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爱你》 第1章 [gl百合] 《我不知道我爱你作者：柳树泉【完结+番外】 文案： 周童拒绝了自己最好的朋友，两人再无任何联系，直到两年后 林风遥的到来使得周童浑身不对劲。 下楼买东西，远远地瞥见林风遥站在小摊前，冲她笑：“好巧，你也来买炸鸡？” 周童：“你订的宾馆也不在这里吧？” 林风遥一脸无辜：“我在附近看房子啊。” 周童连夜推给她几处房子。 林风遥看过：“好是好，就是有点远。” 既然林风遥嫌远，那就只好搬来和周童合住了。 两人在一起，像是在走钢丝。一个不小心，就跌得满身是伤。 周童加班到很晚，林风遥骑着电动车来接她。 “你怎么走？要不我捎着你？”站在大门口，同事问，“这么晚了应该没公交了吧。” “没事，我有人接。”周童看着微信上的消息，笑笑。 “对象来接你呀？” 周童微微顿了两秒：“……不是，是同学。” 话音刚落，林风遥突然骑着电动车，出现在两人面前，笑眯眯地打招呼，看得周童一愣。 “我不是你女朋友吗？”只剩她们两个时，林风遥一字一顿问。 周童沉默：“我只是……” “我听说你要去相亲。” 周童：“……” 那晚突然飘起了小雨，两人都很狼狈。 她们毫无悬念的分开。 我爱你，以前不确定，但现在确定了。 我也爱你，以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内容标签：都市 破镜重圆 甜文 成长 正剧 日常 主角：周童，林风遥 一句话简介：拒绝后被温水煮 立意：重回来时路 第1章 声控灯嗒地一下灭了，走廊里一片黑暗，只有应急信号灯在闪烁着，带来一点点亮光。 周童半靠在墙上，背后，一墙之隔的宿舍里，隐隐能听到有舍友在叫她。 “周童，我喜欢你。”林风遥有点醉了，眼里有水光，指尖若有似无地抓着她的袖子，而周童却像是被千钧的东西压住了，一动也不能动。 “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周童失声，低头去看林风遥的眼镜，良久，不知道该说什么：“你……” 、 床上，手机一直在震，周童惊醒过来，翻了个身。窗帘拉着，有阳光透进来，室内是昏昏沉沉的暗橙色。 她闭着眼睛摸到手机，把手机贴到耳边，侧躺着懒洋洋地接了电话：“……喂？” “周童，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怎么不接？”陈青禾似乎在外面，周围很吵，大声问她，“你不会还没起床吧？” 周童把手机拿到面前，眯起眼来看时间：“我记得我们约的是中午十二点半吧？现在才十点，你急什么？” “都十点了，你还没睡够吗？”陈青禾今天带了异乎寻常的热情，催促着，“今天有一个超级——超级大的惊喜，快点出来，十一点半，我们在那家店集合。” “除非你中了五百万并且打算分我三百万。”周童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否则我是不可能早到的。” “十一点半，说定了！不来你一定会非常、非常后悔的。”陈青禾说完，不给周童讨价还价的机会，直接挂掉了电话。 挂断电话，周童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了。起身，对着镜子刷牙的时候，她恍惚间回忆起那个梦。 其实她已经有些不记得那些场景了，现在回忆起来，仿佛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穿衣出门，周童卡着点到了陈青禾定的那家火锅店。 店里人声鼎沸，周童站在门口，大声对着前台的工作人员描述着，“有预约，姓……” “周童！”没等她说完，就听见陈青禾在叫她。循着声音的方向望去，陈青禾正边往她这里走边高举着手示意。 “哦，我找到了。”简单向前台小姐姐道过谢，周童跟着陈青禾往楼上走。 没睡饱的她心情不算美好，懒洋洋地问着：“惊喜呢？如果不够惊喜的话，我可是要……” 话音未落，只见陈青禾快两步走到一张桌子旁，比了一个夸张的手势：“你看看，这是谁来了！” 周童的表情瞬间凝固了一般，定定地站在原地。 只见林风遥从桌旁站起来，微微笑着打招呼：“好久不见，周童。” “是不是超级惊喜？风遥今天早上跟我说要来的时候，我都吓了一跳，然后赶紧去火车站接她，顺便给童童打电话。”陈青禾在一旁开心极了，“我们三个是不是自从大学毕业就没聚过了，真的好久不见风遥了……” 然而周童只觉得那一瞬间仿佛世界静音了一样，她愣了好一会儿，才收拾好表情，微微笑着打了招呼：“确实很久不见了。” 多久了呢，从林风遥对她表白算起来，大概有两年多了吧。 陈青禾要了一份菜单，张罗着点菜，仍在滔滔不绝着：“这家火锅真的超级好吃，它那个辣锅真的味道很浓厚，对了，风遥这几年在青省，是不是吃得也清淡了？” “那边口味确实偏清淡一些。”林风遥笑着道，“很怀念咱学校的食堂啊。” “那你这次多吃一点，这家真的很够味。”陈青禾对着菜单和两人商量起来，全程几乎都是她和林风遥在讨论，周童几乎不怎么接话。 点完菜，陈青禾才察觉到气氛好像并不像她想象的那样热烈：“童童你今天是怎么了，怎么老是在发呆。” “我有吗？”周童又一次愣了愣，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林风遥，“可能今天没睡好吧。” “昨天又睡得很晚？”林风遥神色自然地接话，开着玩笑，“看来还是我到的太早了。” “唉，她是夜猫子嘛。之前又一次我有事情要半夜坐火车，凌晨两点给她发消息，她都秒回。”陈青禾跟着吐槽，“说起来风遥睡得也不早吧，你俩在学校的时候也太能熬了。” 林风遥立刻反驳：“我睡得哪有周童晚？每次我要睡了，她窗帘里灯还亮着呢。” 周童默默夹菜，依旧没有接话。 吃到一半，陈青禾说是去卫生间，起身离开了。 桌上一下子安静下来，中午正是人多的时候，周围几桌都坐满了人，到处都是热闹的欢笑声。她们的桌子上，却格外的沉默。 周童靠墙坐在座位的最里侧，自顾自地低头吃菜，林风遥坐在斜对面，放下了筷子。 “这两年工作忙吗？” 周童没抬头，想了想，挑了个不好不坏的词：“……还好。” “你都不问问我怎么样吗？”林风遥半开玩笑地看着她。 周童看着碗里仅剩的一个调料底，终于放下筷子。她微微叹了口气，要笑不笑的样子：“那你怎么样呀。” 林风遥：“过的不怎么好。” 周童又一次沉默了。 林风遥这一句话让她心里几乎隐约冒出了一些火气，她甚至想拎着林风遥的领子大声质问她“你又想干什么！” 但她没动。 大学四年里，周童是真心实意地把林风遥当做最好的朋友。如果说周童对于大学时光有着很多美好回忆的话，那么其中一大半都有林风遥的身影。 然而，这一切都被林风遥打破了。 周童有一段时间很是消沉，但后来才渐渐地发觉，大部分友情其实只是人生中绚烂而短暂的一段时光。 像她曾经坚信的那种持续一辈子的友情，大概只存在于想象里。 “你在生我的气吗？”林风遥换了个坐姿，又问，“你都不问问我怎么突然来这边了吗？” 周童真的心情很差，差到有些控制不住情绪了，无话可说。 正当两人僵持时，陈青禾终于回来了：“这个商场真的好奇怪，我找半天差点走错路……你们怎么都不动筷子？” 林风遥立刻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是呀，怕毛肚老了，专门等你回来呢。” “行行行，你俩对我最好了。”陈青禾也没当真，飞快地挑走毛肚，“你们谦让去吧，我先吃为敬。” 吃完午饭，陈青禾热情地带着林风遥在本地非常有名的百货街，周童没什么兴趣，慢悠悠地跟在两人后面。 11月份的海晏市已经很冷了，傍晚的风有些刺骨。她早上出来得急，只穿了一件薄外套，在外面待久了，手脚都有些冻僵了。 三人走走停停，林风遥在一家奶茶店门前站住了，扫码下单，陈青禾抱着手机在旁边等。 周童闲来无事，蹲在一旁逗街边的黑白花小猫。这小猫大概是店老板养的，不怕人，但也对人爱搭不理的。 她轻轻握着小猫的爪子：“来，握握手。” 小猫很嫌弃地抽回了爪子，跳开了。 正当一人一猫对视时，身后，林风遥突然喊她。 第2章 周童仰头看过去，林风遥半弯下腰，将纸袋递到她面前：“知道你不喜欢奶茶，给你点的果茶，热的，半糖。” 周童下意识的想拒绝：“不用，你喝就行。” “请你一杯喝的也要客气？”林风遥又笑了，“不想喝也没关系，特意买了热的，抱着能暖暖手。” 这话一下子把周童放在了被动的位置上。她犹豫片刻，还是接过来：“谢谢。” 陈青禾看了眼地图，指指前方，问道：“转角还有个小广场，广场中央有个喷泉，算是个景点吧，你们还想去看吗？” 林风遥看一眼周童：“天也晚了，有点冷，要不就不去了？” 陈青禾本就是为了带林风遥玩，自然没有意见：“行，那我带你去吃饭，家常菜馆，味道不错的。” 周童跟在两人身后，双手捧着杯子，只捧了一会儿，手心就暖和起来。低头喝了一口，味道竟然还不错。 转过杯子来看一眼标签，西柚香橙茶，半糖，加椰果。 三人沿着小路走，陈青禾在前面看着导航带路。 得知陈青禾说的是哪家店后，周童有些犹豫：“那家味道确实不错，但有点远，你们确定吗？” “风遥好不容易来一趟，远一点无所谓啊。”陈青禾说着，突然想起什么，“说起来，风遥定的宾馆离你家不远呢，一会儿你可以顺路送她回去。” 周童意外地看了林风遥一眼，林风遥默不作声地回视她。 周童想了想：“我家那附近公共汽车也蛮方便的，她自己回去估计也是几步路的事情。” 第2章 她们选了一个二楼临窗的位置，临街是一大面玻璃墙，可以清楚地看到外面街上的车流。为了让林风遥能多尝点特色，陈青禾特意多点了几道菜，美其名曰：“吃不完就让周童带回去，她在家吃得可糊弄了。” 林风遥侧头看过来：“是吗？” 周童不经意地靠里侧挪了挪，都快贴在玻璃上了，笑笑没说话。 “来点酒吧，我们时隔两年多再一次聚在一起。”陈青禾一脸期待地提议，还不忘念叨一句，“要是唐欣也在就好了，那我们宿舍真的就人齐了。” “可以，那就先来个几瓶吧。”林风遥在手机上点餐。 “我就不了，今天晚上不太想喝酒。”周童连忙说。 “本来就没算上你。”陈青禾瞥她一眼，“你喝什么自己点。” “……”周童给自己点了这家店的特色果汁，提醒道，“你们俩悠着点儿，要是都趴下了我就只能把你俩丢这里不管了。” 然而，事实证明，只要陈青禾碰酒，那任谁都是劝不住的。 酒足饭饱，周童看着一地的瓶子，以及两个貌似清醒的人犯了难。 周童坐直了身子：“你们两个还好吗？吃好了我们走？” 陈青禾愣愣地点头，晃晃悠悠地要起身去结账。 “算了算了，你坐那儿歇着吧，我去。”周童一把摁住她。 此时已经是夜里九点多，二楼的客人只剩下零星两三桌。林风遥大概是喝的有点多，把面前的碗盘推开，清理出一小块空位置，正对着一桌的盘子，支着脑袋发呆。 周童坐在里侧，想要出去，必须要林风遥给她让位置。 “林风遥？”周童轻轻地叫她。 林风遥依旧在发呆，好像没有反应。 其实林风遥的变化很大，周童还记得她在大学时，还留着及腰的长发，秋冬喜欢穿宽松的运动风外套。 但今天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周童却差点没有认出来。林风遥把长发简短了，只留了及肩的栗色卷发，穿了一件黑色呢子大衣和深色牛仔裤，好像成熟了很多。 “风遥？”周童轻轻拍着林风遥的肩膀，“让一下可以吗？我出去结个账。” “……嗯？”林风遥愣了愣，花费一点时间理解了她的话，才站起身来，“哦，好，好，你去。” 手脚麻利地结完账，打完包，周童头疼地站在桌边的过道，看着她们，“你们还能走路吗？” “太小看我了吧？你数数我这才喝了几瓶？”陈青禾一副被看轻了的样子，立马站了起来，拉着周童一个个数瓶子，“我今天真没喝多少。” “好好好，你是没喝多。”周童看陈青禾确实还算清醒，松了口气，又看向另一边的林风遥。 林风遥换了个姿势，还是在发呆。 “能走吗？”周童站在她身旁，“要不要我扶着你？” 万幸，林风遥只是爱发呆而已，但还是很听话的，慢吞吞地站起来，乖乖地跟着周童走。 “哎呀，风遥就是这一点好，”陈青禾跟在后面感叹，“喝醉了一点都不闹，让干什么干什么，省心。” 周童：“……你先顾好你自己吧，一喝酒话就多。” “那不是因为好久没见风遥了吗？”陈青禾上来拉着她，“我高兴呀，你不高兴吗？” “高兴，可高兴了。”周童一个大人带着两个小孩，忙得不可开交，只好先把陈青禾安抚下来，“你别拽着我，我去看看——哦，是这辆车，来，快上车。” 周童坐在中间，左边一个陈青禾，右边一个林风遥。左边叽叽喳喳不停，右边安安静静一点声音也没有。 “周童啊，你得把风遥送回去啊，你知不知道地址？不行，我得把地址发给你……等等，咱们没东西落店里吧……” 陈青禾啰啰嗦嗦地说了一大通，周童一一应下来，一边时不时地去看一眼乖得仿佛睡着了的林风遥有没有事情。等先把陈青禾送回家后，车里彻底安静了下来。 按照陈青禾给的地址，周童带着人在宾馆门口下了车，半扶着她来到了大堂，看着她：“你房卡呢？我送你上去。” “嗯？”林风遥眨眨眼睛，慢吞吞地掏啊掏，掏出了……她的机票。 周童强调：“房卡，我要的是房卡——或者你告诉我房间号也行。” 林风遥又掏出来一张身份证，以及一包卫生纸，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望着她：“……” “算了，我去问问前台吧。”周童无可奈何带着林风遥去了前台，然而意外又来了。 “啊？你要不再查一查？”周童一脸诧异，“怎么可能没有？” 前台的姐姐很耐心地又查了一遍：“我查过了，这位女士确实没有在在我们这里预约或者住宿的记录。” “林风遥，你到底定的哪里的房间？”周童把人拉到大厅的座位上，让她解锁手机，“来，订单给我看一下。” 林风遥乖乖地把解锁手机，两手操作着什么。周童自觉地没去看，等了几分钟，才疑惑地问：“还没找到吗？” 无意一瞥她的手机，是在微信界面里。 “姐姐，你先给我把宾馆订单找到，我送你回去，你再聊天行不行。”周童无奈了，“快，告诉我你是在哪个平台订的。” “就是在微信啊。”林风遥的声音里带了点委屈，抬起头来看她，“你凶我。” 那一瞬间，就像是回到了两年多前，林风遥就喜欢这样撒娇。 “……我没有。”周童慢了半拍，突然觉得自己坐在小沙发的扶手上，这距离有些近了。 她不动声色地错开了一点位置。 林风遥追着她不放：“你有，你就是凶我了。” “我哪里凶你了。”周童忍不住像以前那样反驳她一下，才继续之前的话题，“快找订单，告诉我你到底住在哪里？” 然而又在大厅里耗了五分钟，林风遥还是没有找到订单。 大堂里人来人往，对面的小沙发上时不时有旅客带着行李等待办理入住，总会好奇地看她们两眼。 林风遥没找到订单，周童也不方便看她的手机，眼见人越来越多，也不好意思再等下去，只好咬咬牙：“算了，也别折腾了，你先跟我回去吧。” 周童在公司附近租了一个小房子，是一套房子隔出三个隔间，所以面积很小。再刨去厨房和卫生间，活动空间就更小了。 打开灯，周童拉出唯一的那把椅子，把林风遥安置在上面，叮嘱她：“你有什么需要的就叫我，不要乱跑。” 林风遥醉中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一脸不安：“这是哪里？” “我家。”周童把她按回座位上。 于是林风遥就真的没有再动了。 周童翻箱倒柜地把许久不用的烧水壶找出来，插上电烧水，又去衣柜里翻干净的床单和被罩，再顺手把房间里的杂物简单收拾了一下。等到把这些东西都料理好，周童看一眼桌上一点都没动的温水：“你不渴吗，喝一点？” 林风遥接过杯子，一边喝水一边盯着她看，不知道在看什么。 但周童收拾家务已经累得够呛了，懒得管喝醉了的人有什么古怪的想法，靠在桌边等着她喝。 喝了一会，林风遥才把杯子递回给她：“为什么不是蜂蜜水？” 第3章 “你还想喝蜂蜜水？”周童心说能有温水就不错了，好笑地接过杯子，才发现被子里的水是一点都没少，感情她刚才喝了半天，是假装在喝水。 “行了，这都十点多了，快上床睡觉吧。”周童催着林风遥上床，去关窗户，又问了一句，“冷不冷，要不要空调温度再调高一点？” 没有回应。 再一回头，林风遥斜着盖了一半被子，已经闭上眼睡着了。 周童悄声关掉了灯，坐在唯一的椅子上，打开笔记本电脑，把亮度调到最低。 她原本就是打算熬夜补之前追的电视剧的，只是不知为何，今天晚上却怎么也沉浸不进去，两三集过去了，猛地回神竟然完全不知道自己看了什么。 屏幕上主角和反派在激烈地争吵着，周童却突然想起来——她前几个月真的买过一罐蜂蜜，只是喝了两次就懒得弄了，当时放在了哪里？ 周童轻手轻脚地进了厨房，打着手电筒找到那罐蜂蜜，挖了一点出来放在纸杯里预备着，又给自己泡了一杯咖啡提神。 半夜，林风遥果然醒了一次，喝上了心心念念的蜂蜜水，又一次睡着了。这一次是睡得真踏实。 熬到清早五点，周童实在熬不动了，趴在桌子上闭目养神到六点，去外面吃早餐。 因为实在是没地方消磨时间，周童在楼下小吃店吃完，又在小区里的街道上慢悠悠地散步。 就在把院子逛了两圈以后，电话响起来，是林风遥：“喂，周童？” “醒了？起的还挺早。”周童看看时间，才清早七点，“我在外面吃早饭，你吃什么？给你带回去？” “……随便什么都行。” 回到家，林风遥坐在床边，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 “牙刷是新的，洗脸巾在桌子上，”周童很自然地带着她找了各种东西的位置，“你先洗漱一下吃饭吧？” 林风遥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你怎么把我带到你家里来了？” “陈青禾给我发的酒店名是错的，你昨天晚上喝醉了，也搞不清到底住哪里，所以我就干脆把你带到这边了。”周童好笑地看着她，“你不记得了？” 第3章 林风遥坐在桌前吃周童带回来的早饭，时不时地瞄她一眼。 在第四次瞄过来的时候，周童终于抬起头来：“怎么了。” “没事啊。”林风遥低下头，又状似不经意地问，“一会儿你有事吗，要不然去我那里坐坐？” “……宾馆有什么好坐的。” “……也是，那等我收拾好了再来找你玩。”林风遥又低下头去喝粥，“谢谢你啊，收留我一晚上。” “没事，你好好玩就行，不用叫我。过几天我也得上班，没什么时间了。”周童猜她是来玩几天就走，想着以后不必再见了，只是客气地说着。 房间里又安静下来，林风遥吃完顺手带走了垃圾。周童则是拉上窗帘，扑倒床上补觉。 一觉睡醒，外面天已经彻底黑了。 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周童在慢吞吞地坐起来，按开手机屏幕一看，满屏的消息，吓了一跳。 点进去，同事上午发来好几条消息，是想约她出去玩。 然后是陈青禾，大概是早上才看到周童昨晚的消息和电话，发来消息一连串的道歉。 陈青禾：童童，我昨晚没看到消息，正确的宾馆是这个[链接]，对不起对不起。 陈青禾：现在回你是不是晚了[可怜巴巴]。 陈青禾：所以你们昨天晚上怎么弄的，找到地方了吗？ 陈青禾：[语音电话]对方已取消 陈青禾：[语音电话]对方已取消 周童看一眼时间，把电话拨了回去。 陈青禾一接电话就连忙道歉：“童童对不起，我昨天晚上发错链接了，害你找不到地方。” 周童知道陈青禾昨天晚上也喝了不少，猜她也是一回到家就倒头睡过去了，接不到电话很正常。简单聊了两句，陈青禾转而问起另一个话题：“童童，你和风遥，是不是闹矛盾了啊？” “啊？”周童把手机换到另一边，“没有啊。” “是吗。”陈青禾那边停顿了片刻。 “是啊，可能就是太久没见了吧。”周童想了想，“你看咱们宿舍四个人，只有我们两个因为住的近经常见面，甚至唐欣你联系的也不多吧？” “好像也有道理。”陈青禾总觉得怪怪的，但既然周童都这么说了，她也就没再多问，兴致勃勃地提起另一件事情，“下个周末我们去动物园吧，之前就想去来着，这次正好叫上风遥，我们三个一起。” 周童迟疑三秒，没拒绝，但也没答应：“我再看看吧，不一定有时间。” 她打算过两天再找个加班的接口，把这件事推掉。 林风遥好像只是生活中的一个小意外，在那之后，周童一如既往地上下班，与往常一样平静无波。 直到，这周三。 这天难得下班早，周童在下班的路上买了些食材，哼着歌，回到厨房里忙活起来。 周童平时很懒，厨房里只摆一口专门下面条的锅，其余全部收到柜子深处落灰。 但很偶尔的时候，她也会抽出时间来特意捣鼓一点平时不做的东西。 这次买的排骨有些多，周童打算做成两种口味，一半红烧，一半糖醋，再做一道香干炒肉，炒盘青菜。她自己一顿当然吃不完，但存起来吃，明后天就不用再开火了。 听着歌，周童把排骨收拾好，放到小锅里焯水，开始准备调料。翻柜子时，才发现太久没做饭，家里已经没有糖了，酱油也只剩下一个瓶子底。 下楼买还是将就一下呢？周童纠结了五分钟，最终强迫症战胜了懒癌，决定下楼买。 周童下班晚，尽管她是正点下班，这个时候也已经是夜里九点多了。 她住的是老小区，夜里没什么人，路灯也坏了很多，周童把手缩进袖子里，摸黑朝着小区门口走。 她所在的这个小区很大，小区门口就有超市、饭店、果蔬摊子，还有卖夜宵的小摊。因此，一走到小区门口，路面立刻亮堂起来，很多人来来往往，也显得热闹了一些。 路过烤冷面的小摊，铁板上冷面滋滋地烤着，酸甜的香味扑了周童一脸。她忍住饿，快步走过，紧接着炸鸡的香气也远远地散了出来。 门口的这家炸鸡外酥里嫩味道好，价格也合适，因此总是有很多人排队。不过时间不算早了，因此只有零星几个人在店门口等。 周童路过时远远地瞥了一眼炸鸡店，隐约看到一个黑色呢子大衣的身影，似乎有点……眼熟？ 毕竟是夜里，那人又是背对着她，周童认真看了看，只觉得身形有点像林风遥。 估计是看错了吧，林风遥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想到这里，她放心地朝着超市的方向走，然而没走两步，身后有人叫她：“周童？” 她回身看过去，林风遥站在炸鸡店门口冲她招手，见她回头了，立刻快走两步过来：“还真是你，你这是刚下班？” “我出门买点东西。”周童忍不住上下打量她一番，确认是林风遥本人后，一脸疑惑，“你怎么会在这里？” “买炸鸡啊，这家炸鸡味道还不错，老板也很好。”林风遥理所当然地答道。 “我当然看到你在买炸鸡了，”周童一脸无奈地看着她，“我的意思是，你……” 老板在店里叫她：“哎，小姑娘，你要不要辣？” “哦哦来了，”林风遥听了立刻跑回店门口，“炸鸡要多辣，鸡翅要糖醋酱，鸡腿肉和鸡皮要五香的。” “好嘞。”老板乐呵呵地记下了，颠着锅撒调料。 “你怎么……”周童刚要把话问完，林风遥想起什么，“吃饭了吗？要不给你也要一点？” “不用不用，我一会儿回去吃。”周童摆摆手，“那你先买着，我先走了。” “等一下，”林风遥一把拉住她，“你去哪里买东西啊，我跟你一块吧，正好我也有东西要买。” “……”周童沉默地看老板把两袋子炸货递给她，两人走出去了几步，炸鸡店的灯光已经照不到了，因此显得有些暗。 “你吃吗？”林风遥迫不及待地拿出两根签子，递给她一根，“你想吃什么自己拿。” 周童没接，只是低声说：“林风遥，我没记错的话，我们不是朋友了吧？” 林风遥停下了动作，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你是因为这个生气吗？” 周童突然觉得有点好笑，一个人，口口声声说着不做朋友，发信息也不回。两年后却突然找上来，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所以，大学四年的友情，只有她一个人在意，而另一个人却随随便便的离开又回来，以为所有的东西都可以不变吗？ “我没有生气。”周童不想在大街上吵架，只是很平静地告诉她，“不要跟着我，也不要再来找我了。” 第4章 “周童！”林风遥在身后叫住她，“我承认我当时有些冲动了，但我们四年的感情……” “四年的感情不是被你断掉了吗？”周童冷冷地打断她。 林风遥大概是没想到她会这样说，站在原地，眼睛一下子湿润了。 夜里光线不太亮，林风遥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转身跑了。转身的那一刻，周童没看清，她的脸上是不是有泪光闪过。 她迟疑一瞬，想要去追，然而旁边就是一条马路。林风遥刚跑过去，红灯紧接着亮了起来。 周童从没发现过小区门口车辆竟然这么多，一辆接着一辆。终于等到没车了，路那边却已经完全看不见林风遥的身影了。 周童握着手机在原地站了片刻，还是没有打电话，而是转身去超市买东西。 然而一路上心绪不宁，等到回了家站在厨房，才发现白糖买成了盐，酱油买的是自己最讨厌的那个牌子。 不过她也确实没什么兴致做饭了，简单把排骨炒了炒，又把凉透了的饭直接倒进锅里闷两分钟，就算做好了。 食不知味地吃完饭，周童坐在床上，漫无目的地刷短视频，却什么也没看进去。 最后，她点进了与陈青禾的聊天界面。 正当她正纠结该说什么时，陈青禾先发来了消息。 陈青禾：童童，我们周六去动物园可以吗？刚才一个朋友告诉我，它的门票需要提前预约，你这边没问题的话我明天就去约。 周童愣了愣，回复：你问林风遥了吗？她去吗？ 陈青禾：我前几天问的时候，她说可以去。 周童没有立刻回复，想了一会儿以后，才慢慢打下几行字：那要不你再去找她确认一下吧，我周末可能要加班，不一定能去。 陈青禾很快回复：啊？你们怎么又要加班？不是说项目刚告一段落吗？ 陈青禾：那周天你有时间吗？总不至于要加两天班吧？ 周童：你先去问问林风遥吧，我明天去公司再看看情况。 陈青禾：那好吧[摸摸头]你早点告诉我消息，晚了可能会约不上。 第4章 早上堵车，周童晚了几分钟。刚到公司，就有同事来找她：“周童，这一块我再跟你对一下。这一部分的接口，我这边是这样的……” 周童看了看，是昨天就在讨论的一个事情。因为需求增加，她们领域的一个接口需要改，但不同部门却有不同的要求，这事从周二就在讨论，到现在还没定下来。 “强哥不是说今天下午拉个会讨论一下这个问题吗？”周童淡淡道，“我这边肯定也是跟着强哥走，你这块我估计问题不大，会上提一下就行。” “强哥不是上午出去了吗，下午的会还不知道能不能开呢。”同事很急，“我这边急着调数据用，你就先帮忙改一下呗。” “啊？下午不开会了？”周童看一眼线上日程，会议还在。 “你还没听说啊？”同事惊讶地看她一眼，压低了声音，“强哥刚才跟总公司的人出去了。” “……哦，是嘛？”周童不太理解同事干嘛这么一副神神秘秘的表情，但领导的事也跟她没什么关系，因此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那行，我一会儿看看，改一下。” “谢谢了哈。”同事笑着拍拍她肩膀，关切道，“怎么这两天看你没什么精神，晚上没睡好？” “唉，一言难尽。”周童昨晚睡得很早，只是做了一晚上光怪陆离的梦，醒来，竟有种上了一夜班的疲惫感。 修修改改写了一份报告，趁着去接水的时间刷手机，发现陈青禾上午发来了消息：“风遥周六和周日都没有问题，你那边确定了吗？如果你周六要加班的话，我可以跟同事换一下班，周日休假。” 陈青禾毕业后没有做本行工作，而是考了公务员。单位里需要安排轮班，因此很多时候不会正巧排在周末两天休班。 周童对着手机迟疑片刻：你怎么跟林风遥说的？ 陈青禾：？？ 陈青禾：就说你周六可能加班，问问周日方不方便啊。 周童：然后呢？她怎么说？ 周童：算了，你把聊天记录给我截个图。 陈青禾：你……上班上疯了？ 不过还是任劳任怨地把聊天记录发给了她。 周童对着聊天记录足足发了五分钟的呆，直到有同事叫她。 “哎，周童，你站在走廊里干什么呢？” “哦，没啥。”周童回过神来，让开路，抱着手机，最终回了一句，“那周六吧，我应该有空，你总麻烦同事换班也不太好。” 陈青禾紧接着回过来：没问题，那我去预约。你这是什么情况啊，从来没见过你这么吞吞吐吐的……你俩真吵架了？ 周童：……也不完全算吧，事情有点复杂。 周童：我先上班去了，回头聊。 陈青禾发来几个抽象的表情包。 上午补了两份报告，把同事提的接口也改了，中途又被拉进一个莫名其妙的会，时间一晃就到了午休时间。 周童经常和隔壁部门的一个女同事宣云歌，以及另一个与她前后脚入职的男生梁泽兰一起吃饭。 路上人不多，几人聊着聊着就提到了上午的事情。 “你们听说了没，今天上午总公司的人来了。”宣云歌先提起来。 梁泽兰问：“送材料的时候，好像听到有人提到总公司，但我没听清，是不是就是这事儿？” “有同事跟我提了一嘴。”闲来无事，周童有了点兴趣八卦，“到底怎么了？” 宣云歌比划一个手势：“这可是我悄悄说的啊，你俩别到处往外说。” 周童拍拍她肩膀：“……放心吧，众所周知，我这里消息是最慢的，大家找谁都不会找我打听消息的。” 宣云歌看了她一眼：“总公司的人把强哥叫走了，强哥是你领导，估计跟你们部门有关吧，你们那边没人讨论？” “上班时间当然不会明面上讨论，”周童想了想，“我跟部门里其他人也没熟到那种程度，可能他们私底下有讨论也不会拉着我吧。” “唉，周童啊，你说你要是离了我，以后该怎么混啊。”宣云歌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我听说，就这段时间，会有业务调整。” 梁泽兰猜测着：“周童他们组的那个项目确实结了，下一步有别的项目也正常吧。” 宣云歌小声嘀咕：“那当然，但周童，你记得多去打听一下，总公司的人来，找强哥的领导还算正常，找强哥干什么。” 梁泽兰想了想：“可能项目做的好，强哥能力比较强，上级要表扬他？” 宣云歌：“……你们俩到底是怎么进的公司？” “不知道。”周童懒得猜，并且确实也饿极了，“快走快走，我早上就没吃饭，快饿死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周童彻底把这件事情给忘掉了……当然，就算她还记得，也未必真会去问。 她的心思全部放在了另一个问题上——林风遥到底是怎么想的。 林风遥知道她可能周六没时间，但却告诉陈青禾周末她都有空，那么大概意味着她并不是强烈地反感周童一起去。 所以那一天要干什么反而成了周童抓耳挠腮焦虑的问题了。 那天是早点到还是晚点到？要带什么？要不要带点礼物道歉？该说什么做什么…… 周五晚上下班到家已经是接近十点，简单洗漱一番，周童关灯上床。 然而不知怎么的，身体和精神都已经很疲惫了，她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脑子里各种演练第二天的场景，莫名其妙的亢奋。 她们约好，上午十点在动物园门口集合，周童特意定了七点的闹钟，想早些到。 然而前一晚，她直到凌晨三点才渐渐有了睡意，好不容易睡着了，又一个梦接着一个梦，一夜没睡踏实。醒来的时候只觉得人在床上躺，魂在天上飘。 挣扎着爬起床来穿好衣服，周童拿出提前准备好的包，把水、糖、小零食以及面包一一装进去。为了防止自己逛到一半低血糖，她在特意多走了两步在楼下买了两个包子，边吃边走路，进地铁站时正好吃完。 周童租的房子在靠近郊区的地方，而动物园在另一个方向的郊区，两者正好隔了一整个市区。因此她需要先坐地铁后转公交，总共会花一个半小时。 后半段路程，公交车上的人比较少，有很多空座位，她困得要死，于是定了闹钟，打算眯一会儿。 然而再次醒来是被手机的来电铃声吵醒的，陈青禾那边声音很杂：“童童你在哪儿啊，发消息也不回？我和风遥在动物园门口呢。” “啊？”周童第一反应是把手机拿到眼前看时间，她睡前和陈青禾发消息确认过，她应该是最早到的，怎么她们先到了？ 然后她立刻抬头去看公交车上的电子屏幕——她睡过头了。 第5章 此刻正好是公交到站，最后一个乘客刚下车，前后门正准备关，周童立刻喊了一声“还有人！”，飞快地跳下了车。 陈青禾在电话那头听了全程：“你别告诉我……” “我坐过站了！”周童下了车就找坐回去的站牌，一边连连冲着陈青禾道歉，“你们先进去逛吧，我到了以后去找你们。” “没事，我们等你，不急。”陈青禾倒是很淡定。 “别，你们先进去逛着就行，反正我也逛过好几次了，你们不用等我。”其实周童一次都没去过动物园，但她怕两人等。 “那……也行。”陈青禾来过一次，这家动物园很大，认真看的话可能要看到傍晚。 她其实无所谓，但林风遥是第一次来，她还挺希望林风遥能看得全一点的。 “那我们先进去啦？”陈青禾在那边叮嘱她，“你不用急，慢慢走就行。” “好。”周童松了一口气，挂断电话，等到红灯变绿，过马路，走到站牌下，等车。 笔直的大路上偶尔有几辆车过去，人行路上前后不见一个人。光秃秃的站牌下，只有周童一个人在等车。 动物园在市郊，过了动物园，那就真的是郊区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周童坐的那班公交车是郊区专线，半小时发一趟车，有时候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等到下一班车。 她慢慢地在站台边蹲下来，望着来车的方向发呆。 第5章 周童到动物园的时候还不到十一点，她一路火急火燎地往里走，发消息问陈青禾位置。 动物园很大，周末人很多，有不少一家人一起来玩。周童拍了一张园区门口的地图，一边对着地图看，一边在园区里大步流星地往里走。 可是越急，越是走错了路。她费了半天劲才从海洋馆里挤出来，分辨着路标，完全看不出“猴山”到底在哪个方向。 海洋馆出来就是一个装扮很可爱的贩卖车，旁边的广播在反复播放着海洋馆参观的注意事项。周童决定去向站在那边的工作人员问路，正当她要过去时，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在叫她。 回过头，是林风遥。她今天穿了一件暗粉色的短款羽绒服，下身是深蓝色的阔腿牛仔裤，左手好像拿了一个塑料杯子，正隔着人流冲她挥手。 “你怎么在这？”周童太惊讶了，以至于有些语无伦次，“你们不是在猴山吗？青禾呢？” “我看到这边有贩卖车，想买点零食，”林风遥耐心地回答着，“刚看完猴子，见你这么久没来，打算在猴山门口等的，青禾去卫生间了。” 林风遥说着，向身后一指：“这条路往前走，再左拐，有一条石阶，上去就是猴山了。” “这样啊，”周童有些尴尬地摸了摸头发，“我刚才走错了，拐到海洋馆里去了。” “海洋馆好玩吗？”林风遥好像已经完全忘记那天晚上的事情了，像是和老朋友聊天一样，一边往小摊那边走，一边问，“我们想着从猴山出来就去海洋馆看看呢。” “我没仔细看，不过应该还不错。”周童想了想，努力试图描述着，“里面很大，有好多那种非常大的玻璃墙壁的池子，恐怕比两层楼还高，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各种鱼。” “哇，那听起来不错啊。”林风遥一边说着，视线黏在贩卖车的棉花糖上。 旁边有大人带着小孩子买，在问价。 老板大声答：“混合口味的二十，其他的十五。” “你觉得蓝色的好吃，还是彩色的好吃？”林风遥有些纠结。 “彩色的，”周童毫不犹豫地答着，直接扫码付了钱，“因为彩色的也可以吃到蓝色的。” 林风遥没反应过来，看她付完钱才笑了笑：“你请我？” “当然，”周童把一大串彩色棉花糖递给她，看着她填了一口，才思索起来，“你说，要给青禾也买一个吗？” “她不是不吃糖？”林风遥下意识地说了一句，停顿两秒，开始思索，“她现在还是不吃糖吗？” 于是陈青禾回来的时候，一脸懵地被塞了一根烤肠。 “为什么突然买吃的？”陈青禾咬了一口，奇怪地看着林风遥，“你怎么想起来吃棉花糖了？” “突然看到了。”林风遥认真地把糊在衣服上的糖一点点擦干净，“我们去海洋馆吧。” 海洋馆真的东西很多，又很有趣，三个人认认真真地看完各种海洋生物，出来时已经接近下午两点了。站在海洋馆的出口，周童正在找吃饭的地方，陈青禾突然接了一个家里的电话。 接完电话陈青禾脸色就变了，急匆匆地说是要回家：“我姐打电话说我外甥找不着了，不好意思啊，我得先回去一趟。” “啊？报警了吗？”周童连忙问，“你先别急，你怎么回去啊？” “说是报警了，”陈青禾匆匆交代了两句，“我家离这边近，坐地铁直接就回去了，你们好好玩，我先走了啊。” 陈青禾这一走，她们本想三个人去吃顿烤肉的，但现在只剩下两个人，点套餐自然就没那么划算了。 “简单吃点快餐，晚上再去吃点好吃的吧。” 上午走了很多路，林风遥有些累，下午就简单看了几个比较受欢迎的场馆。看完大象出来时，周童看着手里的地图：“还有什么想去的场馆吗？” “好累，歇一歇。”林风遥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水，“有什么能坐着看的东西吗？” “能坐着看……”周童认真地在地图上找，“有观光车可以送你出园。” 林风遥一脸冷漠：“再见。” “咦？”周童突然发现了什么，指着地图左上方的一角，“旁边有个小游乐场，好像有旋转木马和过山车，这能满足你坐着玩的需求。不过……估计要额外收费。” 两人没什么事，决定过去看看。动物园的深处果然有一个很小的游乐园，只有旋转木马、大摆锤、过山车等几种项目。 工作人员看了她们的票，笑着告诉她们：“你们买的是联票，包含游乐园的票，可以直接进。” 林风遥把两张票递过去，验了票，拉着周童往里走：“怪不得这动物园门票这么贵，原来青禾约的是联票啊，太好了！” 来动物园的大部分是一家几口人，因此，来这个小游乐场的人虽然多，但小孩子居多，大部分都去排旋转木马与摇摆机了，刺激的项目人不多。 两个人把所有喜欢的项目都玩了两次，过山车和激流涌进一共排了三次。等到最后湿漉漉地从小艇上下来，天都快黑了。 “没想到在游乐场待了这么久。”林风遥喘着气，拧干不小心打湿的衣服，慢吞吞地和周童并肩走，“不过这个游乐场真的挺划算的，排队时间短，好玩的项目也有几个，很过瘾。” “确实，比那些排长队的游乐场划算多了。”周童拧开矿泉水瓶，打开导航地图，“想吃什么？” “烤鱼、烧烤什么的在学校都吃腻了。”林风遥想了想，“这边有没有什么特色菜？” 周童被问到了，有点发愁：“……这我还真不知道。” “你不是在这边待了快两年了？” “但我确实不太了解。”周童想了想，“有一家涮锅味道挺不错的，他家有几道菜是本地菜，青禾赞不绝口，想试试吗？” 林风遥点头：“没问题。” 这其实是一家小饭馆，里面总共不到十张桌子。两人坐下，点好菜，热气腾腾的铜锅里，肉片在慢慢地变色。 “这肉的质量真不错，”林风遥尝了一口，“比我想象的要好很多。” “是吧，我第一次来也觉得肉质很好，可惜陈青禾那家伙吃不出来。”周童说着，又下了一盘肉，指指小料台，“可以试试他家的招牌蘸料，挺不错的。” 白天一直在外面玩，所以没觉得有什么，现在面对面坐下来，两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菜品。 周童纠结再三，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隔着腾腾的蒸气，认真看着她：“风遥，那天晚上那件事，对不起。我，那天说话不过脑子……” 明亮的灯光下，林风遥抬眼，浅浅一笑：“没事，我也有不对的地方，都过去了。” 周童：“不管怎么样，我都不该那样说，对不起。” “真的没事。”林风遥轻轻摇头，转念突然想到什么，“那我们还是朋友，对吧？” “当然。”周童毫不犹豫地应了，答完突然迟疑，“嗯？” “来，”林风遥半站起来，给两人的杯子满上果汁，“来，为我们的友情干杯。” 周童迟疑两秒，还是一口喝光了果汁。 一直纠结在心里的话说出来了，周童放松了许多，在等开锅的时候，随口聊着：“来这边玩的怎么样？小阳街去过了吗，听说前几天那边有活动，去的人超级多。” “我也听说了，但那天没去。”林风遥叹了口气，“忙着找房子呢。说起来，这几天到处看房子，简直是身心俱疲啊。” 第6章 “……找房子？”周童正欲夹菜，听到这里停住了筷子，一时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找房子？” “在租合适的房子啊。”林风遥理所应当地说着，“好的房子都贵，便宜的呢，也没便宜到哪去，而且要么位置太偏，要么环境不好。” “合租肯定要考虑室友，一想起来就觉得麻烦。”林风遥说着，不经意地提起，“你住的附近有什么推荐的房子吗？我感觉你租的那个房子挺不错的。” “你要常住？你不是在上学吗？”周童惊呆了，“我以为你是来玩几天。” “是在读研，但明年夏天就毕业了。我现在正准备实习，实习公司在这边。”林风遥反而觉得奇怪，“你不知道吗？青禾没说？” 周童坚定地摇头：“没有。” “是吗？”林风遥思索两秒，决定把锅甩给陈青禾，“那可能我俩都忘记了。” 周童喝口饮料压压惊，才问：“你什么时候入职？” “下周一，所以最好这两天能定下来。”林风遥又一次提起了之前的话题，“我觉得你租的那套房子还不错，房东手里还有没有类似的房子想出租啊？” “或者你住了那么久，对那片小区应该很熟吧？有没有推荐的房源？” 周童不留神，一口咬到了调料碗里的小米辣，呛的眼泪都出来了。咳了半天才止住，连忙说：“我附近那几个小区，好像确实没有。不过我之前住在丹溪区，当时看到那边有不少房子在租。” “丹溪区性价比还算不错。”林风遥显然也了解过，“只是离我实习的公司有点远，感觉不太合适。” 第6章 “所以……你就给她推荐了丹溪区和花城区的房子？”陈青禾在电话那头问。 周童趴在床上，旁边的平板上在放着搞笑视频，不过她的注意力不在那上面：“是啊，但林风遥觉得不合适。” “她想住近的嘛，丹溪对于她来说通勤距离确实有点远了。”陈青禾开了外放，一边擦桌子一边说，“花城倒是出行方便，但靠近市中心租金肯定贵啊，你当时不也是，纠结了很久，还是没有租在花城吗？” “对了，你前段时间不是说隔壁搬走了吗，”陈青禾问道，“那岂不是有空房子？” “你干脆问问风遥，租你隔壁，住的近还可以互相照应。”陈青禾越想越觉得合适，“那儿离风遥的公司不算很远，而且你给介绍一下，房东直租，还省中介费。” 周童：“……林风遥也不一定想租这边啊，更何况我也不知道隔壁到底有没有租出去。” 陈青禾：“你去问问不就行了，她要是不想租那就算了，也不损失什么。” 周童翻了个身，仰躺着，叹了口气：“……唉，再说吧。” “你到底在纠结什么啊？”陈青禾就不明白了，“就算你们两个真有矛盾，也不至于老死不相往来吧。” “我们两个现在已经没有矛盾了，但是，”周童反驳，“就算是好朋友，也不至于住隔壁，抬头不见低头见多尴尬。” “是住隔壁，又不是合租，更何况合租也可能见不上面。”陈青禾忍不住翻白眼，“你天天早七晚十的，风遥估计也这样。两三周都不一定能见上一面，怕什么。” 周童：“……” 陈青禾苦口婆心地劝她：“你之前租房子不也被坑过吗，找个合适的房子多不容易啊。万一倒霉踩坑，不仅住着难受，想换也费钱费精力。你也淋过雨，有合适的房源推荐一下不好吗？” 周童前面都有点犹豫，但陈青禾这一段话却实打实地提醒了周童。 合适的房子确实很难找，小尴尬反而不算什么了。如果她因为一点小事导致林风遥错过合适的房子，她心里一定不会过意不去。 想到这里，周童翻个身坐起来：“你说的对，我去问问吧。” 周童简单问了一下，发现隔壁确实还没有租出去，于是给林风遥发了消息。 林风遥立刻回复：“真的吗？那太好了，你把房东的名片推给我吧。” 第二天，周童一觉睡到中午，起床时听到门外有说话的声音。 推门一看，是林风遥和房东，在隔壁的屋子里说着什么。 听到开门声，两人一同看过来。 林风遥笑着打招呼，房东是个老太太，见了她很高兴地过来说话：“哎呀，太谢谢你啦，还给我介绍过来一个租客。我就说，这姑娘看着就爱干净，我是很愿意租给你们爱干净的姑娘的。以后家具什么的出了问题就找我儿子，他会告诉我们，我们过来处理。” 周童笑着寒暄几句，看向林风遥：“签合同了？这么快？” “嗯，签了。”林风遥又跟房东聊了几句，周童正巧下去扔垃圾，跟着一起下了楼。 目送老太太离开，林风遥好奇：“这房子是她儿子的吗？昨天我在线上和房东谈好了，但没想到来的是个老太太，还纳闷呢。” “具体房子是谁的我还真不知道。”周童与房东交流也不多，只是说了自己知道的，“老人家好像不太喜欢用手机，所以有事我都是房东，小事的话，他就让叔叔阿姨过来。” “哦哦，这样啊。”林风遥点点头，“说起来我还得谢谢你呢，我看了好多房子，没几家比这儿的房租还低，而且还不需要中介费。” “嗐，这有什么。”周童笑，“我当时租这里，也是因为价格低，工资不高嘛，能攒点是一点。” 因为周六出去玩了，周日下午，周童花时间简单做了家务，清了垃圾，又洗了衣服，傍晚正悠闲地靠在床上看书时，有人来敲门。 她独自一人在这里住，几乎从来没有人敲门，快递都是先打电话。皱了皱眉，周童先高声问了一句：“谁呀。” “是我。”门外是林风遥。 拉开门，林风遥探进头来，笑嘻嘻的，“周童，你那边有胶带吗？我下午去超市忘记买了。” “哦，有。”搬家嘛，东西不全太正常了。周童翻出胶带递给她。 两分钟后。 “咚咚——周童，你那里有螺丝刀吗？我这边的晾衣杆好像有点松了。” 周童拉开门，把螺丝刀和螺丝都递过去，是她刚搬过来的时候买的：“给你。” 十分钟后。 “咚咚——周童——” “又缺什么了？”周童像是等在门后一样，瞬间拉开门，半开玩笑看她，“我把门开着吧，你要什么直接过来找就行。” “嘿嘿，没缺什么。”林风遥被她开门的速度吓了一跳，趴在门框上，看着她笑，“我是想问问，你去不去吃饭，我请你呀。” 周童想了想，指指厨房里：“我正打算下面呢。” “哇，你居然还会做饭？”林风遥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装模作样客气了一下，“我能进来吗？” 周童一头雾水：“为什么不能？”说着让开了门。 “什么好吃的啊？让我来看看。”林风遥踱步进了小厨房。 厨房里，台面上孤零零立着一只小电锅，里面水烧上了，还没开，只微微冒点热气。旁边架子上是一排调料瓶，地上的纸箱里有泡面有挂面，还有几个袋子，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就是煮面，加点青菜加个蛋。”周童若是在家吃，大部分时间都是清水挂面或泡面，加几根青菜。今晚能有鸡蛋，是碰巧周末有时间买。 “那能申请加我一个人吗？”林风遥试探着问，“我还有东西没收拾完，也懒得出去吃了。” “……”周童看看自己厨房里简陋的锅，有些不好意思，“你要是愿意的话也可以，但我顶多也就是煮个泡面，可能味道挺一般的。” “没关系，你吃啥我吃啥。”林风遥立刻说，“你看我多乖，一点也不挑食。” 因为加了一个人，周童做饭都认真了些。她细致地把纸箱里的菜洗了好几遍，还认真地摘成小段，掐着时间丢进锅里又开始卧荷包蛋。 捞面前，周童特意问了一句：“你要加辣吗？” 林风遥不知何时，已经把自己房间里的椅子搬了过来，坐在桌子前：“不要加辣。” 周童挑出她的那碗面，又在自己的碗里放辣椒油。为了不显得太寒酸，周童还特意开了一瓶饮料，给两人各倒了一杯。 “来，干杯。”林风遥举起纸杯，轻轻和周童一碰，“庆祝我明天就要第一次上班了。” “祝你一切顺利。”周童也碰了杯，抿一口果汁，端起碗，“有点简陋，别介意啊。” 她是个懒人，为了不洗碗，买了一箱的纸碗、一次性筷子和纸杯，用完即扔。虽然看起来不太像那么一回事，但胜在省事。 “哪有，我还从来没吃过你煮的泡面呢。”林风遥很开心，“而且一次性碗筷用起来太省事了吧，我以后也要买这样的。” “那你直接从我这儿拿一些就行。”周童听了指指柜子里，“我买了一箱，一时半用不完。” 第7章 “我觉得我们俩以后可以一起做饭一起吃，轮流干活。”林风遥作为一个即将毕业的学生，已经开始憧憬未来的实习生活了，“外面的饭菜好贵，而且还不如自己做的好吃呢。” 说道这个，林风遥就悲伤：“你不知道我这几天每天吃宾馆旁边的馄饨，都快吃吐了。” “……我觉得你每天吃泡面也会吐的。”周童无情地打击她，“不过自己做省钱倒是真的。” “我还会做别的。”林风遥立刻反驳，“我做饭可好吃了，下次等我买锅了，一定给你展示一下。” 这一点周童倒是真的相信。以前上大学时，林风遥寒暑假会发一些她在家里做的饭菜的图片，看起来味道很不错，而且还经常换花样。事实上，林风遥是周童认识的第一个，对于厨艺感兴趣的同龄人。 吃完饭，周童顺手把碗筷扔进垃圾袋，林风遥试图帮忙洗锅，却被周童赶走了：“你今天先收拾房间吧，以后有的是机会洗锅。” 林风遥于是乐呵呵地搬着椅子回了隔壁。 以后，真是一个美好的词。 周童关上门，洗完锅收完垃圾，早早地洗了澡，刚上床没一会，门又被敲开了。 林风遥无辜的大眼睛眨呀眨：“我下午把刚买的浴巾洗了，还没干。刚才看到你有一次性浴巾，好像在门口的箱子里。” “自己拿。”周童又坐回床上，“你都拿走就行，我不怎么用——对了，记得关门。” 周童看着林风遥关上门后，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但她一时又想不起来到底是哪里有问题，于是只好关灯睡觉。 晚上起夜时她灵光一闪，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了——这与合租有什么区别？！ 第7章 清早八点半，周童拉开窗帘，是个晴天。 时间很充裕，她泡好麦片，刚坐下来打算吃东西，就听到隔壁传来关门声，大概是林风遥。 走得这么早？周童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正常速度吃完喝完，简单洗漱过后也出了门。 依旧是平静无波的一天，傍晚，漫长而无聊的会议中，周童悄悄看了眼手机，林风遥发来消息：你几点下班啊？ 周童：不确定呢，今天估计得八点左右，你呢？ 林风遥：这么晚？我们好像是六点半下班，但我第一天来，还是等大家走了再走吧。 周童笑了笑，打字问道：怎么样，顺利吗？ 林风遥：还好，上午办入职，下午没给我安排什么工作，就是看看资料。 林风遥：那你晚上怎么吃饭？八点以后吃？ 周童：我在公司吃。 林风遥回了个哦，就没有再多说什么了。 然而那个会的时长实在是超出了周童的预期，等到她忙完走出公司大楼时，已经是八点半了。 一如既往地等公交，又顺便在小区门口的超市里买了点凉菜当夜宵，推开房门时已经是夜里九点多了。 因为周童租的房子是一套房拆成了三间，所以打开大门后，里面还有三个防盗门，对应着三间房。 周童拿钥匙打开最左边她的房门，中间的房门突然拉开了，是林风遥。 “回来啦？”林风遥探出半个身子看她，“你们下班好晚啊。” 周童一直是独来独往，一时没适应过来，吓了一跳，索性靠在门边也没进门：“是啊，你第一天上班怎么样？” “还可以，带我的小领导人好像挺不错的。”林风遥奇怪地指着她手里的袋子，“这是什么？” “凉菜，小区门口买的。”话都说到这里了，周童顺口问，“你要尝尝吗？” 林风遥毫不客气：“可以吗，那我想尝尝。” 周童愣了愣，又笑着推开了自己的房门：“当然可以啦，但我买的不算特别多。”毕竟她买的时候确实没想起来林风遥。 “没事。”林风遥跟着进了门，“我吃完饭了，不饿，就是好奇那家凉菜店的味道怎么样。” 周童把袋子放在桌上，刚想起来自己房间里只有一把椅子，一转身，就见林风遥是搬着椅子进来的。她把椅子放下，熟门熟路地从旁边的箱子里拿了两双一次性筷子。 “喏。”林风遥递给她一双。 周童：“……”你还挺自觉。 桌子不算大，两把椅子并排放进来略有些挤。林风遥看了看，说：“下次可以去我的房间吃，我那边的桌子大一些。” 三个房间的布局不同，林风遥的那间确实稍大一点，而且面朝南，只是周童搬过来时那间已经被租出去了。 林风遥又问：“你每天都是这个时间到家吗？” “不一定，看情况吧，早的时候八点多就回来了。”周童简单解释了一下，“因为最近一个项目刚刚收尾，所以下班会较早。” “早？你们平时下班这么晚？”林风遥很惊讶，“我们公司的人大部分七点左右就走了。” “我们上班晚啊，”周童笑笑，“今天听你走得挺早的，我们早上九点半上班。” “哦哦，这样啊。”林风遥点点头，突然意识到什么，“我早上吵到你了？这房间隔音效果好像一般。” “没有，我起床了。”周童回答。 凉菜不算多，两人很快分着吃完了。周童正纠结着怎么委婉地送客，林风遥却先一步自己提出来了：“那我走啦？我回去处理一点学校的事情。” “没问题，拜拜。”周童悄悄松了口气，指指门的方向，“记得帮忙带上门。” 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周童起身洗漱。换好衣服刚坐到床上，正打算看会书，家里发来消息，是母亲：下班了吗？ 周童回复：下班了，已经到家了。 还没等她输完下一句，爸妈的视频电话就打过来了。 “爸，妈。”周童接起来，“怎么啦，有事？” “没事不能找你吗？”妈妈在那边笑。 周童：“……” 聊了聊吃饭没有、吃了什么这类的问题，爸妈又讲了讲哥哥的事情，兜兜转转话题又到了工作上：“你最近工作忙不忙啊？顺利吗？” “挺顺利的，我们部门一个项目刚收尾。” “哦哦，收尾了啊。”周妈妈点头，“有没有给你加薪升职啥的？” “没有，怎么可能。”周童无奈扶额，第一百二十次解释道，“我只是一个刚到公司一年多的小员工，哪来的升职加薪啊？” “是嘛。”周妈妈不说话了。 周爸爸倒是提起了另一个话题：“现在这个房子住的怎么样啊？” “挺好的，比上一个离公司近。”周童不等他们再问，就把该说的都说了一遍，“房租跟上一个房子差不多，不过离公司近一点儿，早上不用起那么早了。” “哦哦，那挺好的。”周爸爸慢吞吞地想了想，“那这么算下来，你工资虽然还可以，但大城市物价高呀，扣掉房租水电，其实和在咱家这边相比，也没多出来多少啊。” “怎么又提这个事情。”周童早就知道，爸妈兜兜转转总会提起她工作的事情，“既然收入差不多，那在哪工作不都一样吗？” “那怎么能一样？”周妈妈立刻反驳，“咱家里也不想你挣大钱，你回来工作，吃住都在家，我们在买房子这件事上也能帮帮你——你要是想在大城市留下，爸妈可能还真帮不上太多忙。” “妈，我肯定买不起这边的房子呀，我也没打算留在这边。”周童反驳着，“再说了家那边也没有合适的工作呀。” “怎么没有？”周爸爸立刻提起来，“前几天你那个王叔叔，你还记得吧，去年我们还一起聚了聚。昨天我跟他聊了两句，他儿子就考的咱这边的电网，你专业也对口啊，而且这工作还稳定。” 周童：“……”难怪爸妈突然打来视频电话。 “就是，你说你当年听我们的，在家这边工作，多好。”周妈妈也在一旁说，“你看你在那边也没法升职加薪，干嘛不回来工作，一家人也能经常见。” “我在现在的公司待得也挺好呀，你俩就别再提这个事情了行吗？”周童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周爸爸：“我听你哥说，年后很多人跳槽，也好找工作，你现在就多留意留意，家这边有合适的机会，你就回来吧。” “那我再看吧，工作哪有那么好找。”周童想把这个话题敷衍过去，转而提起了另一件事，“我的大学同学，林风遥，她也到我这边来实习了，租的房子就在我隔壁。” “这么巧？”其实爸妈一直对于周童独自在外工作很担心，得知这个消息了以后非常开心，又拉着周童问了很多细节，确认过后放下心来，“那可太好了，你们两个在外面一定要互相帮助。” “那当然。”周童点点头。 这个消息让周童的爸妈开心了很多，甚至最后挂电话的时候也没有再过多地叮嘱换工作的事情。 第8章 周童一如既往地过着平静的生活，只不过晚上的夜宵由独自一人变成了两个人，有时候正巧两人都没什么事情，甚至会下班后在房间里一起打会游戏、看会电视剧，或者出门溜圈。 两年多的生疏在不知不觉间消融了，她们相处水到渠成，如同没有分开过的朋友。 、 转眼就到了元旦，这年元旦正巧是周五，可以连放三天假。周四傍晚下班时，公司里已经有了节日的氛围。 梁泽兰背着包走的时候，路过周童的工位，问了一句：“还不走吗？” 周童在和对接工作的同事语音，匆忙摘下耳机解释了一句，又远程查起问题来。 临下班时突然来工作真的很搞心态，虽然不是一个部门的同事，但毕竟设计到周童负责的模块，如果同事那边调不好设备，周童这边也得担责。 同事那边启动系统查日志也需要一定的时间，趁着他们那边在操作，周童低头给林风遥发消息：下班失败[跪键盘]，我这边可能要晚一点。 她们本来约好了今晚去吃烤肉。 林风遥很快回复：没关系，我等你。 配合着同事查了半个小时，最终发现不是周童这边的问题。那边连连道歉，周童只好说了一句没关系，背包下楼。 因为放假，大家走得比较早，大楼里很安静。周童快步穿过清冷的大厅，突然听见有人叫她。 回头看过去，林风遥挎着包，坐在大厅角落的小沙发上，看着她。 “你怎么来了？”周童是真的很惊讶，愣了片刻，才走过去。此刻天已经黑透了，林风遥身后就是玻璃墙，外面的大路上几乎不见行人，只有几盏路灯，隐约映着树影。 “本来我都到烤肉店了，但今天人爆满，外面排了十几号。”林风遥站起来，看着她，“我看你还得等好久，我一个人干坐着不点东西又不太好，所以就溜出来了。” “总结一句话就是，今天没有烤肉吃了。” 周童一脸愧疚：“对不起啊，我也没想到临下班了突然有人找我——我早告诉你的话，你也不用跑到店里等了。” 因为周童下班晚，两人特意选了离周童公司近的烤肉店，林风遥坐车过来都要好一会儿，结果不仅没吃上饭，还饿着肚子跑到楼下等周童。 “没事儿啊，”林风遥依旧笑眯眯地看着她，“有吃的没，我一点吃的都没带，真的快饿死了。” 周童翻遍全身上下，只找到一颗奶糖，被林风遥一把抢走。她一边含着糖，一边问：“你们公司附近有什么好吃的没？” “这……我还真不清楚。”周童想了想，“不过附近有个商场，里面好像有不少饭店。要不去那个商场里看看？” 第8章 然而，两人在商场里逛了一圈，没有一家店不需要排队。 “要不就排个队？”周童靠在栏杆上，问道，“今天晚上估计哪里都人多，我们出去找吃的可能更找不到。” 林风遥犹豫片刻：“不要，我最讨厌排队了。” “那怎么办，回去点外卖？”周童想了想。 林风遥想到什么，突然抓住她的手：“要不我们回去自己做吧？” “现在？”周童抬腕看一眼手表，同时示意她看时间，“已经八点多了。” “反正明天不用上班，晚点吃也不要紧。”林风遥却是很高兴的样子，“楼下那个超市估计还没关门，我们可以多做一点，这样明天早上也有吃的了。” 周童没什么意见，两人搭公交车回到小租屋。因为周童这边调料全，所以林风遥干脆把自己的小电锅搬过来用。 这样，摆在周童的厨房台子上的，是一大一小两口电锅。林风遥正兴致勃勃地把菜和肉拿出来，一样一样地整理。 厨房太小了，两个人在里面的话转个身都难。林风遥把周童赶出来：“你就不要在里面碍事了，今天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周童是不爱做饭的，做出来的饭菜，味道只能说是尚可入口。因此她拿了盆和小案板，在外面帮忙处理食材。 等到她将最后一道手撕包菜的包菜叶子都撕好放到碗里后，林风遥已经把第一道清炒虾仁盛到盘子里了。 周童靠在厨房门框上，静静看着她。 林风遥装作没察觉，翻炒几下盖上锅盖后，才状似不经意地抬头看过来：“看我干什么？” “嗯？”周童似是才回神，笑笑，身子离开门框，“没什么，发会呆。” 林风遥看着她，因为房间里开了暖空调，又在炒菜，不算冷，周童披了一件薄绒衣，开始收拾桌子。 桌子不大，周童把桌上的笔记本电脑、水杯、纸箱等全部搬到地上。没买盘子，菜都是用一次性碗来装，周童一一端上桌。 “哎，你有没有觉得我们俩特别像……”林风遥带笑说着，说到一半突然住了嘴。 等了两秒，周童疑惑问道：“像什么？” “哎呀，芸豆好像炖好了，”林风遥手忙脚乱地掀开锅盖，“再炖一会儿就快炖烂了。” 周童看着林风遥手忙脚乱地关火盛菜，接过两个装着芸豆的碗，又追问道：“所以你刚才想说什么？” “……一打岔给忘了。”林风遥挠挠头，一脸无辜地看着她。 不得不说，林风遥做饭很有一手。小电锅其实很难用，很难做出好的味道，但她很快地炒出了四个菜，味道也非常不错。 碗不算大，菜都是分了两个碗，甚至三个碗才装下，再加上特意在楼下买了一份凉菜和一份炸鸡，桌子竟然被摆得满满当当的。 小小的出租屋里，两人挤着坐在一张桌子前，饭菜都是用一次性碗装着，显得略有些寒酸。 然而两个人兴致都很高，林风遥买菜时特意买了几罐啤酒，打开倒在杯子里。 “来，干杯。”周童和林风遥碰了碰纸杯，“庆祝我们在这里的第一个元旦。” 林风遥笑着喝下半杯，脸红扑扑的：“真的太巧了，没想到我们居然成了邻居，还能在一起跨年。” 周童虽然表情一如既往的平淡，但心里确是很高兴的。前两年元旦，她都是一个人在房间里呆着，看会书或工作上的东西，等到零点和亲朋好友发个消息祝福一下就算是过完节了。今年却不同了，有人和她一起，而且是很好的朋友。 “还不到零点，我们干什么？”吃完饭周童自觉地收拾好残局，把剩下的饭菜封好保存到小冰箱里，又下楼扔了垃圾。 扔完垃圾上楼，打开大门后，只见林风遥的屋子门敞开着。 听到动静，林风遥回过头来看她：“还不到零点，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们打会儿游戏吧。” 林风遥的桌子比周童的大，两人并肩坐着稍松快一些。但周童其实是不大愿意去林风遥的屋子的，总觉得会打扰。 而林风遥就不一样了，在盛情邀请了几次后，察觉到周童似乎在自己的屋子里放不开，就转移阵地到周童房间了。 于是，林风遥很自然地跟在周童后面，搬着电脑进了周童的房间。 虽说这是一套房子隔成了三个单间，但另一间目前并没有人住。因此两人有的时候也进进出出的，也懒得关各自的房门，反正只要大门锁了就好。 一张桌子坐着太挤，两人不用说，一如既往地分开坐。周童坐在床上，电脑放在小桌板上，后背靠着林风遥带来的靠垫。林风遥坐在桌子前，座位上也是她新买的坐垫。 是两人大学时常玩的游戏，只是毕业后就玩的少了。因此登上游戏后，她们也没怎么做任务，只是在游戏世界里闲逛。 两人晃晃悠悠地去了绝情崖，崖下风景非常漂亮，南面白雪皑皑，北面是一片荒漠，中间只隔了一线河流。 周童传送到悬崖边，顺便将时间调至傍晚，林风遥的小萝莉和周童的狼人少年一左一右并肩坐着，看天边的晚霞慢慢变色。 “诶，这个东西好好玩，”林风遥像是注意到什么，突然说，“你先坐着，我看一下这个任务。” “好呀。”周童今晚有些累了，对于做任务没什么兴趣，于是拿了道具“相机”，换着各种角度在游戏里拍照。 突然，悬崖上空无数烟花绽放，映得天空都亮堂起来。 “新年快乐！”林风遥在旁边轻声说。 周童愣了愣，看向屏幕右下角，时间刚好调到1月1日0：00。 “新年快乐！”周童也笑了。 林风遥飞快地截屏，是两个并肩坐着的角色背影，身后的夜空中烟花璀璨。 “你猜这是怎么弄的？”林风遥截完屏，才转过身来看她。 “是什么道具吗？”周童猜测着。 “是活动任务的奖励，奖品是一个烟花。”林风遥得意洋洋地把电脑屏幕转过来给她看，“是个有点像找不同的任务，我一发现就去做了，差点没赶上零点。” “厉害！”周童也笑了，“我都没注意到这个任务。” 第9章 “还是我厉害。”林风遥说着，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趴到床上，低头摆弄起手机来。跨年夜，肯定有很多亲朋好友发来祝福。 周童靠墙坐着，林风遥仰面枕在周童腿上。两人各自看着各自的手机。 半晌，林风遥突然问：“童童，你来海晏市工作快两年了吧？” 周童回忆片刻：“好像确实快两年了……怎么啦？” “你以后想留在这里吗？”林风遥突然认真地看向她。 “当然不可能。”周童笑了，“这边房子多贵啊，我怎么可能买的起？” “那就是在这里工作两年回家？” “……没想好呢。”周童也认真地看过去，“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好奇一下嘛。”林风遥翻了个身，侧躺着，没再说话了。 周童于是没再追问。 林风遥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了：“那天我听到你跟你哥哥打电话来着。” “嗯？”