了,白月光通常是浑身天然透着那股清纯的气质的,即便知道他衣服下藏着怎样的糜艳色彩,只要遮上,他裸露在外面的细白手腕脚踝,就一眼拽着人往记忆里被美化的所有场景中坠。 这里衣服太多了,贺乘逍可能把想看的想玩的都塞在这里了,像一个巨大的百宝箱,把白逸装点成任何他想要看见的模样。 露华苑里他见过校服版了,但白逸还能给他看看别的。 十六七岁的白逸已经有维持形象的意识了,会出席一些小辈们的社交场合。他穿上礼服,朝他伸出手,两手腕并在一处:“选一只吧。” 贺乘逍扣住他的手腕,用链子缠住:“我都要。” “好吧。”白逸把右手张开,露出一条腰链,“我还会戴这个。” …… 腰链自然是挂在胯上的。 白珍珠链和黑皮带像画作中的牵引线条,把人的视线不自觉地引向中间的太阳花环银扣。 裤子也挂在胯上,露出一角白色的蕾丝边。 …… 腰链一直没有取下来,上面有小铃铛,叮叮当当地响成一片。 白色蕾丝倒是变了形,随意地挂在脚踝上。 …… 生活是需要调味的,同理,□□也是。 白逸的手被缠得很紧,他逃无可逃,这种被困住的感觉增添了些许孱弱的美感。他的手臂曲着,蝴蝶骨凸起,腰自然而然地塌下去。 他的肌肤是细白绸,适合搭配珠宝。 - 贺乘逍托起白逸的右手,在他的手指上试了试尺寸。白逸忍着疲惫睁开眼:“你在做什么?” 他愣了一下,他看见一枚戒指,上面有一颗很大的宝石。 贺乘逍或许是想偷偷给他试一下,见把他弄醒了,脸色不自然地握住:“没什么。” 他之前给白逸的那颗都是细钻,他想要送他更大的更好看的,可是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立场,也不知道白逸还会不会答应。 白逸手指动了一下:“不给我吗?” “你……愿意?” 白逸说:“我理解你的不安,也明白你的挣扎了,我尊重你的选择。” 他……他理解? 他理解! 从白逸他没有因为自己的折腾生气,也没有选择别人重新开始——他能考虑自己,就是没有爱上别人! 他一时有些声音发抖:“真的吗?” 真的吗? 不是他昼夜颠倒出现的幻觉? 不是为了离开他做出的妥协? 他有些不敢确定,抬起白逸的手在自己脸上拍了一下,才清醒了一点。 他握着白逸的手腕,细白的手指自然半蜷着,灯光下流光溢彩。 不对,位置不对。 他晕乎乎地把戒指拽掉了,然后翻身下床,端端正正地单膝跪地:“我们不离婚吧,白逸。” 白逸躺着,很困,非常困,大脑有些迟钝,并且他就不太想动,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 他以为自己戳穿,贺乘逍强行给他戴上就好了,现在搞得有点正式,他们又都很狼狈,这不太符合他的喜好。 他不想很多年以后回忆起来,自己“复合”时的状态是这样一个半坏不坏的样子。 “你想一想,好好想一想。”他勉强爬起身,被子滑落腰间,神色中透出几分怜悯,“选择权在你手上,离婚协议也是,戒指也是。” 贺乘逍觉得自己早就想好了:“是不是因为我带你来这里……” “和这里没关系,只是我觉得我们之间出现了一些问题,可我没有合适的解决方案,这让我感到苦恼。” “你不要等我了,让我等你吧。”贺乘逍眼前闪过无数个后知后觉地等待,对于白逸再次将决策权交到自己手中一事受宠若惊,“我等你接受它,我想要你的答案,你选择我吧,我想要被你选择。” “那我好好想一想。” 明明白逸没给出答案,今天他也得不到答复,但决策权交回白逸手中,贺乘逍却像是松了一口气。 他需要……他需要再表现得好一点。 第193章 婚前协议(上) 钱氏被查了。 导火索不是他们, 他们是被牵连的,只是恰好得罪了人,被从上压了一把。 为了表示诚意,钱靳本来就没有解的禁足再次无限期延长, 钱老爷子被迫出山坐镇, 甚至还让人主动询问了秦晟的合作意图。 他们这次挺过去没问题,但是可能要伤筋动骨一阵, 等过了这阵风头, 生意还得做的, 秦晟是个小橄榄枝, 目标是为了他身后整个秦氏。 秦家有这么个游手好闲的小辈,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给了一些从底部积累的可能。新被认祖归宗的卓小公子完全不顾家人的意愿,在公开场合大谈秦晟对自己的帮助和资助, 慷慨表示如果秦晟愿意, 他可以用自己得到的所有股份作为回报。 此言一出,卓家内部鸡飞狗跳,缠得他也没办法找秦晟麻烦, 秦晟兜兜转转想起来好几天没见到白逸了, 打了个电话过去, 居然提示拒接。 他不死心, 又发了一长串消息问情况,白逸这才回了:【暂时不方便。】 【秦晟:?】 【秦晟:我还没问, 那天你们俩怎么大早上就不见了?贺乘逍把你拐哪去了?】 白逸是拿不到手机的,他想回消息得让贺乘逍打字。贺乘逍也很礼貌没有查看他的聊天记录, 不然白月光分分钟形象碎裂一地。 贺乘逍虎视眈眈等他的回复,白逸斟酌片刻:“你告诉他,我们出门旅游了。” 贺乘逍这才回了。 秦晟看见他的回复, 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连忙让人定位他的信号。 他有经验,谈到夫夫感情,白逸嘴里必然跑几辆火车。像今天这么老实,绝对是有情况,结合一下刚收到的白逸请假的传闻,他心里有了猜测。 【秦晟:我们的事,乘逍没起疑吧?要不要我转移他的注意力?】 白逸:? 贺乘逍:! 他的手就按在白逸腰上,好像他嘴里多蹦出一句不中听的,就要被就地正法。 白逸稳住了心态:“是卓家的事。” 卓深的选择贺乘逍有所耳闻,他不清楚秦卓之间的纠葛,跟卓深不过一个投资与被投资人的关系,一切立场跟着白逸走:“我们要和卓越割席么?” “不用。”白逸摇头,“当务之急是把裴哥手里的收回来,他们先不动。” “你又要亲自去谈么?” 白逸小腿超级不经意踢了他一下:“你让我走?” “不让。” “什么时候让?” 贺乘逍很认真地思考:“等你接受我的戒指。” 白逸现在就能接,主要问题在于贺乘逍自己卡着不给,他好像因为白逸的妥协又愧疚上了,一边不想让他离开,一边想要从别的地方补偿他。 “作为交换,吴富给了我关于孙氏的消息……” “哪个孙氏?” 白逸不记得,贺乘逍心情又好了一点:“之前一起欺负你的,孙钊。” 啊,这个脾气不好闹事的。 白逸原先以为他会早早被钱氏扔出来祭天的,没想到他还真有两把刷子,靠着威逼利诱获得的合作,一直享用到了现在。 “你要拿他开刀?” “孙钊自以为成功逼迫了钱氏,这两年行事乖张,我顺手交了点证据而已。” 第203章 白逸深以为然。 他没走的时候孙钊就嘲讽他,后面还在银柏的画展上闹过事,这波被查,有点牵扯的几个人都不会保他。不过贺乘逍挑在这个节骨眼举报他,显然不是为了什么杀鸡儆猴的小戏码。 “是因为钱靳吗?” “他咎由自取。” 白逸眼中多了几分担忧,严肃地道:“你不要自己擅自行事,你——” 贺乘逍亲了一下他的额头:“我让吴富联系他了。” 吴富前期被钱靳打入低谷,是贺乘逍提出的合作把他重新推到台前。由奢入俭难,他原先享有了那么多资源,突然一无所有,在泥潭里有人拉一把,恨不得踩着这股风重新把他的前妻拉下去。 这种人不适合深交,但是让他去咬别人却很合适。 “你想让孙钊去背刺钱靳?他会同意?” “只需要给他制造一点不安就可以了……” 比如说,酒会上的人都被列入了报复对象,而他现在有一个倒戈的选项。 白逸装出自己刚想到什么的样子,眼眸颤了颤:“他确实……” “想到了什么?告诉我好不好?” 白逸摇头:“都过去了。” 他不说,贺乘逍就从心底升出无力感,偏偏白逸还在不知死活地转移话题:“环亚对a大的投资追加一笔给穆教授的实验室吧?他……他人很好的,就是太追求学术成果了……” “小逸,你怎么总想让大家都好啊。”贺乘逍和白逸对视,“如果我不坚持,你是不是还要对宁惟新轻拿轻放!你都躲去国外了!你明明那么害怕!可你不说,你不告诉伯父,也不告诉我,你说你去读书——你说你去读书——” 白逸说的他信,事实也逼着他相信有这么一股力量在左右世界发展,他担心的,所以他要跟白逸同乘飞机,要跟他呆在一起,倘若真的有什么东西非要针对白逸,他能阻止就阻止,阻止不了就跟着。 他想要白逸依靠自己一点,但白逸是一个很自强的人,他会藏起来,一个人处理。 甚至说在贺乘逍看来,白逸留下的日记和宁惟新电脑解出来的机票都指向一个可能的死局,他还在这个关头把人气跑,让他带着失望与决然离开。 横亘着这一点,他就不敢奢求太多。 “对不起。” 白逸鼻子忽然有点酸了,他怎么会不想有人可以靠着呢?他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他习惯了有家庭做靠山的生活,可是他不得不自己去成长——他和贺乘逍的恋爱太仓促了,发生的时机不对,给他们培养感情的时间也不多,他确定当时的自己想要贺乘逍手里的东西来帮自己翻身,但他也不是完全相信贺乘逍能无条件对自己好,所以他才会果断借助一纸“婚姻”捆住他。 他的出发点本就不是完全单纯的。 贺乘逍或许是出于爱,但他的掺了杂质。 珍珠链在他腰上挂着,他咬牙往后坐了一点。 一颗一颗圆润饱满,贺乘逍买来配他的都是品相好的,连着几天的折腾让他现在稍微有一点敏感,很快就固定住了几颗。 他脸色稍微变了一点,贺乘逍就紧张起来了,随即发现那是羞恼。 他有点茫然,然后被白月光睁着含雾的眸子问他,能不能帮自己扯一下链子。 …… 珍珠是圆滚滚的,没有棱角的,除了有点硌,并不太会伤人。 他口干舌燥了,白逸礼貌地和他说谢谢。 …… 不管了。 珠链被扯散,分别镶嵌在了别的地方。 - 风口浪尖上,钱靳自顾不暇,裴知意视而不见,兰迪鞭长莫及,弗兰德作壁上观。坚持来见宁惟新的有两个人,一个是穆振荣,一个是陈允绉。 穆振荣是真的想拉自己的学生一把,对他来说,团队失去宁惟新或许是一种遗憾。但墙倒众人推,那些似是而非没有实锤的“证据”如同海底水草缠着宁惟新,表面上引不起什么决定性的风浪,波涛之下却缠绕着让人无法脱身。 先前闯过白逸房间的男子在精心包装下,立起了一个诚心悔过的形象。他被告知他参与的这件事里,大部分人他都惹不起。 软柿子恰好有一个,他就逮着咬,并且尝到了甜头。 解铃还须系铃人,宁惟新现在要脱困,必须要自救。 好在他前期给自己的铺垫充足,争取到了指定贺乘逍来见面的机会。 宁惟新因为各方拖着,迟迟没有定责,背后又有名义上的后台,过得并不算糟糕,甚至说不用每日谋划着演戏,精神状态还好了不少。 “学长,有没有冤枉你我心知肚明,我就不多说了。我想要你撤诉,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给告诉你一点关于白逸的事。” 贺乘逍默认他在挑拨离间。 他被从温柔乡里叫出来见自己讨厌的人已经很不悦了,宁惟新还在习惯性地兜圈子拿乔,他顿时没了好脸色:“我不感兴趣。” 宁惟新却势在必得:“你不觉得你们在一起的很仓促吗?” “他的父亲刚出事,他就接受了你,这是一个沉浸在悲痛中的人会做出的选择吗?” 宁惟新一直压着这件事给自己做筹码,此时说出来也胸有成竹,他知道白逸动机不纯,他也清楚贺乘逍极其在意这件事。 贺乘逍不想被他牵着鼻子走,尽管自己在意极了:“我不在乎。” “我没有利用价值了,现在才会坐在这里。”宁惟新带着怜悯,仿佛预见到了他和自己相似的结局,“他不一定会害你,但你怕不怕……他离开你?” 第194章 婚前协议(下) 毫无疑问, 他怕。 他不怕白逸图谋他的东西,他怕白逸不要自己,这种危机感是长年累月日复一日叠压在他身上的,伴随着他对白逸的爱和占有欲, 牢牢攀附在他身上。 他固然可以劝说自己, 说白逸从未背叛,和他们也是非合作不客套, 而也正是因为他知道白逸和他们之间太干净了, 他才越发对此珍重、惶恐, 觉得自己对这段感情的约束只有虚无缥缈的爱。 否则他也不会把白逸带走, 关起来。 这让他短暂地彻底地占有了他, 也将他推到了悬崖边。他不确定白逸对自己是什么想法,是否离开了别墅那个封闭的环境, 就会选择舍弃他。 他不想要消耗他们现有的感情来让白逸妥协, 他想和他毫无芥蒂的走下去。不管过去如何他都会接受的,他想要的是未来。 贺乘逍让步了。 “说说看。” - 贺乘逍不在。 别墅空旷,只有白逸一个人。 他身上也没有锁着链子, 所以他下楼用了餐, 到窗边欣赏了一会风景。 a市附近寸土寸金, 每一块地都备受关注, 他看地形已经大概推测出了自己的位置。 贺乘逍还是很心软的,他说疼就不绑着他, 怕他闷就不封门不封窗,除了电子设备, 室内的东西几乎1比1复刻,方便他用来打发时间。 新闻他们会一起看,白逸必须处理的公务他会眼巴巴地盯着处理, 明面上防着他对外求助,实际上也真怕自己的囚//禁让白逸和外界脱轨;又想把人关起来,又舍不得真让人难受。 一点点相处的小细节融化的冰川在心间流淌。 和他想象中的其实不太一样,“剧情”中的贺宁同样是走的这条路,他们的刺激却是外因,他们对内是毫无铺垫的干涩的交锋,表现出来的就是棱角分明的碰撞。但白逸好像也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心狠,他想要把贺乘逍推向那个方向,挑战他的性格极限,他迫切地想要确认自己眼前这个贺乘逍是否真的是一个书中角色般扁平的人物——他不可否认,自己在被关起来的时候真切的感到了惶恐与荒谬。书里贺囚禁了宁,他所处的世界里贺乘逍关住了他,他心知肚明这是自己一手刺激出来的结果,可真正面对现实时还是心中一沉。 剧情不会让他对自己的生活懈怠或是消极,可是感情上会让他失望。 他很怕自己测试出来的结果是,“贺乘逍”是一个行为固定的“主角”——他和白逸在一起,就关白逸;他和宁在一起,就关宁;他爱的只是另一个主角皮套,至于底下的灵魂是谁,他根本不在意。 倘若世界是本书,自己和宁惟新“醒”了,并走上了新的道路,那其他人呢?他们是真实的存在着,还是在机械地执行“书”中的“人设”? 贺乘逍不安,他完全理解,但他也同样在害怕,他害怕自己付出真心对待过的所有人都只是一个个执行“剧情”的“人物”,他们只是在围绕主角做出反应,而非真的有自己想做的事,有自己的行为逻辑。 ——恰好在这个关键剧情点上,贺乘逍做出了和书中所写相似的行为。 不过其实他也想好了,就算贺乘逍真的只是个“角色”,自己也认了,他爱白逸一天,白逸就爱他一天,他们是相互的,他们因为彼此的需要才聚在一起。 第204章 不过现在……好像有点别的认知了。 即便是做出了把自己关起来这种事,贺乘逍对他仍旧是没有破坏欲的,他对于“白逸”做出来的反馈是独一无二的,这不是三言两语或是几个标签可以定义的,这是他们多年相处的留痕。 他们不是书里分崩离析的贺白,他们是书外无数个日夜真实磨合出来的夫夫。 有这些在,这就是他的,活生生的贺乘逍。 精神在过度紧绷之后骤然走向空虚,他需要高强度的身体消耗来享受他们的爱情。 窗外的景色静谧安逸,在屋内看,它像一副流动的壁画;走出去的时候,更能意识到那是一片森林。 … 门没有关,贺乘逍应该是有事出去了。 这是一个离开的好机会。 贺乘逍应该绑住他的——如果他真的想要以囚//禁的方式圈住自己。 没有黑化,没有强迫,他只是无法从感情上获得安全感,所以迫切地想要在他的肉//体上打上自己的烙印。 向往自由的“宁”拒绝这种占有,而白逸享受这种偏激的索取。 ……所以贺乘逍什么时候回来? 他好想他。 - 白逸在窗边静静地站了一会,他知道别墅里装了摄像头,但是他还没有完全摸清楚位置。 如果自己离开,贺乘逍就只能抱着荒淫的录像度过余生了。 好可怜。 白月光好心疼他。 他起得不早,因为这里没有留人帮忙,所以贺乘逍肯定是要赶在饭点之前回来的。他看了一眼时间,上楼去忍着不适穿戴整齐,装模作样地露出几分焦虑和不安,又站在三楼往远处眺望,似乎是在确认四周无人,算时间差不多了,然后重新朝门口走去。 他推院门的同时听见了发动机的声音——这里与世隔绝,太安静了,人造的动静总是很明显。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进行内心的挣扎,而后做出抉择。 白逸推开了院门,空气中一声轰响,贺乘逍的车急刹在距离他几步之遥的地方。 他连火都没熄就跳了下来,扣住白逸的手就往里走,动作之大之粗鲁,拽得白逸一个趔趄:“贺乘逍!” 他腿软! 贺乘逍背对着他平复了一下呼吸,才转过身,把他拉进自己怀里:“你做什么去?