周童想了想，“什么时候？” “就是前几天晚上，你下班回来，站在我们这层楼的楼梯间打电话。”林风遥立刻解释着，“我不是故意听的，是当时开着门收拾门口的东西。” “哦哦，没关系啊，又不是什么不能听的东西。”周童神色没什么变化。 “真的？”林风遥偏头打量着她的神色，小心翼翼地问，“我好像听你和你哥在讨论回家找工作的事情……你要辞职了吗？” “没有啊，当然不会辞职。”周童笑了，是很无奈的笑，“我家里人都比较……可以说是传统吧，挺希望我回去找一个稳定的工作，最好是公务员那一类的。” “哦，这样啊。”林风遥又凑近了一些，“那你确定你过完春节也还会回来对吧？如果你搬走了，我就得一个人住在这边了。” “确定，以及肯定。”周童点点头，“这边也挺安全的，就算是你一个人住，也不用怕。” 林风遥又不说话了。 周童漫无目的地刷了会手机，一直到夜里将近两点，方才觉得时间有些晚了，伸手去推林风遥：“该睡了，起来回去睡了。” 林风遥放着动漫，其实已经有些打盹了，被轻轻一叫，慵懒地打了个哈欠：“不想起床。” 周童：“你都困成这样了还不回去睡觉。” 林风遥其实并不是躺在床上，而是只有半个身子横躺在床上，这样躺着其实不算舒服，也容易着凉。 “唉，也是。”埋头在被子上趴了一会儿，林风遥无精打采地起身，“明天还得看工作的资料呢……我走啦？” 周童怕她迷迷糊糊忘记什么东西，特意掀开被子下床，把她送回了自己的房间，又帮忙打开空调暖风，关好窗户。看着林风遥爬上床，才帮她把门锁好。 头缩在被子里，林风遥的声音朦朦胧胧：“晚安！” “嗯，你也是，晚安。” 第9章 这个元旦假期周童和林风遥过得相当安逸。每天早上，周童起得早，会先一步煮面条。煮好后去敲林风遥的门，把人叫起来吃饭。 吃完早饭，两人就各自看各自的资料。接近下午三点，周童又去敲林风遥的门：“饿了，吃什么？” “涮个锅吧，懒得搞其他的了。”林风遥扣上笔记本电脑屏幕，伸了个懒腰，“这资料看得我头晕。” “你们公司这么多活儿吗？”周童靠在门边等林风遥穿外套，一面说着，“那我们就去远一点的那个大超市吧，顺便把晚上吃的东西一起买了。” “没问题。”林风遥飞快地穿好衣服，锁上门，“唉，也不是工作多。他们的文档实在是太少了，带我的mentor又出差去了，组里其他人做的也不是我这个方向，只能我自己查资料。” “那只能慢慢搞了。”周童想了想，“你们公司别的组有没有做你这个工作的？” “有，但那人也很忙。”林风遥说道，“所以我都是自己先看两边，实在不会了就把问题多攒几个，一起去问。” “加油！”周童拍了拍她的肩膀。这种情况确实没什么别的办法了，“幸好你们实习没有绩效考核……等等，你们有绩效吗？” 林风遥：“有，不过主要是mentor和小领导打，所以问题不大。” 两人一整天没出门，出来买东西也顺便散步，因此推了个小车慢慢地买菜。 “涮锅要不要买个火锅底料？来一个清汤一个红汤？”周童推着车，林风遥站在货架前。 周童：“我们的锅不是鸳鸯锅，难道你想分两个锅？” “也是，那来个香辣的底料吧。”林风遥把底料包扔进推车，两人又来到果蔬区。 “来块嫩豆腐、鸭血、娃娃菜……这个菠菜好嫩啊，来一把。”林风遥一样一样地把菜放进推车里。 “肉卷来不来几盒？”周童打开冰柜，“牛肉、羊肉各来一盒？” “行，”林风遥想了想，“再去买点排骨吧，切小块一点，到时候也放进锅里炖……总觉得肉卷是冻的，不新鲜。” “那等会儿去楼后那家菜市场吧，他那里可以现场给你把肉弄成肉卷。”周童合上冰柜门。 “嗯？”林风遥一愣，趴在小推车的把手上看她，“你怎么知道的？” “之前的邻居告诉我的。”周童以眼神示意她站直身子，“不过那边的估计会比这个贵。” “没问题。”林风遥终于站起来，又问，“你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多买点菜吧，晚上也可以吃。”周童指指蔬菜区，“拿点茼蒿、土豆、空心菜之类的。” “你真的好爱茼蒿啊。”林风遥一边吐槽，一边挑好菜，拿去称重，“再买两盒米饭？” 周童：“可。” 结完账，林风遥把东西分装到两个袋子里，悄悄把重的那个剩给周童。 周童拎起来就走，林风遥跟在后面忍不住笑。 “笑什么？”周童回头看她。 “没有。”林风遥瞬间故作严肃，上前一步揽着她，“我们走吧。” 到家门口，周童拿钥匙开了大门：“去你那儿还是我那儿？” “去你那边。”林风遥拿过她手中的钥匙，打开周童的房门，“你的锅大一点。” 吃过饭，两人各忙各的，很快就到了深夜。 夜里，周童在桌前看书，看得正入神时，林风遥跑来敲门。 “怎么了？”周童起身拉开门，“我干脆给你一把钥匙吧，下次你直接拿钥匙进。” 林风遥一进来就往床上扑：“看资料看得头疼，歇一歇。” 周童任她躺，自己回到桌前：“你在看什么？快一天了还没搞完？” “上午的问题解决了，现在又来新的了。”林风遥仰头望着天花板，“我估计明天能看完，今天真的不想再看了。” 林风遥自己有安排，周童就没多说什么，继续看自己的书。 “你陪我说说话嘛。”躺了会儿，林风遥扭头看她。 周童头也不抬：“我看书呢，等会儿。” 林风遥于是没再说什么，而是起身走了。 周童以为她生气了，有些不知所措。 没成想过了会儿林风遥又推门进来，手里抱了一个平板。 周童装作不在意，埋头看书，悄悄地用余光去瞄她，发现林风遥蜷腿靠在床上，拿着笔在平板上画画。 “你要桌子吗？”周童站起身来，“我给你拿一张桌子，垫着舒服些？” 林风遥声音闷闷的：“不用，你那桌子太矮了。” 周童从柜子里抽出一另张桌子：“是这个，这个高一点，你试试。” 林风遥把桌子搬上床，调了调高度：“这个确实好用——不会是你大学时买的那个床上桌吧？” “是，也不是。”周童重新坐回去，“那个桌子搬家的时候弄坏了，这是在同一家店铺买的同样的桌子。” 因为这一节的内容有点难度，周童看完时已经接近十点了。伏在桌子上太久，她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发觉林风遥还在非常专注地画着。 周童默默地去烧了一壶水，倒进保温杯壶里一部分，又泡了一杯蜂蜜水，放在桌边。 接近夜里十一点，林风遥也终于抬起头来，一眼看到了桌角的蜂蜜水，拿起来就要喝。 “等等，”周童端起保温壶，“我给你添点热水。” 林风遥一口一口地抿着温水喝，一边问：“你的书看完了？” 周童虽说在看笔记本电脑，但身体姿态很放松，想来不是在工作。 “看完了。”周童扣上电脑，“你在画什么，搞了这么久？” “一个……朋友推荐的稿，因为快要截稿了。”林风遥试图解释着。 周童知道林风遥大学课业之外就喜欢画画，但她确实不太了解这一方面的内容，没有细问过。 “那你还要画吗？”周童指着墙上的钟，“已经过了11点了。” 第10章 “不画了，今天要早睡，明天还有东西要看呢。”林风遥一推桌子，坐起来，“唉，一想到公司那些东西就烦。” “嗯？” “唉，其实我觉得我一点都不喜欢这个专业，但除了这个，我啥也不会。”林风遥抱着靠枕，喃喃自语。 “你可以问问你师兄师姐都去哪里实习，然后换一个公司？”周童想了想，“有的公司，有的项目组确实是这样，根本没有对新人的指导，而且杂事特别多。” “唉，当时问过了，我在想要不要尽早从这边离职，然后再去找一份师兄师姐推荐的。”林风遥支着脑袋发呆。 “可以啊。”周童很认同，不合适的话，还是要尽快考虑换。 “我再看看吧，起码再在这边实习一个月。”林风遥想了想，“不过就是师兄师姐找的实习很多都在平城。”平城，是林风遥读研学校所在的城市。 “平城挺不错的，我当时找工作很多offer都是那边的。”周童也说起来，“平城真的算是一个适合居住的城市了，工作机会不算少，而且房价也算是承受范围内的。” “确实，我有几个师兄师姐就是留在平城了，过得也挺好。”林风遥看她一眼，“我再想想吧。” 周童觉得林风遥看她的那一眼似乎别有深意，但又好像什么含义都没有。 周童爬上床，半弯着腰去看林风遥：“你还不去睡？” “晚点再睡。”林风遥一脸生无可恋地平躺在床的外侧，看到她上来，伸出双臂，“要抱。” 周童靠坐在里侧，不搭理她：“不要哦。” 大学的时候俩人感情好，有时会抱一下。但现在周童隐晦地非常注意两个人的边界，比如坚定地拒绝拥抱这类，再比如如果两个人都在床上，那周童一定是坐着的。 “唉，你不爱我了。”林风遥不意外地缩回手，抬头看她。 周童当没听见。 两人皆是一静，安静的房间中，突然有铃声响起。 “你的手机？”林风遥爬起来，环视一周，把手机从桌子上拿下来，递给她。 周童接起来：“喂，阿茹姐，怎么了。” 林风遥仰躺着，瞧她。 阿茹姐在那头说话：“童童，听你哥说你今年春节回来能多待两天？” 阿茹姐是她的嫂子，两人很合得来，因此周童喜欢直接叫姐姐。 “估计会多待两天，今年有年假。”周童应了一声，“怎么了？” “年后我攒个局，都是我学校的，或者他们带来的朋友。”阿茹姐笑了，“你不是说要我们给你介绍对象吗，回来了你就见见。” “啊？相亲？”周童愣了愣，“我上次就是那么一说，没有那么急。” “知道你不急，也不是相亲，大家就是认识认识聊聊天，没那么严肃。”阿茹姐笑了，“你就当出来吃个饭，见见朋友。” “那阿茹姐，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周童也笑，这事就算是敲定了。两人又聊了几句各自的近况，挂了电话。 “这是你嫂子？”林风遥见她放下手机，贼兮兮地凑上来，“你要去相亲？” 周童看她一眼。 “不是我偷听！”林风遥立刻坐直了，为自己辩白，“你开的声音有点大，我不小心听到几句。” 周童：“没事，听到就听到了，我就是之前跟家里人提了那么一句而已。” 林风遥努力地用开玩笑的语气：“但你还是要去相亲了。” “就是同龄人交流交流，没别的。”周童没否认，只是解释了一句。 林风遥哦了一声，低头摆弄手机。 周童觉得气氛好像突然有点奇怪，于是开始尬聊：“你家里人没催你？” “没有啊，我妈妈一点意见都没有。”林风遥看她一眼，“她觉得我不结婚都没事。” 周童：“哦，那还挺好的，这事……” 话说到一半，林风遥突然“噌”地站起来：“我困了，我回去睡觉了。” 周童看精神抖擞的林风遥，言不由衷：“那累了就快去睡吧，晚安。” 林风遥蹦跳着出了门。 第10章 急匆匆地回到自己房间，锁上门，林风遥接起电话，低声说：“若琳学姐，嗯，我现在方便说话了。” 王若琳，是林风遥隔壁学校的直博学姐，林风遥和她相识是因为课题组的交流活动。而后来熟悉之后，才知道王若琳和她的女朋友已经在平城安定下来了。 “怎么，还没搞定？”王若琳明显带着笑意，“我记得前几天你还在说，你和你那朋友已经住在一个套间里了？” 林风遥苦笑着：“但她是拿我当普通朋友。” “她刚才说，她要去相亲。”林风遥压低了声音，简单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下，“我……我是不是应该放弃？” “你想放弃吗？”王若琳也认真起来，“这应该只有你自己清楚。” 林风遥沉默片刻，低声道：“我不知道……” “你都追到海晏市了，也就先不急了，好好想想吧。”王若琳不催她，“这不是一条容易走的路，我和你文雯姐也是分分合合五六年。” “但是，风遥，有句话我得提醒你，”王若琳声音很郑重，“如果她真的找到了男朋友，那就放手吧，这条路不好走。” 林风遥：“我明白，你放心。” 两人又谈了几句学业上的事，末了临挂电话，王若琳笑着提了一句：“你若是实在估不出来她对你的态度，不妨找个机会激她一下试试。” 林风遥若有所思：“好，谢谢若琳学姐。” 、 清早，周童没时间等公交，找了一辆单车，饭也没吃就匆匆赶往公司。 她今早不知为何，头一直隐隐作痛，嗓子也有些不舒服。踩着打卡时间到办公室门口，周童打了卡，泡了一壶热茶，打开电脑。 “周童，怎么今天看起来没精打采的？”梁泽兰找她对项目的时间节点，对完后关切地问道，“昨晚没睡好吗？” “不知道，今天一起床就觉得眼皮直跳。”周童摇摇头，“我好像有点感冒的症状，你离我远点，别传染你了。” “我那里有感冒药，你要是需要的话，来问我要就行。”梁泽兰还有别的事情要忙，匆匆叮嘱了几句就走。 周童继续开自己这边的会，会议中，其他部门的同事争执起来，没她的事情，她趁机去接热水。 水房里，周童正巧和本部门的同事碰上了，两人一起往回走。 同事抿了一口茶，拧紧杯盖：“哎，小童，元旦出去玩了没有？” “没出门，就在家躺了几天。”因为是本部门关系比较好的同事，周童说话也随意了一些，“李哥，你不是说要去爬山，怎么样好玩吗？” “还不错，去的那天正好是阴天，又没下雨，山顶上云雾缭绕的还挺好看，有机会你也可以去看看。”李明明笑着，“听说你要去别的组了？恭喜啊，我们大家都很看好你。” 周童脚步一停：“啊？是吗？我还不知道呢。” 李明明估计是以为周童已经知道了，见此，脸色一变：“强哥没跟你说？那估计今天或明天就告诉你了。” “强哥没找过我啊。”正巧到了李明明的位置，周童借机匆匆道，“那李哥我先回自己位置了，我还在开着会，咱们有时间再聊。” 在座位上坐下，听了一会儿其他部门的人冗长的发言，周童愈发觉得头晕，神色也不太好。 李明明是他们组里技术很强的一个人，和小领导强哥的关系也还不错。他既然能这么说，估计组里有一部分人已经知道她要换组的事情了，甚至有可能元旦假期前就知道了。 但为什么强哥不告诉她？ 周童所在的公司有几百人，总部在燕城，海晏市的公司算是一个分公司。公司下有几个部门，周童所在的研发部下分为很多组，每个组负责不同的工作。周童在应用组工作，组里有十几个人，她的直属领导，也就是强哥，是应用组的负责人。 周童入职的时候，强哥和他们的上一级领导都与她谈过。周童表示希望做基础开发相关的工作，但那个时候应用组更缺人。强哥希望她先做一部分应用开发相关的工作，等这个项目忙完可以把她调去基础组。 当时周童才毕业一年多，经验也不算多，于是应下了。 这一年周童绝对是兢兢业业地工作，项目上忙的时候熬大夜到凌晨五六点都是有的。 之前强哥也与她谈过，今年的绩效肯定没问题，上一级领导对她也很认可，调组的事情没问题。 但，强哥总不至于等其他人都知道了，却还不告诉她。 周童按了按额头，看一眼强哥的位置。他上午去现场调试，不在公司。 算了，等下午找时间去问问吧。想着，已经到吃饭的时间点，周童拿起手机往外走。 第11章 宣云歌元旦和男朋友出去玩，本来兴致勃勃的要和两人分享，话刚要出口，被周童的脸色吓了一跳。 “怎么了童童，你怎么脸色惨白惨白的？”宣云歌惊讶地问。 梁泽兰在一旁点头：“上午我找她的时候还没这样。” “有吗？”周童这个时候已经觉得头脑昏昏沉沉的，怎么也提不起精神来，说话也慢半拍，“可能是有点要感冒的征兆吧。” “感冒也不是这样啊。”宣云歌碰了碰她的脑袋，“也没发烧啊。” 因为周童不舒服，三人挑了一家离公司近的快餐店。周童没胃口，只买了一碗粥和两个甜点，逼着自己吃了，回到座位上午睡。 下午强哥回公司，叫了周童：“小童，来，过来一下。” 睡了一觉，周童精神好多了，跟着强哥来到一间空的小会议室。 强哥先是简单聊了两句，紧接着步入正题：“我记得你是想去基础开发组工作对吧。” “对，强哥，”周童挺直了腰板，“之前入职的时候与您和家俊哥也都谈过。” “对，其实我们也都很认可你的能力，家俊哥也提过，你在应用这边的工作完成得很不错。估计过段时间就要评绩效了，我们都觉得你能拿a。” 周童很是惊喜。小领导能这么说，估计绩效拿a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公司里绩效的最高档是s，但他们组里能力强的人不少，能给她一个新人评a，周童已经非常满足了。 “不过关于岗位的事情，”强哥话锋一转，“公司的组织架构有调整，今年基础组那边没有人员空缺了，所以你可能需要换去别的组。” 周童一愣：“我只知道部门有人数的指标，下面的每个组也有吗？” “唉，这也是新的规定，我也没办法。”强哥解释着。 周童没说话。 强哥继续道：“我们接下来还会有几个大项目，所以应用组本身也会抽调几个人去别的部门。你估计会调去效能组，工作内容是差不多的，你这边没问题吧。” 周童沉默片刻：“这个我确实没有预料到。” 强哥笑呵呵的：“之前你不是也跟效能组对接过吗，那边工作压力小一些，挺适合你的。” 周童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先胡乱应着。 “行了，这是提前跟你说一下，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来找我。正式的通知过几天会下来，毕竟这段时间公司的架构也在调整。”强哥说完正事，笑着摆摆手，“没别的事情了，你先去忙吧。” 到了晚上下班后，几个同事小聚，周童才弄明白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们公司的上一个项目做的不错，因此一下子又签下几个单子。项目多，公司会做一些组织架构的调整。周童所在的应用组里，估计有接近一半人要调到其他组做支持。 “都有谁要调组啊。”周童放下杯子，好奇问道。 “你、聪哥、览哥，”李明明想了想，“之桃哥应该也是吧，我记得他是转去感知组来着。” “还有俊宏哥呢，他直接调去总公司了。”聪哥给大家满上饮料，说道。 周童没说话。 王览坐在她斜对面，看她闷闷不乐的样子，和她碰了一个：“咋了小童，生病了，还是有心事啊？” 能约出来的都是组里关系不错的，周童也就只说了：“我是没想到会被调去效能组。” “效能组不错的啊，比咱这边压力小，”李明明说，“而且效能那边新的负责人估计是郝文进郝哥，他之前还夸过你呢。” 周童有些茫然：“啊？什么时候？” 李明明一拍桌子：“之前咱俩不是去厂子那边调试吗，你熬了一晚上把那台机器上的版本问题解决了，郝哥回来还跟强哥夸了你呢。” 周童反应过来，点点头：“那是小事——我是希望能调到基础组的。” 李明明在公司人缘好，直到不少消息，听了此话摇摇头：“你想去基础组估计很难，我听说，公司从元深科技挖来两个牛人去基础组。往年还可以，但今年开始，那边估计只收大佬了。” 周童听到这里，也大致明白自己基本不可能转去基础组了，于是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听听大家说话。 夜宵吃得差不多了，几个人也招呼着要散。周童去等公交，路上看到林风遥的消息：“你到家了吗？” 周童一看消息是二十分钟前的了，连忙回复：我刚看到消息，怎么了？又没带钥匙？ 林风遥：不是，我刚下班，想问问你还没到家的话，在路上帮我买盒泡面。我怕我回去太晚，楼下那个小超市关门了。 周童：巧了，我也还在等公交车呢。 周童：你还没吃饭？那就小区门口那家米线店见？ 第11章 公交车到站时，车上只剩林风遥一个人。她下了车，穿过两条马路，就是她们居住的小区。 周童说得米线店，在小区门口，24小时营业。实际上店里不仅卖米线，还买凉菜、面、砂锅粉等等。 附近的几家店都已经歇业关灯了，只剩那家米线店，玻璃上蒙着一层薄薄的雾气，里面灯火通明。 夜里突然刮起风来，林风遥拢了拢大衣，推开玻璃门，温暖而安定的气氛扑面而来。店里零零散散坐着几桌客人，没有大声喧闹，多是一个或两个人一桌，默默地吃东西。 周童坐在最角落的一张桌子后，身上的外衣没脱，正低头看手机，并没有注意到她。 林风遥走到她面前，轻轻敲了两下桌子。 “来了？”周童抬起头，微微一笑，轻轻拨开挡住眼睛的碎发，“我不知道你吃什么，就只点了一份凉菜——去前面点菜？” “行。”林风遥放下提包，两人去前台。林风遥饿得很，点了个砂锅酥肉，外加一个小的牛肉馅饼。周童只点了一碗羊肉粉丝汤。 “你没吃饭？”林风遥点餐时没说，直到在桌前坐下，才问，“只点一碗汤够吗？” “我晚上吃了夜宵，不太饿。”刚才和同事吃夜宵，周童心里有事，没什么胃口，现在反而有点想喝点热乎的汤。 “怎么你今天搞到这么晚？”周童递过去一双筷子，问道。 “唉，一言难尽。”林风遥叹了口气，“上午被骂，下午被小小夸了一下，然后晚上加班搞材料。” “你呢？” 周童轻描淡写：“我工作上倒是挺顺利，不过我们公司人员上有点调整。” 晚上客人少，两人点的东西很快就端上来。林风遥按住周童打开辣椒油罐的手：“你先等等，我还没点过这个汤呢，让我先尝尝。” 周童从善如流，林风遥毫不客气地盛了一些汤、粉丝和肉块在自己的小碗里，又要把自己的酥肉分一些给周童。 “不用，”周童拦住她，“我不太饿。” 林风遥手指一顿：“那少给你点。” 周童继续给自己碗里放辣椒油，边问：“你不是能吃辣吗？干嘛拦着我。” “因为要尝尝原汤是什么味道啊。”林风遥瞥她一眼，“谁像你，上来直接加辣椒。” 周童无话，默默加了一大勺辣椒油，还加了半勺麻油。 “怎么了，大晚上的吃这么重口味？”林风遥从碗里抬起头，探寻地看她，“你们公司出事了？难道要裁员？” “那倒没有，估计还得招人呢。”周童喝了口汤，“就是我要换一个组了，但部门没换，工作内容可能也会有一定的改动。” “嘶……我记得你之前说，你本来就要换组吧？”林风遥咬着筷子，想了想。 “对，但我想换的不是这个组，所以有一点纠结——不过问题不大。” “那就好。”林风遥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 还有一个月就到春节，为了年后能够尽快推进工作，周童公司里已经开始安排对接工作了。 周童的新的直属领导果然如李明明所说，是郝文进，一个个子不高，却精瘦的男人。 近期主要是对接工作，因此周童线上线下的会多到数不清，有的是别人找她对之前的项目，有的是她找别人了解即将接受的工作，还有的是新项目相关的会议。 这天一个线下会开到接近晚上十点，精疲力竭地开完会，站在公司门口时，周童才发现外面正飘着小雨。 风把雨吹进门内，她身上很快沾了些湿意。 她没带伞，感受着外面的冰冷的风雨，拢拢衣领，退了一步。她突然觉得很累，好像一步都走不动了。 写字楼的一楼大厅有几个沙发，周童索性回沙发上坐一会儿。打开手机看一看公交车的到站时间，还有四十分钟。 再认真一看，有好几条未读消息。 爸妈一个多小时之前打来视频电话，她没接到，于是发文字消息，问她下没下班，到没到家。 陈青禾半小时前发来消息，问她有没有下班，也没说是什么事情。 第12章 林风遥则是十分钟前发来消息，问她想不想吃鸡架。 她仰头靠在沙发背上，闭目歇了一会，先是回了林风遥：我刚看到消息，现在还有鸡架吗[可怜巴巴]。 然后又回了陈青禾：刚看到消息，怎么啦？ 最后想了想，回复爸妈：在超市买东西呢，过会儿就回家了。 有同事走出来，看周童还在，于是打招呼：“怎么还没走？带伞了吗？” “带了带了。”周童笑着举起手里的伞。 同事于是也没多说什么：“行，那我先走了，你也早点回去。” 周童笑着挥挥手，手机震动起来，是林风遥。 “下班了？”林风遥第一句话就是，“我本来是想着，你想吃的话，在楼下买一点带上来呢。” 周童一听，脸上带了点笑意：“你想的还挺美。” 林风遥撒娇：“最爱你了童童，帮忙带嘛，我想要三个，两个孜然的，一个麻辣的。” “我回去可能挺晚了，鸡架可能会卖完。”周童单手靠在沙发上，听着她的声音，侧身看着玻璃墙外，雨中模模糊糊的红绿灯，“如果没有了，你还要别的吗？” “你才下班？”林风遥那边砰的一声。 “什么声音？” “嘶——头撞桌角上了。”林风遥捂着脑袋跪坐在床上，疼得龇牙咧嘴的，过了一会儿，才问，“你这是刚下班？” 周童：“嗯，公交车还得等十几分钟，所以回去可能挺晚了。” “那算了吧，”林风遥见她这么晚下班，猜测周童可能挺累的，不一定吃得下去东西，“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没有的话就不用给我带了。” “你确定？”周童一边跟又一个下来的同事挥手致意，一边确认着，“我今天不太想吃咸的，但外面其他店这个时间都关门了，所以可能不买吃的了。” 林风遥干脆道：“那你也不用给我带了。” 挂掉电话，又在大厅里等了一会儿，看到公交车还有十五分钟到，周童才撑着伞到站牌处等车。 这一趟是末班车，车上后排竟然还坐了两个人。周童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雨越下越大了，玻璃窗上，一条条弯弯曲曲的水迹，出现又消失。 周童看着窗外，拿手指轻轻在玻璃上比划着，画出一条条不知所谓的线条。画了一会儿，觉得无聊，头靠在车窗上，看着手机。 爸妈回了消息：那你就买东西吧，我们没什么事情。记得早点回去，别太晚了，注意安全。 陈青禾也回复了消息，只不过她好像没什么事情，只回了个“哦”，发了几个搞笑表情包。 周童分别回了表情包，息屏，看着车外时不时闪过的车辆和行人，发呆。 这两周她做了很多的对接工作，虽然每天下班很晚，但实际上做的大部分是事务性的东西，不停地开会、讨论、看资料、写报告，时间线拉得很长，人也很疲惫，但跟实际项目有关的工作却几乎没时间做。 而通过这些天的熟悉，周童隐约察觉到，自己之前的担忧好像是真的——效能组的工作并不是她想做的。 这几天晚上躺在床上，她有时在想要不要辞职，换一份工作。但辞职毕竟是一件需要慎重考虑的事情，她暂时谁也没提。 很快，到了周童下车的地方。她跳下车，撑伞往回走。 仅仅几十分钟，雨突然大起来，风吹得周童不得不把伞斜着举在前方，然而裤子和鞋却还是被打湿了。走到单元楼下时，一只鞋里已经灌了一半的水进去。 走进电梯，按楼层，拿钥匙，开门。几乎是毫不意外的，林风遥的门开了。 林风遥一脸惊喜地打开门，紧接着神色变为惊讶：“你怎么湿成这样？” 周童一脚一个水印，伞还在不断地往下滴水。 “还好，就是今天这个鞋不防水，所以看起来地上水印多。”周童把伞撑开立在门口，简单说着，“我一会儿拖一下就行。” “哦哦行，那你弄吧。”林风遥把门拉开到最大，“弄完了快过来，我煮了酒酿小圆子，正好喝着热乎。” 空气中飘着淡淡的甜酒酿的香味。 周童停下手中的动作，惊讶地看她：“你煮了汤？怎么突然想起来弄这个？” “你不是说今天晚上不想吃咸的吗？”林风遥得意洋洋地看她，“不想吃咸的，那意思不就是想吃点甜的东西，但太晚了买不到了吗。” “我一听外面刮风下雨那么冷，就想着整点热乎的，再一想，酒酿小圆子不就正合适吗，就煮了一小锅。” 周童握着拖把，靠在墙边看她。 “你怎么不动？”林风遥被看得有些尴尬。 周童一挑眉，把地上的水渍都拖干净了，拖把涮好挂起来。 林风遥立刻到自己的小厨房，给两人一人盛了一碗酒酿小圆子。这汤在锅里保温着，还放了红糖，盛出来以后格外的好看，喝下去，冻僵的身体马上暖和起来。 “怎么样？我是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林风遥喝了一口，看看她的表情，立刻邀功，“你是不是今天晚上最想喝这个。” 周童看着她，一时没有说话。 “嗯？”见她不说话，林风遥疑惑了一瞬，又要去拿勺子，“难道不好喝？” 周童立刻拦住她：“没有，好喝，超级好喝，我今天晚上就是想喝这个。” 第12章 气氛不知为何突然安静下来，周童默默地喝着酒酿小圆子，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亮起来。 手机靠近林风遥，于是她下意识地瞥了一眼，看过来：“好像是你哥。” 周童接起来：“喂，哥。” 周瑾第一句话就是：“下班了吗？” “下班了，已经在宿舍了。”周童反问，“你呢？” “我下班了，刚刚从外面散步回来。”周瑾问道，“刚下班？” 周童：“下班一会儿了。” 周瑾又问：“刚才爸妈给你打电话，你没接，还在加班？” 周童没否认。 一般为了防止父母担心，周童加班太晚都会瞒着。但周瑾和她只差四岁，有一次随口编的理由被他撞破了。从那以后，周童基本上就是实话实说。 反正兄妹两个自己心里清楚，也不会捅到父母面前，也就无所谓了。 周瑾听了，没多说什么，只是问：“爸妈是想打电话问问你，今年什么时候回来？” “你晚上见着爸妈了？”周童把手机拿到眼前，看了看日历，“我们公司就是按法定节假日放假，我看看能不能抢到腊月廿八的车票，抢得到的话就除夕早上到家，抢不到的话可能得除夕晚上到家。” “这么晚？”周瑾有点意外，正想说什么，阿茹姐在旁边接了话，“你今年没有年假吗？不能请一天假？” “嫂子也在？”周童笑了笑，“年假我还有，请假倒是应该没问题，不过我想把年假用在年后呢，打算晚几天回去上班。” 周瑾说道：“爸妈的意思是，今年想回奶奶家过年。我们想着除夕上午走，下午差不多能到，所以……” “哦，也是。”周童点点头，“那没问题，我抢不到票就请假，肯定除夕早上之前到家。” 周瑾也很干脆：“行，买到票后在群里发一下，到时候我去接你。” 周瑾话不多，说完事情就打算挂断，被阿茹姐抢了电话：“我还和童童说几句话呢。” 两人又聊了几句，才挂断电话。林风遥看她：“你除夕才走啊？” “差不多吧，”周童看她，“你呢？” “我过几天回一趟学校，处理点事情，然后再回来上班。”林风遥想了想，“上班估计也是上到最后一天吧？” “你实习还上到最后一天？”周童玩笑地看着她，“早点走也无所谓嘛，多玩玩。你想想，要是你今年毕业找工作的话，以后的时间可就没那么自由了。” “我回家也没什么事情，我妈除夕值班不在家，就我一个人。”林风遥无聊地玩着碗里的勺子，“所以说，叫我除夕去加班都行。” 周童喝完最后一口汤，把两人的碗收起来，感叹着：“阿姨工作还挺忙。” “说起来，你要是年前不请假的话，我们和青禾约着聚一下？”林风遥倒是想起另一件事来，“青禾今天还跟我提这件事呢。” “没问题啊，”周童一口应下，“不过她那边越接近年关越忙，怎么突然想起来约我们了？” 林风遥也摇头：“她没细说。” 周童收拾完碗筷就回自己的屋子了，坐在床边打算脱衣服时，才突然发觉自己肩上的披风是林风遥的。 她回来时衣服湿了，林风遥就从衣柜里翻出一件不常穿的披风来。 怔怔地看着手里灰白各格子的披风，周童叹了口气。 她其实能察觉到林风遥对她那种模模糊糊的试探，但林风遥不说开，周童也找不到合适的机会提。 第13章 也许年后该找个时间，两人把话说清楚。 一夜无梦，第二天，周童起了个早，把披风还给林风遥，顺便下楼买了早餐，不慌不忙地去上班。晚上吃饭时，大学同学时梵天竟然发来消息，说是要来海晏市出差，约着聚一聚。 时梵天是周童同一级但不同专业的同学，大学做项目时合作过，关系很不错。时梵天大学毕业后在燕城工作，两人也有段时间没见了。 “行，没问题。”周童一口应下来，“你什么时候来？来了以后我请你吃饭。” 时梵天：“我在海晏市待到下周，不如这周末？” “周五晚上吧？”林风遥想了想，“周末我可能还有点事情。” 因为许久不见的同学要来，周童心情不错，而且晚上的会因为领导临时有事情取消了，难得正常时间下班。 周童哼着歌开门，刚坐到座位上，林风遥就发来消息：什么事儿，这么高兴？ 周童：？ 周童：你在家？ 林风遥：在啊，隔着门板都能听见你唱歌。 周童：那你怎么不说话？ 林风遥秒回：改ppt呢，没空。 周童没再回消息，隔壁也没有别的声响。 林风遥在自己房间里，敲了两个字，又心神不定地看一眼手机，没有新消息。 真不回了？她单手拿着手机，凝神思考着要不要再说点什么。 “咚、咚、咚——”不轻不重的三声敲门，突然在背后响起，吓得林风遥一个激灵。 “谁、谁啊？” “是我。”周童微微压低了音量，再加上套房内的隔间本就隔音不好，这简直像是在贴着她耳畔在说话。 林风遥心脏猛的一跳，清了清嗓子，才端坐着问道：“你怎么突然就过来了？我都没听见声音。” “你偷听还理直气壮？”这次的回答明显带了笑意。 林风遥被揪住了短处，一时有些底气不足，慢吞吞地起身去开门：“是这房间隔音太差了。” 门一开，周童就斜靠在一旁的墙上，手里还握着一个纸杯，悠哉悠哉地看她。 林风遥有一瞬间的心虚，没敢看她，而是微微低着头，把门让了出来。 周童一如既往地坐在门口那把矮椅子上，林风遥回到书桌前坐好，才觉得心跳恢复了正常。于是她立刻发现了，周童的心情好像真的还不错：“你今天心情不错嘛，有什么好事？” 周童一直觉得自己情绪比较稳定，因而有些好奇：“还好吧，也没有非常高兴？” 林风遥把椅子转到两人面对面的方位：“你猜我怎么发现的？” 周童：“我进门在唱歌？” “不对，你开心、不开心都唱歌。”林风遥兴致勃勃地告诉她，“因为你今天第一次无缘无故地主动来找我了。” 周童不假思索：“第一次个毛线啊，我都找你不知道多少回了。” “那些都是因为有事，”林风遥反驳她，“你数数，哪次敲门不是因为有事要找我？” “你扯……”周童嘴比脑子快，刚说两个字突然反应过来。她一直在努力保持距离，因此绝对不会闲的没事去隔壁串门。 于是周童可耻的沉默了。 林风遥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气氛不太对，干咳了一声，转移话题：“对了，周五晚上我可能晚些回来，部门聚餐。” 快到年末，组织聚餐再正常不过了。林风遥这么一说，周童顺口告诉她：“那你记得带钥匙，我周五也出去吃饭，不一定回来得早。” “也是聚餐？” “不是，有同学来这边出差，一起吃顿饭。”周童想了想，“你应该也认识，时梵天，咱隔壁专业那个。” “哦，就是跟你做项目的那个？”林风遥回忆片刻也想起来，“他在哪？上学还是工作？” “工作，在燕城。”周童见她感兴趣，多说了两句，“他在那边的公司干得不错，前段时间还升职了。” 林风遥：“哦，那还挺好，主要是做什么工作啊？” 周童报了个公司名，是很不错的一个企业：“这家伙真是有能力，运气也确实不错。” “他们公司，本来招他的那个项目组在时梵天入职俩月后就解散了，他就被调到了另一个不怎么样的组。干了几个月，他打算辞职呢，结果公司人事调整，他们整组直接合并进了一个大项目里。那项目不错，去年他年终奖可是拿了这个数。” “确实很厉害了。”林风遥看着周童比划的那数字，感慨到一半，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你和他还挺熟啊，”林风遥状似不经意询问，“他连年终奖都告诉你？” 周童毫无所觉：“又不是同一家公司，也不是同一个行业，隔着十万八千里呢，私底下聊几句也无所谓。” 林风遥：“那人家肯告诉你，也说明关系不错了。” “还行，工作都忙，一年也就见个两三次吧。”周童挠了挠头。 一年两三次还算少？林风遥忍不住反驳她：“你们这算是联系频繁的了，我和有的住得远的朋友，一年可能也就见一次。” “住得远确实没办法，”周童想了想，很是认同地点点头，“不过我和他是老乡，家在一个地方，所以过年回家正好能出来聊聊天。” 林风遥：？ 老乡？！ 这天夜里，林风遥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了，半夜给陈青禾发消息。 林风遥：我有一个问题。 陈青禾：怎么了？ 林风遥：周童的父母是不是希望她找一个本地对象来着？ 陈青禾：…… 陈青禾：你没事吧，大半夜问这个。 陈青禾：好像确实是这样，我记得她父母还挺希望童童能找个离家近的、稳定的工作，最好对象也是本地人，如果是体制内就更好了。 林风遥掰着手指头一条条数，惊觉自己竟然一条要求都对不上。 陈青禾等半天不见她回复，奇怪问道：怎么啦，难道童童谈恋爱了？ 第13章 周五晚上，周童跟小领导说了一下，提早走一会儿，在车站等车时就给时梵天发消息：“我出门有点晚，你先到的话直接进去就行。” 时梵天：“没事，我这儿临时有个事，估计到的也不早。” 最后果然是周童到的早，她提前订了位置，等了不一会儿，时梵天也到了。 时梵天脱下外套，拉开椅子还没坐稳，就半开玩笑地问道：“我进门时一看这店里的装修就觉得有些不对，还特意倒回去看看店名，确认没走错。怎么，今年这是挣着钱了？” 两人以前都是找个小店吃吃喝喝，主打一个实惠管饱，顶多也就花一百出头。 这次周童找的这家店，虽然两人都吃得起，但价位确实稍高一些。 “没钱，都快穷得吃不起饭了。”周童也笑，“你住的这地方我也不常来，我看了看附近炒菜的店比较多，咱两个人吃炒菜也点不了几个，所以就找了这家。” “这家店我之前来过，味道挺不错的。”周童示意时梵天扫桌子上的二维码点菜，自己也扫了码，“他家的黑胡椒猪肚鸡锅底不错，想试试吗？” “行。”时梵天点头，“你不是爱吃辣，再来个辣锅？” “今天就算了，”时梵天不太能吃辣，正好周童对这家店印象不错，想着试试别的锅底，看看菜单，“羊汤锅底想试试吗？” “没问题，”时梵天直接同意了。 “菜的话，先来上两盘肥牛一盘肥羊，再来一个——牛筋丸吧，上次我吃着还不错。”周童怕他不好意思点，自己直接定了肉类，“毛肚和虾滑也来一份吧，你还有什么想吃的肉菜吗？” “够了够了，这些不少了。”时梵天也不跟她客气，“再来点素的，蔬菜拼盘、鸭血、海带苗——这个虫草花是什么？” “在哪？” “你往下翻，在……” “哦，我看到了，”周童想了想，“这东西我之前好像吃过，但也说不上来是什么，点上试试吧——再来个豆腐，还要别的吗？” “够了。”时梵天没细看，但按照菜单上的价格大致一估，就能算出这顿饭得300往上了。他把手机扣在桌上，笑，“那今年过年，回去我请你吃海鲜，我朋友说我家附近那块开了一家海鲜馆子，味道挺不错的。” “那我就不客气了。”周童下单，两人边吃边说，不免聊起近况。 “来，庆祝你升职，干杯。”周童举起杯子，两人碰杯。 “哈哈，没什么大不了的，真是踩了狗屎运。”时梵天确实没有很兴奋，只是淡淡的高兴。 “我来这边是跟着公司一个大佬来给客户解决点问题，今天就完事了，明天玩一天，后天回燕城。”时梵天说着，“我之前不是一直在做电机控制的工作嘛，现在带我的这个老师经验很丰富，我最近隔三差五地被他骂，但他也是真的在教我，学了不少东西。” 第14章 “我记得你之前是想往软件开发的方向转？”周童看着他。 “唉，之前就是工作不顺利，那么一说。”时梵天很认真地想了想，“我觉得这一行真的是，有人带和没人带简直天差地别。” “现在有个老师愿意教我，我也算是入了一点门，我觉得我还挺感兴趣的。后来我认真想了想，其实这个行业发展也还不错，虽然工资方面肯定比不上大厂，但确实需要经验积累，压力也没有那么大，下线其实不算低。” “确实，兴趣太重要了，感兴趣，有人带，行业发展还不错。”周童一样一样列举着，“你这说的，我都要嫉妒你了。” “你不是志不在此吗。”时梵天不当真，“说起来，你最近工作怎么样？” 周童叹气：“唉，一般，公司项目调整，我要去一个不太想去的组。” “你们项目不是做完了？”时梵天皱眉。 “但又来了一堆新项目，跟之前的差不多。”周童说着，“我这个月在新的组，领导倒是挺不错的，但毕竟项目跟之前差不多，感觉可能没什么太大的提升了。” “那倒不要紧，有没有晋升的机会？” “没有，公司总部来了好几个人。”周童无奈地摊手，“我上一个小领导本来有机会带个大一点的组呢，结果也没成。” 时梵天一时也沉默了，半晌才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周童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了声音：“我最近在看有没有别的合适的岗位呢。” “懂了，”时梵天感叹，“我有时候真是佩服你，总是能下定决心很快就走。像我，之前每天都发誓立马辞职，结果耗了半年也没下决心走。” “但你这不是挺好的，比我好多了。”周童也苦笑，“我这入职不到两年就跑路，简历上也不太好看，也就是项目积累了一些经验，还能有点机会。” “行，不聊这个了。”气氛突然有些低沉，时梵天岔开话题，“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找我，今天呢，就开开心心的，不管那些破事了，还有一周就过年了，天大的事明年再说。” “行啊，”周童跟他轻轻碰了个杯，“明天有什么想玩的地方吗，我可以给你推荐。” 两人从海晏市的大大小小的景点，聊到有什么好吃的，又聊到之前学校里老师同学的近况，吃到一半，周童去卫生间，低头洗手时，突然有人喊她的名字。 这种地方谁会认识她？周童擦干水，纳闷地回头看，竟然是林风遥。 “你怎么在这儿？”周童惊呆了，“你不是去……去部门聚餐了吗？” “对啊，我们部门在这儿聚餐啊。”林风遥站在镜子后，也很惊讶，“你这是和那个时梵天吃饭，也选了这里？” 周童点点头：“是啊，也太巧了。” “那你怎么回去？”林风遥问。这地方离她们的住处其实还挺远的，这也是林风遥惊讶的原因。 “你们吃完了？”周童答道，“我还没有呢，可能晚一些坐地铁回去吧。” 林风遥：“那我要不等等你，一会儿跟你一起好了。” “你是怎么来的？”周童奇怪地看着她，“按理说不应该是拼车或打车回去，公司报销吗？” 林风遥一边把头发散下来，对着镜子重新扎，一边道：“来的时候从公司走，可以蹭同事的车。回去就有点不顺路了，虽然同事很乐意带我，但回去也挺晚了，我也不太好意思让他绕路。” “也是，那你——” “我等等你吧，一会儿一块打车回去，我们公司能报销。”林风遥很淡定，“你回去地铁转公交，也得一个半小时。” 周童定定地看着她，有些犹豫。 林风遥挑了挑眉，侧身看她：“怎么？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尽管提出来。” “当然没有，我就是有点怕你跟时梵天不熟，会有些尴尬。”周童迟疑两秒，捏了捏下吧，应下来，“不过都是一个学校的，你俩也见过，倒也无妨。” 林风遥很爽快：“行，你坐哪一桌？我出去跟我同事说一下，一会儿过去找你。” 虽然不是残羹冷炙，但吃到一半再来人多少要再点些别的。周童喊服务员帮忙加了汤，又加了一盘肉和一份贝类，剩下的想等林风遥来了再看。 这一等，就等了二十分钟，等林风遥过来的时候，周童都惊了一下。 她原以为林风遥是和同事多聊了两句，所以有些慢，没想到她是去画了个妆又整理了头发，一下子就有点不一样了。 因为过于震惊，周童半天没挪位置。林风遥暗暗怼了她一下，她才回过神来，让开走路的空间。 周童清了清嗓子，给两人介绍道：“这就是林风遥，我的舍友。” “时梵天，和我一起做项目的朋友——你们应该见过。” “我有印象，之前大三的时候，一起吃过饭，对吧。”林风遥其实是一个相对来说比较开朗热情的姑娘，再加上大家都是同学，很容易就聊起来。 两人从学校聊到天南海北的饭菜，并开启了吐槽模式，对各省的饭菜进行对比评价，甚至当场拿手机查资料，好不严谨。 周童见这架势，觉得恐怕还要聊一会儿，于是点了几个小菜，顺便帮林风遥点了一杯这家特色的鲜榨玉米汁，并悄悄推到她手边。 彼时林风遥正对麻辣兔头手舞足蹈地发表高见：“强烈建议你去试试，如果你爱吃鸭头的话，肯定也会喜欢它的。” 说了一大堆，林风遥也有些渴，端起杯子喝了两口，又放回桌上。 趁着时梵天在低头回手机上的消息，林风遥凑到周童耳边，悄悄说：“想喝点冰果茶，吃火锅不想喝热饮料。” 周童看她一眼：“你今天不能和冰的。” “偶尔一次不要紧啊。” 周童不为所动：“疼的时候你就知道哭了。” 林风遥想再说什么，时梵天抬起头来，有些不好意思：“抱歉啊，刚才回了个消息——你们聊到哪了？” 林风遥立刻回到原位坐直了：“好像是麻辣兔头吧，对了，你要是去那边，我给你推两家不错的店。” 周童默默插话：“我看菜单上有个水果捞甜点，你们想吃吗？” “吃！”林风遥两眼放光，“想吃。” 吃了点酸酸甜甜的水果，几个人又聊到十点半，才意犹未尽地结束：“不行，时梵天明天还有一整天的行程，早点回去休息吧。” 时梵天的住处离饭店很近，送了他回到住处，周童和林风遥才慢悠悠地站在路口准备打车。 网约车还有七分钟到，林风遥记下车牌，抬起头来，冲着不远处站在马路牙子上的周童勾勾手指。 “怎么了？”周童不明所以，却还是靠近了一些。 “时梵天是不是喜欢你？” 周童大感震撼：？ 第14章 “你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周童无奈地看她一眼。 林风遥则是“我是在有理有据地猜。” “……”周童以为她只是随口说的，看着她们约的车慢慢停靠在路边，伸手拉开车门，“行了，别猜了，快上车。” 林风遥上车报了手机尾号，接着压低声音对她说：“我是认真的，他真的对你有意思。” “行，你说的对，我信了。”周童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闭上眼睛向后靠，“我眯一会儿。” 然而林风遥真的不说话了。周童听着耳边安静了很久，悄悄睁开眼睛。 林风遥正侧坐在一旁，看着她这边的窗外。 周童暗中观察了一会儿，睁开眼睛坐直身子：“在看什么？” 林风遥收回了视线：“随便看看。” “哦。”周童也跟着看了一会儿窗外。 此刻车子正好经过一片商业区，路边的高楼灯光璀璨，突然一只麻雀就从车旁飞过。 周童指着外面惊呼：“看，麻雀！差点和那个电动车撞上。” 林风遥只看了一眼：“哦。” 周童沉默了片刻，小声问：“你生气了？” 林风遥正做着，目视前方：“没有。” 周童挠挠头，想了想，低声说：“我不是不想听你说话，我就是……就是单纯地对这个话题不是很感兴趣而已。” 林风遥偏过头来冲她笑笑：“嗯，我知道，我也没生气，就是有点困了而已。”说着，她把头靠在床边，闭上了眼睛，看上去像是睡了。 周童其实确实有点不知所措，她确实没有认真听林风遥讲话，但事实上她对这类的话题确实没什么兴趣。周童很真诚地认为她和时梵天是朋友，因而也没兴趣与别人讨论这方面的内容。 林风遥虽是闭着眼睛，却没有睡。她其实并不完全是在生周童的气，虽然周童不搭理她，让她有一点点不爽，但更多的是一种莫名其妙的焦虑。 周童母胎单身，对于这些男女感情之事不敏感。但林风遥不一样，她是一个非常敏锐的人，虽然没怎么谈过恋爱，但却被周围的人奉为“狗头军师”，感情上的事情一猜一个准。 第15章 所以她能肯定，时梵天对周童有意思。可能没有到很深的程度，但绝对是有好感，有那么一点点进一步发展的想法。 更何况大家都是二十六七岁的人了，对于爱情不像二十岁那么执着，又有了一定的结婚的压力。她身边的很多人，都是有好感，相处上合得来，各方面也比较合适，就会考虑谈恋爱结婚的事情了。 那么周童呢？以林风遥对她的认识，她一定是那个非常凑合的人。也就是说，只要两个人在各方面条件上合适，再加上相处起来不反感，没准周童就能直接结婚了。 林风遥本以为自己还有很多时间，然而时梵天的到来让她突然意识到，也许时间已经不多了。这种突如其来的时间上的压迫感，让她心里很烦躁，不好随意地发泄到周童身上；但在这种焦虑的心态下，又很难语气平和地说话。因此她索性侧身装睡，正好自己心里也能静一静。 一路无话，车慢慢停下，周童正纠结要不要叫醒林风遥，林风遥已经醒了过来。于是周童只好闭上嘴，默默地下车。 小区很大，两人一前一后地往家走，抄小道的话会近一点，但缺点是没有路灯。周童开了手机手电筒，顺着一人宽的弯弯曲曲的石板路往回走。走到一半时，居然正巧碰到了房东老太太。 周童先看了一眼时间，才惊奇地打招呼：“阿姨，您怎么这么晚出来，还拖了个小车？” 房东老太太也很惊讶，停下来：“哎呀，真是巧了，不过你们这回来得也不早啊。” 这时，周童才注意到，老太太小推车上放了一个大饮用水桶，估计是下楼打水。 果然，老太太指指小车，解释道：“这不是快过年了吗，我想着提前做点肉冻备着过年吃。结果肉和料都准备妥当，发现没有桶装水了，这才下楼来打水。” “哇，您还会做肉冻？”周童惊讶，“我之前试着做过一次，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做出来味道怪怪的。” 老太太笑：“哈哈，这种东西就就是多做几遍就会了。” “行，那您快去打水吧。”周童让开了路。 老太太也正要拉着小车往前走，突然想起什么，站住了，告诉她们：“过几天有个租客要搬进来。” “过几天？”林风遥听了，觉得奇怪，“这离春节假期也就还有八九天了，这个时候搬进来吗？” 老太太：“是呀，我听我儿子说的呢。” 于是周童和林风遥没再说什么，等走远了之后，两人才讨论起来。 “这快过年了还要租房子，确实有点奇怪啊。”周童想了想，“一般人都会想着不差这几天，等过完年再租。” 林风遥想了想：“可能是有什么急事吧？” 腊月廿八，晚上，陈青禾的工作终于告一段落，约着周童和林风遥年前吃个饭。 暖色的灯光下，大排档里人满满的，到处都是热闹的喧哗声，节日的氛围格外浓厚。这家店算是量大实惠的，三人难得破费一次，多点了几个菜，都是几人爱吃的，吃不完可以直接打包走。 “来，再见就是明年了，干杯。”陈青禾给几人都满上酒，开心又带着些许失落，“过年就只有我在海晏市，你们都回家了，也没法出来陪我玩。” “不用抢票挤火车还不好吗？”周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看看风遥，硬座倒硬座回家，你再看看我，七小时的站票。” 林风遥在一旁附和：“就是，你这也太凡尔赛了。” “那离家远也有离家远的好处嘛，比如说不受家里管，也自由。”陈青禾嘟囔着嘴，“你看我，虽然天天能回家，但天天被叨叨，也没那么自由。” 周童喝干了杯子里的啤酒，给每人满上，才又说：“说说吧，看你这快过年了还有点闷闷不乐的，怎么了？” 林风遥也说：“前几天给我发消息也支支吾吾的啥也不说，到底是啥事啊？” 陈青禾被两人看出有心事，脸一红，左右看看，才小声说：“我要是说了，你们两个得替我保密。” 林风遥哈哈大笑：“放心吧，这周围没人认识我们——我俩又不是多嘴的人，肯定保密。” 陈青禾把脖子伸到桌子中央，压低了声音：“我谈恋爱了。” 周童和林风遥异口同声：“什么？” “小声点！”陈青禾连忙摆摆手。 “你这又不是早恋，怕什么？”周童觉得很奇怪，她们这是在一个大排档里，周围的客人都各聊各的，又没有认识的人，陈青禾为什么这么小心翼翼的，好像生怕被别人知道了似的。 “什么时候的事情！”林风遥的关注点却有点不同，“上次我们见面还是三个月前吧，你可是一点风声都没告诉我们。” 陈青禾很无辜：“因为当时我还没谈啊。” 周童：“真的假的？” “真的，千真万确。”陈青禾恨不得对天发誓。 “谁呀，我们认识吗？是咱学校的吗？”林风遥笑得嘴都合不拢，追问着，“快爆照快爆照，长得帅不帅？” “哎呀，不是你们想的那个样子，你们当然不认识。”陈青禾解释着，“就是我爸妈同事介绍的，想让我们认识一下。然后我和那个人见了几次都觉得还行，所以就……谈上了。” 哦，这样啊。周童和林风遥对视了一眼，确实，不是介绍的话一般不会发展得这么快。 “那不是也挺好的吗？”林风遥打量着她，“我怎么看你这样子，是不太满意？” 陈青禾闷头吃了几口菜：“也没有，我觉得他人也挺好的，而且我们俩的父母是同事，也都认识，家庭条件也差不多的。” 周童：“那确实很不错呀，难道你准备结婚了？” 林风遥和陈青禾一起等她，周童一脸茫然：“怎么了？” “哪有这么快结婚，早着呢。”陈青禾白了她一眼，单独对着林风遥说，“来，风遥，咱俩聊，不和她一般见识。” 林风遥配合地挪远了一些：“就是，别搭理她。” 周童一脸无奈，还想说什么，就听林风遥问：“刚才你过来，是不是就是你那个男朋友送你来的？” “你怎么知道？”陈青禾瞪大了眼睛——她可是从来没提过这事。 “小瞧你林姐了吧？”林风遥端着架子，等陈青禾给她满上酒，才解释道，“我快到的时候不是给你打电话，问你到哪了吗。当时你那边很安静，但我觉得打车这么贵，你应该不至于。现在一想，肯定是你那男朋友开车送你。” 周童竖起了大拇指：“牛！” 林风遥感慨着：“那确实挺好的，这快过年了还把你送过来，人家对你是真不错啊。” 陈青禾有些纠结：“他人是挺好的，我和他相处也很舒服。但我纠结的不是这一点，我纠结的是…… “我爸妈说春节让他来我家玩。” 第15章 林风遥看向她：“那你答应了吗？” “我没答应也没拒绝。”陈青禾叹了口气，一下一下地拿筷子挑着碗里的菜，但没心思吃，“其实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太快了，我还没准备好。” “理解你。”周童点头，“虽然你家里人可能不是那种很郑重地见家长的意思。” 陈青禾点头：“对，因为我们两家人以前也一起出去玩过，过年也都会互相拜年，所以我爸妈可能觉得这没什么，但我就是觉得有点奇怪。” “看你自己，你要是实在觉得不自在，就找个理由推了吧。”周童见过陈青禾的父母，是很明事理的人，对待小辈也很宽容，“我觉得，只要有合适的理由，叔叔阿姨肯定会理解的。” “唉，也是。”陈青禾不想气氛这么沉重，换了个话题，“说起来你们两个怎么样了，怎么一直没动静？” 周童：“什么动静？” “谈对象啊。”陈青禾瞥她一眼，“你不是之前有一段时间嚷嚷着要相亲去吗？” “你看我有功夫吗？”周童反问，“之前天天加班哪来的时间相亲？也就这两个月稍闲一点，但我已经被工作搞得毫无欲望了。” 陈青禾笑吟吟地问：“叔叔阿姨没催你吗？去年你不是还在那感叹，说你的两个堂姐结婚的结婚，谈恋爱的谈恋爱，压力转移到你身上了？” “我二堂姐几个月前分手了，所以我身上压力变轻了。”周童嘚瑟，“再说了，我父母现在的重点是催我回家工作，至于找对象，可以再缓缓。” “唉，确实。”陈青禾叹了口气，“你以后想留在海晏市吗？” “当然不了，这里房子这么贵，把我卖了也买不起啊。”周童不假思索，“再说了我父母是一定是希望我能在我家那边工作生活的，我应该是再上个几年班，就回家了。” “风遥估计也是吧？”陈青禾看向林风遥，“说起来，你现在实习在这边，以后工作打算去哪里？回家吗？” 第16章 林风遥点头又摇头：“还不确定呢，不过我秋招签的公司是我学校那边的，如果我不再改的话，那可能就留在学校那边了。” “那也挺不错的啊，”陈青禾点头，“平城确实挺不错的，而且工作机会还可以，房价也不至于高到吓人，挺适合居住的。” 陈青禾说着，突然觉得有些奇怪：“说起来，既然这样，你怎么跑到这边来实习了？” “……”林风遥想了想，“体验一下大城市的生活吧，也体验一下这种压力比较大的工作。” “体验的怎么样？”陈青禾好奇。 “我觉得不太适合我，我会很焦虑，很内耗，而且确实没什么个人时间。”林风遥皱眉。 “现在有什么工作的压力不大啊？”陈青禾支着脑袋看她，“咱班好几个同学都羡慕我当公务员轻松，实际上忙的时候天天加班，工作很杂，还有人情世故。上个月超级忙，我天天都想跳楼。” “你说的也对，但我那个跟你还不一样。”林风遥想了想，“我实习的那个公司，文档很乱而且很少，完全没有新人指导，很多问题只能找别人问。但是除了带我的mentor有时候还愿意指点我一点，其他人真的是各自忙各自的事情，完全不会搭理你。” “可能也是因为我是实习，大家都觉得我待不久，不理我。”林风遥的这一段实习经历有点糟糕，吐槽着，“但问题是，我找其他人对接的时候，他们要么就嘲讽你‘这你都不会’，要么就是牛头不对马嘴地解释两句。但他们找我对接，就问得非常细，我都完整地写了说明文档和注意事项，并发给他们了，他们看都不看，还是过来问。” “我真的很服气。” “都是这样，习惯了就好。”周童跟她碰杯，“青禾刚到单位时也可惨了。” 林风遥立刻来了兴致：“来来来，快说来听听。” 陈青禾：“我刚到单位的时候，小领导让我写一份材料，我问他有没有类似的例子或者模板，他说没有。” “我就只好自己查了查资料，按自己的理解写了一份。交给他以后，他看我写的太烂了，很生气，就一直骂我笨，发很多那种很长的语音，让我改。” “我就反反复复地改，给他看了有十几次吧……因为他跟挤牙膏似的，每次只说一个问题。我改完了发给他，他就说你下面的也写得不对，又让改。” 陈青禾问：“你知道最可气的是什么吗？” “什么？” “他骂完我之后，过两天又有一个类似的材料，让另一个新入职的人写，他就把我写的直接当例子发过去了。因为有模板嘛，那人只改了几次就通过了。”陈青禾到现在想起来还是很生气，“他后来又专门过来骂我，说那个人比我好多了，话里话外嘲讽我。关键是我没有模板啊，我要是有，肯定也写的很快啊。” 林风遥听得津津有味：“后来呢？” “后来就没什么了啊，这事就算完了。”陈青禾想了想，“不过当时有其他同事过来安慰我，我也是过了一段时间才发现他这个人就是挺奇怪的，办公室里大家都不待见他。” 林风遥笑了：“那就好，看来你们办公室氛围还是不错的。” “那倒确实，小事大家都乐意帮忙。”陈青禾想了想，“不过缺点就是上升空间不大，真的就是，一眼就望得到头。” “各自都有各自的难处。”周童又给大家满上酒，“来，干杯，祝我们新的一年里，能一夜暴富！” “干杯干杯！” 这一晚上她们三个都喝了不少酒，到夜里十一点才散场。 陈青禾又男朋友接，周童目送着她上了车，才想办法和林风遥一起回去。 这地方离住处不远不近，但可能是临近过年，车少，出来玩的人又多，周童打了很久的车都打不上，索性放弃，带着林风遥坐公交车。 因为时间太晚，很多公交车都停运了，她们赶上了一趟末班车，但这趟车到不了离家最近的站牌，因此下了车还得走不短的一段路。 半夜十二点，路上几乎没什么人了，车也少，两个人就在大马路上慢慢地溜达着。周童是觉得累，走得慢，林风遥反而是有点兴奋，大踏步地在步道上蛇形走，周童得时不时地拽一把，把人拉回来。 好不容易到了楼下，单元楼一进门的小厅里散落着不少快递盒，周童想起来有两个快递没拿，但喝了酒有点不清醒了，蹲在地上慢慢地看快递盒上的字，一个一个地慢慢找。而林风遥大概也是喝酒喝得有点多了，居然直接按电梯上楼了。 不过就是上个楼，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周童于是没去追，而是把第二个快递找到了，才上了电梯。 只是没想到，一出电梯，就见她租的那个房子大门开着，一男一女大概是情侣，一个站在门内，一个站在门外。 身后电梯门刚关上，女的突然崩溃大吼：“你还想让我怎么办！” 男的上去想要拉她的手。 周童在门外不知所措地站了两秒，还是小心地绕开两个人，努力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拿钥匙开自己的房间门。 房间内一片漆黑，她喝了酒，又累又困，于是懒得开灯。踢开鞋脱下外套，摸黑去厨房给自己倒水。 喝够了水，周童也不想洗漱了，简单抹了把脸，直接爬上床，突然听见一声朦朦胧胧的“嗯？” “什么东西？”周童的神经一瞬间绷紧了，坐起来接着窗外一点点光仔细看，才发现林风遥竟然躺在她的床上。 “你怎么到我这边来了？”周童愣了愣，试图拉她起来，“快别睡了，回你自己屋里去。” “不要。”林风遥声音闷闷的，手胡乱摸了几下，两手环住了她的腰，“好困，不想起床。” “没让你起床。”周童此刻也有一些头重脚轻，根本拉不动一个躺得死沉死沉的人，“是让你回你自己屋里睡。” 林风遥困顿中烦躁地把她的手按住：“乖，不要吵，宝贝儿，快睡觉。” “……不行！”酒精使周童无比渴望就这么倒在床上一睡不醒，然而强大的意志力撑着她站起来，“要不我去你房间睡，你钥匙呢？” 林风遥头埋在被子里，只露出一条缝，极为低声地应了一句：“嗯？” “钥匙，你的钥匙！”周童几乎趴在她的脸上问，“你的钥匙放在哪里了？” 林风遥的手在被子里摸索了一会儿，摸出来一样东西。 万幸，还听得懂人话。周童心里庆幸着，伸手去接。拿到以后却觉得手感有点不对劲，好像是一个钥匙链，上面没有钥匙？ 正当她打算对着光仔细看看的时候，林风遥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她没坐稳，整个人直接扑到了床上。 周童之前一直在努力打起精神，直到整个人被拽着扑倒在床上时，浓烈的困意席卷了她，她几乎是立刻闭上了眼，只是潜意识里记得自己要拿钥匙开门，仅仅攥着手里的东西，喃喃着：“钥匙，我要钥匙。” “送给你的。”林风遥把那东西从周童手中抠出来，在自己手里摸索片刻，又郑重地放在她的手心里，让她握住那个东西，“喜欢吗？” 周童迷迷糊糊觉得有人在对她说话，但又听不清对放在说什么。 林风遥翻了个身，揽住她的腰：“我喜欢你。” 第16章 闹钟响了又停，停了又响，在周童耳朵里却像自动消音了一样。 困，太困了，完全挣不开眼。周童依然沉浸在睡梦中，梦中她被困在南极的冰原上，有一条蛇缠在她身上，慢慢的蠕动。 那蛇缠得越来越紧，尾巴覆在她的脸上，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周童挣扎着动了动，这才清醒了一点，发现有一只手在她身上摸来摸去，最后甚至摸到了脸上来，到处乱按。 猛地吓醒，周童抬头一看，发觉林风遥大概是被自己挤的，贴着墙缝躺成了一条直线，而她自己则是大半个身子所在林风遥怀里。 天啊。周童立刻想坐起身，但酒精的作用使得她的身体没那么灵活，一头撞上了床头柜，疼得一激灵。 而这时，不依不饶的闹钟又一次响起来。林风遥闭着眼睛，皱着眉，一只手又开始翻来覆去地到处摸，口中还念念有词：“闹钟——闹钟——” 周童也听着铃声找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她的手机不知为何掉进了被套里——难怪林风遥都把她身上摸了个遍还是没有找到。 正当她打算悄悄起床时，林风遥突然睁开眼。 很多人都会对于某些事情很敏感，比如林风遥，她可以无数次地关掉闹钟继续睡，但当闹钟不响了后，她却会突然惊醒。 林风遥是被自己的潜意识里绷着的那根弦吓醒的，她迟疑了一秒，翻身找手机：“我靠，几点了？我不会迟到了吧？” 紧接着，她看到了几乎躺在她怀里的周童，神色罕见地疑惑起来：“你——我们昨天发生了什么吗？” 第17章 周童无比悔恨，为什么自己没有先下床再关闹钟。然而现在已经晚了，林风遥什么都看见了。她咬牙切齿地：“什么都没发生！” “没有吗？”林风遥慢吞吞地试图回忆，然而却越发觉得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记不起来了，“那你缩我怀里干什么？” “因为我床上这是一条单人被，”周童蹭的坐起来，一脸羞愤，“你把被子都抢了！” “啊这……”林风遥看看几乎全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有些心虚，“我睡着了不知道嘛，谁让你自己抢不过我呢。” 周童无话可说，干脆地起床，袖口却掉出什么东西。周童一愣，想低头找找是什么，林风遥却一脸惊愕地从床上拾起来：“这，这不是……” “不是什么？”周童也很奇怪，“这好像不是我的东西啊。” 林风遥的重音全落在第一个字上：“它怎么会从你袖子里掉出来？” “你知道这东西？”周童好奇地凑近认真观察了一番，还上手摸了摸。 这是一条金色的素链，做工很精致，不张扬，倒是周童喜欢的款式。周童都有点想拍下来去买一条类似款式的手链了。正想着，她突然奇怪：“这质感看起来不错诶，不会是真金的吧？” 林风遥满脸黑线：“这特喵就是真金的。” “是你的？”周童摸着夸赞了一番，“别说，还挺好看的，就是怎么从来没见你戴过？” 林风遥的话耐人寻味：“它可能是我的吧？” 周童：？是不是你的你自己不知道？ 对于这件事，林风遥真的是百思不得其解。这条手链是她买来，打算年后找个时机送给周童的。但，她从没打算年前送，手链怎么会现在就从周童身上掉出来？更关键的是，周童似乎根本没见过这手链，那神色不像是装的。所以，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风遥过于认真地在想这件事，以至于周童都穿好衣服洗完脸了，出来时见她还是那个样子，半靠在床头。 “喂，你不上班啦？”周童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响什么呢？半天没动静？” “上班？！”林风遥猛地回过神，跳下床找衣服，“都怪你，我今天要迟到了！” “是你自己在磨叽。”周童摊摊手，“我听着屋里没动静，还以为你走了呢。” “不跟你瞎扯了。”周童拿上手机钥匙就风风火火地往门外跑，“我真的要迟到了。” 等林风遥关门走了以后，周童又简单收拾了一下床铺，坐在桌前等手机充电。昨晚回来没有充电，早上一看手机只剩五个电了。