你要做什么去?” “随便走走。” “还回来吗?” “……” 沉默被解读成默认,花园无人,花圃无人精细照料,长出杂草,和娇艳的花朵纠缠在一处。 白逸被贺乘逍推进花丛:“你之前问,郁金香……想不想在花丛里试试。试试吧,这里只有我们。” 背上是松软的泥土,他们什么都没有准备,但他们彼此已经很熟悉了,他们掠夺式的接吻,交换空气与唾液。贺乘逍的手一只护着白逸的头,一只护着他的背,把白逸牢牢圈在自己身下。 花不高,遮不住人,但从平躺的视角看去,恰是摇曳的花托。 “你疯了!这是外面……” “但这里只有我们。” 只有他们,他们也只有彼此。 … 微风,阳光,摩挲的花叶,偶尔有鸟鸣经过。 白逸咬着的衣服被放下来,盖住肚脐。 贺乘逍想找点什么去擦一下他身上的泥泞,不仅没找到,还发现他又没穿。 他不是清冷矜持白月光么?怎么衣服都不穿整齐就往外跑啊? 白逸察觉了他的目光,可怜兮兮地出声:“我疼……” 也不是特别疼,主要是贺乘逍吃这一套。 他的外裤被用来擦拭,上衣下摆盖住身体,贺乘逍脱了自己的衣服给他围了圈腰,然后裸着上半身把人抱回屋。 白逸发现了,即便自己喊疼了,他都没有和自己说话,可见是非常生气了。 稍微联想一下,倒也不难猜到贺乘逍可能的经历。 楼梯颠簸,他颤着声线以退为进,带着几分被戳穿目的的恼羞成怒:“我只是想出去看看,你还真要把我关起来不成?” 贺乘逍踹开房门,把他困在床头,拿起链子锁住他的手腕:“宝宝,为什么我们的婚前协议里,写了我的婚内作品全部属于夫夫共同财产?” - 宁惟新知道的还真多。 换作自己,都未必会记下这么多细节。 他看起来真的很想拆散自己和贺乘逍,尽管这对于他现在在做的事来说,有些多此一举——也有可能是发现了兜兜转转还是贺乘逍是关键,才抛出这个捏了许久的底牌。 贺乘逍相信他,没有细看过他们的婚前协议。 这么多年过去,他想抓牢贺乘逍的,也想把这些都瞒住的,但是他也很确定这是个定时炸弹。 他一次又一次提离婚,但凡贺乘逍动过一点念头,都该自己发现这一点。偏偏拖到现在,被宁惟新提醒了才去看,可见他真的没有一点想过和白逸分开。 白逸陷入了沉默,贺乘逍咄咄逼人:“这是什么?你很想要么?只要你想,只要你喜欢,都给你,不用离婚,不用协议,我现在就可以签转让书。你喜欢这些是吗?那我再努力一点,我去找老师带我,我回研究所重新开始——” 他有些口不择言了,冷峻的面容出现道道裂痕,这次看起来是真的很慌了,忙着把自己一颗真心剖出来给白逸看:“你想要什么?你告诉我,我去做。” 第195章 排期(上) 白逸张了张口, 没有给出回答:“……还有什么?” “什么?” “除了婚前协议,还有什么?” “还能有什么?” “你还是去看它了……” “我看什么了?” 白逸的眼神缓缓地黯淡下去,带着几分临头一刀的痛苦:“……没什么。” 他语焉不详几句话,让贺乘逍重新祈祷他有苦衷了, 握住他的肩头:“告诉我!你告诉我!你觉得我去看谁了?你为什么要……你为什么要这样写?你想要什么, 你告诉我,我可以学, 我可以做, 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你告诉我吧, 你不是才决定留下我?” 白逸只是坚定又失落地摇头, 眼睛一眨掉出颗晶莹泪珠。 贺乘逍抬手帮他擦了,手指按上他的眼睛, 要他闭上眼, 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我不在乎你以前是怎么想的,我只要现在,你告诉我你现在选我, 以后选我, 我就不问了, 好不好?” “不好。”白逸深知不破不立, 他要排除这个隐患,就得让贺乘逍再痛一点, 然后失而复得——他知道这是自己动机不纯地接近他造成的,他会补偿的, 他会对贺乘逍很好很好的,“我不想骗你,之前不想, 现在不想,也不想继续骗着你走下去。” 适当留白也是语言的艺术,贺乘逍等不到后文,只听他一口一个“不想”——白逸不说,不解释,不沟通——在白逸的惊呼声中攥紧他的脚踝,把他往床尾拖,然后用锁链一并固定了。 白逸被他完全困在床上了,链子预留了长度,他挣扎着要坐起来:“你别这样……你别!” 他还是被推倒了,链子预留的长度不是让他活动的,是让他能摆出更多姿势的。 他尖叫着痉挛着反抗,贺乘逍狠心,他就跟着遭殃,手指紧紧扣入他的肩膀,留下十个深指印。 “白逸……阿逸……” “我知道,你怕我变心离开,影响你的布置,你这么做只是为了环亚,没有别的心思,只要我们不离,就根本用不上……” 可是白逸提了好几次离婚了。 他没有办法自欺欺人地认为这份婚前协议只是一张废纸。 白逸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回头看他,里面带着点难过,带着点怅然,将他们的距离拉远:“别逼迫自己了……乘逍……” “我没有。”贺乘逍痛苦地贴近他的胸口,“我知道我之前对待感情没有你细致,我……我还给你添了不少麻烦……但是你都不介意……” 他听见白逸的心跳,略快,他也不像表面拆解他们关系时表现出来的这么冷静。 他就无师自通地问:“你还是爱我的,对吗?” “他觉得你草率,可我不觉得,你不会做这样的事,你不会轻易拿自己的婚姻开玩笑,否则你有那么多选择,你不会选中我。” “总之是我,不是别人,对不对?” 他声音飘着,找不到系着的那根绳子:“你答应了想一想的。” “是,我答应了,但是……” “没有但是!”贺乘逍音量拔高,“你总让我想,我想得很明白,我想要你,现在你也要想明白,想不明白的话……那就留在这里,我们慢慢想——” … 不行了不行了不行了—— 他需要节制。 白逸恹恹地靠在床头,粥喝了几口就推开了:“我吃饱了。” “你在绝食抗议么?” 第205章 “……只是没胃口。” “你想吃什么?我去弄给你,好不好?” “你别这样,我只是有点累,让我休息一下……” 他嘴唇发白,眉心紧锁,露出脆弱疲态。 白逸下颌尖尖,头侧向别处,不吃,也不和他对视,说话的气息都分外微弱。他像反被人类夺走精血的妖精,委屈又可怜地拒绝沟通。 “别用你自己威胁我。”贺乘逍的心硬不起来了,摸到白逸的手,和他十指相扣,“我会放你走的,你再喜欢我几天好不好?再等等,等我帮你把他们都处理掉……你不想动的就让我来……” “都给你……都给你……你再等一等,我都会给你的……” 白逸打断他的话:“你别这样。” 贺乘逍的神情带着几分山雨欲来,口中还在耐心地哄他:“是因为谁?你想留下谁?我和他合作,我们和平相处好不好?我不想让你伤心难过了。” 还惦记着自己用花造出来的假象呢。 “没有谁。” 贺乘逍不信,但他不能不信,他的所有怀疑都会把白逸推远:“好,好……喜欢郁金香——” 叮咚。 白天睡醒了没事干的秦晟发来消息:【你给老裴的花到了,你自己去送还是我帮你送?】 床上两人同时沉默了,有那么一瞬间贺乘逍看起来要碎掉了。 可他还是忍住了,演一个自欺欺人的视而不见:“……我订了花,等花到了,我们就回家,好不好?” 他给自己定下了一个期限,把做决断的日期交给白逸喜欢的花的运期。 白逸感觉更棘手了,因为花什么时候送到是他决定的,只要他想,走专线完全可以次日达。 贺乘逍想起来了就准备去做,他打开手机联系庄园那边,消息发出去没多久,白逸就收到了询问。 贺乘逍现在沉浸在悲伤中,白逸眼疾手快地回复让他们走正常流程,然后把消息记录沉底了。 嗡。 庄园回他:【银柏高价预约了我们这一季的全部花材,正常排期需要等几个月了。】 几个月……好像不行。 倒也不能这么持久。 白逸赶在贺乘逍抬眼前敲下了“一周后”三个字,快速屏蔽了对方。 长出一口气。 贺乘逍还在为他们摇摇欲坠的未来担忧,白逸已经开始玩一天少一天了,面对他憔悴的神情,心虚且于心不忍地想要速战速决。 “你之前一直没看离婚协议,为什么突然想看了?” “宁惟新。他说要用这个消息换我撤诉。” “那你会撤诉么?” 贺乘逍反问:“他说这是你想要抛下我的证据,你会抛下我么?” 白逸不会,但他不说,他用眼神回避。 “可以不问吗?” 但是这是强行堵住的,不是真正解开的。白逸抬起锁着链子的手轻抚他的发顶:“你想一想,你再想想……” - 贺乘逍觉得自己已经表达的很明确了,白逸还让他想,要他想什么呢? 他知道白逸是个慎重的人,绝对不会像宁惟新臆测的那样为了利益就不择手段,他肯定是对自己有非常多的好感才能把自己选出来。 宁惟新只是抛出了这一件事作为交换,让自己撤诉,他还会知道更多的东西么?关于小白的? 贺乘逍有点想知道了,尽管他知道自己不会因此记恨白逸,他只是想知道更多和他相关的消息,他不希望他们之间掺太多隐瞒,只要白逸愿意坦白,他们肯定可以说开的。 白逸吃不下去东西,他担心是不是胃病犯了,想带他去做检查,倒是白逸自己拒绝了。 “很久没犯了,我在国外养好了一点。” 贺乘逍更难受了,白逸的应酬很多,他们都不想让彼此担心,在刻意回避提及自己的社交问题时,也因此错过了对方的频率。这些他都没有办法再去了解了,正因为他知道选择自己对于白逸来说并不是一本万利的,他才会觉得自己身上有白逸需要的东西,是一件让他幸福的事。 他想再知道一些,但白逸希望他们就这样保持这个状态下去,不要追究,不要问,他们默认继续。 他不知道,白逸不说,宁惟新的话在他心头萦绕。 放弃追究,就可以知道小白瞒了什么,他们的感情就还有修复的机会。错过了这次,万一缝隙越扯越大,就完全无法弥补了。 一道铃声打破寂静,贺乘逍似是被惊醒,从白逸身上退开,去接电话。白逸偏头看向他的背影,呼出一口气。 老夫老夫了,他还是会为了一些新鲜的体验感心跳加速。 即便贺乘逍压低了音量,还是有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维护正当权益……陈董想要什么,不都自己争取么?” “陈董想要谈什么条件来和解呢?” “——我要分一半。” 他最后一句话声音压得很低,但房间内只有他们俩,太安静了,白逸还是听清了。宁惟新出事,陈允绉接手新河,新河和astray的合作是承诺了会继续,而他也倾向于帮陈允绉把东西从宁惟新手里夺走。 贺乘逍这是狮子大张口,直接要一半?看来他和宁惟新的碰面给了他不错的信号,至少确认宁惟新苦心勾结的几人都无暇或无意照拂他,贺乘逍成了他的救命稻草。 他拖到这样的后期,还能找到对自己有利的筹码来撬动贺乘逍的立场,但凡他们俩之间感情多一丝裂缝,现在宁惟新就已经成功了。 而现在告宁惟新的是乘方,陈允绉也需要乘方持续地压力宁惟新,以为自己争取利益最大化。 他想听听结果,贺乘逍那边却转移了话题:“他?在休假。” “陈董很关心我的丈夫?” “你可以试试。” 不太妙,贺乘逍想把自己关起来不太容易。一方面白逸自己就能猜出大概方位了,另一方面,贺乘逍不可能在这个关头和外界断联,有联系就不能完全隐蔽,他再隐瞒,他们俩被找出来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他等贺乘逍挂了电话,才说:“很忙的话,就回去工作吧。” “我留在这里了,乘方,环亚,你要让它们也被牵连么?” 第196章 风向 他们陷入一场无声的对峙, 白逸半字不提自己要离开,只是提醒他责任与目的。 反复的热潮与寒流在一室内更迭,留下咫尺残春。 “陈允绉想要稳住合作,他要宁惟新松口;钱靳上次擦边的项目也用了宁惟新的设计, 对归属虎视眈眈。我现在明白他为什么宁愿把费尽心思弄出来的东西拱手让人都不自己循序渐进地推进了。” 一是个人前期起步时间太长, 而他需要迅速靠时间差抢占市场;二是紧密的利益相关才能让他们保他,虽然现在他们因为其他事务缠住了, 没法直接把宁惟新弄出来, 但宁惟新的责也迟迟没有定下来。 “我倒要感谢宁惟新, 否则我还不能这样直接的牵制陈允绉, 不过我有一点感到奇怪——宁惟新出事, 他居然想的是把东西拿出来,而不是帮他……”贺乘逍逼迫自己找回一点工作状态, “他舍弃的很干脆, 好像完全不考虑宁惟新脱罪的可能。” 白逸心里悄悄绷紧。 贺乘逍变得更了解他了,也更容易发现他的手笔了,白逸也很难说这是好还是不好。 他说服陈允绉威逼利诱宁惟新看似说一拍即合, 但掠夺式的念头本不该出现在一个品行高洁的白月光身上——他也是押上了自己的名声的。 要是干净利落地收割了, 随时间推移, 这些都可以被人为洗白;要是收割不干净, 陈允绉第一个遭反噬,其次就是白逸。 即便眼下局势大好, 他也不敢掉以轻心。 “宁惟新有风险,如果可以转移归属, 是可以降低风险的——但是宁惟新不愿意。” 这就很奇怪了,他们本来完全可以是利益共同体,现在成了对立面。 ——宁惟新不愿意, 才会向他求助。 这也说明他和陈允绉走在闹掰的边缘,陈允绉铁了心要从他手里榨干剩余价值,这份狠劲不像是对待合作伙伴。 他就很轻易地开始吃醋:“他和宁惟新本来是一根绳上的蚂蚱,现在却因为宁惟新失去利用价值,这条线被一分为二,让他有了被切割的可能——陈允绉这个人有点狠,小白你不要太信任他。” 白逸:“……” 白逸:“嗯。” 陈允绉本身没有那么狠,宁惟新再怎么样都是新河的创始人之一,没有绝对的弊病不会被轻易针对。 但贺乘逍不知道白逸在里面也助推了一把。 他亲手助推过的事,他还要装无辜。 他们的心靠的很近,各自的心事却相差甚远。 如果贺乘逍自己的他口中这个“狠”的人其实是白逸,他会失望么?会害怕么?他喜欢的到底是白月光的形象,还是一个真实的、也会有阴暗面的白逸? 第206章 他只需要炽烈地去爱,白月光要考虑的事情就很多了。 他生硬地转移了话题:“花让秦晟转交一下,银柏毕竟是乘方的投资方,你和裴哥再有误会也不要因此任性。” “小白。”贺乘逍追着他的视线走,像绕月的卫星,“我想把它开源。” 白逸错愕:“你不赚钱了?” “我们没有办法界定宁惟新那边的归属,追责钱氏也劳神伤财,所以我想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东西开源交给国家,完完整整的把我们的东西从他们手里脱出来。” 这是可行的,但技术就意味着利润,白逸看过“书”,知道后期它能撬动的利润,因此更对贺乘逍的选择感到震惊。 “我们还是可以争取的,上次约谈的结果不是偏向你么?等下半年圆桌会议上桌,乘方肯定还能再翻几番——” “但这对于技术的进步和革新毫无意义。”贺乘逍提到专业领域,终于冷静下来,“我们已经有新的尝试了,不需要守着旧的东西,项目的起步翻倍比后期□□要快,我想要试试。” 开源啊。 意味着新河的加密技术会受到冲击,钱氏的贴边项目还未成型就会夭折,乘方也可以甩开银柏和卓越的制衡,完全把控自己的技术。 而这一切要牺牲的就是肉眼可见的高额利润。 他们已经通过城西的经验深入生活应用了,在这个关头上收手,好不容易铺垫好的市场都要重新归零。 白逸自认为是个商人,他要利润的,贺乘逍的提议他能看见其中价值,但和现状对比衡量—— “宁惟新就不用这么难处理了。” 是了,只要把这些都斩断,宁惟新就没有资本和他们叫板了。 “因为他,值得吗?” “我不是在为了他赌气。”贺乘逍的依据总是很有份量,沉甸甸一沓合作意向书,大小公章排布——贺乘逍不是在咨询他,是在告诉他。 他毫不避讳地把乘方的机密交到白逸手里,这些都是他已经定下来的规划,每一个泄露出去都必然背上违约的责任。 白逸只是拿着都觉得烫手起来,他怀疑贺乘逍,他想要找到“贺乘逍”的角色逻辑,他想要知道贺乘逍对他包容的底线在哪里,他不认为一个没有界线、没有标准、虚无缥缈的爱可以拴住什么,但贺乘逍又总在捧着一颗心告诉他,他可以,他再往上走,也是把心和后背都交给白逸的。 白逸不需要怀疑他、试探他,想要什么都可以直接拿,他都愿意。 白逸忽然问:“你对我这样,是出于责任么?” 出于夫夫责任,又或是对他曾经所为的愧疚? 愧疚能持续多久?就连裴知意对自己表现过这么多的喜欢,他仍然会和宁惟新合作背刺白逸;钱靳明目张胆地找替身,真和他相处,却又碍于他的清高,想要把他毁掉。 感情上的事,朝夕就变了。 况且他和贺乘逍在一起本来就仓促,他承认他试图引诱过,但贺乘逍忍的太久了,他能控制自己的爱,谁能保证他不是在爱那一层“角色滤镜”? 如果他真的离开了,白逸也就干净利落地放手,可他拼命地往里挤,他知道白逸身边拥挤,他就从外层往里挤,一直挤,只因为他相信能参与角逐,就是白逸对他的偏爱了。 