她上班比林风遥晚，不急着走，但这个时间吃早饭确实有点来不及了，只能是一会儿拿点饼干在路上吃。 年前最后一天上班，很多人都已经请假走了，剩下没请假的，也都无心工作了。虽然不好意思明着在工位上摸鱼，但下午没什么事情，周童悄悄下楼，和宣云歌、梁泽兰买奶茶，小领导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前几天买了一罐糖，就是之前我推荐给你们的那个。”宣云歌闲聊着，“它这几天打折，比平时便宜不少，很划算的。” “真的假的，让我去看看。”梁泽兰也很喜欢那糖，等奶茶的功夫，打开软件上网搜，“那我也囤几罐。” 周童不好甜，在旁边懒洋洋地刷手机。 梁泽兰下完单，左右瞧瞧四周没什么人，小声问：“你们的绩效都打完了吗？” 宣云歌：“早打完了啊，不是今天上午截止吗？” 他们公司的绩效评估比较复杂，不仅领导和直属领导会给下属打绩效，员工之间也会□□绩效。不过□□占的比例比较小，更多的还是工作量和领导的评价。 “你们知道吗，今天中午，我们部门的一个小群里，”梁泽兰再三看过周围确实没人后，才低声说，“有个人直接在群里骂领导打绩效不公平，他只拿了c，但另一个跟他工作量、能力都差不多的拿了a。” 周童惊讶：“在群里说的？” 梁泽兰：“对啊，我部门有个同事还截屏了呢。” 宣云歌也很惊讶，追问道：“那领导怎么办的？” “把消息撤回了，然后什么也没说。”梁泽兰摊摊手，“现在那群里都不说话。” 大家都没说话，半晌，宣云歌感叹道：“那他也够惨的。唉，大过年的真不容易。” “关键是，那家伙确实论工作不应该拿c，”梁泽兰对那人更熟悉一些，“但他确实跟领导有点不对付，只能说没办法。” “那也还好，只要不拿d问题就不大，也就是年终奖少一点吧？”周童部门的领导大部分都挺不错的，因此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但梁泽兰所在部门各组差别极大，有很好的也有很差的，这些东西都不好说。 “我估计他应该要提离职了。”梁泽兰叹口气，“年后还不知道来不来呢。” “起码把年终奖拿了再走吧？”宣云歌想了想，“不过他这个情况年后来上班估计也难受，应该忍一忍的，拿到钱再骂，怎么骂都无所谓了。” “也有可能他本来就想走，手里已经有下家了，也就无所谓了吧。”周童猜测着，“不过这事也都说不准。” 原本欢乐的过节气氛，经过这件事情，一时大家心情也都黯淡了几分。随便聊了两句，三人各自回到自己工位上。 周童所在的组今天有不少人请假，座位空了一半。她回来的时候小领导有事出去了，和同事闲聊了几句，李明明有事情来找她，是上周的周报需要交。 “对不起对不起，这个我真的忘记了。”这个周报好几天前就在催了，但周童给忙忘了。幸好这种东西几乎没人看，就是形式上的一个东西，周童当着李明明的面，直接上网抄。一边抄一边打趣道，“李哥，怎么是你来催周报？小璐姐呢？” 李明明：“她请假了，咱部门就剩我和你没交了，她让我帮忙来催一下你。” “好家伙你也没写。”周童笑了，“我看你是过来摸鱼的吧？” “可不是吗？”李明明直接坐在旁边的空位上，“毕竟强哥你也是知道的，工作狂，今天还搁那认真工作呢。我不好意思当着他的面摸鱼，就跑来找你了。” 周童非常能理解：“哈哈，强哥，那真的是不服不行。” 李明明问：“说起来你在这边干得怎么样呀，效能组这边轻松一点吧？” “还可以，工作基本上没问题。”周童想了想，说道，“就是和我预期的有点不一样，我觉得我在这边的工作有点过于偏向应用层了，我其实还是想做稍微底层一点的东西。” 李明明已经工作了六七年了，技术可以说是很厉害的。据说很早之前就能当个小领导了，只是他不感兴趣，因此一直没怎么升职，不过待遇确实是很不错的。周童刚来时很多工作不熟练，李明明乐于教，而周童又乐于学，所以他确实帮了周童不少忙，周童跟他说话也比较敢说。 “效能组嘛，就是会偏应用一些。”李明明点点头，“这个确实是正好碰上了，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以前我们分公司没项目的时候，总公司那边爱答不理的，今年我们效益好，项目多，总公司就想着过来分一杯羹了”李明明安慰她，“今年，强哥和郝哥本来都是能升职的，现在不还是没办法吗？” 虽然李明明特意压低了声音，但周童还是吓一跳：“李哥，你是真敢说啊，咱好歹去公司外面聊。”虽然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但也不能太过于嚣张了。 “怕什么，他们敢做，还不准我们说？”李明明硬气的很。 周童确实是有点茫然了，看着他，认真问道：“你觉得我应该继续做偏应用的吗？” “看你自己的兴趣，不过我还是觉得你可以往偏底层的方向走。”李明明直言，“效能组这边，最关键的不是方向，而是它同时负责好几个项目，你做的东西太多了，而且有重复性，说实话，对个人的提升不大。” 周童若有所思：“是吧，我也有点这么觉得。” 李明明突然意味深长地凑到她耳边：“你信不信，今年过完年回来，离职的肯定很多。” 周童一愣，明白李明明已经看出她有离职的想法了。 周童紧张地看着他：“李哥，我……” “放心，绝对保密，谁都不会说的。”李明明拍拍她的肩膀，走了。 第17章 愉快的上完最后一天班，周童罕见地卡着下班时间走了，回家收拾东西。 一进门，刚放下包，林风遥打来电话：“过来吃饭，今天做了好吃的。” 周童奇怪：“怎么今天晚上还做饭？我今晚走，你不是也明天就走了？随便吃点呗。” 林风遥丢下一句话，挂断了电话：“别废话，快过来帮忙。” 周童没抢到最合适的票，只买到了凌晨一点的站票，因此也不急着收拾东西。 第18章 脱下外套，周童打开门，正巧撞见住对门的刚搬过来的女孩，她正准备出门。 两人没说什么，只是简单打了个招呼。女孩出去了，周童发现忘记带林风遥的门的钥匙，开始“砰砰”敲门。 等了一会儿，林风遥一手握着个铲子，过来开门，见了她非常不满：“怎么不拿钥匙，我忙着呢。” “忘带了嘛。”周童从她身旁挤进去，发现屋子里一股浓浓的饭菜香味，“你做了什么，这么香？” 到厨房一看，台面上是两大碗炒好的花蛤，两大碗麻辣小龙虾，池子里还有螃蟹和皮皮虾。锅里也是小龙虾，只不过是蒜蓉的。周童的锅也被搬过来，里面熬着粥。 “什么情况？不过日子啦？”周童震惊地看着她，“这个季节，海鲜可不便宜吧，而且这些个头可都不小。” “当然不是我买的，是我妈妈寄过来的。”林风遥铲了两颗小龙虾出来，分给周童一颗，“她今年买了好多海鲜，给亲戚朋友送了不少。前两天打电话说放在家里一点，除夕她不在家，我自己做着吃。” “这不挺好的吗？”周童吃着小龙虾，满意的点点头，“熟了，可以盛出来了。” “好什么啊？除夕夜，我做一大桌海鲜，自己一个人吃，这有什么意思啊。”林风遥顾不上吃，吐槽着，“所以我打算去我姥姥家蹭吃蹭喝。但这些海鲜浪费了多可惜，我就告诉她直接寄过来，咱俩炒炒吃了，多好。” 说完，林风遥把自己手里那颗小龙虾吃掉，皱眉：“是不是有点咸？” “还行，没有很咸，就着粥吃呗。”周童把小龙虾盛出来，“剩下两个你想怎么做？” “皮皮虾用辣椒炒一炒吧，”林风遥指着螃蟹，“你去把螃蟹洗了上锅蒸，我炒皮皮虾。” 周童瞥一眼厨房：“我们一共就两口锅，一口你用来炒菜，另一口正煮着粥，我怎么蒸蟹？” “粥已经好了，你盛出来，放到大碗里。”林风遥说到一半，突然想起什么，“家里没有米饭也没有馒头，你要不下楼买一点？” “估计都关门了吧。”周童想了想，“我那还有面包片，拿过来，放到锅里稍微热一热吃吧。” 是很局促的小房间，桌子不大，也没有盘子，能用的都是一次性碗筷。满满当当的桌子上，林风遥硬是放了一株百合，插在剪开口的塑料水瓶里。是她们公司里摆的，因为要放假了，员工可以带走。 两个人并肩坐着，空间很小，腿挨着腿。 没有买果汁，也没有买酒。于是林风遥把周童的蜂蜜罐拿过来，一人调了一杯蜂蜜水。 “来，干杯。”林风遥举起纸杯，“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老旧的房间里，灯不算明亮。周童举杯，笑着抿了一口蜂蜜水，看林风遥喝了一大口，迫不及待地放下杯子去拿皮皮虾。 “你吃过这种炒法的皮皮虾没有，超级好吃。”林风遥分给她一只，“我们家，自从我上大学以后，每年都是我来炒，我妈都说我是青出于蓝。” “闻着就很香。”周童笑着接了过来。 周童家里不常吃虾蟹这类东西，但她很擅长剥虾，三下五除二处理掉腹部的脚，从两侧掰开虾壳，最后再从尾部一拽，一条完整的虾肉就出来了。林风遥炒的极入味，不用蘸料，空口吃味道鲜辣。 林风遥才刚剥开外面的一部分壳，就见周童吃完一只虾了，不由地问：“怎么样，好吃吗？” 周童没说话，反而伸手去拿水杯。 难道不好吃？林风遥心里一紧张，立刻找补道：“下次你来我家，我给你做。这边的电锅不好用，所以炒得一般。” “好吃啊，超级好吃。”周童放下水杯，接着又拿了一只皮皮虾，解释道“刚才吃的太急，有点呛着了。” 那就好。林风遥放下心来，慢条斯理地打算继续吃，然而很快又被周童吓到了。 “看我干什么？”周童又吃完一只皮皮虾，发现林风遥在一旁坐着不动，奇怪地侧头去看她。 “你好快啊。”林风遥手上的虾只吃了一半，一脸震惊，“怎么做到的，我都没看清。” “就是那样剥啊。”周童看她啃得坑坑洼洼的半只虾，又拿了一只，慢动作演示，“你先这样，再这样……最后这样，懂了吗？” 一整条虾肉被放在林风遥面前的碗里。 林风遥不信邪，自己拿一只试着剥：“不行啊，这壳太硬了，而且还扎手——有没有剪刀？” “你行不行啊？”周童颇为嫌弃她，又拿一只，“算了，我给你剥吧，你先吃点别的。” “那多不好意思啊。”林风遥故作娇羞状，“而且……而且我吃得很快的。” 然而，周童的速度确实很快，半分钟就能剥出一整条虾肉，剥一只给林风遥，再剥一只给自己，还能抽时间吃几颗花蛤。 林风遥见自己没什么事，就去剥小龙虾，偶尔投喂几颗给周童，很快，两大碗皮皮虾都被她俩吃进了肚子里。 虾蟹这些东西不顶饿，更何况林风遥手艺确实不错，吃完了皮皮虾，正好吃螃蟹。 毫不意外的，林风遥吃蟹动作也很慢。周童吃完一只后，见林风遥还在与蟹钳奋战，于是拿来一只帮她剥。 “我好幸福啊。”林风遥看着周童小心翼翼地尽量把蟹肉整段整段地拆出来，心生感慨，突然半真半假地说，“你嫁给我吧，我一定对你一心一意。” 周童头也不抬：“滚蛋，我只嫁有钱人。” “有钱人看得上你？”林风遥哼了一声，“你就得找我这种人，等我以后有钱了，那你就是我的糟糠之妻，我肯定金银珠宝都捧到你面前来。” “那就只能请咱林姐以后发达了不要忘了我这多年同窗之谊，指缝里漏点小钱。”周童把蟹肉摆的满当当的，盛在蟹壳里，双手端着放在她面前，故意拉长了声音，“来，请娘娘用膳。以后富贵了也不用多给，给个几千万意思一下就行。” 林风遥于是没再说话了，低头吃蟹。蟹肉是真鲜，再蘸点醋，醋碗里放了切碎的蒜末，又酸又辣，辣得林风遥眼眶有点红。 周童又拿了一只蟹，认真地剥着，一边剥，一边说：“我奶奶前几天给我打电话，说要给我寄点黄瓜，因为我爸妈给她说我上班的这边黄瓜可贵了，六七块钱一斤。她自己种的，有很多，不要钱。其实邮费就比在这边买还贵。” 林风遥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只嗯了一声，安安静静地听着。 “我爸妈一直觉得我在外面过的不好，想让我回家去工作。他们确实是不指望我挣钱——当然，我确实也整不了几个钱。”周童苦笑了一下，“我嫂子一开始还帮着我劝他们，后来也就不劝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林风遥不知道，摇了摇头。 “我其实还有一个双胞胎妹妹，不过她刚生下来不久就去世了。”周童这是第一次对除了家里人的另一个人讲起这件事情。 周童的母亲黎书荷在二十八岁时生下了周童的哥哥，两年后意外又怀孕了。周童的父亲周启和黎书荷原本在犹豫要不要这个孩子，但在去医院查得这是一对双胞胎后，一家人非常高兴地决定要生下来。 大家都非常期待这一对可爱的小宝宝，周启和黎书荷都忙于工作，黎书荷又是正处于升职的关键时期，于是商定好孩子生下来后，请育儿嫂，但需要麻烦周童的奶奶来帮忙带小孩。 黎书荷生产当天，周童奶奶激动地要去医院看望，不料路上没留神，踩在冰上滑了一跤，只能在家休养。 这一下人手就不够了，况且周童奶奶骨折住院也需要人照看。周启和黎书荷工作、医院、家里三头跑，忙中难免有些东西顾不上。双胞胎中的妹妹生下来身体就弱，经常发烧。一次育儿嫂下班离开，医院人太多，周启回得晚。黎书荷开会没接到电话，等看到了也立刻打车回家。然而两人到家的时候妹妹状态很不好，脸色发紫，且不断地抽搐。两人立刻往医院里跑，然而还是没能救回来。 失去这个孩子对于一家人的打击都是巨大的，也是因为这个，黎书荷和周启对于周童从小到大都是含在嘴里怕化了。他们从来不要求周童工作能够多么出色，只希望她能够留在家乡，平平稳稳地结婚生子，一家人能相互扶持。 “所以我哥有时候开玩笑，说我背负的比他更多，”周童把又一只剥好的蟹放在林风遥面前，“其实也不无道理，在我爸妈心目中，我一定一定要安安稳稳的，结婚、生子。” 林风遥看着眼前的蟹，沉默良久。她听懂了，周童听出来她那句半真半假的话，也是在暗示她，她们两个之间没有可能。 第18章 春节期间火车票供不应求，上车以后根本找不到空座位，周童就这么站了一路，除夕上午九点才下车，下车后只见哥哥嫂子，不见父母的身影。 第19章 周瑾解释了一番，周童才明白过来。今年轮到周童的父母掌勺，做一家人的团年饭，为此，周启和黎书荷一大早就开着车回老家，说是要赶集，连闺女都不等了。 搭上哥哥嫂子的车，周瑾开车，直奔老家。 “站了一晚上不累？”周瑾一边开车，一边透过后视镜看坐在后排的她，“在车上睡一会儿吧。” “还行。”周童低着头在手机上瞎扒拉，短视频开着却一个也没看进去，隔三差五地点进微信，看有没有消息。 阿茹姐从副驾驶座探头往后看，笑眯眯地冲她伸手：“你旁边那个红袋子里有小零食，帮我拿一下。” 周童把袋子递过去，阿茹姐拿了几个小零食拆开吃，是不是投喂给开车的周瑾，又给她塞了好多：“你不是爱吃这种小饼干吗？我今年买了一桶，各种味道的都有，多拿点。” 周童也不跟阿茹姐客气，抓了一大把，拆开吃了一个，又一次点开微信。 阿茹姐伸长了脖子看过来：“怎么，在等谁的消息呢？” “没谁。”周童关上了手机。 其实她只是想看看林风遥有没有回她的信息。昨天晚上她把好好的气氛搞得有些僵，现在想起来总觉得很愧疚。昨晚上车时给林风遥发消息，她只回了一个“哦”。今早下车告诉她，却到现在都没有回音。 现在都快上午十一点了，难道林风遥还在睡？还是不想回消息了？ 一路上的心不在焉都被蒋茹看在眼里，她一脸高深莫测：“估计是谈恋爱了吧，看来，年后的聚会就不用带你了。” “什么啊？”周童一脸茫然，摆摆手，“怎么可能，没谈恋爱。” “真的假的？”蒋茹探寻地盯着她，“你放心好了，我俩谁问都不会说出去的。是吧老周？” “嗯。”周瑾在一旁点点头，“爸妈问也不说。” 周童一脸无奈：“真没有，你们放心好了，我要是谈了，会不告诉你们？” “没劲。”蒋茹没能八卦到什么消息，一脸失望地转回头去靠着椅背坐着，“没谈你总是看消息干什么？” “我就是无聊随便看看啊。” 周童等不到消息，一夜没合眼，此刻睡意也上来了，车后排只有她一个人，虽说座位上堆满了年货，但是侧身睡一会儿空间还是很大的。把头枕在车窗上，周童渐渐地睡了过去。 因为路上堵车，下午到家的时候已经不算早了。三个人提了一大堆东西进院门，爷爷奶奶听见了，出来迎接。 “小瑾，小茹，童童，都回来啦。”奶奶有点跛脚，走得慢。爷爷瘦高瘦高的，穿了一件红色花纹的大棉袄，想来帮他们提东西，一边埋怨道，“每次都说让你们不带东西，还是带这么多。” 周童把手里一个轻的袋子递了过去，沉的留在自己手里：“不多，就是点吃的用的，我自己回来不也要吃吗？” “好，好，人回来就好。”奶奶慢慢地跟着他们往屋里走。爷爷奶奶身体都很硬朗，住在农村，小平房，外带一个院子，平时种点菜，够自己吃，还能给他们寄一些。 厨房里，爸爸在炒着菜，走不开，妈妈在一旁捣蒜，见周童进来，擦擦手，上来先抱住了周童：“瘦了。” 周童抱抱她，松开：“你见我就说瘦，哪里瘦了？比原来还胖了两斤呢。” 说着她走到灶台边，喊：“爸！” “哎，”周启炒着菜，看她两眼就赶她出去，“这边油烟大，你别在这儿待了，快出去，去屋里坐坐。” 周童看他炒的是芹菜，估计很快就能出锅了，倒是不急：“我等着端菜吧。” 他们老家的习惯是，除夕，团年早，基本上下午三四点就开饭了。周童把芹菜和黄瓜端去客厅里，桌上已经几乎摆满了。大家都已经在摆碗筷、搬凳子了。 周童的父亲有两个哥哥，也就是周童的大伯二伯。大伯有一儿一女，二伯只有一女，都已经成家了。大伯的儿子一家今年没回来，其他人都在，也因此格外热闹。 周启和黎书荷把最后一道擂椒皮蛋端上来，菜就全了，人也齐了。 小侄子在跑来跑去的找饮料，大喊着：“我的饮料呢？我要开饮料。” 堂姐在一旁道：“这饮料可是你自己放的，自己找，找不到今晚就没有饮料喝了。” 周童帮着忙活完，坐下来，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林风遥三点多发来消息：“我也下车了。” 还没来的及回，就听二伯问：“童童喝不喝酒？来点儿吧？” 周童连忙把手机扣在桌上，想了想：“啤酒有没有，我就不跟你们喝白的了。” “啤的好像还真没有。”大伯在杂物间看了看，“没找见，今年是不是忘买了。” “给她来点红的吧，”黎书荷一听，拿起桌下的一瓶红酒，“怎么样？” “谁还搞来的红酒？”周童有些意外，他们家一般都是白酒和啤酒，有时候还有点黄酒，但红酒却不常见。 大堂姐笑着接了话：“我哥带回家的，但我爸不怎么喝，我们一家也不爱喝，就带回来了。” “那行，我来尝尝。”周童笑着给几个要喝红酒的倒上，那边小侄子也已经倒了满杯的果汁了。 “干杯！” 大家其乐融融地干了杯，开始动筷子。周童在饭前趁机拍了照，发给林风遥看。 团年饭，大家吃的很开心，饭后，一家人坐在一起嗑瓜子闲聊，热闹极了。周童和许久不见的大堂姐、二堂姐聊近况，小侄子闹着过来要找周童玩。 “看来是想你了。”大堂姐笑着，“咱家就童童最招小孩，别看她爱答不理的，反而小孩都爱往她面前凑。” “我怎么就爱答不理了？”周童乐呵呵地跟小侄子玩游戏，就是简单的比大小，赢了一杯可乐，惹得他气鼓鼓的跑远了。 “活该。”二堂姐在一旁道，“你就多赢他一点，我看他今天喝了三杯可乐，明天就得给他收走。” 不一会儿，两个小侄子和一个小侄女一起跑过来，缠着大人：“要放鞭，外面已经有好多人放了。” 确实，外面天已经黑下来了，他们这边除夕夜会放一晚上的鞭炮，很多烟花都非常好看。大伯二伯今年都买了不少烟花和鞭炮，可以放个尽兴。 大堂姐对小孩说：“叫你小姨去陪你们放。” 周童恰巧是爱玩的，更能和小孩凑在一起，于是直接道：“走，我陪你们去，你们把烟花都放在哪里了？” 听说要放烟花，一家人一起出门看。 几人抱了四五箱大的烟花，还有一些小的鞭炮，跑到街上。 今年买的烟花确实好，炸在天上花格外大，格外好看。一起看完了几个大烟花，爷爷奶奶年纪大了，累的早，先回去了，大人们对这些兴致也没那么高，也陆续走了。 于是就剩下周童和蒋茹，带着三个孩子在外面玩小鞭炮。 “这个得这么放，翅膀朝上，横着放，对，然后点燃。”周童指导着小孩点烟花，自己也拿了一些小鞭炮玩。仙女棒自然是买了许多，还有很多能在地上乱跑的小烟花，丢出去原地转的、向天上飞的、喷出来金光闪闪的。 周童每一样都拍了很多照片，有的还特意录了视频。待到小孩子都尽了兴，回到家里，周童抱着手机坐在沙发上。 林风遥发了自己家的年夜饭，还发来了烟花的照片。周童坐在沙发上，挑出照的好的照片，一一发给她。 “呦，这是谁呀？”蒋茹坐在她旁边，装模作样地探过头来要看。 “朋友。”周童把手机一挡，“怎么了？” “朋友你躲什么？”蒋茹凑过来，在她耳边低声笑着说，“以前可从来没见你拍过照片啊，是谁说的来着，好看的东西只看就够了，拍下来没意义而且浪费。” 周童义正言辞：“我这是为了发给别人看。” “是不是谈恋爱了？”此刻大家在说说笑笑，没人注意角落里的她们两个。蒋茹压低了声音，“放心，我连你哥都不告诉。” “真没有。”周童无奈，“阿茹姐，你今天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就觉得我谈恋爱了？” “没谈恋爱也没事，肯定有苗头了吧，”蒋茹一副过来人的样子，“就你这表现，已经够明显了好吧，抱着手机在那傻乐，你敢说没有苗头？” “真的没有。”周童把聊天界面给她看，其实就是一些烟花的照片。蒋茹当然不会细翻她的聊天记录，只是打眼一看对方也是个女生，于是没了兴趣。 “那好吧，没有就没有。”蒋茹缩回脖子，一脸不敢相信，自顾自地念叨，“我这么多年，可是从来没看走眼过。” 周童听见了，奇怪：“什么走眼不走眼？” “我看人谈恋爱可是一看一个准，我说一个人在谈，那就肯定没错，就算对象是头猪那也是在谈。”蒋茹话吹得夸张，说完了又一脸怀疑地盯着她，“难道是你母胎单身体质特殊，单着也能有种在谈的气场？” 第20章 蒋茹说者无意，周童却听者有心，突然愣住了。 她好像确实，与任何一个朋友，甚至是从小学就认识的发小，都没有像与林风遥这样聊天这么频繁。她这段时间和林风遥的聊天记录，平均下来一天能有几十条，她什么时候话这么多了？ 手机在不停的振，打开看，是林风遥发来的一长串她姥姥家猫的照片。 林风遥：这猫真的超级懒，趴在我腿上死活不动，暖呼呼的，暖手。 林风遥：人呢，怎么不说话了？ 第19章 夜里十一点，往常这个时候大家早就睡了，今天却格外的热闹。 电视上正在播放着春节联欢晚会，屏幕上画面不断变换着，而声音却被喧闹声遮盖住了。 “三个k带一个6，我走了。”大伯丢下手里最后四张牌。 “好家伙，居然让你先走了。”二堂姐也丢掉牌，“三个a带一个10，我就剩一张了，周童要不要？” “我不要。”牌桌上就剩他们三个了，周童索性摊出牌来，“一个a，一个3，一个8，我输了。” 二堂姐也丢下最后的牌，大伯洗牌，就听大堂姐在一旁奇怪：“童童往年可是高手啊，回回把我们几个压的不行，今年这是咋了，打了有两个钟头了吧，一直就没赢过。” 奶奶没加入牌局，但在一旁看，忙替周童说话：“童童肯定是忙着工作，没怎么打牌，生疏了。” 蒋茹在旁边起哄：“什么呀，依我看，这说不定是牌场失意，情场得意呢。” 周童爸爸听了，很关切：“怎么，童童谈朋友了？” “没影的事。”周童动作麻利地切牌，“不是说了吗，等着你们帮我介绍呢。” “我们可不给你介绍。”周童妈妈听了立刻说，“现在的年轻人哪有等介绍的？都是自己找。” 不知是不是今天一整晚都有些心不在焉的原因，周童这一局又是垫底。 “我不来了，打累了。”周童站起来，“阿茹姐，你来不来？” 蒋茹对于打牌兴趣不大，中间只玩了两局，就坐在一旁嗑瓜子：“我不来，让奶奶来吧。” 奶奶点头：“行，那我也来玩一局。” “来，瓜子花生，还有夏威夷果。”周童刚坐上沙发，蒋茹立刻把果盘推到她面前。 周童吃了几颗夏威夷果，对着花花绿绿的电视屏幕发呆。 蒋茹一边跟着电视节目笑，一边和朋友发消息，快到零点的时候才抬起头来，手肘戳她：“嘿，看什么呢？” “嗯？没什么，怎么了？”周童回过神来。 蒋茹问：“你今天晚上魂不守舍的，什么情况？不是感情问题，难道是工作出问题了？” 周童：……都有。 不过她只是敷衍过去了，好在蒋茹没细问，只是跟大家起哄着要红包。 他们家的传统是，过年赢牌的人要在家庭群里发红包，大家都抢，谁赢得多谁就多发，赢得少就少发。总归是图个乐子，基本上每个人都至少发一轮。 结果周童今年竟真是个例外，一局都没赢过，因此只发了一个小红包，倒是抢了不少。 一家人守着钟表，很快就到了零点整，于是房间里一片热闹的祝福声，无论大人小孩都开开心心地说新年好。守到了零点，爷爷奶奶就先回去睡了，大人小孩有累的也都先去洗洗睡了。 周童带着几个小侄子侄女简单洗漱一番，送他们回床上睡了，又陪着大堂姐去外面点上一支鞭炮，才回到客厅。 客厅里还剩几个同辈的，都是熬夜熬惯了的，坐着吃吃喝喝。周童坐下来，拿起一直放在桌台上充电的手机。 满屏的消息，周童一眼就看到了林风遥发来的，只有一条，是卡着00:00发的：宝贝，新年快乐~[烟花][烟花] 周童不自禁地笑了，反复打了几次字，又删掉，最后只发了“新年快乐”四个字，附上一张放鞭炮的图片。 林风遥马上回消息：哇，你们家今年放了好多鞭炮啊。 周童回了一个表情，林风遥很快告诉她，她要去吃宵夜了，先不聊了。 关掉手机，周童突然也有点想吃东西了，于是站起来问：“你们有人想吃点儿什么吗？” “你饿了？”二堂姐夫看她，“下点饺子呗。” 二堂姐指指厨房：“晚饭的炖锅还在厨房里，一起端过来吧，我也吃一点。” 二堂姐夫看着二堂姐：“你也饿了？” “不饿，就是嘴馋。” 吃过夜宵，几人又聊天聊到了两点多，陆陆续续地有困了去睡的，最后只剩了蒋茹和周童。 周瑾回房间之前频频回头看蒋茹：“你还不睡？真不困啊？” “不困，我今天可精神了。”蒋茹立刻赶他，“你快回去睡就行，不用管我。” 周瑾站在房间门口，神色复杂，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了：“你别跟周童学，她从小夜猫子，熬夜熬惯了。” “行了，快去睡吧。”蒋茹赶走他，背过身子来悄悄打了个哈欠。她平时不怎么熬夜，此刻真是靠在沙发上就能睡过去的状态了。 周童一无所觉，专注地看着手机。 “在干什么？”蒋茹凑过来，周童也没躲。 “小说啊，什么小说，好看吗？”蒋茹跟着她看了几段，发现了特别之处，“咦，两个主角都是女的吗？” “怎么啦？”周童抬起头来，把手机往两人中间递了递，“你也想看。” “啊不不，我不是来看小说的。”蒋茹摇摇头，“我是来八卦的。” “八卦？”周童嘴角抽了抽。 “哦不对，我是来答疑结果的。”蒋茹坐直了，“来，把你感情上的疑问都问出来吧。” 周童：“……我真没有。” 蒋茹问：“他对你有意思，还是你对他有意思？” 周童：“……” 周童：“可能她对我有那么一点点意思……吧？” “那你对他呢？”蒋茹又问，“讨厌，还是不讨厌也不喜欢，还是喜欢？” 周童认真思考了一下：“挺喜欢的吧。” 蒋茹是比较了解周童的，她说挺喜欢，那实际上指的就是非常喜欢了。于是她一拍周童的大腿：“你都挺喜欢了你还犹豫什么？好男人要抓紧拿下啊，晚了就都被抢走了。” “但……我觉得不是那回事。”周童很是纠结，迟疑半天才说，“我觉得我对她是朋友的那种喜欢，就是，就是当朋友就挺好了。” 周童刚才在网上查了一番，好像很多人都认为友情与爱情是两码事，友情不是爱情，而且相处久了的友情也很难变成爱情。 “你不试怎么知道呢。”蒋茹谆谆教诲，“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追着你问吗？” “不知道。” “你觉得我平时八卦吗？有像这样追着你问个不停吗？” 周童诚恳地点点头。 蒋茹挑眉：“嗯？” 周童把头摇的像拨浪鼓：“没有没有，阿茹姐，你平时一点都不八卦。” “因为你和你哥在某一方面特别像，就是在人际交往方面总是畏畏缩缩的。”蒋茹特别认真，“你哥就是，默默地对别人好，但是表达得非常内敛，而且还不主动。当年是我追的他，后来我问他，他说其实一开始对我印象就很好，但在我看来，他表现得就像是陌生的熟人一样。” “你跟你哥，在这一方面简直是一个毛病。”蒋茹感叹着，“你之所以母单二十多年，跟你这个性格绝对有关系。” 周童还真听进去了，思考片刻，问道：“那阿茹姐，你有没有什么建议？” “我的建议就是，你主动一点，去试试。”蒋茹说道，“感情就是试出来的呀，你不试怎么知道合不合适呢？如果试过了，实在觉得不合适，那就分开呗，反正你还年轻，又不急着结婚。” “我身边很多人都是快到结婚的年纪，抓紧时间找一个，谈个半年一年的就结婚。”蒋茹语重心长，“你这个性格，真的得稍微改一改才行。能恰巧碰到一个双方都有好感的，这已经是一个非常难得的开始了，一定要抓住机会。” 周童认真想着。 “行，我就说这么多，剩下的你慢慢悟吧。”蒋茹是真的没熬过这么晚，眼看快三点了，再不睡天都快亮了。 “好，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周童很认真地想了想，“那再过两个月吧，等四月份的时候，如果我和她相处的还可以，那我就主动去追她。” 蒋茹刚站起身，一听这话，差点崴了脚，恨铁不成钢地指着她：“两个月？你怎么不两年呢？两年后你再去追，人家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周童：“我需要认真想啊，这事是很严肃的，我得认真思考过后才能做决定。” “那你思考吧，思考完黄花菜都凉了。”蒋茹只叹孺子不可教，恨恨地念叨着，“我回去一定骂一顿周瑾，你俩这性格也太气人了。” 第21章 躺在被窝里睡得正熟的的周瑾：？ “既然你还得想两个月，那年后的聚会你还是去看看吧。”蒋茹想了想，“真的就是几个朋友，和朋友的朋友，吃个饭玩一玩而已，你不用紧张。” 周童知道蒋茹是真的关心她，也是真的对她的事情上心了，认真地点点头：“好，你放心好了，我一定去。” 黎书荷起夜，正巧开门的时候听到这么一句，带着睡意问：“怎么了，这是要去哪？” 蒋茹：“没事，就是我年后和几个朋友约出去玩，想着叫上童童。” “哦，行啊。”黎书荷点点头，突然想起来什么，“那童童你到时候多和大家聊聊，说不定家这边有什么合适的岗位在招人呢。” 周童无奈点点头，目送着妈妈走了。蒋茹在低笑着对她说：“咱妈这估计是没完全醒，做梦都惦记着你能回来工作呢。” “唉，再说吧。”周童摆摆手，往自己的房间方向走，“我先去睡了，你也早点睡吧。” “嗯，晚安。” 第20章 年后，傍晚，周童在站台等公共汽车。 天空正飘着小雪，落在地上就融化了，地面有些泥泞。 她正望着路面发呆，突然手机上弹出来电提示。 “您好，请问是周童女士吗？” “是的，请问你是……” “您好，我是华健公司的人事，很高兴您通过了我们公司的面试，请问是否方便约一下终面的时间呢？” 周童愣了愣，她年前其实投了不少家公司，还参加了几次面试，不过这还是第一个通知她参加终面的。这家公司的终面其实就是谈一谈具体的工作内容和待遇，基本上意味着已经能够签合同了。 手里能有这样一个保底，她的心情确实放松了不少。这样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她来到约好的餐馆，在桌旁坐下。 “有预定，姓许。” 餐馆门口，又有人进来。 周童听到声音，抬头看过去，是个穿风衣的高个男人。 那人得知桌号后，也很快地看过来，见到周童时，愣了一下。 “你是……周童？”男人有些意外，看着她，“是吧，我没记错吧？” “张斌？”周童想起来，这位是她高中同校的同学，并不算熟，而且有些尴尬的是，两人还有过一点小摩擦。 “哈哈，果然是你，真是好久不见了。”张斌看看她，像是之前的争吵已经过去了，很是大方地坐下来，“你怎么到的这么早？这是提前下班？” 见张斌语气很熟络，周童松了口气，心说自己是小人之心了，笑着答：“不是，我是这几天请假，没有去上班。” “多休息几天挺好的。”张斌点点头，“你大学不是在本地念的吧，这是回来工作了？” “没有，我在海晏市工作。回来过年，过几天就回去上班了。” 周童说着，给两人满上茶水，只听张斌惊喜道：“这么巧，我也在海晏市，你住哪个区呀？” “……”周童还没答，又有人来了，这次是两个女人，结伴而来。简单介绍了一番，两人落座，张斌继续上一个话题，“我住在花城区，交通倒是方便了，但就是房租有点贵。” 短发女人听了，问：“花城区？海晏市花城区吗？你在海晏市工作？” “是啊，”张斌答道，“总觉得房租太贵，想买一套房呢。” “买房？”长发女人惊呼，“海晏市的房子可不便宜吧？” 周童也是后来才知道，张斌家里虽说不是大富，但确实是有点钱的，不过这不代表她喜欢这么明显的装。 有人愿意接茬，周童乐得清闲，慢悠悠地端起水杯喝茶，没想到话题又转到了她这边。 “花城区的房肯定买不起，太贵了，但是别的区可以考虑考虑。”张斌说着又看向她，“其实我最近对比了几家，发现临江区的环境挺不错的，周童，你住没住过临江区啊？” “童姐也在海晏市工作？”长发的女人问。 周童点点头。 “这个不要紧嘛，找个家庭条件好点的对象，两家人帮帮忙，问题就不大了。”张斌立刻道，“我看你条件挺不错的，肯定很好找。” 坐在旁边的两个女人闻言，互相对视一眼，一起看向了周童。 周童只答了句看缘分，起身去了卫生间。 再出来时，桌上人已经坐的差不多了，许于航，也就是张罗这场聚会的人，也已经到了。蒋茹坐在桌边，看到她，立刻招手示意她来坐下。 桌上的人很多都互相认识，一边张罗着点菜，一边在闲聊。 大家都是本地人，本地的高中也就那么几个，或多或少都有认识的同学，问问现状，就会引发一阵感慨。 有人喝酒喝多了，开始吹牛：“那个谁，王昊宇，你们还记得吧，他家老有钱了，他爸是某某企业的老总呢。当年，跟我是同班同学，同桌了两年呢。” 有人打断他：“行啦，都听你吹好几遍了，他家庭条件确实不错，但他自己也挺厉害。” “那不一样，”那人继续道，“我现在发现啊，这人啊，家庭条件太重要了，真的是……” 周童没什么兴趣，低头想跟蒋茹说话，就见蒋茹也皱眉：“怎么把他给叫来了，这人喝多了就爱吹。” 周童好奇：“你认识他？” “不太熟，就见过那么五六次吧。”蒋茹没细聊。 正当她们低声说着话时，桌上的话题不知怎的，转到了海晏市：“说起来，咱斌哥不是打算在海晏市买房了吗？” 张斌连连道：“哪里哪里，就是家里攒了点小钱而已，也买不起贵的。” “这哪叫小钱啊，海晏市的房价还不贵吗？”又有人起哄，“听说斌哥是打算全款买？” 张斌满脸得意，却故作谦虚地摆摆手：“唉，贷款算上利息也不划算啊，想着咬咬牙全款买下来呢。” 桌上开始热烈地讨论起各地的房价，正说着，有人笑着走来：“不好意思啊，路上实在是太堵，来晚了。” 周童一看，竟然是时梵天。时梵天显然与桌上几个人都很熟，热情地招呼了一番，才找了个地方坐下来，抬眼，也看到了周童，惊讶：“周童？你怎么也在？” 周童正待开口，张斌看了过来：“我之前还和周童聊呢，我看中了临江区的房子，那边环境挺不错的，交通也方便，是吧周童。” 桌上好几个人都看过来，周童于是笑笑：“确实，生活挺方便的。” 因为已经吃得差不多了，都是在喝酒聊天，所以大家都是串着位置找熟人坐。时梵天微微皱眉看了眼张斌，却没多说什么，只是坐过来问她：“你怎么在这边？我可从来没听于航提起过你。” 周童指了指蒋茹：“我不认识他，是我姐姐认识他。” 时梵天一脸疑惑，看看蒋茹，又看看她：“蒋茹，这是你妹妹？你们两个怎么长得……好像不是很像啊？” 蒋茹解释了一句：“不是亲的，只是这么叫。” 几人正待细聊，就听到张斌还在滔滔不绝地讲房子。不知为何，他竟然换了个位置，凑了过来：“……其实我是想一次到位，买个大点的，这样的话住着也舒服，位置好一点，上班也方便。” “对了，周童，你在哪里上班啊？” 蒋茹忍不住问：“你认识周童？我怎么没听你说过？” “高中的时候认识，她当时还看不起我呢。”张斌喝的也有点多了，要和周童碰杯。 周童觉得之前的都是小事，而且已经过去了，两人也就没什么冲突。更何况她也不想闹的不愉快，于是跟着喝掉了杯中酒。 “哎呀，我就觉得你变得特别大气，心眼大多了，情商也高多了。”张斌立刻给两人又倒上酒，一副掏心掏肺的样子，比划着，“你看，就你和何天天，你俩学习是挺努力吧，但有什么用呢。海晏市的房子，多少人一辈子都买不起，反而是我们这种学习差的，全款买房。” 周童此刻才听明白，原来张斌是过来看她笑话的。 张斌像是完全意识不到周围人眼色一样，自顾自地说着：“我呢，何天天是看不上的，不过你嘛，虽然家庭条件是差了点，到也勉强过得去。不如你跟着我，到时候买房子也不用担心，你家里出一点首付，我家里出大头，咱俩慢慢还就是了。” “……”周童心里当然是很生气的，但她不太能当众骂别人，只想让他赶紧走。 蒋茹在一旁看着，脸色也很不好，正要帮周童骂过去，只听时梵天在一旁开口了：“某人刚才不是说全款买吗？怎么又成慢慢还了？这刚吹出去的牛，没两分钟就漏了？” 张斌看看周童，又看看他，只道：“全款也不是不行，我爱怎么买就怎么买。” “那你自己买去呗，到这里说什么？”时梵天冷冷的看着他，“怎么，买了房子就能高人一等了？” 第22章 张斌涨红了脸，拍着桌子，抬高了声音：“你什么意思！” 时梵天也站起来：“我说什么了？” 周围有人听出不对劲，赶忙来劝，周童也去拉开两人，忙乱中电话突然响起来。 周童一边试图拉着时梵天往后，一边小声接电话：“喂，风遥，怎么了？” 林风遥那边一愣：“你在忙？怎么你那边这么吵？” “嗯，我在外面吃饭。”周童催促着，“你有事就快说。” “不是什么大事，你先忙，我一会儿再跟你说。”林风遥挂断了电话，张斌已经被人拉开了，时梵天也不想把事情闹大，跟着坐下来。 因为这件事，后面的气氛稍有些冷，大家很快就散了。许于航把人送走后，特意回来跟蒋茹道歉：“不好意思啊，我就是想着人多热闹，没想到这事……” “没事，真没事，”蒋茹跟许于航显然挺熟的，聊了几句，就要先撤，“我得走了，去接我老公，他今天加班。” 等到了屋外，几人才愕然发觉雪下大了，玻璃上都蒙了一层雾气。 蒋茹知道周童是坐公交车来的，看向她：“这下雪天搭公交也不方便，要不你上我的车，我们一块去接你哥，再把你送回去？” 周童觉得有些麻烦，正犹豫，只听时梵天道：“我今天没喝酒，要不我开车送她吧。” 蒋茹暗示地看了一眼周童，立刻笑着对他道：“那就麻烦你了，正巧我接完人再送她也很晚了。” 时梵天：“没事，就是我的车停的有点远，得走两步路。” 他们俩三言两语直接敲定了这件事，不给周童说话的机会。 周童上了时梵天的车，系好安全带，才有些抱歉地对他说：“今天这事真不好意思，还连累你和张斌吵起来。” “没事，我本来就有点看不惯他。”时梵天不怎么在意，倒是有点好奇，“你们俩是怎么回事啊？” 周童叹了口气，看着前方的路：“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高中的时候，我和何天天，另一个女生，关系挺好的。她基础差，所以刚开始的时候成绩不算特别好，但很努力。张斌好几次看见了，就阴阳她，我看不惯就怼了他两句。” 时梵天听了，关注点倒是与她不同，开玩笑道：“你还会怼人？我还真从来没见过呢。” 周童也笑，两人随意聊了几句，周童打开手机，帮他导航到自己家。林风遥的消息突然弹出来：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想吃烤鱼了。 周童笑了，回道：后天，后天回去。 第21章 无座票，又是无座票。车厢里满是人，零星的一两个空座位又都在靠里侧的位置，周童觉得太麻烦了，索性去两节车厢之间站着。 她旁边站着一个男人，对面是一家三口放倒了行李箱靠坐着，大概是都没有买到坐票。妈妈靠在行李箱上，爸爸坐在小马扎上，抱着孩子。小女孩躺在爸爸的腿上，睡得正香。 周童在车上，站累了蹲下，蹲麻了站起来，到下午时，火车转公共汽车，拎着两个满满当当的袋子到租的房子时，已经是接近四点了。 房间里静悄悄的，今天是周五，林风遥在上班，对门的女孩估计也是。周童定了闹钟，趴在床上，一直睡到晚上六点多，醒来的时候正好听到开门的声音。 好像是对门女孩的男朋友来了，两人站在门口说话。 这个时间林风遥估计也快下班了，周童从床上坐起来。她打算早一点到餐厅，万一人多，她可以先排着队，等林风遥来。 收拾好东西拉开门，周童才意外地发现，对门分女孩和他男朋友竟然还站在门口。女孩怀里抱着一大捧花，正和男朋友吻的难舍难分。 听到动静，两人也被吓了一跳，一同看过来。 周童尴尬地冲他们笑笑，快步走了出去。直到下了电梯，才觉得奇怪。这个季节过道里还挺冷的，明明就在家门口了，干嘛不进去亲。 碰巧宣云歌给她发了一张照片，是自己炖的腊肉。周童夸了一顿后，顺便吐槽了一下刚才的事情。 宣云歌：。。。虽然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不进门，但为什么拿花我还是知道的。 宣云歌：姐姐，今天是情人节呀。 紧接着，宣云歌又发来一张照片，是她家的客厅，桌上布置了蜡烛，还点亮了氛围灯，配文：我男朋友布置的，怎么样？ 周童：好看，你们俩这是打算在家里过情人节？ 宣云歌：对呀，我特意从家里带的腊肉，可惜你回来的晚，不然该请你来吃的。 宣云歌：不和你聊了，我还看着锅呢。 周童收起手机，后知后觉的发现今天是情人节，心境突然有点不同了。 比如说，她不知道的时候，见到商场里人来人往，只以为今天是周五，又刚过完年不久，所以人多。现在恍然大悟，原来今天是情人节啊。 再比如说，商场门口摆的那足以闪瞎周童钛合金狗眼的巨大心形玫瑰花束，以及其配字“i love you”，她原本以为那只是商场在表达对顾客的爱，现在也明白了，情人节嘛。 周童像是瞎子复明了一般，一路上，各种情人节促销活动纷纷映入眼帘。 她很快到了两人约的餐厅，取了号，因为来得还算早，等了不一会儿就被叫到了。 今天到那里都是人满为患，烤鱼店里桌桌爆满，到处都是欢声笑语。 在桌旁坐下，周童突然有些惴惴不安起来，今天可是情人节，但她却什么都没准备。 然而周童天性是比较迟钝的，不过一会儿功夫，她就已经完成了自我开解： 如果不是宣云歌告诉她，周童可能今天过去了都不知道是情人节，而林风遥可是两天前约的她。周童最擅长以己度人，既然她不知道今天是情人节，那林风遥就更不可能知道了，所以估计林风遥只是想叫上她，吃个烤鱼而已。 很快，林风遥发来消息：我到店里了，人好多，你在哪一桌？ 周童把桌号发给她，消息发出去的那一瞬，突然紧张起来。 不对啊，她又没谈恋爱，紧张个毛线？ 正当周童胡思乱想之际，突然听见有人喊她。 不远处，林风遥穿了一件米色风衣，手中拿着一束花，正艰难地绕过人群往这边走。 周童愣愣地看着她走来。 “呐。”林风遥把花束往她手里一塞，“新年快乐，点菜了吗？” “新年快乐。”周童捧着手里的百合花，呆了两秒：“还没点菜，想等你一起来着。” “哦，好的。”林风遥坐下来，低头去扫桌角的二维码，动作如行云流水。 周童望着手里的百合花，犹豫片刻：“这花……” “哦，这是今天去客户那边，他们公司门口有个摆摊卖花的老婆婆，我看卖的挺便宜的，就买了一些。” “……”周童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信，只好保持沉默。 林风遥仿佛没注意，认真看着菜单：“我想吃这个麻辣、藤椒双拼的烤鱼，你想吃吗？” 周童看都没看：“没问题，你点就行。” 林风遥浏览着菜单，周童坐在对面，抱着花束，悄悄观察着林风遥。她今天化了淡妆，穿得也很正式，而且还带了一个小的白色挎包。 这包她从不在正常上班时带，只在出门玩的时候偶尔会用。 然而林风遥看起来真的只是出来吃个饭，她神色自然地一边吃着，一边聊过年去哪里哪里玩了，聊姥姥家的小猫，聊公司对接的智障客户。 周童于是也配合地听着，间或聊一点自己的事情。 直到林风遥放下筷子，看着她：“你吃饱了吗，我看你好像没怎么吃，不合胃口吗？” 周童双手放在膝盖上，端端正正地坐着：“吃饱了，味道挺不错的。” “那我们走？” 出了商场，周童打开手机，想找回家的导航。林风遥在一旁慢悠悠地走着，看着不远处：“哎，你看，那边好像有什么活动。” 那是一个小广场，确实围了不少人。周童认真分辨着：“好像是一会儿会有烟花，你想看吗？” 林风遥似乎是一时兴起：“来都来了，看看呗。” 周童想拉着她往那边走，林风遥却站着没动，指向另一边，“我们去那儿吧，那边人少。” 林风遥找的地方是两栋大楼之间的一个小胡同，胡同里没有灯，也没有人，只有一个半人高的台子，上面是荒土，只有零星的杂草。 两个人并排坐在台子上，仰头看着天空。 正当周童怀疑这地方到底能不能看见烟花时，一朵绚丽的烟花展开在上空，正好完整地呈现在她们眼前。 无数烟花同时绽在空中，映得天空都亮了一些。周童认真地看着，其中一束竟然是心形的，显然是为了情人节特意设计好的。 周童惊喜地指给林风遥看，她偏头看过去时，却发现林风遥在直直的望着她，完全没有在看烟花。 第23章 周童心底一动，安静下来。 “我有话想对你说。” “有句话我可能曾经对你说过，但……”林风遥说到一半，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另外起了一个头，“我们认识将近七年了，对吧。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会下意识地去观察你的一举一动。” 说到这里，林风遥微微笑着：“等到我发现这一点的时候，其实已经有些晚了。我也曾一度有些自我怀疑，甚至刻意疏远过你一段时间。” “但后来我突然意识到，好像又有点晚了。”她突然低下头，不再看她，而是看着自己的指尖，“我是很认真的，想要对你说，我喜欢你，希望你能成为我的恋人。” 林风遥把左手掌心摊开，是一条手链。黑色的编织绳，绳上系着一个金色的半环，很有设计感。 她右手拿起手链，悬在半空，没有抬头看她，视线一直停留在手链上。 周童一开始没有动，沉默良久，烟花已经结束了，流光一样散落下来。 在天空渐渐重归于黑暗时，她轻轻拿起了那条手链。 林风遥一愣，抬头看向她，眼睛里蒙着一层水光，还有小心翼翼的惊喜。 “这是金的吗？”周童摩挲着那个半环。 “是，金的，”林风遥身形僵住了，没有动，只是说，“我有证书，只是放在家里，没带过来。” 周童是真的一愣，紧接着笑了笑。 林风遥依然看着她。她不知道周童到底在想什么，也许只是想找个理由拒绝她，甚至只是想把这个话题岔开。 她心里已经有些难过了，但她没有低头。这是最后一次了，就算等来的是拒绝，她也一定要认认真真的听完。 周童从她的第一句话开始，心里就如一团乱麻。 然而，这个时候，看着林风遥的眼睛，她突然镇定了下来。 周童想要把手链递给她。 林风遥没动，也没有接，只是眼里有着莫名的坚持，低声道：“我想听你说。” 周童一愣，随即又像是明白了什么，认真地看着她，说道：“对不起，但是我真的不能确定，我对你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 林风遥下意识的咬着嘴唇，没有说什么，只是低下头，把手链接了过来。 “所以，我想问一下，你愿不愿意陪我试一试。”周童停顿片刻，把心里话说了出来，“也许时间会有些长，也许……我不能保证会给你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林风遥听到这里，猛地抬头，眼里有泪光闪过，却已经顾不上了：“你……你再说一遍？” 周童只是把左手伸到她面前：“所以，你愿不愿意把它送给我？” 林风遥呆呆地看了她两秒，连忙点头：“愿意，我愿意。” 她想要把手链给周童带上，但许是有些心急，再加上手链的挂扣有些小，一时竟怎么也带不上了。 周童把手伸了一会儿，却一直不见林风遥弄好，只觉得手上有温热的水落下来。 “你哭了？”周童愣了愣，想要缩回手去看她。但林风遥却死死扣住了她的左手，声音已经带了哭腔，“你等等，我还没好呢。” 终于扣上了挂扣，周童想去看她的脸，林风遥却猛地朝她扑过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吓死我了，你知道我刚才有多伤心吗？” 周童手足无措地搂着她：“我是很认真地在跟你说话呀，我伤到你了？” 林风遥躲在她怀里，狠狠地掐她：“我不管，就是你的错。” “好，我错了。”周童乖乖应了，“我真错了，咱们回家再哭，行吗？今天这么冷，你手都冰凉了。” 怀里，林风遥埋头在她衣服上蹭了蹭，半晌，才小声说：“我腿有点软……站不起来了。” 第22章 早晨从床上坐起来时，周童“嘶”地吸了一口气。林风遥昨天晚上不小心把她撞到桌角上，后来一看，后腰青了一块。 按掉又一次响起来的闹钟，周童拉开窗帘，把小窗户打开。冷风吹进来，冻得她一激灵，却也清醒不少。 今天是周六休息，时间还早，估计林风遥还在睡。周童约了面试，简单整理了衣服，坐在电脑前。 这一次面试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她做过的项目是面试官很感兴趣，几个问题也都答得很好，甚至还有一定的延伸。因而面到最后，她和对方的技术负责人甚至开始闲聊起行业相关的新闻。 “我觉得这可能会是未来的一个很有潜力的思路，但目前可能还没有很好的落地方案，”周童聊得很顺利，放松下来，半靠在椅子上，“不过就我所知，不少企业已经……” 身后有门开的声音，周童停住了，回头去看。 门悄悄地被打开，林风遥刚刚探了个头进来，立刻意识到周童好像在参加什么会议，又蹑手蹑脚地关上门。 “不少企业已经开始对这个模块进行初步部署了，比如说gd，还有科环。可以说，他们……” 周童继续把自己的观点陈述完。 对面的领导很是认可地点点头，随即看了一眼时间，客气道：“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比预计的还超出了二十分钟。总之，非常感谢你能够来参加这次面试，我们非常期待你能够加入我们。” 周童也笑着客套了两句，退出面试系统，随即给林风遥发了一条消息：“我完事了，怎么了？” 等了一分钟，林风遥没回复。她以为林风遥有事，放下手机打算做点别的，突然听见门被敲响了，不轻不重的三声轻叩。 周童去拉开门，却见对门的女孩也同时拉开了门。 “哦哦，我还以为有人敲门。”女孩看到她们两个的样子，立刻明白过来，笑着关上门。 林风遥溜进门内，一脸懊恼：“好尴尬啊，早知道拿钥匙开了。” “谁让你不拿钥匙呢。”周童说着，坐到了椅子上。林风遥顺势坐在床边，“我这不是怕你在忙吗？” 周童想了想：“那以后我忙的时候，就在门上挂个牌子，写上‘忙中勿入’。” “那对门的小姑娘一定会以为你是神经病的。”林风遥忍不住笑了。 “我们去吃早饭？”周童低头看一眼时间，已经十点了，“还是早午饭一起吃？” 林风遥看看她：“你饿了吗？要不去买点菜，回来做着吃？” “可以。”周童应了，站起来，“我穿个外套，你回去换衣服？” “嗯。”林风遥坐在床上，侧身看着她换衣服，突然捉住她的手，“你的手链呢？” 周童把手链掏出来：“在口袋里。” 林风遥仰头看着她。 周童莫名地有些心虚，举起手来打报告：“我能申请挂在脖子上吗？戴在手上我怕会弄脏。” “好吧，准了。”林风遥想了想，“但你要带着。” “当然。”周童说得理所自然，“你可以每天都检查。” 林风遥听着她的话，突然觉得心情好了很多，站起来，“我回去换衣服。” 两人本来打算去家附近的超市，林风遥突然想起要买不少东西，于是转而搭公交车，去了离家远一些的一个大超市。 林风遥站在货架前，周童推着车，走在她身边。 看蔬菜时周童任林风遥选，买完需要的食材后两人来到食品区域。 “家里没面条了。”林风遥对着各色的面条发愁，“你觉得哪个好吃？” “都差不多吧，随便拿几个？”这家大超市的东西比别家要便宜一些，两人不常来，于是一次多买些。 林风遥看向她：“几个？搬得动吗？” “那拿上两包吧，”周童随手挑了两种不同的面条，放进购物车里，“宽粉也来一包，方便面多拿几个吧。” 她回头看她：“你想吃什么口味的？” 林风遥没回答，而是惊讶地看着她：“你好爱吃面条啊。” “不完全是我爱吃，而是这东西保质期长，而且做起来方便。”周童一边把东西往推车里放，一边说着，“待久了你就会发现，没有什么比面条更省事的了。” 林风遥站在她旁边，挑选需要的调料，闻言认真道：“我可以给你做，我不怕麻烦。” 周童顿了顿，突然直起身子，一脸严肃：“我也可以做饭，如果味道你能接受的话。” 两人本是来买菜的，逛到最后，车里却堆满了各种乱七八糟的杂物。 两人提着满满的东西，从超市里走出来，林风遥望着马路发愁：“好沉啊，可是公交站牌还有好远。” “东西太多了，打车吧。”周童掏出手机。 “如果哪天我们也买辆车就好了。”两人从小区门口下车，看见一辆汽车直接钻进了地库，林风遥不禁畅想着，“多省事啊，也省的搬东西。” “你又没有驾照。”周童把沉一些的东西提走，一边走一边说着，“等拿了驾照再想吧。” 第24章 “那我马上就去学。”林风遥只当她是说着玩，于是跟她斗嘴，“学完了就能有吗？” 周童若有所指地看着她：“心诚则灵。” 林风遥噗嗤一声笑了：“那我先许愿一套房吧。” 周童：“……那你这心诚也灵不了。” 一路笑着到家，已经是下午一点，两人都饥肠辘辘。来不及做饭了，周童打开塑料袋，把刚买的鲜面条煮了，加上很多的青菜，又简单炒了酱汁。 林风遥捧着碗，吃得欢快，好不容易腾出嘴来，口齿不清道：“好吃，太好吃了，就是有点少。” “……我可是把一整袋鲜面条都煮了。”周童迟疑地看着她，思索要不要再煮一点，“你真没吃饱？” 林风遥矜持着：“差不多了。” 吃过饭，周童靠在床头柜上看书，林风遥先是看着她发了一会儿呆，紧接着出去了。再回来时，手里抱着笔记本电脑。 “还有插座吗？”林风遥举着电脑的充电线。 周童拔下一根没在用的线，给她让了位置：“学校的事情还没处理完？” 林风遥轻轻摇头：“不是，是找工作。” “你不是已经找到了吗？”周童从书本里抬起头，看向她，猜测着，“难道又有变数？” 林风遥点头：“是啊。” “怎么了？”周童以为之前签的合同作废了，正色看着她，想要听她讲。 “你昨天答应我了，愿意跟我试试。”林风遥理所当然地说着，“我之前找的工作在平城，现在你在海晏市，我只能重新找啊。” 周童心头一跳，一时说不出话来，半晌才认真地说道：“我觉得，工作还是很重要的，它可能关系到你未来的发展，也许比其他的一些东西更重要。” 林风遥听完，看了她一会儿，声音很平稳：“所以呢？” 周童小心翼翼地措辞：“我的意思是，找工作这种事情还需要慎重……如果你之前找到的工作很合适的话，也许没必要再找了。” 而且林风遥现在再找就是春招了，机会可能没有秋招那么多，也不像秋招那样机会更好。 “我之前找的确实还不错，挺满意的。”林风遥一条腿盘着坐，看着她，“所以呢？你去平城吗？还是我们要异地？” 周童说不出话来。 林风遥盯了她一会儿，见她不说话，也没什么表情。她其实猜到了周童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但，当这些真正发生时，失望是不可避免的。 林风遥站起来，“啪”地扣上电脑，抱在手上：“周童，我有时候真的不知道，你是不当回事，还是没有心。”说完这句话，她就走了。 周童望着她摔门离开，突然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她找的工作大部分在海晏市，也有一部分在燕城，但平城，确实是没有考虑过的。因为专业的原因，她在平城想找到一份上升空间高的工作，不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情。 而能够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真的不容易，更何况林风遥的工作是她的导师推荐的，提前也熟悉过，换掉很可惜，而且很难会有更合适的了。 如果她们两个不是现在这样的关系，而是已经相恋多年，准备步入婚姻殿堂的情侣，那么也许家庭会比工作地点更重要。 可她们不是。 不被大众认可的关系，周童看不清路在哪里。她不知道，也不敢想自己和林风遥的亲朋好友会是什么样的反应，而就算所有人都欣然祝福，她们两个仍然是不确定的。 没有人能肯定未来是什么样的，她们只能尽最大的努力抓住当下。 另一边，林风遥靠在自己的房间门上，突然觉得很累。明明床就在眼前，却再也走不动了一样，慢慢地滑坐在地上。 是不是自己做的不对？她脑子里一片混乱，忽而觉得周童说得对，忽而又觉得自己没有错。 静静坐了一会儿，林风遥手臂撑在膝盖上，点进与周童的聊天框，想说点什么，却不知道。 删删改改好久，忽然看见上方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 林风遥停下手指，握紧了手机，她突然很怕周童发来消息，又很怕周童一句话也不说。 等了一会儿，手机上突然弹出“电量不足，即将在30秒后关机”的提示。等她站起来急匆匆地找充电器，手机已经自动关机了。 充电，开机。漫长的等待后，林风遥迫不及待地点开软件。 聊天框上方是安安静静的“周童”两个字，没有任何新消息。 第23章 周日一整天，周童都没见到林风遥。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出门的，周童早上九点去敲门时，人已经走了。傍晚倒是听见林风遥那边有开门的声音，但周童正在开线上会，等到她这边汇报完之后再去敲门，人又已经走了。 周童在房间里一直等到夜里一点多，然而林风遥一直没回来，发消息也不回。等得太久了，她不小心睡过去了，醒来时已经是夜里一点，手机上还是一条新消息都没有。 太晚了，周童于是没去敲门，而是定了一个清晨五点半的闹钟——林风遥总要上班，五点半起床，周童不信她能更早。 周童起床拉开窗帘的时候，天才刚刚有点要亮的意思，隔壁没有任何声音。周童一个一个地把闹钟按掉，起床给自己泡了碗燕麦片醒神。 她有段时间天天熬夜，但自从高中毕业以后，就没再这么早起床过。吃过饭收拾好衣服，周童就坐在桌子前，一边看招聘网站，一边听着门外的声音。 窗外的照进来的光线越来越明亮，等到八点多点时，已经足够亮，房间里不必再开灯了。估计林风遥很快就会出门了，周童搬着椅子坐在门口，随时准备开门拦人。 然而先响起来的是自己的手机。 “您好，我是昨天与您联系过的，天诚集团的熊杰。” 是昨天联系过的hr！周童立刻专注起来：“您好您好，我昨天问的……” “是这样的，我刚才帮你问过了，”熊杰说道，“我们公司有规定，您应聘的岗位不能调到平城分公司。” “哦哦，但是……”周童要说什么，突然听到隔壁门开的声音，应该是林风遥。 她顾不上手机那边的人，立刻打开门，林风遥正拖着一个小行李箱回身关门。 见她出来，林风遥眼神微动，却没什么表情变化，侧身就要往外走。 “两分钟。”周童单手撑在墙壁上，眼疾手快地拦在大门前，压低了声音，“只耽误你两分钟。” 林风遥皱了皱眉，没说话，却也没再往前走，抱臂靠在墙上。 “不好意思，刚才我这边有点事情。”周童见她没有打算硬闯，松了口气，注意力回到电话上，“嗯——我是想问一下，之前我在面试的时候，你们的面试官提到事业部有在平城工作的员工，而且岗位是相同的。” “嗯，我可以给你解释一下，”熊杰非常有耐心，“我们公司的招聘人数规划不仅仅是按照事业部来分的，而是事业部加城市。所以你应聘的事业部目前只有海晏市还有职位空缺，这个事情是我们决定不了的。” “哦哦，这样啊。”周童听明白了，笑着道谢，“不好意思麻烦你了，谢谢谢谢。” 挂断电话，周童看向林风遥。见不到面时打好了无数腹稿，眼下面对面，却突然不知道说什么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林风遥等了一会儿，看着她：“还剩半分钟。” 周童心里万千话语在嘴边，临到头却不知道挑哪一句。她又沉默了一会儿，只说了一句话：“我保证，不会异地。” 林风遥也听到刚才的电话了，她看着她的黑眼圈，突然有点心软，低低地嗯了一声。 周童反过来问她：“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林风遥别过脸去：“不想回。” “那你现在想回了吗？”周童突然笑了，“还不想的话，我们就继续在这儿耗着，反正我有的是时间。” 林风遥看她在笑，心里突然觉得有些过意不去：“我十点半的机票，回学校，得走了。” “你要回学校？”周童一惊，脸上的笑意散去，看看手机，正巧八点半，“有急事？” “其实……不太急。”林风遥低着头，小声说着，“我昨天接到的消息，但当时很生气，所以就直接定了今天的机票了。” 周童听了，只叹了口气，主动转身去把大门拉开：“那走吧，我送送你，别一会儿赶不上飞机。” 正巧是大人上班学生上学的时间，小区里人来人往的。周童拉着林风遥的行李箱走在前面，林风遥背着包跟在旁边。 “什么时候回来？”周童回头看她。 林风遥摇头：“不一定。” “……”周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好苦笑道，“那你记得回消息，要是我早上不来堵你，你是不是就打算不告而别了？” 第25章 林风遥突然有些心虚：“我没有。” 两人站在小区门口的路边等车，周童低头在看手机上车的位置，林风遥站在一旁，扭扭捏捏地看她：“想抱。” “这个时候不生气了？”周童没好气地看她，“我昨天怎么发消息打电话，某人可是一个都没回呢。” 然而还是张开了双臂。 林风遥扑过去，紧紧地搂住她：“是你先气我的。” 周童抱着她，一手摸摸她的头发。大概是刚洗过头没擦干，还有一点点湿漉漉的：“你也不听我解释啊，人也不回来，电话也不接。” 林风遥闷声说着：“下次不会了。” “嗯，这才对嘛。”周童轻轻拍她的背，提醒着，“车来了。” 林风遥依依不舍地松开手，看着她：“你会想我吗？” “会啊。” “我回来你还在对吧。” “当然，”周童失笑，“为什么问这个？” “那——”车已经在路边停下来了，林风遥只好匆匆问了最后一个问题，“手链呢？” 周童从衣服领子里掏出来，是她重新弄了一根黑线，做成了项链的样子。黑线末端是那个金色的半环。 “好。”林风遥放下心来，“那我走了？” 周童目送林风遥坐车离开，心里突然一阵失落。 周童请了几天假，然而工作并不会因为请假而变少。晚上十点多，她还在工位上忙着。 “刚来就这么勤奋？”有同事也在加班，路过的时候调侃她。 “谁让这两天事情多呢？”周童打了个哈欠，“我快收尾了，你呢？” “我马上就走。” 两人没多说，周童加快速度搞完自己的事情，下班回家。已经错过末班车了，周童想找辆单车骑回家。然而今天运气很不好，往常总能找到一辆的，今天却走了近一半路，才碰到一辆，一扫，居然还是坏的。 这时哥哥打来电话，周童顺手接了。 “下班了吗？”周瑾大概是在家，能听到那边电视的声音。 “下班了，在路上呢。”周童问，“怎么了？” 周瑾在那边问：“元宵节你打算怎么过？” “元宵节？不是后天吗？”周童有点没听明白他想问什么，“就正常过呗，吃点汤圆，再弄点好吃的。” “我来我来！”阿茹姐在那边抢电话，很快凑了过来，“我元宵节要去海晏市。” “啊？”周童愣了愣，“为什么？” “因为我们公司派我去你那边出差。”蒋茹的声音很是兴奋，“这还是我第一次出差呢，周三晚上你可要带我好好玩。” 周瑾在她旁边，声音有点远：“你那天要加班吗？” 显然，周瑾和周童，作为天天出差的人，对于这种事情半点兴趣都没有，完全不能理解蒋茹的兴奋。然而既然蒋茹好不容易来一次，还是元宵节，周童自然是会陪她的：“没问题，到时候把住址发给我，我去找你。” “我想吃好吃的，还想看灯，还想玩……”蒋茹张口就来了一大串要求，被周童打断，“停，打住，我只能带你吃点好吃的。” “你想干什么，自己先查好攻略，然后我可以陪你玩。”周童对于自己人就很不客气了，“实不相瞒，虽然我在这边住了很久，但除了公司在哪，其他什么地方都不知道，也都没去过。” “唉。”蒋茹叹了口气，“你真的跟你哥一模一样，无趣。” 周童刚挂断电话，林风遥就打来了视频。 “喂，童童？”林风遥也是走在路上，光线太暗了，看不清人脸。 “嗯。”周童重新戴上耳机，应了，“你怎么还在外面？” “你不也是吗？”林风遥笑了，“我刚从实验室里出来。” 周童问：“怎么样，还顺利吗？” “目前还不是很清楚，得再等两天才能看出来。”林风遥显然心情很不错，“不过我有种预感，应该是问题不大的。” “那就好。”周童想了想，“看来你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了，倒是白浪费了房租。” “那也没办法的事，谁能想到呢。”林风遥倒是看起来不太在意，反而神神秘秘的，“不过我打电话过来，是还有一个好消息。” 