他只需要这一点点好处,就能为此一直努力下去。 贺乘逍还在做自己的分析:“你让我做新东西,让我走新的路出来,我知道你一直想摆脱他们,包括环亚内部的一些分歧,唔——” 他没有机会陈述完自己的想法,白逸的手指点上了他的嘴唇:“我为你高兴。” 无论生活上还是工作上,他们都是很好的搭档,他们都希望对方走上更好的发展道路。 金钱,权利,地位,都在为自己争取一个自由发展的选项,白逸知道贺乘逍有想法,所以给他资助,让他发展;贺乘逍知道白逸想要打破技术壁垒,所以无条件地以他的需求为目标。 白逸懒偏头看着他,如他所愿的表明了和他统一战线的立场:“钱氏那边有位员工可以争取一下,据我所知,钱老爷子还挺器重她。” - 闵敬是抓住三年前的we预选替公司顶风出席连升三级坐的主管,个人能力和个人责任感都是毋庸置疑的优秀。钱靳被禁足后,钱老爷子重新接管集团内部工作,钱氏本部的技术汇报就是由她负责。 “我认为宁先生的存在对我们的规划形成了一定的误导。”她开口第一句就惊得全场员工侧目,对她的大胆感到不可思议,但她展现出了对自己结论的自信,“针对宁先生的工作记录和技术摸查,我认为他在心中构建了一个公司的壳,他只是想为钱氏修枝剪叶,然后把我们塞进去。” 她想了很久,和白逸聊过,也反复查阅宁惟新的调查报告,终于给他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形容。 “小钱总在位时,甚至做出擦边抄袭这种决策,诚然这可以和乘方抢夺市场,可是这一竞争并非唯一赛道,我们会想要逼近他们,则是因为我们有类似的项目基础,确实可以相对轻松的做到这一点。然而——” 她微一停顿,以示强调:“我们的优势在于根基,一个项目赚不回来,我们可以做十个,我们有我们的扩张式布局,并不完全需要宁先生倾向的点对点抢夺。” 室内一静,随即掀起讨论来。 钱靳器重宁惟新,宁惟新本身也极其优秀,事情也一直如宁惟新所希望的那样,他以一个高调的、惊艳的开局镇住所有人,让别人不会轻易质疑他的能力。 可这层壳像泡沫一样,没有人触碰的时候,阻断了窥探的视线,可一旦有人发现了它的本质,一捅就能捅穿。 他给钱靳树立敌人,引导他针对贺乘逍,引导他压榨乘方的生存空间,推着钱氏向他知道的那个方向走。但他本身并没有这种前瞻经验,他知道的路太少了,还要八爪鱼一般地四处干预,就在某种程度上把大家推向同质化竞争。 这也是宁惟新明明涉猎不广,却能越来越“抢手”的核心。 他让自己成为风向,那么所有人就要来争抢他。 可事实是,他并不足以成为一个“风向”。 第197章 机场录像(上) 他只是用泡沫堆砌出了一个虚高的假象。 这本质是一场炒作, 只是宁惟新可以牵动的利益较大,他们作为既得利益者,愿意捧他上去,想要借助他的个人声望反哺前期努力。而闵敬则在这个关头上提出了“止损”:“宁先生处在口碑崩盘边缘, 保他的风险远大于舍弃他, 他对集团的发展方向干预太严重,需要被拨正。” 在场立刻有人反驳:“据我所知, 宁先生基本上是在独立开发, 并不过度占用集团资源, 对我们来说成本几乎为零。相反, 和他对垒的乘方一直在挤压钱氏生存空间, 根据他们去年的报表来看,发展势头正盛, 我们需要进行针对性压制。” “现在的情况是, 不是我们在主动挤压他们,而是他们为了发展,抢夺了我们的资源。其中——” ——“报告!” 会议被中途打断, 二助抱着平板匆匆走入, 把屏幕放在钱老爷子眼下, 咬字清晰而快速地汇报:“前期合作的孙氏被曝污点, 我们需要在这件事上尽快表明立场。” 室内的争论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钱老爷子脸上。 “孙氏?”钱老爷子翻了一下他一同带上来的合同, 随口问道,“没有突出业绩, 给出的报价也不专业,当时怎么选中他们的?” 殊不知,他这一个小问题, 让在场的两个特助都犯了难。这是钱靳直接点的人,人家是一家人,做点诨事也不会出什么事,但他们拿工资办事的,少不了背个处分。 “是二公子的私交。” “……”单从表情上来看,众人并不能看出钱老爷子的喜怒,他只是继续往后翻,然后“啪”地重重合上,“你们不是在合同上留了漏洞?直接处理掉就是。” 主动汇报避责的小心思被看穿,涉事几人同时松了一口气。钱靳是做决定的人,他们在执行的过程中却可以给自己留退路。姜还是老的辣,钱老爷子能看出他们故意留下的漏洞,那他们这就算将功补过。 和政府的合作涉及广泛,他们承诺了三年落地,三年发展,直接和上头的政绩挂钩,要是他们做废了,连累了别人,就得割让自己的利益来铺路。 二助收了文件:“是。” 闵敬站在台上目睹的全程,这件事她并未经手,了解的细节不多,却对他们说的“私交”略有猜测。钱靳任性合作的事不是一次两次了,她也没想到他能在这种重大工程上铤而走险。尽管有重重把关,但他点的两个合作方都不是什么很靠谱的企业,一个连一个都是隐雷。 经过这一段,在场一些受钱靳器重的领导层夹紧了尾巴,闵敬重新开始陈述观点时,反对的声音跟着少了不少。 第207章 她在汇报的末尾,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如果说钱氏一定要舍弃一点什么来成为“政绩”,那么一个牵动社会热点、又在实际上和钱氏关联不深的事件,明显是最好的切入点。 他们不反驳不是因为不看好宁惟新了,而是宁惟新被推出来当这个业绩了。 时间卡的刚好,以至于一切都看起来如此顺其自然。早一点曝光,他们完全可以用其他项目相抵,又或是钱靳因为私交不惜代价保住宁惟新;但现在巧合太多,紧连着换届,他们内部又出现人事变动。 孙氏,孙钊本人,他们有什么问题都不重要,也影响不了全局,只不过他们不能在这个关头跳出来。即便自己站在这里,戳穿保护宁惟新的那层泡沫,也仿佛在把车轮拨上既定的轨道的时候轻轻推了一把。 - 白逸听贺乘逍去接触孙钊的时候,就有猜到他的想法,只不过这种的“自荐”有些过于冒险,他要拉踩的是钱氏,这一步台阶很大,跨上去了就是登高一级,踩空了就是咫尺深渊,并且白逸没办法帮他。 他知道环亚的弊端,环亚的权利迭代断层,他几乎是浪费了刚入手的几年,虽然得到了绝对的话语权,原先的一些利益方却被隐形瓜分了。白父醒来后,重新联系维系了一部分,但是要走到钱氏那么紧密的程度,还是非常困难的。 钱氏能做大,一定是要得到上头的默许,这个默许就是和政府紧紧相联的链条,决策需要执行,钱氏就是一个涉及面很广的优秀执行方。 乘方想要挤进去,就要把它的东西撬开。 先用检查让他们保守行事,再用诱饵引他们做出自己想要的决定——挺有意思的。 “白逸”这个壳子在圈内浸淫太久,不能做这种高调对抗的事,但贺乘逍可以,抛开白逸他就是孤身一人,旁观者说不清他到底会不会选择赌一把,毕竟他们也不清楚环亚和乘方是否仍然紧密相连。 为了让自己更无辜,白逸顺手停了一笔专款。 … “我承认我以前对宁惟新带着天才滤镜,但是他说的是个疑点啊!” “宁惟新是山里出来的,他是通过什么认为自己写的东西能惊艳a市的主办方?天才的自信么?a大可不缺天才。” “虽然知道竞赛是很多天才崭露头角的地方,但是宁惟新这个巧合真有点天注定的感觉……” … 他们没有证据,不能指认宁惟新偷,否则事情闹大,宁惟新反而可以靠着这个漏洞说他们造谣,借机洗白。 宁惟新已经进去了无法回应,网友的矛头纷纷指向银柏。艺术品交易大多有人为因素在,抵不住这样查——公开的作品被翻了一副又一副,裴知意不得不用花边新闻转移火力,网上一个瓜连着一个瓜,压也压不完,吃得晕头转向。 要说有谁在这里面收益,黎垣无疑是一个。他手里握着太多花边新闻了,一方要买爆,一方要买断,他当中间商两头加价,赚了个盆满钵满,圈外或许不知名,圈内再次出名了一把。 他自认还是比较识时务的,见过的拍过的美人不少,但能帮他长期赚钱的真不多。 白逸和贺乘逍同时请假的事他很快就得到了消息,一眼就猜出来他们准是“修复感情”去了,不过,也不知道这两人现在身在何处,会不会看社交账号,但是他和白逸的合作太多,不完全需要言语上的沟通。 ——所以在打款日期当天没有收到钱时,他就直接放出了一段录像。 这段不是他拍的,只是他拿人钱财帮人办事,和白逸有关的录像他都会帮忙处理,正好收到了这一段,并且汇报给了白逸。 白逸的钱是分批付给他的,这也成了他们之间某种隐秘的联系。 这是个手机视角,画面不长,从下跪的贺乘逍到毅然决然转身的白逸——和他一瞬就泛红落泪的眼睛。白逸的泪珠大颗,一滴一滴,像镶嵌在面颊上的透明珍珠。他不回头,脚步也快,走得决然,眼泪掉得让人心碎。 这一幕因为两个“主角”外形优越,视频很快就小火一把。 “这是谁啊?” “等会,有点眼熟,怎么这么像进去的那个?” “最近热度这么高,这是要炒作颜值了吗?” ——“不对,这个不是宁惟新!” 因为白逸几乎没有照片流传在外,且本人非常低调,所以他和宁惟新相似的面容在圈内相传很广,放到公众眼里,并不太被关注。 但现在,踩着乘方和宁惟新的纠葛,以及他们各自和乘方的关系,舆论热点加上花边新闻一同发力,很快就被推上了高峰。 “我想起来了,这个是贺总他丈夫!” “之前宁惟新和环亚有纠葛时他出现过!虽然只有半张脸!但是我和他是校友!这个肯定是他!” “我的天哪他在顶着这张脸掉眼泪吗?” “到底谁在忍心!” 白逸需要讨论,需要热度,需要大数据不经意地把他推给该看到这些的人。 股权和婚姻上,他不和贺乘逍割席;但他要在舆论上抽身。 虽然有点把贺乘逍一个人扔下来面对风浪的感觉,不过白逸不会真正意义上的离开他,也希望贺乘逍能够理解他们之间风险回避的原则。 他没有电子设备,看不到舆论的发酵,不过他交付给黎垣十足的信任,用这份信任反向束缚他对自己忠心。 … 贺乘逍不仅能上网,而且身为事件的主人公之一,在舆论初期他就已经收到相关的分析报告了,助理递材料的时候都目露同情。 内部人都知道贺总夫夫闹了点小矛盾,但是吧,已经快和好了。 现在这事又被挑出来,对旁人毫无影响,却明摆着往当事人身上捅刀子。 第198章 抗药性(中) “联系对方, 买断。” 助理回答:“已经在联系了。” “我今天要提前离开……算了,没事,继续。” 助理接着核对今天的工作安排。 “呈德今晚有个聚会,张总特意交代您参加, 应该是想给乘方牵线搭桥。” … 白逸穿了件丝绸的睡衣, 枕在卧室的沙发上,只留了一盏小灯, 却足以让人一眼抓住视觉的重心。 他这几天作息规律被完全打破, 不得不延长了睡眠时间来缓解, 尽管如此, 眼下还是积起一抹乌青。 薄毯在腰部塌下, 向下露出一截小腿,脚踝恰好成了个高光点。 沙发不比床, 他睡的不太舒服, 眉心蹙起一个小疙瘩。 手上的锁链限制了他的行踪。贺乘逍没办法24小时跟着他,所以延长了链子,让他足以在室内活动。 贺乘逍往前再走了几步, 想把他抱回床上时, 把人弄醒了。裸露的手臂垂下来, 他睡眼惺忪地揉了一把眼尾:“怎么才回来?” “应酬。” “闻出来了, 要喝醒酒汤吗?” 贺乘逍大脑短暂地陷入空白,然后被莫名的喜悦裹挟着问出来:“你做的吗?” “……?” 白逸跟着茫然了一下。 他在国外都是带厨子出门的, 因而即便身处美食荒漠,也并没有亏待过自己。相比而言, 现在在贺乘逍这个地方,反而不如在外面吃的丰富多彩。毕竟他想吃什么做什么都要经过贺乘逍,过于挑嘴不符合自己的人设。 他没做, 或许贺乘逍想尝,也不是不可以做。 “你想试试么?” 他听出来了,贺乘逍很期待,尽管这并不是一件很值得期待的事。 他被贺乘逍抱进了厨房,看完了他给自己系上围裙,然后眼巴巴地收拾好食材,洗好切好配好调料,热好锅,烧好水,一副就等他扔下去搅和一下的全程。 然后试探地放了一片菜叶进去。 很好,浮起来了。 然后是,一勺鸡蛋糊。 贺乘逍的眉头皱起来了,白逸把手边的西红柿也挑了一瓣放进去。 “蘑菇吃吗?” 贺乘逍洗了,他就放了。 一勺牛奶,一片鱼膏,一勺面粉糊…… 它们很均匀地在锅里漂浮,被锅铲挤压在一处。 也不是说不能吃,甚至捞出来的时候配色还意外地很好看。面粉糊调和了汤的浓稠度,让其它食材可以在其中浮浮沉沉,不至于完全分层。 贺乘逍在白逸期待的目光中尝了一口。 他其实连调料都配好了的,所以这汤味道也不错。 自己做饭可能会有点成就感,白逸这个时候已经醒过来了,有一搭没一搭和他闲聊:“怎么这么晚回来?天都要亮了。” “喝酒了。” 白逸目光落在他的发梢,唇边漾起一抹笑意:“走路上山的?” 贺乘逍默认了。 “是应酬吗?” “张老的局。” “那确实不能不喝。”白逸支腮看着他,“我得处理一下环亚的事了,趁现在你在。” 第208章 丝绸很有垂感,修饰了他的锋芒,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温柔。 贺乘逍犹豫了。 白逸自己停的打款,对他犹豫的原因一清二楚,他就仗着贺乘逍不知道,故作担忧地问:“是出了什么事么?” 和白逸相关,环亚的人肯定会汇报给他的,说不定白逸一打开邮件就能看到那段视频。 “没有,现在很晚了。” “可我想看。”白逸说,“我习惯了,不处理完睡不好。” 贺乘逍有点喝不下去了:“不行。” “可是你还在喝汤,肯定还要过一会才会睡觉的,你让我睡个踏实觉,好不好?”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不给白逸看,要是他晚上睡不着觉休息不好贺乘逍得全责。 贺乘逍看起来还在犹豫,白逸的和悦就渐渐收敛了:“是出事了,对吗?” “没有。” “贺乘逍!”他提声,“你知道的,环亚是我的心血,它要是出了什么事……它要是有什么问题,你肯定要让我知道呀……” 那双眼睛,漂亮的,干净的,总是波澜不惊的,或许带了点夜晚的困倦,仿佛被他的小小态度就牵住了。在这之前,贺乘逍甚至想好了倘若他生气,就道歉认错,即便他借此提出要离开——也可以稍稍放宽一些期限。 他怎么就不生气呢? 他发一发脾气,闹一闹,他真实一点,也好过这样完美的表象之下让人摸不着他的心。 贺乘逍怀着苦涩问:“你是不是……更在乎环亚?” 有些话压在心里很沉重,说出来了,石头就挪开了,露出缝隙,漏进天光,后面的话就跟着涌出:“环亚没有问题,乘方也没有,我就是……我就是不想让你看,我想让你只看着我。” “你说了不关着我的。” 贺乘逍卡壳了。 “你想要我怎么看着你呢?我都在这里了,我天天只能想着你、看着你了,你还要骗我……” 贺乘逍好像明白了一点什么。 关住白逸是没用的,即便他就物理意义上的看着自己,且只看着自己,自己也不会感到满足的。他想要的是带着爱意的凝视,而不是强求来的一瞥。 “好,看。” 白逸的手机只是刚开机,消息就蜂拥而至。贺乘逍拿在手里,接二连三的提示音让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平时也有很多人找白逸,但是工作相关走邮件的居多,像这样直接通过社交软件联系他的少。他已经感受过一周了,大概的消息频率有所了解了,今天这个密集程度,绝对是有情况。 白逸指挥他下滑,看见通讯录里一些熟悉的名字,就知道是视频推送成功了。 “乘逍。”他问,“什么视频?” - “学长,现在想见你一面可真麻烦。” 贺乘逍能忍,能拖,陈允绉也不甘示弱,宁惟新隐约猜到了他们在合作,可这个节骨眼上,他能做的事情已经非常有限了,甚至谁来见他,谁不来,都身不由己。 原先穆振荣还会经常来看他,后来听他提到实验室多了一笔投资后,宁惟新就猜到了结局。 要绊住他太容易了,他对学术足够热情,能为了出成果来保自己,就能为了出成果去抓牢新的机会。 他的心态随着时日增长也不像表面那么平静,至少这次再见贺乘逍,肉眼可见的多了些焦躁。 “我说的,你应该已经验证过了?” “我来只是想告诉你,我相信他。” “……” 宁惟新有些话想骂,但是他还不能骂走这根稻草,两种情绪对冲之下,表现为唇角抽了一瞬:“你别被他骗了。” 他看起来真心实意地在关心贺乘逍:“他从一开始看上的就不是你,借助你把环亚扶上正轨,就开始接触其他人。他根本没有你看到的那么清白,倘若没有他的示好,怎么可能有人对他念念不忘那么多年?你觉得以他们的花心程度,你看看我,学长,你看看我的处境,我在这里,他们不闻不问,可他们追捧白逸,你觉得他们之间是清白的么?” 宁惟新说到情绪激动处,眼中盈出泪水:“你看看我,我的东西被他们抢走了,我这个人就被舍弃了。我们才是一类人,没有家世做支撑,所谓的能力不过是怀璧其罪……” “我们不一样。”贺乘逍打断他,“我还有价值。” 他和宁惟新不一样,宁惟新的东西是拿来的,他过早的表现出了疲态。可自己不一样,自己还在向前走。不管是能力还是别的什么,这都是他的东西,在他身上一天,他就多一个说服自己白逸爱他的证据。 “他爱我的作品,就会爱我。” 宁惟新被他的发言震惊了,好半天找回声音:“那如果出现一个更适合他的呢?出现一个比你优秀的呢?你就不怕这点倚仗都没有吗?然后他卷走你的东西,和他的新欢在一起!” “如果在见到你之前,我可能会怀疑。” 宁惟新不就是他说的这种可能之一么?横空出世的天才,他能干预钱氏的方向,倘若有这份心花在白逸身上,也未尝不可能撬动一个没有的白月光。 可他也恰用自己证明了,白逸是长情的,他是会基于感情做出选择的,他们如此般配,他们根本没到穷途末路。 至于出现过的其他人,他们的出身太好,不像他,可以把白逸置于首位,他相信这样的联合,不会被一个重感情的人看重。 完全没想到自己又争又抢,还是为贺白做了嫁衣,宁惟新甚至有些急了,他隔着玻璃面容扭曲:“学长,你真是冥顽不灵——倘若我再告诉你,他在钱靳的酒会上就是故意留下来的呢!” “哪一个?” “就那个,兰迪的接风宴啊。”宁惟新在这句话脱口而出后,仿佛又找回了自己的节奏,“吴富,孙钊,阿青,我……学长,你接触了这么多人,大家都告诉你,白逸喝醉了,又或是白逸中药了。那你觉得,他自己知不知道?” 第199章 抗药性(下) 白逸……会知道么? 他酒量好, 还能抵抗一定浓度的药物,尽管贺乘逍不知道这个一定浓度是多少,但从白逸可以一敌三来看,他恐怕并没有完全失去意识。 不……也有可能是人在危机关头的本能, 小白能保护好自己, 明明是不幸中的万幸,宁惟新不了解他, 妄加猜测也就算了, 自己自诩最了解他的枕边人, 怎么可以跟着外人一起怀疑他。 可是…… 他几乎可以肯定, 白逸知道自己的状态不对。 他知道, 他为什么求助,也不离开? 还是说, 他走不了? 贺乘逍很快就说服了自己, 那是钱靳的地盘,白逸就算想逃,也没有那么轻易能离开, 这不是白逸的问题, 他从手机都没有拿回来开始, 就知道这场封口没有结束, 所以他选择避开与钱靳起正面冲突,没想到一晚上都那么忙了, 钱靳没亲自下手,倒是宁惟新对他下了手。 贺乘逍和白逸都愿意帮阿青, 也很大程度上是在还他报信的恩,否则贺乘逍不铁了心闯进来,那天白逸就要过度失血。 白逸不是没有受伤, 也不是完全没有受到伤害。 失血,车祸,还有他在医院里查不出来的病症,总有些避无可避的事情在发生,即便他们百般筹备,也无法完全应对。 他们都心知肚明有一本“书”在干预世界的轨迹,却没人能保证自己走上的会不会是书上的那条路。 甚至说明面上的求学与扩张版图,都是为了避开一个可能的灾祸。 宁惟新于他们,就如同一个手握世界规律、还对他们有恶意的先知。 贺乘逍恍然察觉宁惟新说的有可能是对的,他通过一些非常规手段知道了很多事情,所以白逸到底是怎么想的,他还真有可能知道。如果白逸不说,那宁惟新就是唯一突破口。 “他知道吗?” “你在问我吗?”宁惟新维持住了他那个体面的、志在必得的笑,“学长,我说的你不信,那你就自己去想,去问,去自欺欺人地被白逸蒙蔽。” “我想要你的答案。” 宁惟新点了点面前的玻璃:“我的条件从来都不复杂。” “但你没有选择。” 宁惟新笑容凝固,缓缓压下唇角。 贺乘逍接着说:“被他们发现了你江郎才尽,你就没办法功成身退了。” 他们之中,没人喜欢被一个价值被榨干的人拿捏着命脉。 “你是对的,我们都自己是被他们利用着,争先恐后地把自己的才能献上去,供他们挑选,或许还要踩着同类人作为垫脚石。” “——我知道他为什么给我开一家公司了,只有站在相似的位置上,我们的想法才会接近。” “乘方因为年轻,在管理制度上也更为弹性,我会向他建议向环亚推广的。” 宁惟新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看着贺乘逍的眼神像在看怪物。 第209章 “你就一点都不担心?” “我突然意识到,我已经手握很多资源了,该担心的不是我,相反,我更应该为我的员工谋福利——” 宁惟新表情寸寸皲裂,他就保持着那么一个被强行洗脑的表情开始走神,时间久到还是贺乘逍礼貌询问:“你还有其他想说的吗?” “你真的很不一样。”宁惟新回神,喃喃不知在和谁说话,“你是有多信任他,才会一点都不怀疑、不生气?” 一个正常人,被亲昵的枕边人如此利用,甚至走到了离婚的边缘,眼看着一步下去一无所有,他怎么会还这么自然替白逸开脱?宁惟新毫不怀疑,贺乘逍看完婚前协议后,根本没有让白逸签字作废,甚至可能还觉得这是自己某种献礼。 他和他看见的那个“贺”很不一样,“贺”被出轨刺激了,对感情失去信任,才会在“书”中表现那种行为轨迹。现在他把贺乘逍推进相似的条件,他却还是在无条件地信任白逸。 他应该是厌恶的,但这一点点微小的“人设”差异,甚至让他反过来产生了怀疑。 他和白逸为了利益默契地推动世界向“原著”发展,以至于他有时候都会被成果麻痹到忘记自己的今天本身就是人为干预的结果。 “宁”都可以不爱“贺”,贺乘逍为什么不能对白逸死心塌地? 他有这么多信任,他们又怎么会走向离婚! 他没有机会多想,贺乘逍已经抛出了自己的条件:“或许我们可以换一点条件。” “什么?” “有些东西,既然被你带来,就留下你的痕迹,如果你告诉我更多的,我帮你和新河协调。” 宁惟新没想过自己促成的新河反过来成了谈判的筹码,但不可否认,即便现在贺乘逍撤诉送他出去,他也一无所有,甚至会面临铺天盖地的质疑,而他本人并没有迎接挑战的能力。 相比之下,留下来,反而能保全他前期的成果。 如果贺乘逍能帮他和新河谈判,不完全将东西从他的手里剥离,他只是做几年牢出来,等互联网清洗记忆,他完全可以带着巨额财富换个国家生活,重新开始一段能自由选择的人生。 他觉得自己没有选择的,贺乘逍给了他一条新的退路。 “你怎么保证,新河的营收呢?” - 贺乘逍回来后,会把白逸和自己拴在一起,很难说被圈起来的究竟是谁,但他不放,白逸还真跑不了。 白逸今天被他带进书房了,以为他是要开始处理工作了,没想到他把锁链在凳子上缠了几圈,然后就松开了自己那一头。 他把白逸绑在凳子上了。 这把凳子是根据白逸的身体曲线定制的,他坐着没什么不舒服,就是手被绕后缠起的感觉有些糟糕,习惯性板起脸:“你做什么?” 贺乘逍后退一步,走向了墙角,那里放着他的保险柜。 他今天从外面回来,依旧是一身西装——白逸总觉得他可能猜到了一些自己的审美,在故意按照自己的喜好打扮,但是他没有证据,毕竟贺乘逍看不出来说那样的人。 刚才在房间里时,他从抽屉里取出一节领带,递给还没被束缚的白逸,白逸帮他换了,柔软的领带在指缝间穿行,灵活地编出整齐的形状,然后夹上一个领带夹固定。 “你要出门?” 贺乘逍没回答,看起来还在因为他们昨天的不欢而散而生闷气。 他现在就很正式地在保险柜上输入了密码,然后打开,取出一个文件袋。 有什么文件都被放在这里了,还要晚上看?他们的婚前协议?好像也不是这个厚度—— 白逸看清了上面的字:检测报告。 贺乘逍检测什么了? 贺乘逍把他的金丝边眼镜带上了,在桌子的另一侧坐下,给白逸看了完整的封条,然后郑重地用刀片拆开。 银色的刀片划过森冷的光,封条被一刀划开,动作不重,白逸心里跟着缩了一下。 东西明显放了一段时间了,贺乘逍没有避开他,而是当面开始翻阅。白逸的视力挺好的,从书页上提取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这是份匿名的体检报告! “你生病了?” 他脑中一瞬间闪过了许多念头,包括拿到手机就联系秦晟把贺乘逍绑去全身检查,又或者是陪他把这个强迫的游戏玩到尽兴。他在车祸后就去读了很多类似的书,知道书里像他这种人设通常没有什么好下场,但他不知道自己迟迟不死,会不会对贺乘逍有什么影响。 贺宁针锋相对,一方把一方送进牢里了,会有什么蝴蝶效应? 他声音都哆嗦了起来:“你生病了?” 白逸的情绪起伏有些过于明显了,本来在专心看报告的贺乘逍抬起眼,对上他焦虑的神情。 “你在担心我么?” “你放开我,我陪你去医院检查,我答应过你会考虑的,你不用担心什么,况且现在的婚姻法一方不同意另一方也离不掉——” “不放。” “……” 白逸噎住,他觉得很难在有素质的情况下表露自己的情绪:“没必要,我们可以重新开始,你不需要自我折磨,我……我难道就有那么狠心么?” “你不狠心吗?”贺乘逍反问,好像掺上了点无可奈何的痛苦,“你看起来一点都不狠,我把你强留在这,你都没有发过脾气,你是多好一个人,你对谁都这么包容,谁欺负你一下你都能以德报怨,你真是一点都不狠心。可是——” “可是你看起来总是很远,很不真实。” “不真实”三个字让白逸心里咯噔一下,不过贺乘逍看起来并不是发现了什么,而是在单纯表示他的困惑。 “我在这里,你还想要什么样的真实?” “你喜欢做//爱吗?” 好直白。 白逸被直球打晕,委婉的试探他可以不着痕迹地装聋作哑,可贺乘逍这个人总是太直接了,这是他的优点,也是隐藏的弊端。 “谈不上喜不喜欢,正常生理反应吧。” “你总是很理智。”贺乘逍说,“我想知道你能抗几颗药,你想知道吗?” 第200章 白水or药(上) 白逸的瞳孔猛缩, 贺乘逍没动,他却产生了逃跑的冲动——可他被绑在了凳子上,贺乘逍早就想好了要慢慢地“处刑”他。 那个检测报告……到底是什么?! 白逸想不起来自己做过什么类似的检测,至于他的抗药性——他平时就不吃药, 贺乘逍上哪去了解他抗不抗药?他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件事?又是宁惟新?宁惟新给他提了什么—— 一件被忽视掉的小事涌上心头。 他回国后的第一场宴会, 就被宁惟新引入了一个房间,想要威胁他收手, 可白逸半点没放在心上, 干脆利落地联络贺乘逍把合作抢走了。 那个房间, 贺乘逍是没有见到的。但房间里的东西——他把宁惟新留在里面的药带走了, 他本来应该去溯源的, 去抓一抓宁惟新的小辫子的,可宴会散场, 贺乘逍换走司机, 他们在车里缠绵,白逸就把那颗藏在口袋里的药片完全抛之脑后了,要不是贺乘逍突然问起耐药性相关, 他自己都想不起来了! 倘若宁惟新直接把药交给贺乘逍, 贺乘逍未必会相信, 他还有可能觉得白逸被陷害了, 他必须要保护好白逸。 但贺乘逍从白逸口袋里找到催///情类药物的含金量可就不一样了。 甚至说,如果宁惟新不知道这一点, 没提,只是贺乘逍自己想起来了所以去检测…… 他咽了口口水, 故作镇定:“你又听了什么?你又要怀疑我什么?” 贺乘逍举起文件袋给他看:“这里有三年前宴会后的检测报告,里面提到在你的血液中提取到了一定浓度的药物。因为是别人害你的证据,所以我一直小心保存着。” “……所以呢?” 贺乘逍把手头的文件翻回第一页, 展在他面前:“这个,是更早一些的我的检测报告——时间是我们第一次上///床后,我想做个体检,告诉你我的身体是健康的,你不用因为跟我……就产生担忧。” 他们第一次…… 他把几件事连起来了。 白父车祸昏迷的太突然,白逸对此毫无防备,被仓促推上总裁的位置后,面对公司的内部混乱,完全束手无策。在他的人生规划里,白父没有那么早退休,所以他应该是先出国深造,再回来从子公司做起,最后逐步接手总公司的。 他有丰富的理论,却没有充足的经验。在面对董事会的老油条时,初出茅庐的年轻学生尚不能完美招架。 他请了一段长假,逼自己尽快熟悉公司的各项事物,并且靠自己出色的记忆力勉强保住了总裁的位置,才有机会考虑下一步。 下一步,得把公司的管理权完全拿回自己手里。 贺乘逍也是在这个节骨眼上重新走入他的视线的。那时的贺乘逍给环亚投了一个项目,直接抓住了白逸的注意力。 第210章 他想要贺乘逍手里的东西,并且很有野心想要用这套崭新的技术去完全替代环亚现行的技术核心,以突破散落在各股东手里的技术封锁。 但是以公司的名义购买,这套新东西,还是会落在环亚名下,被所有持股人共同瓜分。他手里的现金不是很多,他又必须要完全占有。 他想到了,贺乘逍喜欢他。 他以拉投资的名义,邀请贺乘逍出席了一场晚宴,并且为了保证能确定的、尽快的得到他的支持,大胆地在他们的酒杯里都下了点药。 贺乘逍和他们不是一路人,他和穆振荣有些相似,对于人情世故古板到有些木讷,很快就主动送上门提出要对白逸“负责”,而白逸只需要“被迫”接受他的好意,用道德牢牢地圈住他,就好了。 甚至贺乘逍比他想象的更真诚,他连婚前协议都没有翻开,一直到宁惟新指出其中的霸王条款,才想起来自己还有被离婚的可能。 整件事都很顺利,很隐蔽的,本来真的可以被白逸就这样糊弄过去一辈子的,即便日后贺乘逍发现了,要闹事,在白逸压倒性持股的情况下,他也翻不出更多风浪。 偏偏“剧情”多送来了一个知情者,这个知情者还非要拆散他们俩的感情,把他们相处的细节盘了又盘,不遗余力地向贺乘逍灌输负面想法。 … 贺乘逍的为了体检,抽了血,测了体内的药物余量,甚至还分析了成分,和他从白逸身上找到的这一片药对上了。 “药物会迭代,这个版本本来应该停产的,但是……” 贺乘逍的声音戛然而止,留下空白让白逸自己填补。 “——它是从哪里来的?” 这个问题白逸没法回答,贺乘逍今非昔比了,他要是有心,指不定能查到一些什么。他突然对自己笃定的事情产生了一丝动摇,如果……如果连这一次都是利用,贺乘逍真的还会继续爱他么? 贺乘逍在观察他,而他在保持沉默。 “小白。”贺乘逍喊他,“那我们来试试吧。” “试什么?” 室内有水壶,贺乘逍递给他一杯水:“你想喝一点吗?” “里面有药么?” “你猜一下。”贺乘逍说,“有可能有很多,也有可能什么都没有。” 白逸的呼吸紧了一下:“可以不喝么?” “也可以我喝。”他方才亲手系上的领带被摘下,靠近他的眼睛,“我应该是不太有耐药性的。” 眼睛被蒙上,留下小巧的鼻梁和绯红的唇瓣。 白逸的下巴被抬起,冰冷的杯壁抵上他的唇。 他看不见,其他感觉就无限放大。 白逸能清晰感觉到口腔的充盈和湿润,食道中液体流淌,积攒到小腹。 该降温还是该惹火,好像只在白逸一念之间。 他的腮被手指顶住,来不及吞咽的水顺着唇角滑落,沿着锁骨弄湿衣领,形成一条光亮的小溪。 杯子离开了,贺乘逍接着问:“下一杯谁喝?” - 里面有东西吗? 白逸努力想要去感知身体变化,但是他也知道,自己被种下了心理暗示,现在的感知是不准确的,盲目的,会被主观误导的。 他的上半身被捆着,膝盖被分开,即便是没有药物,他也喝不了一杯又一杯白水。 眼泪从领带和眼睛的缝隙里滑落,一颗,又一颗,大颗的,成串的,被指腹轻柔地抹去:“别哭啊。” “你讨厌死了……” 贺乘逍叹气:“不要讨厌我,不要让我离开。” 白逸福至心灵:“里面没有,对吗?” 他的前襟几乎全湿了,嘴唇泛着晶莹的水光,被亲红,咬肿,透出诱人的色泽。 “我不知道。” 他不觉得贺乘逍会主动买这些东西,他的印象里,贺乘逍还是那个在相处中中规中矩的老实人,让他玩点什么花样都得自己主动的老实人,他就算知道了,发现了,也不可能去买回来,他被这种羞耻感束缚着,再偏移也玩不出什么过火的花样。 “你好过分啊……你就是想用这种事折磨我……” “那你喜欢吗?” 白逸又不说话了。 自从他拿到话语权,就很少被这么灌了。他越逼自己去感受反应,身体的充盈感也就越明显。 哈…… 贺乘逍抵着他的膝盖,他稍微用点力就被发现了。 “看起来,你挺喜欢的。” “我不……我不想喝了……” 宽厚的手掌贴上他的腰线:“难受吗?” “难受。” “那为什么不走?” 白逸知道他在暗指什么:“想要……合作……” “给你的,都会给你的……” “让我……让我……” “宝宝。”贺乘逍找到了他很喜欢的那种声线,听得他本能地泛软,“这么敏感么?” … 贺乘逍不碰他,他只拿着杯子,等白逸口中空了,就问他要不要喝水,好像他只收到了执行这一个动作的指令。 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坏心眼呢? 白逸的嘴唇张着喘息,贺乘逍隔着眼罩轻吻他的眼睛,冰凉的镜框贴在他的额头,白逸都能想象镜片沾满雾气后,被遮住而愈发深沉的眼眸。 