周童笑着：“什么？” “嗯——”林风遥在那边沉默两秒，“先不告诉你了，我还没确定下来呢，等确定了再说。” 周童：“……你知不知道说话只说一半是很气人的？” “我不管，我就是要说。”林风遥蹦跳着，眼里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两人都安静下来，就这么听着彼此的呼吸声，走了一段路。 周童走到小区门口时，林风遥那边突然慢下来：“我到宿舍楼下了。” “嗯。” “想你了。” 周童忍不住笑：“我也想你。” “那……晚安？” “嗯，晚安宝贝。” 抬头看看天，一轮圆月只缺了一点小角，静静地挂在斜上方。 第24章 没想到提前做好了准备，元宵节当天，却还是出了一点意外。 那天上午周童约了一个面试，面试负责人却抱歉地告诉她面试官临时开会，能否推到下午。 周童迟疑两秒，同意了。 尽管周童在尽可能地压缩时间，不过面试官显然对她比较满意，聊得很多，唯一担心的问题就是：“你现在应该是在海晏市居住吧，怎么会想到来平城工作呢？” 周童笑了笑：“因为我对象的工作在平城，所以我想过去和她一起。” “哦，哦，这样啊。”面试官点点头，这倒是很常见的原因，“谢谢，谢谢，那今天就到这里？” 简单客套两句，挂断视频，站在大楼门口。 阿茹姐知道她有面试，没有打电话，只是半小时前发消息告诉她自己已经到餐厅了。 大概是今天过节，又碰巧晚高峰，根本打不上车。周童眼看着远处自己要坐的公共汽车靠站停下，拼命往那边跑，结果还是没赶上。 下一辆车还要二十分钟，周童怕蒋茹等太久会饿，发消息叮嘱她点上菜先吃。 刚来的那辆车把车站上的大部分人都装走了，车站只剩了一个中年男人，还有周童。 男人坐在长凳上，周童站在站牌旁。 天刚擦黑，路上车来车往，不少人都满面笑容地往家里赶。周童双手缩在口袋里，望着路面发呆。 刚才她面试的岗位……薪资方面当然比不过现在，却也算不错了，至于工作内容，也能算得上是她熟悉的。 只能说是可以接受，但，落差不是没有的。 等她到约好的餐馆时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远远的，她竟看到蒋茹站在餐馆旁边，一边吃冰激凌一边冲她招手，玻璃窗里的暖色灯光映在她的脸上。 走近了，能看到餐馆门里挤着十几个等位置的人。 “你来的正好，”蒋茹晃晃手里的小票，“还剩两桌就到我们了。” “你还没吃？”周童心里一阵懊恼。蒋茹一个半小时前就到了，那个时候正好避开高峰，不用等位置就能吃上。按照计划，吃完饭两人去看灯，时间刚刚好。 “当然要等你啊，不过这家附近有个甜品店，味道挺不错的，我买了点甜品，现在不太饿。”等到位置后，蒋茹坐下来，在灯光下翻看菜单，“这家有什么好吃的没？” 周童于是没多说，直接点了她常点的几道菜。 这是一家川菜，蒋茹是那种又菜又爱吃类型的，不太能吃辣，但又特别想吃。这家菜算是口味轻的，但蒋茹还是辣得不停在喝水。 “这家味道真不错，下次让周瑾来试试。”吃到一半，蒋茹想缓缓，打开手机搜索，“让我来看看，这店在我们那边有没有连锁。” “不是连锁店，你找不到的。”周童笑着给自己倒了一杯冰饮料，举着玻璃水壶问道，“要不要来点饮料？可以解辣。” 蒋茹盯了玻璃杯两秒，放弃似的叹了口气：“算了，来点吧来点吧，偶尔破一下例也没关系。” 周童给她倒上，忍住笑意：“放心，我不会告诉我哥的。” 蒋茹立刻澄清：“我不是怕他。” 两人吃完饭已经接近八点，直接打车去看花灯。公园里人非常多，保安特意拉了线，大部分路都是单行道，以免发生拥堵。 两人随着人流走着，一路上是各色各样的灯。头顶上、树枝草丛里、屋檐桥梁上是各种精致又有特色的小灯。湖中央和小片的空地上则是各种寓意美好的大灯，甚至还有的灯是十几个画面呈现一个小故事。 蒋茹拉着周童去猜灯谜，一人猜中了一个，蒋茹拿到了一个发光猫耳朵头饰，周童则是手里钓着一个小灯笼。 逛完灯展出来已经是快到午夜了，两人本来计划着还要去看一场表演，但一步晚步步晚，现在再去大概只能看个散场。 第26章 蒋茹站在灯展门口，带着猫耳朵，手里提着周童的小灯笼。周童任劳任怨地给她拍照，并发给周瑾。 “还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没？”蒋茹竟然还不觉得累，兴致勃勃地拉着她，“快想想。” 周童拿着蒋茹的手机，正巧看到消息提示，于是转告她：“我哥发消息，催你回宾馆，说太晚了不安全。” “不用理他，我来跟他说。”蒋茹接过手机，一边回信息一边问，“还有什么可以玩的地方吗？” 周童在手机上搜了搜，找出好几个地方，都被蒋茹一一否决了。 “那你到底想玩什么？”周童无奈了，冥思苦想一会儿，“有个做陶艺的地方，你想做手工吗？” 蒋茹怀疑地看她：“这个时间？还有店开门吗？” 周童没有回答，而是直接打了个电话，然后告诉她：“有，你想去吗？” 店老板是个年轻男人，只来给她们开了个门就走了。 因为整个店里只有她们两个人，蒋茹坐在小凳子上，忍不住往门外看：“他就这么放心地走了？你们是朋友？” “算是认识吧。”周童正专心捏着自己的小陶罐，“我之前有段时间常来，所以就认识了。” “他不怕你在店里捣乱吗？”蒋茹不太会做陶艺，于是选择了做毛球画，正玩得不亦乐乎。 “我很闲吗？把他的店搞砸了对我又没有任何好处。”周童笑了，“再说了，我趁半夜没人的时候过来自助玩，他在家躺着白挣钱，老板当然也乐意。” 两人边聊边做手里的东西，周童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林风遥的电话。 周童看一眼蒋茹，犹豫片刻，还是没出门，直接接听了电话。 林风遥笑吟吟的：“元宵节快乐！” “你也是。”一听到她的声音，周童就忍不住带了笑意，“你那边好安静，不是在宿舍吧？” “不是，还在实验室呢，在等数据。”林风遥问道，“花灯好看吗？” “好看，我拍了好多，一会儿到家了给你发。”因为知道林风遥今晚有事情，她就没去打扰。 “你还没到家？”林风遥一愣，“难道是人太多打不上车？” “没有，和我姐姐找了个diy店做手工。” 林风遥的疑问和蒋茹一样：“这个时间？凌晨？还有手工店开门？” 周童笑了：“下次带你来。” 两人没多说，随意闲聊了几分钟就挂断电话。 蒋茹在一旁笑着问她：“男朋友？” 周童摇头：“不是。” “这么干脆？我还以为你最起码得迟疑几秒呢。”蒋茹一愣，凑过来，“暧昧期？” “可别说普通朋友。”蒋茹加了一句，“我可没见过普通朋友这个时间点打电话的。” “嗯——”这次周童这次真的想了一会儿，“也不完全算吧。” 蒋茹问：“哪里人？” “家在页阳。” 蒋茹咂咂嘴：“不近啊，愿意以后去咱家那边发展吗？” 周童失效：“你想的太远了吧？这哪说得准？” 四下无人，蒋茹突然冲她勾勾手指：“来，我悄悄问你，保证不告诉任何人，你以后会留在海晏市吗？” 周童不假思索：“当然不会了。” “哦，那还是会回家的对吧。”蒋茹听了若有所思，“说起来，你对象是家里独子吗？如果是的话，可能未必愿意来我们这边吧？” 周童：“……是独子。” “对了，你下午不是说面试吗？怎么样？顺利吗？”蒋茹大半夜的拉着她来做手工，也不完全是想要玩。 今年过年的时候家里一直是客人来来往往，她又有工作，初五就去上班了，忙来忙去的，没有时间坐下来认真和周童聊，蒋茹一直觉得很遗憾。 周童说道：“对方对我应该挺满意的，不过我觉得那个工作挺一般的。” “你年前的时候，不是说想去燕城吗？”蒋茹问，“那个工作怎么样？有消息吗？” 周童愣愣，不好意思的笑了。她确实投了一份岗位在燕城的工作，但她当时只是随口开玩笑，没想到却被蒋茹当真了，还记下来了。 她投的是朗麦科技，是业内排行前几且发展不错的公司，招人要求也很高，校招基本是名校硕士以上，社招难度也很大，基本上是看运气。 周童年前投简历的时候，虽是认真投的，但却没抱多大希望，毕竟她的能力和许多有经验的工程师来比，还是有很大的差距。也正是因为没抱希望，她才能把这事当玩笑说给蒋茹。 “那个要求很高的，我大概率去不了。”周童简单解释了两句。 “哦哦，那也没关系。”蒋茹很快安慰她，“反正你也不急，慢慢找吧，有合适的再考虑。” “嗯，我会的。”周童静了一会儿，一边认真地给手里的陶罐做细节，一边状似不经意地开口，“我还说不定下半年去平城工作呢。” “平城？”蒋茹一愣，“为什么？” “就是看招聘网站的时候，发现有几个那边的岗位还不错，就投了。”周童说这个，是为了提前让家里人有个心理准备。毕竟换工作是大事，她突然换城市家里一定会很疑惑。 “为什么要去平城啊？难道待遇特别好？”蒋茹完全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平城太远了吧？你如果去平城，还不如回家呢。” 周童没说话。 蒋茹沉默两秒，告诉她：“你还是好好想想吧，要是到时候真决定去了，一定提前和家里说。不然你父母一定会很生气的。” “我会考虑的。”周童道，“你回家了要是我爸妈问起来，你就提一下，别细说，一笔带过就行。” 蒋茹这下是真的有点惊讶了。她了解周童，周童不是一个满嘴跑火车的人，她能这么说，就意味着她真的打算这样做。 蒋茹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太突然了吧，你以前都没去过平城吧？” 周童认真回答了：“以前我和我父母出去旅游时在那边玩过一天。” “唉，也是，你这多出去开开眼界也挺好，就是以后回家的机会更少了吧。”蒋茹突然有点伤感，“像我，年纪大了，要是真让我换个城市工作，我肯定轻易不敢下决定。” 周童瞥她一眼：“你只比我大两岁，年纪大什么？想换就换呗。” “你以为那么容易？”蒋茹看她一眼，“我已经结婚了，当然不像你一样。我还要考虑以后买房、生小孩一系列的很多事情，哪是那么轻易就换的。” 第25章 元宵过后的一段时间，周童都处于有计划地忙的状态。每天上班前，她都会花一个小时去做与找工作有关的事情，再去上班。晚上回到家以后还会继续看一些资料。 林风遥回到学校后，作息比较阴间，每天接近十点起床，夜里会在实验室待到两点。也正因如此，两人白天时，一般只有中午会抽十几分钟语音一会儿，到晚上，只要林风遥那边没有人，就会一直开着视频。 周童这两周打的视频电话简直比过去一年还要多，以至于她都有些担心自己的流量到底够不够用。 夜里一点，林风遥那边，实验室只剩她一个人，于是光明正大地打起了视频电话。周童也开了视频，陪她在看资料。 在等数据，林风遥无聊地玩着自己的头发，一边看向视频里的周童：“你快一点了诶，你今天几点睡啊？” “今天可以晚一点，大概两点吧。”周童想了想，“明天是周日，可以晚一点起床。” 林风遥：“哦。” 周童今天加了一天的班，这个时候也有些累了，索性关掉电脑，趴在床上看书。翻着书，她突然想起什么：“你知道吗，我发现打视频有一个好处。” “什么？” “因为和你打视频占用了我的手机，我这几天几乎都没怎么刷短视频。”周童指指书页，“不是看资料就是在看书。” 林风遥想了想：“有道理诶，以前我等数据的时间都是在逛各种社交软件的，现在全用来完头发了。” 想到这里，林风遥不禁悲从中来：“怪不得我最近掉头发掉那么多，都怪你。” 周童支着脑袋：“所以为了头发，你什么什么回来呀？” “你想我我就回去。”林风遥笑眯眯的。 周童看她：“那你岂不是上周就该回来了？” 林风遥也笑了，认真了一些：“我这边的话，其实数据这两天就差不多了，但我想做的更完善一点，所以可能还要一段时间吧，估计三月中旬回去。” “唔……”周童想了想，“你还要写一篇论文吗？” “当然不是，只不过这个实验是我之前设计的，一直想要一个结果，所以还是想完善一些。”因为实验进展顺利，林风遥这一段时间心情都非常好，说话眼里永远带笑，“论文肯定就不写了，数据也都会留给我师弟。” 第27章 用林风遥自己的话来说，她的运气确实不错。读研的时候导师刚开始招生一年，人非常好，几乎是手把手地带她，会很耐心地跟她讨论。 再加上林风遥前两年确实非常努力，几乎每天都泡在实验室里，成果也非常不错，中了一大两小四篇文章，这在她所研究的那个领域已经是非常不错的水平了。 论文成果没问题，毕业论文也已经给导师看过，只需要小修，林风遥实际上已经满足毕业要求了。 她现在回去处理的实验，是之前调试了无数次，但没有结果的实验。前一段时间实验室换设备，师弟惊讶地发现是旧设备在电磁屏蔽方面有问题，才导致数据不正常。 针对之前的非正常数据，林风遥已经多次、不断地修正过实验，也和导师讨论过无数次，因而除了数据部分，整个设计思路、论证已经非常完善了。她现在只需要把剩下的一小部分做出来，再初步补充结论即可。 周童看着她：“好吧，看来你还要好久才能回来。” 视频那头传来“嘀——嘀——”的声音，是设备的警报。林风遥去忙，周童在这边继续看自己的书。 等林风遥把设备都调好，回来的时候，发现视频那边，周童已经睡着了。还是保持着半趴在床上的姿势，手放在书页上。 她心里微微一动，犹豫片刻，才把人叫起来：“周童？周童？” “嗯？”周童大概是有些困了，迷迷糊糊中睡意很浅，很快就被惊醒，下意识地去看手机，“几点了？” “一点半多了。”林风遥催她，“你快去睡觉吧，我这边收拾收拾东西也该走了。” “今天这么快？”以往她都是要忙到两点以后的。 “对呀，今天白天，有个同学过来帮了会儿忙，所以快。”其实并没有结束，但林风遥不想让周童再等了。 周童还没完全清醒，坐起身来按了按脑袋：“好，那你快收拾吧。” “嗯，晚安。” 那之后的一段时间，周童都忙得不行。有一次夜里十点多，周童把手头的东西忙完，刚收拾东西到楼下，就被一个电话召回去，本以为很快能解决，却花了一个半小时。 如果说周童对于现在住的房子进行评价，那么她最满意的地方，就是小区门口有一家24小时营业的店，店里卖一些吃的。 其实她本已经很困了，但刚才一通忙活，现在虽然又累又困，却没什么睡意。索性去店里打包了一份热粥和蒸饺，回去填填肚子。 拿钥匙开门，反手关上，摸到墙上的开关。 床上竟然有人，是林风遥。 她大概是睡着了，被灯晃了一下，遮着眼睛翻了个身。 周童连忙把灯关上，房间里回归黑暗的状态。 林风遥半梦半醒地睁开眼睛，侧躺着拉她的手：“你回来啦？几点了？” “一点多。”周童把东西放到桌子上，在床边坐下，一边急急地去翻手机，“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可能太忙了都没注意消息。” “没给你发消息，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呢。”林风遥声音还带着睡意，双手却自然而然地凑过来，搂上她，“怎么回来这么晚？很忙吗？” “还好，就是突然有点事。” 大概睡梦中的人神志有些跳脱，林风遥嗯了一声，没动静了。周童都以为她又睡了，想给她盖被子，林风遥却突然动动鼻子：“什么东西，好香。” “在楼下买的粥，还有蒸饺。” “什么粥？” “皮蛋瘦肉粥，你想喝吗？” 林风遥没睁开眼，皱了皱眉，把头埋在枕头里：“想喝点甜的。” “真想喝？晚上没吃饭？”周童低头看着她。 “上飞机前吃了一点面包。”林风遥慢吞吞地说着，“不过现在也不太饿。” 周童想了想：“冰箱里还有酒酿，你想喝的话我给你煮一点？” 其实楼下的店里也有甜粥，但周童看林风遥这是睡到一半醒来，可能确实没什么胃口。她少煮一点，林风遥少喝一点，剩下的她也能解决掉。 林风遥终于翻了个身，睁开眼睛：“会不会太麻烦了？” “不会，又不费事。”周童起身要去做。 林风遥搂着她不松手：“要抱。” 抱完了亲完了，周童去厨房，林风遥躺在床上赖着。 这东西确实挺简单的，买来的酒酿下水煮，按照自己的口味加点调味料，再打散一个蛋进去，五分钟就能好。 所以她端着一碗酒酿出来的时候，林风遥还在床上躺着，不过这次已经睁开眼睛了，亮晶晶的大眼睛一直追着她的身影。 “还困？”周童没开大灯，只把小台灯调到最暗，“还想起床吃吗？” 林风遥有点饿，但懒得动，眼巴巴地望着她：“你喂我。” 周童笑她：“你还能再懒点儿吗？” 林风遥哄着她：“宝贝你最好了。” “那你坐起来。”看林风遥乖乖地坐起来，把靠枕垫在腰后，周童端着碗坐在椅子上，一勺一勺地喂给她。 林风遥吃一勺，看看她，再看看桌上的蒸饺，努努嘴。 于是周童打开蒸饺的袋子，送一个到她嘴边。 喝了几口酒酿，林风遥抱过碗来自己大口喝，还时不时地吃一个蒸饺。 不知不觉，袋子里只剩一个蒸饺了，林风遥不好意思地抬头看看她：“……就剩一个了，你吃了吧。” “你吃吧，我不饿。”周童看她喝下一大碗酒酿，又吃了一屉蒸饺，估计她是真饿了，就是……这么晚了，吃这么多东西，一会儿还睡得着觉吗？ 林风遥见她连皮蛋瘦肉粥都只喝了几口，知道她是真的不饿，就吃掉了最后一个蒸饺，还喝了她半碗粥。 没想到周童买了东西，她自己没吃几口，林风遥倒是全吃光了。这番折腾下来，周童也有了睡意，简单洗漱后上床躺着。林风遥反而清醒了，看着躺在身侧的周童，一会儿翻一个身。 周童半闭着眼睛，声音充满了睡意：“你不困吗？” “突然有点清醒了。”林风遥问她，“我吵到你了？” “没有。”周童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这是单人间，房间不大，床也非常小，只有一米四，两个人躺着实有些拥挤。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周童突然问：“你不回你的房间吗？” “懒，不回。”林风遥愣了愣，盯着她，“怎么，你不想我在这里吗？” “没有，就是床太小了。” “哦——”林风遥半晌没说话，静静地琢磨片刻，突然问，“哎，童童，你这个房子签了几年啊？” 然而周童已经彻底睡过去了，没有回答。 第26章 “不是说下周过来吗？怎么突然就回来了？”第二天一大早公司里就有人打电话，周童一边开着线上会一边就出门了。直到晚上，两人在小区门口的24小时营业的店里坐下，才有时间好好说说话。 林风遥吃着凉菜：“想你啦，所以提前回来。” “那你还用回去吗？”周童问道，“什么时候回去？” “三月底回去一趟，实验需要收个尾。”林风遥翻看着日历，“然后就是五月中旬需要回去处理毕业的事情。” 周童嗯了一声，没再说别的。五月，还剩两个月，时间过得真快，好像一眨眼，她已经毕业三年了，竟然还在找工作。 林风遥昨天大巴转火车转飞机，累得不行，今天一大早又爬起来上班，此刻蔫蔫的，没什么胃口，挑了几筷子面，又放下了：“怎么看你闷闷不乐的。” “在发呆，就是有点累。”周童晚上没怎么吃饭，饿了，吃得很快，一边吃一边感叹，“突然觉得时间过得好快，居然马上就要大学毕业三年了。” “是啊，再过两个月我就满25岁了。”林风遥放下筷子，胳膊支在桌子上，看着她，“可现在还一事无成呢。” “你硕士不是念的挺好的吗？论文成果也很多，怕什么。”周童露出了今天晚上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毕业后工作了，自然就发展起来了。” “唉，谁知道呢。”林风遥拿筷子一下一下戳着汤里的小丸子，就是不去吃，“其实我对我这个专业真的没什么兴趣，而且我们这个专业基本上就是进国企研究所一类的，我觉得我肯定不适合。” 周童惊讶地看着她：“那你当初为什么要选这个专业呀？不喜欢你能整出来一篇大论文？” “我觉得我就是干一行恨一行的典型，咱俩本科学的东西，我是真没什么兴趣，你也是知道的，研究生就想着换一个方向试试——结果试完了还是没兴趣。”林风遥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着，“研究生纯属是运气好，我导师对我真的是倾囊相授，给的方向又是相对容易出成果的，这种情况下，花点时间认真搞搞，总能有点成果。” 第28章 周童听她那样讲，面上虽然没说什么，心里却为她高兴。林风遥嘴上说是“花点时间”，实际上她两年半能有这些成果，一定是从早到晚泡实验室才得来的。 说到这里，林风遥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你工作找的怎么样了？” 这还是两个人自那天之后，第一次提起工作的事情。 周童愣了愣，她目前没有拿到超出预期的offer，但是满意的确实已经有了几个，只是，平城的都不算特别满意。 林风遥把全身的口袋翻了个遍，只掏出一支笔来。周童于是从包里拿出本子和笔，递给她。 “你怎么不早说？”林风遥骂骂咧咧地把自己的笔塞回去，拿着手机，在纸上对照着写了长长一串字，周童拿过来一看，是七八个公司的名字。每一个后面跟着职位和工作地点，有的还跟着一个数字。 “这时我目前拿的offer。”林风遥示意她看，“后面的数字是我的意向程度。” 第一行写着“世坤集团（燕城）”几个字，后面跟着数字“1”。 “你想去世坤集团？”周童抬起头来看她，“不是平城的那个？认真地？” 林风遥点点头：“当然是认真的——不过这个offer还没有正式的意向书，只是初步意向，但应该还蛮靠谱的。” 周童认真地看着她：“为什么？” “这个offer其实是前几天刚拿的，我之前有一天不是说有个惊喜要给你吗，就是它。”林风遥兴致勃勃地给她解释。 林风遥这次回去继续做的那个实验其实是和企业合作的，合作方与世坤集团业务往来又比较密切。林风遥秋招时去参加过世坤集团的笔面试，但没通过。这一次正巧赶上他们春招，于是决定再去试试。 面试官碰巧对她的这个实验很感兴趣，而林风遥又在这个实验上死磕了一年半，各种细节可谓是烂熟于心，于是坐在桌前侃侃而谈，惊艳了一众面试官。虽然他们集团流程繁琐且漫长，但所有面试官都对她非常满意，因此这个offer可以说得上是八九不离十。 “可以呀！强，太强了。”林风遥手舞足蹈地讲着，周童听得津津有味。 “其实这个也挺不错的，这个的工作地址是在海晏市，工资比第一个要高一些。”林风遥指指第二个，“如果你想留在海晏市的话，我完全没问题，这两个offer只能说是各有优劣，但真的比不出来谁更好谁更差。” 周童看着她：“那你为什么把它排在第二呢？” “我更倾向于第一个给我的岗位，即便是要跳槽，也比较容易跳。”林风遥非常坦诚，“第二个的方向有一点偏窄了，我怕被裁了以后不好找下家。” 周童对她的专业了解不深，于是没说话。 “当然了，现在这个社会真的是一阵风一阵雨的，说不准十年后，第一个岗位不行了，第二个却突然火起来。”林风遥开着玩笑，“到时候我只能靠你养了。” 周童被她逗笑了：“那你到时候上街捡垃圾吧，我可养不起你。” “瞧不起谁呢，现在卖废品的可挣钱了好吗？”林风遥不服气，“到时候我卖废品挣了钱，第一时间踹了你，找个貌美如花的年轻小姑娘。” 两人互相看看，忍不住都笑了。 笑了好一会儿，周童才说：“你要是这么说的话，其实我也是海晏市、燕城，还有平城，各拿到了一个。把平城的排除掉，剩下两个其实我也说不上来谁更好。” “说来听听？” 周童简单介绍了各自的优缺点，末了提了一句：“如果要选海晏市的那个，后天之前就要做决定了，他们那边在催了。” 林风遥一愣：“后天？这么急？” 周童点点头：“是啊，社招当然不比校招。定下来不去的话，hr也得尽快再找人。” 林风遥看着她，欲言又止：“那我如果今天晚上不说这件事，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我提？明天？还是后天？” 周童有点意外，沉默着没说话。 林风遥“啪”地把筷子放在碗上，坐直了身子，好整以暇地盯着她。 “嗯……我以为你会在平城呢，所以本来想拿那个平城的offer。”周童迫不得已摊牌，“但……还是有点犹豫。” 林风遥气鼓鼓地看着她，一字一顿：“周童，我要生气了。” “宝贝我错了。” “我要很严肃的谈这个问题。”林风遥很认真，“以后有什么事情，你不许再瞒着我，特别是大事，一定要开诚布公，主动汇报。当然，我也不会瞒着你。” 周童立刻点头：“好，我下次一定第一时间报告。” “你发誓！” 周童推了盘子，坐到林风遥旁边：“我发誓，我一定有什么事立刻告诉你。” “好吧，那这次就先原谅你了。”林风遥嘴中这么说着，心里却还是有些不安。周童永远是这样，不问，她就不会说。如果她今天晚上没有提起工作的事情，那周童真的会告诉她吗？如果她从一开始就不打算告诉她，那…… 林风遥突然有些不敢继续想。 回去的路上，林风遥一直有些心不在焉。快到楼下时，周童说是拿个东西，让她原地等一下。这话从左耳朵进去，马上就从她的右耳朵里冒出来了。 林风遥在原地等了一会儿，才惊觉周童竟然不在身边了，难道是丢下她先回家了？ 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她又正巧站在没有路灯的小道上，心里突然有些慌，立刻从口袋里翻手机想打电话。 号码拨出去了，铃声突兀地在身后响起。她吓了一跳，面色苍白地向后望去，竟然是周童。 周童单手抱着一束百合花，另一只手掏出手机来，看看来电人，一脸纳闷：“你是在给我打电话？怎么了？” “哦，哦，没事，没事……”林风遥自己被自己这么一吓，魂丢了一半，呆呆地看着周童，“送我的？” 周童把捧花递给她：“对呀，可以插在你房间里。” 虽然已经是晚上了，但这束花意外的看上去很新鲜，像是刚摘下来一样。嗅着百合花熟悉的香味，林风遥心里渐渐平静了一些。周童拉着她，她捧着花，两人慢慢地往家走。 只是林风遥心里还是不安，一路上都在追问周童工作的事情。明明是后天就要决定的事情，周童却看上去没有一点急的样子。她问得多了，周童就说要不抛色子决定，单数选第一家公司，双数选第二家公司。气得林风遥想把周童按在床上狠狠锤一顿。 夜里，周童回去睡觉了，林风遥上了一天班累得很，却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爬起来上网查资料。查了半天，也比较不出什么，于是去骚扰陈青禾。 她没说是周童，只说是自己有两个offer拿不定主意。谁料陈青禾也是个没主见的，唠唠叨叨半天也没什么中心思想。不过有个人能陪她分析一通，林风遥心里也没那么烦了，再躺下，就沉沉地睡了下去，一夜无梦。 第27章 隔日，林风遥上午跟着同事去客户公司对接，上午的工作完成，去吃午饭。林风遥看看手机，周童的最近一条消息还是昨晚。 心神不宁地点进聊天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正乱着，旁边一起来的同事突然惊呼：“完了，这是上楼的电梯。” 电梯里涌进一群人，两人再想出去也有点困难了，于是只好跟着他们上到了二十三楼，再回到一楼。 同事选了一家猪脚饭，看起来生意不错，客满。两人挤在靠墙的小桌子上，猪脚饭很快端上来，香气扑鼻。 “你不吃吗？”同事扒了几口饭，奇怪地抬头看看她，“难道不合胃口？” “哦，没有没有。”林风遥抬头笑笑，又低下头看手机。 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什么都没问，只是拍了一张猪脚饭的照片，又简单说了几句坐错电梯的事情。 另一边，周童刚到公司就被领导叫着开了个小会，一上午忙得昏天黑地，直到下午一点多，才吃上午饭。没想到在楼下面馆里，正好遇到宣云歌。 “你怎么也这么晚？”周童提前告诉过他们，自己会晚一些吃饭，让他们两个先去吃。 “有活儿没干完呗。”宣云歌把东西拿开，给她让出一个座位，“这几天公司事情多，上上下下都忙，我刚才来吃饭的时候碰上梁泽兰，也是刚刚吃完。” 宣云歌的部门其实不算特别忙，一般都不需要加班。周童听她这么说，于是问道：“你今天也加班？” 宣云歌叹了口气：“这一周都得加班，搞不好周六还得来呢。” “惨。”已经到了一点，周童有些饿过劲儿了，没什么胃口，对着菜单纠结。 公司附近的饭馆都被吃了个遍，早就吃腻了，完全不知道该点什么。 想着吃点重口味的东西也许能刺激一下味蕾，周童点了麻辣面。然而，面端上来以后，面对着碗里的一片红油，周童却兴致不高，随意挑了两筷子，就没怎么再动了。 第29章 趁吃饭的时间刷一会儿手机，周童发现一个小时前林风遥发来了几条消息，是拍了她吃的饭的照片，又吐槽了两句上午公司里的事情。 周童于是给自己的面也拍了一张照片，正打算发过去，有电话打进来。 “喂？”周童接起来。其实她以前手机都是调震动的，有时候碰到陌生号码干脆懒得接。但这段时间害怕接不到hr的电话，即便来电号码有“骚扰电话”的标签，她还是一个不落的全接。 电话对面是一个温柔的女声：“你好，我是朗麦科技的人事，请问是周童女士吗？” “哦哦，我是。”周童一愣，心里突然狂跳起来。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桌对面的宣云歌，她还在低头吃饭。周童站起身来，走出去，找了一个没人的楼梯间，“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嗯，是这样的，您已经通过了我们这边的面试，请问……”听到这一句话，周童彻底惊呆了，后面的话都没怎么认真听。 她竟然真的通过了！之前参加朗麦科技的面试时，周童能隐约感觉到对方对她不算很满意，甚至还加面了一场，后来就一直没有消息了。她都以为自己没机会了，早就把这事请忘在脑后，没想到被捞起来了。 嗯嗯啊啊地应下来人事那边的沟通，周童挂断电话，立刻给林风遥打了过去。 林风遥大概是在工位上，很小声地接了电话，过了片刻声音才正常起来：“怎么啦？你吓我一跳。” 周童压低了声音：“我拿到了一家offer，是我很想去的，绝对超出我的预料了。” “真的？”林风遥惊喜之下声音有点高，连连追问，最后还忍不住问她，“我昨天一直问你你却不说，是不是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我真的是刚知道，比你都惊讶。”周童低头看一眼时间，“先不跟你聊了，我还得回去上班呢。” 挂断电话，回去的时候宣云歌已经吃完在等她了：“我都快要以为你先走了呢。” 周童眼里带笑：“怎么可能，一定会跟你说的。” “哟，什么情况。”宣云歌站起来和她一路走着，一面打趣道，“之前还半死不活的，怎么接了个电话，笑成这样？” 周童闻言，收敛了一点：“有吗？” “拿个镜子照一照，你就知道了。简直是春风得意，洞房花烛嘛。”宣云歌好奇，“什么电话啊，这么高兴，给我也来一个吧？” “你用的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词？”周童眼前一黑，又接起一个电话，这次是小领导的。 还是上午的那一大堆破需求，早上周童听了还满脸不耐烦，这会儿却心平气和起来：“嗯嗯，好，没问题，我一会儿再回去看看。哦——这个我得找俊荣哥对一下，对，对，下班之前应该差不多能完成。” 挂断电话，周童一边带上一只耳机听线上会，一边催促着宣云歌往回走。 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效率也高了许多。大领导晚上来找她问事情，她状态好，工作也就又快又好，把大领导下了一跳。 “不错，应用那边估计得明天才能调完，你等明天他们调完了再集成测试一下。”大领导听完表示很满意，又加了一句，“既然这样，你就再想想之前文进提的那个优化的需求，那个需求虽然现在还没有排期，但这段时间忙完了肯定是要提上日程的。” 周童：“……” 把大领导的话应下来，周童倒是真的去查资料想了想那个需求，然后趁着大小领导忙别的去了，悄悄开溜。 坐着电梯下楼时，盯着电梯门上的广告，周童突然开始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已经超过正常下班时间一个小时了，她还是得偷摸着下班？ 不过当她迈出电梯时，这个问题已经被愉快地抛到脑后了。 回到家时，林风遥已经在房间里等着了。周童开门进去，还没来得及关门，就被一个熊抱扑过来。 “快说快说，我好激动。”林风遥把人推到椅子上，自己坐在床上盯着她，“晚上怕你在忙，都没给你发消息。” 周童装模作样地想了想：“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 毫无疑问挨了林风遥一顿揍。 两人闹成一团，好不容易周童找了个机会压制住林风遥，坐起来，另一只手拿起手机：“想吃好吃的吗？” “你请客？”林风遥躺在床上，声音懒洋洋的。 周童：“当然啦，你有想吃的吗？” 灯光下，林风遥眼珠一转，表情贼兮兮的：“那我可要狮子大开口喽？” “开吧，反正我年终奖已经到账了。”周童低下头来，凑近了，声音压得很低，“随便开，包你满意。” 林风遥不自在地偏偏头，声音一下子弱下来，伸手去推她：“我跟你正经说话呢，你给我起来。” 周童上网找吃的，林风遥趴在她的肩头看。两人找了一会儿，才发现她们想吃却因为太贵而犹豫的店不是已经打烊了，就是快打烊了。 雄心壮志要吃垮周童的林风遥也只好暂且放她一马，找了一个营业到凌晨三点的酒楼。这家店物美价廉，因而总是爆满。 敲定了地方，周童都准备穿衣服了，林风遥突然拽拽她的衣角，一脸心虚：“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情没搞完，你得等我一会儿。” 这一等，就等到了十一点，周童趴在桌子上等得都快睡着了，林风遥才晃醒她：“走吧，我弄好了。” 周童半眯着眼，头靠在桌子上：“现在去明天早上你还起得来吗？” “放心，肯定起得来。”林风遥今晚是无论如何都要吃上周童这顿饭的，直接推着她出了门。 两人奢侈了一把，打车去了酒楼，点了一桌子菜。林风遥觉得不过瘾，要了一打啤酒，被周童按住了。 “明天还得上班。” “好吧，那一人一罐，剩下的留着。”林风遥被迫抠抠索索地打开两罐啤酒，倒进杯子里，“来，干杯！” “那这样的话，我到时候也签燕城那个单位啦。”吃着菜，林风遥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对了，那是不是还得把这边的房子退了？” 周童问：“是啊，你租房合同签了几个月？” “5个月，我算算啊。”林风遥掰着指头数，“好像是三月底到期。” 周童：“那你这边的实习呢？你要实习到五月吗？” “……再说吧。”林风遥也说不准，“还是得看看学校那边的时间安排。” 说着说着，两人聊起租房子的事情。林风遥放飞自我地畅想着，两人可以合租一个两居室，这样的话空间会大很多，最好有那种燃气灶，这样就可以买一口锅周末自己做饭了，用小电锅做饭总觉得差点意思。 两个人都没有去过燕城，听说那边有很多好玩的，周末可以一起去看。林风遥还说要学车，买一辆便宜的二手车，小假期可以到周边短途旅游…… 她们的未来看起来触手可及，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第28章 朗麦科技那边招人招得急，两天就已经把事情敲定了，约定尽量三周后就到岗。周童去领导办公室提离职的时候，小领导作为一个比较热情的人，与她聊了半个多小时，最后很是惋惜。 公司这边确实最近事情很多，她还需要上两周班，把手头上正跟进的工作尽量收尾。第三周就不再安排新工作了，主要是交接，以及把年假都休完。周童很能理解，能做的她都帮忙做，交接也尽可能地讲清楚、把文档补全。 公司里无论同事还是领导，都是很好的人，也有几个同事相处的关系很不错，这两周下班后总是有人来找她聊天。 有一次去吃饭，在楼梯间碰上之前的小领导强哥，强哥很是激动，就吃饭的时间拉着她聊了好久，还谈到很遗憾公司组织架构调整，没能帮她争取到合适的岗位。 周童很感谢强哥，当年她作为一个才毕业一年多，能力一般的新人来到新的团队。但强哥却时常指点她，也放手让她做颇有难度的主要项目工作，并给出方向上的引导。虽然这里面也有项目组新成立，人手不足的原因，但周童在这里确实得到了成长。 最后的时间过得很快，一晃就到了三月中旬。周童还有四天年假，干脆放在最后三天休，离职手续基本上办完了，剩下的线上就可以完成，也就是她不需要再回公司了。 那天下午梁泽兰好不容易抽出时间，和宣云歌，三人一起找地方吃宵夜，宣云歌很是感慨：“以前我天天念叨要辞职不干了，没想到你居然先走了。” 周童笑：“你那是光说不干啊。” 梁泽兰：“本来想着休息的时候大家还可以聚一聚，没想到你居然跑燕城去了。” “碰上了。”周童还是笑，“以后你们要是去燕城玩，可以来找我呀。” 回到家时，林风遥已经收拾好行李箱在等她了。 周童有四天的年假，外加周末两天，一共六天的休息时间。本来计划是直接去燕城，起码先把房子租上。但又一想，好不容易有个长一点的休息时间，干脆陪着林风遥回一趟学校，算是一趟旅游。 第30章 航班很晚，落地时已是凌晨。林风遥推着一个小行李箱，轻车熟路地在前面走，周童拖着一个大行李箱跟在后面。 “你很熟练啊。”周童看她熟练地在机器上买两人的巴士票，又带着她来到上车点。 林风遥把一张票拍到她的胸口：“这边就一个机场，每次来回都走，我闭着眼睛都能找到方向。” “那我们去哪里？”来到林风遥的地盘，周童连脑子都不带了，安安心心地当个米虫，“宾馆你定了吗？” 林风遥把背包抱在身前，靠在椅背上：“回学校，一会儿下车后还得打车，现在这个时间公交地铁都停运了。” “嗯——嗯？”周童猛地坐直身子，惊疑不定地看着她，“你回学校，那我住哪里？你别告诉我没定宾馆。” “确实没定啊。” 睡意瞬间消失了，周童翻开手机，一边磨了磨牙：“我真的很想揍你……现在不是旺季，应该能订到房间吧？” 林风遥噗地笑出来，拿走她的手机：“好吧，不逗你了，我们住我同学家。” “啊？”周童想了想，“这样不太好吧？” “没关系，她已经搬走了。”林风遥的同学在学校附近租的房子，租期只剩不到一个月了。她同学已经回家了，十几天的房子想转租也找不到人，干脆空着。两人关系不错，得知林风遥想带朋友来玩后，就直接给了钥匙。 学校附近的是老校区，没有电梯，两人拎着大箱子爬了五层楼，推开房门。 这是一个三居室，林风遥的同学租了一间，还有一个学生租了另一间，第三间还没有租出去。 林风遥提前问过了，另一个租房子的学生这几天也没在住，因此整个屋子此刻只有她们两个人。 推着箱子去了她们的那间房，已经是夜里三点多。两人都很疲惫，从行李箱里翻出洗漱用品，简单洗漱一番就睡下了。 对于周童来说，这是难得的小长假，于是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中午，醒来时，看看旁边的林风遥，依旧睡得正香。 没什么事情，周童打算闭上眼再眯一会儿，突然听见林风遥的手机在响，竟然是闹钟——中午十二点的闹钟！ “几点了？”林风遥任由那闹钟停停响响了二十分钟，才勉强睁开眼睛，懒洋洋地扒拉她几下，调到一个合适的位置，舒舒服服地把头靠在她的肩上，又闭上眼睛，“你怎么醒得这么早？” 周童觉得她们对于“早”的理解大概有点不同，但她很明智地没有说，而是说起了早餐的事情：“你早上想吃什么？” “本来想带你去吃我们学校的食堂呢，我之前跟你说的，牛肉粉超级好吃……” “但现在肯定没有了。”周童问，“所以你现在有什么想吃的？” “……酸菜鱼？”林风遥想了想，“学校附近有家酸菜鱼，很入味，不过这个时间点人应该不少，再等半个小时过去就差不多了。” “那我先去搞点小零食。”周童把她的头挪开，打算下床。 林风遥不满地哼了一声，随即大声喊：“那也给我来一点儿。” 又消磨了好一会儿，等到两人下床时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 店里没几个人，但两人觉得店外阳光好，于是就坐在了门外的小木桌旁。不用周童说什么，林风遥直接把菜都点了，提交了订单。 小店正好在十字路口附近，林风遥于是指着外面的路，告诉她哪条路通往学校，哪条路又通往大商场。 正当林风遥绞尽脑汁地试图给周童这个路痴灌输路线图时，突然听到远处有人叫林风遥。 林风遥一回头，立刻开心地站起来招手：“诶，老师，冯承！” 周童不明所以，但也跟着站起来了。 “你不是说明天到吗？”冯承比林风遥低一级，算是她的师弟，此刻正匆匆路过，见了两人不免有些奇怪。 “说错时间了，是今天。”林风遥很淡定，给两人介绍，“这是我之前说的，我的同学，周童。” “我的老师，还有师弟，我也提过的。” 周童立刻打招呼：“谢老师你好，冯同学，你好。” “久闻大名啊。”冯承很是热情地双手和她握了握手，“我一会儿还有点事，就先不和你多聊了，改天再会。” 冯承说完，就匆匆地走了。谢老师倒是停下来多说了两句，大致是实验的事情。告诉林风遥设备现在还没好，所以不急，可以先放松地陪同学玩两天。 讲完实验的事情，谢老师没多说什么，只在最后提了一句：“过两天有时间一起吃个饭。” 周童对于林风遥的导师和同学，听过很多次，却从未见过。因此刚才一直很拘束，除了打招呼就没再开口。此刻只剩她们两个，周童才好奇地问：“你之前不是说你的师弟很高冷吗？为什么我感觉他好热情，他上来和我握手的那一刻，我都有点懵了。” “平时是话比较少吧，但是熟人面前还是很沙雕的。”林风遥没当回事儿。 “好吧，”周童说起另一间事，因为她总觉得谢老师刚才最后那句话有点怪怪的，“你们师门这几天要聚餐吗？具体是什么时间？” 林风遥：“估计就这两天吧，定下来了就告诉你。” “好，没问题。”周童刚才来的路上看到有一家旋转小火锅，看起来不错的样子，想着林风遥去聚餐，正好她可以去吃火锅。 听完她的想法，林风遥理所当然道：“那改天我陪你一起去呀，你肯定要和我们一起去吃饭啊。” “啊？我不去。”周童拒绝，“你们师门吃饭，我一个外人去多尴尬。” “他们就是想见见你啊，你不去这饭还怎么吃？”林风遥说着，“再说了一共也没几个人，只有我导师，我，还有我师弟。还有一个师姐已经毕业了，现在在外地呢。” 周童愣住了：“想见见我？” “对呀。” 周童总觉得不对劲，一顿饭吃得左思右想不得其解。直到结完账两人站在路边等车，周童才恍然醒悟过来。 林风遥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她肯定在到这边之前就已经定好了吃饭的事情，却藏着掖着没说。想想她在饭桌上那一副故作淡定的表情，怕不是预谋已久。 “我想吃打糕。”林风遥看着车站旁卖打糕的小推车，眼睛黏在那上面，头也没回的伸手拽周童的胳膊。 周童站在她的身后，单手托住她的下巴，把林风遥的头转向自己这边：“来，关于吃饭的事情，给你个解释的机会。若是解释的好，就可以吃。” 林风遥立刻挣扎起来：“不就是吃个饭吗？有什么可解释的？” 周童依旧盯着她。 “好吧好吧，”林风遥举手投向，一双眼睛笑得特别真诚，“我就是小小的在他们面前夸了你几句而已。” 第29章 下午两人本想出去玩，但是昨夜一直在赶路，还是有些累，在外面逛了一会儿后，林风遥决定去看电影。 只可惜是个大烂片，林风遥坐在影厅里，看到一半，忍不住掏出手机。 空荡荡的影厅里只有零星五六个人，都坐在她们的前面。见状，周童悄悄碰林风遥的手臂，看她回过头来，压低了声音：“我们去后面坐着吧？” 最后一排空无一人，两人悄悄地挪到了后面，顿觉视野开阔了不少，连屏幕都显得小了很多。 “哇，这里好高，看前面的人都得低头看。”林风遥从来没坐过最后一排，很是兴奋，“简直就像登基一样。” 周童因为她的形容，猛地呛住了，拼命压低声音，边笑边咳。林风遥拧开矿泉水递给她：“你给我正常点可以吗？” 周童笑了好一会儿，眼泪都快出来了，才接过水瓶，喝了一口，脸上笑意不减：“你先登着基，我睡一会儿。” 林风遥凑到她耳边，一脸不敢相信：“你来这儿就是为了睡觉的？” “难不成是来登基的？”周童反问她，说到一半自己又忍不住开始狂笑。 林风遥伸手去捂她的嘴巴，周童忙不迭地闪躲：“嘘，小声点，前面还有人。” “明明是你在笑，我哪里出声了？”林风遥被她反咬一口的恶劣行径惊呆了，揪住她的胳膊，“你给我坐好，不许动。” 周童于是坐直了，两人开始发呆。 看了一会儿电影，林风遥开始无聊地把玩座椅扶手，甚至在最后一排的每个位置上都坐一遍，试图观察哪里是最佳观影角度。 周童看了会儿电影，找到一点睡意，正打算闭上眼睛时，林风遥突然跑过来，小声指着一边：“我发现一个好玩的东西，你快过来。” “什么？”周童走过去，看林风遥在边上的一个座位上坐下，又慢慢地掰动扶手，扶手竟然直接被压了下去——其他座椅的扶手是不能动的。 “这个扶手是坏的。”林风遥又给她演示了一遍扶手掰回来的样子。 第31章 周童：“……哦。” “你不觉得很神奇吗？”林风遥拉着她在旁边坐下，“它竟然是坏的诶。” “是哦，真的好神奇呀。”周童夸张地敷衍她，“我们家风遥太厉害啦！” “闭嘴。”林风遥翻了个白眼，直接半靠在周童身上。 因为座椅扶手被掰下去了，两个座位之间没有隔断，所以这样坐着很舒服。 “要不我们出去？”周童低头看她，“你都这么无聊了。” “不行，这可是花了钱的，不能白浪费了。”林风遥坚持，“我一定要看完，如果有彩蛋的话，就把彩蛋也看完。” 电影还有一个小时才结束，林风遥的头靠在周童胸前，随着呼吸而微微起伏着，她一根根地摆弄着周童的手指玩。周童则是无所事事地在林风遥的头上摸来摸去，像是在撸小猫一样。 影院里很热，林风遥脱掉外套。她喜欢在外面穿得厚一些，里面穿薄一些，因此脱下厚羽绒服以后，里面只穿了一件薄开衫，是粉黄相间的，衬得肤色格外的白。 “你不冷吗？”周童微微皱眉，摸摸她的脖子。 “嘶——刚才不冷。”林风遥小声抗议，“你的手太冰了。” 林风遥脖子上有一根黑绳，周童小指把黑绳勾出来，是一个玉石吊坠，这是她一直戴着的。 此刻屏幕很暗，整个影厅也跟着暗了下来，玉石也隐没在黑暗中。周童单手把玩了一会儿玉石，突然低声问：“你喜欢项链吗？” “还好吧。”林风遥原本沉浸于玩她的手指，此刻像是突然被激活了一样，头在她胸口蹭了蹭，偏头看她一眼，“这个是我妈妈送我的，所以一直戴着。” “嗯。”这个她之前说过，“那手链呢？” 她知道林风遥手上的手链常换，有时候是按照季节、运势来换，有时候是碰巧遇到好看的了、单纯心情好想换，不过都不贵，很多都只有几十块钱。 “这个不就是？”林风遥把右手一抬，在她眼前晃，“绿色的，和我手机壳一个颜色，是立春的时候换的。” 周童摸了一把：“嗯，好看。”是塑料的绿色小方块，颜色是渐变的，很有春天的感觉。 林风遥心满意足地垂下手，摸摸自己的手链，突然疑惑起来：“你问这个干什么？” 周童不答。 黑暗中，林风遥仰头看她：“难道你要送我东西？” 周童想了想，承认了：“是呀，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送礼物不都是惊喜吗，哪有提前问的呀？”林风遥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很高兴，兴致勃勃地想了一会儿，又有些奇怪，“不对啊，这不年不节的，为什么突然要送我东西？” 她翻开日历认真数了数，最近没有节日，也不是他们两人的生日。 “为什么一定要节日才能送？”周童反问她。 “唔——”林风遥看着她，“那我想要一对手链。” “一对儿？”周童放下玉坠，摸摸她的手腕，一脸疑惑，“你一个人要带俩？” 林风遥表情一顿，一脸无语，伸手去拧她：“我真的好想揍你啊。” 周童笑得喘不上气，她突然觉得逗林风遥真的好有意思：“没事，两只手各戴两个我也买得起。” “我生气了。”林风遥坐起来，侧对着她，“我真的生气了，你不许跟我说话。” “我错了好不好。”周童努力忍住笑，“我们什么时候去看手链？今天晚上？” 林风遥不吭声。 “看，彩蛋来了。”周童在她身后指指屏幕，“这不是你心心念念的彩蛋吗？” 林风遥犹豫两秒，转过脸来，竟然真的是彩蛋，不知不觉她们竟然已经消磨了一个小时，完全不知道电影在演什么。 影厅里灯光大亮，坐在前面的几个人已经起身准备离开了。周童和林风遥坐在最后一排，专心致志地看完彩蛋。 “竟然还有下一部？”林风遥催着周童往外走，一边吐槽，“这么烂的电影，下一部真的有人看吗？” 周童随口说：“这一部这么烂，你不是照样看完了。” 林风遥狠狠剜了她一眼，周童立刻跟上去，语调特别温柔：“宝贝，我们去哪儿？” 林风遥：“不知道。” “你饿了没？”周童继续问。 “气饱了。” 周童又笑：“没气饱，还饿着呢。” “那我要吃烤肉。”林风遥终于停下来，回头瞪她，“专吃贵的。” 周童二话不说应下：“没问题，这边有什么好吃的烤肉没？” “有一家我没吃过，但同学之前推荐的。”林风遥倒还真想起一家来，“不过就是有点远，得坐地铁。” “没问题。” 反正是假期，时间充裕得很。 此刻正赶上晚高峰的尾巴，地铁上人不少，座位已经全满了。周童握着头顶的拉环，林风遥靠着地铁中间的柱子。 “你有什么想吃的没？”刚才在电影院里还不饿，出来后，冷风一吹，突然觉得胃里空荡荡的。林风遥抱着手机，在研究那家的菜品，“肉到了那直接点就行，其他菜呢？生蚝吃不吃？” “吃，”周童凑过来，“还有什么？” “哇，居然有鳗鱼，还有口蘑，可以来一点。”周童惊喜地看着菜单，又有些纠结，“就是不知道好不好吃，我之前去过一家，生蚝不太新鲜，吃起来真的很一般。” “我同学的评价挺不错的，可以试试。” 店里人多，菜上的也快。炉子热，把两人也烤的暖暖的，于是周童点了两杯冰饮，凉快又解腻。 “你说这个烤好了没？”林风遥翻着一块肉，拿不准主意。 周童看看，拿了剪子：“我也不知道，剪下来一块尝尝？” 夹了一小块放在嘴里，林风遥满意地点点头，把肉夹出来给她：“熟了，可以吃。” “你先放在盘子里，晾一晾。”周童专心看口蘑的情况。烤盘上口蘑一个个地发出滋滋的声响，汁水渐渐要蓄满整个小小的口蘑了。 “我也要吃。”林风遥坐在旁边，也盯着烤盘看。 周童看着一个好了，先夹出一个来，喂到她的嘴边：“来，张嘴。” 林风遥把汁水喝掉，又吃掉了烤得喷香的口蘑：“不错不错，很好吃。” 周童爱吃烤焦一点的，又等了几秒，才给自己夹出来。林风遥顺手从旁边捏了一点点盐，帮她洒在口蘑上。 她们熟悉彼此，就像熟悉自己一样。 吃过饭，两人在附近随便逛。这里算是商业街，很多商场和店铺，即使是工作日的晚上，也很热闹。 路过金店，林风遥看看摆在橱窗里展示的金做的大老虎：“哇，这么大，应该超级贵吧。” “不知道呢，没有价签，是不是根本就不卖？”周童说着，拉开店门，“走吗，进去看看？” 林风遥赶紧拉住她：“这可是金店，你不买干嘛进去？” “不是要买手链吗？”周童站在台阶上，把人拉了上来，“先逛逛呗，万一有喜欢的可以买呀。” 林风遥惊愕：“金子的？！” 店里人不多，两人刚走到首饰柜前，就有人笑着来问：“想要什么样的？我可以给二位推荐一下。” “看看，先看看。”林风遥赶紧拉着周童走远了一点，压低了声音，“我刚才瞄了一眼，都好贵。” “没事，预算范围内，看中了就买。”周童格外淡定。 “真的假的？”林风遥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偷感十足地悄悄问她，“你的预算是多少？” 周童暗地里比了个数字。 “真的？”林风遥盯着她，“你哪来的钱？” “我好歹也是工作了快三年，养女朋友的钱还是够的。”周童表示自己被伤到了，“金子能保值，就算有点溢价也不亏。再说了，现在金价低，多买点，我听说，以后可能金价要涨。” 林风遥的注意力全放在前半句上了，脸上一红：“养我可是很费钱的。” “那怎么办？”周童半开玩笑，“以后你就只能跟着我吃糠咽菜了。” 林风遥白她一眼：“算了，你这花钱大手大脚的，还是我养你比较靠谱。” 第30章 虽是临时起意，但两人却逛了好几家金店。不知为何金店好像都是扎堆儿开的，但总之各家对比起来很方便。 “我觉得还是这个好，”林风遥坐在柜台前，细细观察着眼前的手链，“这个其实挺朴素的，中间这个转运珠很小巧，寓意也不错。最重要的是，公费没那个贵，划算。” “可以啊。”周童也确实更喜欢这一款，另一款手链花纹太多了，不太吸引她。 “那就这个？”林风遥侧头看着她。 “没问题，包起来吧。”确认无误后，周童去结了账。提着两个小袋子回到家，两人坐在桌前。 第32章 林风遥把盒子打开，露出两条手链，示意她伸手：“我给你戴上。” 周童乖乖地伸出手来，突然好奇一个问题：“黄金沾水没问题吧？” “应该问题不大。”林风遥给她戴好了，又把自己的手链取下来，把胳膊摊在桌子上，示意周童。 周童从盒子里拿另一条手链，正要说什么，林风遥的电话突然响起来。 “喂，”林风遥接起来，神色认真了一些，听了一会儿，应下来，“行，没问题，明天上午对吧？” 挂断电话，林风遥小心看向周童。 “怎么了？”周童瞥她一眼，“明天有事？” “上午可能需要去一趟学校，所以可能不能陪你去爬山了。”林风遥略带讨好地说，“不过我保证，晚上绝对能接你一起吃饭。” 周童很淡定：“没关系，你忙就行，我随便玩玩。” 两人计划好了明天去爬山，是城郊的一座小山，不高，但是人文气息很不错，周童一直想去看。 “真的？你不生气？”设身处地的想一想，林风遥要是前一晚被放了鸽子，一定会很郁闷的。 “真没事儿，我自己去就好了。”周童觉得突然有事是很正常的，更何况她经常一个人去看一些景点，自己玩很自由，不用顾及他人的感受，“你不去的话，我明天可以早点起，早去早回。” 第二天，林风遥朦朦胧胧还在睡梦中，听到身边有动静。 周童轻手轻脚的起床，还是惊动了她：“你再睡一会儿吧，才六点多。” 手被人放回被窝里，林风遥又沉沉地睡去，再醒来时闹钟在响，早上七点半。身旁，人早就走了。打开手机，周童六点半时发来一张车站的照片，配文：我已经坐上车了。 林风遥直接打了个电话过去。 “醒了？”周童已经到山脚下了，正一边观景，一边慢悠悠地往上走。清晨，人不算多，倒是有一些老人早起来锻炼身体。 “你怎么走这么早？”林风遥纳闷，“平时休息日不都是中午才醒吗？” “爬山就是要赶早啊。”周童笑着和她聊了两句，林风遥已经洗漱收拾好准备出门。 “我挂了，不要太想我。” 挂掉电话，林风遥一路跑下楼，一边给自己的师弟打电话：“我马上就到，你在哪……哦好我看到了。” 是出去谈设备，本来是导师也去，但临时有事情来不了。其实是三个实验室一起去，但师弟觉得自己这边只有他一个人，心里没底，就把林风遥也摇过来。 林风遥前期负责了一部分这方面的工作，大体进度也都知道，于是就过来帮忙。 打上车，林风遥就接过师弟带来的文件，一边看，一边问：“珍姐他们呢？” 冯承答：“分头走，我刚问的是已经出发了。” 林风遥没再问什么，抓紧时间过文件，冯承坐在一旁，注意到她手上金色的手链：“咦，你这是？” “别人送的，”林风遥咧嘴看他，“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看。” 冯承了然：“上次那个……周童？” 林风遥点头，又开心地摆弄了一下手链，才回神专注地区看文件。因为前期比较熟悉，简单把文件过一遍就可以。路程远，车还没到，两人闲聊起来。 “你论文怎么样了？”林风遥看他，“投了吗？” “还没，我再改改，过两天投。”冯承简单解释了两句，大致是有一部分内容还需要修改，“说起来还真得谢谢你，这部分实验数据挺重要的，老师那天也说呢。” “你也做了很多工作，本来就是你应得的。”林风遥笑起来，“要谢还是得谢老师，我第一篇论文现在看来写的就是一坨，他当年还是手把手地教我改呢。真让我回去看那论文，我立马撕了扔垃圾桶里。” 说笑间就到了地方，下车时林风遥远远地就看到他们的人，立刻笑着招呼：“吴老师……” 上午的事情谈的不算顺利，中途还差点吵起来。中午去吃饭，几个人围坐一桌，但气氛不算特别好，几个人场面话来回互丢。林风遥看看手机，没有周童的消息。 她想了想，发过去一个表情，正打字呢，周童立刻回过来一个电话。 桌上人多，菜也已经上了几个，不方便离开，林风遥挂断。 周童：还在忙？ 林风遥：下午可能回去得有点晚，不一定能去接你了。 周童：不顺利？ 周童：没关系，我随便逛逛。晚饭还回来吃吗？ 林风遥笑了：当然回来吃，不会很晚。 正当她还要打字，旁边冯承在桌下捅她，是项目方的人问到了一个细节。 林风遥立刻去解释，几个人又聊了一番，就把回消息的事情给忘掉了。 下午谈得还算顺利，四点多，几人坐上了回程的车。因为不赶路，大家又不在一个地方下车，坐的是地铁。 通行的人纷纷在前几站下车或转车，最后竟只有她和冯承回学校。 事情忙完了，两人也放松下来，简单给导师汇报过后，冯承提起另一件事：“明天，有空吗？一起吃个饭？” “应该没问题。”林风遥手里无意识地捏捏文件的页脚，顿了顿，“在哪里，学校附近吗？我来选？还是你们定？” 冯承没接话，反倒是上下打量她一番，开玩笑：“不是你最开始提的吃饭吗，我怎么觉得你有点紧张。” 林风遥一怔：“有吗？” “有一点。”冯承半认真半调侃，“不会是在犹豫吧。” “怎么会。”林风遥想想，“可能感觉有点像……” 林风遥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斟酌着：“可能是我觉得见人还是显得有点正式吧？” “放宽心。”冯承反而笑了，没再深聊，反而谈起了实验的事情，“再过几天设备就能用了，我觉得可以换一种……” 一路聊到学校门口，林风遥才想起来，竟然忘记给周童发消息了。 站在校门口和冯承挥挥手，看他进了校门，林风遥直接打电话过去：“童童，你在哪里？我在校门口” “你完事了？”周童好像是在车上，有报站的声音，“我大概还有……四十多分钟。” “你先找个地方坐下，等我一会儿。”周童说着，“一起去吃饭？” “好。”林风遥应下，看看附近，实验室和宿舍都离校门很远，懒得过去，只好去了最近的一栋教学楼。这教学楼在翻修，排课排得少，她找了一间没课的教室，把信息发给周童。 这一坐下来，她方觉有些累，想趴在桌上歇一会儿，却不知不觉睡着了。 林风遥是做梦突然被吓醒的，醒来了，见周童已经到了，坐在旁边的座位上，正戴着耳机，安安静静地看东西。 “醒了？”周童察觉到动静，摘下一只耳机。因为教室里有人在自习，她说话声音非常轻，“还睡一会儿吗？” 她看着周童。大概是因为今天去爬山，穿了一件稍薄的运动装，一只手上戴了手表和手链，除此之外没再有任何装饰。 “怎么了？”周童见她不说话，微微疑惑，“还没睡醒？要不要回去睡一会儿？” “不用。”说来也奇怪，就只睡了一会儿，却神清气爽起来。坐起身，林风遥才发现自己身上居然披了一件周童的外套，难怪睡着的时候不觉得冷。 “去哪？”出了教室，两人说话声音正常起来，周童一边穿衣服，一边问她。 “不是你说要去吃饭吗？”林风遥瞥她。 周童微顿：“我以为你累了。” “没有，饿了。”提起这个，林风遥开始吐槽中午那顿饭，光顾着说话了，插空匆忙吃了几口，菜色也一般。 “那走吧，我们去吃饭。”周童一边听着，一边打车，走到路口时，车正好到。周童拉开车门，示意林风遥先进去。 坐下来，林风遥又问：“你都不问问我的意见，就知道要去哪儿吃了？” 周童看看她，没答。 “怎么了？”林风遥拿不准她的想法。 周童慢悠悠的：“我怎么觉得你今天怪怪的，老是怼我？” 林风遥一愣，突然想到，大概是她潜意识里一直惦记着冯承提起的吃饭那件事。 “在想什么？”周童手在她眼前挥挥。 “哦。”林风遥回过神来，靠过来，“那我们吃什么呀？” “到了你就知道了。” 林风遥嗯了一下，静静地看着窗外，没说话。 第31章 林风遥被带到了一家餐馆，进门上了二楼，桌前是对坐的小沙发，桌与桌之间有镂空的木质挡板隔断，进出口处还有半遮半掩的纱帘。 林风遥等服务员离开后，才小声问她：“你从哪里找的，怎么感觉看起来这么高档？” “在附近逛的时候看到了。”周童把菜单给她，“想吃什么自己点。” 第33章 翻开菜单，才发现是川菜，之前她一直念叨着想吃。 林风遥看着菜单，点了几道菜，是两人都爱吃的，到选汤的时候有点拿不准主意，去问周童。 “玉米羹吧，好久不喝了。”周童又随手点了几道招牌菜，下单。 林风遥想拦她：“吃得了这么多吗？” “吃不完打包。”周童很淡定。 这家餐馆不便宜，价格比一般的要贵很多。林风遥等上菜时，还在担心这溢价会不会都在装修上。但真正尝了一口，却发觉菜的味道非常棒，恰到好处。 林风遥被辣的有些受不了，却还想吃，于是给自己盛了一碗玉米羹，边问：“你怎么知道这家好吃的，以前听过？” 说着话，服务员来上最后一道菜，是一份招牌烤肉。干脆利落地淋油，火光一下子艳起来，几乎烧到天花板。林风遥被吓了一跳，忙拿手机，捕捉到最后的一点火焰。 “没拍全。”林风遥可怜兮兮地看她。 周童：“……我不知道你要拍，下次提醒你。” 林风遥突然觉得心里一暖，低下头继续吃菜。 点了太多菜，尽管两人都很饿，狼吞虎咽地吃了大半，最后还是剩了一些。 林风遥一边帮周童举着打包盒，一边忍不住揉揉肚子：“这菜真是太下饭了，我居然吃掉四碗米饭，喝了三碗玉米羹，不然说不定能吃完菜呢。” 周童接过打包盒，装进袋子里：“可以回去热热吃，打包的这些都是可以放得住的。” 林风遥走在前面：“我们去外面逛逛吧，这附近有个公园，可以绕湖走走。” 周童没意见，拉着她下楼。在一楼走的时候就见有人手里拎着滴水的伞，直到站在大门口，两人才确信，外面是真的在下雨，而且雨势不小。 风挟着雨往门内吹，两人避开两步，站在玻璃门后，外面还不断有没带伞的人拿衣服遮着头往里跑。 “估计散步是不行了，”周童看着外面的天，“想直接回去吗？还是在这个小商场里逛一逛？” 这个小商场的地下层连接着另一个大商场，林风遥带着她穿过连廊，两人找了一家游戏屋打游戏。 为了通关，两人打了足足四个小时，最后好不容易打到结局，已经是夜里两点。商场关门，从旁边的小电梯下楼，再出门一看，雨竟然比之前还大。 两人站在门口等，发现打车要半个小时以上。 附近一个可以坐的东西都没有，而地上全是水。除了门外有灯光照进来，再往后，就是黑漆漆的一片。刚才的游戏屋老板也说一会儿就关门，也就是说，两个人现在无处可去了。 “这雨不会要下到天亮吧？”两人找了个避风的角落，站着等打车，过一会儿再看，预估时间居然变长了。 “估计大半夜又下雨，司机不多吧。”周童看看外面，“要是不想等的话，不如我们去看电影？” 这个时间点，想要不淋雨，恐怕只有影院还开着了。林风遥果断取消了订单，两人摸黑绕着楼走了很久，终于在楼侧找到一个可以到达顶楼影院的电梯，上楼时，正巧遇到一批人散场下来。 深夜，可选的电影不多，两人选了那唯一一个十分钟后就开场的片子，连片名都没记住，买了票就匆匆进场了。 整个影厅里只有一个人，两人到后，直奔最后一排坐下。看了个开头，居然是个外国电影，看画质是老片子了，很沉静的氛围，但意外的还可以。 不到二十分钟，她们以外的唯一的一个人也走了，整个影厅只剩她们两个。 林风遥有些累了，看着看着就把头半靠在椅背上，眼睛也渐渐合上，睡过去了。 再醒时是屏幕上突然闪现爆炸后的白光，她被光线微微刺激到。 困得不行，林风遥在羽绒服领子里缩了一会儿，才慢慢睁开眼睛。 白光灭掉，影片进入夜景，光线暗下来。正场除了她们两个，还是一个人都没有，侧头看看，周童竟然正看的认真。 “几点了？”她把头靠过去，轻声问。 “我看剧情，估计快结束了。”周童拿起一旁的手机看看，“三点半了。” “好看吗？”林风遥看了一眼屏幕，没看前面的剧情，有些跟不上。 “还好。” 周童又看了一会儿电影，发觉林风遥一直在侧着脑袋看她，眼睛里有光。 “怎么了？”林风遥见她突然看过来，有些疑惑。 周童心神微晃，慢慢靠过来。林风遥眨眨眼看她，以为是自己头发上有什么东西。 呼吸在交融，像是有什么在吸引着她，她慢慢压住了林风遥的嘴唇。她像是受了惊吓一般，微微躲了一下。周童伸手，扣住她的后背，压着她往前。 舌尖撬开她的嘴唇，周童本能地想要深入。林风遥的手似是紧了一下，轻轻抓住她的胳膊。 周童微微侧头，托住她的腰。两人唇舌相交，她不断地深入，林风遥紧随着回应，手搂住她的脖子，想要贴得再紧，再紧一点。 时间像是静止了，林风遥微微喘着气，在黑暗中看着她。电影里，是主角在独白，不知道在说什么，声音却意外的温柔。 周童把人拉到身前，还在回味着唇舌间的味道，淡淡的葡萄香，清甜。 林风遥怯手怯脚地站在她面前，无意识地舔舔嘴唇，目光追随着她。 无声地对视，周童看到她眼睛里，若有似无的渴望，轻轻地笑了。 座位太小，林风遥被拉着侧坐在她的腿上，她微微仰头，又一次地碰到了。 她觉得不够，把人搂向自己，两个人彼此搂抱着，像是要融为一体。 沉溺，她放任自己的情绪沉溺在这里，怎么都不够，只享受这片刻的欢愉。 突然有闹钟响起，林风遥动作顿了顿，想起身，却敌不过她的诱惑。直到闹钟自动停止，两人才慢慢地分开。 “你快接电话吧。”林风遥慌忙站起来，不敢看她，声音极低，“这么晚找你，是不是有事情。” 周童懒洋洋地靠在椅子里，情绪是大起大落后的平静。 “你不看看是谁吗？”林风遥能感觉到周童一直在盯着她，她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直视屏幕，状似自然地问。 “……是闹钟。”周童沉默了片刻，终于移开视线，漫不经心地抽出手机，关掉闹钟时，突然想起来，林风遥在游戏屋里吃了几颗小桌上的葡萄味硬糖。 难怪那么甜。 “哦，是我拿你手机定的。”林风遥渐渐平静下来，记忆也回到了正常水平，“我睡前定的，电影结束前十分钟响，怕睡过头。” 果然，电影很快就结束了，灯光大亮。周童侧头看她：“回去吗？还是再看一场？” “回吧。” 凌晨四点，雨停了。空气里湿漉漉的，有土壤的气息。两人踩着水，在寂静的街道上走着。 周童走在前面，林风遥故意隔开一点距离，走在后面。一直到了楼上，钥匙不在周童手里，她靠在墙边等。 林风遥拿钥匙开了门，刚进去，还没来得及开灯，只听周童把门带上，就靠在门板上，一手拉住她。 林风遥愣了愣，看她：“怎么了？” 周童看着她，目光暗沉：“后悔了？” “嗯？”林风遥被乍一问，有些没听懂，“什么？” “为什么刚才避着我？”周童问。 林风遥才明白她在说什么，摇摇头：“没有啊，我就是走得慢而已。” “在车上也是。”两人坐在后排，林风遥坐的和她离着很远，就差贴在车侧门上了。 “我就是有点不自在而已。”林风遥被她气的有些乐了，突然上前，伸手抱住她，“我发誓，我不会后悔的。” 周童没说话，凑近了。林风遥以为她又想亲，正在想要不要主动一点，却感觉她忽然偏开头。 她只觉得耳朵附近有股热气流，有些不自在地想躲，却忽然觉得耳垂上一股湿热。 她向来耳朵最敏感，被这一亲，腿一软，用手肘顶开周童，逃也似的躲到了旁边客厅：“我……我去脱个外套。” 周童满意地站直了身子，笑看她离开，去卫生间简单洗漱了一番。她这一天一直在外面走，这个时候也确实累了。洗完漱上床时还不见林风遥来，于是想着等等她。 林风遥慢吞吞地洗漱完，进门时还在做心理准备，却发现周童已经睡着了，笔直地躺在靠墙的位置，呼吸悠长。 第32章 第二天醒来时已经是中午，周童睁开眼时，发现林风遥已经醒了，披着一件薄外套，拿出电脑在看东西。 听到身后细微的动静，林风遥回过头来：“醒了？还睡吗？” “不睡了。”周童摇头，坐起来。 “饿了吗？”林风遥看她不太清醒的样子，把手边的碗递过来，是她刚刚点的外卖，不是正经饭菜，而是一些凉拌菜。 第34章 周童确实有些饿，接过来，捡了点小菜吃下，问：“你吃饭了吗？” “没呢，等你。”林风遥合上电脑，站起身，“下楼吃饭？” 刚下过雨，外面现在是个大晴天，林风遥深呼吸着：“空气好清新，就是有一点冷。” “那就吃点热乎的。”周童拢了拢衣服，看向四周。 这是一个居住区，附近有很多小饭馆，大多是面、麻辣烫、砂锅等东西。 林风遥选了一家砂锅，刚过饭点，小店里人不多，两人找了一张空桌子坐下来。 林风遥抽出两双筷子，递给她一双。砂锅还没做好，周童于是握着筷子。 林风遥挑的这家店味道不错，两人也确实饿了。等到都吃的差不多了，她突然开口：“有个事。” 周童在喝饮料：“说。” 林风遥像是随口提起一般说道：“今天晚上和我那几个老师同学吃顿饭？” “真要吃饭啊？”周童吓了一跳，“今天晚上？你们已经约好了？” “嗯，约好了，刚才说的。”林风遥看看她，“不用紧张，就是大家一起吃吃饭聊聊天而已。” 听她这么说，周童才突然有种真实感。但，她真的没参加过这种局：“那我有什么要做的吗？会有谁去？我要带点什么吗？你约了几点，在哪里？” “淡定，不要紧张。”林风遥安抚她，“就在学校旁边的一家烧烤店，放心好了，一定不会让你尴尬的。” 周童：“……应该是我让你们尴尬吧。” “怎么会，”林风遥见她接收了，心里松一口气，开始开玩笑，“你是希望其他人都来跟你搭话，还是都不来跟你搭话？” 周童不假思索：“当然是都不来搭话了。” “好，”林风遥拿起手机，“那我跟他们提前说一下。” 周童隔着桌子，立刻扑上去抢：“别，不行！” 手机界面上是林风遥在看的资料，她当然不会发，但周童的反应还是让她笑了好久。 傍晚出发之前，周童特意拆开了自己带的行李箱，找了好久的衣服。因为基本不会去什么需要打扮的场合，周童的大部分衣物都是运动服或类似的休闲装。 只是吃个便饭，太正式了不好，但也不能穿得太邋遢，这个度周童觉得不好把握，对着几间衣服纠结。 “我还头一次见你挑衣服这么困难呢。”林风遥都洗了个澡出来了，见周童还站在坐在镜子旁，不由调侃，“你平时不是恨不得披个麻袋就去上班吗？” “别说风凉话了，”周童立刻把人叫到面前，指指椅背上的几间衣服，“你觉得哪个好？” “都挺好的，”林风遥瞥了一眼，“就是随便吃顿饭，你想穿啥穿啥。” 周童双手腿交叠，坐在椅子上看她。 林风遥动作一顿，本想回房间的，又转了个弯回来，妥协道：“好吧，我来看看。” 她看看那几件衣服，选了一条深色牛仔裤，又朝箱子努努嘴：“你不是有件小熊的条纹卫衣吗，我觉得搭那间挺好的。” 周童翻出那间衣服，有些犹豫：“这上面的熊有点太夸张了，会不会显得奇怪啊？” “不会的，放心吧。”林风遥摆摆手，“要么你自己挑。” 周童选择相信她的眼光，进屋把衣服换上，洗漱一番后，出来又对着镜子照了照：“你说，我需不需要化个妆啊？” “我们是去吃饭的，化毛线妆。”林风遥白了她一眼，“再说了，我好像从来没见你化过妆，你真的会化吗？” 两人收拾妥当下楼，周童第无数次问：“真的不用带点东西吗？” “不用，放心好了。”林风遥认真解释着，“都是简单吃顿饭回去还要接着干活，估计顶多就是跟你寒暄几句。我老师找大家肯定也要谈实验和论文的事情，跟你关系不大。” 周童想了想，觉得她说的很对，放下心来。 周童坚持要早到，她们提前二十分钟就到了饭店门口。本以为是先到的，没想到刚要找座位，就听见冯承叫她们：“风遥，这边。” 林风遥为了避免尴尬，选的是那种最常见的烧烤店，氛围很轻松。这个时候店里已经有不少人了，到处都是热烈的喧闹声。 绕过地上的酒瓶子，两人来到窗边，桌上已经坐了几个人。 本来林风遥只是请导师和同学吃饭，看到院主任坐在桌前时，着实有些惊讶，但还是笑着打了招呼，并一一给周童介绍。 几人寒暄过后，林风遥就赶紧把周童拉着坐下了，凑在她耳边悄悄说：“这真是意外，我不知道主任也会过来。” 周童坐的很直，没看她，也没说话。这时主任笑着解释了一下：“我打算去吃饭呢，一出门正巧碰上你们谢老师，所以就来蹭你们一顿饭了，不介意吧？” “当然不介意，”林风遥立刻笑着搭话。 “这是你同学？”主任又看向周童，“也是咱们学校的吗？在哪个学院呀？” “哦，王老师，我是林风遥的本科同学，”周童立刻解释，“后来就直接工作了，没有再读研。” “哦哦，挺好挺好。”主任笑着问了问她工作的事情。 周童简单介绍了几句，没想到主任很感兴趣：“我之前刚工作的时候也是做了一段时间这个，我做的主要是……” 周童看样貌觉得这位学院主任年纪应该不算小，研究方向与周童的工作联系也不多，但聊起刚工作时的内容竟然毫不含糊，很多技术细节和设备型号都记的一清二楚。 于是这顿饭与周童和林风遥预计的一点都不一样。前半段时间她一直在和主任聊工作上的一些细节，林风遥的导师谢老师插空和林风遥谈了点事情，后面大家的话题就完全发散开来，谈论起学校学生的去向、各行业企业的发展，以及各种行业八卦。最后主任甚至还热情地告诉她：“如果你以后想再读书，记得考虑我们学校啊，是吧风遥？” 林风遥嘴里塞着肉串，连连点头，开着玩笑：“放心吧，我一定把她拐过来。” 因为晚上大家都有事情，所以这顿饭没有吃很久。结完账，周童没什么事情，就一个人先回去了。林风遥要回实验室取东西，和其他人一起往学校的方向走。 谢老师有事情交代冯承，两人走得快一些，林风遥跟在后面，主任本来走在前面的，渐渐地居然也落到后面来。 主任跟她闲聊起来：“风遥啊，你这个同学，不错嘛。” 林风遥点点头：“那当然，她是自己不想读研罢了，不然的话，估计比我还厉害。” “你还好意思说，”主任恨铁不成钢地看她一眼，“你也就前两年认真了，从上学期末就心思不在科研上了吧？白瞎了你那些成果。” “我又不是那块料，”林风遥有些心虚，解释道，“有成果真的是运气好，否则的话，再做也做不出来。” “行吧，”主任也不多说什么，只是问，“工作定下来了？” 林风遥点头。 “那你就好好干，工作跟在学校可不一样，肯定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困难，你可得有心理准备。”主任说着，叹了口气，“你呀，就是太顺了，一路顺风顺水，都没遇到什么大挫折。” “我也是有挫折的好吧。”林风遥辩驳，“研一的时候从早到晚地看论文推公式，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到凌晨了一个人都没有，就我对着电脑欲哭无泪。” “谁都有这个过程，这当然也算挫折，但比这更大的挫折有的是。”主任摇摇头，没再说下去。 几人走进实验楼里，主任临到办公室，又想起什么，在门口站定了：“你和你那个同学，好好相处吧。依我看，她在工作上比你认真的多，这你得平衡。” 林风遥一愣：“啊？” “矛盾肯定会有的，得学会包容。”主任说完，就推门进办公室了，留下林风遥在原地凌乱。 呆了一会儿，她回到实验室，冯承已经在工位前了。实验室里只有他们两个，导师要开会，只来放下东西就离开了。 “冯承，”林风遥站到他旁边，压低了声音，“你告诉王老师了？他怎么会知道的？” 林风遥和周童的事情，她其实除了一个学姐，没告诉任何人。冯承是一次意外看到她发的消息，林风遥怕她乱猜，就说了实话。但其他人，包括她的导师谢老师，按理说都是不知道的才对。 “我有病啊，为什么会说这个？”冯承开始时没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愣了会儿才明白过来，“我顶多就是偶尔找王老师送个材料之类的，平时也说不上话啊。” 林风遥觉得有道理，站在原地，怎么也想不通，王老师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 冯承也觉得奇怪，思考一会儿，突然想到什么：“你说，是不是他看出来了？” “这能看出来？”林风遥不太信，“我这一顿饭都没怎么跟周童说话，他从哪里看出来？” 第35章 “不说话又不代表没交流，”冯承的白眼都快翻到天花板上了，“你俩在那你来我往的眼神交流，我都看到了。” 林风遥犹豫着问：“有吗？” “当然有。”冯承说，“再说了，若琳学姐不就是王老师的学生吗？估计王老师也有经验了吧？” “算了，不想了。”林风遥决定放弃，往门外走，“我去楼上实验室一趟，一会儿就直接走了，不回来啦？” 冯承挥挥手，示意她赶紧走。 第33章 林风遥蹑手蹑脚地推开门，周童坐在沙发前，正削苹果。 “回来啦？” 林风遥把东西放下，凑过去看：“你居然会用刀削苹果？我还以为这技能只有电视剧里的人会。” “因为我看厨房好像没有刮子，也不好意思乱翻别人的东西。”周童把最后一条苹果皮完整地削下来，一刀切成两半，又剜去苹果核，递给她一半。 林风遥接过来，看她：“你再表演一下，我没看全。” 周童翻了个白眼，“只有这一个苹果，是店家买东西送的。你到底吃不吃？” 林风遥坐下来，没作声，突然偷袭上来，亲她一口，才咬下一大块苹果。 周童捏捏她的脸。 这套房子的客厅不小，还摆了一台很大的电视。闲来无事，周童在电视上投屏播放一部老电影，她坐在一侧的贵妃座上，林风遥侧躺在中间的长沙发上。 电影突然被打断，大屏幕上弹出短信通知，是来自12306的短信。 点开，是火车票后补信息，周童后补到了第二天中午的火车票。 “明天中午？”林风遥又仔细看了一眼车票信息，“这么早？我还以为可以后天呢。” “候补这个事情哪里说得准？”周童拿过手机，查了查到火车站的距离，边看边说，“况且明天和后天早上也差不多。” “但我明天也有事情，一早就得去学校，”林风遥看看她，“不知道能不能赶上。” 周童手下的动作一顿：“没事，你忙你的就行，这里到火车站挺方便的，坐公交车直接能直达。” “好吧。”火车票不好抢，会也是提早定下了不能推的，林风遥也没有办法。 本来是两人都喜欢的电影，被车票信息一打断，一时间都没有了继续看电影的心情。 林风遥郁闷地看看周童，周童也正巧在看她。 目光相遇，周童突然笑了，张开双臂：“来。” 林风遥跳到地上，只找到一只鞋，于是踩着那只鞋，直接扑到了贵妃位上。 贵妃位比普通的沙发稍宽，一个人躺绰绰有余，两个人却有些拥挤了。周童保持着之前靠坐的姿势不变，林风遥则是大半个身子压上来，脸贴在她的胸口。 周童很轻易地就搂住她的半身，看她下巴垫在自己胸前，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自己，就忍不住笑：“怎么？舍不得我？” 林风遥掐她：“滚。” “你是不是到这个月月底，学校的事情就差不多了？”周童在脑海里算了算时间。 “是啊，估计四月份就能去找你。” “那我就先租我自己住的房子吧。”周童想起她们之前在纠结的话题，“签的时间短一点，等你过来了，再另找住处。” “也行。”林风遥应下来。 夜里很静，为了塑造看电影的氛围，她们只开了很暗的灯带。 她们花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只是互相依偎着，发呆，甚至没怎么说话，电影也完全被当做背景音。 周童一下一下地顺着林风遥的头发，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察觉到电影的声音好像停了，手停了下来：“电影好像演完了。” 林风遥也停下揪周童毛衣上的毛毛的动作，回头一看：“真的演完了，现在几点了？” “不行不行，得睡了。”林风遥惊觉时间一晃而逝，从周童身上爬起来，“咱俩明天都得早起呢。” 周童洗完澡，擦着头发回到房间时，林风遥还没睡，而是坐在镜子前护肤。 听到声音，她回过头来：“你要不要也来一点？” “不要，我懒。”周童站在旁边，擦了会儿头发，打算把浴巾晾起来。 “来一点吧，这边比较干燥，这个是可以补水的。”林风遥不由分说地倒了一点爽肤水在手里，往她的脸上拍。 周童浴巾还抓在手里，想偏头躲，没躲开。 林风遥没带睡衣，随便找了一间宽松的单衣，扣子剩了一颗，衣服松垮地斜挂在身上。这样看起来，颇有些风流的样子。 林风遥怕她躲，一只手捧住她的脸。周童一动不动地等她擦完抹完爽肤水，突然凑上去，深深地吻住她。 林风遥微微喘着气松开她，周童退一步，刚想把浴巾挂好，却又被她搂住脖子，亲了回来。 不够，怎么都不够。 林风遥靠在衣柜上，单手支在衣柜上，她的脸旁。两人贴着、挤着，周童感受着她越来越重的喘息声，以及自己的心跳。 换一只手撑着衣柜，两人之间只隔了一指的宽度，像是贴上了，却又像是没有。 周童放开她的嘴唇，找她的额头、耳后、脖子，两个人的呼吸都有些乱了。 “痒。”林风遥紧紧抱住她，感受到脖颈的温热的气息，想要躲。 周童搂得更紧了，没作声。 直到后腰被周童手指冰到，林风遥像是意识突然回归，动了动：“冷，你手好凉。” 她停了下来，微微平复气息。林风遥掌握了主动权，又扑上去，搂住她亲。 一吻完毕，两人都停下来。 周童轻笑着：“你怎么不会呼吸？” “就是喘不上起来啊。”林风遥问，“你是怎么呼吸的？” “用鼻子。” 林风遥若有所思：“我试试。” 试完，她狐疑地去看周童：“不行啊，还是喘不上气。” “不对啊，你怎么那么熟练？”林风遥突然想起什么，瞪她，“老实交代，你是不是谈过？” “当然没有。”周童忍不住笑，“是你太笨了好吗，这个自然而然就会了。” 两人这样一闹，时间就已经很晚了。 也间接导致第二天早上，林风遥差点迟到。 闹钟响到第五遍时，周童率先醒过来，并把林风遥推醒。 林风遥磨磨蹭蹭地把头从被子里伸出来，眼睛都没睁开：“几点了？” “七点四十。” 她立刻睁开眼睛，看到时间后又躺了回去：“嗐，才七点二十，还能再睡十分钟。” 周童被这么一吵，彻底睡不着了，从她身上跨过去，下床，随口问：“那你的闹钟为什么从七点就开始响？” 林风遥依旧蒙着被子，声音闷闷的：“我每隔五分钟一个闹钟。” 完美的理由。 周童简单洗漱完，七点二十八去叫她。 “要亲亲。”这次终于睁开眼睛了，但还是缩在被子里。 周童在她的脸上，左右各亲了一下，终于把人从被子里捞出来。 “我走了？”林风遥站在门口，突然有些伤感，“我真走啦？” 周童走过来，抱住她：“中午不用回来了，我收拾行李直接走。” 林风遥想送她，但确实空不出时间来，只能点点头。 周童候补到了卧铺，接近二十个小时，第二天早晨才能到。 火车上有时候信号不好，两人发消息断断续续的，语音总是卡顿。她在火车上一直都能睡得很熟，这次却不知为何，总是睡不踏实。以至于火车到站时，顶着两个黑眼圈下了车。 提前约了中介，一下车，找个地方放行李，她直接跟着中介去看房子。 一整个上午，看了大概十几间房，周童筛选出三四间。中午吃饭时，发给林风遥。 正巧林风遥出来透气，有时间，两个人开语音聊，很快就敲定了一处房子。 下午和中介签约，傍晚就已经把行李都搬到新的租屋里了，一切都顺利得不可思议。 她选的是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因为考虑到下个月林风遥也要来，她直接租了主卧，空间比较大，租金当然也相对贵一点。 新房子离地铁步行二十分钟，离新公司不算近，在上班路上要花大概一个小时。 但没有办法，更合适的大多都租出去了，剩下的要么房租太贵，要么居住条件不太好。 中介提前告知过，前几天一个租客刚搬走，所以现在这套房子里只有两个人。 周童是下午搬过去的，另一个租客不在。趁着只有她一个人，周童把行李全部拖进了自己的房间，需要急用的都收拾出来，床铺也都铺好。 再检查一番房间里还缺什么用品，列个单子，她出门去采购。 出去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在楼下买了两个包子，周童一边和林风遥打着语音电话，一边跟着导航往超市的方向走。 第36章 “你敢信，我们那对接方，傍晚五点，突然说要开线上会，一直开到八点。”林风遥趁其他人在讲话的功夫，悄悄戴了一只耳机和周童说话，“饿死我了，什么吃的都没带。” 周童在精神上同情她：“那你只能忍忍了。” “你搬过去了吗？新家怎么样？”林风遥又开心地问。 “还不错，这个主卧挺大，比之前的房间大很多，朝南，估计夏天会热。”周童简单讲了讲，“我打算去超市买些东西。” “我也想吃包子。”林风遥听她嚼东西的声音，忍不住馋。 “我给你买，”周童一本正经，“然后通过电话线给你送过去？” 两人又随便聊了几句，林风遥突然压低声音，语速飞快：“我这边有事，先挂了哈，么一个，拜拜。” 周童收起手机，开始挑东西。 她想彻底打扫一下房间，买了很多东西，诸如拖把、扫帚、消毒水等，拎着满满两个大袋子。 回去的时候，正拿钥匙开门，门突然被从里面打开了。 是另一个租客，看起来大概与她差不多大。 男生一看她手里的东西，立刻笑着打招呼：“你是租的主卧那间对吗？房东今天中午告诉我了。” 周童也笑着打了招呼，进屋。 男生看上去也是刚下班不久，时间也不早了，两人简单寒暄几句，就各自忙各自的事情了。 时间太晚，周童只简单收拾了一番，早早地洗漱完，躺在了床上。 林风遥这个时间也忙完了，两人打起视频电话。 “哇，还不错嘛。”林风遥看过了整间房子的样子，立刻表示满意，“空间挺大的，就是那张桌子有点小。” “过两天可以看看有没有二手的桌椅，买回来用。”周童说着，“我今天去超市忘记买插排了，房东原本的插排有点小。” “不急，先凑合着用吧。”林风遥更关心的是她的新室友，“另一个合租的人怎么样？你们俩见过了吗？” “见过了，我觉得人还挺好的。” 周童租的主卧在南面，另两间次卧在北面，中间隔着两个小过道以及卫生间，隔音本就比较好。而且不论是周童还是那个男生，在房间里都会尽量小声，因此基本听不到对方的声音。 房间整体看起来也很整洁，说明大家卫生习惯都还好，比周童的预期强很多。 “你之前合租过？”林风遥听她分析得头头是道，忍不住好奇。 “刚工作的时候是和别人合租。”周童提起来忍不住皱眉，“一开始是四个人合租，大家相处得还算可以。但后来有个人搬走，换了一个人，就有点难受了。” 周童之前合租的时候，后来搬进来的人，吃完饭后锅碗都放在厨房里不洗，甚至有几次发霉了。她又有轻微的洁癖，每次看见都很难受。 最终让她下定决心搬走的，是一次那人从自己的房间里拎出一袋垃圾，放在门口打算下楼时扔掉，周童亲眼看到有虫子从袋子里往外爬。 “摸摸头。”林风遥在另一边笑，“怪不得你总是想租单间。” 第34章 办公区灯光明亮，空旷的平层由隔板隔成几片半开放的空间。几组宽大的办工桌简白整齐，是新装修不久。 “文哥，我先走啦？”周童打了招呼，收拾好背包往外走。 “嗯，走吧。”文哥在忙，头也不抬地应了。 苟文，是她的新的直属领导，负责一个十四人的小团队。 已经是夜里十点，周童播出电话，听着耳边嘟——嘟——的等待音，往地铁口走。 扫码进站时，电话那边终于有了声音，好像是在走廊上：“喂？你下班啦？” 周童下楼梯，笑着问：“怎么感觉你心情不太好？” “写的报告被打回了，要大修。”林风遥叹沉默片刻，才闷闷地说，“昨天刚熬完夜，今天又得熬了。” “那挺巧。”周童笑着调侃，“我今天也得熬夜，正好一块熬。” 林风遥听完，又沉默了一会儿：“今天晚上不能和你语音了，实验室里还有其他人。” 她正坐在实验楼的楼梯的台阶上，没有人，只有窗台上不知谁放的充当烟灰缸的小铁皮盒子，以及里面的几根烟头。 声控灯都灭着，她在最高一级的台阶上，隐隐能看到金属门反射窗外路灯微弱的光芒。 她听到周童低低地“哦”了一声，还有那边地铁进站的提示音。 “你要上地铁了吗？”林风遥听了一会儿，问。 “没有，那是反方向的地铁。”周童很快回答她。 林风遥突然觉得有些没来由的难过：“想你了。” 信号好像有些不稳，断断续续地听着混乱的杂音，突然，周童的声音撞进来，依旧是温和而稳定的：“我也想你。” 地铁上偶尔信号会不太好，一般上了地铁，周童就会告诉她，然后挂断电话。 但这次周童却什么都没说。 林风遥也没提，等到过了一会儿，终于不得不回去改报告时，她才问：“不要挂电话好不好？” 周童笑起来：“我这边有很多噪音，不会吵到你吗？” 心情好像好了一些：“我会调小声音的。” 周童开门回到租屋，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合租的男生在自己的房间里，没开灯时能看到他房间门缝的灯光。 她会熬到很晚，怕打扰别人休息，先去洗漱一番，回到房间时，手机上立刻弹出一条消息，是林风遥的：你把我晾了好久！ 周童打开笔记本，顺手点开了音乐播放器，回她：怎么？你要跟着我去洗澡？ 周童自己一个人工作时喜欢听点音乐，她在房间里放歌，林风遥在电话那头的耳机里也能听到，两人安静地各忙各的。 过了一会儿，桌角弹出消息。 林风遥：刚才那个歌好听，还想再听一遍。 周童默不作声地调回刚才的歌曲。 又一会儿，林风遥：不想听这个歌，下一首下一首。 周童照做。 再一会儿，林风遥：这个歌手的另一首歌也好听，你去找找，歌名好像是什么晴天。 周童打字的手指一顿，直接说话：“你还点上歌了是吧？” 电话那边很安静。 林风遥“正在输入”了一会儿：你好凶。 林风遥：我就想听嘛。 周童乖乖去找来，歌曲热度不算高，但确实很好听，顺手收藏了。 她到夜里一点半就差不多忙完了，但林风遥那边据说还要一会儿。 “我睡啦？”周童合上电脑，问道，“明天还要上班。”睡晚了是真的吃不消。 林风遥打字：你睡吧，别挂电话就行。 周童愣了愣：“我睡了以后这边就没有声音了，你确定吗？” 林风遥：嗯，我估计快了，睡的时候会挂断的。 周童本以为一直开着语音自己会睡不着，却没想到几乎是沾床就睡了。 半夜梦中口渴，周童爬起床找水喝，意外的发现语音电话居然还没有挂。那边很安静，她轻轻叫了几声林风遥的名字，没有回答，也没有信息发过来，大概是已经睡熟了。 她捧着手机，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夜里没开灯，只有手机屏幕的光有些刺眼。 突然很想去查机票，再过十天就是清明节了。 林风遥之前说的三月底就能忙完来找她，但眼看着已经三月二十几号了，却一直没提。那边这么忙，恐怕没时间来了。清明有三天的小假期，也许可以悄悄去看她。 、 林风遥没日没夜地蹲在实验室，花几天时间写完一篇报告并修改完善，彻底定稿交出去的时候，脸色都灰白了，下楼梯时突然脑袋一晕，幸好旁边的同学及时扶了她一把。 “你没事吧？”她没什么反应，同学反而被吓得惊魂未定，“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趟医务室？” “没事，太困了，”林风遥想了一会儿，“哦不对，也可能是早上没吃饭。” “你急什么啊？这报告又不是非要这几天就出。”黎欢劝她，“小心你再熬夜真把身体熬出问题了。” “我想早点走嘛。”林风遥笑眯眯地问，“我去食堂吃饭，你去哪？” 是上午十点半，不尴不尬的时间，走出实验楼，外面阳光明媚，迎春花已经开了，一丛一丛的在路边，格外好看。 黎欢早上吃过饭了，她的任务昨天就完成了，今天能休息大半天。听林风遥这么说，有点担心她自己一个人出问题，于是点点头：“我也去，走吧。” 林风遥坐在桌子前，吃了两口饭，就开始专心致志地看手机。 “不饿？”黎欢见怪不怪地问，“要不去店一碗粥？” “可能太困了，没胃口。”林风遥经常熬夜，黎欢多少也知道她的习惯，熬得太狠了反而觉不出饿，但为了身体还是得吃点东西。 第37章 “快吃，吃完快回去睡一觉。”黎欢提醒她，“别玩手机了，你真不怕猝死啊？” “我在订机票。”这边的事情结束，她就可以去找周童了。前几天没提这件事，一方面是这个项目不是她能决定的，不能确定到底能不能搞完；另一方面，也是想给周童一个惊喜。 “你还真是……”黎欢叹为观止，自觉和男朋友相处也没有像她这样。 定好第二天晚上的机票，林风遥放下手机，还是吃不下东西，于是去打包了一点，坐回来等黎欢。 “你是不是又有一篇了？”黎欢看看她，“唉，有时候我真羡慕你啊。” 林风遥说道：“没，我都要毕业了，要论文干什么？” “真没投？”黎欢惊讶，“你可是花了心血的，而且成果也很好啊。” “真没有，”林风遥支着脑袋，有些没精打采的，“那个实验能有结果就算是了解我的心愿了，而且论文也没那么好搞，真写一篇估计快毕业才能投，我去找工作，也不需要了。” “我觉得你比我有天赋，你其实更应该去读博的。”黎欢和她同一届，打算读博，硕士期间的成果不算亮眼，难免会有些压力。 “应该是我羡慕你吧？”林风遥认真地在说话，“我一直超级羡慕你们这些人，目标那么明确，丝毫不带犹豫的。” “我其实一直都不知道我想做什么，快毕业老师问我，我也是，好像干什么都没意思，却又不知道想干什么。” “知道又能怎么样呢，没有天赋就是不行。”黎欢叹气，“成果不够，看着同门一个个地发了顶刊，还有发第二个顶刊的，再一看自己，每天都怀疑人生。” “跟天赋没关系，这东西有点靠运气，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林风遥安慰她，“你就是太容易有压力了，这几天事情不多，可以出去走走——要不你跟我一起去燕城，正好现在淡季，机票不算贵。” “谢谢啊，我还是不去了，还有材料需要准备呢。”黎欢苦笑着拒绝了她，两人吃完，并肩往外走。 黎欢和林风遥不是同一个学院，但宿舍紧挨着，又聊得来，关系非常不错。林风遥不在学校时，有什么紧急的事情都是托她帮忙办。 两人一起走到宿舍楼下，黎欢去实验室，她则是回宿舍补觉。 从中午一直睡到晚上，醒来时宿舍里一个人都没有。手机上倒是有很多消息，略过去，一眼就看到了周童的。 有一个语音电话，但她没接到，剩下的就是问她是不是还在忙，并分享来几个搞笑视频的链接。 两人都有忙的时候，也都习惯了错时聊天。她一个个看完，一条条发表评论。 周童过了半小时才回：忙完啦？吃饭了吗？ 林风遥本想直接打回去电话，把好消息告诉她。 临到头却又停下了动作。 她想给周童一个惊喜。 第35章 林风遥本想在飞机上好好睡一觉，却总睡不着，飞机落地时反而更觉疲惫。 飞机上灯光亮起，坐飞机的人也大多一脸困倦，纷纷起身拿行李，不少人甚至已经站在中间的过道等着。 大人们都很沉默，只有小孩子很兴奋，大声地在跟家长说话，反而显得有些冷清。 一时半会儿估计下不了飞机，林风遥坐在靠窗的位置，没拿行李，而是头靠在窗边，退出手机的飞行模式。 列表里一片沉默，只有加的游戏群在不断地蹦消息。 点开和周童的聊天记录，晚上十点，周童告诉她要加班，她没说自己准备上飞机，只说要睡了。 想想这个时间，她应该已经睡了吧。 漫长的等待，终于可以下飞机坐摆渡车，再到托运转盘等行李。 最后拖着行李走过长长的路离开机场时，已经很晚了。 她按照周童之前发过的地址，找到了她的住处，一切都与视频通话中看起来一样，竟有一些亲切。 小区安保不算严格，可以随意出入。周童所住的单元楼，大门白天会关上，但夜里经常会开一半。 绕来绕去走到找到单元楼时，果然大门是半开着的。 直到站在放门口，林风遥才意识到，时间已经是半夜，敲门恐怕会惊扰到合租的人。 靠在行李箱上，林风遥给周童打电话，竟然是关机。 难道是睡熟了忘记给手机充电？ 不得已，思来想去，还是轻轻敲了敲门。 没有人应，想必是都睡了。林风遥一时也有些拿不准主意，是再大声一点敲门把人叫醒，还是出去找个宾馆暂时睡一觉？ 正发愁，门却突然轻轻地嘎吱一响，开了一条缝。 开门的是一个男生，从门缝里往外，被她这个半夜来敲门的人吓了一跳：“你找谁？” “哦，你好，我是周童的朋友，她请我来这边短住。”林风遥也被吓了一跳，很快打起精神笑起来，“你就是胥文华吧，不好意思这么晚把你吵醒。” 胥文华这时才放下了一点戒备心，他记起，周童刚来时好像确实提起过，有朋友会来：“哦没事，我也没睡呢。” 胥文华犹豫片刻，还是把门打开：“那你先进来吧，周童的房间在那边，只是她好像还没回来。” “还没回来吗？”林风遥惊讶，“我刚才给她打电话，是关机。” “可能在加班？”胥文华从桌子上给自己倒了杯水，顺带简单带她认了认卫生间和厨房的位置，才打着呵欠回自己的房间，“东西你都可以随便用，我先去睡了。” 林风遥道过谢，把行李丢在房间里，抓紧时间去洗漱，出来时胥文华房间的灯已经关了，大概已经睡下了。 周童房间里东西不多，靠墙一张大桌子，上面摆着几本书和电脑。床上被子没有叠，几间衣服扔在篮子里，还没来得及洗。 再打一个电话，还是关机。 、 周童推门时，被床边的黑影吓了一跳，以为屋里有贼。打开灯才发现，竟然是林风遥。 她半个身子在床上，半个身子耷拉在床外，被子只盖了一小半，另一大半全都掉在地上。 灯光过于刺眼，她不满地哼唧着，把头埋进被子里。 周童关灯，感觉林风遥在床上不安分地翻了几次身，清醒了一点，揉着眼睛去看她：“你回来了？几点了？” “不知道，估计有三点了吧。”周童把她的腿挪到床上，又摸黑去蛇皮袋子里给她找被子，“你怎么突然来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的。”林风遥任由她把被子往自己身上盖，“没想到到了门口，打电话也不接。” “我手机没电了。”周童哑然，“那你怎么进来的？” “你合租的那个男生还没睡，起来开的门。”林风遥笑叹，“我半夜一点敲门，估计把他也吓了一跳，我本来以为你在家的。” “我在加班。”周童发现没有多余的枕头，就把自己的枕头推给她，自己拿小靠枕当做枕头，“我把手机丢在桌子上去实验室调设备，回来才发现它没电自动关机了。” 说到这里，她才想起手机还没充电，连忙接上线。 “不对啊，你手机没电了怎么回来的？”林风遥从床上摸到自己的手机，看一眼，已经是夜里三点，“这个时间地铁和公交车早就停运了吧？” “打车。” 周童今天很倒霉，忙完事情后脑子都一团浆糊，带上手机就往楼下走，直到走到路口才发现手机没电了。正巧一辆空出租车路过，她赶紧拦下来上车。 上了车才尴尬的发现司机车上的充电线接口和她手机不一样，充不了电。幸好最后从包里翻出了纸币，是过年包红包剩下的钱，随手扔包里了。 林风遥忍不住笑：“你要是真没带钱，岂不是得被司机扣住了？” 周童困得要死，躺在一侧，话说得很慢：“那我就打电话叫你来接我。” 林风遥笑了：“可你手机没电，打不了电话呀。” 再一回头，发现周童在旁边，已经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林风遥被周童的闹钟闹醒了，等她匆匆收拾完去上班后，才又睡了一会儿。 一觉睡到中午，整个房子里只剩她自己。 悠闲地看了一会儿综艺，直到又一次觉得饿了，林风遥终于爬起来，穿好衣服，下楼吃饭。 她今天的任务是添置一些生活用品，因为带来的东西不多，她有一部分日用品需要现卖现用。 周童把附近大小商场、超市的位置都告诉了她，林风遥先把小东西和急需的买好，搬回家后，又出来逛，这次是查缺补漏。 正好到了周童他们公司吃晚饭的时间，她试探着发了一个消息，不一会儿，周童直接打电话过来。 林风遥接起来：“喂——” “吃饭了吗？”周童身旁挺安静的。 “下午三点多吃的，不太饿。”林风遥怕她吃饭时间短，想抓紧把正事说完，“我看到这边超市里有卖被子的，卖被子送枕头，好像还挺划算，你想要吗？” 第38章 “可我们不是已经有两床被子了？”周童在那头想了想，“到时候搬家可能会不方便吧？” “你那两床被子好小，想要大一点的。” 周童：“那没问题。” “还有一些其他东西我打算从网上买，”林风遥说着，“一会儿我把看好的几个链接都发给你，你选一下？” “你定就行。”那边突然吵闹起来，有人声。 周童对着那边说了几句话，告诉她，“我遇到同事了，你先慢慢逛，有事情发消息就行，我看到了就回。” 挂掉电话，林风遥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兴致没那么高了，很快地结了账，坐在旁边商场的甜品店里，慢慢吃着冰激凌。 窗外车和人渐渐多了起来，是到了下班时间，她透过玻璃，看着窗外人来人往。 到晚上七点多，外面的车流依旧排着长龙，远远望去是整齐的红色车尾灯连成的光滑的曲线。 她正考虑要不要去吃饭，突然接到一个学长的来电，是有段时间没有联系过的，因而有些意外。 袁学长的声音有些激动：“风遥，我听说你签了世坤？” “……是啊。”林风遥一头雾水，不知道他从哪里得来的消息，“怎么了？” “那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改天一起出来玩啊。”袁明是今天送材料，偶然看到了林风遥的名字，不知道是不是重名，就向学妹打听了一下，没想到真的是，“风遥你很厉害啊，能直接录到燕城总部这边，我是今年才调过来的，以后可得多多关照啊。” “碰巧而已。”林风遥也很惊讶，袁哥你也是在世坤集团？那改天一定出来玩，我们这一届今年也有几个人要来这边工作。” “来？你这是已经在燕城了？”袁明很敏锐，“是提前实习吗？” 林风遥：“不是，单纯来这边找同学玩。” “那好，过几天我这边不忙了，就联系你。”袁明是个很喜欢约着朋友玩的人，林风遥正巧也比较外向，因此之前一群人也约着玩过几次。 只是两人差了两届，大部分时间又是一群人玩，因此不算很熟。 这一通电话结束，林风遥又在原地发了一会儿呆。这家店生意看起来不是很好，又或者正巧今天人不多？ 她从六点多坐到九点多，竟然一直有一半多的空位置。 喝掉最后一点咖啡，正想着是先吃饭还是回家再吃，周童发来消息：“我下班了，大概一个多小时能到家，有什么需要我带的吗？” 林风遥看着手机上的消息，忍不住笑，想了想，回复：“我在东边那个商场，你吃饭了吗？” “你还没吃饭？”周童很快甩了一个链接过来，是附近的餐馆。 周童：你坐地铁过去应该是两三站地，到了先点上吃就行，我过去大概要四十多分钟。 然而，周童足足等了她二十分钟，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她搞错了林风遥，以至于选的饭店太远。 第36章 “我都进地铁站了，才发现手机马上就没电，又跑出来去，找了个插座，蹲在地上等充电。”林风遥坐下来，一口喝光茶杯里的水，递到周童面前，开始怀疑人生，“难道是你传染给我的？” 周童安静地听着，给她续满水，又拿起旁边的盘子准备下肉片。 桌上铜锅已经开了，难熟的东西周童已经放进去先煮着。锅里的汤在咕嘟咕嘟地沸着，香气扑鼻。 “哦，我要去调小料。”林风遥看她的动作，想起小料的事情，蹦跳着去调了一个小料碟，回来的时候肉刚刚烫好。 已经过了吃饭的时间，店里人不算多，两人慢慢吃着。林风遥在等她心心念念的宽粉，看着周童：“你晚上也没吃饭？怎么看起来比我还饿？” 周童把小碟里的菜吃光，想要捞锅里的豆腐：“吃了，但吃的不多。” 林风遥拿着筷子，看她：“我发现了，你好像总是晚上只吃一点东西，然后半夜回家再吃夜宵。” “可能我晚上比较馋？”周童也笑了，说起另一个话题，“我最近可能加班比较多，没办法陪你。” “不要紧，我自己玩就可以了。”林风遥自然而然地说着，“这边好多景点我都没去过呢，正好有时间可以多玩玩。” 周童想起什么：“你清明节有安排吗？” “没有啊。” “那我们清明节可以一起出去玩，我可以放……”周童说着说着，突然停下来，表情有些奇怪。 “放什么？”林风遥奇怪，“怎么了？是有什么事吗？” “机票，我忘记退票了。”周童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总觉得有事情没做，放下筷子打开手机。 “什么机票？”林风遥不明所以，凑过来看，“啊？你买了到我学校那边的机票？” 周童飞快地操作着退票，迟疑了一会儿，才小声说：“我本来以为你那边事情多，没法过来，所以想着过去找你。” “你怎么不早说？！”林风遥惊呆了。 “你不是也没早说？” 两人对视片刻，最后都忍不住笑了。 “三百多啊，够吃两顿涮锅。”林风遥吃累了，把头靠在桌子上，还在笑。好像没什么特别多原因，可她就是想笑，边笑边叹，“太亏了，不行，今天剩下的菜我们都打包回去，不许浪费。” 周童没做声。 最后，两人竟然真的把所有不方便保存的都吃光了，最后打包走了一袋没涮的青菜，还有一碗半没吃的米饭。其余整整一桌菜，竟然消灭得干干净净。 、 清明节前一晚，周童把手头的工作收好尾。尽管只放一天假，但连着周末就是三天，很多人都归心似箭，早早地撤了。 周童和领导打了招呼，背着包下楼。 林风遥坐地铁来接她下班，蹲在不远处的花坛旁边，似乎正看什么东西。 “蹲在这儿干嘛？” “嘘——”林风遥以眼神示意她，“是小猫。” 周童认真观察了一会儿，才在矮小的灌木丛里发现了几只小猫的身影。小猫都是花色的，呆呆地缩在一起，只偶尔抖一抖毛，看起来很可爱。 “哇，好小，应该刚出生不久吧。”周童半蹲下来，也小声说，“之前我在这边见到过大猫，估计是那只大猫的崽。” 林风遥惊讶看她：“你见过？” “中午吃饭会路过，总是见大猫。”周童颔首，“不过这两天没见到，这也是我第一次看到小猫。” 小猫被林风遥逗得想要出来玩，但林风遥没让它们往外走：“草窝里暖和，怕冻着它们。” “这个天气也暖和一点了，应该问题不大。”两人去坐地铁，大概是时间有些晚，又是过节，路上人不算多。 “我觉得我们一会儿在楼下多买点菜，回去多做一点，把胥文华也叫着一起吃吧？不然总觉得不好意思。”她们打算今天在家自己做饭，地铁上，周童靠在栏杆上，林风遥靠在角落里，两人对视着。 “他不在。”周童道，“清明假期，他回家了。” 林风遥：“下周再回来？” “是啊，”周童一直以为她知道，解释着，“而且他这个月底估计就要搬走了。” 林风遥也不知道这个消息。 “好像是说要换工作，新工作离这边太远了。”周童简单解释了两句，“前几天还有来看房的呢。” “那还会有新租客搬来吗？”林风遥掰着指头数算，“那套房子有三间卧室，他再搬走，岂不是只有主卧被我们俩租了？房东不急吗？” “你怎么还为房东担心起来？”周童笑了，“我签的这个是二房东，前几天好像有来看房子的，不过最后好像也没有后续了。” 拿钥匙开门后，真的一个人都没有。两人放下东西，就到厨房里忙起来。 周童把自己那口电锅带了过来，用来做一个小的酸汤火锅。厨房里还有一口炒菜的大锅是房东提供的，大家都可以使用。 “还是这种大锅好用，电锅实在是太容易搞砸了。”两人买了一袋排骨，林风遥在炒排骨，炒到排骨外皮微微焦时，加点水，盖上锅盖焖。 “啊——”周童用筷子从酸汤锅里捞出一片鱼，示意她张嘴。 林风遥配合地吹了吹，吃掉：“好吃，不过我菜还没做完呢，你怎么现在就开始放鱼片了？” “刚才不小心掉进去了一片。”周童在桌子上清出一片空位置，摆放蔬菜，转头问她，“怎么样？咸不咸？” 林风遥品味一番：“有一点点淡。” 周童去拿盐罐。 花了近一个小时，两人摆出来四菜一汤，还有一锅酸汤涮锅，坐在桌前。 “我要拍个照，发给我妈妈。”林风遥在她动手前拦住，“馋死她。” 周童乖乖等她拍完，开玩笑：“阿姨一会儿肯定也给你拍她做的。” “她才不会做饭呢。”林风遥很是自信，“你知道我为什么做饭这么好吃吗？” 第39章 周童故作迟疑：“我好像没说过这句话。” 林风遥斜眼看她：“你是想说我做饭不好吃？端着你的筷子滚出去。” 周童赶忙抱紧碗，咬下大半个排骨：“好吃，超级好吃。” “好吃吗？”林风遥瞥她。 周童连连点头：“比我水平高多了。” “知道为什么吗？” 周童诚恳地摇摇头。 “因为我妈妈做菜不好吃，小时候我闹着不愿意吃，我妈很生气，就说想吃你自己做。”林风遥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番自己人生第一道番茄炒蛋，“我真的，就看过几眼我妈妈那本菜谱，做出来的超级好吃。” “后来我就经常做饭了。” 周童想了想，奇怪：“那你上学不在家，你妈妈吃什么呢？” “她做的难吃，但她自己吃的下去啊。”林风遥理所当然地说着，“而且她男朋友很擅长湘菜，正合她口味，根本用不着她上手。” 两人吃过饭，周童自觉去洗碗，顺便把厨房收拾了一番，想下楼倒垃圾。 林风遥有个快递要取，顺手把垃圾带出去了。 周童闲坐在沙发上，父母打来视频电话。 电话那边，爸妈和哥嫂都在，大概也是刚吃完晚饭。哥哥和嫂子清明节要回嫂子家里，而爸妈要回去看奶奶。因此，他们一边打电话，手边还在收拾东西。 “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正聊着，妈妈突然想起什么，凑过来，脸上笑得开了花。 “什么消息？”周童鲜少见她这样子开心，被勾起了好奇心。 “哎呀，你来说，你家的事。”妈妈又去拉爸爸。 周童爸爸显然是了解妈妈的，只听到他的声音：“你说就行啦，我说出来你又憋得慌。” 两人谦让着，都让到了画面外，周童只好对着空荡荡的沙发。 “你们都不说我可来说了？”周瑾不耐烦。 “好吧，你们都不说我来说。”黎书荷终于坐回来。 被他们这么一推让，周童愈发好奇了：“什么喜事啊？难道是我爸彩票中奖五百万？” 周童的爸爸周启一直有买彩票的爱好。 “去你的。”黎书荷被气笑了，道，“好消息是，你二堂姐怀孕了！” “真的？”周童很是惊喜，连连追问。而黎书荷和周启就像是全程跟着二堂姐去医院检查一样，描述得那叫一个绘声绘色。 聊起这个，一家人都很开心，周童甚至都开始盘算小孩出生后要送什么礼物了。 林风遥取完快递回来时，一进门，就听见周童在笑。 父亲也听到了开门的声音，担心她不注意安全，严肃地问：“什么声音？你是不是门没关严？” “哦哦，不是。”周童慌忙之中，简略地答，“是合租的室友回来了。” 视频那头，爸妈低声讨论了几句，大意是“回来这么晚”、“现在孩子真累”这样的话，周童都敷衍过去了。 “那你快回房间吧，这么晚了打电话也影响你室友休息。”黎书荷最后又叮嘱了几句，“你和别人合租一定要注意声音轻一点，也别总是熬夜，打扰别人休息。” 挂掉视频，林风遥拆开刚到的芒果干，吃着往沙发这边走，意味深长地看她：“我是你合租的室友？” “如果我说你是之前住我隔壁的那个同学的话，他们肯定大吃一惊。”周童也想吃芒果干，伸手去拿。 林风遥拿着芒果干往后一躲：“这个回答我不是很满意。” “时机还不成熟，”周童认真了些，“太仓促了。” 林风遥打量着她。 “不满意？”周童笑问，“给指个方向？” “勉强及格吧。”林风遥把芒果干递给她，不满地嘀咕，“我发现你居然开始耍滑头了诶。” 周童咬了一口芒果干，要说什么，突然皱眉：“好甜。” 林风遥坐在一旁，看起来开心极了，笑得捂肚子。 第37章 二人放假后的行程很简单——买车。 当然，是电动车。 早在几天前，周童和林风遥就已经多方打听，问到了一家据说比较靠谱的店铺。但因为她们打算买二手车，本着谨慎的心态，周童还是觉得要亲自去看一看才可以。 卖电瓶车的店在她公司附近，店里一个客人都没有，店外排了密密麻麻一整排电动车，各式各样的。老板叼着烟在收拾东西。 “来了？”早就约好了，老板见她们来，很自然地打招呼，带她们去看车。 “这几辆都挺不错的，价格也合适，保证没有问题。”老板指指店门口的几辆，“你们可以骑上试一试。” “怎么试？”林风遥问。 老板被问得一懵，瞥她：“你会骑电动车不？” 林风遥点点头。 老板：“那你骑就是了，这地方没多少车，你兜一圈不就试出来了？” 林风遥开玩笑问：“你不怕我半路把车偷走啊？” “这不是还有她吗？”老板乐了，指指周童，“我把她扣在店里，你带车回来赎人就是了。” 周童这下也忍不住笑了，站在原地，目送着林风遥骑着电动车，很快消失在路的尽头。 “你这是带你妹妹来买车？”老板闲来无事，和她搭话。 周童摇头：“不是，是朋友。” “你咋不买一辆？我看你也没买吧？”老板打量着她，热心提醒道，“骑电动车载人可是违反交通规则的，你俩可别刚出我店门就被抓了。” “放心，我们知道，不会载人的。”周童解释了一句，“我坐地铁比较多，等过段时间，再考虑要不要买。” 老板见她知道，便没再多说。 不一会儿，林风遥就骑车回来了，稳稳地停在店门口的路边，单手握把，脚撑在路牙子上。 “怎么样？” 林风遥很满意：“不错，我感觉挺好的，比我家那个老旧的电动车好开多了。” 既然如此，两人就非常爽快地付了钱，把电动车托付给老板上牌，打算走。 “没想到你们还挺快。”老板收了钱，掐掉烟，颇有些诧异，“我本以为你们得看好久呢。” “来之前都看得差不多了。”两人笑着走了。 差不多是中午，周童约了朋友吃午饭，林风遥没什么事情，回家。两人有一小段顺路。 “你是不是要迟到了？”林风遥看看时间，有些担心，“好像有点来不及了，你要不直接打车去？” 周童很淡定：“放心吧，那家伙如果有哪一次不迟到15分钟以上，我把我自己的名字倒过来念。” 林风遥和周童都是很有时间观念的人，约好几点就是几点，而且，两人一致地非常讨厌经常迟到的人。 听到这里，林风遥很感兴趣：“那你居然还愿意和她约？” 周童摊摊手：“毕竟她正常都是迟到三十分钟以上的。” 彭念到的时候，果不其然迟到了二十分钟，周童已经习以为常了，提前点好了菜。 “菠菜和豆花点了吗？”彭念放下包，把半披散着的头发稍稍一拢，第一时间就是关心自己爱吃的有没有点上。 “都点了。”周童示意她看单子，“还有想吃的吗？” 她草草扫过一眼，没什么需要变动的。 吃到一半，彭念正色道：“我有件事情告诉你。” “说。” “你不先猜一下吗？”彭念知道她不吃香菜，全部捞给自己，“我很少这么郑重地说事情哦，你都不好奇一下？” 周童不为所动：“首先，你经常这么说，其次，我不好奇。” 两人对视着，周童看看她的眼镜，突然悟到了什么。 “你谈恋爱了？” 彭念没说话。 “啊，是不是那个，”周童看她表情就知道自己说对了，猜测着，“上次去公园玩的那个，你俩回去的路上还吵架了。” “……好吧，”彭念耸肩，“是他，你怎么知道的？” 周童：“可能是母子连心吧。” 彭念翻了个白眼：“滚。” 她和彭念其实都不是无话不聊的那种人，两人几乎不聊感情上的事情。彭念这么说，基本上就是对这段关系已经比较有把握了。 “恭喜。”周童轻轻和她碰了一下茶杯。 “你呢，最近有什么进展吗？”彭念显然心情不错，和她闲聊，“前几天我和阿姨视频的时候，她还为你的事发愁呢。” 两人是高中同学，关系很好，两家家长因而也认识了，上放学都是两家轮换着接。即使后来周童在国内工作，彭念去国外读书，也没有因为距离而淡了。 周童琢磨着开口：“嗯……” “还真有情况啊？”彭念先是一惊，随即两眼放光，“来来来，快说，你这是什么情况？” “是我的大学同学。”周童说，“一个女孩。” 第40章 彭念听到前半句时还表情夸张满眼八卦的欲望，听到后半句是真的愣住了，小心翼翼地问：“认真的？” “不对，你都这么说了，肯定是认真的。”没等她回答，彭念开始念叨，“你这可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我倒真想见见了，什么人能把你拿下。” 周童无奈，叮嘱她：“不要声张，别告诉我家里人。” “那肯定不能告诉啊，叔叔阿姨知道了不得炸了？”彭念话脱口而出，说完才觉得好像这话不太好，赶忙找补，“啊，我的意思是，这是大事，得找个合适的时机说。” 周童知道她做事很靠谱，没多说。 “不行，我真的太好奇了。”彭念咬住这件事不放，“改天约出来见见？她在哪？忙吗？上学还是上班？” 周童道：“有时间吧。” “别有时间啊，”彭念说着，“我下个月就回去上学了，你想见也见不着我了。” 这个时间不是节假日，彭年从学校请假回国，是因为家里有事情。周童以为她会待两个月：“这么急？这边的事情处理好了？” “别提了，”彭念心里烦，不想多说，“让他们闹去吧，我也插不上手。” 周童知道一点她家的情况，也不多问。 两人吃的差不多了，周童起身结账，彭念站在旁边，望着门外，突然说：“想去打球了。” 两人都喜欢打羽毛球，高中时大课间经常一群人去打球。 周童看看自己身上，“你不早说，我什么都没带。” “而且今天有球馆开门吗？” “放心吧，就算是过年，都有球馆开门，你信不信。”彭念看了会儿微信，突然翻到什么，把屏幕怼她眼前，“这个，我家附近那个球馆，今天开门，随时有场。” 是她常去的羽毛球馆老板微信，球馆不大，她和老板也认识。 周童只是说：“我住的地方离你那儿挺远，回去拿拍子也得快两个小时。” “用我的。”彭念看一眼她的鞋，“你这鞋……勉强也可以，其他的都从我那拿吧。” 三下五除二换好衣服，两人直奔球场。今天球馆人不多，有空场地，彭念直接订了三个小时。 周童做着准备动作，看她：“我可打不下来这么久。” “没事，我也打不下来。”彭念不在意。 周童因为忙工作，也有一段时间没有玩球了，兴致起来了，两人热身过后，开始计分打。 两场球，周童都赢了。彭念在场边站着，衣服被汗湿了大半，大口喝水：“好久不打，体力跟不上了。” 周童看得出来，她来打球一半是为了发泄压力。彭念估计是受家里的事情影响，状态不算好。 不过她没说出来，只是站在一边，微喘着气，看旁边的球场。一个小孩三个大人，看得出来小孩子很厉害。 “摇俩人来吧，我歇会儿。”彭念看出她还没打尽兴，自己也是一样，虽然累，却还想再来几场。 “你现在能摇到人？”临时摇人确实不好摇。 “我把覃思明叫来吧。”覃思明是她男朋友。 周童没有意见。 “诶，你把你对象也叫来呗，一起玩儿？”彭念突发奇想。 林风遥也挺喜欢打羽毛球，不过…… 周童说：“我家离这边得一个小时，等她过来，估计打不了几场。” “你问问，说不定她就在附近呢？” 耗不过，周童最终还是打了电话，把这边的情况告诉了林风遥，让她自己做决定。 巧的是，林风遥正巧在附近。 “你希望我过去吗？”林风遥在那边含笑问。 周童把选择权完全放在她手中：“看你。” 彭念自称懒得动，把钥匙丢给周童，让她带着女朋友去自己家换衣服，顺便多拿几个拍子过来。 外面有风，周童披了件稍厚的外套，出门接了林风遥到球场时，彭念和覃思明已经在球场了。 “我是彭念，周童的大学同学。”彭念介绍着，“这是我的男朋友，覃思明。” “我们见过的，我叫周童，念念的高中同学，”周童对覃思明笑，“这是我的大学同学，林风遥。” 没想到覃思明松松握着球拍，放松地站在长凳旁，表情有些困惑：“你也是a大的？我记得念念说你不是在平城上学？” 周童不知他为何这样说，只听林风遥在一旁笑着说：“我和周童是本科同学。” “这位算是我的学弟吧，我研一时他大四，”林风遥简单地向一头雾水的两人解释，又寒暄着，“我记得……你好像是出国读研？” 覃思明：“是，请假回来的。” 第38章 “原来都认识啊。”几人都被这巧合惊到了，纷纷感慨着，熟悉得也更快。 双打，周童和林风遥一组，彭念和覃思明一组。 覃思明球打得很不错，和周童单打是能略胜一筹的，填补了彭念的状态。 然而周童把后场守得死死的，前场又有小球很细腻的林风遥，三场中输了两场。 双方水平差不多，比分又咬得很紧，三场下来都打得很尽兴，最后来了几局单打收尾，才收拾东西走。 “看来你们两个平时没少打双打吧？”走在路上，覃思明问，“很少见配合得这么好的。” 其实还真没有，两人上一次一起打球还是大学时期，大部分时间是对抗的，很少在一组。 “真的假的？”彭念也有点不信，“你们两个肯定是偷偷练过，下次我练练体能咱再来一局。” “爱信不信。”周童懒得多说。 “走走走，吃点东西。”彭念和她男朋友回家放东西，周童和林风遥先去占位置。就在球馆附近，烧烤店，人不少。 挑了靠窗的位置，周童直接开始点菜。 林风遥拦住她：“不等他们一起吗？” “先点上一部分，烤串，谁点都一样。”周童以前常来，对这家店很熟，“而且这家做的慢，现在点，过会儿他们来，正好上菜。” 几人打了近四个小时球，又累又饿，等上菜后立刻急头白脸地开吃，缓过劲儿后才放慢速度，边聊边等下一波上菜。 彭念对林风遥很热情，非要拉着她说话，周童只好坐到一旁，和覃思明有一搭没一搭地聊。 “打算什么时候回学校？”周童问。 “过两周，”覃思明答，“最近考试多，要回去准备。” “我以为你和她一起回。”周童指的是彭念。 “她不急，这段时间正好有空，读博嘛，还毕业还早。”覃思明看向那边，“我今年就毕业了。” “毕业打算在哪？”周童问。 “估计还是要回国的吧。”覃思明开玩笑，“到时候有合适的工作记得推荐给我啊。” “我哪里推荐得了，”周童是知道一点他的情况的，想起什么，“不过林风遥说不定还真能给你点意见。” “你们是……合租？”覃思明突然问，“我刚才听你们说家里菜还没吃完，是住在一起？” “据说风遥做饭可好吃了，你看看人家。”彭念听见了，突然插话，又转头对林风遥说，“以后我一定要上你们家，尝尝你的手艺。” 林风遥点头：“当然没问题。” “真的？”覃思明有点惊讶，“周童可是出了名的挑食啊。” 周童翻了个白眼：“我什么时候挑食了。当年和彭念出去玩，我俩天天在宾馆煮泡面，彭念都吃够了，我可一点意见都没有。” 彭念立刻反驳：“那是因为你爱吃泡面，又不能说明你不挑食。” 林风遥听得有趣：“你们还一起出去旅游过？” “嗯，高中毕业时出去玩过。”彭念立刻邀请她们，“有机会你们一起来我学校找我玩啊，提前告诉我，我一定空出时间来全天候陪玩。” 林风遥确实有过出去旅游的念头，忙不好意思地说：“有机会吧，我们可以自己逛，不用那么麻烦你。” “没关系，一点都不麻烦。”彭念立刻道，“过来的话，一定要告诉我。” 吃到最后，彭念和林风遥很是合得来，加了好友，又一路把她门送到地铁站，最后还是很依依不舍的样子。 地铁里，林风遥拉着她：“你朋友好热情啊。” 周童笑而不语。其实彭念这个人还挺有个性的，很少一上来就这么自来熟。 回到家，室友胥文华正在客厅里吃饭，匆匆打了招呼，两人依次洗完澡换好睡衣回房间。 时间还很早，因为累，两人都懒懒地在床上。周童靠着垫子坐在床上，林风遥在她腿上垫了个垫枕，拉上彭念和覃思明，几人在线上打游戏。 周童本想好好打的，无奈林风遥开启了摆烂模式，彭念又专注于拉着林风遥聊天以及实力坑队友，覃思明专注于送人头。打的周童血压升高，也开始摆烂。 第41章 幸好没有别的队友，否则他们真的能把所有人都坑死。 “不玩了，要睡了。”看着时间差不多，周童开始催，“我要退了，明天要出门玩。” 彭念不满：“你什么时候这么早睡过？” “今天啊。”周童想拉着林风遥退，然而林风遥还想玩。 “你不要捣乱，没看到我们家风遥不想退吗？”彭念立刻道，“要退你自己退。” 这个本有最低人数限制，周童退了他们就得另外拉其他队友：“我要是退了，你们岂不是要去坑其他人？” 最终，因为前一晚熬夜沉迷游戏，第二天，两人毫无意外地起晚了。 本想去游乐园，林风遥躺在床上看一眼时间：“算了，都这个时间了，再睡一会儿。” 一觉睡到中午，反而如了周童的愿去博物馆。 周童一向喜欢这些东西，感兴趣的一样一样地细细看，拿着手机把细节都拍下来。林风遥走马观花地逛了一圈回来，周童还在三楼的第二个场馆。 林风遥趴在周童肩上，瞥一眼，是旧的文书，手写字很潦草。 “我去看前面的啦？”看了一会儿，林风遥又没耐心了，继续往前逛。 等又逛完一圈，回来，林风遥手里拿了一叠明信片：“这博物馆里有盖纪念章的地方，我全盖了一遍。” 最后离开时，周童手机里全是照片，林风遥手里是明信片和公仔。 两人是博物馆要闭馆时才出来，周童非常满意：“下次还要来，今天太匆忙了，有的东西都没认真看。” 林风遥：“……你自己来。” 假期总是很短暂的，过了清明节，周童明显忙起来，经常性的十点以后下班。 林风遥在燕城也有朋友，工作日一般和朋友出去玩。周末如果周童不加班的话，两人会一起去林风遥觉得不错的景点逛，加班的话，基本上会在家里窝着。 胥文华很快地也搬走了，因为相处得不错，临走时，三人还一起吃了饭。 他这一走，又没有新的租客来，房间里顿时更冷清了。 “唉，这房子里就剩我们两个，总觉得不适应。”林风遥感叹完，周童瞥她一眼，“难道你喜欢合租？” 林风遥立刻摇头：“那倒也不是。” 彭念还在燕城的时候，有空会约了林风遥出去玩，有时候打剧本杀一打一个白天，有时候出去骑车兜风，也经常到傍晚才回。 后来彭念回学校，把车留给她们两个：“我不在家，车放着也是放着，你们开就是了。” 两人其实不怎么需要车，但彭念还是硬要把车钥匙塞给她们：“万一有急事呢，你们用就行。” 周童爸爸听说她要回去，特意把家里的辣椒酱和腊肉寄到燕城，知道她东西多带着麻烦，网购的小罐子和小盒子，包裹得严严实实。彭念拿到时正坐在沙发上，家里亲戚执意要送她去机场，她在等，行李箱都已经收拾好放在门口。 接到东西她就打电话对着周童哭了一会儿，一直叮嘱她要转达给叔叔阿姨，自己特别喜欢，但没时间了，飞机落地了再打回去电话。 彼时周童在工作，不出声地听她讲了一会儿，应下来。 晚上，周童照例给林风遥发消息：要加班，可能会很晚回去。 林风遥过了一会儿回她：那我去接你，提前一个小时告诉我。 从家里到公司要一个小时，来回一趟得两个多小时。周童也不知道，为什么林风遥那么懒的一个人，总是说要来接她。 有时候加班的时间估不准，本以为一个小时后下班，临走又被一个电话叫住，又过半个多小时才下楼。 这天晚上下小雨，林风遥在一楼的小沙发上等。来过很多次，保安都认识她了，见她们出门，还很热情地打招呼。 “对不起又迟到了。”周童很愧疚，“下次你别来了，我有时候估不准时间，你来了还要等。” 林风遥摇头：“没关系，我也闲着没什么事情。” 每天晚上十一点过后，在地铁出站口，回家的路上，会有一个大伯推车卖炒饭。两人照例要了一份炒米线，回到家里吃。 洗完澡换好衣服，周童在床上躺着，林风遥在床下。她临睡了发现白天做的笔记都摊在桌上，一定要整理好才睡。 林风遥问：“下周你还加班吗？” “下周？不知道。”周童半闭着眼，懒洋洋地答，“估计跟这周差不多吧，我们组加班基本上是常态了。” “是吗。”林风遥于是没再说话了。 林风遥没有说，下周五，是她的生日，她想晚上请周童出去好好吃一顿大餐的。 第39章 周四这天晚上，林风遥照例说要来接，周童拒绝了：“今天晚上事情好多，估计要搞到12点，你别来了。” 事实上，周童回到家的时候是夜里两点。床上，林风遥已经睡了。只盖了一半被子，手机落在手边，大概是在等她，不小心睡着了。 周童悄声把她的手机放到床头柜，插上充电线，又把被子帮她盖好。 中途林风遥有点要醒的样子，半睁开眼看看她。 周童拍拍她的背：“睡吧。” 林风遥迷迷糊糊中哦了一声，又沉沉地睡着了。 她定了闹钟，但早上还是睡过了，醒来时周童已经去上班了。 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林风遥心情不是那么的美好。 手机屏幕上是好友发来的各种祝福，就是没有周童的。 林风遥一个一个地道谢，一个朋友秒回她：你醒啦？礼物应该明天能到，记得去取。 林风遥：谢谢，没问题[感动]。 有两个朋友送的礼物已经到了，林风遥下楼取，上楼的时候妈妈打来电话：“宝贝，生日快乐。礼物应该是明天或者后天到” “看到消息了，谢谢妈。”林风遥笑着。 林舒兰的声音很是温和：“怎么样，在燕城玩得好吗？打算什么时候回学校？” “还不错，去了好多景点。”林风遥简单讲了讲，“估计会五月份回学校准备答辩的事情。” “这么晚？”林舒兰一愣，“是住在你那个同学家？” 林风遥点头：“对。” “答辩完你应该就没什么事情了吧？”林舒兰问，“想不想去云城旅游？” 林风遥一愣：“我们两个？” “我和你王叔叔想在那边租个房子短住，大概两三个月，”林舒兰道，“我估计你肯定抽不出那么长的时间，所以如果你想来的话，我可以单独陪你出去玩。” “那算了吧。”林风遥开玩笑，“你们两个二人世界，我才不要过去当电灯泡。” 林舒兰立刻道：“我单独陪你玩，住酒店，王清一个人待着就好了。” “那再说吧。”林风遥知道林舒兰是因为过年没好好陪她，所以想借着旅游这个机会两人好好玩一玩。 林舒兰也没强求，只是道：“那行，如果你没时间的话，我可以去看你，正好我也许久没有去燕城了，顺便年底去江城滑雪。” 林风遥一愣：“春节你又不在家？” “不一定，可能会陪你王叔叔回他那边一趟。” “好吧。”林风遥点头。 “记得自己买个小蛋糕啊，给你发个红包，请你舍友好好出去吃一顿，别吝啬钱。”林舒兰最后叮嘱她，“别总是图省事，生日一定要过得热热闹闹的。” “知道啦。”林风遥答应着，小声吐槽，“我‘舍友’还不一定知道今天是我生日呢。” “你朋友不知道也很正常啊，你之前还说她上班很忙，要求这么高干嘛？”林舒兰追问，“要不要我给你定一个？你地址在哪？” “不用啦，我自己真的会定的。”林风遥忙说，“行了，我还没吃饭呢，先挂了，你忙你的吧，不用操心我这边了。” 她和周童大学毕业后两年多没联系，周童真忘记她的生日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是…… 林风遥一边拆礼物，一边赌气地想：如果她真的不记得了，那……好像也没什么办法。 林风遥这一整天都没主动和周童发过消息，周童在上班，也只抽了中午和下午摸鱼开会时发了几个搞笑视频的链接。 看完更气了。 傍晚，公司吃晚饭的时间，周童还在看东西，苟文在座位上叫她：“周童，吃饭去不？” 周童摇头：“我今晚不去吃饭了，还有东西没弄完。” “好吧。”苟文点点头，自己下楼了。 抽空瞄一眼手机，把该回的消息都回了，视线又落在和林风遥的对话框上，想了想，发消息：吃饭了吗？ 手机又振起来，一下午已经来了三条垃圾短信了。然而又怕是她，林风遥还是从沙发上拿起手机。 但，问她吃没吃饭？这是真的不知道她的生日？ 林风遥看了看，放下手里的橘子，恨恨地打字：还没，在等你。 第42章 忐忑地等了一会儿，周童终于回消息了。 点开看，是两句话：“今天说不定能准时下班，七点等我消息吧。” “如果七点还没给你发消息，你就先吃，别等我了。” 周童准时下班时间是八点，且不说她几乎没怎么按时下过班，即使是八点下班，到家也要九点了。 林风遥有点小失落，只回了一个哦。 