他心烦意乱,他有些判断不出来了,贺乘逍的大腿和他的膝盖相蹭,这不一定是真的什么药物作用,也有可能只是单纯的喝饱了压迫了。 他分辨不出来。 他不想试探了,在外面要试探,在家里还要包装自己,他每天都裹在一层厚厚的壳里,虽然习惯,但累。他不能大哭、大笑、表现自己明确的喜好,他可以做一个优秀的人,但目的不应该是为了吸引别人的注意力。 摇摇晃晃站在空中楼阁上,他要踩着贺乘逍的肩膀跳下来。 第201章 白水or药(中) 贺乘逍说自己没吃药, 所以不碰他,把白逸一个人留在了凳子上。 隔着领带白逸都能察觉到他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炽热的,滚烫的, 他张开了一点唇, 让自己看起来更好亲。 贺乘逍这种都不趁人之危的人,怎么可能买药给他下—— 唔! “什么东西?” 他额前碎发被撩开, 灯光之下有种被放在展台上展示的错觉。 他在等白逸的反应, 白逸也想让他主动, 他们近在咫尺, 较劲谁先妥协。 “我不想喝了……” “也可以我喝。” “但是我不想你失去理智。”白逸总能找到理由, “我体会过,这很难受, 我可以忍, 但你不要……” 贺乘逍端着杯子的手抖了一下,仿佛被此刻被困住的是他:“你不要为我好了,白逸, 我都不知道叫他们凭什么不喜欢你, 你想要谁?你想要什么?你告诉我, 我给能给的都给你, 好不好?” 这是一个很完美的台阶,白逸顺着梯子爬下塔尖:“我想要你, 要贺乘逍,只要贺乘逍。我给你的离婚协议里已经把那一版婚前协议作废了, 你的东西都是你的,我不希望这些情绪成为阻止你选择进步的枷锁,可我也不想你难过。” “你亲我吧, 抱我吧,跟我上床,乘方是我的,环亚有你持股,我们应该是一起的。” “我匿名给穆教授送了三个亿的研究资金,希望他能在自己的领域越走越远,他的学生我就带走了,属于我了,你是我抢来的……” 他听见急促的呼吸,下一杯水迟迟没有到来。 “过来。” 贺乘逍过来了,亲他,和他耳鬓厮磨,他舔吻白逸的喉结,在他的锁骨上留下吻痕。他想错了,他不需要喝什么药,爱上白逸已经完全渗透进他的生活习惯中了,不可分割,无法违背。 “不会再有下次了。” 他的话听起来更像是承诺,白逸给他支持:“好。” “你知道了自己身体不对劲,还是选择了留下,因为——” “因为我觉得我能忍。”白逸说,“事情已经发生,我只是想要利益最大化。” 他的习惯就是这样,这次也是,之前被针对也是,就连“剧情”他都想要从中获利。保证自己活下去,然后能拿到手的,就都是他的暴利。 贺乘逍也不知道该气他不把身体当回事,还是气自己给不了他想要的,在听见他还匿名给穆振荣投资,照顾老师的自尊心时,这种夹杂着内疚的愤恨到达了顶峰。 “他会知道的……他现在很需要钱……你解了他的燃眉之急,他会知道的。” 穆振荣最近在跟进一个很重要的项目,偏偏遇到了一些难题,他需要一笔资金来容错。 他根本不知道站在白逸的身边有多舒服。 ——所以贺乘逍先妥协了,他把白逸的手解开,白逸就环住了他的脖子,挂在了他身上。 … 贺乘逍表现出来比较强的自控能力,由着白逸和他肌肤相贴,还是忍住了把他一个人放在床上,然后自己去拿了点别的东西。 第211章 白逸到这个时候才后悔自己没有趁机把眼罩摘掉,以至于扣子被解开,被冰冷的空气环抱时,他还没有完全弄明白贺乘逍手里拿了什么。 等他被捆住的时候,脸上浮现出久违的慌乱:“你做什么?你——” … 他本来就喝了很多水,他真是一点都不能再喝了,再口渴也没有这样的喝法。 他浑身的水分只有眼泪这一个宣泄口,完全止不住。 … 咚咚咚咚! 白逸往贺乘逍怀里缩了一下,还是没能挡住秦晟拿着大喇叭扩大后的声音:“你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 贺乘逍也吓了一跳,睁眼的时候也分外茫然,捞过手机查看门口的监控,在看清来人时,脸上的餍足完全消失了。 他看起来又开始生气了,辐射范围包括了白逸,这听起来就有点不可思议。 “怎么了?是谁?” 贺乘逍露出了一个很古怪的、皮笑肉不笑的刁钻笑容:“秦晟。” 白逸:“……” - 他只多留了一周的时间让自己享受放纵的时光,时间并不算宽裕,好在秦晟最近也比较闲。 ——但也没必要来这么早? 天刚亮,他哭了那么久,眼睛还有点不舒服,半睁半闭地歪在床上。 “他怎么会来?”贺乘逍紧紧盯着他,虽然他知道自己做事并不隐秘,但秦晟也不是会贸然闯门的人,他大清早上门,肯定是……肯定是白逸向他求助了。 昨夜如烟云,白逸的无奈妥协或许就是麻痹他的糖霜,他只是想要离开这里才会答应自己的条件,才会靠近自己,他或许根本就没有重新考虑过他们的关系,从始至终他就只有离婚这一个选项! 或许宁惟新说得对,白逸想走,只是自己无法自拔地掉进温柔乡,被他善意重重欺骗,才看不清这一点。 那么多证据都摆在眼前了,他一个都没有信过,可秦晟都找上门了,他没有办法自欺欺人了。 “是不是你?” 白逸别开头,又被他掰回来:“为什么啊?” 白逸轻轻叹气:“我们不能一直在这里的。” “好……很好!”贺乘逍痛苦地道,“没关系,我说过,你选谁我都能加入,我不会离开的,所以你最好是能适应……两个人。” 白逸从他的眼神中感觉事情要脱缰,但是贺乘逍物理捂嘴的非常熟练,把他嘴堵上,就按照自己想法来了,白逸在震惊中被塞回床上,声音被搅碎:“贺乘逍!” 贺乘逍穿衣服出门去了。 楼下的砸门声还在继续,贺乘逍把监控画面投在了室内,让他可以亲眼目睹秦晟卖力吆喝的场面。 “贺乘逍!贺乘逍……” 白逸在床上翻了个身,他又被绑上了短锁链,碰都碰不到自己,而开关明显在贺乘逍手里。 毛绒的兔子尾巴一跳一跳的,他好像认出来了,这是之前他们用过的一套衣服里的部件,但是那都很久了,这尾巴怎么还是油光水滑的? 贺乘逍在的时候,他怎么折腾都不担心,他确信自己一张口,贺乘逍就会帮他解脱。 可贺乘逍好像也知道自己的心不够硬了,他就直接走了,把白逸一个人留在房间里! 白逸真觉得自己在某些时刻脱离了人的范畴,他的大脑被本能洗礼着,监控画面在眼前一阵又一阵的模糊,对话声也像隔着十八层屏障。 “你怎么在这里?” 秦晟停了喇叭,很拽地敲了敲满钻的超跑,脸上不见笑容:“带他走。” 他的家世摆在那里,走到哪里都被尊敬三分,也就白逸捏着他的“把柄”敢上纲上线,次次堵得他还不了口。 “他没说么?我们在这,度假。” 秦晟冷笑:“度假需要失联?连个佣人都不带,你不会是想说,你们俩在山里演吗咯奇缘吧?” 贺乘逍深呼吸:“秦公子,你自己的情债还完了么?就来操心别人的感情?” “怎么能叫别人呢?”秦晟抱臂,“让开,前夫哥。” - 这一嗓子和斧头似的,同时劈开了白逸和贺乘逍,让白逸的惊悚压倒似的占据了上风,连本能都顾不上了。 他可以说,因为他会哄好贺乘逍,这归根结底是夫夫家庭矛盾,但是秦晟不可以! 贺乘逍本来就在煎熬了,觉得自己守不住白逸,要低声下气地请求加入,秦晟这个自由发挥简直是伤口撒盐——不,浇油! 就下一瞬,他就觉得档位提到了最高,身体直接脱力地趴在床上,像是脱水的鱼。 “唔——!” 他有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他不该耍贺乘逍的,他现在觉得有话可以好好说,好像把人逼过头了,就算是“主角”也架不住被这样折腾。 但是他求助无门,这个视频是单向的,只能他看见他们,他们看不见他!他甚至不知道贺乘逍要多久才能回来,毕竟秦晟也不是一个很好应付的人,他打着来接白逸的幌子了,他就会把戏做全套! “贺乘逍……贺乘逍……贺乘逍……” 白逸又掉眼泪了,这里没有观众,他就是完完全全被逼出的眼泪。 贺乘逍听不见,他问秦晟:“你再说一遍?” 秦晟指了指耳朵:“听不见就去治,我家开医院的,报我的名字给你打八折,要不要啊,前夫哥?” 白逸闭眼了,贺乘逍心态崩了,他脑中只有一个“加入这个家”的执念在牵着他,没让他对秦晟动手。他甚至有些心平气和地道:“出去!” 第202章 白水or药(下) “不。”秦晟寸步不让, “我要带他走,或者,他亲口告诉我他不走。” “不可能。” “那没得谈了。”秦晟靠在车门上,语气挑衅, “你可以拦, 大不了我撞进去。” 贺乘逍毫不担心:“秦公子可以撞,乘方正好缺一笔投资。” 好烦! 这夫夫俩不愧是同床共枕出来的, 一个比一个掉钱眼里面。 秦晟这俩超跑新镶的满车钻, 只是静置着, 望过去都流光溢彩, 活脱脱一个奔跑的水晶灯, 一看就很能赔。 真撞了他自己都舍不得。 秦晟换了个思路,出于人道主义尽职尽责地走剧情:“白逸在里面对不对?我今天要带他走, 你这是非法拘禁!” “我们在这里度假。”贺乘逍并不被吓到, “他前几天才跟你通过电话。” “你威胁他的。” 贺乘逍反问:“我记得你也被卓深带走过,那也是威胁么?” 秦晟一时不知道自己和白逸哪个更惨,他是被卓深骗去的, 白逸纯属自作自受, 这样看还是自己更无辜一点。 “秦公子如果被胁迫了, 我可以帮你指证卓深。” 那天秦晟在白逸家住下后, 贺乘逍是上楼了,卓深就眼巴巴地在楼下吹了一夜风, 直到撞见贺乘逍带白逸离开。 他喉咙有些哑,隔着车窗问贺乘逍:“你也是靠他发家的, 不怕他抛下你?” 贺乘逍给他的回答是:“我会努力让他选择我的。” … “这和你无关。” “那我和小白的事,秦公子恐怕同样也不适合插手。” 说贺乘逍这人正直吧,他也上威逼利诱;说他心思不正吧, 他关个白逸买套房还大咧咧挂在自己名下,一副形端影直不怕调查的模样。 对于他们的人脉来说,单凭这一点,秦晟就不担心他会对白逸做什么。 能在他们这个大染缸里浮浮沉沉,还这样直白的人也不太多。 他心里生出些许微妙的同情,口中的话就让步了:“贺乘逍,不扯那些虚的,我只要确认白逸安全。” “他很安全,他也会和你联系的,但不是现在。”贺乘逍像一只站在石头上的锦鸡,抓着自己的婚姻关系拿鸡毛当令箭,“现在还很早,他在休息,我不想吵到他。” “你——” “卓深在卓家并不好走,乘方垮了只会牵连他的处境——如果你不想用秦家的人脉扶他的话。” 乘方每年给卓越不少分红,它是卓越早期投资之一,也被当作卓深的个人眼界的选项,他在卓家的处境不比他们任何人,卓深只是个私生子,他要获得的一切东西都得靠争和抢。 公开感谢秦晟已经连累他在本家的风评了,要是再出现个重大决策失误,很有可能再度被边缘化。贺乘逍同样看得很明白,这两个人纠缠不清,秦晟对他并不全然无心——要是真有谁可以毫无保留对白逸好,他还能心甘情愿地让位,但他挑剔地认为出现在白逸身边的所有人,他们或许优秀,却没有那么合白逸的心意。 无论是找替身还是和别人暧昧,没有一个是传统意义上符合“忠诚”标准的人选。 秦晟想说卓深和自己没关系的,但是话到嘴边有些说不出口,低低骂了一句,觉得刚刚对贺乘逍的好印象一瞬间就反转了,也对,能和白逸混在一起的能是什么良善之辈? 第212章 他自认为和卓深做的隐晦,一个两个的都急着把事情往外捅—— 但只是短暂的示弱就已经暴露出他的软肋了。 他在乎卓深,这份在乎,也同样告诉了贺乘逍,他和白逸绝无可能。 自己气势汹汹地闯过来,门都没进,底线被扒得一干二净,秦晟都要被气笑了,尤其是顺着联想了一下自己因为卓深被完全搅乱的生活,对自己这点放不下产生了愤懑,可能发泄的对象不在身边,他回卓家当他的少爷去了,不是那个任人摆布的私生子了。 ……他怎么就被贺乘逍轻易动摇了立场? 秦晟逼迫自己甩掉杂念,不去想此刻不相干的人和事,语气再度强硬起来:“我今天要见到他,要他亲口说。你们既然只是度假,就没有避人不见的道理——我要确认他的安全,难道你连这一点都不敢吗!” 他以为自己会激怒贺乘逍的,不料,贺乘逍侧身一步,把门让出来了:“如果你执意如此,就进来坐坐吧。” 攒足了劲的一拳扑了空,贺乘逍这个举动让秦晟摸不着头脑了,警惕道:“你什么意思?” 贺乘逍不会被白逸逼疯了吧?深山老林,把自己噶了可怎么办?他特意开了自己最张扬的车,生怕家里人一路定位找不到他的确切位置呢。 贺乘逍看着他,缓缓放平了唇角,眼神中多了几分通透,似是呢喃,又分明在说给秦晟听:“我想我应该庆幸的,小白有你这样的朋友。我不会对他做什么,所以你不用担心。但是如果站在这里的真的是坏人,有你在,他的处境应该会安全很多。” - 他的发言让秦晟完全愣住了,站在原地怔了两三秒,这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他奔着激怒贺乘逍来的,从刚才到现在,他努力往贺乘逍的痛点上戳,可贺乘逍不仅比他想象中的更能忍,还比他想象中的更加大度,超过了他的认知,不可思议地追问:“……你不生气?你不担心?你不是一直在怀疑我们有什么吗?你让我进去?” 贺乘逍的神色有些复杂,比起妥协,他看起来更像是后怕了,以至于放弃了自己坚守的底线:“与其让他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受伤,我宁愿他在哪里都被人珍视。” 见过缩在浴室墙角的小白,见过车祸后昏迷不醒的小白,也经历了分别的三年,那点独占的执念在爱意的浸润下开始松动。 是,他希望白逸只爱他,只看他,只和他在一起。 而他也知道,像现在这样抛下一切在一起同居的日子完全不切实际,也不可能长远,他们终归是要回到社会中去,白逸会去往他看不见的地方,会经历他不知道的事,有些是好事,有些是坏事,即便世界真如一本小说一样展开,落笔也不会面面俱到到主角的一举一动。 他希望他被爱着,这样即便他走到阴暗处,也不会被淤泥缠身。 自己只需要稍微地一点点让步。 和白逸整个人相比,自己这点退让根本算不了什么。 … 靠。 靠—— 要对付白逸这种死装又能折腾的作精,还就得贺乘逍这样的大房气度的。 大门很近,贺乘逍也让开了,秦晟却有些不知道要不要进去了。 他甚至想了想,如果今天守在门口的是自己,会不会让别人进去。 毫无疑问,他不会。 他自认为没有那么大度,如果房间里是他的丈夫,他会和外来的“情夫”打起来的。 秦晟吐出一口气,他如果说之前他来是因为白逸的暗示,那他现在是真的好奇起来了。 他随手按了下车钥匙,几步迈上台阶:“好啊,那就进去。” - 他们进来了。 他们从门口离开,白逸面前这块屏幕里就看不到他们了。他知道贺乘逍不会真把人带上楼,也从短短对话里猜出贺乘逍印证了对秦卓关系的猜测,才会安心让秦晟进来。 有点心思全花在斗“情夫”上了。 白逸的眼里多了点潮意,方才贺乘逍说的那些他也都听到了,他没有想过贺乘逍的一再退让和包容还有这样的初衷,茫然地望着床头,心里五味杂陈。 多好一个贺乘逍,被自己折腾成这样了,还一门心思对自己好。 他承认自己的接近有些动机不纯的,他想要遮住瑕疵,他试探,他引诱,他觉得自己的皮囊之下藏着不那么纯粹的心,需要贺乘逍非常用力去靠近。 他装出来的形象给他带来过太多便利,他一遍遍去加固,阻挡旁人的窥探,武装到连贺乘逍作为枕边人都不能完全看见他的本性。 可他现在动摇了那点执着。 他生出了些许亏欠感。 是他引诱的贺乘逍,也是他一步步催生贺乘逍对他的占有欲,可贺乘逍还是靠自己找到了一个利他的选项。 计算这些也许早就成了本能,让他在狼狈的境地里仍然保持了思索的能力,他觉得贺乘逍等一会就会上来了,他屈起一点膝盖,分心分析了一下什么角度那个毛绒尾巴会看起来更诱人。 他想要给他一点补偿,又或是说,一点对他的忠诚的奖励。 第203章 尾巴 秦晟是住过露华苑的, 走进来的一瞬间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像,太像了,房间布局,大小家具摆件, 贺乘逍的复刻几乎面面俱到, 也许干他这一行的就喜欢严谨到每个细节。 他不得不钦佩贺乘逍的耐心和毅力了,甚至说, 他在布置这一切时在想什么?他想要圈住白逸, 又怕自己的所作所为真的让他不舒服, 才会以这样别扭的方式呈现出来。 哪有这样圈人的?地址公开, 又仿造他们的家一比一复刻一个新的牢笼——除了这里的庭院小一些, 围墙更好,从窗户望出去, 只能看见树顶。 秦晟放眼望过去, 有些不寒而栗。因为露华苑的痕迹是贺白和佣人的真真实实的生活痕迹,而这里只是冰冷的、严谨的模仿。 这比卓深还要吓人一点。 卓深带自己走,也只是带走去一个新的地方。可贺乘逍看起来还想要白逸以被囚禁的心态在这里过得舒服。 他只是看起来更加冷静, 看起来有那么大度, 实际上半点不比白逸能忍。 