墙上挂钟在一点一点地走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六点、六点半、七点。 完全没有任何消息，林风遥的心也一点点地沉下去。 不是没有想过她是不是会突然给她一个惊喜，但现在看来，大概是自己想多了。 面前的电视剧正演到搞笑片段，满屏的弹幕全是吐槽，林风遥却只觉得吵，索性拿起遥控器关掉了。 太阳已经落山了，整个下午她一直心不在焉地在看电视，忘记开灯。现在，电视的光源没了，才发觉客厅里已经暗了下来。 桌上，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来，一下一下在振动。 是周童。 可她不想接。 她放任手机在桌上振动，等到电话被自动挂断。才吸了口气，拿过手机来。 没有拨回电话，只是发了个消息：我刚刚去找衣服，没接到电话。怎么啦？ 周童只回了两个字：下楼。 林风遥握着手机，一时没动。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站在电梯里了，心里砰砰直跳。 飞快地跑出楼道，推开单元楼的大门。 周童站在门口的空地上，手中抱着一捧花。光线昏暗，看不清她的神色。 林风遥飞快地扑上去，周童被推得倒退两步，接着搂住她，轻笑着：“生日快乐！” 心情如同过山车一般，林风遥差点哭出来，低声道：“你是今天最后一个祝我生日快乐的。” “那我错了。”周童松开她，把花递给她，然后，很自然地牵起她的手，“饿了没？吃饭去？” “饿了。”林风遥委屈巴巴的，“中午就没怎么吃。” “出去玩没看时间？” “被你气的。” 周童脚步一顿，回过头来看她：“真生气啦？那我下次零点把你摇醒庆祝生日好不好？” 林风遥别过头：“滚。” 到了地铁口，林风遥才想起来问：“去哪里吃饭？” 周童报了个饭店名字，正巧是林风遥原本定的。但今天下午时，她怕周童没时间，已经取消了。 林风遥瞪大了眼睛看她。 周童坦然：“前几天看到你的购物车了。” 林风遥于是又不说话了。 两人在等地铁，这个时间段，人还是很多的。看着人来人往的地铁站，林风遥突然开玩笑：“按照电视剧里，你最起码也要带我打车呢，没想到是坐地铁。” “打车也不是不行，”周童一本真经，“就是现在外面肯定狠堵，你要是能接受的话，我们这就上去。” “那算了。”想想地面堵车的盛况，林风遥立刻觉得地铁还是很不错的。 很丰盛的晚餐，菜品两人都非常满意。回程已经不怎么堵车了，周童打了车，却在半路停下了。 林风遥愕然看看窗外：“是不是走错了？” “没有。”周童推门下车，“你不用跟着，我拿个东西。” 她再上车时，带着一个生日蛋糕。 没有开灯，周童拿出打火机，把蜡烛都点燃。两人对坐着，橙红的火光映在眼前。 很安静，没有伴奏，没有杂音，只有她们两个。周童在她对面，低声清唱着，送给她生日歌。 歌曲结束，林风遥小声地鼓掌，周童笑着看她：“可以许愿了。” 林风遥看看她，又看看蜡烛，只觉得很幸福：“我好像没有什么愿望了。” 周童很自然地说：“那也可以不许。” “哪有这样的？”林风遥闭上眼睛。愿望还是要许的。 许愿，吹蜡烛，唯一的光源没了，房间里陷入黑暗。 林风遥突然问：“你知道我许的什么愿望吗？” 周童本来想站起来拿刀切蛋糕，听到这话，整个人停了下来，认真想了一会儿，诚恳地摇摇头：“不知道。” 林风遥于是说：“那就不告诉你了。” 周童转身，靠近她。 “干嘛？”林风遥警惕地往后退几步，因为太黑，没看见旁边的凳子，被绊了一下靠在了墙上，“不带逼供的啊。” 周童轻笑着，凑上来：“突然觉得你很好看。” 林风遥闭上眼睛，搂住她，专心致志地回吻。 两个人的心跳都有些不平，黑暗中，周童和林风遥脸贴着脸，看不到对方的表情，却又好像完全看得清。 她再次偏头，感受着唇舌上的湿意。 她们纠缠着，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在桌旁的一个小角落。 怎么都好像不够，想要再近一些。 周童放任着自己，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在黑暗中，眼睛紧紧捉住她：你想吗。 林风遥被那目光一烫，搂住她的手紧了紧。 卫生间里，淅淅沥沥的水声停了。亮堂的卧室里，大床上，林风遥缩在被子里，头半埋在枕头里，睁着眼睛。 脚步声渐渐近了，门被推开，紧接着，灯被啪得关掉。 林风遥微微一动。 床沉了一下，周童手脚并用，爬上床，凑过来，语调很轻：“睡着了？” 林风遥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以为她要来抱她，然而周童是下床，不知道在翻什么东西。 没等她回过神，周童已经爬上来，轻轻地吻在她的耳侧。 林风遥被亲得想笑，转过身来，正面抱住她，小声说：“我……好像不太会。” 周童低头盯着她，林风遥的脸立刻烧红了，偏过头去。 周童轻笑着，没说话，搂住她，继续亲下去。 两个人渐渐都不说话了，安静地感受着彼此。 被子里温度在不断地升高，亲吻中，林风遥微微扭动。 周童动作微停，声音有些沙哑：“难受？” 林风遥不说话，手指紧了紧。 …… 窗帘紧紧拉着，两人身上都是汗，湿漉漉的。懒得动手，用头去蹭被子，想把额前的碎发撩到后面去。 周童气息比她还要不稳，侧躺着看她。 “好热。”林风遥贴过来，小声说。 黑暗中，周童懒懒地看着她，近乎听不见地“嗯”了一声。林风遥觉得她好冷淡，有些委屈，蹭过来：“你怎么都不说话？” 周童被她这声音勾的，心念微动，黏着亲上去。 林风遥一下子被扰乱了心神，沉浸在两人的纠缠中，好半天才终于找到一个间隙，按住她的手。 周童还想动，又一次被她按住。 林风遥紧张地清了清嗓子：“我想试试，” 尽管是在黑暗中，两人互相都看不见表情。她却能感觉到，周童那玩味的目光如有实质，紧紧锁着她。林风遥的脸烧起来，但她还是颤声说出了下半句：“在上面。” 周童没说话，半晌，懒洋洋地咬上她的耳垂，不情不愿地给她让了位。 、 被子微微拉下来，周童伸出一只手去摸手机。 “几点了？”林风遥安心地把头靠在她身上。 “四点多。”周童把两人的手机都充上电，起身，“要不要喝水？” 林风遥自然是要的。 周童去客厅倒水，听见外面好像有雨声。端着两杯水回来时，她把其中一杯递给林风遥，却没有急着上床，而是走到床边，拉开窗帘：“看，下雨了。” 林风遥也跳下来，惊喜：“真的诶！” 明明白天还是晴天，夜里却突然下起倾盆大雨。远处隐隐有大楼的灯光，映着玻璃上蜿蜒的水迹。大雨中，能听到隐隐的闷雷。 春天真的到了。 第40章 两人皆是睡到中午才醒，林风遥不知是怎么睡的，身子横躺着，两条腿压在她的腰上。 被子蜷在两人中间的一小块空床上，谁也没盖到。 周童坐起来，弯腰给林风遥盖被子，就见她睁开眼睛：“好饿。” “那就起床，”周童问她，“面条行不行？” 两人周末的早饭一般是在家吃，如果是周童做，基本上就是她最擅长的面条。 林风遥又闭上眼睛：“可以。” 林风遥蹑手蹑脚钻进厨房时，周童已经炒好卤子，在煮面了。 “一会儿就好了，”周童盯着锅，只是说，“去客厅等着。” 等周童把面端上桌，才发现林风遥已经吃上了，是昨晚没吃完的蛋糕。 “刚从冰箱里拿出来，不凉吗？”周童皱眉，“先吃饭，吃完了再吃蛋糕。” 林风遥抬起头，嘴角还沾着奶油，举起小叉子：“我就吃了一点点。” 第43章 吃过早饭，林风遥下楼取快递，回来时见周童面前放着纸袋。 “昨天忘记给你礼物了。”周童把纸袋递过去。 “是什么？”林风遥拆开看，满脸惊喜，“哇，这裙子我好喜欢的。” 林风遥先是爱不释手地摸了摸，随即抬头：“这裙子好贵的。” 周童随口说：“还好。” “我现在还没有钱，”林风遥立刻握住她的手，“等我工作了挣到钱了，一定送你更好的。” “嗯，”周童点头，“以后就靠你养我了。” 林风遥蹦跳着去试裙子，站在镜子前左照右照，却有些犹豫：“好看是好看，但我好像没有穿它的场合。” 周童：“出去玩的时候穿呗。” “那我答辩完出去玩。”林风遥突然看看她，“你能出去玩吗？” 周童言简意赅：“得上班。” 林风遥想了想：“那我毕业那天你来吗？” “看情况吧。”周童不能确定，“如果请的下来假，也许可以。” 然而周童没能请下来假，那几天都在出差，只能抽周末的时间过去。 于是林风遥拉着她在学校里拍照留念。 周童有点不情愿，跟在林风遥身后，被拽着走：“可我不是你们学校的学生啊。” “不是又有什么关系。”林风遥兴致勃勃，“退一万步来讲，现在是夏初，我们学校里这么漂亮，拍个照不是也很好吗？” 周童还是接受了这个逻辑。 “耶！茄子！”林风遥拉着周童，兴高采烈地单脚站立，摆了一个迎风飞翔的姿势。 “好了。”帮她们拍照的同学一连拍了好几张，把手机递过来。 “宝贝太感谢你了。”林风遥笑着挥别了同学，揽着周童往校外走，“走嘛，我们去……” 身后追过来一个女生，背着黑色双肩包：“风遥！” “小瑞姐，你怎么没骑电动车？”林风遥看到来人，立刻笑着打招呼。 “就几步路，懒得骑了。”学姐简单和周童打了个招呼，就紧紧拉住林风遥的胳膊，一副八卦的样子，“你太牛了，你们院主任夸你好几遍。” “啊？什么时候？”林风遥不太相信。 “你居然不知道？”学姐见她这样，绘声绘色地描绘了一番。 小瑞姐：“那天上午你没来对吧？” “对，我上午去办了点事，前面的答辩没听。”林风遥点头。 “我那天不是被拉着去帮忙吗，刚坐下，你们院主任就一脸嘚瑟，说下午有个学生要答辩，让大家都听听她的研究思路，说的就是你。”小瑞姐说着，“下午所有人都答辩完，我顺路过去送材料，和那几个老师顺路。你们院主任对你的答辩满意得不得了，说你努力，工作扎实，思路清晰，我当时真想给你录下来。” “真的啊？”林风遥听到这个，真的比中彩票还要开心。她的导师和院主任平时都很严肃，特别是有一段时间，她在科研上和导师有矛盾，关系闹得很紧张，关系好的师兄师姐都来劝也不管用。 小瑞姐：“千真万确，不信你去问冯承，他那天上午肯定也听见了。” 林风遥面上不露喜色，哼道：“就不能当我面夸一次吗。” “你就得了便宜还卖乖吧。”小瑞姐忍不住敲一下她的脑袋，正好几人走到路口，她挥挥手，“我往那边拐了，拜拜。” 走出校门，两人正并肩走着，林风遥突然一个熊抱：“我老师居然夸我了，太激动了。” 周童嗯了一声：“你当然很厉害。” “今天高兴，我请你吃好吃的。”林风遥带着她换了个方向。 在饭馆里坐下，林风遥脸上笑容就没有断过：“西城那边有个游乐场，明天正好我没事请，我们可以一起去玩。” 周童手中动作一顿：“后天得回去上班，我买了明天下午的车票。” 林风遥啊了一声，有些失落，又小声埋怨：“那你跑过来干什么？这么折腾不累啊？” 周童没接话，只是说：“下周我可能还要出差，估计会出差一个月，所以你下个月的安排是？” “一个月？这么久？”林风遥瞪眼，“那燕城的房子岂不是空着？” 周童耸肩：“本来也只剩一个多月了，公司有房补，所以其实也没有亏那么多。” 林风遥要七月才入职，周童六月出差不在燕城的话，她其实也没必要过去。 林风遥很快定下来：“那我六月也不回燕城了，我出去玩。” “你自己？” 林风遥告诉她：“我妈妈在云城度假，我可以去找她。” 第二天下午林风遥送她到火车站后，周童就开启了加班模式。她和小领导苟文，还有公司另一个同事，白天在客户那边调设备，但自己公司里事情不会变少。经常需要抽时间与自己公司里的同事开线上会，处理问题。 客户这边要求的交付时间很紧，白天黑夜的忙，她又是和另一个同事住标间，不方便打电话，只能抽空和林风遥视频。 又是一夜找问题熬到两点，还是没解决，周童走出办公室时累到话都不想多说。 电梯间里，她，苟文，还有刚摇来的另一个牛人王义文在等电梯。 “吃夜宵吗？”苟文低头看着手机，问。 “远吗？”王义文刚来两天，不清楚情况。 “就在宾馆楼下。”周童已经很熟了，“什么都有，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在楼下随便吃了点东西，周童不怎么饿，顺手把手头的一个小工作收了尾。 “实在不行的话，明天远程让琳姐看一下。”王义文还在想设备的事情，“但我估计不一定有效果。” “但愿吧。”周童对此不抱什么希望，忍不住吐槽这家客户，“之前叫他们搞，就各种拖。到现在了，才知道时间紧，拉着我们加班。” “下次有问题让他们自己调。”苟文对此也很不满，他手上重要的工作更多，现在过来出差，公司里一堆事情找他。 、 另一边，林风遥在云城，和妈妈林舒兰在湖边散步。 晚上，湖边凉风习习，不似白天那般炎热。很多人都在湖边，或走或跑，还有环湖骑自行车的，气氛和睦。 林风遥随意地踢着路上零碎的小石子，开玩笑：“你把王叔叔一个人丢下，跑来和我玩，他没意见？” 林风遥的父亲在她刚生下来不久就去世了，是车祸。因为那个时候她还完全不记事，对于生父也没有很深的感情。 林舒兰伤心了一段时间，但很快地走了出来。因为工作能力不错，她很快地被提拔，工资足够二人生活。同时，她有一套教育孩子的方法，又很有主见，母女二人的生活一直都很平静而温馨。 “他自己一个人说不定更舒服呢。”林舒兰没好气地说，“我们俩回去的时候，准能看到他又跑去麻将馆了。” 林风遥被逗得直乐。 两人又走了小半圈，林风遥有些累，于是顺势在湖边的长椅上坐下来。 林舒兰笑着开口：“我有件事情想说。” 林风遥安静地等着。 林舒兰看着湖面：“我要结婚了。” 她竟然一点也不意外，大概是早有所觉。 “你不惊讶一下吗？”林舒兰对她如此平静的反应感到不满。 “能猜到。”林风遥送上轻轻的拥抱，很为自己的母亲开心，“打算什么时候办婚礼？” “不打算大办了，太累。我们想的，是请近的亲友，简单聚一聚。”林舒兰征询地看着她，“你要上班，你王叔叔的儿子要上学，算来算去也就十一比较合适。” “我没问题。”林风遥一口应下。 林舒兰把事情说完，又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你那个呢？” 林风遥虽然没明说她和周童的事情，但林舒兰心思敏锐，还是察觉到了一点。 林风遥不自在地捋了捋碎发：“就，正常那样吧。” 林舒兰笑意更深了：“什么时候让我见一见？” “再说吧。”林风遥含混着，“她工作好忙，不一定有时间。” “行，”林舒兰对于女儿的感情问题一直很开明，从来不会插手。 她只是在最后两人要分别时转给她一个大红包：“你刚毕业，工资可能不高，再加上租房买家具之类的，开销不小，手里有钱心里不慌。” “我手头还有钱。”林风遥没收，“你每次生活费都多给，剩了不少。” “收了吧，用不上就存起来。”林舒兰道，“初入社会，难免踩点坑，这钱留着急用，不够随时找我。” 林风遥：“……有你这么盼着你闺女被坑的吗！” 第41章 七月，林风遥正式搬到燕城，两人新租了一个房子。 她们两个的工作地点实在是有些南辕北辙，无论怎么找，通勤时间都很长。 第44章 几番纠结，两人最终定下了一个二居室，房租勉强可以接受，但却是老房子，七层顶层又没有电梯，冬冷夏热，性价比委实有些低。 不过从位置上来看，已经是最优选了。住在这里，两人的通勤时间都在一个半小时左右。 周童周六加班，林风遥一个人把需要带走的家具都收拾好，搬到了新的房子，累得浑身是汗。 隔天，周童休息，她们花了一整天的时间把新房子打扫了一遍，并购置新的生活用品。 望着焕然一新的房子，林风遥仰面躺在床上：“我怎么总是感觉这就是我们的家呢。” “其实可以算是半个家了。”周童也有些感慨。她以前租房时，一直是按月或季付，从没这样直接按年签合同过。 按季度签总觉得随时会走，按年签却好像永远都不会离开了一样。 周童这天下班早，一下楼就看到林风遥在路边。 “不是让你别过来吗？”周童走过去，“来回一趟得两个多小时，太浪费时间了。” “白天看资料太累了，想出来走走。”林风遥递给她一个纸袋。 里面是热腾腾的炸鸡柳，已经被吃掉了一些。 周童顺手丢一颗进嘴里：“饿了，想吃东西。” 林风遥和她对视：“别告诉我很远。” 周童沉默：“……嗯，想吃那个家常菜了。” 林风遥：…… 她是知道那家店的，两人都爱吃。只是那家店正巧不在她们回家的路上，要过去需要转一趟地铁。 “要不我们骑车过去吧？”林风遥突然有了新的想法，“今天天气挺好的，可以吹吹风。” 周童自然没有意见，只是看看附近：“这么晚了，共享单车可能都被骑走了。” 然而她们运气不错，在附近走了一会儿，就找到两辆比较不那么破的共享单车。 夜里，热度降下来许多，一路上都没什么人，两人一前一后地在自行车道上骑车，迎面是微凉的晚风。 “我不是下周入职吗？”林风遥的声音从斜后方追上来，“我想周末提前去摸摸位置。” “可以呀。”夜静无人，周童骑车在前面，大声问，“要我陪你吗？” “当然要。”林风遥说罢，又皱了皱眉，“我有点紧张，好害怕入职出什么意外。” 说话间已经到了地方，周童刹住车，回头冲她笑：“放心吧，我待过这么多公司，没见过难为刚入职的新人的。” 周六，两人本打算一起去林风遥即将入职的公司摸个底，然而正准备走，周童被一个电话叫去公司。 “啊？那你还去吗？”林风遥已经换好衣服了，站在卧室门，心情有些不太美妙，“事情这么急？” “我估计时间不长，”周童套了个外套就往外走，匆匆留下一句，“要不你等等我？我估计下午能回来。” 林风遥只好走到沙发边，坐下来。 周童到的时候，大领导也在，几个人围在设备旁边，争论得很是激烈。 组里的人一看到她，立刻招手：“童姐，这边。” 设备快要交付了，他们组负责的部分上个月基本就完善了，这段时间都只是在小修。然而今天别的组用时出现了问题，定位到了他们这边。 周童路上了解过一点情况，简单看了一下，挑重点问了几个常见的问题。 “都排查过了，刚才蔡哥也排查了一遍，对吧。”别组的小领导说道。 “对，还有我们之前遇到过的那几个不太常见的问题，我也都看过了。”蔡文华简单介绍了一遍。 “单测呢？”如果普通问题都排查过一遍，那么就轮到单项测试了，先确认各模块都在正常工作。 蔡文华解释：“正在测，还剩不到一半。” 周童摆手，示意他继续测，自己则是站在旁边看查日志。 “我们这边昨天还是正常的，其他的配置都没动过，但今天早上来测突然这数据就不对了。”陈欢是隔壁组的领导，两个组之间联系比较密切，因此都很熟。他说话也很委婉，“童姐，你看，会不会是你们昨天晚上更新的那个版本的问题？” 周童不敢肯定。虽说每一版修改都是反复思考测试过的，但很多东西真的说不准，最巧的是，新提交的版本的修改内容正好与这次的数据异常有一定的联系。 蔡文华这时抬起头来：“单测都测过了，好像没发现问题。” 确实看起来都是正常的，周童没说话，站在一旁细看。 “这……”这次是下午约了合作方讨论陈欢他们组负责的一些细节，用设备是为了更直观地演示，没成想在更基础的地方出了问题。 若是平时，大家可能也没那么紧张，但偏偏大领导碰巧来看，众人不由的都有些急。 陈欢问：“要不你们先把版本退回上一版，我们下午先用着？” 蔡文华瞅瞅周童，又瞅瞅大领导，不出声。 周童又检查了几个容易出错的点，都是正常。 “应该不是我们这边的问题，”周童看过他们之前的调试日志，皱眉，“会不会是联调哪里有问题？我能看看你们那边的日志吗？” 陈欢组里负责这一块的人二话不说，调出来给她。 周童对他们组的东西没那么熟，时不时地问几个问题。大领导在一旁等了一会儿，脸色也不太好：“苟文呢，要不让他过来看看？” 陈欢赶忙说：“苟文哥出差去安城分公司了，b3的项目是他在跟。” 蔡文华趁他们几个在讨论事情，悄悄问周童：“童姐，要不咱就先退回上个版本，这个改动再研究研究？” 周童不语，按照步骤在复现问题，在显示屏上调出几个日志同步看。 “桓哥，你看一下这个。”周童专心地盯着屏幕，突然暂停日志，往前拉，“这里这个数据，是不是有点问题？” “偏低，但也算是在正常范围内。”桓哥是陈欢组里负责这一块的人，看了一眼立刻答出来，“这个数据我们也注意到了，但往往五六次里只有这么一次偏高。其他时候它都是正常的，但最终数据还是异常。” 周童：“我也注意到了，五六次里有一次不对，恐怕也有点问题吧？” 陈欢强调：“只是偏低，没有超出阈值，不然会报错。” 蔡文华倒是没多想，周童指数据，他随口道：“这哥是……” 周童与他同时开口：“是传感器的数据，之前又一次开会不是合作方提了新需求吗，传感器数据也做了改动。” 陈欢点头：“是有这么回事，但我们这边已经根据改动做了调整。” “我们也调了。”数据两个组都会用，肯定都会调，周童想说的是另一件事，“这里会不会是so组那边还没有调整？” 一边说，她飞快地调出一个计算工具，简单地算了一下，得出一个结果：“so那边的组如果没调，那么输出就比较接近这个值。我们两个组都根据自己的需求做了改动，我们组是上调，欢哥组里是下调，综合一下，调整结果大概是这样一个曲线。” “曲线峰值没超过你们需要的阈值，所以不会报错，”周童接着说，“正因为结果有起伏，所以会出现隔几次出现一个偏低值的状况。” 蔡文华站在旁边听得一愣一愣的，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陈欢看看自己组员，都不说话。他迟疑片刻：“你确定吗？” “打电话问问so那边吧。”周童站起来，单手撑着桌子，一副笃定的样子。 陈欢拿着电话和so组的人沟通了一下，不一会儿，so那边来人，还带来了调试设备，上机试了：“这是我们的数据，还有这几个日志。” “这个传感器不是之前就调过了吗，我记得你们改过，这都是上个月的事情了。”这下，连陈欢也看出不对，“你们这数据怎么又变回原样了？” 来人说道：“供应商联系我们要微调，所以这个小版本我们先改回去了。为了让你们不受影响，我们特意留了个接口给你们。” 陈欢：“接口呢？” “……”来人也有些迟疑，“按理说你们用的就是这个接口，让我再想想。” 几人又是一番忙碌，甚至又叫来几个人，把机器拆了一半，终于查出来。 “哦，是这个小模块，我们新采购的，之前用这个机子调试。”so那边的人终于查出来，“但用完后估计是忘记卸下来了，你们可能也没检查吧？” 蔡文华一脸无奈：“这个模块一点标记都没有，我们怎么知道它不一样？” “新拿来，还没来得及做标记。”so那边的人也有些汗颜，“我给你们换一个吧，这个我拿回去标记一下。” 换掉模块，再次开机，数据都正常了，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周童是等他们验证无误后，才放下心来，准备走，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 第45章 陈欢组里下午约了合作方，顾不上吃饭，只能点个外卖抽空应付一下。大领导也是要与合作方沟通，见事情差不多解决了，正好被拉进一个会，去了会议室。 蔡文华是被他们叫过去排查错误的，既然已经解决，就和周童往回走。 “童姐，你太厉害了，”只剩他们两个，蔡文华立刻道，“你怎么想到的？” “猜的。”周童急着回去，没细说。不想蔡文华过于激动，竟要跟着她下楼。 周童记得他今天是来加班的，因而奇道：“你也回家？” “不是，我下楼吃饭——还有一堆活没干完呢。”蔡文华一路上都在说，“童姐你不知道，你没来的时候我可紧张了，他们组非要说是我们的问题，关键我还找不出证据。” “平时大家都相处的挺好的，这下当着大领导的面，要给我们甩锅。”蔡文华说起来就有点气，趁着没人小声道，“当时查不出问题，你没看大领导那脸色，脸拉得老长。要是最后我们真的退回版本了，回头苟文哥肯定被叼。” “所以我们没退啊，也不是我们的问题。”周童猜得到，蔡文华一个刚毕业不久的年轻人，在领导面前被陈欢一个组长压着，肯定憋着气。 “行啦，你去吃饭吧，我往那边走。”两人又聊了几句，走到路口，周童和他道别，“早点忙完，没人盯着就早点走。” 蔡文华笑得灿烂，挥手：“明白！” 第42章 周童急匆匆地搭了地铁到楼下时，林风遥已经在等了，但看上去不太开心。 “对不起宝贝，我差点放你鸽子。”周童遥遥看见她，立刻道歉，“突然出了问题，大领导又在。” 林风遥绷着脸不说话，过了一会儿才闷闷不乐：“本来说好了下午去骑行的，现在又没法去了。” 周童马上说：“晚上去怎么样？” 林风遥走在前面，不想搭理她：“不要，晚上天都黑了。” 周童亦步亦趋地跟着：“那我请你吃好吃的，就当赔罪了？” “天太热，没胃口。” 周童想了想：“那吃小龙虾？” 林风遥不说话了。 “来点麻小，再来几杯冰啤，最后再蘸点面条，多合适呀。”周童在耳边继续叨叨。 林风遥终于点头：“但我要你做。” “没问题！”周童二话不说应下，“你想吃什么，我们就买什么。” 林风遥终于消气了，瞥她一眼：“事情解决了吗？” “解决了，不是我们的问题。”周童简单说了一下，“他们还在那边加班呢。” 林风遥听了，不免有些担忧：“你们大领导都在加班，你溜回来是不是不太好？” 周童很淡定：“没关系，我们公司还挺好的，只要活儿干完了就不要紧。” “那就好。”林风遥放松下来，“希望我未来的领导也不盯着加班。” 下了地铁，两人跟着导航又走了一段路，差点拐错一个路口。过了马路，就看到公司园区。 “哇，不愧是大公司，让我数一数，”周童久闻其名，却也没来过。此刻她站在路边，远远看着园区内的高楼，“四、五，有五栋高楼，这都没算上那些矮的楼呢。” 林风遥站在路边，在记来时走的路，她有些路痴，担心上班第一天，就因为找不到路而迟到。 “你报道的地点在哪栋楼？”周童转过头来问她。 林风遥：“t3栋。” 周童遮着眼睛努力看，却看不清楼上的字。 “明天我去问问就知道了。”林风遥记住路，拉她，“走吧，看的差不多了。” “哇，那边有个小山坡，这地方风景还不错嘛。”周童指指后面，“不过看样子是个荒山，估计没什么人。” 阳光很晒，林风遥戴上帽子：“就是一个小坡，当然不会有什么人了。” 两人在回程的半路下了公交车，去附近一个大的菜市场。 水产区弥漫着腥味，两人挨着站，在一旁看老板杀鱼。 菜市场人很多，不断地有人路过，两人时不时地侧开身子避让。 林风遥悄悄勾了勾她的手：“我们在这儿站着干嘛？” 周童有些不好意思，悄悄说：“我不会挑。” 林风遥看看她：“我好像也不太会。” 周童也觉得一只在过道边站着有些呆：“去那边吧，我看那边买的人比较多。” “姐，来两斤这个。”周童很快站到了摊主面前，指着面前的几框小龙虾。 “好嘞，”老板很快装了一袋子，一边称，一边大声回答着其他客人，报了价又问，“要不要处理？” 周童连忙摇头：“不用不用，我们回去自己弄。” 周童看到有卖鲳鱼的，买了两条，自己去买蛏子，派林风遥去旁边挑花蛤。 等周童结完账过去，发现林风遥正一只一只地捞花蛤。 周童观察了一会儿，惊奇：“你怎么看出来哪个好哪个不好的？”她都是看着差不多，直接让老板称。 “我是看哪个吐水了，就捞哪个。”林风遥一脸认真，“吐水的就是活的。” 周童沉思：“……很有道理的样子，但会不会有点慢？” 买了好几袋子东西，两人又随便买了些配菜。周童从林风遥手中接过几个袋子，正打算往菜市场出口走，竟然接到了覃思明的电话。 “打球？今天没时间。”周童听了一会儿，笑道，“我买了一些小龙虾，一会儿回去做。” “蹭饭倒是欢迎，你要来？”周童说着，看了一眼林风遥。 “谁啊？”林风遥奇怪，“你朋友？” 周童挂断电话：“覃思明，上次一起打球的那个。” “她要来吃晚饭？”林风遥看看手里的袋子，“那我们再回去买点菜吧。” 回到家，拿音箱放着歌，周童和林风遥一人搬了一个小板凳，坐在厨房里处理龙虾。 周童看上去颇为专业，一板一眼地教林风遥如何刷、如何剪、如何去虾线等等。 “我还不知道你会这个，”林风遥认真处理着，一边闲聊，“我们那边都直接让老板处理好。” “我们家里，懒的时候也会这么办。”周童答，“大家都闲的时候，就会买回来自己处理，如果我和我哥有空，都是我们俩干。” 这么一忙活，半个下午很快就过去了。周童起锅蒸上鲳鱼，又做好小龙虾，端了一大盆出去，覃思明就来敲门了。 “很凑巧嘛，”周童摆好桌子，“还剩几个菜，很快就好了。” “这么丰盛？”覃思明一惊，犹豫片刻，“不会是我说要来，你们特意弄的吧？” “本来就是打算搞得丰盛一些。”周童指指厨房，“风遥后天去上班，算是提前庆祝一下。” 林风遥正端着一盘青菜出来：“什么庆祝啊，就是怕过段时间忙，没工夫搞这些了。” “我还以为大厨是她呢。”覃思明跟着走进厨房探头探脑，“不是为了给你庆祝吗？” 周童耸肩：“如果你吃的下去我炒的菜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你们这租的房子，确实可以啊。”饭桌上，覃思明也不客气，手速飞快地嗦小龙虾，“厨房挺大，卧室布局也挺不错的，挺好，会过日子。” “重要的是离我和念念那儿也近，可以约着周末一起去打球。” 周童：“彭念回来了？” “没啊，还在国外呢。”覃思明说，“我只是随口一说。” 林风遥很是惊喜：“可以啊，周童上一个房子，附近没有球馆，想打球还要跑很远，挺麻烦的。” “对了，晚上想去打网球吗？”覃思明随口问，“附近新开一家球馆，老板是我朋友，想的话可以去试试。” 周童无所谓：“我都行，没什么事情。” 林风遥眼睛一亮，贼兮兮地去看周童：“我还挺想学学网球的，但我不会打。” “我半吊子，你找他教你吧。”周童手上全是油，以眼神指覃思明，“他打的还可以。” 覃思明点头：“那行，我一会儿打个电话问问还有没有空场地。” 场地当然是有的，而且几片场地中，只有两片场地有人用，其中一片还是他们三个。 “有点空啊。”附近没有外人，周童小声说，“周六晚上，按理说人应该不少。” 覃思明在活动身体，闻言随口道：“新开店，正常。” “光线有点问题，不过胜在价格低。”周童也开始热身，感慨着，“球馆不好开啊。” 周童先和覃思明打了两局，她去一旁喝水，覃思明留在场上教林风遥基本动作。 教得差不多了，周童负责盯着林风遥练，自己好久没打，也在一旁练球，时不时纠正一下林风遥的动作。 因为没什么人，老板给的价格又低，周童直接定了一整晚的场，时间多得很。 第46章 覃思明站在场边，去和老板聊天。 “怎么今天有时间来玩？”老板开玩笑，“你不是忙得很吗，叫你几次也不来。” “确实忙，明天还有别的事儿。”覃思明喝了几口水。 “还打吗？”老板于是没再多问，“咱俩再开一个场打几盘？” 覃思明摆手拒绝：“不了，下午打了几个小时羽毛球，累了。” 老板看看他脸色，不由关心道：“我月初的时候，去医院体检，好像看到你了，不过当时忙别的事，没叫你。” 覃思明没什么表情：“三院？” “对，那看来是你没错了。”老板问，“我以为你也是去体检，但现在看你状态不好，是生病了？” “没，你想哪去了。”覃思明哭笑不得，“是念念的妈妈病了，我去帮忙跑跑腿。” 老板啧舌：“之前和彭念聊天，我还以为她跟她妈妈彻底闹掰了呢。” “你可别多嘴。”覃思明叮嘱，“这事她不知道。” “行吧，那你们慢慢玩，有什么事随时找我。”老板指指外面，“我就在休息室那边。” 老板走了不一会儿，周童也来场边坐下。 没等覃思明问，周童直接说：“风遥嫌我在旁边影响她发挥，把我赶过来了。” 覃思明看了场里一眼：“没想到她还挺感兴趣，这么练也不觉得枯燥。” “练习就是枯燥，没办法。”周童开玩笑，“正好趁场地费便宜多练练，以后这球馆火起来，涨价就舍不得练这么久了。” 覃思明也笑：“老板听了你这话肯定很开心。” 随意聊了几句，周童才问：“你今天过来是有事找我吧？” 覃思明不语。 “和彭念有关系？”周童猜测。 覃思明犹豫着开口：“是和她的妈妈有关系。” “她不是这段时间都没回国吗？”周童显然也是知道她妈妈的，第一反应就是，“就这也能吵起来？打电话吵架？” 覃思明被她这阴间反应逗笑了：“不是这个。” 覃思明简单解释了几句，就是彭念妈妈这几天做了个小手术，手术不大，却也要住三天院。大概是病中格外虚弱，外加伤口一直疼，又开始作妖，一直在催覃思明和女儿结婚，不停地念叨不结婚自己也活不下去了云云，还要给彭念打电话。 不过彭念早就把她拉黑了，自然是联系不上的，于是她就疯狂轰炸覃思明，他已经快抑郁了。 周童听完，很是同情了他一会儿：“要我说你就不该接这茬，彭念不是都告诉你不要理她妈妈吗？” 覃思明叹气：“唉，她妈妈一个人，头发半白了，去医院做手术也没人看，怪可怜的，我都知道了，也不能不管啊。” “她爸不是也去送饭吗，你管什么？”周童一摊手，“我倒有个办法，你也直接拉黑她，不就完事大吉了。” “当然，我猜你肯定不会听的。”早听了彭念的话，也不至于这样。 覃思明叹气：“所以现在怎么办？她妈妈一定要我当面给彭念打电话。” 周童分析：“你要是打电话，彭念铁定骂你一顿。不打的话，你就撑着呗，别去看她，她一打电话你就挂。” 覃思明听得直翻白眼：“你这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 周童认真想了想：“她爸爸治她妈妈倒是很有一手，不过……” 正当她犹豫，一看覃思明的样子，一下子明白过来：“合着你打的是这主意啊，蹭我一顿饭，还得我去帮你忙？” 覃思明立刻道：“我找不出合适的理由去见她爸爸，你熟，就帮一下呗。改天我请你吃大餐。” “这事可说不准。”周童没打包票，只是说，“我回头看看，能不能试探一下吧。” 第43章 林风遥入职这一天起了个大早，周童迷迷糊糊也跟着起床，支着脑袋坐在桌旁打瞌睡。 “我走啦？”提前一晚就做好了完全的准备，林风遥很快就已经收拾妥当。 周童揉了揉眼，站起来：“东西都带好了？” 林风遥已经把需要带的东西都确认过了。 周童点点头，随便套了一件外套：“走，下楼。” “你也去上班？这么早？”说来也奇怪，林风遥在实习的时候，上班时间就比周童要早半个多小时。现在两人都换了工作，竟然还是这样。 “起都起来了，可以一起去地铁站。”周童按下电梯的按钮。 两人一起走到地铁站，人来人往中，林风遥突然抱住她，两只眼睛去看她：“祝我好运。” “周围好多人。”周童被吓了一跳，小声说着，想要挣开。 “这有什么，我又没亲你。”林风遥嘟嘟囔囔地放开她，又追着道，“你还没说呢。” “好，”周童笑了，伸手帮她把因为刚才扑过来而滑落的背包带子提上，“祝我们风遥，今天入职一帆风顺、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林风遥听得想笑：“你这用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词儿？” 没等周童回答，林风遥要坐的地铁已经到了。 她今天穿着一件淡粉色的短袖上衣和一条普通的神色牛仔裤，背了一个中等大小的白色双肩包，既正式又显得活泼。林风遥在排队进地铁，不忘回头冲她挥手：“走啦，拜拜。” 周童站在一个不碍事地角落，目送着这一班地铁开走。她吸光最后一口豆浆，把杯子丢进垃圾桶，一边抬手理头发，一边慢吞吞地回身去找自己的地铁。 与林风遥的郑重相比，她就随意很多了。昨晚太困了，洗完头没等干就上床睡觉，导致早上头发翘起来几缕。 周童破天荒地很早到了公司，没想到苟文比她还要早，见了她第一句话就是：“去一趟阳城那边，跟供应商谈一下。” “我？”周童指指自己，有些诧异。她确实会参与到谈方案中，但见供应商一般没她什么事情，都是定下来后她再参与具体的工作。 “对，今天你事情多吗？不多的话今天就过去吧。”苟文给她发了一个文件，“你去找一下方姐，她在阳城那边呢，到地方了你去找她对接就行。” “哦，行。”领导都这么说了，周童自然是应下来。她可以上午处理一些只能在公司做的事情，剩下的留着远程办工即可。 见苟文要走，周童连忙叫住他：“哎，文哥等等，有几个情况想跟你讨论一下。” 这段时间苟文基本上一直在外地出差，小组里的工作几乎全权由她负责推进，不过每周都会有线上会议进行工作汇报。 好不容易有个当面说的时间，周童有很多东西需要讨论一下。 另一边，林风遥已经领取了新人入职需要的东西，和大家一起去听入职培训。 他们上午有个简短的培训，培训完，就会回到各自部门开始正式熟悉工作。 林风遥入职的部门有两个新人，除了她，还有一个男生。 培训完回程路上，大家都按照各自的部门三三两两凑在一起，林风遥和齐思言一道。 齐思言低头看了看手机，告诉她：“秦姐说她临时有个会，让王宇哥带我们熟悉一下公司，然后去吃饭。” 林风遥一愣，很快点头：“那好，我们快点走吧，别让王宇哥等太久。” 午休过后，部门领导秦姐把他们叫到小会议室，简单讲了一下部门的情况与主要工作，又嘱咐了几句：“这两天你们先不用急着上手，多看看资料。有遇到任何问题，随时问，问谁都行。” “风遥，你就跟着王宇。思言，你跟着陈峰，我们部门的工作任务比较重，可能需要你们多花些心思，有任何问题，或者不适应的地方，随时都可以告诉我。” 两人皆是点头，秦霏大概今天事情比较多，说完后又有人来找她。 秦霏估计是上午见到两人后就有安排，林风遥的位置离王宇很近，而齐思言就坐在陈峰的旁边。 “我给你发了几份文档，你先看一下。”王宇很快告诉她，“你先熟悉一下工作内容，把需要的东西先配置好，步骤都在新人手册里，遇到问题可以来问我。” 林风遥很快投入到熟悉资料的过程中。 到了晚上，她已经把王宇给她的资料都熟悉了一遍，只是有些东西之前没接触过，有难度，还需要慢慢学。 “不错，一下午能坐到这样已经挺好了。”吃饭时，两人交流了一下，王宇显然对她还算满意，话也多了一些，“这些东西可以慢慢熟悉，我们这边可能压力比较大。但也不急于一时，你一会儿吃完饭，把文档补充一下，就早点回家吧。” “家在哪里？远不远？” 林风遥答：“租的房子，在幸福路那边。” “幸福路？那可不近，过来得一个多小时吧，那边租金估计也不算低。”王宇以为是她初入社会不懂租房子，告诉她，“咱公司的人很多都租在这附近，价格也还可以，你合同签了多久？要不再多问问？” 第47章 林风遥连忙解释：“是我和……我对象一起租，她工作的地方离这边比较远。” 王宇了然地点点头，放下心来：“哦哦，男朋友是吧，一起来这边工作？那挺好。” 吃过饭回到座位上，林风遥这才明白王宇吃饭时为何要那样对她说。 一直到九点，他们部门一个人都不走。林风遥早就把需要补充的文档补充完整，上了一天班也有些累，资料也看不下去了，只好对着屏幕装模作样，一遍暗戳戳祈祷有人能收拾东西下班。 熬到九点半，齐思言也有些熬不动了，发来消息：“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不知道呢。”林风遥打字，“大家都不走，我也不好意思。” “我也是，我本来约好了和女朋友回去追剧呢，现在倒好，根本不敢下班。” 等到十点多，终于有一个人走了。林风遥装模作样地又待了十几分钟，才收拾东西，低声跟王宇打了个招呼，悄悄离开。 第一天上班，林风遥一直没怎么看手机，忍到下班，终于可以拿出手机，坐在车上时立刻给周童发消息。 不一会儿，周童回了电话：“下班了？怎么样啊？” “挺好的，领导和带我的人都很好，部门的氛围我感觉也还可以。”林风遥简单说了说，忍不住吐槽，“你不知道，他们太能加班了，一个都不走，我和另一个新人只好在那儿硬熬。” “我之前确实听说你们公司加班比较普遍。”周童不算意外，“不过已经挺不错的了，这年头有几个公司不加班啊。” “说的有道理。”林风遥坐在车座上，累得一动也不想动，“唉，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周童本来在和同事吃饭，这是特意找了个安静的路边给她回电话：“这边还没弄完，估计得过几天。” 熟悉了两天材料，林风遥开始帮王宇处理一些简单的工作，同时王宇开各种会都把她拉上，更方便她了解工作内容。 这天晚饭时，她收到了周童的消息：“你几点下班？我到燕城后先去见个人，然后过去接你？” 林风遥回信息：“不知道[哭]可能要十点多吧。” 周童没再多打扰她：“那行，到时候再说。” 在高铁上开完会，出站后周童直接上地铁，先回家。夏天在外面走了一个上午，出了一身汗，简单冲个澡，又去取了快递。 周童家里有亲戚种桃，不算大，却又甜又多汁。每年到了桃子成熟的季节都会给她寄好几箱，周童往往自己留两箱，剩下的都送给离得近的朋友。 林风遥爱吃桃，所以她今年多留了一箱。 今晚她是要去彭念父亲家里，送桃，顺便提一提覃思明的事情。 拎着一箱桃一直到了彭念父亲家门口，她按了门铃。 彭叔热情地迎她进门：“来了？快进来，东西放门口就行。” 周童把那箱桃放在门口，笑着道：“今年我们那边有点旱，桃比往年小一点，但也甜一些，您这几天可以尝尝。” 彭叔给她倒水：“大夏天的抗这么大一箱子沉吧？说了让你别来送，年年都来。” “不沉，就当锻炼身体了。”周童接过茶，“念念说你这几天挺忙的，我还担心打扰你呢。” 彭叔听了，很高兴：“哟，她这小子，不往家里打电话，倒是和你联系得挺多，她还说什么啦？” 周童简单聊了几句：“就随便聊了几句，她那边也挺忙的，导师要求高，课题组里压力也不小。” 聊了一会儿，周童趁机把覃思明的事情不经意见一说。 “她还去找覃思明了？”彭念父亲脸色一沉，“行，这事我会去找她谈，太过分了。” 周童在一旁没敢多说。 他话音刚落，转念又有些不安，担心这事影响了女儿的感情生活，打听道：“童童啊，那思明不会因为这个事……” “我不太清楚他们的事情，但我觉得应该没什么事情。”周童含混过去，“您要是实在担心，改天可以找个时机和覃思明聊聊。” 周童没多待，九点多就起身告辞，发消息给林风遥：“你快了吗？” 林风遥只回了几个字：快了，等我半个小时。 林风遥背着包出来，左右瞧不见人，打电话也不接，以为周童还没到，想去公司大门口等。 没想到刚到公司大门口，就见周童在对面挥手。 几天不见，林风遥快跑几步扑上去：“怎么不接电话？” “手机没电了。”周童把她扒拉下来，“注意点形象，在你们公司门口呢，影响不好。” 林风遥有些不满：“大半夜的又没几个人。” “走，带你去吃好吃的。”周童带她去坐地铁。 林风遥问：“什么好吃的啊？” 周童：“你不是说今晚食堂大厨没发挥好，鱼肉又腥又柴吗，带你去吃烤鱼，绝对是‘烤’的。” 彭念父亲住的是一个老小区，小区附近各种小馆子很多，大部分都是现炒，味道很好。她也是今晚去送桃才想起来，这边其实离林风遥公司不远。 晚上有自然风，吹得很舒服，两人坐在露天的小桌子前，桌上是咕噜咕噜冒着热气的烤鱼，香辣味道，鱼皮酥脆而鱼肉细嫩，非常好吃。 林风遥大口吃菜，一边讲公司的事情，说个不停。 “我那边供应商谈好，估计也要开始忙起来了。”周童听她吐槽公司加班加得太狠，开玩笑，“看来接下来我们都得加班，这倒是平衡了。” “真的心累。”林风遥叹气，“其实事情也没有多到每天都十点多甚至十一点下班，但大家就是不走，害得我也不能走。” 周童也无能为力：“没办法，除非领导能要求不加班。” “怎么可能？”私下里，林风遥悄悄翻白眼，“我们那个领导，最爱加班了，经常最后才走。” 周童和她碰碰杯：“那就没办法了。” 吃饱喝足，两人赶末班地铁，快到地铁站时，周童突然指指天上：“看，今天的月亮真圆。” “是哦，还很亮。”林风遥也仰头去看，“今天是农历十五吗？” 周童想了想：“好像是十六。” 第44章 时光过得飞快，眨眼间夏天已经过去，天渐渐凉起来。 周童是在又一个加班的深夜，淋着雨，踩在被雨水打湿的落叶上，才突然察觉的。 刺骨的冷风迎面斜着刮，一直吹进她单薄的外套里，周童握电动车把的手冻得都有些僵硬了。 在一个路口等红灯时，周童又一次掏出手机。 林风遥今天上午时发消息说有些不舒服，她三小时前发消息问，到现在还没回。想想那个时候已经是十一点多了，要是不舒服，估计早就睡下了吧。 到家时已经快三点了，周童悄声开门，家里一片漆黑，安安静静。 她蹑手蹑脚推开林风遥房间的门，发觉这么冷的天，她居然忘记关窗户了。冷风一下子吹过来，把门也“砰”地一声带上了。 床上，林风遥似是梦中被关门声惊到，微微动了动。她关上窗户，回身去看，黑暗中，林风遥裹着被子缩成一团，只占据了整张床的一个小小的角落。 想着今天降温，怕之前的被子有些薄，她摸黑从柜子里又找了一床被子，搭在林风遥身上。 半跪在床边，照往常一样想亲亲她，靠近她的脸颊，周童才突然发觉林风遥好像在发烧，好像还有酒味。 她心里一惊，连忙把额头贴上去，果然滚烫滚烫的。 周童摸不准到底是多少度，去客厅里翻出一只体温计，轻声叫她：“来宝贝，抬手，我给你测一□□温。” 林风遥睡梦中热得有些透不过气来，又被她吵，半梦半醒间不愿意配合，含含糊糊的：“别动。” 好在周童已经把体温计放好了，抱住她：“别动，等五分钟。” 等到了时间，把体温计拿出来对光一看，是38度多。 “难受吗？”周童一看这个温度，也顾不上让她睡了，轻轻晃她，“你吃过药了吗？要不要喝点水？” 林风遥发着烧，本来就睡不安稳，这下被晃醒，更是头痛欲裂。她微微把被子掀开一条缝，没精打采地答：“回来的时候喝了一包感冒灵。” “这也不管用啊。”周童看看她，又摸摸她额头，有些拿不准主意，“你很难受吗？要不要吃一点退烧药？” 林风遥恹恹地摇头，想坐起来。周童连忙扶着她靠坐在床头柜旁，顺便在她后腰塞了个垫子：“要不要喝点水？”她的嘴唇都干了。 林风遥先是摇头，后又点点头。 周童去客厅倒水，才发觉家里热水壶里水都干了。她刚重新烧上一壶，林风遥突然从卧室里出来。 她跑到洗漱间的水池边，半撑着台子，吐了。 开始还吐出一点东西，但她大概晚上吃的不多，后来就全是清水了。 第48章 周童看看她：“还想吐吗？”林风遥不回答，几缕头发粘在脸侧，在池边站了一会儿，才虚弱地摇摇头。 “漱漱口。”周童把牙缸接满水，递给她，看她觉得差不多了，才递过去一杯温水，“喝一点吗？” 林风遥接过来，双手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地喝。 “还难受吗？要不要吃点药？”周童翻着药箱，突然发现好多药都是她很早之前买的，已经过期了。 “先不吃药了吧，我估计睡一觉就好了。”林风遥低声说，“想睡觉。” “那好。”周童立刻停下动作，看着她上床躺下，又帮她掖掖被子，“你不舒服的话就叫我。” 她刚要走，林风遥握住她的手：“你不睡吗？” 周童把她的手塞进被子里：“我去再烧一壶水，免得半夜起来没水喝。” 过了一会儿，林风遥感觉额头上被敷了一块湿毛巾，凉丝丝的，她感觉周童在给她擦身。 额头新换了一块湿毛巾，周童终于躺下了。林风遥蹭过去，侧身搂住她。 “祖宗诶，毛巾掉了。”周童想扶起她来，却被搂的更紧了。 只好摸摸她的额头，好像温度降下来一点，于是也没再坚持。 林风遥埋着头，声音闷闷的：“几点了？” “四点多。”周童看看时间，问她，“你要不要请个假，别去上班了？” “不行，领导会有意见的。” 周童于是没再说什么。 她没怎么睡好，清晨六点，把振动闹钟按掉，探手摸摸林风遥的额头，温度还是有点高，但已经好很多了。 林风遥醒来的时候，闹钟还没响，身旁人影已经不见了。她昨夜睡得早，此刻也没什么睡意，磨磨蹭蹭地穿衣起床。 客厅里也没有人，难道是上班去了？林风遥心情顿时不太好，简单洗了把脸，坐在空荡荡的桌子前，在吃饭与不吃饭之间纠结。 大门突然被推开，周童拎着袋子，惊讶地看她：“这么早就醒了？” 林风遥看她关上门进来，把手中袋子里的东西往外拿。有打包的一碗皮蛋瘦肉粥，小咸菜，包子，蒸饺还有小馄饨，花样虽然多，但却是两个人的分量。 “有胃口吗？吃点东西？”周童把东西放下，又来贴了贴她的额头，问，“好像没那么热了，还难受吗？” 林风遥乖乖任她贴，心情好了很多，突然有了胃口：“想喝粥，还想吃蒸饺。” 周童从厨房把筷子拿出来，又端出刚小米粥和刚蒸好的鸡蛋羹，最后竟然又切了一盘苹果，插着牙签端出来。 林风遥没怎么梳洗，只随意挽了挽头发，有碎发从耳边滑落。她叉起一块苹果，慢慢吃着：“你几点起来的？” “六点多吧。”周童这一晚上没怎么睡，体力消耗又大的很，狼吞虎咽吃起来，“家里好多药都过期了，我上网买了一些，估计这两天会到，你记得收一下。” 林风遥停下动作：“你不在家？” 周童看看她：“明天要出差，今天晚上大概会在。”其实本来订的是今天上午的票，不过下午的会不太重要，可以线上，她就改签到了明天。 林风遥于是没话说了，一勺一勺舀着粥：“又出差啊。” 周童答：“项目二期要开始了，所以这段时间可能出差比较多。” “那什么时候回来？” “也说不准，周末估计会回。” 林风遥没吭声。这么说的话，估计是未来一个月，周童的工作都不在燕城这边。 “你们最近忙吗？”周童又给自己盛了一碗粥，“我今天估计可以早一点下班。” 林风遥也非常忙，有时候比周童晚，每天到家也要两点多。 “我不一定几点，看情况吧。” 本来时间很宽裕的，可磨磨蹭蹭吃完饭，却也差不多到上班的时间了。林风遥被周童胁迫着穿上绒衣，出门。 林风遥正处理上午的工作，秦姐突然从风风火火地过来叫人：“王宇呢。” 林风遥一愣：“宇他不是今天请假了？” “哦，对。”秦霏反应过来，环视四周，于是说，“我一会儿发你几个文档，你看看。” 林风遥接收文档，看了一会儿，觉得额头又热起来，好像是又烧起来了。 不一会儿，有人发消息：风遥是吗，秦霏姐说王宇请假了，让我来和你对接，文档你看到了吗？方便视频吗？ 林风遥觉得头更晕了，接起视频，了解具体情况。有一部分是王宇在负责，她不太会。 对面的人问：“麻烦你了，这个要的比较急，今天能给我吗？” 林风遥按按太阳穴：“我先去问一下吧，一会儿给你答复。” 秦霏的意思是尽量做，做不了的去问王宇或者找她，她来找人帮忙。 因为一直被催，加上发烧没胃口，她没去吃饭，中午只趴在桌子上休息了一会儿，就继续忙工作。 齐思言吃完饭回来见她还在，关心道：“现在去食堂估计吃的不多了，你可以点个外卖，去休息间。一会儿上班时间再去的话，领导看见可能影响不太好。” “没事，”林风遥被工作搞得焦头烂额，没什么心情说话，勉强笑笑，“我不饿，这边也有小零食。” 到了下午，基本的一些内容林风遥已经做的差不多了，但有一个关键部分难度大，而且很多东西林风遥都不清楚，需要问王宇。 王宇的孩子病了，他一整天都在医院里跑上跑下，回信息比较慢，有些东西只靠视频电话又说不清楚。 傍晚秦霏过来问：“弄好了吗？” “呃还差一点，”林风遥把已经弄好的部分发给她，“王宇哥说资料在他电脑上，他不在办公室打不开，让我去找彬哥，彬哥在开会，应该过一会儿帮我调资料。” 秦霏皱了皱眉：“什么时候能好？” 林风遥答：“可能得晚上，八九点左右。” 秦霏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告诉她：“你去找王郁环调资料吧，尽快做，领导急着要。” 晚上八点多，检查完最后一遍，林风遥总算把东西做出来。 “行，挺好的。”秦霏看过后，冲她点点头。 其他人都还没走，林风遥实在撑不住，先一步收拾东西下楼。 她浑浑噩噩地往地铁站走，浑然不觉有人在叫她。 周童从后面追上来：“叫你半天都不应，我还以为看错人了。” 林风遥蓦地回头，惊吓之余不知该作何反应：“你怎么来了？” 周童举起手中的手机，继续控诉：“给你发消息打电话都不回。” 林风遥立刻扑上来，抱住她：“可能是没听见铃声吧。” “这可是在你公司门口。”周童先是做贼心虚般被吓了一跳，又察觉到不对劲，去买摸她的额头。 “嘶——你这温度……”周童以为自己的感觉有问题，又感受了一下自己额头的温度，脸色一变，“怎么又烧起来了，这估计得有38度了吧？” “给你带的温度计，你测了吗？”周童严肃地看她。 林风遥的注意力不在她这里，而是看着她身后，抿了抿嘴唇：“秦姐。” 周童一愣，扭头去看。 不远处走来一个女人，穿得很正式，一手抱着一摞文件，笑着冲她们点点头。 她在等的车几乎是下一秒就到了，她接起电话，拉开车门坐进去，车子马上就启动开走了。 “那是你领导？”虽然没见过面，但总听林风遥说，周童慢半拍地反应过来，放下贴在林风遥额头上的手，脸色一变，“完了，被你领导看见了，怎么办？” 林风遥心里也有点不安，面上却不表现什么：“应该问题不大吧，我们领导只关心工作的事情。” “那可未必。”事情已经发生，周童也不再多说，只是道，“先回去吧，你这反反复复地发烧，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第45章 白天没怎么吃东西，回去的路上林风遥饿得不行，却又没什么胃口，摸了几块糖吃。 回到家周童想着把早上剩的粥热一热，等她热好盛出来时，林风遥已经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周童无奈地放下碗，抱她去卧室，林风遥身上滚烫滚烫的，梦中搂紧她的脖子。 周童没再把她叫醒，只是用湿毛巾替她擦了身，又把粥放在锅里保温着，去赶夜里的航班。 林风遥生病的这几天，偏偏事情特别多，王宇又请假，她刚入职两个多月，忙不过来，有些东西又不清楚，只好去问隔壁部门负责这一部分工作的同事。 只是大家的工作都很忙，总是去问对方也不耐烦。她边摸索边干活儿，难免出错。 这天她好不容易完成一部分工作，趁着食堂还没关门去吃饭，结果才吃几口就被拉进了视频会议：“风遥，我们这边设备运转不正常，麻烦你来看一下，这个地方……” 第49章 她一看，这是上午刚刚修改的东西，反复测过好几遍，还和王宇以及秦霏讨论过，按理说不会有问题。 会上好几个人七嘴八舌的，人一多，她心里就急，越急越看不出问题。 最终是秦霏看出来，提醒了一句：“风遥，你去查一下这里，增强的这一部分参数。” 她一查，确实是这一块出错了，而且是因为自己当时粗心忘记修改。 她急得丢下筷子往办公室走，认真改好查一遍确认无误后发了过去：“对不起，秦姐，是我上午交的太着急了，没注意。” “下次注意。”秦霏靠坐在椅子上，微微仰头看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淡淡提醒了一句，又问，“下午发你的那个，做好了吗？” 林风遥小心翼翼地看看她的脸色：“快了，今天晚上应该能好。” “尽快，有问题随时问。”秦霏皱眉，“别总是拖到十一点，大家都等你。” “……好，我尽量。” 离开秦霏办公室，她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吐槽：有问题随时问？关键是我问了也没人搭理啊，难道所有工作全都指望我一个新人做吗？ 这天她到十点多才把最后一份工作交上，和她对接的那人在情绪上已经毫无波澜了，只是微微叹了口气，笑着调侃：“今天还挺早，我可以早回点家了。” “对不起啊岚姐。”他们部门办公室人已经走光了，只剩她一个还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林风遥心里很不好受，“我下次一定尽量早一些。” 林岚笑着安慰她：“你不熟悉这些东西，也正常，快回家休息吧。” 林风遥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着发了会儿呆，没走。 她还要处理一些明天的工作，这样明天会快一些，以免大家都等她。 深夜，她坐在空荡荡的地铁里，耳边是电话拨通的铃声。 最庆幸的就是这条地铁线路末班是零点，大部分时间还是能赶上末班地铁的。 一直等到快自动挂断，电话才被接起来：“喂，风遥？下班啦？” 林风遥嗯了一声：“刚下班，在地铁上呢。” “今天也很忙？”周童大概是拿着电话到静一些的角落，低声询问，“还咳嗽吗？” “今天搞错了一个东西，被领导提醒才改过来。”林风遥盯着地板，声音闷闷的。 “没关系，下次多注意就好了。”周童宽慰她，“多做多错嘛，这么多工作都压在你身上，难免出点小差错。” 林风遥咳了几下，语气很低落：“我感觉事情好多每天就着急忙慌地处理各种事情，一有人找我就心惊胆战，害怕是哪里出错了。” “我以前不熟练的时候也这样，过几个月熟悉后就会好很多。”周童换了个地方。 林风遥听着：“你那边在下雨？” 周童看看窗外：“是啊，雨下的很大。” 林风遥又问：“什么时候回来？” 周童看着日历：“这个周末可能不回去了，下周看看吧，这两个月都会非常忙。” 林风遥沉默了一会儿，赌气道：“你上周刚出差回来没几天，这两周又不在，这和异地有什么区别。” “……但我这个周末要加班，”周童想了想，“你身体好些了吗？要不然让覃思明去陪你练球？” 林风遥真觉得自己要被气笑了，她丢下一句话：“这是一回事儿吗！” 挂断电话，林风遥看看空荡荡的房子，转身进了卧室。因为工作上的事情，她总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虽然不再发烧了，但总觉得身体虚弱，提不起精神。 然而这个周末，覃思明还是几个电话，硬是把她叫了出来。 林风遥在场边做简单的热身：“周童说什么你就听？” 覃思明手里溜着球，开玩笑：“谁让她帮了我一个忙呢。” 林风遥于是不吭声了，摆好姿势。 “手腕，你发力不太对。”覃思明简单地示范动作。 林风遥一整个下午都在对墙练习击球，出了一身汗，心情却好了不少。 覃思明在旁边扣了一下午球，林风遥一开始被吓了一跳，后来听习惯了球的声音，竟觉得很舒服。 打到过瘾，林风遥带的水不够，去买水，覃思明收拾东西，背着包站在门口：“吃什么？” 林风遥仰头喝水：“饿了，想吃点好的。” 于是两人去了附近的烤鱼店。 “你和周童吵架了？”吃着鱼，覃思明开始八卦。 “没有。”林风遥放下筷子，“我现在被工作折磨得马上就要疯了，她那边忙得爽死。想吵架的话，她没时间，我没精力。” 覃思明听得嘎嘎大笑，一拍桌子：“不愧是能看上周童的人，这形容，太精准了。” 林风遥示意他收敛点儿：“喂，你也不用这么幸灾乐祸吧。” 覃思明笑个不停，好不容易停下来了：“周童就是那个样子嘛，你没法改变她的话，就只能忍了。” 林风遥玩味地看他：“你是在忍吗？” 覃思明也笑：“啊，你不会告诉念念吧。” 两人默契地换了话题：“咱学校，机械学院的王老师你还记得吧，前段时间有朋友告诉我他升教授了。” “要我说他能力早就足够了，真不错。”林风遥听了很开心，“之前我做的一个项目，有点控制方面的东西去问他，他帮了我不少呢。” “他也帮过我。”覃思明感慨，“我当年还考虑要不要去他那儿读硕士呢，不过幸亏没去，我真不是干那行的料。” “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林风遥很认同地点点头，“我现在每天都想辞职不干了，谁爱干谁干。” 覃思明听了叹气：“唉，我有个朋友上个月刚辞职，裸辞，实在是受不了他老板才走的。” “厉害，”林风遥赞叹，“我是真没那胆量。” 本是为了放松出来玩，没想到话题越聊越沉重。直到和覃思明道别往回走的路上，林风遥还在想着工作的事情。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刚到家门口，王宇和秦霏先后发来消息，有个事情需要她去公司处理一下。 不是晚高峰，路上不堵，林风遥直接打了个车，在车上，王宇还在给她发消息：麻烦你了风遥，这段时间我孩子生病实在是顾不过来。 林风遥隐约知道，王宇家的小孩只有六七岁，眼睛突然看不清东西，这段时间他和妻子一直在带着孩子往外地医院跑，直接请了长假。 但部门里工作不等人，而林风遥一个人又忙不过来也担不起那个责任，因此大家都在猜会不会再调一个人过来。 林风遥：没事王哥，小孩看病的事情重要，你先忙，我一会儿到公司了把东西发给你。 王宇很快回消息：麻烦你了，这段时间好多事情都是你一个人在搞。我估计下周会有别的部门的同事过来帮忙，你可以多问问，有问题也随时来问我。 能调一个人来是再好不过的了，对于部门里来说，压力减轻了不少，而对于林风遥个人来说，有个技术成熟的人带她更有助于她进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忙得焦头烂额，几乎没有成长的空间。 第46章 月末，林风遥加班。 第二天就是国庆假，办公室里的人大都走了，桌椅空荡荡的。她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完，于是留下来处理。 同事走过来：“风遥，我这边好了你那边看一下可以了吗。” 林风遥试了试：“我这儿没问题了，谢谢啊。” 同事走了，林风遥留下来继续处理自己的事情。 “风遥，你是不是还在公司？”秦霏突然打来电话，“有个事情你去看一下……” 林风遥一听，是个麻烦事，但不急，可以先把自己的工作处理完。 挂断电话，她给周童发了一个惨兮兮的表情：完蛋，以为能早下班呢，现在看来十点能到家就算早了。 周童：巧了，我今天也回不去了，改签的明天的票。 林风遥：不是说好了出去玩吗？你明天几点到？ 他们和覃思明约好了，国庆假期短途自驾游，三到四天的时间。 周童忙里偷闲回复：明天下午到，来得及。 刚想继续打字，突然听见苟文提到她：“林总，这一块我们目前只接入了诊断模块，您说的我们也在讨论，主要是周童在跟进。” 周童立刻收了手机：“对，林总，我这边和底软部的陈坤沟通过，这一块目前已经在做了，我们预计十月底能上线，后续……” 林总笑着道：“不错不错，这个最好是……” 不是正式会议，只是几个主要模块的负责人的非正式讨论，等到后面没他们的事情，苟文和周童就先撤了。 这天正好是艳阳天，周童脱了外套搭在胳膊上，和苟文回公司。 苟文和她聊起来：“你是找的陈坤帮忙？” 第50章 “对，那个需求太麻烦了，你也知道我们那点人根本忙不过来。有一次聊天的时候，陈坤说他们也有这个需求。”周童快速解释着，“我一听，就和他商量两个部门一起推进，就快多了。” 苟文点点头：“挺好，这个事林总也挺关注的，后面做出来了你记得和他汇报一下。” 周童声音轻快：“没问题。” 苟文笑着问：“你来了也有几个月了，觉得这边怎么样？” 周童想了想：“我觉得挺不错的，工作氛围很好，而且领导你也指导了我很多。” “你现在也对组里的工作非常熟悉了，我这边业务也很多，所以，你看有没有意向做我们组的组长？”苟文向来是把大事往轻松了说，这次却认真起来，周童也打起精神认真听。 “节后还会有个新的项目，预计也是组里负责，你的任务很重啊。”苟文笑，“怎么样，有信心没？” 周童的答案很简单：“我一定全力以赴。” “好。”苟文正要说什么，口袋里的电话响起来。他按了静音，简单地告诉她，“有几个文档我一会儿发你，你可以先熟悉一下，新项目的事情节后会讨论。” 见周童应下了，他才接起电话，听了没几句，告诉她：“供应商那边有点事情，我过去一趟，你先回公司就行。” 、 周童从机场巴士下车，一眼就看见林风遥站在站台旁，一边低头玩手机，一边舔冰激凌。 察觉到有车停靠，林风遥慢半拍地抬起头，就见周童蹦跳着跑过来，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林风遥手忙脚乱地护住冰激凌，大叫：“哎！小心小心，别碰到我的冰激凌。” 周童盯着她，陷入沉思：“这么就不见，你都不想我，只想你的冰激凌？！” “当然也想你啊，但……”林风遥眼疾手快抓着冰激凌躲开她的衣角，“但冰激凌要化了啊！” 周童盯她半晌，抢走冰激凌。 林风遥斜眼看她：“喂！” “现在开始，你不许吃了。”周童把手举的高高的，“都归我了。” 林风遥瞥她一眼，恨恨道：“你想要就拿去呗，我一会儿买俩，吃一个，看一个。” 周童走在前面，林风遥不情不愿地跟在后面。 两步路就是地铁站，刷卡进闸门，林风遥还在闸门前等支付界面刷新。 闸门打开，她目不斜视地往扶梯方向走，被周童一把拉住。 “真生气啦？”周童舔掉最后一口冰激凌，开始咔咔咬脆皮。 林风遥答得梆硬：“没生气。” 周童笑嘻嘻地：“那我请你再吃一个？” “不想吃了。”林风遥挣开她的手，转身就走，“这都进站了，哪来的冰激凌。” 周童紧紧跟上：“进站了怎么没有。” 林风遥懒得理她：“那你去找吧。” 周童还真说对了，确实有卖果茶的店。她扫了码，先给自己选了一个柠檬冰沙，又去问林风遥：“你想要什么？” “没胃口。”林风遥偏过头去，不看她，“被你气饱了。” “冰激凌芒果冰沙？”周童看着小程序，“好像是新品，想试试吗？” 林风遥于是抿抿嘴，不说话了。 订单很少，很快就叫到她们的号。取完餐，林风遥捧着自己的冰激凌冰沙，眼睛追随着周童的手：“为什么还有一个冰激凌？” 周童一本正经：“不是你说要买两个吗，那个你吃，这个你看着。” 林风遥瞬间不想搭理她了，自顾自地拿习惯搅杯子里的冰沙。 过了会儿，周童把手里的冰激凌伸到她脸旁：“尝一尝？葡萄柚子味道的，有点沙沙的口感，挺不错的。” 林风遥颇觉嫌弃，勉为其难地尝了尝，竟然很不错，确实是很独特的口感。 “这个给你。”她理直气壮拿过周童那支冰激凌，把自己的杯子递过去，“你喝这个吧，记得给我留一半。” 大概是国庆节，地铁上本来人不算多，后来在一个大站停靠，呜啦啦上来很多人，把她俩挤到了角落里。 周童慢悠悠地喝着冰沙，时不时地递到林风遥嘴边，她喝一口。 好容易从人满为患的地铁上挤下去，回家的路上终于没什么人了。半个多月不见，两人一时竟生疏了似的，有一茬没一茬地搭话，却又不知道在聊什么。 回到家，关上门，隔绝掉外面的一切，周童才有了一些熟悉感。 林风遥先进门，站在门边。周童跟在后面，突然很想抱抱她。 这么想，她也这么做了。林风遥被从后面抱住，静了一瞬，回身去搂她。 周童声音有些委屈，贴在她耳边：“我们这么久不见，你都不想我。” 林风遥一听就来气：“你好意思说我，明明是你一出差一个月不回来。” “可我想你了。” 林风遥一时无言，突然仰头，捧着她的脸，轻轻蹭了上去。 两个人深深吻着，短暂地分开，却又更深入地贴合，仿佛怎么也亲不够一样，只能听见紊乱的呼吸。 两个人从客厅一直缠到卧室，周童下意识地把她往床上带，林风遥被推着倒在松软的床上，紧紧搂着她胡乱亲着。她突然按住周童的手，气息不稳：“窗帘！” 周童胡乱把窗帘严严实实地拉上，又出门简单洗了个手，回来时，房间里陷入一片黑暗。 床垫瞬间弹了弹，陷得更深了一点。周童摸索着找到黑暗中的她，亲吻她的耳垂。 林风遥被吻得一颤，要躲不躲，反手去抓她的胳膊。 黑暗使得感官更加灵敏，林风遥敏锐地感受着带有微微凉意的床单，听着衣料的摩擦声，以及周童压得极低，近乎于气声的话：“想我吗？” 林风遥没答，闭着眼睛，慵懒地仰脸去亲她的锁骨，亲到一半，手中突然一紧，死死的搂住她。 周童安抚似的轻吻她的脸颊，呼吸打在她的耳畔，极轻地笑了一下：“看来还是很想我的。” 林风遥一口咬在她肩上：“滚。” 周童坏心眼地停下，逗她：“那我真滚了？” 身形一顿，林风遥缓缓摩挲着她的背，凑到她的耳边，声音微哑：“姐姐，想要。” 呼吸一下子重起来，再也顾不上说话。 那天傍晚，周童随便披了件衣服，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时，发觉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小雨。 林风遥气息还有些不稳，侧躺在床上，半闭着眼：“几点了？” “五点多，外面天已经黑下来了。” “这么晚了？”林风遥又赖了一会儿床，才披头散发地坐起来，瞅瞅周童，“我饿了。” “想吃什么？”周童从衣柜里挑衣服，一边问，“你想吃酸汤火锅吗，我带了一瓶酸汤回来，猜你应该会喜欢。” 林风遥半死不活地爬起来：“吃，你去做。” 周童里面只穿了一件短袖，外面套上一件居家的棉外套，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床上的林风遥。 “看我干嘛？” “我怎么觉得明明是我出力更多呢，为什么你累成这样？” “我也有很大的功劳好吗，我帮你……”林风遥突然卡壳，支支吾吾道，“了好几次，我还……” 周童噗嗤一笑，忍不住凑上去亲亲她：“嗯，你很厉害了。我去做饭，家里有菜吧？” “有，买了好多，我要去洗澡。”林风遥说着，也下床穿鞋，转身要去床头拿浴巾，后知后觉地一惊，“完了，我刚换的床单！” 周童瞥一眼，顺手把床单卷起来：“今晚在我那儿睡呗，明天洗了晾上，后天应该能干。” 第47章 两人把桌子搬到窗边，酸汤火锅咕噜咕噜地煮着，窗外是淋淋的雨声。 周童抱着碗，一口一个地从锅里戳鱼丸吃，林风遥则是慢条斯理地，吹着气吃嫩豆腐。 “今天晚上好像会中雨转大雨，让我看看明天……”周童低头看着手机，皱眉，“好像明天还有雨，只不过是小雨。” 林风遥拢了拢没干透的头发：“那还好，小雨的话问题不大。” 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林风遥桌上的手机突然开始振动。 她拿起来，瞥了一眼，心情瞬间变得很差，转手扔回桌子上。 周童微有些惊讶，看看她：“怎么不接？” 林风遥丢下筷子，抱臂往椅背上靠：“不想接。” 周童察觉到她心情不好，也放下碗，但没说话。 桌上手机一遍一遍地振动，过了许久才停。林风遥这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一个电话会振铃这么久。 “你同事？”周童看见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来电信息了。 林风遥一点说话的心情都没有，默默地调整几分钟情绪，才拿起手机，回拨回去。 接通的瞬间，她脸上挂了点浅浅的笑意，声音也一改之前的僵硬：“舟哥，不好意思啊我刚才没听到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第51章 周童坐在对面叹为观止，夸张地比了个手势，林风遥没理。 安静地听了一会儿，周童大概听出来是公司突然有个事情，需要林风遥去一趟。 好声好气地挂断电话，林风遥毫无情绪地说：“我一会儿去公司。” 周童看看她，小心翼翼地问：“这就是你说的隔壁部门的那个姚宏舟？过来帮你的那个？” 林风遥面无表情：“是我天天给他干乱七八糟的活儿好吗。” 周童这还是第一次见林风遥对某个人如此反感，在心里小小的惊讶了一下。 周童问：“那我一会儿和你一起？反正我没什么事情。” “你真没别的事情了？”林风遥迟疑着，“如果你有事，你忙你的就行。” 周童笑：“放假能有什么事。” 林风遥心情好了一点，却依然没什么胃口吃饭，放下筷子。 不是什么急事，两人慢悠悠地搭公交车去公司，林风遥坐在靠窗的位置，一路都在发呆。 周童见她情绪不好，也不打扰她。 “这工作我真是一天都不想干了。”林风遥突然重重地叹了口气，把头靠在窗上，“我能不能辞职啊。” 周童没说话。 这段时间她也能感觉到林风遥的状态很不好，她出差时，如果是在宿舍加班，经常和林风遥开着语音。有时候她做完工作已经是夜里两点多，林风遥早该入睡的时间，但她却还醒着。 周童很明白，有些时候，压力太大太过焦虑其实比加班更消耗精神。 其实并不是这个工作有多么的不合适，只是工作有难度，没有人指导确实很让新人难受。想到这里，周童问：“你能不能跟你领导提一下，让她想想办法换个人带你或者跟这个姚宏舟谈谈？” “呵，做梦呢。”林风遥冷笑道，“现在谁都不想管我们部门这事，姚宏舟是我们领导好不容易拉来的，她舔他还来不及呢。因为他总是骂我，我们领导现在也看我不顺眼了，找我谈话说是让我好好配合他。” “唉，其实我也能理解，姚宏舟自己部门一堆事情，还得帮我们部门做事，也不容易。”林风遥说到这里也忍不住有些委屈，坐直了身子，“但我又招谁惹谁了，入职之前说的多好听，有人带，发展空间好。现在呢，每天干各种乱七八糟的杂活，还两头挨骂，我真不想干了。” 林风遥越想越难受，到公司门口时，突然无比抵触。周童连哄带夸的，总算把人带了进去：“快去吧，早忙完早休息，我请你去吃点好吃的。” 林风遥去办公室，周童在她公司楼下的园区里逛。园区中间有个湖，竟然还有几只鸭子，她闲来无事，坐在湖边的长凳上发呆。 姚宏舟让她来公司，其实是他自己部门的事情，按理说不归林风遥管。但……她若是真不帮忙，万一姚宏舟跑去秦霏面前阴阳怪气，她还是得被骂。 因为不是姚宏舟部门的人，她先是填了登记表，又低声下气地说了好久，才从管理员那里拿到实验室的门禁。 然而她对这间实验室不熟，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姚宏舟要的样品。 “我不是告诉你在a2吗，你跑到b2去干什么？”姚宏舟立刻发火了，“你也不动脑子想一想，你怎么有b2的权限？！”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一点脑子都不动，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毕业的。” 林风遥沉默片刻，告诉自己要冷静，平复了一会儿情绪，才说：“舟哥，你在电话里清清楚楚的说是b2，我还问你权限的事情了。” “你又在胡扯，我什么时候说b2了？”姚宏舟在电话那边大吼，“说你两句，你不仅不知错，还顶嘴！” 林风遥：“可你当时说的就是b2，不然我……” “还嘴硬，你自己听错了，反而来怪我？”姚宏舟就是不承认，“现在争这个有意思吗，有这个时间你早拿到样品了。” “……”林风遥只想把穿过电话把样品砸他脸上。 好不容易找到样品又按照他的要求做好记录寄出去，走的时候又陪着笑跟管理员解释一番，走出公司大楼时，她已经完全没了吃东西的心情。 “我听我们领导说，怀杨路有一家湘菜很不错，你不是喜欢湘菜吗，我们去试一试？” 周童正捡了一根柳条在池水里胡乱划拉，转头见她走过来，立刻绽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别提领导，听见这两个字我就想吐。”林风遥有气无力地摆摆手，“没胃口，想回家睡觉。” “没问题，那我们回家，直接打车吧。”周童看看她脸色，立刻道，“累了就早些回去休息。” 林风遥觉得自己这样有些扫兴：“抱歉啊，你想吃的话，你就去吧，不用管我。” 周童笑着摇摇头，两人回了家。 林风遥进门后直接回卧室睡觉了，周童闲着没事，很久没回来，简单打扫了家里的卫生，打扫完，正好覃思明打电话来，两人遂商量起明天出门玩要带的东西。 正说着，林风遥推门出来了。 周童惊讶地静音手机，压低声音问：“我吵到你了？” “没。”不知是不是光线的原因，林风遥的脸色看起来比睡前还累。她披了件薄外套，慢慢在沙发上坐下，“不是因为你，我就是没什么睡意，睡不着。” 周童于是迅速结束了话题，打开客厅的灯，屋里一下子亮起来，林风遥微微挡了挡眼睛。 其实已经是傍晚了，只是她一直没注意，因而忘记开灯。 “饿了吗？”周童看看她，忍不住去摸她的额头，“你怎么看起来蔫蔫的，是不是生病了？” “就是没休息好。”林风遥又在沙发上躺下了，头枕在周童腿上，手举在眼前，扣掉了一部分的美甲。 周童看了一会儿，握住她的手，低头看她：“心情还是不好？” 林风遥想了想：“我想辞职怎么办，是认真的。” 周童很慎重地思考了一会儿：“你仔细考虑过了吗？” 林风遥挑眉：“给点参考意见？” “我觉得你现在这家公司真的很不错，平台很好，确实有一定发展空间，而且工资不错。它主要招校招生，如果你以后再想回来，可能难度很大。”周童说到这里，浅笑了一下，“当然，你可能现在觉得工作很难受，但万一以后有转机呢？而且，其他公司未必没有这种事情。” “另一方面，你现在辞职的话，有些被动，而且毕业后工作经验连半年都不到，可能找工作也会有一定难度。”周童很诚恳地分析着，“我本科毕业后第一份工作到后期也很难受，但我还是待了一年，后来遇到一个合适的机会才跑路的。” 林风遥于是不说话了，把头往周童的手心处埋了埋。这些其实她自己也想过，也正因如此，每天无数次想辞职却没走。 那天晚上，周童又和覃思明商量了行程，商定好覃思明自己去玩比较消耗体力的东西，她和林风遥就在小公园里瞎溜达。 天公作美，最后一天玩漂流时正好下着细细密密的小雨，河水大涨，他们的小艇在浪水的推动下跑得飞快，极为刺激。 三人一路漂下去，上岸时嗓子都快喊哑了，衣服也湿了大半。 约好半小时后在宾馆楼下烧烤店碰头，几人分头回房间换衣服。 覃思明晚上还有别的行程，飞快地吃完下一步走了。周童慢条斯理地吃着烤串，很是悠闲。林风遥这段时间尤爱汽水，开了两瓶，喝完也吃不下多少东西了，把头枕在周童肩上休息。 方才漂流还有些冷，现在烧烤店里又既暖和，两人正享受着悠闲的时光，突然听见嘈杂的店里，好像有人在叫周童的名字。 “是不是有人在叫你？”林风遥最先反应过来，微微坐直了些，双手自然而然垂落下来，揽着她的腰，一边四处张望。 “难道是覃思明落了东西？”周童纳闷地循声望去，突然一呆，“哥，阿茹姐！你们怎么在这儿？” 第48章 周瑾倒是很淡定，他没见过林风遥，很是客气地打了招呼。 倒是旁边的蒋茹，频频看她。 周瑾他们还没吃饭，周童怕林风遥觉得尴尬，毫不心虚地决定两人先撤，蒋茹却挽留：“童童，我们这么久不见，你这就走啦？” 周瑾莫名其妙：“有什么话可以饭后再聊啊，让她们先回去，我们两个吃就可以。” 蒋茹不肯：“那我不饿了，我要和童童去玩。” “我们是要回宾馆休息，”周童无奈，“你过来干嘛？” 蒋茹眼神带了点威胁：“和我聊天又不费力气，你到底去不去？” 周童只好让林风遥先回宾馆，她和蒋茹点了一堆串打包，留下周瑾一个人满脑子问号。 两人找了个背风的长凳，坐下来，周童拿了一根串，放在手里没吃：“你要干嘛？” “你说呢？”蒋茹狠狠咬了一口烤饼，“你哥点单的时候，我就看见你俩了。我看见你亲她了，周童！” 第52章 “……”周童只好说，“不许说出去，你老公也不行。” “我肯定保密，但是，”蒋茹压低了声音，“你信不信爸妈知道了肯定打断你的腿？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所以让你先保密嘛，以后有机会再提。” “你来真的啊？”蒋茹盯着她，“周童，你到底在想什么？这么大的事，你……” “来，多吃点。”周童挑出一根串喂到她嘴里，“一句话不用翻来覆去的说。” “好吧，那我不管了。”蒋茹撇撇嘴，“你好好想想吧，这事不是那么简单的。” 推开宾馆的门时，房间里一片黑暗，林风遥正趴在床上，睡着了。 周童悄声合上门，刚走到床边，林风遥突然醒了，手抹抹眼睛：“回来啦？” 周童在床边坐下，摸摸她的头发：“没睡好？” 林风遥看看她：“你姐是不是看到了？” 周童又捏捏她的脸：“真聪明。” “怎么说？”林风遥手肘半撑起身子，“你姐生气了？” “当然没有，她就是提了几句而已。”周童立刻笑了，“放心吧，她不会说出去的。” 林风遥定定地看着她，没说话。 “怎么了？”周童奇怪，“玩累了？” “你好像很开心啊。”林风遥突然一把推开她，“你从来没考虑过我们的以后吗？” “当然考虑过，可是现在不是时机呀。”周童反应慢半拍，“你也知道，我家里人是比较保守的。” 林风遥没理她，拉上被子，背对着她躺下。 周童从床的另一边凑过去，看她的脸：“我没有那个意思。” 林风遥又翻了个身，不去看她。 周童侧坐在床上，去搂她：“你也不是不知道，我是非常认真的。” “我只是觉得，现在还没有到很合适的时机，我们的时间还很长，不是吗？” 林风遥这次没有躲开，但也没说话。 其实她也知道，周童对待她很真诚，只是……大概是最近糟糕的事情太多了，有的时候，她会无法控制地陷入低落、焦虑、怀疑自我的状态中。 周童还在和她解释，她其实已经没那么难受了，但又实在没精神作出回应，只好低声说：“没事，我知道，就是有点累了而已。” 周童于是没再说话了，轻轻把床头灯熄灭，帮她掖了掖被子：“那睡吧，今天玩的挺累了。” 她们定的是普通的房间，除了床没什么可以待的地方。周童不想睡，安静在旁边的小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决定下楼转转。 没想到在楼下大堂撞见覃思明回来。 “那夜市没啥意思，全是吃的。”覃思明看见她，先抱怨了几句，又问，“你怎么下来了？风遥呢？” “她累了，在房间睡觉，我出来随便逛逛。” “那一起吧，反正我回去也没什么事。”覃思明本就没玩够，离宾馆步行十分钟的地方是一个湿地公园，两人顺着湖边散步。 覃思明问：“出什么事了吗？心情不好？” “没什么。”周童没心情多说，转而问，“我听念念说，她明年就能毕业，估计到时候就回来了吧？” “对，她导师人挺好的，估计明年春天就会回来。”覃思明提起这个，心情很好，“她回来，我们就结婚，到时候你也来啊。” 周童有些意外，又发自内心地替他们高兴：“恭喜啊，打算办婚礼吗？” 覃思明道：“大概会请几桌比较近的亲戚朋友，不打算弄得很复杂。” “挺好的。”周童又点点头，因为开心，开始根据自己的瞎想替他们策划起来，“你们可以找那种小的礼堂，然后念念cos海绵宝宝，她最喜欢那个了。这样的话，我有个奥特曼的头盔，可以……” 覃思明听她越说越扯，满脸黑线地叫停：“好，你的想法我收到了，会转给念念的。” 周童意犹未尽：“到时候筹备婚礼记得告诉我。” 覃思明：“放心吧。”一定不能告诉你。 第二天早上，周童还在睡着，被林风遥晃醒：“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没有啊。”周童迷迷糊糊地看看手表，“可以多睡一会儿，下午才打道回府。” 林风遥于是又问：“那你哥哥和姐姐呢？” “他们？”周童这才明白了她的意思，“他俩今天一早估计就走了，他们今天去隔壁小镇的古城玩，然后继续去南边玩。” “哦哦，已经走了啊。”林风遥嗯了一声，又拍拍她，“我还想着，今天是不是见一面一起吃个饭呢。” 周童重新闭上眼睛：“不用，他俩玩都来不及呢，没空搭理我们。” 国庆后，两人都忙起来。周童不再出差了，但工作并没有少。林风遥每天也忙得像陀螺一样，有时候一天都说不上几句话，比出差时相处的时间还少。 转眼就到了年末，这天气温骤降，周童没注意看天气预报，穿得少了些。晚上温度本就比白天低，她不过是把手伸出来几分钟，很快就冻僵了，手指不太灵活。 “是不是导航导错了。”周童按了按帽子，对着手机导航自言自语。 眼看着就差几百米，可她愣是没看见自己要去的商场在哪里。 “周童！”有人喊她。 周童四下望了一圈，豁然看到站在路边的林风遥，收起手机：“你不是在商场里吗？” 林风遥系着毛茸茸的围巾，脸却还冻得有些红，她笑着指指身后：“是啊，看你这么久不来，想着出来等，刚出门就看见你了。” 周童一看，这么大的招牌，不知是怎么回事，她方才竟然死活没看见。 “不好意思啊，我迟到了一会儿。” “没事，我也没等多久。”其实等了快半个小时，但林风遥心情很好，不介意，拉着她往商场里走，“饿了吗，我们先去吃饭。” 在店里坐下，还没拿菜单，周童就忍不住问：“今天这是什么情况呀，这么大手笔？” 这家店是两人都喜欢的，然而价格偏高，因此只是偶尔来。 林风遥大手一挥：“随便点，今天我请客。” 周童被她的情绪感染了，很配合：“心情很好嘛，什么好事啊？” “你猜。” 周童若有所思：“难道是带你的那个姚宏舟离职了？” “……”林风遥表情一垮，“倒也不是那么大的喜事。” 周童被她的表现逗笑了：“好吧，我的不对。那是什么喜事？” 林风遥瞪她一眼，才悠悠地开口：“我们发奖金了，项目奖。” “好家伙，不少啊。”周童看她比的数字，夸张地把菜单翻得哗哗响，“那我可得好好宰你一顿了。” 林风遥一个白眼递过去：“晚了，现在你没饭吃了，谁让你刚才要气我。” 周童立刻道：“犯错也得吃完饭再罚呀，哪有连饭都不让人吃的。” 林风遥装模作样地想了一会儿：“那行吧，准你点菜了。” 周童指指菜单：“这个，虾蛙双拼，之前没试过，看起来很不错的样子。” 林风遥哼了一声：“别蹬鼻子上脸啊，你现在只配吃白饭。” “那我以吻付费可不可以？”周童说完，没等她回答，就低头在她嘴唇上轻啄一下。 “勉勉强强吧。”林风遥豪爽地点上菜，又问，“还想吃什么？” 几个菜都很合心意，周童一边吃，一边说：“我也有一个好消息——我升职了，现在是我们小组的组长。” 林风遥倒是有点奇怪：“不是早就升职了吗？” “之前确实是，但正式的任命没发下来，”周童晃晃手机，“今天正式的通知发下来了。” 林风遥二话不说举起饮料：“来，干杯，恭喜我们周组长。” 那天吃过饭，林风遥还兴致勃勃地去抓娃娃，十个币就抓到了两个，一人一个抱回家。 正在商量把这两个娃娃挂在哪里时，林风遥的电话响了。 林风遥接起来，有些诧异：“妈？怎么这么晚打电话？有事吗？” “我刚刚看到消息，谢谢小遥的红包。”林妈妈语带笑意，“有没有好好庆祝一下？” 这是林风遥人生二十多年第一次拿到项目奖，虽然只有三千，但不妨碍她非常激动地给妈妈发了红包，又拉着周童吃饭。 “我刚吃了饭回来，还抓了娃娃，这两个娃娃可是只用十个币就抓到了。”林风遥把娃娃的照片给妈妈看。 “不错，这手气确实难得。”林妈妈恭喜了她，又问起近况来，“元旦有什么安排吗？” “好像没有吧。”林风遥想了想，“怎么提起元旦来了，不是还有一个月吗？” “我元旦去你那边玩，顺便去看看你，怎么样？” 林风遥掰着指头数了数：“没问题，但我不知道那几天忙不忙，忙的话可能只有三天假。不忙的话，我可以请年假，陪你在附近看看。” 第53章 “知道你忙，不多待。”林妈妈道，“就是这段时间天天听你说你那对象，不知道有没有时间见一见啊？” “嗯、啊，这个呀。”林风遥这才反应过来妈妈的意思，对着沙发上的娃娃发了会儿呆，握紧手机，算是应下来，“我回头问问她有没有时间吧。” 第49章 林风遥一直没想好怎么说，拖拖拉拉的，挑了一个早上，周童正捧着碗喝粥。 “阿姨要过来玩？没问题啊。”话说出口，周童突然意识到什么，“需要我去吗？” 林风遥的神态像是在讨论粥好不好喝：“你想去吗？” “……”周童沉思两秒，郑重地放下碗，并把她的筷子也抢走，“你给我严肃点，阿姨到底是怎么说的，你一字不落地给我复数一遍！” 林风遥不情不愿地拿勺子挖菜吃，低头嘟囔着：“就是说元旦要过来玩，顺便看看我啊。” “来看你？阿姨说的是你？”周童一字一字地揣摩着，“但我是不是也应该去啊，起码见一下吃个饭？” “诶，等等。”周童说了半句话，却又停住了。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还没问过林风遥的意见。 林风遥专心致志地吃菜，连眼神都懒得给她：“干嘛？有话快说。” 周童突然有点紧张，探寻地看她：“你想我去吗？” 林风遥正给包子抹辣椒酱，一脸无辜地抬眼看看她。 周童暗暗咬咬牙，恨不得把她那包子连同辣椒酱丢进垃圾桶里。她太过紧张，以至于声音都下意识低了下来：“你不希望我去？” 林风遥定定地看看她。 “那也没问题，”周童表现得很镇定，“我觉得可……” “我无所谓，”林风遥打断她，“看你有没有时间吧。” 林风遥吃完饭，回房间换衣服，出来时周童还坐在桌前，叫住她：“阿姨来这边行程紧张吗？要不你先去问问，万一阿姨赶时间没空呢？” “喂，你听见没有？”她都快紧张死了，林风遥却还在淡定地收拾包，“你今天记得问一下，顺便旁敲侧击地问一下阿姨对我的态度好不好，用词一定要委婉。 琢磨了一会儿，周童又推翻了之前的话：“……算了，你别乱说，我一会儿措好词发你，你就照着念。” 林风遥急着去上班，没理她：“行，那就这么定了，你记得空出时间来。” “哎，等等，你先别走！”周童追上去，在门口按住她，“你记得先委婉地问一下，今天就问，记住没有？” “知道了。”林风遥推开她，“我先走了，真的要迟到了。” 关上门，看着电梯的数字一个一个变小，林风遥突然忍不住笑了。 周童一整天都有些心神不宁的，得了林风遥的消息后，立刻约了她晚上的时间。 “吃什么？”晚高峰的路上人来人往，让过了一波电动车，林风遥刚走到路口，就看到了等在路边的周童，立刻跑过去挽住她，“今天饿死我了，吃什么呀？” 周童闻言四下一望，指指路边的煎饼果子摊：“有煎饼果子，吃吗？” “啊？搞什么啊？”林风遥当她在开玩笑，“这附近这么多吃的，为什么要吃煎饼果子？” “谁告诉你是来吃饭的？”周童道，“我们是来买衣服的？”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林风遥纳闷，“你不是从来不买衣服吗？” “可阿姨不是下周就要来了吗？”周童拉着她往商场里走，“我的衣服都是那种休闲装，得买件稳重一点的。” “你觉得那个怎么样？”周童指指一件挂在墙上的衣服，“阿姨喜欢活泼一点还是安静一点？” 只能啃煎饼果子的林风遥一脸冷漠，抱着手臂站在墙柱旁：“不好看。” 在审美这件事上，周童还是非常信任林风遥的：“那你挑？” 林风遥一摊手：“我妈妈对相貌没什么要求，随便穿一件简单的就行。” “你认真想一想，阿姨肯定会有喜欢的风格。”周童靠在柱子上，几乎和她贴在一起了，双手捧着她的脸，两人对视着。 林风遥推开她的脸，不情不愿地替她搭配了一套衣服，效果还不错。 “终于折腾完了。”林风遥直奔楼上的火锅店，“走，吃饭。” 令周童紧张了很久的见面非常平静，林舒兰是一个非常温柔的人，完全没有周童想象的那种盘问。相反，大部分时间，桌上的话题都是旅游以及工作。 那天晚上林风遥回家，周童立刻狗腿儿地端上一盘切块的芒果：“阿姨对我的印象怎么样？” “不知道。” 周童追问：“她没有对你说吗？你没问？” “我和我妈妈很少谈这些的。”林风遥一脸理所当然，“放心吧，她没表现出不满，那就是满意。” 周童问不出来，也就不问了，专心投入到工作中。上一个项目已经收尾了，手头的这个项目目前是大领导重点关注的，年后一个月就是一个节点。 昏天黑地忙到快过年，周童组里的进度总算按期完成工作，甚至还快了一些。因为其他有的组进度有些慢，他们也没办法继续往下推进，临近春节，他们组里反而闲了一些。 周童找了个机会安排组里的同事去团建，都是同一个小组，大家都很熟，气氛也非常好。 “我们这边进度算快的，先不急着推下一步。”有人随口问放假的事情，周童告诉大家，“所以各自手头上的工作这几天都整理一下，年假该休的就休，早点回家早点过年。” “耶，谢谢童姐！”蔡文华欢呼，“前几天我听宋哥说他们部门赶进度，还在担心呢。” 周童提醒她：“你给我低调点儿，别到处去声张。” “放心，我知道。” 最后一天开完会汇报完，直属领导苟文找她谈话。先是随意闲聊几句，随后苟文告诉她，今年部门里会给她最高的绩效，上个项目今年还有一份奖金，和年终奖一起发，都在年后。 周童虽然提前有猜测，但还是很高兴：“谢谢领导。” “现在这个项目还没到关键时候，前期一定要把基础的工作做得完善一些，后期会好很多。特别是会上大领导说的，你再想想。”苟文谈起手头的项目，“三月份那个节点估计问题不大，但节点后就是真正复杂的部分了，这个项目大领导盯得紧，你可别掉链子。” 周童点头：“好，我一定全力以赴。” 苟文又提醒她一句：“多关心一下组里人的情况，有变动提早做准备。” 临近春节，街上人少了很多，不少都已经提前回家过年了。周童蹦跳着回家，进门就发现，林风遥竟然已经回来了，躺在床上追剧。 公司里没什么事情，周童就提前走了，没想到林风遥比她还早。 林风遥兴致不高，趴在床上：“明天就放假，今天事情不多，领导说可以早点走。” “放假了你怎么这么平静？”周童贴着她躺下，仰脸看过去，“这可是春节啊，过年啦！” 林风遥长叹一口气。 “之前不是跟你说，我今年绩效拿了a吗，算是不好不坏吧。”林风遥暂停了剧，“你猜今天我们领导找我说什么？” 周童打量她表情，诚实地摇摇头：“猜不出来。” 林风遥的公司绩效分五档，最高是s，其次是a+，a也算是不错的，但确实，林风遥觉得有一点失望。 秦霏今天把她叫到办公室，大致意思是，她的表现不是很符合预期，但是作为领导，秦霏希望给她一些鼓励，同时姚宏舟对她的评价很好，所以给了a的绩效，希望她能够以够更加努力。 周童听了，脸上笑意也淡了些：“真这么说的？你们领导是那种严肃的性格，还是真对你有点不满意啊？” “两者都有吧。”林风遥郁闷地翻了个身。 周童问：“你们组另一个新入职的人呢？” 林风遥：“没细聊，但感觉领导对他的态度还挺好的。” 周童于是安慰她：“没事，有些时候这些东西确实和运气有关。你运气不好，没人带你，被踢皮球，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只能这么想了。”林风遥叹了口气，“不过我现在也算是能上手了，希望明年情况会好一点吧。” 周童拍拍她的肩膀，伸手去关掉她的平板：“别想那么多了，好好放个假。今天正好没事情，我们去买菜？好久没有自己在家做菜了。” 林风遥也站起来：“那别做太多，你明天晚上就走了，做太多吃不完。” 周童回头看她一眼。 林风遥瞥她：“怎么，我还不能说了？” 林风遥一直有点介意，周童没跟父母提她们两个的事情。 周童想了想：“好啦，我今年工作算是稳定下来了，爸妈一定很高兴，到时候顺势告诉他们，我觉得他们应该不至于反应过度。” 第54章 两人并肩走到街边。 仰头看去，天边是暗沉的云。 第50章 周童一回到家就被派去买年货，母上大人列了巨长的一个单子给她，看得她一头雾水。 “妈，别的不说，就这个橙子，买那么多谁吃啊？”周童扫了一眼单子，就觉得奇怪，“他家橙子好酸，咱家又没人爱吃。” 周妈妈正擦窗户，头也不回：“你照着买就行了，快点去，我这边忙着呢。” 虽说她一向知道，有句古话叫远香近臭，可，她这次回家也就香了一杯水的功夫，这时间未免太短了些。 晚饭时，哥哥一家来吃饭，周妈妈做了一大桌子菜，饭桌上，才揭晓了谜底。 “真的？！”周童惊呆了，攥着筷子不动，“阿茹姐怀孕啦？怎么不告诉我？” “其实也刚发现没多久，我想当面告诉你嘛。”蒋茹脸上的笑意从进门开始，就没有断过。 “天啊，太惊喜了。”周童激动地把她哥往旁边一推，“你去那边，我要和阿茹姐坐一起。” 大惊小叫了一会儿，周童终于安静下来，开始思考后面的事情：“那今年阿茹姐就别跟我们一起回老家了吧，老家那边暖气不足，怕着凉。” “对，今年他俩都不回去了。”周爸爸说，“我们今年也早些回来，你们奶奶说，过完年要来看阿瑾和阿茹。” 因为这个小生命的出现，整个家里都喜气洋洋的，周爸爸和周妈妈尤甚。他们总是说着话突然想到小孩的事情，于是开始对未来做种种规划，还非常殷切地学习带小孩的注意事项。 年后有一天去哥哥家玩，酒足饭饱，周瑾收拾碗筷，阿茹姐把她拉到卧室里说话。 “你跟你那个……”蒋茹坐在床上问，“分了？” 周童摇头：“没啊。” 蒋茹没作声。 “我这不是没找到机会说吗，”周童突然眼睛一亮，“对了，你要是有机会的话，记得帮我暗示一下，正好最近黎女士对你超级无敌好。” “这是两码事好吗，”蒋茹真想掀开她的脑子看看里面究竟装了什么，“我觉得你爸妈怕不是要被气死。” “唉，再说吧，反正这几天我看爸妈脸上的笑就没停过，不敢说。”周童叹了口气，反过来让她宽心，“你就别管这事了，开开心心的，有啥事尽管使唤我哥就行了。” “……那你自己看着办吧。”蒋茹也无话可说，于是换了个话题，拉着她看小宝宝的名字，“我们最近在想起名的事情，你有没有什么意见？” “我又没起过名，哪里知道。”周童也就给狗骑过名字，开始胡言乱语，“你可以问问ai，说不定能得到点意见。” “废物。”蒋茹翻了个白眼，拉开门走出去，“我俩还是自己想吧。” 周童看她出去，低头瞥一眼手机，是林风遥的消息：“我家这边昨晚下雪了，超级大的雪。” “我和我表哥的小孩在外面堆雪人呢，堆好了给你看。” 周童握着手机，忍不住微微笑了。她能想象出林风遥穿着那间蓝色的长羽绒服，在雪地里不断搓手的样子。 年后的工作很多，周童跑去厨房门口跟爸妈聊天：“我刚才发现之前看错车票的时间了，本以为是早上的，但实际上是后天晚上走。” 周父听了说：“那别让你哥送了，我送你去火车站。” 周母听了倒是眼睛一亮：“你二姨想着帮你介绍个对象，既然你晚上才走，不如中午安排见一见？” 周童一摆手：“不见。” “倒也不是催你，但你也该慢慢找了，万一碰到合适的呢。”周父见过那男孩两次，印象不错，“人长得周正的，你不是喜欢长得帅的吗。” “……那是说着玩的。”周童连忙摆手，“别给我介绍啊，我说不定就快有了呢。” “真的假的？”周母半信半疑，“是我们这边的吗？” 周童摇头：“离得不算很远，你们就别问了。” 短暂的假期很快就结束了，周童先一天回到租屋，简单打扫了房间，处理掉一部分工作上的事情。 第二天林风遥背了个大包，拖着行李回来。 “这么多东西？”周童帮她拆行李，不禁疑惑。 “我姥姥给我带了好多吃的，”林风遥把包得严严实实的辣酱、年糕等一样一样地往外搬，“你尝尝这个果脯，带点酸味和苦味，我觉得你会喜欢。” 周童含了一颗在嘴里，又翻出一袋东西：“还有熏肉？那明天就得吃掉，害怕放坏了。” “明天一早就炖上，可以中午吃。”林风遥想了想，“晚上我和几个同事约了吃饭。” “你们部门的？”周童随口感叹了一句，“同事关系处的不错嘛。” 第二天下午林风遥出门，周童一个人在家里，坐在桌前看了会儿书，随便热了点菜吃掉。 难得不用上班，周童吃过饭，和覃思明约了去打球。中场休息时看到有个未接来电。 “喂，风遥？”周童握着水杯，把电话拨回。 林风遥那边能听到走廊里的回声：“我在家门口，没带钥匙。” “你回来啦？”周童惊讶地看了一眼手表，“不是说要很晚吗？” “没什么事儿，我就先回来了。” 周童听她声音有点闷，也没多说什么，问：“我在家附近那个球馆，你想来玩会儿吗？或者我回去给你送钥匙？” 林风遥坐在楼梯间，犹豫几秒：“人多吗？” “只有我和覃思明两个人。” “那你问一下覃思明？他不介意的话我就来？” 等彭念的时间两人又开了一局，林风遥进门时刚巧到平局。 “你来吗？”周童侧身往门口的方向望过去。 “不用，你们先打。”林风遥在场边热身。 周童很快拿下了这一局，到场边拿水，把拍子给林风遥。就这么一局一局地轮换着来，很快都出了一身汗，结束后几人想找点吃的，最后却是打包了些凉菜，到了他们租的房子里。 “给你尝尝我做的柠檬茶。”周童去厨房里拿东西，“按照网上的教程做的，超级好喝，今天下午做好了放在冰箱里，这个时候喝应该刚好。” 覃思明挑眉：“你还会搞这个？” “她一开始找的教程不对，做出来很一般。”林风遥道，“后来有一天我刷到一个教程，试了一下，挺不错的，才推给她。” “可以嘛。”覃思明尝了一口，“味道不错，就是稍稍有点酸。” 周童推过去蜂蜜罐子：“你可以加点这个，我和风遥都喜欢偏酸一点的，所以做的时候蜂蜜放得偏少。” 覃思明把蜂蜜罐拿在手里认真看了看，很惊讶：“这个好像就是我有个朋友，他的公司卖的，前几个月他刚给我寄了几罐，不过我经常想不起来喝，还剩好多呢。” “这牌子好像还挺大的。”林风遥想了想，“这个前段时间好像还挺火的。” “可不是嘛，我那朋友说，他那几个月业绩翻了几番，今年奖金据说能有这个数。”覃思明比了个数字。 “这么多？”周童声音不自觉的压低了，“那估计是他自己本身也很厉害吧。” “那是肯定的。”覃思明道，“不过他那公司确实也，出了名的高薪。” “说的我都想去干了。”林风遥道，“不是本专业的，转行好不好进？” 覃思明当她在开玩笑：“你还想跳槽？你那工作还不够好么？” 周童也笑了：“如果有什么工作挣得多又清闲又有发展空间，肯定大家都想去干。” 覃思明：“那你今晚早点睡，说不定做梦能梦见呢。” 周童第二天要上班，大家散的早。 两人都去冲了个澡，收拾妥当后，时间却还早。 周童声控了音响放歌，两人懒散地，一个沙发一个摇椅躺着。 躺了半天，周童突然想起来：“对了，你不是说吃完饭要去玩桌游吗，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林风遥长叹一口气，想了想：“我现在不想说。” “好吧。”周童于是问，“那你想看上次我说的那个电影吗？过年那几天我充了会员，可以看。” 林风遥点头：“来，投屏。” 关了灯，房间里暗下来，只剩屏幕的灯光变换着映射着。 林风遥披散着头发，换了睡衣，深深地陷在摇椅的软垫子里。画面映在她眼中，又一晃而过。 周童有些昏昏欲睡之感，却见林风遥突然撑着摇椅坐起来。 “不行，我还是想说。”林风遥支着身子看她。 “那你说。”周童愣了两秒，清醒了一点，把电影的声音调低。 “你让让。”林风遥抱着靠垫，周童听话地侧过身来，给她让出躺下的位置，摸摸她的头发，“说吧，怎么啦。” 林风遥在她怀里拱了拱，找到满意的姿势，躺下：“你等我再酝酿几分钟。” 第55章 第51章 林风遥还没说什么，先叹了一口气：“唉，我觉得我内心有点儿阴暗了。” “到底怎么了？”周童猜测，“难道是和同事吵架了？” “今天吃饭嘛，大家在闲聊，聊到了买车，于是就开始说价格之类的事情嘛。”林风遥背对着她，盯着自己的手指，语气很平淡。 周童嗯了一声：“然后呢。” “我们部门那个和我一起入职的，齐思言，你还有印象吧。” “他估计是没太在意，不小心说了他的年终奖。” “几乎是我的两倍。” “啊？”周童也惊了，坐起来，“真的假的，会不会是他乱说的。” “……我感觉不像。” 周童于是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换作是她，她也一定很难受。 “没事，这种事情嘛，有的时候确实跟能力，跟工作量没什么关系。”周童摸摸她的头，“反正你现在已经能上手了，今年肯定会好很多的。” 林风遥沉默片刻，翻身抱住她：“唉，其实也可以理解一点吧，但我就是心里过不去。” “都这样，太正常了。”周童刚毕业的几年工作不顺，眼看着朋友都稳定地在升职加薪，自己却接连换公司，心里不低落是不可能的。 虽然明白那些大道理，但处在那个境地，没有谁能真正稳住心态。 “刚过完年估计事情不算特别多，”周童想了想，“你不是一直想去游乐场玩吗，我们下周末去玩儿一下？” 然而事实上他们周末也没玩成。林风遥周五的时候还有工作没搞完，周六花了近一天搞定，周日只想在家躺着。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两人都忙起来，早上也懒得吃饭，拎个包子豆浆就出门。晚上倒是会搞点夜宵，躺在床上玩一会儿就睡觉。 有一次家里寄了一些蛏子来，周童心血来潮想试试家里喜欢的椒盐蛏子，下班时特意去超市买了姜和椒盐粉。 给蛏子剥壳去线时林风遥下班回来，还没脱衣服，就冒头去看：“我来帮忙？” “不用，就剩几个了。”周童指指盆里的蛏子，“一会儿裹上面糊炸一下就好了，你去客厅里等会儿。” 林风遥一看，确实大部分蛏子都已经剥出来了，于是点点头去换衣服。 周童动作很快，十来分钟就把金黄酥脆的蛏子炸了出来，一部分撒椒盐，一部分撒辣椒面，很快盛出来两盘。 “宝贝，快……”端着盘子走到餐桌旁，周童话才起了个头，突然安静下来。 林风遥斜靠在沙发上，歪着头，已经睡着了。 周童纠结了一会儿，这椒盐蛏子其实刚炸出来最好吃，酥脆酥脆的，放一会儿凉了会难吃很多。但还是没去叫她。 林风遥是突然惊醒的，醒来才发觉自己居然不知不觉睡着了，抬头一看，桌上摆了一盘炸好的蛏子。 她站起身来：“童童？宝贝？” “我在。”周童正回一个加班同事的消息，打完最后一个字往客厅走，“刚才看你再睡，就没叫你。” “对不起啊，最近有些累。”林风遥提不起精神，撑着下巴坐在桌前，“你该把我叫起来的。” “累了就多休息休息。”周童看她没什么胃口，不等她多说，就把盘子收回了厨房，“你快去洗洗睡吧，我刚才看了一下，热水器的水已经烧好了。” 林风遥还坐在桌边，她心里觉得有些愧疚，但实在是没胃口。其实最近的工作认真算下来，并没有比之前多很多。 然而她却总觉得很累，每天坐在电脑前，无时无刻不想逃离，却又像被钉死在座位上一样煎熬着。 很多不算特别难的工作，会突然发现自己反反复复改了很久，每次和领导对接完都像是跑了马拉松一样疲惫。 以前她总是和同事一起去食堂吃饭，现在不知道为什么，会下意识地找借口拖到晚一些，自己一个人找个角落坐下来吃饭——明明大家对她的态度没有任何变化。 周童在厨房忙活了一会儿，把昨天堆积的碗一起洗了，又翻出冰箱里有些蔫儿了的菠菜，择洗干净，打算明早起来炒。 忙完出来时，她发现林风遥依然在那边坐着。 “怎么了？”周童一愣，下意识地去看墙上的钟，“还没去洗漱吗？” 林风遥猛的回神，才发觉自己好像又在发呆。 “好呢，我这就去洗。”林风遥慢吞吞地站起来。 周童一直以为林风遥是工作太多忙不过来，却在这天晚上突然意识到什么，开始暗戳戳地观察她。 于是，周童发觉自己好像确实有些束手无策。 一方面，她好像确实帮不上什么忙，她试图带林风遥出门散心，或是打游戏做手工，却并没有什么效果。林风遥的累是精神上的疲惫，很难靠这些东西去调整。 另一方面，她的工作也越来越忙了，新的项目工作量很大，大老板又盯得紧，她需要花很多精力去处理工作上的事情。 于是周童这次要出差时不免有些犹豫。 “我最近可能要去一趟魔都，因为有个交付节点快到了，可能周末也回不来。”餐桌上，周童告诉林风遥。 林风遥一如既往：“哦，可以呀。” 周童试探着问：“那你周末想去玩玩吗？” “你不是最近很忙吗？” 周童：“是来回在路上花的时间太多了，但不回来的话还是可以休息的。” 林风遥觉得可去可不去，但还是应下了：“那好，估计我这周末不用加班，我一会儿去订票。” 、 “嗯？好玩的？”彭念直接回了语音过来，“我好久没去那边了，不知道这两年有没有什么变化。” 周童站在小摊前等炒面：“最近好像这边挺多花儿开了，有没有什么可以踏青的地方？” “啊踏青，可以！”彭念秒回，“我知道一个地方，我以前经常去，挺不错的。” 彭念说的是一个附近的小山坡，风景很不错，而且可以带帐篷，还可以自己做烧烤。周童听了，觉得确实是个放松的好地方，上网查了攻略，把行程定下来。 周六一早，两人启程出发，定的宾馆在火车站附近，坐高铁不到一个小时就能到目的地。 当天正好是个阳光明媚的晴天，不冷不热的时节，迎面的微风带来草木的清香。 她们到的比较早，两人沿着小路慢慢地走，人不多，很安静。不是很高的山，两人微微出汗时，就已经到达了山顶。 林风遥把外套脱下来系在腰间，指着旁边的一丛花：“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周童诚实地摇摇头。 “绣球花！我小时候家里养了好多。”林风遥惊喜地凑过去看，“但后来就没怎么见过了，没想到这里居然有。” 周童好奇地摸了摸：“挺好看的，这个家里也能种吗？” “能，我家当时蓝色的、粉色的、紫色的都有，就是要天天浇水。”林风遥认真地掰着手指算，“不过好像我们那边绣球开得晚一些，这边开得好早。” “可能是气候不太一样，或是品种区别？”周童四处张望着，突然看到一个路牌，“往那边，我们去搞点烧烤。” “还真有啊？”林风遥跟着走。 “当然了。”周童理所当然，“不然你打算吃什么？” 林风遥瞥瞥她的背包：“可我们也没带烧烤用的东西啊。” “这边有个店可以提供，而且……” 周童说到一半，林风遥已经眼尖地看到了一个尖顶红房子：“是不是那边，人还挺多的。” 周童先去占了个烤炉的位置，林风遥则是去店里领烤架之类的东西。虽然两人都没干过，但很快就像模像样地搭起了烧烤架。 肉菜可以自己串，也可以买串好的。前两串烤得有点焦，但掌握了规律后，很快就能烤出来香气扑鼻的串。 吃饱喝足后，两人一正一反地躺在草坪上，脸上盖顶帽子遮阳。初春，蚊虫还不算多，这样露天躺着很是惬意。 两人本来只想躺一会儿，没想到真的睡着了，一睡到了下午，太阳西斜。 林风遥晃醒周童：“我刚才看有人拿着鱼竿往山后走，他们说那边有钓鱼的地方。” 周童睡眼惺忪：“但我们没带鱼竿啊。” “过去看看呗，万一有卖的呢？” 到了地方一看，果真，鱼竿鱼线鱼饵一应俱全，就是价格不那么美丽。 景区嘛，倒也正常。 林风遥帮周童也挑了一份，走出店门就开始吐槽：“这竿真不值这个价。” “早知道有钓鱼的地方可以自己带。”周童想说的是另一件事，“可我不会钓鱼啊，你会吗？” “我妈妈会，带我钓过几次。我大概知道一点点吧。” 于是林风遥带着她选了个没人的角落。 周童在林风遥的帮助下把竿弄好，有些狐疑地看看四周：“你选的地方是不是不太对，为什么大家都在那边，只有我们在这里钓？” 第56章 “你想想，扎堆的话，鱼肯定都被他们钓跑了，所以我们得找个没人的地方。” 周童还是觉得心里不踏实，于是站起来：“我去看看他们都是怎么钓的。” 看完一圈回来，周童觉得更没信心了：“他们的装备好齐全啊，长短好几套竿，支架、小马扎啥的都有，咱们啥都没有。” “怕什么，鱼又不知道你用的几十还是几百的竿。”林风遥把她拽过来，“你给我老老实实坐下，专心盯着点儿。” “……但它知道我们用的饵好不好。” 话虽这么说，周童也学着林风遥的样子坐下来，对着河面发呆。 在一惊一乍了几次后，周童开始觉得无聊，偷摸拿出手机来刷视频，刚刷了几分钟，余光感觉又有动静了，抬眼看过去。林风遥往这个方向一看，惊呼：“我靠，快……” 她话还没说完，发觉自己这边也有了动静，注意力立刻放在了自己的竿上。周童听她这样叫，手忙脚乱地去拉竿，一不小心竟把手机给甩了出去。 “哎！我手机！”周童呆了一瞬，丢了竿顺着坡下到水边去捡手机，就听林风遥在旁边叫，“拖竿了！” 幸好林风遥那边上了条小鱼，她把鱼放好眼疾手快地帮周童把竿抓住了，只不过鱼跑了。 周童气喘吁吁地爬上来：“竿坏了吗？” “哪这么容易坏？”林风遥还给她，忍不住笑，“俗话说的好，一玩手机就来口。” “那你不提醒我，”周童嘟囔着，“我哪知道鱼突然就来了。” 林风遥心虚地瞅瞅她不说话。 “怎么？”周童一下子就察觉到她神色不对，立刻追问。 “好吧，其实是因为我看你漂都没弄对，以为你上不了鱼的……” 周童：“……我谢谢你。” 第52章 两人在河边从下午一直坐到天都黑透了，加起来竟然上了一桶鱼，当然，大部分都是林风遥的。 周童把原本定的下午的车票取消，抢到了晚上的最后一班车票。 她们所在的车厢，很多人都在中途的一个大站下了车，于是四周几排座位居然只剩她们两个人。 周童半闭着眼睛靠在座位上休息，突然听林风遥很郑重地说：“我有个事情想说。” 周童睁开眼睛：“什么？” “嗯……”林风遥也把头靠在椅背上，偏头看她，“我想辞职，认真的。” 周童的第一反应是：“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林风遥开玩笑：“刚才钓鱼的时候顺带思考了一下人生。” “我觉得有那么一点点突然，”周童沉默了一会儿，“而且，实话实说，你辞职的话，未必能找到比这个更好的工作了。” 林风遥没说话。 “我觉得可以再考虑一下，”周童认真地和她分析，“可能只是这段时间工作压力太大了，但是这段时间过去也许会好很多。” “其实不是因为压力大。”林风遥认真说，“可能还是因为我心态调整不过来吧，现在领导总是把一些乱七八糟的杂活儿分给我，继续干下去可能也没什么意思了。” “而且我觉得其实我并不太喜欢这个工作，我见过我们公司里有的人是真的热爱这一行，真的是谈起工作来眼中有光。” “所以我是真的对这个没兴趣。” 周童又一次沉默了，她知道其实很多人对自己的工作都完全没有兴趣，但这不影响他们继续上班。 “那你有想好以后做什么吗？”周童问。 “我还没想好，这段时间我也在网上看工作岗位，投了几份简历，但好像没看到很好的。” “先看看吧，不着急辞职。” 因为公司在魔都的事情很多，大领导也在这边，周童连着三个月都频繁地往魔都跑，等到她这边的工作告一段落，工作也轻松了一些时，她才突然发觉林风遥的状态不太好。 起因是一次她夜里渴醒，一摸被子发觉林风遥不在。这其实不是什么大事，林风遥本来就是那种睡眠比较浅的人，夜里会醒一两次。 但当她拿着杯子去客厅倒水时，一路没见到林风遥的人影。直到迷迷糊糊地站定，才发觉阳台的飘窗上有个抱臂坐着的影子。 林风遥听到动静正看过来，窗外有星点亮着的灯，夜里再加上背光，林风遥的脸完全隐藏在黑暗里。 “怎么坐在那里？”周童放下杯子，觉得有些不对劲。 林风遥拢了拢披着的衣服，走过来：“哦，刚才做噩梦，被吓醒了有点睡不着。” 周童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夜里却也睡不踏实了。几天观察下来，她发觉林风遥夜里总是失眠，有时候是悄悄跑去客厅发呆，有时候安静地在床上躺着，却并没有睡着。人睡着和醒着的呼吸是不一样的！ 以往周童是喜欢在家躺平的那个，林风遥空下来就喜欢拉着她到处玩，现在却完全反过来了。周童说起要出门，林风遥总是懒得动，不需要工作的时候经常窝在床上刷一整天的手机，周童都有点看不过去了。 彭念前几天从国外回来，周童怎么也不能把林风遥带出门，于是放弃了，一个人去找彭念。 “那就辞职呗，这年头还能饿死人吗？”彭念听了很淡定，“去奶茶店摇个奶茶就能吃饱饭了，省着点花的话，完全够生活的。” 周童无意识地搅着杯子里的冰块，就快要手动搅成冰沙了：“那总不能真去摇奶茶吧，好工作很难找的。” “她干得不开心，再好的工作又有什么意义，还不如摇奶茶呢。”彭念认认真真地给托盘上的点心一一点上果酱，不以为意，“要我说，要不是你们这些拖后腿的，风遥说不定早就辞职找到新工作了呢，跟你就是无话可说。” 周童：“但我前几天试探着问，她好像没再提要辞职的事情……我总不能劝她辞职吧？” “为什么不能？” “……” “要我说，你就别在这儿瞎操心了，人家风遥自己心里有数得很。等她想通了，自然就辞职了，你就安心等吧。”彭念说着，突然示意她看过去，“快看，这个怎么样？” 周童定睛一看，那个大号的芒果酥上左面是个“念”字，右面是个“明”字，中间还有一个爱心。 “……” 然而几天后，林风遥真的去交辞职书了。其实那几天工作一切都顺利，甚至直属领导秦霏还私底下认真夸了她。 秦霏没收她的辞职书，而是认认真真和她谈了很久，最后只是说：“你先拿回去吧，好好再想一想，也可以问问父母的意见。” 林风遥也没再坚持，认认真真把当天的工作做完，一下班就拉着周童去吃烤鱼，有种终于坐完牢，出来放风一般的轻松。 周童在饭桌上小心翼翼地问：“你们领导说了这些？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啊，我就先把辞职书拿回来，过几天再去问吧。” 周童于是郁闷地对着彭念碎碎念：“还真被你说准了。” 彭念得意洋洋。 “不对啊，为什么你能猜对。”周童又不乐意了，“明明我才跟风遥最熟，为什么我猜不到。” “呵，女人。” 林风遥要辞职的事情，有关系好的同事知道了，来劝她，甚至秦霏让带她的前辈来跟她聊。得知她打定主意不留后，秦霏也无话可说，只是让她先找工作，等找到工作后立刻给她办辞职手续。 林风遥领了领导的好意，然而工作确实不是那么好找的。 如果想找本行业的工作，凭借林风遥的能力，还是有不少选择的。但她打定了主意要换，就有难度了。 秦霏不可能一直压着她的辞职申请，再加上林风遥确实无意多留，一个多月后，离职手续终于办下来。 临走前一天，齐思言特意请她吃饭，有些伤感：“没想到你突然就要走了。” 其实她和齐思言相处得挺不错，有些事情可能确实影响到了她，却不影响她和齐思言的关系。 “我请你吧。”林风遥很自然地付了钱，笑着对他说，“祝你以后工作顺利。” 离职后，林风遥有一段时间都在看工作岗位，也参加了很多次面试。然而大部分愿意给她offer的，她都不是很满意，而好的工作又往往轮不到她这个跨行业的。 就这么过了半个月，有一天，林风遥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问她是否有意尽快入职。 “我觉得他们应该是急着招人，之前面过后就一直没消息了，没想到今天突然来了电话。”晚上，饭桌上，林风遥认真分析。 周童在查公司有关的信息，以及网上的评论：“那你想去吗？” “唉，其实我觉得挺一般的。”林风遥这段时间其实压力不小，而且面试得越久，压力越大。眼看可能也不会有更好的机会了，她觉得自己好像也没什么选择，“更好的工作都轮不上我，这好歹也算是一个大公司。” 第57章 周童点点头：“那就这个了？” 两人对着电脑屏幕上的线上界面。 “那我就点击接收了？”林风遥突然有点紧张，“我真的点了。” “点吧。” 鼠标点击接收的选项，界面弹出欢迎入职的提示，以及入职流程的说明。 两人对视一眼，突然都笑了。 “吃顿好的庆祝一下？”周童看着她的眼睛。 “让我先睡一觉，好累。”林风遥合上电脑，“而且要准备入职，过两天吧，我请你。” 林风遥安安稳稳地入职了新公司，彭念也顺利拿到了博士学位，为了庆祝两件喜事，四个人组团去郊游。 说是郊游，其实是一起去郊区爬山。彭念作为本地人，已经对这座山熟门熟路了，一手安排了行程。 后山有个漂流的项目，正值雨水多，大家玩得很过瘾，排队玩了两遍，玩下来衣服几乎湿透了。 彭念指挥着大家：“换衣服，然后吃饭。” 饭桌上，覃思明开口：“其实还有一个消息要宣布。” “我们准备结婚了。” “恭喜恭喜！”周童很是惊喜，“什么时候？打算办婚礼吗？” 彭念：“他爸妈找人算了日子，打算国庆前后办婚礼，你们两个都要来啊。” “哦，那还有几个月呢。”周童道，“回头把时间发给我。” 彭念毫不客气道：“我俩的意思是请几桌亲朋好友聚一聚就行了，结果家长非说要办得热热闹闹的。所以估计挺麻烦的，记得空出时间过来帮忙。” 周童：“……其实我觉得我好像更擅长添乱。” 第53章 盛夏，正是最热的时候，雨要下不下，空气闷得很。周童听着路上响个不停的喇叭声，找了个阴凉地站着，却还是觉得闷热到喘不过气。 不断地有人从楼里走出来，周童忘带眼镜，看不清人影，于是给林风遥发了条位置信息。 过了一会儿，林风遥直接一个电话打过来：“你到了吗，我已经下楼了。” “我在你们大门口斜对面的树下”周童往外挪了几步。 “看见你了。”林风遥小跑着过来，忍不住问，“怎么不去大厅里等，起码有空调，今天真是又闷又热。” 周童：“今天去车间看设备，空调开得特别低，我又没带外套，冻死了，正好这会儿暖和暖和。” “神经病。”林风遥笑骂了一句，拉着她往外走，“我们走小道，近一些。” “去哪儿？”周童边走边问。 “回家。” “回家？”周童愣了愣，“那你让我来接你干嘛？” 林风遥斜眼瞅她：“怎么，没什么事我就不能让你来接我了？” 周童弱弱的：“可是我们俩的单位正好在家的两个方向啊。” 燕城的交通这么费时，抱着好不容易来一趟，不能白来的想法，周童拽着她停下：“来都来了，先吃个饭再走吧，这么热的天，回去也懒得炒菜了。” 林风遥抱臂看她：“你真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啊？”周童被问的一愣，“难道今天就是发版节点？” “你的生日啊！”林风遥被她这反应吓得有点不自信了，掏出手机来，“总不能是我记错了。” “还真是。”周童看了看日期，一拍脑袋，“最近事情好多，都忘了。” 其实周童自从离家上学后，都是自己一个人，于是也就不怎么过生日了。顶多就是家里人会在她生日那天晚上发个红包，叮嘱她买点好吃的。 “不对啊，我过生日你居然让我坐两小时地铁来接你？”周童一脸不可置信，“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因为我在家里布置了一下，本来以为你下班晚呢，没想到今天你这么早，只好把你叫过来了。” “哦，今天事情都弄完了，所以就提前溜出来。” 林风遥的新公司离家很近，半个小时出头就已经到了小区门口。 站在家门口，林风遥给她翻了个身：“你背对着门，不许偷看。” 周童目不斜视地盯着楼道的窗户看窗外的景色。 等了好一会儿，却依然没听见开门的声音。正当她疑惑时，林风遥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我好像走得急，把钥匙落家里了。” 周童很是无奈地去掏自己的钥匙：“该换个密码锁的，说了好几次都忘记了。” “一会儿就买。”林风遥催她，“快把钥匙给我。” “……”周童把全身的口袋翻了个遍，突然意识到什么，慢吞吞地说，“我也没带钥匙。” “啊？” 两人大眼瞪小眼了片刻。 “那怎么办？” “找开锁的师傅吧。”周童掏出手机查开锁师傅的电话，“刚才突然想起来，我不是没带钥匙，是钥匙落在魔都办公室的外套口袋里了。” “开锁师傅说至少还要一个半小时才能来。”周童打完电话，也是有些汗颜，“前面还有三家等着开锁呢。” “开锁业务也这么繁忙吗？”林风遥惊呆了，却也无可奈何，“算了，还有一个半小时，先下楼去吃饭吧。” 准备好了惊喜却被关在门外，林风遥有些郁闷。刚到楼下，周童又接了个电话，挂断后告诉她：“开锁师傅说另两个锁他让同行帮忙去开了，所以半小时后就能来我们这儿。” “那在楼下等吧。”周童懒得再上去，在附近随便找了个两栋楼之间的小夹缝中，找了个台阶坐下歇着。 “……脏不脏啊。”林风遥今天穿了一件淡绿色的长裙，抱臂站在原地。 “这里阳光晒不着，可凉快了。”周童冲她招招手，“我给你找张纸垫着行不。” “啊，今天没带包。”周童索性伸长了腿，“来，坐我腿上吧。” 林风遥哼了一声，侧着往她腿上一坐，伸手环住她的脖颈。 周童可怜巴巴地看着她：“要亲。” 林风遥居高临下地俯视她：“怎么办，不想亲你。” 周童脸凑上去：“我都让你坐了，你就不能亲我一下吗。” “……”林风遥表情微妙。 她还是低下头，蜻蜓点水一半在周童的侧脸上碰了一下，刚要离开，就被周童捉住。 远处隐隐有蝉鸣的声音，树梢晃动的沙沙声，车声人声都离她们远去，仿佛整个世界，只剩她和她。 两人唇齿相贴，周童今天格外有耐心，唇舌一寸一寸地在边缘慢慢游移，却不往深处，反而勾得林风遥有些受不住，捧着她的脸深深地吻了下去。 时间还长，可以慢慢地腻在一起。 两人面对面，只隔了仅仅半指的距离，却谁都不动。这是两人最近新培养的爱好，在着漫长的僵持中，主打一个出其不意。 林风遥觉得今天的自己格外急躁，往常两人都是对半开，今天不知怎的，总是自己先手。 一触即发之时，林风遥神色突然一变，按住周童的肩膀：“等一下。” 周童不满地往后撤了一点，意思是等她的说法。 “是不是有人叫你？”林风遥凝神听着。 周童看一眼手机：“开锁师傅说路上车多，还有一刻钟才能到。” 然而这时，两人都听到了，有人在叫她，好像就在不远处。 林风遥从她身上下来，周童往外面一看，大惊失色——竟然是她爸。 周童立刻讪讪地凑上去两步：“爸，您怎么来了？” 林风遥听了，在旁边一抖，手脚顿时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周启心里又惊又怒，打翻了调料罐一样无感交杂，从来不打孩子的他恨不得立刻动手。无奈当着外人的面不好发作，只是不阴不阳道：“我要是不来，还不知道你在外面搞瞒天过海这一套呢。” 天知道周启有多可怜，来燕城办事正巧遇上小闺女的生日，想着给闺女一个惊喜，就打听了门牌号自己过来找。 没成想这老校区里没有路牌，他又有点分不清方向，绕来绕去竟然绕到小区后面，没什么人烟，荒草都长得很高。 他第一次路过时本想问路，瞥见两个小情侣吻得难舍难分，就没好意思打扰。绕了一圈还是没找到出口，不知不觉又绕回了原来的路口，这下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那对小情侣中的一个，怎么长得和闺女那么像呢！ 惊喜成了惊吓，老父亲也不知该如何做了。 周童深知周启平常脾气很好，但真生起气来是很难搞定的，赶紧乖巧状上前顺毛：“哎呀，爸，早知道你发个消息，我肯定巴巴地上火车站接你啊。我们这小区可复杂了，点外卖都得给外卖员画图才能说明白呢。” “这你都绕到楼后了，平时没什么人来……前面右拐，对，就是这个楼。” 周启板着脸，右手还拎着一个蛋糕，看她演。 “今天我俩都忘带钥匙了，在等开锁师傅呢，估计再有个十分钟就来了，爸你就先在门口等一下。”周童把人领到门口，忙说，“我怕开锁师傅找不着，去路口迎一迎。” 第58章 下了楼，周童立刻拉着林风遥：“宝贝对不起，你先去找个地方吃点饭吧，回来我报销。我爸来了肯定得去屋里看一圈，我一定尽快把人哄好带出来。” 林风遥一直没找到机会说话，眼下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只好问：“我不用去见一下叔叔吗？” “不用，他憋了一股火准备骂我呢，你过去了还影响他发挥。”周童很淡定，“等我搞定了再见就行。” “等等！”林风遥突然想起什么，“客厅里我放了蜡烛，还有花，你记得偷偷收掉，还有一个礼物盒，你也记得藏起来，进门先关掉灯。” 林风遥苦笑着：“这下惊喜全没了。” “看到了就是收到了嘛，我已经很感动了。”这时电话响起来，竟然是蒋茹。周童推了她一把，“先去吃饭吧，等了这么久肯定饿了。” 电话接通，蒋茹第一句话就是：“爸在燕城出差，好像去你那边了，估计还带了蛋糕。” 周童：“我已经见到他了。” “没出什么事吧？”蒋茹悄悄把门关上，压低了声音，“你哥刚告诉我，我立马就给你打电话了。” “唉，一言难尽。”周童正要说什么，手机提示又有一个电话，这下真的是开锁师傅了，“谢了啊姐，我这边你就别担心了，有个电话进来，我就先挂了。” 开锁师傅动作很利索，三下五除二就把锁打开了。他本来很爱和客人拉拉呱，但察觉到气氛很僵硬，于是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周童先一步进门，飞快地把氛围灯关了，礼物盒子收起来。精心布置的花本来也想收，总觉得下不去手，于是假装没看见，恭迎周启进门。 果不其然，周启进门见了房间的布置，哼了一声，也没心情到处转转了，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第54章 周童特意洗了一个玻璃杯，而非纸杯，还泡了点茶叶：“来，爸，喝点水，平静一下。” 周启手按在膝盖上，没动：“你叫我怎么平静。” “我和你妈对你没什么要求，不指望你挣大钱，能养活自己，顺顺利利地结婚生子，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可你呢……” “非得跑到这么远的地方上班，住这么个又老又小的房子，电梯还坏了一个，我刚才看楼下是不是有哪里漏水了，整个楼道都是积水。” “你能踏踏实实过日子，认真工作，好好谈恋爱结婚也就罢了，可你又找一个……女人，你这是对你自己的人生负责的态度吗？！” 周童以为她爸会骂她几句呢，没想到语气这样的无可奈何，她心里也有点不好受。 周童小声打哈哈：“我就是在认真生活啊，那电梯偶尔坏一下不也正常吗，这房子两室一厅也挺不错了。你们小时候不都是吃糠咽菜吗，现在世界上这么多人还吃不饱饭，我在这吃得饱，住的暖，已经过得挺好的了。” 周启瞪眼：“是这么比的吗？” “而且，爸，我是真的认认真真在和风遥谈恋爱，我俩现在过得也挺好的。如果你和妈想让我结婚，那恐怕不太可能了，但若是想我过得好，那我已经做到了啊。” “我喜欢她，我和风遥，跟世界上任何一对情侣，甚至是夫妻，都不会有什么区别。” 周启气的急喘了两口气：“天真！幼稚！你以为大家为什么要结婚？两个人要长长久久的过下去有多难，你以为你就是那万分之一的例外吗？” “这些都先放在一边，我就问你，你喜欢她，但她喜欢你吗？想和你过日子吗？她家里人怎么想的？这些你考虑过了吗？一个个的狂妄自大，不知所谓！” 周童小声嘀咕：“人家长比你可开明多了。” “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周童立刻乖巧道。 周启本来是定了今晚的车票回家，过来只不过是想给女儿送个蛋糕，顺便看看女儿过得怎么样，这一折腾也已经快要到发车的时间了。 “你自己去跟你妈说吧，我也管不了了。看你妈不打断你的腿。” 周启走在前面，周童狗腿儿地跟在后面拎着包：“哎，我过两天有假了立马回去负荆请罪。” 周启干脆不看她，省的心烦：“也就一张嘴，糊弄你亲爸亲妈倒是挺利索。” 周童看还有一点时间，在车站附近便利店买了个三明治，一杯粥塞过去：“爸，你看你来这一趟，也没吃东西，自己带的蛋糕也没吃上，拿着这个路上垫垫吧。” 老头子犟得很：“吃不惯。” “主要是店里也没别的了。正餐回家吃，这是怕你饿得找不到家门了。”周童把包也递过去，“你快进站吧，到家了记得说一声。” 目送着父亲进站，周童边往外走，边给林风遥打电话：“吃饭了吗？” “吃了，”林风遥握着手机，站在小区门口的路灯杆下，“你呢？” “我还没，”周童立刻声音软下来，“你帮我去小区门口那个面馆打包一份面条呗，我估计半个小时后到家。” 解决了吃饭的事情，周童又给蒋茹打电话，之前话没说完就挂了，猜她会担心。 “我爸已经到车站了，我在回家的路上呢。”周童简单概括着，“他看到我们俩了，估计气的不轻，你也别担心了，我过几天回家一趟。” “唉，我今晚听你哥说，就觉得要出事。”蒋茹叹了口气，“不过也是早晚的事，你好好想想怎么办吧。” “嗯，我知道。”周童转言，“感冒好点儿了吗？” 蒋茹道：“还是有点头疼，没敢多吃药。” 正说着，听到那边隐约是周瑾在说话：“阿茹，再测一□□温吧？” 