白逸不在楼下, 那就是在楼上, 估摸着这个时候还爬不起来。 秦晟在沙发上坐下:“你们还要度假多久?” “十天半个月吧。”贺乘逍好像真的在思考期限,“他想回去了, 我们就回去了。” “你逃避不了太久的。”秦晟直接挑明了实情,“想要探听环亚和乘方动态的投机者都不少了, 更何况你还有那么多竞争者。” 他被看穿了,心里放着卓深,干脆懒得演了:“我是作为朋友过来, 你能保证下一个来的人是友善的么?” “他虽然……受欢迎了一些,但归根到底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吧?你们俩我也是一路看着走来的,有什么事情说不开么?” “他这个人看着冷,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你跟他好好说,说什么他都有可能答应的。” 最后这句话贺乘逍竟也有些认同。白逸在人前清冷矜贵,人后也会软绵绵地挂在他身上;他那么坚决地提离婚了,自己态度强硬些他又会重新考虑。 甚至他都不主动害人,也不做局害人,有他自己的道德底线在,做过最过分的说不定就是用婚姻算计自己,还把自己赔进来了。 他都做到这一步了,自己还有什么好纠结的呢? “他让我感到无力,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我安不下心。” “你们有什么仇和怨要针锋相对么?他让你无力?” “没有,我只是……觉得自己守不住他。” 秦晟被他逗笑了,他本来就不是真心抢人,这一笑算是彻底和解了:“觉得他对谁都好,喜欢他的人太多,怕他哪一天变心?” “嗯。” 秦导师循循善诱:“你们是怎么在一起的?我记得我和小白当时才分手没多久,怎么就被你趁虚而入了?” “他父亲昏迷,我占了便宜。” “噢——”秦晟拖长尾音,“那你觉得,他来找我,和他去找你,谁能更快地帮他解决问题?” 毫无疑问,是秦晟。 甚至说,钱靳,裴知意,兰迪……他们每一个人,都能更快地帮白逸稳定局势。他们要么有钱有权,要么有公司管理经验,再不济也有代理人可以出谋划策,每一个都比一个穷学生靠谱。 贺乘逍心里苦涩:“你。” “他选你,你就上了?” “不,我们是——” 贺乘逍的声音戛然而止,他之前就有所猜测,只是不敢问,不敢想,才搁置在一边,现在秦晟又提起来,引他去思考。 是啊,他们—— 白逸不是才承认了,他有药物抗性? 如果他们俩在一起的时候,白逸是清醒的呢? 他没有敢动过这个念头,毕竟白月光看起来太清白不可攀了,直到秦晟推了他一把,眼前豁然开朗。 第213章 不是他趁虚而入,从来都是白逸挑中的他。 因为他看中了自己,不管是项目还是其他什么东西,因为是自己,他才选择了放任。 甚至自己提出负责,他也直接同意了,没有半点怀疑。 他拿了一点东西又怎么样呢?自己从一个穷学生一跃成为圈内新贵,没有白逸托举,他做得到吗?没有白逸做后盾,自己或许还要从卖项目开始积累原始资金,等年复一年地利滚利,才有机会成立一家公司,并且上市。 更何况,他只是在婚前协议里写要拿走自己的东西,可如果不结这个婚,他直接走环亚给自己注资,难道所属权就不会旁落了吗? 宁惟新觉得归属很重要,是因为他必须靠这些来夺名夺利,可自己不是,自己本来就只是想要帮他和自己再进一步,现在这个目标已经实现了,纠结来路又有什么必要呢? 他们已经享受了这些身外之物带来的名誉和财富,并且他们还会有新的,所以他们可以不回头,一直一直向前走。 “谢谢。”贺乘逍郑重地朝秦晟道谢,然后猛地起身,“失陪一下!” 杯子里的水都被他的动作震晃了,秦晟挑眉:“我不急,你可以多陪会。” 贺乘逍看他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感激。 秦晟被他看得莫名头皮发麻,他还是不太习惯直面这样的真情流露,抬手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这俩口子,说有心眼吧,一个个又这么轻易地就信任他了;说没心眼吧,门口夹枪带棒的也不知道是谁。 - 嗡嗡…… 白色的小短尾巴在空气中乱颤,白逸几乎整个人都陷在被子里。 只是他的皮肤太白了,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贺乘逍推开门,看见的就是一颤一颤的尾巴,和有些脱力的大兔子。 被子床单都被卷得一团糟,白逸呼吸又重又急,仿佛下一秒就要背过气去。 他吓了一跳,连忙把人捞出来——白逸浑身冷汗涔涔,虚焦的眼神随着姿势的变换飘向半空,张着口,也说不出话,只有粗沉的呼吸声,混着一点崩溃边缘的呻吟。 “小……小白!” 白逸好像被他一嗓子唤回了些许神志:“停下……把它停下……” 贺乘逍手忙脚乱去找开关,但是白逸在他身上压着,他一时没法从口袋里拿东西,情急之下抓着尾巴就往外拽。 白逸一阵头皮发麻,觉得天灵盖都要被冲开了,几乎没有怎么抵抗地就把东西交给了他。 太折磨了。 尾巴没了,他的身体还在因为肌肉战栗而哆嗦着,贺乘逍下意识还想直接检查他的身体状况,对上一片混乱仿若当头一棒。 机械地转过脖子,白逸的目光已经如有实质。 他也不说话,他就咬着嘴唇,眼睛红红的,眼角还沾着未干的泪痕。 “对不起……我错了小白,我不该留你一个人的,你怎么样?你休息一下,对不起……” “离婚。”白逸带着哭腔开口,“我要跟你离婚!” 贺乘逍把他按进自己怀里,手拍他的后背,帮他平复呼吸:“我都知道了……我错了,我真该死啊,我一天天的都在怀疑什么……” “你不想离,你只是希望我变好,对吗?小白,你怎么总是这么无条件地对别人好啊?” “我——” 贺乘逍自我剖白着,坠入更深的深渊:“可是我又伤害到你了,或许我真的不应该强留你……” “秦晟就在楼下,你别担心,你想走的话,我……我不会拦你了。”他声音痛苦又焦灼,“可是出于私心,我还想再得到你的偏爱,你说的话作数好不好?” 什么究极无敌大蠢蛋。 “你坏死了。”白逸闷闷地开口,“你把我折磨成这样,我怎么出门?” “那就养好了再回去,好不好?” “我说——”白逸抓住他胸前的衣襟,逼他低头和自己对视,“你折磨死我了。” “是,我清醒着又怎么样?我以为你是喜欢我的,你才会对我——”他那张脸被情欲爬满,带着几分蛊惑,“也是你提出的要负责,可你又那么沉迷你的事业,好像我们只是合租的炮友一样。” “你说什么是在尊重我的个人空间,可我总感觉你在和我保持距离,你都不好奇我去了哪,见了谁,做了什么,好像我做什么都跟你无关,我这个人就不给你放在心上一样。” 就像他有自信贺乘逍不会变心,却在发现世界可能有其他发展之后,一样也会担心一样。倘若他真有自己表现出来的那么光风霁月,他就不用在意那些了。可他就是俗世里的人,他有七情六欲,他不是纸面化的完美白月光,他为了自己的利益连容貌都利用到底,他所有让人喜欢的品质都是他刻意的、对症下药的展现出来的。 正因为他太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了,所以他也会惶恐,也会不安。 他到了现在,才让贺乘逍看见自己的一丝内里。 “手疼……” 他身上还拴着链子呢。 贺乘逍又急忙找钥匙把他解开:“我去给你拿药!” 方才挣扎之间,白逸的手腕脚踝全都磨红了,这是真挣扎,不是以前那种半推半就的作戏,他是人又不是机器,机器打磨还会有损耗呢。 他趁贺乘逍开锁的间隙,偷偷观察了他的神情,确定此人已经彻底七荤八素完全动不起计较细节的念头后,就继续忽悠了:“你还要把我交给秦晟……” 贺乘逍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僵硬地抱着人:“我不是想把你推给别人。” 白逸语气幽幽:“那你就是觉得我自己想跟别人跑咯?” 贺乘逍:“……” 大兔子好像在瞪他,不确定,再看一眼。 他几乎没见过表情这么生动的白逸,就好像万千春色从皑皑雪被之下复苏,争先恐后一展姝色。 白逸的手指点着他的胸膛:“我又去钱靳那里留宿,又给裴哥当模特的,还有谁……嗯……你不会还想过弗兰德吧?” 他自己做过的事桩桩件件都记得清楚,但他就仗着贺乘逍不知道,要蒙蔽他的双眼:“那怎么办?我水性杨花?这样你就不喜欢了吗?” “也喜欢。”贺乘逍在一堆送命题里找出唯一一道自己能回答的,“你们什么都没有发生,我知道,我都知道,我只是不可避免地会不安,我恨自己怎么没有再努力一点,怎么就帮不上你的忙。你活的有那么不容易,我却不能帮你分担压力。” 他的心疼忽然就从对自己转而变成了对白逸。 抛开中间的经历不谈,白逸被迫在他们之间周旋,为了一点合作尽心竭力维护各方关系,把能利用的有利因素都牢牢抓在手中——自己就没有半点责任吗? 第204章 山间别墅(六) 他诚恳, 真心实意地悔过:“我应该对你更好的,我错了……” 他们抱得很紧,好像一定要听见对方震耳欲聋的心跳声,才能感到安定。 贺乘逍悔过, 白逸也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客观意义上的好人, 他知道自己的皮囊之下是什么样的骨肉,所以他尽可能地利用, 把它发挥到每一寸。 他暂时没什么力气, 没有力气有没有力气的玩法, 他靠在贺乘逍的胸膛上喘息, 视觉上留给他自己立体的骨相, 手指轻轻搭在他的胸口,随着身体剧烈喘息的起伏, 留下轻轻软软的抓挠。 “我想要你占有我。”他说, “我见过太多名为感情的骗局了。” 他自己就用暧昧为自己铺路,他深知“喜欢”可以表演,外表和性格都可以定制, 只有极端的占有欲让他真实, 觉得自己被用力地爱着。 贺乘逍无师自通在这份占有之中, 靠本能加进去了一些不忍, 他被逼到这一步,也从没想过折磨白逸, 今天只是个放置,他已经悔入骨髓了。 白逸不介意这样, 但他知道这些需要分寸,贺乘逍是个会反思、会复盘、有钻研精神的好学生,他会明白白老师的未竟之意的。 贺乘逍的手一遍一遍抚拍他的脊背, 他也没有这样哄过白逸,这种感觉太让人新奇了。他总被“趁虚而入”束缚着,觉得自己身为占便宜者,不该、也不能对白逸有什么要求的,他包容一切,把这当作自己前因付出的代价。 现在白逸在依赖他、眷恋他,他脱去一身清冷高傲的外衣,赤裸裸地敞开柔软的内里,指挥贺乘逍给自己庇护,极大地满足着他被刺激膨胀的爱意。 甚至说,或许不需要什么多余的动作,这样简单的抱着,整颗心就被填满了。 白逸说的没错,相比之下,他们的前几年更像是同居的室友,有越界的相处,却没有靠得这么近过。 他就更自责了,在他学着给白逸留所谓私人空间时,白逸何尝不是被远远地推开了那么大的距离? 他在深夜看过那么多遍录像的,他本该什么都知道的,科技这么发达,一个人的踪迹被记录得太完整了,只是他没动过那份心,就没有去想,去了解,去关心。 第214章 “你给了他们三百万,和一块手表,换自己脱身。手表我带回来了,你想警告他们,又给他们立身之本,可惜他们并没有好好用——宁惟新会为了减刑把他们供出来的,钱氏对你的补偿也需要有人来填补窟窿。” “嗯。” “抱歉,因为手表的事,我擅自溯源了一些你的配饰——你在国外是送了别人什么东西么?一家……看起来有些需要帮助的一家人。” “是的。”白逸肯定了他的说法,“他们和我同一架航班出国,回来居然也是同一个,你说巧不巧?” “很巧。” “飞机遇到气流的时候,我还去找他们了,他们身边刚好有一个空位,可惜我没有找到位置的主人,否则我会想和他换个座位的。” “……”贺乘逍又诡异地陷入了沉默,白逸知道他在沉默什么,继续逗他,“好像说那个人颠簸一结束就进洗手间了,呆了那么久,估计是身体很不舒服吧。虽然很不地道,但是还是要谢谢他,我可以坐着和那家人聊天,问问他们的经历,也好知道我的钱花在了哪里——你说,我要不要把人找出来,给他送个小礼物?” “……” 他戳了戳贺乘逍的胸肌:“哦,对了,你晕机么?” “不晕。”贺乘逍艰难地表示自己身体素质很好,“你想送他什么?” “可惜我没见到他,不知道他需要什么。乘逍,你想要什么?” 话题转换得太快太自然,贺乘逍总觉得他肯定知道了什么,但他不觉得白逸有必要这样逗他,自己肯定是多心了:“我想要比你早一点下班,然后接你,听你的,你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那不行。”白逸打破他的幻想,语气沉重,“我们两个,要上班。” 他,被关在深山老林里,都还要用为数不多地在贺乘逍监督的时间中处理公司事务,他是一个非常尽力的劳模,也希望贺乘逍可以理解。 想到回去就要在办公室坐班了,好像突然就没那么想回去了。 可惜他们都知道这样不能长久。 ——怎么不算一种让人憔悴的默契。 “秦晟还在楼下,你跟他怎么说的?” “他想要当面确认你的安全,我帮你收拾一下,你……下去么?” 贺乘逍不了解秦晟,只看到了他表面对朋友的关心,但白逸了解,他们俩熟的不能再熟了,秦晟说的话做的事在他脑中自带一个朋友专属的翻译器,他刻薄地猜出秦晟还想借这个机会看看他的惨状。 如果说有谁想看白逸翻车,秦晟必须排前三。 只是相比而言,他没有恶意,也不会主动设计什么。 “我要洗澡,然后……给我件高领长袖,空调开低一点。” 贺乘逍一一照做,帮他在镜子前恢复到了个齐整的状态。 腿有点软,有点迈不开,不过这里有电梯,他进去了就直接坐沙发。 贺乘逍在另一个单人沙发上正襟危坐,等待他们处刑。 “小白,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你那么久不露面,快吓死我了。” 秦晟抹了一把不存在的泪水,激动地晃了下白逸的肩膀。 腰—— 要断了——! 白逸微笑,虚弱地道:“谢谢,谢谢你为了我的安危特意来一趟,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了……” “谈什么感谢!咱们早就在你爹面前认证过是一家人了。” 好一个春秋笔法,白逸震惊。 “是我父亲醒来的那个宴会么?是啊,你和裴哥都是……” 贺乘逍的心一悬一放的,一边迫切想从他们的聊天中知道更多关于白逸的事,一边为自己忘记了这些和白逸有关的细节而自责。 他不知道秦晟是故意的,他觉得秦晟真的给了白逸亲人的关爱。 要是秦晟知道他的想法,一定会狠狠嘲笑一遍白逸的。 “我这次来,不只是我,咱们还有几个朋友找我旁敲侧击你的事情。” 玩归玩闹归闹,他来一趟还得把外面的事带进来:“裴哥应该是不好意思见你,钱靳关着出不来,弗兰德和陈允绉最近走得比较近——你知道你之前出国在机场被人拍了视频吗?我估计是刺激到他们了——你最好是露个面,毕竟你朋友还挺多的。” “好,我们会尽快回去的。” 秦晟意味深长:“你最好是。” 太失望了。 他以为自己能看到个残花败柳小白花,获得未来一年的口舌上风,贺乘逍还是太礼貌太客气了,人都能下床,他是不是没吃饭! “山里是不是蚊子挺多的,你怎么都穿长袖了?” 白逸腼腆一笑:“你和卓深……还继续吗?” 秦晟怒了。 别人谈恋爱谈的相互扶持共同进步,他收心谈一个把自己身心都搭进去了,还碰上个先斩后奏的白眼狼。 “回去陪我上秦旻那里喝两杯,前几天阿青还问我你的情况呢。” - 他开着招摇的跑车“轰隆”地下山了,贺乘逍送人出去,回来发现白逸抱着个抱枕走神,下巴搁在抱枕上,看起来软乎乎的。 “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是。”白逸回神,看见他眼中一闪而过的落寞。 说的再好,要离开温柔乡的时候总归让人舍不得的。 “我们之前约好了等花来了就走,花——” 贺乘逍的眼里有两簇火,但这火苗还没来得及长大,院外改装发动机的声音又隆隆地杀近了。 秦晟掏出他的喇叭:“你们的东西,帮你们捎来了,不客气!” 白逸:“……” 贺乘逍:“……” 贺乘逍把花当做某种结束的符号,所以留下了这里的地址。 白逸过得昏天黑地,恍然想起来好像时间确实差不多了。 贺乘逍去开门,跑车的后面还跟着一辆低调的越野,从车上下来两个西装革履的白手套,朝他行绅士礼,用蹩脚的中文问好,然后去后备箱去保鲜柜。 白逸没出来,他透过会客厅的彩窗朝外望,觉得贺乘逍的背影看起来又要碎掉了。 一大捧娇嫩的、纯白的郁金香被剪枝,包扎,秦晟兴致勃勃地矗在门边围观,看热闹不嫌事大地问:“你们不是这个季度都被订购了吗?怎么还有余量?” 健谈的外国友人热情分享:“这原本是老板自留的。” 第205章 山间别墅(七) “自留?”贺乘逍困惑, “你们的老板是?” 白手套立刻噤声了,礼貌询问他是否现在接受这束花。 “是的。” 剪枝,包扎,贺乘逍抱着花, 目光投向秦晟:“是你?” “不是。”秦晟火速撇清关系, “我对这些不感兴趣。” 贺乘逍想了想:“那是……裴知意?” “你的求知欲一直这么旺盛么?” 那怎么猜不到是你丈夫? 贺乘逍盯着花:“我想送给他,这束合适吗?” “……” 秦晟莫名其妙又被喂了一脸, 觉得自己就不该回来。 “你爱送不送——你不送可以给我。” 他倒很想发条朋友圈, 在某人面前找找场子。 “那就是能收了, 谢谢。”贺乘逍再度向他诚恳道谢, 秦晟搓着胳膊退避三舍。 温室里出来的花, 暴露在热风中,花瓣上很快就凝出一层水雾。 贺乘逍抱着一大捧花回到室内, 在跨进会客厅前犹豫, 然后往楼上去了。 门没关,白逸靠在沙发上,目光追着他上楼。 他没有等很久, 贺乘逍换了一身衣服, 手里还是那捧花, 放慢了脚步朝他走来。 他在沙发边上单膝下跪, 捧花的中间多了一个小盒子。 猜到了是什么后,白逸忽然心生了几分紧张。 他们结婚这么久了, 他也猜到了目的,本来不应该这样忐忑的。可是这是他们身心交融后的仪式, 是他被继续爱着的承诺,这种感情有些沉,让他为自己以一个演出来的形象去和贺乘逍相识相爱而感到愧疚。 他没说话, 脸绷得很紧。 贺乘逍看出来了,可他答应了要放白逸走,他也不知道结果如何,只是如果真的没有未来,至少现在,还能让它去它该去的地方。 “白逸,可以收下我们的新戒指么?” 白逸“嗯”了一声,悄悄坐直了身子,然后朝他伸出手。他的五个指头都张开了,他有些无暇去想应该被戴上的是哪一个,他向来很擅长制造暧昧的大脑生锈了、迟钝了,连带着呼吸都放缓了、放轻了,他的眼前模糊了,只有贺乘逍握住他的手,取下旧的那枚,然后把新的推入他的指根。 他突然前扑,半跪着抱住贺乘逍,鼻子有点酸。 贺乘逍稳稳接住了他,空出来的手轻拍他的背:“怎么了?怎么了……” “我觉得好不真实……”白逸的声音有些不稳,但他还在努力分析现状,“你怎么抱着一束花就来了,跟个愣头青一样,我都没有准备好……” 第215章 “那我重来?” “不要。”白逸举起手,对着光欣赏这颗透钻——在戒托的拥簇下呈现一种冰雾的质感,抬起手指摩挲了一下,神色有些恍惚。 “你拍下它的时候在想什么呢?” 在想白逸是不是真的不回来了,还是说他们悬崖边上的婚姻呢?他拼命在挽留,又怀着怎样的心理给白逸准备礼物呢? “在想……你如果要离婚,我就提出要和你面谈,然后把你带走藏起来,等你想和我重归于好为止。” 可他没有做到,他跟着飞机一起回来的,落地连面都不敢露,还是白逸主动联系他。 他换走了白逸的司机,也没有把人带回这里,他知道白逸回来的目的,知道他现在不能消失,知道他有非常重要的事在做,所以他等。 他很有耐心。 但也不是特别能忍。 他叹了口气:“……这花比上次送来的时间要早很多。” 他以为他们还能有十天半个月的相处时间呢,或者再久一点,给他一个理由,他们就在这里住到地老天荒。 “小白,你是不是认识庄园的主人?”他越想越不对,“刚才送花的人说这花本来是他们老板自留的——” 差点就能找借口留住小白了。 甚至,如果是他们单独送来,自己都还可以扣住不告诉小白,偏偏今天还有个秦晟在场,大张旗鼓地就送进来了,他想装傻充愣都不行。 想到这里,他心里微妙的醋意又起来了:“是谁?” 是不是又哪个想要拆散他和小白的情敌! “是,我认识,但他没有恶意。”白逸给自己挽回形象,“我是老客户了,客户资料里有你,所以就加急了。” 一句“资料里有你”,让贺乘逍又美起来了:“那为什么上次那么慢?” “……可能真的很挤呢?” 这个美好的时刻贺乘逍不想分精力给“情敌”,暂时放下,然后拿起另一枚,眼看就要自己戴,被白逸截下:“你做什么?” “戴戒指。”他神色坦然,声音委屈,“跟你戴一对。” 白逸又懂他的言外之意了。他给白逸戴了,也想白逸给他戴,但是白逸因为花的事大意了,他这就大度地委屈上了。白逸连忙捏住他的前半掌,拉到自己身前,反客为主:“怎么不是我来?” 贺乘逍没反驳,没解释,顺势和他十指相扣:“谢谢。” - 白逸开了几次线上会议,这里和露华苑几乎一样的布局给了他不少便利,也免得内部有人猜测他又去了哪里,是不是出国不回了。 不过贺乘逍想要接他下班还是有一定难度的,一方面环亚有白父,白逸大多时间在远程处理国外子公司的业务,上班地点比较随机;另一方面,乘方成了多方的眼中钉,所受的压力并不小。 这个压力持续到官方宣布了新的会议名单才被缓解,乘方的名字再次以一个极其正面的形象闯入大众视野,官媒的正向宣传,将被时间淡化的舆论压过,贺乘逍接到的邀约很罕见的超过了白逸。 在国外白逸看到的都是冰冷的数字和曲线,身处主市场,对乘方的近况有了新的认识。 一家上市公司,横跨民生多领域,手抬国际标准,背后官方支持——甚至贺乘逍本人的履历也被扒出来,他实在是在学习上太努力了,几乎没有找到什么黑点。 他闷头抢市场,有乘方的技术,又有白逸和宁惟新的推动,发展太快,这也是钱氏没有选择硬碰硬的主要原因。 围绕着他的“考古”不少,为数不多被舆论保留下来的视频再次翻红,一度力压了某个明星出柜的消息,又因为同性婚姻再次上了热搜,引起了不少的讨论。 “他活得会不会太顺风顺水了一点?事业也旺,还有个那么漂亮的丈夫……” “机场是他们在吵架吧?是不是要婚变啊?” “我记得之前有过古早帖子说他丈夫是高配宁惟新,我还想有多高配,现在一看,真的很高配。” 宁惟新倘若有自己的特色,像阿青那样,给自己构筑一个足够有记忆点的特质,他或许还能凭借自己的优势让几人怀念一下,偏偏他太执着于取代白逸了,一个白月光回来,他只是单纯作为“替身”,吸引力被无限降低。 他给自己留的底牌是白逸的污点,但这污点在贺乘逍那里不算污点,他只觉得这样的白逸更真实了,他更真实地被爱着——除了迟迟没有被平息的舆论。 白逸在用它压躁动的其他人,贺乘逍知道自己应该表示理解,但是晚上也会在睡前刷一刷评论,然后“不经意”被白逸看见。 不过他没有多委屈多久,白逸在下一个宴会上戴着新戒指出席的事,很快就传进了有心人耳中。 裴知意表现为寄了两份邀请函给他们,邀请他们参加银柏的花鸟展。上一次单独给白逸的邀请函让贺乘逍耿耿于怀了很久,现在他有自己的了,虽然是情敌的展子,他还是很郑重地定制了一套新的西装。 他早早就开始物色配饰,务必要和白逸佩上一套。 … 决定了捧贺乘逍,那宁惟新的事情就必须有一个了断。 他是从周围人的态度上推断出来的——没有人保他,他自己很难脱身。 甚至有人提醒他可以做点什么重大贡献,来换取缓刑,他抓着这一点翻来覆去想了很久,内心的屏障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他以为的三年,是他把白逸逼走了,他趁虚而入、长驱直上,靠着“剧情”全面开花,名誉、地位、财富高度积累,可现在他才产生了后悔的情绪。 他不应该和贺白对垒的,他们不是无法对付自己,他们只是一直想看看自己还有什么,想要榨干自己的剩余价值。 他早就知道了白逸不是一个简单干净的人,只是他自以为找到了他的软肋,轻视他的来路,所以也不把他的让步放在眼里。 现在他知道原因了,白逸和贺乘逍能“不长嘴”但和谐的生活中一起,自然有他们的原因。 ——白逸的耐心并不少。 第206章 兔子布丁 他的想法没错, 单靠自己确实没法爬到这俩人头上去,他得依靠外力。 “宁惟新,有人找。” - “白先生,有人帮宁惟新申请取保候审。” 白逸脑中划过几个名字:“……是谁?” “宁惟新答应把所有授权转给钱氏, 换他们来保自己。” ——! 白逸想过这种可能, 所以也通过贺乘逍给过他施加过暗示,但宁惟新也不是蠢货, 比起在别人手里蹉跎几年, 他现在向钱靳投诚, 还能换补偿金。 “他不会成功的。” 至少现在不会。 现在的钱氏不是钱靳在管, 而钱老爷子器重的闵敬对宁惟新可没有什么偏颇。 “要是钱靳为了这事去求情怎么办?” “不必担心, 他老人家不希望钱靳跟个男的不清不楚。” 虽然已经开放同性婚姻,但钱老爷子生长的时代还比较保守, 这也是他愿意用钱封白逸口的原因。在他看来, 钱靳爱玩不要紧,最重要的是不能有污点,尤其是这种污点。 好死不死, 四个人一手直播, 把钱靳的事情在圈子里捅穿了, 还祸及老合作方, 否则他也不能连番禁足,不得已自己重出山, 力图把圈内猜测降低。 这种风口浪尖,不管出于什么目的, 都不可能让他去捞宁惟新。 机场那段视频在白逸的授意下被扒出了更多的消息,比如他和宁惟新之间因为容貌产生的交集,因为没有实锤, 反而引起了网友的逆反心理,非要扒出点什么。 顺着再往下,宁惟新餐厅那一跪也旧事重提,但和当年一边倒的声讨已经完全不同,白逸为救宁惟新出车祸的事连带着司机和他儿子的新闻一起被拿出来对比,受害者的形象几乎被彻底颠覆,之前无人在意的澄清视频下也多了不少为贺白说话的声音。 “现在再看这一跪……怎么这么像道德绑架呢?” “还把人当司机?他和小白总的衣服是同系列吧?他既然选择穿这件出席正式场合,那为什么不想想别人可能也是出于相似目的?” “而且,当助理的,不认识自己大老板?真的是靠能力进来的吗?” 对此,乘方公示了双方的实习关系,介绍宁惟新入职的穆振荣也被牵扯了进来。 “宁的好几篇文章二作都是穆振荣,然而和穆教授本人的研究方向并不完全相同。” “有点怀疑这位教授的水平,他连宁有没有真才实学都看不出来吗?” a大官方和穆振荣的实验室出了个共同声明,值得一提的是,a大在附件中公开了环亚、乘方这几年对a大的投资明细,白逸新追加的几亿投资立刻登上热搜。 “拿着环亚的投资,往环亚送白眼狼?” “建议严查宁惟新的来历,他到底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第216章 “我记得事发初期这个穆教授还力挺自己的学生,怎么现在不做声了?” 穆振荣确实不做声了,他的论文在国际刊物上被卡了流程,追溯了其中一个不规范数据,焦头烂额之际,白逸那一笔投资给了他复现的可能。 他再看不惯白逸,那也是白逸在他学术口碑崩塌边缘拉了他一把,忙着更新实验数据,连看望宁惟新都顾不上了。 至于是谁指出的—— 白逸在自家的电脑里看见了邮件存档。 贺乘逍是他的学生,他能看懂穆振荣的东西,他精心在里面找了一个最花钱的,把这个机会送到了白逸手里——有点损,但是时间卡在学期初,没有影响任何人毕业。 能拿钱做来的人情都算是容易的人情了,比起白逸以身犯险,纯当破财消灾。 除此之外,a大趁机官宣了和乘方的联培项目,经报批,项目名额将留给贫困地区学生。 贺乘逍出席了仪式,他在台上发言,白逸和穆振荣坐在邻座,他很直接地感觉的穆振荣最近疲惫了不少。 他是一个有学术追求的学者,所以得到白逸的帮助,对他来说是一件需要表达感谢的事——偏偏他又觉得是白逸带走了他两个学生,心里这点芥蒂放不下,就转成了别扭的僵持。 白逸神态自若,还和他打了招呼,接着安安静静地坐到了尾声,在贺乘逍提到母公司环亚的支持时露出了个浅淡的微笑。 然后在致辞结束的掌声中,偏头问穆振荣:“他跟着我,发展的好像也不错,不是吗?” 穆振荣脾气倔起来了:“他跟着我也会不错!” 他毕竟是贺乘逍的老师,白逸并不会多为难他,不过说完全不在乎肯定是不可能的,穆振荣一口一个“狐狸精”叫了他这么久,他现在还能和他和平相处,自我感觉真的是脾气很好了。 哼。 但穆振荣憋了一会,又补了一句:“我代表我的团队感谢你的投资……但乘逍是我的学生,作为老师,我坚持希望他能去往一个更好的环境发展。” 宁惟新没有其他亲人,贺乘逍也没有,他或多或少都把这俩人当自己的孩子看了,拧着不松口,或许还有一些作为长辈的放不下的面子。 白逸看出他的动摇,留下一句不承诺、不负责、纯中立、可以自行解读的:“我知道。” … “宁惟新没有别的选择,他联系钱氏也是为了给新河施压——只有把东西给新河,他才能利益最大化,握在钱氏手里,他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方时不敢松懈:“那他找astray怎么办?” 那还有两兄弟呢,弗兰德还在观望,谁知道兰迪会不会跳出来做什么? 白逸想了想,在自己的国外社交平台账号上放了一段八音盒视频。 贺乘逍全平台都关注了他,他当时目睹了白逸在机场收礼物的全程,因为很快就被安抚住了所以没有深究这一点,现在被白逸主动提出来,反复刷新了好几遍动态,等到了兰迪的点赞。 ——是的,为了深入白逸的社交圈,他关注了兰迪。 甚至不只是兰迪,弗兰德、裴知意等他都关注了,还暗戳戳地把peri相关的传闻都翻了一遍——查找数据什么的,基本素养罢了。 然后不出所料地戳伤了自己。 当然这都是之前,现在和白逸说开后,他每天看一遍结婚证,满意得不得了,还在开会的时候超绝不经意露出了自己新戒指——很可惜忙碌的打工人无人在意老板的小心思,乘方的晋升通道实在是太数据化了,比起照顾老板阴晴不定的情绪,倒不如多做点业绩来得快。 白逸都不晒他们的戒指,他晒八音盒! 他一点都不、生、气。 可他还不知道怎么说,因为他低调地炫了,只是没人关注;高调的话又太刻意,显得他和白逸真的没有那么坚定一样。 对此,白逸的想法是,他知道兰迪对他的好奇心源于和弗兰德较劲的心理以及对白月光皮下本性的探究,白逸发他的礼物,无疑是在主动引他来观察自己。 明知道是诱饵,但还是欣然上钩,并顺理成章把宁惟新纳入不那么重要的观望对象里。 当晚,故意提早下班的贺乘逍在饭点没有等到白逸回家后,终于忍不住发消息问白逸:【你还在忙吗?】 白逸没回,他对着这行信息,神思不属。 他就知道,除非彻底隔绝对外的联系,否则白逸总是会参与各种社交的。 他等了几分钟,都煎熬得受不了,晃眼又是刚下班就听说白逸的去机场时的情景,猛地站起来,把吴姨吓了一跳。 “贺先生,您有什么吩咐?” 贺乘逍问:“他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哎呀,这个可不好说。”吴姨端详他越来越不好的脸色,还是忍着笑给了一个定心丸,“不过今晚应该是会回来的,白先生让留了个布丁。” 贺乘逍陷入思考:“留了个什么?” “布丁。”吴姨好心补充了细节,“白色的,兔子形状的,晃一晃盘子就摇头晃脑的。” “……?” 他反复盘了三年的录像,又和白逸结婚这么多年,从来没觉得他是个喜欢吃零食的人。大半夜的给他留甜点? “他是不是有客人?” “那我就不知道了。” 好消息:夜归宿。 坏消息:可能带人回来。 贺乘逍现在就想问,虽然他反反复复表示了“愿意加入”他们,却没想到真会有加入的一天。 晚饭味同嚼蜡,吃完后很积极地主动联系了陈允绉沟通下一步合作,在之后和半个股东卓深也友好切磋片刻,一个电话打给了裴知意。 “裴……大哥。” 裴知意:? 裴知意那边安安静静,不像是在出席活动,贺乘逍就放心了。 “谢谢你的邀请。”贺乘逍正色道,“银柏的花鸟展我一定会带礼物来的。” 裴知意:? 不是你有病吧! 收邀请函就当面确认过的事你有必要大晚上打电话过来再说一次?他是不知道自己在写两份邀请函时忍受了多大的痛苦吗?! 第207章 花鸟展 “谢谢。”但他还是咬牙切齿地礼貌回应了, “这个点了,贺总一个人在家吗?” “在等小白下班呢。” 裴知意第一次因为自己工作时间不固定感到烦恼。 他向来是追着灵感作画,类似这种“等下班”的事很少发生在他身上,对于和自己不同的生活方式, 也天然有种带着距离感的敬意。 他有点烦躁, 直截了当地问:“你有别的事吗?没有我先挂了。” “有的。”贺乘逍说,“有个a市市政宣传项目, 裴哥感不感兴趣?” 裴知意微怔:“你——” 贺乘逍端正了姿态, 道:“银柏的花鸟展应该是近期关注度最高的了, peri名气足够单开一面, 当然, 我要抽佣金……” 裴知意因为他半夜打过来是来嘲讽的,憋着的一口气此刻无处发泄:“你——” 骂不出来了。 他在负面舆论中顶风洗白, 自然是有利因素越多越好。扪心自问, 倘若现在的胜利者是他,他绝对没有办法容忍贺乘逍在自己面前蹦哒的,有些东西或许真的是近朱者赤, 一个白逸总在不计前嫌地助人为乐——他看了a大的新闻, 对他能追投穆振荣一事深感触动——现在又多了个贺乘逍, 和自己处于情敌立场——或许他根本没把自己看成威胁, 在他看来,自己早就被推进“亲人”的界线里再也出不来了。 这种被宣布失败的感觉并不好受, 可他又对这对夫夫足够“了解”,知道他们是真的在从亲人的角度想要拉自己一把。 “白逸知道吗?” “他还不知道, 等他回来,我会告诉他结果。” “……好。” 他追了三年,有些情感上的东西也不是完全分辨不出来, 否则也不会答应宁惟新的,试图把乘方拉入泥沼。他对他们下手,贺白还要帮他——或许他们看出来了自己不是那么心狠的人,未来他还能以哥哥的身份守在他们身边——好像也不是特别坏。 人总不能,爱情也没有,面包也没有吧。 - 白逸卡在零点之前到家,身上沾了点酒气,没上脸,看起来是朵酒味小白花。 看见贺乘逍在等他,心里升起一点充盈的感觉。 有人一直在等,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贺乘逍来接他的外套:“辛苦了,吴姨给你留了甜点。” 白逸:“……” 这地图怎么有点短? “嗯,好,外面有点热,所以想吃点凉的。” 贺乘逍跟着他,看他把小托盘拿出来,小兔子趴在盘子上,摇头晃脑的。 白逸拿起勺子敲了敲兔子尾巴:“你来一点吗?” 只要他的神情足够自然,就不会被别人看出来他只是在贪嘴。 第217章 贺乘逍不大下得去口:“你吃吧。” 白逸敲着兔子放在桌上,然后照着耳朵就咬了一口。 他的耳朵也被咬了一口,贺乘逍咬的。 “真的要吃兔子吗?” … 总有一只兔子要被吃掉,要么是布丁,要么是大兔子。 兔子耳朵晃晃悠悠,尾巴也在弹。 他发现贺乘逍有些莫名其妙的高兴,好像是有什么一直在意的事情突然得到了解释,就放下了一样。 “在想什么?” 贺乘逍没解释,问他要不要把布丁吃完。 缺了耳朵的兔子被放在床头,黑豆眼睛朝着床的方向。 白逸把头埋进枕头里,露在外面的耳朵红得就更明显了,贺乘逍又咬了一口。 … “宁惟新想和钱氏做交易,陈哥其他都卡严了,就放松了一点条款。” 涉及这一方面,白逸毫不怀疑贺乘逍在其中的立场:“小心他鱼死网破。” “不会的,现在拖着他,他反抗的力度就越小……” 一开始就摁到底,难保宁惟新还藏了什么,但这样温水煮青蛙地慢慢消磨他的意志,随着他对外失联的时间越久,他的反抗能力也就越小。 他现在被关起来了,可所有的情况都指向他并非穷途末路——贺乘逍会被感情牵扯,可以争取;陈允绉想要他的东西,还能谈判;钱靳也只是禁足,出来后还有机会;穆振荣也对他并未完全失望,豁出面子去求贺乘逍,道德绑架一下也能出点力;再不济还有白父,他被白逸屏蔽的太好了,他去看望宁惟新,还拖了点人照顾他,只是碍于白逸的安排,没有直接帮他疏通关系带出来。 他看起来眼前有很多条可行的路,只要走通一条,就能卷土重来。 可是没有一条他有把握走通。 这种希望被渐渐磋磨的感觉比简单粗暴地摁死更加让人难受,离开了他拿走的东西,他连做出点什么贡献换一个从轻处理的可能都没有。 他不知道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况,这份不安将缠着他,直到他等到结果。 - “身处舆论漩涡,银柏迎难而上推出全新展览,以花鸟为题……” “peri又出新尝试了?果然,对于艺术家来说,生活的波折只是灵感的源泉。” “他这种人品不好的人,还有人追捧吗?” “不是早就澄清了?他的爱人的阿青,那个宁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 两种言论爆发激烈地探讨,给裴知意送去绝佳的热度,这也是他从国外向国内转移的重要一步——此次花鸟展,脱胎于华国传统画作,加入西方式作画技巧与构图,碰撞出新的艺术形式。 开展当天就蹭着乘方的技术宣传,以数字艺术的形式,登上官媒,成功破圈。 剪彩仪式贺乘逍和白逸一同出席,除此之外,还看见了一脸别扭的秦晟和小心翼翼的卓深、局促的吴富和他意气风发的前妻……等等组合,主打一个他不好过,大家也别闲着。 贺乘逍有了新的场合炫耀他的戒指,左手总是不经意挡在右手外侧,看起来还挺有涵养。知情人都看见了,但不想捧场,倒是吴富的前妻大方夸赞了一句:“二位很般配。” 她重新回归职场后,经历了一年低谷沉淀,第二年市值就开始上升。原先把公司交给吴富,确实有受一些传统观念的影响,现在拿回自己手里,发现比起掌家,管一个公司的感觉更让人有成就感。 钱氏来的代表是闵敬,钱靳被禁足后,她因为突出的工作能力和早早提防宁惟新而提前准备过的预案,得到了钱老爷子的器重,一时风头无两。 贺乘逍说了要备礼,早早就送进裴知意的工作室了,展览外也有他个人名义赠送的花篮,被摆在角落,还引起了一点调侃。 这种明晃晃的小针对,他倒不放在心里去,反而好奇地看了下中间摆的是谁,一眼看见了个熟悉的落款——罗莎庄园?那个纯白郁金香的产地? 他的后面还有一个名字,被风卷起了绶带的尾巴,一时看不清。不等他上前查看,身后挤进来个让人警惕的声音—— “好久不见啊,peri和——bunny。” 贺乘逍的好奇心立刻被胜负欲淹没了。 兰迪和弗兰德一同出现在门口,熟稔地朝他们打招呼:“peri你的画技又精进了,看起来是打算以后留在华国发展了?” 在场有媒体,敏锐地把镜头对过来,裴知意迎上去,和他们表面相处融洽:“是的,我们华国的传统画作有非常多应当学习、继承和发展的地方……” 他们踩着红毯进入室内,离开了摄像范围,脸上的笑容就虚伪了很多。 兰迪踱步到白逸身边:“bunny,我的八音盒,你喜欢吗?” “很喜欢。” “里面的曲子你听出来了么?” 白逸笑容微僵,顶着弗兰德和贺乘逍的视线,迅速做出了选择。 “我听出来了,我记得,谢谢你。” “我也很喜欢。”兰迪无视提示,在他们身边的空位坐下了,“只有弗兰德有吗?” 白逸:“……” “兰迪先生这次回来,在国内呆多久?” 兰迪笑眯眯的:“还是两个月。” 他的行为直接挑明了他对白逸的好奇和在意,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是时候划清界限了。 白逸微笑:“那太好了,上次没能好好招待您,这次可要给我和乘逍机会。” 兰迪点头:“是的,你还欠我一次家宴。” 贺乘逍也想起来了,白逸出国前曾经为了合作邀请过兰迪来家中小聚,可惜事发突然,他直接跑了,这件事就作废了——他以为在国外的时候白逸邀请兰迪去做客就已经算兑现了,没想到人还要追回国内要一次。 他不情愿,白逸在桌子下捏了一下他的手,他就情愿了。 第208章 属于自己 花鸟展大获成功, 其中还加入些经典动物保护巧思,融合了传统水墨画法,写意传神,其中不乏一些来自别国的特色种, 还吸引了一部分科普向宣传。 慈善拍卖上的所有善款被捐入动保组织, 并在一周内迅速落实到位,公开了细节到员工路、水、电费的超长明细清单, 力证银柏公开透明的形象, 和之前质疑他们和宁惟新串通的声音形成无声对抗。 值得一提的是, 这次展览专门开辟了一个郁金香园展区, 通过视觉引导, 其中一种纯白的迅速成为了讨论的中心。 银柏官方@了庄园的官号,借画作身家反炒花朵本身, 力图打造花中奢侈品。 裴知意会邀请兰迪这事其实有点出乎白逸意料, 但几家都互有合作,这个选择也并不难解读。 兰迪此行也带了自己的任务,他和弗兰德并不是完全听从的关系, 骨子里有他自己想要争夺的东西。白逸是他想要抢夺的对象, 却不是唯一的目标, 很快就靠着独特的外国面孔吸引到了关注, 还在分到郁金香时特意提了一下他的母亲很喜欢白逸的礼物。 礼物? 贺乘逍拿着手里的郁金香,若有所思。 … 曲子是不可能再做曲子的, 白逸本身不是朝艺术方向发展,这种承诺的兑现也没有时间约束, 他心安理得地把它推后,然后拉着贺乘逍一起策划起家宴来。 兰迪在这个时候提起家宴,目的也太明显了。一方面, 把astray和环亚的关系在明面上拉得太近,让白逸必须从朋友的角度来对待这件事;另一方面,他提到的八音盒是白逸自己发出来的,两人的行为无疑把他们的私交坐实在了明面上,完成了一个针对贺乘逍的挑衅。 不过贺乘逍也今非昔比了,他心里充实,面对这些就坐得住,任尔东西南北风,只在散场后询问白逸:“选在周末吗?我们一起?” “我们”俩字提醒了白逸,他转眼就有了主意:“可能人会有点多,你可以空出一些时间来帮我吗?” 贺乘逍受宠若惊。 白逸在定下流程后,火速带着纸质邀请函登门,同时邀请了弗兰德和兰迪两兄弟,接着,在回去的路上,把电子邀请函一键转发至他们一些同龄人的大群里。 【白哥的宴会?露天的?这我得捧场!】 【白哥,你在家里邀请我们,乘逍不会吃醋吧?你请我们聚会,他不会生气吧?】 【天天在网上吃几位哥哥的瓜,现在要追现场版了吗?】 【一声不吭出国这么久,白月光回国,我去接!】 【考试暂停,我去接!】 他们同龄人基本已经工作了,没了学生时代的自由,群里沉寂了不少。白逸的邀请重新在群里引起一番讨论,可见大家不管拿着多高的分红,还是想要在工作上摸鱼的。 地点选在露华苑的花园中,山水石林隔出错落活动场,晚餐采取自助的形式,众人带来的酒被摆在专门的博古架上,干冰腾雾笼罩园林。 第218章 白逸在短暂拿下积分高地后见好就收,留下一个高深莫测的背影让他们猜自己的水平。 天气尚温,他换了一身干净衣服才重回场地,在一种大汗淋漓的n代之间显得格外清净优雅。 贺乘逍成了兰迪和裴知意的主要进攻对象,幸好他在白逸不在的时候,出于胜负欲偷偷练过,才能勉强招架。 他们俩没碾压一个野路子出身的贺乘逍,裴知意感觉更不爽了,在比分上还和兰迪打起了配合。 阿青本人跟着钱靳见识过不少场面,他的乐队队员们还没有,在收到白逸的邀请时,忙着问阿青是不是要在琴弦上镀点金。白逸给他们送了手工定制的礼服,几人换下来之后才知道价格,沉痛地向阿青表示,他们好像理解他当初为什么会跟着钱靳走了。 钱不钱的不是问题,主要是想给缺爱的有钱人一个家。 秦晟因为感情和事业双不顺,跑去喝了点酒,也不知道是喝醉了还是纯泄愤,拿起一瓶酒摇摇晃晃去了烤台边,一瓶子下去,火苗险些蹿上衣服,他被一股力气拉退几步,撞上卓深的胸膛才止势。 他的衣服被酒沾湿了,很难分清到底是他喝下去的浓度,还是他的衣服吸饱的浓度。他没挣脱,好像也被方才的火焰吓到了,到卓深从后紧紧抱住他的时候,瓶子从手里滚落到草坪上,长草绵软,没碎。 “我知道你觉得我不该回去,我辜负了你把我从泥坑里带出来的好意,可是秦哥,我不能只对你索取,我也想有机会,给你更好的。” 秦晟被翻过来,和他面对面抱着,在他身后看见和弗兰德相谈甚欢的白逸。 白逸酒量很好,这一点让他在酒桌文化间如鱼得水。原先因为胃病还会收敛,养了几年后又放开了,抛开钱靳那次纯靠量拼合作,他能保持清醒的程度基本足够他在圈内屹立不倒。 但弗兰德也不赖。 他喝酒看起来和喝水也没什么两样了,在白逸有心灌他的情况下,还能条理清晰地谈判争利,他们几乎没有正面交过锋,甚至由于大学时期有过一段不错的相处经历,彼此印象都不错。 “方才试了试你的钢琴,它的音准好像变了。” “您应该也很少再公开演奏大提琴了吧?” 弗兰德举杯:“是的,父亲认为不够优雅。” 白逸和他一同望向远方:“嗯……作为朋友,我想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 “你的弟弟,在华国的酒吧里唱过摇滚。” 弗兰德从错愕转向大笑:“或许我可以捡起一些爱好,而不用担心他告状了——我看到了网上的视频——你出国前和你的丈夫吵架了?” “一点小矛盾。” “那我该觉得有点遗憾了。”弗兰德的眼睛迎着夕阳半眯上,“兰迪真是一个坏孩子。” … 贺乘逍在后半场选择了输给另外两个人,但裴知意和兰迪却并没有觉得解气,因为此人现在由内而外散发着幸福的甜蜜,甚至握球杆的手还时不时因为戒指而卡顿,然后他不得不在他们的注视下调整。 裴知意做艺术品多年,对珠宝的识别能力一流,他不想问,甚至说他都能猜到贺乘逍想说什么,但是不问,也确实看着扎眼。 他正生闷气呢,就听贺乘逍忽然问:“裴大哥,我想请教一下,收购一个庄园的流程。” 他这又是闹哪一出?裴知意狐疑询问:“买庄园?你?你看上哪里了?” “我想知道罗莎庄园这种等级的。” 裴知意翻了个白眼:“花中奢侈品,你以为白叫的?有价无市!” 贺乘逍很较真:“那他们盈利如何?” “小家子气……你问我做什么?” “这不是裴哥大手笔买了这么多,我好奇。” 裴知意看了眼他,又看了眼戒指,嘴角下压又扯平,气势减弱了一半,嘟囔道:“和你这枚戒指差不多。” 兰迪观察了贺乘逍一阵,似乎得出了什么结论,忽然插嘴:“贺总想收购的话,怎么不和它的主人聊聊?或许价格都好说呢?” 贺乘逍现在不是当年的愣头青了,他听得出兰迪话里有话。 他有庄园的联系方式,却没有试着联系他们的主人谈过入股的事情——尽管现在他的心态已经改变,但对它产生的戒备并没有因此放松。 小白喜欢的,不管是什么物种,都要提防。 裴知意站在原地等了一会,不可思议地唤回了他的神志:“你走神?” 甚至走神还拿分了? 他不玩了,离开球场坐上摆渡车,回草坪去。 阿青他们乐队正在用摇滚对抗古典乐,好在台上的乐队专业素养非常强硬,保持住了慷慨激昂的调。 裴知意看了一眼,觉得这里也不能呆,刚想走,抬头看见花圃后面的白逸,眉头又松开了。 白月光出淤泥而不染,是这样的。 “小白。”他走过去,白逸回头,在夕阳余晖下,整个人的身影显得朦胧美好、又不太真实。 “哥。” 裴知意止步了,有些话就这样被在心中掩埋,取而代之是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还是国内热闹……” - 白逸忽然觉得有些头晕,可能是在太阳底下呆久了,扶着围栏缓了一会。 眼前的光影重重叠叠,跳动的光斑如同一个个模糊不清的文字。 他这几天抽空去见了一趟宁惟新,这也是宁惟新进去后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我的兔子很脆弱,你不怕他死掉吗?” “你不敢。”白逸支着腮,“我的父亲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他会来看望你,会帮你做主,而你,会想办法争取他的帮助,而不是失去这根最后的稻草,不是吗?你不会想失去这样一个从头到尾一直在关心你的人,对吧。” 宁惟新到这一步,忽然明白自己的反复挣扎在他眼里根本什么都不是,甚至完全不起效的原因了。 他知道白逸不是个纯洁善良的小白花,却不可避免地带上了“原著”滤镜来解读他的行为和选择。 “惟新啊,”他语重心长地说,“选择权一直在你手上,从来都是。” 他不知道宁惟新和“剧情”究竟是什么,车祸后窥探的一角也不过像是一场分外真实的梦。会不会有威胁,会不会拿走他的什么,这些是他控制不住的。 但是他也有他擅长的东西。 宁惟新的名声坏了,没有新的项目可以笼络人心,又在牢里蹉跎数年,他出来以后机会不可能再从事研发行业。 如果白父活着,会给他一个体面的出路。 宁惟新这样想要努力活得很好的人,不会愿意自己回到泥潭的。 “他们不知道你是这样的人吧。” 怎么会不知道呢? 秦晟和卓深知道,钱靳被他方向要挟后也该反应过来了,兰迪一直怀疑他,不过他不介意给他一点招猫逗鼠般的诱饵,来达成自己的目的。弗兰德对他的本性不感兴趣,他们只是朋友,而裴知意也借宁惟新的挑拨,被推入了亲人的位置。 至于贺乘逍…… “乘逍不知道,我不想让他知道。” 宁惟新知道他又在给自己留虚假的“退路”了,可他不可避免地走上去。 … “小白,哪里难受么?先回去休息一下?” 白逸摇了摇头,偏头问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他身边的贺乘逍:“我明天不上班,今天如果累了的话,明天就可以不起床么?” 贺乘逍不理解他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回答了:“可以的,这是自由的,你也是。” -正文完- 小贴士:找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