周童一看时间已经很晚了，没再多打扰。 到家的时候真的已经很晚了，院子里一点灯都没有，幸而她天天走夜里，深一脚浅一脚地摸回了家。 林风遥正坐在桌前，面前摆着一碗面，听到开门的声音立刻看过来：“回来了？” “嗯，饿死我了。”周童今天跑上跑下好几趟，身上被汗湿透了不知几次，累得够呛，只简单洗了把手就在桌前坐下，挑了一大筷子面条，几口下去胃里终于有点东西了，才算活过来，简单交代着。 “刚才去送我爸去了车站，估计我爸妈得生一段时间的气。”周童喝一口面汤，又道，“我过几天可能要回去一趟，把事情解释一下，不过你不用担心。” 林风遥担惊受怕了一整个晚上，看她吃完面，才惴惴不安地问：“你爸爸很生气吗？他会不会……” “气肯定是气的，我爸妈哪有你妈妈那么开明啊。”周童倒是大大咧咧，不放在心上的样子，“放心吧，等他们过一段时间，气消了就想通了，毕竟就我这么一个女儿，倒也不至于扔了。” “你……”林风遥想了半天，无话可说。 “总之，我家里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的，放心吧。”周童狼吞虎咽地吃完面条，连汤都喝得一滴不剩，拎着袋子收拾垃圾。抬眼一看，突然发现时间已经很晚了。 “你先去睡吧，明天还要上班呢。”周童愣了一下，忙推她去洗漱，“我下楼扔个垃圾就上来，天热了，垃圾容易招虫子。” 林风遥道：“我和你一起吧。” “不用，”周童笑，“怎么？一袋垃圾得两个人抬？” 周童站在楼下，丢完垃圾时，天色已经十分阴沉了。大风吹着树叶哗哗的响，有电动车被吹倒，一声一声地叫着。 周童静默地对着树发了会呆，掏出手机看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做，关掉界面上了楼。 客厅里静悄悄的，林风遥今天一整天也累得不轻，估计已经睡下了。她飞快地冲了个澡，轻手轻脚地打开卧室门。 她吓了一跳，因为林风遥竟然没有睡下，而是坐在桌前。 黑暗中，看不清她的脸，却更清晰地听到她的声音：“亲爱的，生日快乐！虽然已经过了你的生日了。” 周童实打实地怔了几秒，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谢谢。” 火苗突然蹦出来，周童看着火光映照中，林风遥把蜡烛点上。是一块小蛋糕，还有一根蜡烛。 “虽然但是，我觉得仪式感还是要有的。”林风遥笑着让开一步，“许愿吧。” 周童闭上眼睛，这一刻，小小的房间，小小的蛋糕，完完整整的属于她们。 吹灭蜡烛，三下五除二把小蛋糕分完，周童拉着林风遥躺在床上，理所当然地伸手：“礼物呢？” 林风遥顿了两秒：“没有。” “嗯？”周童原本都有点昏昏欲睡了，听闻此话猛地睁开眼睛，伸手比划着，“我下午的时候明明都看到了，这么大小的蓝色盒子。” 林风遥答：“盒子里其实是巧克力，我亲自做的，还刻了名字，只不过回来的时候太饿了，被我吃了。” 周童……周童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累了，竟一时分不出真假，呆呆地问：“你不是说你吃饭了吗？那为什么不在面馆多买一碗面？” 第59章 “我那不是怕你担心吗？”林风遥答得自然，“买面的时候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忘记给自己买了。等回到家才想起来，又懒得再下去买。” 这过程有理有据，又说得通。于是周童信了，立刻坐起来：“那你还饿吗，家里还有挂面，我去煮一点？你怎么不早说，只吃巧克力可不顶饱。” 于是大半夜的，两人又爬起来煮了写面条，吃完才沉沉睡去。 周童第二天一下午都在地下的实验室查数据，手机落在了楼上，直到忙完上楼，才看到周瑾的几个未接来电。 周瑾那边很是吵闹，他接起来问了几句话，没发表什么意见，只是简单陈述了事实：“妈挺生气的。” 周童立刻道：“你帮忙说几句话呗，以前你和阿茹姐的事情，我可是帮你打了不少掩护啊。” 周瑾那头沉默了两秒：“你这次这个事……有点过分了。” 周童突然问：“你在哪？” “在医院，阿茹今天上午又发起烧来，已经反复两三天了，我带她来检查一下。” “那你先忙。”周童叹了口气，“我今天公司这边有点事没处理完，估计明天差不多能买票回去，妈那边我就先不打电话了。” 周瑾跟医院的人说了几句，才又拿起电话：“你想打也打不通，黎女士已经把你拉黑了。” “啊？” “是的，今天下午专门过来问我，学了一下怎么拉黑，立刻就拿你练手了。” “看来是真生气了。”周童叹了口气，“我尽快回去，你……你尽量帮忙说点好话吧。” 这边刚说完，一个同事从后面追上来：“周姐，你看一下消息，陈总说一会儿简单开个会——我先去通知别人了。” 周童一看，十分钟后楼上会议室，估计是为了数据跳变的问题。这个问题其实主要是因为测试阶段集成的工具太多，平台设计又有一点缺陷，所以偶尔会发生。 研发时排期太紧，难免有些瑕疵。这问题出现后花两三个小时就能解决，影响不大，所以大家都这么将就着用。 只是，听说今天下午在大领导面前演示时出了问题。于是，突然要求开会讨论解决方案也就成了理所应当的事了。 没时间吃饭，周童匆匆吃了两包零食，揣着几颗糖进了会议室。 “来啦？”有相熟的同事在她旁边坐下，悄悄使了个眼色。 周童一看就明白，估计自己要挨叼了。 第55章 被按着加了三天的班，第三天周童悄悄去找小领导，想请两天假回一趟家。 苟文爽快地同意了，周童定了当天最晚的一班高铁，到家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 没让周瑾来接，周童打了个车回家，没想到在楼下碰见她哥周瑾。 “你怎么在这儿？”周童被从身后一拍，吓了一跳。 周瑾也很无奈：“你阿茹姐不放心你，非要我过来看看。” 周童：“果然阿茹姐才是我亲姐。她怎么样，还发烧吗？” “不发烧了，但还是头疼，已经睡下了。”两人往楼上走。 “你先进。”家门口，周童往后靠，推着周瑾在前面。 推开家门，周妈妈坐在沙发正中央，哼了一声：“还知道回来啊？” “主要是这两天被领导叼了，工作比较多。”周童搓着手，凑上去，“这不，一忙完，我立刻就请假回来了。” 周启从厨房里出来，端着一杯水，周童立刻伸出双手要接过来，没想到被躲开了。 周启：“先坐下，把事情交代清楚了才能喝。” 周童：“……” 周童本以为爸妈会非常生气呢，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有了心理预期，态度出乎意料的平和。 “造孽啊。”黎书荷只是长叹一口气，“风遥那么好的一个孩子，被你给祸害了。” 周童心里正想着，谁祸害谁还不一定呢，突然沙发上的手机响了。 周妈妈接起来，只听了几句话脸色就变了：“摔了？在哪里？好，好，马上过去。” 挂断电话，周童才知道是姥爷下楼扔垃圾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已经在往医院送了。 “那我们也过去吧。”周童听了，二话不说去拿车钥匙，“姥爷之前的病例之类的在家吧，不知道用不用得上，先带着吧。” 一家人急匆匆地直奔医院，姥爷疼得哀嚎不止，打了止痛针也不管用。诊断结果出来是髋关节骨折，因为是深夜急诊，有的检查要第二天白天才能做，只能先安排住院，究竟能不能手术还要等第二天医生讨论。 好容易老人终于睡下了，一家人已经是精疲力竭，都没什么精力说话。 周童的妈妈上面有两个哥哥，她是最小的孩子。大哥大嫂定居在另一个城市，虽然已经通知了，但今晚肯定赶不过来。二哥就是刚才打电话通知的那个，二嫂本是住在儿子家里，也就是周童的表哥家，帮忙带孙子，得了消息刚赶来不久。 周童的姥爷年纪虽大了，身体却还算硬朗，又固执，什么事情都要自己来。虽说是家里三个子女轮流照看老人，其实就是和老人一起住，实际上需要操心的地方并不多。 因为医院里没有那么多地方，只留了一个人在病房里照应老人，其他人都在外面。 周童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时发觉气氛不太对。 “你怎么就不看着点儿爸呢，大半夜的他那么大年纪，你让他去丢垃圾？” “那是我不看着吗，爸有多犟你不知道？非要自己去丢，拦着还跟你生气。” “那你就不能提前把垃圾扔了吗，天天拖到最后，这下好了。” 周童连忙上前拦：“二舅，二舅妈，这事也是谁都没想到的，咱就先别急了。” “是啊，这天都快亮了，忙活这一夜估计都饿了，先出去找点吃的垫垫肚子。”周启说着，转头看周童，“你快看看附近有什么吃的。” “有的，医院附近就有，我上次来还见了。”周童立刻道，“想吃点什么？右边路口那儿有个卖早点的小店，挺不错的，种类也挺全。” 一家人各自都还有事情要忙，医院里也用不了这么多人。吃着早点一家人商定下来，决定周童的妈妈先留下，等中午换其他来替换，剩下的人先回去。 周童带了点早餐给留守的哥哥，又开着车依次把舅舅、舅妈、哥哥和爸爸送回去，从家里拿了些生活用品，回到医院里。 中间姥爷又疼醒了一次，安抚了一会儿才渐渐睡下。 “妈，你也睡一会儿吧。”周童低声劝，“一会儿白天事情更多，得养好精神。” 这个情况，谁都睡不着，但闭目养会儿神也是好的。 白天事情一下子多了起来，周童的舅舅也赶了过来。周童作为年轻一辈的，在方案上做不了什么，但跑腿是没问题的，一整天跑上跑下排队缴费做检查拿报告，还要照顾老人，累得够呛。 傍晚周爸爸过来替换，一整天没怎么合眼的她终于得了点空回家，把自己摔在床上刚打算睡，公司同事打来电话。 解决完问题已经是两个多小时之后了，虽然很困，睡意却神奇地消失了，于是和林风遥打语音。 “嗯，我看情况吧，如果有需要的话，可能要再请一两天假。”周童告诉她。 “彭念？我这几天肯定没时间，过会儿我跟她说一下吧。” 正说着，外面的大门被打开了，竟然是蒋茹，挺着大肚子进来了。 “阿茹姐，你怎么来了？”周童连忙挂断电话，惊讶地过去扶她坐下。 蒋茹对她笑笑：“你不用这么紧张，我现在已经不发烧了。” 周童回来的时候什么都没弄，见她来赶紧去烧上热水：“那也该多在家里养养，有什么事让我哥，或者我来弄。” “这几天一直在家闷着，出来走走也好。”蒋茹看她，“我是有点担心你的事情，本来就打算今天过来，没想到老人又出了事情，我想去看，你哥也不让。” “我没事儿，爸妈也没骂我，他们现在顾不上我这边了。”周童道，“医院那边你也不用担心，一大家子人都在，你自从怀孕了，身体就不大好，多在家歇歇。” 蒋茹叹气：“哪想得到事情都赶到一起了呢，我哥家的小孩眼睛有一点问题，要做小手术，我爸过去照顾，没想到这边老人又摔了，不知道能不能动手术。” “谁说不是呢，我奶奶前几个月不小心受了点寒，本想着几天就能好，可后来一直咳个不停，去医院一查，肺有点问题，得慢慢治。”周童长叹一口气。 “走一步算一步吧，我姥爷身体挺好的，前几年去爬山，爬得比我还快，应该没问题。” 周童看出来蒋茹其实是担心她，所以特意跑过来和她说会儿话，心里不可谓不感动。 她晚上要去医院，顺便把蒋茹送回了家，出门时周瑾特意送她出来，有些不好意思道：“这几天麻烦你了，实在是我公司里事情多，而且……” 第60章 “你跟我说这个做什么，难道这是你姥爷不是我姥爷吗。”周童打断了他，“更何况我不怎么在家，真要说起来，该我谢谢你呢。” 刚到医院门口，周童正打算进去，在大厅里瞧见了黎书荷，连忙高高举起手招呼她。 黎书荷在打电话，根本没瞧见她，自顾自地往外走。 周童于是跟上去，等她打完电话才叫住她：“妈，我来换你的班，你回去睡觉吧。” 不过是一个晚上加一个白天，黎书荷脸色憔悴了许多，头发一半散落下来，却毫无所觉。 “医生说你姥爷心脏有点不好，年纪又大了，手术的话有一定的风险，但还是建议做。可以做内固定手术，或者是关节置换。”黎书荷道，“我刚才是在跟你陈叔叔打电话，你记得吧，他在市立二院。” “记得，他怎么说？”周童问。 “我是想问问如果做手术的话，看看能不能尽量找最好的医院和医生，他告诉我你姥爷现在的这个医院已经是我们省比较好的了，况且这也不是那种很难的手术，没必要再换。” 周童点点头：“那你们觉得是做什么手术比较好？” “我和你舅舅们讨论了一下，觉得做关节置换比较好，医生其实也建议做这个，但你姥爷的意思是做内固定。” 周童问：“为什么？” “谁知道呢！”说起这个黎书荷就头疼，自己的父亲就是固执，而且越老越固执，之前为了很多小事不知道吵过多少次了，谁说都不肯听。 手术的事情也不是现在就能决定的，周童于是劝：“那你先回去吧，我舅呢，也一起回去吗，我送他？” 周童妈妈也有些迟疑：“……你舅妈说要来陪护，我原本不想让她来呢。” “让她过来干嘛？”周童忍不住说，“她那边小孙女不是说生病了吗，白天估计就没时间休息，你们也太不体谅她了。” 黎书荷也无奈：“我也说让她不要来了，是她说一定要来的。” “那我一会儿跟她说一声吧，”周童说着往病房的方向走，“再者病房里只有一个陪床的位置，人多了也挤不下。” 病房外，舅舅在打电话，见她来了笑着点点头。病房内，爸爸正在收拾碗筷。 周童连忙去接过碗：“爸，我来换你们，你们就先走吧。” 周童爸爸躲开了：“不用，我一会儿带回家洗一下就行。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在家睡着了吗？” “睡了好久，”周童点头，看一眼病床上，小声问，“姥爷睡了？” 周启点点头：“今天一整天疼得厉害，刚才吃了饭好不容易睡下，你别吵他。” 周童应下：“那你快收拾收拾回家吧，明天不是还要上班吗？车钥匙给你。” “我请假了，不急。”周启低声问，“你请了几天假？” “两天，不过我还有年假，可以多请几天。”周童问，“怎么了？” 周启犹豫了一会儿：“你奶奶昨天去复查，医生说是结果不算很好，我想着回去看看。你嫂子现在月份也大了，需要照顾，我们这边帮不上忙就罢了，但……” “没事，那我再请几天。”周童毫不犹豫，“让我哥别过来了，阿茹姐这几天难受着呢。” 周启长长叹了一口气，拍拍她的肩膀，无言地收拾东西走了。 第56章 在一家人轮流劝说下，周童的姥爷不情不愿地同意了关节置换的方案。 手术非常顺利，很快，医生就督促周童帮着老人做康复训练。 于是，周童每天从下午开始到医院，帮姥爷扶着栏杆锻炼。姥爷自己很要强，每天咬着牙锻炼，恢复得很快。周童有很多时间一边留意着姥爷的情况，一边搬个小凳子在旁边处理工作。 两人都没事的时候，就聊天。周童说工作上的事情，老头儿则是有无尽的村里的八卦，倒还聊的津津有味。 周童是年轻人，体力好又擅长熬夜，一般会陪床到第二天凌晨。黎书荷或舅舅会带着早饭来替换她，让她有回家休息的时间。 很快，就到了出院的日子。关节置换的优点就是能让老人尽早下床行走，避免长期卧床的并发症。出院后不代表完全恢复，但却可以在家里修养锻炼，照料的压力会小很多，没有周童也完全能负荷得过来。 上午把一家人送回家，下午周童就定了回燕城的机票——毕竟积压的工作不能凭空消失，只会越堆越多。 林风遥说晚上要来车站接，周童下车后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人，只等到一条消息：童童，我公司里有事来不了，你先回家吧[比心]我估计会晚一点。 然而出乎意料，周童回到家的时候，林风遥已经坐在餐桌前了。不等她换下衣服来，林风遥已经扑上来，抱住她。 林风遥把头埋在她的肩膀上：“想你了。” “我也想你。”周童拍拍她。 静静抱了一会儿，两人才坐下来吃饭。是周童最拿手的白水煮泡面，几分钟就好，调料自己在碗里调。 林风遥嘟囔着没有绿叶菜，于是周童又清水煮了菠菜油麦菜茼蒿苦菊一大把，拿筷子挑了一大半在林风遥碗里。 煮了菜，林风遥又不吃，挑挑拣拣半天菜叶子还像是没动一样，周童已经一碗面下肚了——唉，泡面真是太好吃了，许久不吃甚是想念。 周童瞅瞅林风遥：“不好吃？” “吃不下。” “那点个外卖？”周童见她真不想吃，把她的那一碗也端到自己面前，吃了起来。 林风遥想了想：“想吃楼下那个凉菜，还有超辣的凉拌鱼皮。” 周童三下五除二把面吃掉，垃圾袋子一拎：“走，下楼？” 买了凉菜和鱼皮，林风遥特意要了多辣。周童也很喜欢这家的调味，但她实在吃不下了，就在旁边看。 “我有一件事要说。”林风遥试探着从碗里抬起头来看她。 周童有些昏昏欲睡，半抬起眼来：“何事？” 林风遥：“……认真的。” “我可能要被公司炒鱿鱼了。” 周童的反应波澜不惊，就像是她在说这凉菜不好吃：“炒鱿鱼就炒鱿鱼呗。” 林风遥：“你抬起头来看我。” 周童：哦。 “你不问问吗？” “所以为什么会被开？”周童确实有些奇怪。一般大公司，不会轻易辞退员工，更何况林风遥刚被招进去几个月，除非犯了很大的错误，一般不至于被辞退。 “大致就是我领导让我负责一部分业务，单子我是按照领导和同事的指导做的，而且领导也同意签字了。但是最近公司查出来单子不合规，而且领导吃回扣，所以……可能会被辞退。” “哦，明白了。”周童看看她，“这事儿谁说的准，你运气不大好。” “你们领导呢，肯定不止查出来他一个吧？” “据说查了好几个，具体的我一个新人也没打听。”林风遥叼着筷子，“领导可能也会走吧？” “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歇歇也挺好。”周童对此没什么意见。 林风遥：“我以为你会很生气呢。” “为什么？”周童有些诧异。 “因为我之前要辞职，你……要死要活了好久。” “……什么叫要死要活。”周童哑口无言半晌，才道，“我只是觉得那是你的第一份工作，而且并不是完全没有上升空间，又确实是个不错的工作。” “但既然你实在觉得不舒服，该走就走呗，换工作这种事，第一次很难，但有了一次，后面的就会简单很多。” 林风遥又问：“真的？你真的不失望，也不生气？” “这有什么，你只是运气不好，背了锅，没办法的事。”周童摊摊手，“离职是人之常情，走一步看一步吧，又不至于吃不上饭。” 、 果不其然，公司快刀斩乱麻，半个月后，林风遥的领导和领导的领导以及同级别的几个人都主动或被动离职了，林风遥作为一个弱小的新人，不知怎么也被波及到，滚蛋了。 周童得知后，当天晚上回到家已经是夜里一点多，问她：“你想喝汤吗？” ？林风遥茫然地想了一会儿，“那就喝吧。” 于是几分钟后，林风遥面前被放了一碗紫菜蛋花汤。 周童煞有其事：“据说，这个东西叫滚蛋汤，喝了就可以滚蛋了，庆祝你离职。” 林风遥：。已经习惯了周童间歇性发作的莫名其妙冷笑话。 再问，原来是晚上吃的菜不和胃口，偏甜，于是回来做个咸口的汤中和一下。 不理她，林风遥倒是真想起一件“正事”：“你明天想吃什么？我不用上班，可以提前做。” 周童想了想：“我明天估计还是要加班，你做自己想吃的，给我留点儿当夜宵就行。” “那就弄个红烧鱼？” 第61章 “鱼放一晚上就不好吃了。” “那鱼香肉丝怎么样？” “不想吃。” 林风遥随便拿了一件衣服拍在她脸上：“喝西北风去吧。” 晚上周童进门时，林风遥先发制人：“没给你留夜宵。” 周童沉思两秒：“还好我买了点儿凉皮。” 林风遥仰头看她：“想吃米线了。” “那凉皮怎么办。” 于是她们把凉皮带到了米线摊子上。 楼下有个老爷爷，每天半夜十二点出摊，卖些小面、米线、米粉等。 “大份的麻辣米线，加一个鸡蛋一份青菜。”林风遥熟练地边说边扫码付钱。 周童戳她胳膊：“你晚上没吃饭？” “当时觉得不太饿，就没怎么吃。” 周童没什么表示，只是在米线端上来时挑了一筷子：“我也想吃米线了。” 周童最近工作上遇到一点问题，原本大家默认交上去的东西突然说不行，需要重新做。 于是关于什么必须改什么能不改，最近一直在拉会扯皮，至于加班，肯定是逃不掉的了，甚至加班都搞不定。 不过这件事对于周童来说也不完全是坏事。最近苟文的直属领导，也就是周童的大领导调职，苟文的工作职责变为负责两个项目，而周童也由原本的小组组长变为两个半小组的负责人，直属领导依然是苟文。 以前她只认识几个关系近的其他组的组长以及上一级领导，现在出了这档子事，跨部门的好几个小组工作都有改动，天天沟通对齐顺带骂骂领导，周童和许多人都熟悉起来，工作开展也顺利了许多。 她总是加班，林风遥又经常一整天都闷在家里不怎么出门，于是两人开始固定地在凌晨两三点，到楼下的小摊吃东西。 盛夏的白天很热，反而是夜里凉快些，吃点夜宵很舒服。 这天下午，她和一个准备离职的同事谈好相关事项，刚打算上楼找领导汇报，接到了蒋茹的电话。 “我前几天做小排畸，超生看了孩子的眼睛，好像有点问题。去找了推荐的医院，医生看了还是拿不准，建议我来燕城这边找专家看。” 周童找了个没人的走廊：“那你要过来吗？什么时候？挂上号了吗？” “约的时间是后天，但是买票是提前买的，明天就到，想改签已经没有票了。” 周童虽说在燕城住了很久，但医院是一次也没去过的，甚至连医院在哪都未必有蒋茹清楚，于是她又跑去问彭念。 “你就别想着开车了，医院没车位，依你那技术，我看一个小时都停不下来，打车或坐公交就行。”彭念下了班才看到消息，直接回电话过来，“你嫂子要住在你家吗？离医院有点儿远啊，赶上堵车就难受了。” “当然不住在我这儿，我是和风遥合住的，她来了不好办。”周童想了想，“你说的有道理，找个离医院近一点的宾馆吧。” 彭念问：“你哥不陪着来？” “我嫂子怀孕后身体就不太好，受了老大的嘴，又是发烧又是水肿的，之前还住了两天院。”周童叹了口气，“我哥因为要照顾我嫂子请了好几次假，他们单位最近换了一个事儿逼领导，天天对他阴阳怪气的，不肯给他批假。” “……”彭念也感叹，“唉，不容易啊，那你嫂子自己去医院？” “之前她还去我们隔壁省的医院找专家看，是我妈妈陪着去的，但昨天我妈陪着我姥爷锻炼，不小心把腰给扭了。”周童想了想，“我看情况抽个时间去帮忙跑跑腿吧，最近我们公司里事情多得要死，不好请假。” 彭念也说起自己家里老人住院的事情，两人交换了一下看病的情况，正说着，彭念突然想起什么：“风遥前几天跟我说她离职了，最近在家里没事干，你忙不过来的话，不如让她去帮点忙，顺便刷点存在感？” 周童哼了一声：“凭什么让她去，我和风遥谈恋爱我家那几个可是每一个同意的，那就别想使唤人家。” “你太幼稚了，这种事情就是要我们主动一点，多刷点好感渐渐地也就皆大欢喜了。”彭念道，“我和思明也是互相找机会在对方父母面前表现表现，家庭和睦一点多好。” “那不一样，你们那是父母本来就没有不满意。” 彭念很了解周童的父母：“难道叔叔阿姨会当着风遥的面表现不满吗？我觉得肯定不会。” 周童没吭声。 第57章 那天晚上有饭局，结束后已经不早了，周童还有些工作，索性带回家里。 林风遥在旁边看资料，她在卧室里写报告，写到一半突然想起订酒店的事情。打开手机软件一看，发现不少宾馆已经没有房间了。 “完蛋，差点忘了这事。”周童一拍脑袋，急匆匆地找合适的宾馆，声音惊动了旁边的林风遥。 “怎么了？又要出差？” “不是，是我姐要过来。” “你姐……就是你嫂子？”林风遥一愣。 “是啊，她要去三院做个检查。”周童确认好订单，随口说着，“我还不一定能请下假来呢，到时候看看能不能溜出去。” “蒋茹哪里不舒服？”林风遥问，“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我应该能偷偷溜出去。”周童把房间信息分别发给她哥和嫂子，周瑾直接转来了几倍的钱。 周瑾之前提这件事的时候托她有时间的话帮帮忙，眼下转钱来，周童想了想，还是收下了。 周童解释着：“她做孕检，小孩的一个超声检查结果不能确定，所以到这边来找专家看一下。” “我记得她怀孕得有……”林风遥心算了一下，“七个月了吧，你哥不陪着来？” 周童头也不抬，她在查医院检查的注意事项：“请不下来假。” 林风遥一下子翻身坐起来：“那我去帮忙吧，你不是也请不下来假吗，她一个人肯定不行的。” “不用。”周童虽然心里也有一点迟疑，但不妨碍她果断地拒绝了，“我悄悄出来一段时间就行，她好像身体问题不大，我就是去医院帮忙排队之类的，你就操心了。” “你在开什么玩笑，七个多月的孕妇去医院哪是那么方便的。”林风遥被她气笑了，“三院人有多少你又不是不知道，这要是在家附近常去的医院还好。这边的医院蒋茹也不熟悉，万一有点什么事自己可能顾不过来。” 周童其实心里对怀孕这件事一点概念都没有，之前一直是她哥在照顾蒋茹，周童虽说也很关心，但对于检查这一类事情，并不清楚细节。听林风遥这么一说，她心里一时也有点拿不准主意：“好像确实是挺不方便的，那要不我请个假？” 林风遥哼了一声：“你们领导能同意？” 其实他们公司在请假这件事上不算严，领导都比较好说话，真有事情的话，说一声就能走。 但问题是那天正好安排了会议，领导和客户都在，大家都很重视，她所在的部门参与度很深。她作为几个主要小组的负责人，不在场的话，怎么都有点说不过去。 林风遥见她这样子，接着劝道：“正好我没什么事情，你不如跟你姐姐说一下，她不介意的话，我陪她去医院？” “应该是能抽出时间来的，开会也不是一定要全程待在那儿。”周童还是没松口，“你不是说想休息一段时间吗，安心休息吧。” 林风遥沉默了一会儿，神色复杂：“周童，你……不想我去见你姐姐吗？” 周童看着她的神色一呆：“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我家里人对你都不太……熟嘛，你去帮忙白费力气，干嘛要过去。” 林风遥正儿八经地盘腿坐在床边，和她面对面：“我觉得你不真诚。” “之前你就从来没和家里提过我。” 周童词穷，这件事确实是她做的不对。思来想去，周童嬉皮笑脸地爬上床，蹭过去：“你真的想去吗？在医院跑来跑去很累人的。” 林风遥反倒犹豫了，伸手理了理半湿的头发：“我是觉得现在没什么事情，去帮个忙你就不用请假了，说不定还可以在你姐姐面前刷刷好感度，你觉得呢？” 周童：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觉不出来。 但这话她是万万不敢说的，只好道：“看你，你想去那我就去和我姐说，你不想去那我就去。” 林风遥不满地推她一把：“这是你姐，你不能拿点主意？搞得我在这里皇上不急太监急嘛。” 周童顺势倒在床上：“我拿主意的话，就是你别去。我家里人还挺反对我和你在一起的，你去了不是白白出力吗，还不知道能不能落到好呢。” 林风遥：“那我去吧，你去问一下你姐姐的意见，措辞一定要委婉。” 周童打了个滚，一脸生无可恋：“你又不听我的，还问我意见干嘛？” 林风遥拧她胳膊：“你快点去给你姐姐或姐夫发消息问一下，她不是明天就要到了吗？” 第62章 周童嘟囔着：“都这么晚了。” 第二天，怕出什么意外，周童特意请了半天假，一大早就爬起来，和林风遥一起去火车站接人。 周童在出站口，左等右等都没见人影，打电话也不接，正急着，林风遥拉了她一把：“你看看那个是不是你姐？” 周童打眼一看，人已经远到就剩一个影子，大惊，连忙拽着林风遥追上去，一边喊：“阿茹姐，蒋茹！” “你走得还挺快……”周童话没说完，就见蒋茹脸色不太好，把行李箱塞给她，虚弱又急促地问，“卫生间在哪里，我有一点想吐。” “嗯，在……” “直走左转。”林风遥眼尖地看见指示牌，“我陪你过去吧。” 蒋茹愣了一下，随即友好地冲她笑笑：“风遥对吗，谢谢你了。” 周童从包里翻出一瓶矿泉水，看蒋茹吐完递过去。 吐完，蒋茹看脸色虽然还是有些萎靡，但已经没那么难受了。周童开车，怕蒋茹晕车，安排她坐副驾驶座的位置，关心地问：“看你刚才没吐出什么东西，是不是早上没怎么吃饭？饿吗，我们先去找点吃的？” 蒋茹摇头：“刚才车上空气有点闷，现在还没缓过来，吃不下。” 周童于是直接开车回到家，没想到刚放下行李，蒋茹又跑到洗手间去了。 林风遥在洗手间盯着，周童悄悄给她哥打电话：“哥，阿茹姐一下火车就吐了一次，刚才到宾馆又吐了，也没胃口，怎么办啊？” “哦哦正常，她早上走的时候就没吃多少东西，不想吃就不用吃。”周瑾叮嘱了几句，又道，“阿茹在家里一般会吃点水果，或口味重一点的饭菜。” 周童嘀咕：“不是说孕早期才会有孕吐反应么，阿茹姐做检查真的没有问题吗？” “你电视剧看多了吧？”周瑾电话那头好像有人在叫他，他于是没再多说，匆匆挂了电话。 周童挂了电话，问好情况后，下楼买了些水果，顺便带了几杯果茶。 蒋茹说是胃里反酸，只吃了一点水果。因为路上没休息好犯困，周童就铺好床让她先去卧室睡下了。 林风遥坐在桌前拿牙签插水果吃，周童也尝了几块，味道挺不错的。 “你饿了吗？”周童问，“下楼吃点东西？” 林风遥这段时间一般都是近中午才醒，今天一大早就醒了，又没怎么吃饭，估计早就饿了。 “不用等蒋茹姐吗？”林风遥看看卧室的方向。 “我哥说她一般一觉能睡两三个小时，我们不等了。”周童摇摇头，“再说了她也未必吃得下东西。” 两人想在楼下找点吃的，没想到正值饭点人都慢了，最后是一家小火锅店有空位置。 店里，周童对着沸腾的汤锅发呆：“感觉阿茹姐气色变差了好多啊，我前几天回家见她的时候，脸色还很红润呢。” 林风遥：“心里压力太大了吧，毕竟检查说小孩有问题，能不难受吗。” “那还去宾馆吗？”周童想了会儿，又问，“其实住家里应该更方便，就是远了点儿。” “下午问问她好了。”林风遥看了看时间，“你什么时候去上班，不是只请了半天假吗。” “不急，”周童心不在焉地看了看工作消息，熄屏，有些担心，“你真的没问题吗，要不你还是出去躲躲？” “……”林风遥恰她一把，“你快给我去上班吧，叨叨叨没完没了的。” 周童没等到蒋茹醒，不情不愿地去上班，心里却七上八下的，好不容易撑到下班的时间，立刻脚底抹油溜了。 回到家时，却是出乎意料的平静。林风遥正侧坐在沙发上，蒋茹腰下垫了个靠枕，半躺着靠在贵妃榻上，两人弄了些水果拼盘，摆了个小桌子在沙发旁，边吃边看电影。 她正呆着，倒是林风遥先看过来，有点惊讶：“怎么今天不加班？我还和蒋茹姐说你得很晚才回来呢。” “风遥，阿茹姐。”周童先是打了招呼，又回答了她的问题，“今天没什么事情，就回来的早。” “哦。”林风遥于是没说什么，继续看电影，看了两秒，突然撑着沙发站起来，又跳到地上，连旁边的蒋茹都惊了一下，关心地问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哦，没什么。”林风遥尴尬地看看蒋茹，又一溜烟跑到门口，去拉周童的背包，“来，我帮你把包放屋里。” 周童没搞懂她要做什么，但还是把包给了她。没想到包递过去了还没完，她正要换鞋，就见林风遥蹲下去拉开鞋柜。 “别别别！”周童被她拿拖鞋的动作吓了一跳，急忙弯腰拦住她，“我自己来，我自己来就行。” 林风遥暗地里捏了她一把，柔声说：“没事，我帮你拿吧，怕你找不到。” 周童一听这山路十八弯的调调，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心说我天天回来，还能连鞋都找不到？你搁这儿跟我演电视剧呢，还得是狗血婆媳剧。 蒋茹原有些疲惫地在看电影，前几天检查结果出来时简直跟天塌了一样，她悄悄哭了很久。到现在她心里已经有一定的预期了，但不难受是不可能的。这几天她一心想着肚子里孩子的事情，整夜整夜地失眠做噩梦，白天打不起精神来，情绪有时候也很差。 眼下看到周童和林风遥的相处模式，不由得有些愣，继而又忍不住觉得有点好玩儿。 周童换完鞋，感觉像是过了一个世纪，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又见她姐姐坐在沙发上看她，脸上是迷之微笑。 “……咳，姐，怎么了？” “啊？没怎么。”蒋茹回过神来，收敛了笑容。 “饿了吗？”周童于是问，“晚上有想吃的东西吗？” 蒋茹：“想吃楼下那家凉皮。” “我哥知道了会骂我吗？”周童好奇。 “不会的，昨天他刚给我煮了泡面。” 于是蒋茹快快乐乐地吃到了心仪一下午的凉皮，周童和林风遥对那个不感兴趣，跑到隔壁摊子上撸串。 第58章 然而到晚上要睡觉的时候，林风遥突然开始有点扭捏。 “我们睡一间房不太好吧，”林风遥悄悄问她，“要不我睡沙发。” 她们租的是两室的房子，主卧比较大，但是面朝南，夏天总是晒得很热，久而久之两人就跑到客卧去睡了。 蒋茹刚到时，得知自己要睡主卧，推辞了很久，得知原因后才作罢。 “为什么？”周童奇怪，沙发太窄了，睡不舒服，而且客厅的空调噪声有些大，白天没什么，晚上林风遥觉浅，肯定睡不着。 关键是，为什么要睡沙发呢。 林风遥：“你姐姐在会……影响不好。” “怎么会，她不会在意的。”周童说着，催她，“快去洗澡，水刚烧好，再磨叽就凉了。” “不行。”洗完澡出来，林风遥又开始纠结，“还是我睡沙发吧，你去柜子里拿那个床单。” 周童正在开线上会，隔了几秒才摘下一只耳机：“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林风遥指指头顶的柜子：“我是说，你拿一床薄被子出来。” 会议还在继续，周童注意力一秒转移，嘴上应道：“稍等我五分钟，我很快。” 林风遥习惯地点点头，出去倒水，刚洗完澡有些渴。 周童这次罕见地五分钟内开完了会，问她：“你刚才说要我做什么？” 林风遥道：“拿被子。” “哦……”周童站在门边愣了一会儿，突然道，“你睡卧室就行，我晚上有报告要改。” 林风遥诧异地看她。 “刚才开会说是要改报告，明天得用，今天估计要弄到很晚。”周童给出了理由，“你先睡吧，客厅的桌子舒服一些。” 这倒是事实，次卧的空间不算大，房东摆了一张小桌子，两人也懒得换，这桌子用久了确实挺不舒服的。 周童有几个电话要打，怕吵到两人，把阳台的玻璃门拉上，面对着窗外说第二天开会的具体事项。几个电话沟通得差不多后抱着电脑在餐桌旁坐下改报告。 蒋茹起夜的时候被客厅的灯光刺得遮住眼睛，周童敲完一句话，站起来低声问：“姐，你醒了？哪里不舒服吗？” “有点睡不着，起来坐坐。”蒋茹担忧地看看她，“你怎么在这儿，还有工作？” “有个工作明天要用，还得改一会儿。”周童点了点头，看看她的脸色，“是不是有点闷，我把阳台的窗户打开一点吧。” “唉，你工作这么多啊。”蒋茹叹了口气，“不容易。” “还好，就是这两天事情多。”周童笑笑，把窗户打开了。 周童一个报告改到凌晨三点多，而她的领导苟文也还没睡。两人沟通完细节，周童再小修了一下，合上电脑时，天都已经微微亮了。 尽管开了空调，但周童还是出了一身汗。她去冲了个凉，轻手轻脚地摸上床。林风遥迷迷糊糊中翻了个身。 第63章 周童轻轻亲她的头发，低声道：“睡吧，还早着呢。” 林风遥梦中嗯了一声，安心睡了。 第二天蒋茹挂的号比较靠前，怕堵车迟到，两人起的比较早。 林风遥知道前一晚周童睡得晚，帮她关掉闹钟，改到晚一些，她成平时上班的时间。 然而在地下车库，林风遥对着车左看右看，还是心里有些发怵：“蒋茹姐，要不我们坐地铁吧，我倒是会开一点车，但路上车太多我有点害怕。” “那就坐车好了。”蒋茹立刻点头，“坐地铁不会晕车。” 正说着，周童的电话打过来：“你们走了？怎么不把我叫起来？” “你醒了？”林风遥告知了她地点。 “等我。”周童挂掉电话，匆匆爬起来洗了把脸，就往楼下跑，不忘把两人说一顿，“你俩会开车吗，就往外跑，我送你们一趟又花不了多久。” 一路上都很快，快到医院时，路上车多起来，堵了很久，不过总体来说也还算挺快的。 周童没下车，直接回公司。林风遥想陪着蒋茹在医院附近吃点早饭，最后蒋茹说没胃口，只喝了点粥，就进医院排号。 她手里抱着之前所有的检查资料，厚厚的一摞，僵坐在大厅的长椅上，心里忽上忽下的，连有人叫都听不到。 医院的椅子不多，林风遥一个健康的人不愿意和病人抢椅子，站在旁边等。 “蒋茹姐？”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林风遥拍拍她，“我刚才看屏幕，快到我们的号了。” “哦、哦好的。” 又等了十几分钟，叫号系统报了蒋茹的号。 里面要做检查，林风遥不方便进去，在外面等。 蒋茹忐忑地躺在做检查的床上，医生看了她之前的资料报告，拿着仪器看小孩的超声影响。 认真看了一会儿，医生皱眉：“你出去走走，有个地方仪器看不到。” 蒋茹于是在医院里走动，爬楼梯，林风遥正在接电话，慢几步跟在后面，突然见蒋茹站住不动了。 她紧追两步过来，还没问，就见她晃晃悠悠要倒的样子。 这可是在楼梯上！林风遥吓了一跳，连忙去扶，然而没扶动，只是慢慢拉住了人，不至于一下子摔下去。 “姐，你什么情况？”林风遥慌张地问，“哪里不舒服？是不是低血糖！” 她想起来周童喜欢吃糖，连忙翻自己的包，还真找到一包糖，喂给蒋茹。 幸好蒋茹低血糖不算太严重，吃下糖过一会儿就好些了，一个路过的人帮忙把蒋茹扶起来，林风遥道了谢，扶着她往楼下走。 “还晕吗？”林风遥觉得这样不行，问，“你一早上没吃东西，我去买点饭吧，想吃什么？” “谢谢你啊风遥，不然我得摔下去了。”蒋茹也没料到自己会突然犯低血糖，心有余悸。 “没事。”林风遥给她留了几块糖，下楼买了点吃的，看着她吃了一部分。 因为这事一耽误，蒋茹再进去做检查时，已经有点晚了。 医生拿着仪器检查了一会儿，又和旁边的医生交流几句，还是对她摇头：“还是有个位置看不清，你再去走动一下。” 再进来时医生慎重地看了超声影像，又看了她之前的材料，很诚恳地说了很多。 林风遥对这些东西不了解，只大致听了听。蒋茹这些日子已经问了许多医生，查过许多资料了，对于医生的话一听就懂，出门时都快哭了，立刻给周瑾打电话，打完电话又哭又笑的，伸手就抱住林风遥：“谢谢你风遥，太感谢你了。” “打算留下小孩？”林风遥没听她打电话，但看这反应就才出来了，忍不住跟着笑。 蒋茹一边抹眼泪一边点头：“对，刚才那个医生说，孩子眼睛确实有点问题，但不是之前我们怀疑的病。这个病是可以做手术治的，不会影响孩子的生活。” “太好了。”林风遥跟着开心，想打电话给周童，拨出去一会儿，猜她可能在开会，又挂了。 等电梯时，蒋茹突然问：“我有点饿了，你饿吗？” “那去吃东西。”林风遥见她好不容易有胃口，自然二话不说答应下来，“你想吃什么？我们找地方。” “想吃烤鱼。” “烤鱼，让我想想。”林风遥知道这附近有一家烤鱼，但她和周童之前吃过，觉得味道一般。 “你让我想一想啊……”林风遥正打开软件找吃的，周童把电话打回来了。 “我刚才没接到电话，怎么了？” 林风遥把手机递给蒋茹，让她自己把好消息告诉周童。 “真的？！太好了，幸好来这边再检查一下。”周童高兴极了，“你想吃烤鱼？怀着孕可以吃吗？” “没那么多忌口。” “那我想想，”周童很快想起来一家店，“那家店挺有特色的，好像离医院不远，之前朋友带我吃过，我们都觉得挺不错的。” 她本来有点事请要加班，知道这消息后太激动了，班也不加了，直接约好在店里集合。 蒋茹心情好了，身体就好起来，美美吃了一顿饭，第二天起床时神清气爽的，之前脸色发灰，现在却好了许多。 “不再歇两天吗？”因为是一早的车票，几人起床时天才微微亮。 “不用了，我来这两天也把你们折腾的够呛，特别是风遥，陪我爬上爬下的。”蒋茹道，“而且公司那边也不好请太多假，得回去上班了。” “没事，我本来也是闲着。”林风遥笑着道。 两人把她送去火车站，送完人回来天才大亮。周童公司上班晚，她这几天加起来没睡几个小时，回到家补了两个小时觉，才精神了一些。 “醒了？”林风遥正拿着换洗的衣服进来，顺手把手机丢到床上，“你帮我充个电，我去洗澡，这天真是太热了，走一会儿就出一身汗。” 周童懒洋洋地哦了一声，给手机接上电，正巧这时屏幕上弹出了一条消息。 “哎？风遥，你同学好像叫你去参加聚会。”周童说着，扒拉着门框一望，发现林风遥已经进卫生间了，估计是没听见。 不是急事，她也就没再过去说，装好电脑去上班了。 第59章 因为项目上的事情，周童跑到外地出差两个月，然而没有什么进展。 项目被公司暂时叫停，主要领导开会讨论反思。周童把负责的部分都交出去了，回到燕城。 东西都收拾好了，给林风遥带的礼物也已经买好，离发车还有三个多小时。周童不想在办公室待着，就下楼找了个角落抽烟。一个同事拖着行李箱路过，惊讶地打招呼：“童姐，怎么还没走？” “我坐高铁，还有三个多小时才发车。”周童道，“现在过去太早了。” “你是回燕城吧？我买的也是高铁，一个小时后就发车了。”同事觉得奇怪，“你怎么买的那么晚？” “当时怕收拾不完行李。”周童说着，灵光一闪，“对啊，我现在应该还可以改签吧？” 发觉时间刚好够，周童立刻改签了车票，上楼拿行李，跟着同事一起去了火车站。因为知道林风遥下午有面试，改签这点儿小事，周童就没告诉她。 下了车，正好是傍晚，同事家里人来接站，热情地要捎周童一路，因此到家的时间格外早。周童还盘算着林风遥面试时间晚，顺手在楼下买了点菜，打算炒几个菜等她。 没成想，刚拿钥匙打开门，林风遥就听见动静跑出来了。 “你怎么回来了？” “你居然在家？” “哦，我改签了早一点的车票，所以回来的早。”周童纳闷地抬头看一眼挂钟，“你不是说要去面试吗？面完了？” “嗯，那个，”林风遥挠挠头，“是这样的，因为……因为我到的比较早，所以面试提前了。” “哦哦，这样啊，怎么样，面试顺利吗？”周童丢下菜，笑着张开双臂。 “一般吧。”林风遥抱住她，想了想，“面试官问的问题有点奇怪，而且我感觉也不是很想去他们那边工作，所以发挥的一般。” “那好吧。”周童揉揉她的头发，“我买了虾，还有鸡爪，你想吃吗？” “不要弄乱我头发！”林风遥拍开她的手，疑惑，“卤鸡爪吗？现卤时间够？” “好像可以把虾和鸡爪一起炖。” “……”林风遥对此表示怀疑，“这能吃吗？” 最后做出来，周童自认为味道还可以，努力吃了一半，林风遥把虾挑了挑吃掉，打算第二天再把鸡爪卤一下。 这几天没什么工作，周童每天踩点下班，在家的时间多了起来。林风遥因为要出门找工作，回得晚，家里都是周童掌厨。 一次，彭念过来玩，顺便品尝了一番周童的厨艺。那天，她握着林风遥的手，声泪俱下：“风遥，你过得太苦了，白天找工作那么辛苦，晚上还要受这种折磨。” 第64章 周童：“……” 林风遥：“……其实我觉得还好吧。” 彭念：？ 周童听了边拍桌子边笑：“其实说实话，风遥的厨艺大概也就比我高一点点嘛。” 彭念大惊：“怎么可能？” 林风遥很认同：“我会做的菜比较多，大部分都能达到正常水平。周童是有几个菜做的非常好，但做其他菜就一般了。” 周童大笑：“所以你看，我还是很重视你的，听说你要来，买了一堆菜，虽然都不擅长。” 彭念哼了一声，拉着林风遥道：“咱不理她了，明天让她把剩菜都吃光。” 周童一挑眉，乖乖回厨房刷完，留下彭念和林风遥在沙发上。 彭念这段时间也忙，没怎么过来玩，知道了林风遥在找工作，于是问：“我一个朋友，他们公司好像最近要招人，好像是你想要的岗位，你想去试试吗？让他推你一下？” 林风遥这段时间对周童说是出门找工作，实际根本没有在找，只是出门装装样子。眼下彭念主动说要帮她推，她觉得拒绝的话像是不识好人心，于是点点头：“那谢谢你了，我明天把简历发给你，麻烦你帮我问一下？” 商定好后，没玩多久，彭念就回去了。因为闲着没什么事情，周童和林风遥把她送到地铁站，又在附近散了会儿步。 夜风轻轻吹着，时不时会有一个跑步的人路过。 “想出去玩玩儿吗？”周童问，“正好这几天我们都有空，你之前不是说想去看看草原吗？” 林风遥摇摇头：“算了，懒得动。” “那要不去近一点的地方玩？”周童前几天刚刷到一个两日游的活动，好像还挺有意思。她打算找到那个链接给林风遥看看，点亮手机屏幕时突然想起来，“那天我好像看到你同学叫你回学校聚一聚，你们定好时间了吗？” 林风遥先是愣了一会儿，才问：“你怎么知道的？” “哦，那天我拿你手机的时候正好你同学发来消息。”周童回忆了一下，“当时我还想叫你呢，估计是急着走忘了。” 林风遥迟疑了片刻：“估计会在下周末。” “哦，那下周就先不出去玩了。”周童理所当然地认为她会回去，毕竟林风遥读研期间和同门、导师乃至学院的同学关系都非常好，又闲着，没有理由不去。 “你是不是要带点小礼物给大家。”说到这里，周童思维立刻发散开来，“让我想想，要不然搞点特产？” 林风遥失笑：“不用吧，就是大家聊聊天，玩一玩，不需要带什么东西。” “你确定吗？”周童见她坚持，便也作罢，只是道，“你可以多在学校那边玩两天，毕竟好不容易能休息休息。等过段时间上班了，就没什么玩的时间了。” 周童其实只是看林风遥这段时间比较闷，猜她是找工作不顺利，想着她能多出去走走，散散心。 林风遥点头：“我自己心里有数，你就别操心了。” 周童于是就没再关注这件事情，她最近事情稍微多了一点，针对之前那个没做完的项目，因为客户又有了新的需求，又在新一轮沟通。 新的需求依旧离谱，而且这个客户很不靠谱，根据以往的合作经验，这前几版方案最后大概率会被推翻，于是大家都慢吞吞地干活。 周童最烦这种活儿了，迫于需求把方案搞得错漏百出，毫无意义却又不得不搞，简直是浪费生命。 这天，她改设计方案改得正烦，晚饭又没吃，在附近的便利店买了个三明治。等待三明治加热的过程中，突然收到冯承的消息。 冯承是林风遥的研究生师弟，认识后加了好友，有时候会互相问候一下，发点旅游的照片之类的。冯承的研究方向和林风遥不一样，有一次涉及到周童的专业，还打来电话问过相关的信息。 周童看到他发的照片，是他们学校门口的烤鱼，那家店味道相当不错，这么一看，自己手里这三明治就显得有些寡淡了。 周童回了个大哭的表情：想念烤鱼，为什么不开连锁店。 冯承笑呵呵地：你们过来玩儿呀，来了我请你们吃。 这话两人经常互相说，但又都清楚大家都没那个时间精力。 周童想了想：我是去不了，不过风遥不是过几天就回去了吗，你们记得问问老板卖不卖料包，卖的话让风遥给我带回来一点。 冯承那边隔了一会儿才回消息：林风遥要来平城？什么时候来？ 周童一愣，刚想打字说“不是你组织的要师门聚会吗”，迟疑了一会儿后没问，而是回复：她之前告诉我还没定下来，有可能有事情需要去一趟。 冯承：嗐，你吓我一跳。 冯承：我们课题组打算组织大家聚一聚，林风遥上周告诉我说她挺忙的，回不来。你消息也太不灵通了。 上周？周童前天问的时候，林风遥明明告诉她票已经买好了。 周童：有时间吧，到时候找你请烤鱼。 冯承：没问题。 点开和林风遥的聊天框，周童左思右想，还是没提这件事，只是问：到家了吗？ 没有回复。 正当她对着屏幕发呆时，有同事路过叫她。 “童姐？”那同事笑着，“我刚才路过就看见你拿着个三明治，回来一看，你还是坐在这一动不动。” 周童回神，才发觉三明治被冷风吹着，已经有点凉了。 “这么晚了还没吃饭？”同事问，“我正要去吃呢，一块儿？” “行。”周童本来就讨厌三明治，眼下它都凉了，她更不想吃了，干脆和同事去吃点热汤面。 那天晚上回家后，两人都一如往常一般。周童就默默等，等到林风遥出发那天早上。 林风遥前一天晚上已经收拾好了行李，是一个小箱子，装着几天的日用品。 林风遥去提箱子：“我准备走啦？” 周童放下筷子：“真不用我去送你？” “不用，你不是得去加班吗，不用管我。”林风遥坚持不让她送，推门走了。 周童站在窗边，等了一会儿，就看到林风遥的身影。 看清她往哪个方向走后，周童换了身衣服，戴了一顶以前从来不戴的帽子，把脸遮住，跟了出去。 第60章 林风遥这段时间状态一直不太对，不想找工作，却也不是特别焦虑，就是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精神来。但她怕周童担心，于是装作出门找工作的样子，每天在外面瞎晃悠。 冯承问她回不回学校时，她几乎是当时就决定好不回去，但假装要看安排，隔了几天才说确定去不了。 老师知道后，还专门打电话来问了近况。 她骗了周童，又骗了老师同学，心里五味杂陈，愈发不知道该干什么。为了省钱，也不坐公交地铁，每天在家附近的一个小公园里发呆。时间久了，晨起去锻炼身体的叔还天天和她打招呼。 林风遥说是回学校，其实根本没买车票，她也不知道自己拎着行李要去哪，漫无目的地闲逛，逛累了才发现自己居然又站在那个小公园里了。 “哟，今天怎么还拖着行李？”呆坐了一会儿，锻炼的大叔慢跑路过，特意停下来和她打招呼。 林风遥笑笑：“可能要出远门。” 寒暄了几句，大叔跑步不能中断，就继续去跑步了。林风遥坐了一会儿，觉得自己拖个行李箱坐在这儿有点显眼，决定去别的地方待着。 周童鬼鬼祟祟地跟到了小公园，远远地躲在另一边健身器材区玩漫步机。玩了一会儿，方才跟林风遥打招呼的大叔来这边做拉伸，热情地和她打招呼。 “姑娘，你这戴个帽子干嘛？”大叔问，“要锻炼就摘下来啊，戴着不嫌难受吗。” “哦，哈哈，这个，我怕晒。”周童尴尬地回答。 “今天也不晒啊，再说了哪有戴着帽子运动的。”大叔嘀咕了一句，自己去拉单杠了，过一会儿许是无聊，又来和她搭话。 “你们年轻人最近还蛮喜欢来玩的嘛，我在这边两年了，每天都来，这公园里都是像我们这样年纪大的，或者带小孩的家长。” 周童不动声色地关注着林风遥的方向，答得心不在焉：“哈哈，来放松放松。” “这段时间有个小姑娘，年纪大概和你差不多，也是天天来。” “是吗？”周童问，“我还以为只有我闲着无聊来呢。” “我刚才还看见那小姑娘了，就坐在那边的椅子上。”大叔随手一指，“她一般就来散会步，坐一会儿，好多次我都走了，她还不走呢。” 原来这几天她一直在这儿吗？周童心里想着，打算多问几句，却发现大叔知道的也不多，于是又悄悄地往林风遥那个方向看，没想到就这几句话的功夫，人已经不见了。 周童赶紧扯了扯帽檐，小心翼翼地在公园里找了一遍，发现人真的走了。 第65章 站在公园门口，周童也一时有些没办法。林风遥估计今晚不会回家，但是会去哪里呢？她买了去什么地方的火车票吗？还是订了宾馆？ 再者周童其实并没有想好，自己是应该不知道这件事，还是应该知道。 林风遥手里有之前上班攒的钱，省吃俭用还够一年生活的，周童并不担心她的没饭吃没地方住，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想来想去，好像没什么好办法，只好打电话骚扰彭念。 “你在干嘛？” “在看喜糖呢，怎么了？”彭念接起电话，“有话快说。” “哦，没什么事。” “没事你打什么电话，你今天不加班？”彭念惊奇。 “不加，懒得去。” “稀奇啊，你这是遇上啥事了，说来让我乐呵乐呵。” “滚吧。”周童想了想，“你那边快吗？” “不快，刚开始看呢，你没事的话过来帮我看吧。”彭念报了个地址。 到了地方，一大堆各式各样的糖，让人看得眼花缭乱。周童在一旁瞎出主意，被彭念封住了嘴。 “诶，这个牌子的软糖林风遥不是爱吃吗。”彭念突然指着一个格子，“到时候多给你们包一些。” 周童嗯了一声。 彭念撇嘴：“你的反应也太平淡了吧。” “说吧，什么事啊愁眉苦脸的。”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周童郁闷。 “……” “那我先问一个最紧急的问题吧，”周童斟酌了一下，“假如，我是说假如哈，你有一件事不想让别人知道，但别人不小心知道了，你是希望那个人告诉你，还是不告诉你。” “这……”彭念问，“是你爸妈还是对象还是朋友？” “有区别吗？” “当然有啊，得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嘛。” “……对象。” “林风遥有事瞒着你啊？”彭念思考半天，“那得具体分析是什么事。” 周童无话可说。 彭念并没有提供什么有用的建议，反而是拉着周童把喜糖的样式和礼盒都定下来，又去吃了顿饭。 周童最后还是什么都没做，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甚至林风遥回来后，两人还聊起学校门口的烤鱼，一起畅享那老板能来燕城开个分店。 、 这天周童工作上遇到了点问题，郁闷之下拉着林风遥出去撸串，刚坐下来还没点菜呢，听见有人叫她。 时梵天见她回头，才惊讶地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周童惊讶地站起来：“我和……朋友出来吃饭，你呢？” “和人约好了，没想到他临时有事来不了。”时梵天一摊手，“正打算出去随便找点吃的呢。” “那你来跟我们一起吧。”周童笑着让开一步，“反正我们两个也是随便出来找点吃的。” “哈哈，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不客气了。”时梵天一笑，又转向林风遥，“这位是……” 周童还没来的及说话，时梵天突然一拍脑袋：“我们是不是见过，也是在吃饭的时候，林？” “林风遥。”周童也想起来了，“是见过，那个时候还是在海晏市呢。” “你好你好。”林风遥笑着打了招呼。 “哈哈，你们感情很好啊。”时梵天惊讶，“去年都在海晏，今年都在燕城，还总是一起吃饭。” 周童笑笑没说话，把菜单推给他一份。 喝着小酒吃着小串，几人自然而然聊起各自的现状。周童工作不顺，戏说自己马上就要被炒鱿鱼了。 “我还是无业游民呢。”林风遥被她这话逗笑了。 “你们俩可别在这儿卖惨了。”时梵天自然是不当回事，他知道周童的工作，却不知林风遥是做什么的，顺嘴问了一句。 “这不巧了吗，我有个朋友在做这个。”时梵天听了，惊呼，“只不过他是单干，不在公司里。” “是吗？” “对啊，前几天还跟我诉苦，说是自己忙不过来，想找人帮忙，找不到人。”时梵天说着，“唉，你看我们都在给别人打工，那家伙倒是厉害，自己给自己当老板。” 林风遥于是问：“你朋友想找什么样的人啊？” 时梵天简单一说，林风遥听了，觉得这事好像有点靠谱，时梵天当场打了电话给朋友，约好时间当面聊聊。 没想到吃顿饭竟然有意外收获，周童心情好了点，又加了几瓶啤酒几个菜，结果吃不完全都兜回家了。 周童去送时梵天，让林风遥先回去睡。等她慢慢悠悠到家时，摸黑打开客厅的灯，被林风遥吓了一跳。 “你坐着干嘛不开灯？”周童心脏还在怦怦跳。 “过来，我有话问你。”林风遥朝她勾勾手指。 “你们俩是不是串通好了？” “什，什么？”周童觉得自己心脏有点承受不住。 林风遥哼了一声：“你俩是一早就商量好了吧，还搁那装偶遇，糊弄我很好玩是吧。” 周童抹了把脸：“……你怎么知道的。” “一开始我还没看出来，不过后来时梵天说工作要求的时候，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了，他朋友不过随口一说，他居然能一条条不落地说出来，太奇怪了吧。”林风遥认真分析。 “是吧，其实我也觉得他说的太详细了。”周童非常认同。 林风遥斜眼看她：“嗯？” “其实就是有次时梵天聊天的时候，他随口提了那个朋友的事情，我细问了几句，觉得好像还蛮合适的。”周童坦白，“因为他那边时间比较自由，只用干半天，又可以随时走，我觉得对你来说还挺方便的，但具体的还是你自己决定。” 林风遥突然抱住她，把头埋在她肩膀上，闷声说：“对不起。” “嗯？”周童没听清，只觉得痒，躲了一下问，“你说什么？” “没什么。”林风遥轻轻摇头，“我肯定好好准备，不给你丢脸。” “……你这么说话弄的我好痒。”周童把她的头掰到一边，“倒也不至于，我还担心你看不上呢。” “你居然嫌弃我！”林风遥大惊之下，又一次蹭上来，“不行，我就要枕着你的肩膀说话。” 周童：开摆。 第61章 “苟文哥，不是说我们不愿意做，实在是根本没时间啊。”周童站在站台边，这是火车停靠的一个大站，周童下车透透气，顺便打电话。 “你看上个月，我们组大部分时间都在搞pt3.3的重构，还帮陈辉哥他们调设备，上周何总又说凌通的项目也要开始了，方案必须给出来。”周童一项一项说着，“那个方案我还得找您讨论呢，有几个地方……” “这个我知道，我这边也在跟进。你先跟宋禾铭那边沟通一下，把大致的方案和问题都列出来，我们这边也在跟凌通的人对接。”苟文打断她，“但是测试那边确实做不完，所以……” “我们也是真抽不出人来搞这个，”周童叹了口气，“除非说我们其他工作都不做了，专门帮测试那边搞报告……” “但是现在需求有变动，你重点还是在凌通和pt3.3上，安排几个人来做就行，我再调一个人过来帮你。” 周童见推不掉，只好又确认了几个细节，挂断电话。抬头一看，车站里空荡荡的，顿时傻眼了。 “哥，不好意思啊，我问一下，刚才那趟车呢？ “啊？已经走了？” 就这样，周童错过了自己那趟车，被丢在了半路的车站。 好在车站工作人员不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了，周童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改签到另一班车回家，幸好给小侄子的礼物她一直装在口袋里，不至于空着手。 周童下了车，在银行取了点钱塞红包，直奔哥哥嫂子的家——她的小侄子出生了。 进门时周瑾在做饭，小孩刚刚醒，蒋茹在床边看着小孩。 “亲爱的阿茹姐姐，我回来啦。”周童蹦跳着开了门，把红包和金锁塞给阿茹姐，开始观察小侄子，“哇，好可爱，小名叫什么？” 阿茹姐道：“小名叫欢欢，大名还没取呢。” “哦，欢欢，我是你姑姑。”周童轻轻摸小孩的手，嫩呼呼的，轻声问，“我能抱抱他吗？” “可以，你会抱小孩吗？”蒋茹比了个手势，“你手这样……对，在下面托他一下，对对。” 周童抱了一小会儿，赶紧把小孩放到床上：“好小只啊，害怕把他摔了。” “我爸妈呢，不在这边吗？”周童看够了小孩，坐下来开始添乱，剥了个橘子，蒋茹不吃，她自己吃了。又削个苹果，切成几块，没人吃，于是丢那不管了。 周瑾听了道：“爸和妈出去买鸡了，嫌你哥买的鸡不好，要去郊区那边买活鸡炖了吃。” 隔了一会儿，周童还没坐几分钟呢，周瑾又来叫她：“我看时间爸妈快回来了，你打个电话问问，下楼接他们一下。” 第66章 周童：“爸妈又不是不认路。” 蒋茹告诉她：“妈之前说要多买点，你去帮忙搬一下。” 周童拿了个小推车下去，果然搬了一推车的东西上来，各式各样的肉菜很多。 “不是，妈，你买这么多土豆干嘛？”周童收拾菜时，对着十几个圆滚滚的土豆发呆，“不至于跑那么远买土豆吧？” “品种不一样，这是那种小个的面土豆，拿来炖汤很好吃，你嫂子爱吃。” 周童：“……” 周童还有一点工作要处理，正好哥哥嫂子也是刚从医院回来一两天，家里有很多东西需要收拾，她一个闲人在这儿显然只添乱帮不上忙，于是借口回家换衣服，回了一趟爸妈家。 周童先是听了几个会，又把工作安排了一下，再把之前的报告完善好发给领导和客户的对接人，等到没有人再找她以后，已经快到晚饭时间了。 周童换了件干净的衣服，回到哥哥姐姐那边，已经有几道菜炒好上桌了。 小孩在睡觉，而且有月嫂看着，周童就没好意思过去看。家里人都在厨房忙活，周童就跑去卧室找蒋茹说话。 蒋茹神神秘秘地问：“爸妈跟你说什么了没？” “说什么？”周童一头雾水，“我这不是刚回来吗？” 蒋茹示意她把耳朵贴近点：“我回来后在爸妈面前狠狠夸了一下风遥，然后妈好像说要请她来吃饭，感谢她一下。” “……”周童一挑眉，“那肯定不要让她来，我妈肯定不怀好意。” 蒋茹揪她的耳朵：“有你这么说亲妈的吗？” “嘶——轻点。”周童哼哼唧唧的，“大致就是那个意思嘛。” “你什么情况啊，”蒋茹反而不明白了，“你不打算带林风遥来家里？” “那得什么时候我爸妈接收这件事才行啊，你看他俩像是接受的样子吗？”周童深知自己爸妈的心态，说得头头是道，“他俩都不接受，那有什么可见的，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见一面才有可能啊，”蒋茹道，“不见那爸妈永远不可能同意，见以免，说不定爸妈一看，这姑娘这么好，干脆就同意了。” 周童一脸无语：“你也太天真了，我爸妈我还不知道吗，大概率会摆出一副客客气气的样子，但心里根本不可能认同。” 二人没再细说，一家人吃过饭又帮忙把家里收拾一番后，周童和父母回到自己家。 果然如蒋茹所料，回家的路上，黎书荷就说起请林风遥来家里吃饭的事情。 “人家不光照顾阿茹，还陪着去了医院，阿茹低血糖晕倒，要不是有她在，还不知道怎么样呢。”黎书荷道，“林风遥帮了这么大的忙，不感谢一下怎么行。” 周童有点不耐烦，双手抱臂，头微微后仰靠在车窗上：“那你就当我替你们谢过了行不行？” “你是你，我们是我们，能一样吗。”周启也觉得不行，等红灯的时候回头看她，“是该请到家里来，好好招待一下。” “你们可算了吧，就当我帮你们谢过了，这事就到此为止了。”周童说完，又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不然我就要说更难听的话了。” 周父没听见她嘀咕的那句话，周母却是听见了，冷笑一声：“你倒是说说，有什么难听的话啊。” 周童不去接那话茬：“说了你们又生气，不说也罢。” 说着说着，黎书荷也带了点火气：“那好，你不愿意说就别说，我就问一句话，是你请林风遥来我们家，还是我们去燕城看你。” “哎，咱们好好说话，心态平和一点啊。”周启听出不对劲，连忙在中间劝，“你也是，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就来气你妈。” “这火可不是我挑起来的。”周童毫不示弱，“爸，我妈说要去燕城看我，这也是你的意思吗？” 周启其实也觉得这事有点过了，但他还是保持了沉默，站在黎书荷这一边。 周童有一会儿没作声，又觉得自己应该说话委婉点，于是道：“哪有追到别人家里要谢别人的啊，你们听听这是那么回事儿么。” “那你就请人家过来嘛。”周启抓住机会，抢在黎书荷前说道。 “风遥也有自己的事情啊，她忙着呢，哪有空过来。”周童换了个角度，“你看，我都是请假回来的，在路上还跟领导汇报呢。” 黎书荷看看后视镜：“你姐不是说她没在工作吗？” “在找不行啊？”周童立刻道，“再说了我之前不也有几个月没工作在家里蹲着吗，那又怎么了。” 周启听了她这话，忍不住皱眉：“周童！你听听你这话！你妈妈有说什么吗，你火气这么大干什么。” 周童于是闭嘴了。 车里氛围一下子冷淡下来，直到车停下来，才有人说话。 “你把后备箱里的袋子拿上，是你哥之前买的乱七八糟的肉。”周启使唤她，“你嫂子坐月子呢，得吃点好的，这些我们拿回来吃吧。” 周童哦了一声，乖乖去提肉。 没想到回到家以后，周母非要拉她坐下来，一副她不答应就不罢休的样子。周童一天下来已经很累了，再来谈这个，难免有些心烦。 黎书荷认认真真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周童听完，沉默了很久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喝了口水，还是开口。 “爸，妈，我从来不认为，你们会给林风遥摆脸色，或者对她说什么难听的话。做了这么多年的父女、母女，我会不知道你们吗。” “但你们拿什么态度看她，一个帮了我姐的陌生人吗？如果是这样，那你们对她再好，做再多的菜，送再多的礼物都没用，那是自欺欺人。”周童说了出来，“只有你们拿她当我的女朋友，才是……” “周童！”黎书荷的脸色在她后半句话说出口时一下子变得很难看，她气得胸脯上下起伏着，“你太过分了。” 这对于黎书荷这样一个素来讲理的人来说，已经算是很重的话了。 周启也说：“你以为我们是在害你吗，以对敌人的态度对我们说话？！” 周童小声反驳：“我没有。” “我们让你把她请来，不只是为了感谢她，也是想要表明我们的态度。”周启郑重道，“我们不可能同意这个事情，把这件事说开了，对她是一件好事。” “你们要这样讲的话，那我无话可说，”周童听罢，丢下一句话回到自己的房间，“我不可能让她过来的。” 第62章 周童只请了一天假，在家待了个周末就回燕城了。从火车站出来就接到同事的电话，于是背着包直奔公司，处理好事情才到家。 等她把饭弄好，林风遥才到家。 “咦，你做饭了啊？”林风遥丢下包，“我以为你回来的比我晚，想着出去吃饭呢。” 周童打量着她：“看来谈的不错？” “还可以，我未来老板人还挺好说话的。”林风遥点点头，“工作内容是干一些他忙不过来的杂活，弹性时间，工资也还可以。” “杂活？” “呃算是吧，和我在上一家公司时的工作内容有一定的重合。”林风遥点点头，“并且，你知道最让我惊讶的是什么吗？” “什么？” “工作地点离你们公司很近。”林风遥告诉她，“你还记得你们公司楼后面还有几栋写字楼吗，就在那里。” “那么近？”周童惊讶，“那你早上可以和我一起走了。” 然而事实上，林风遥并没有和她一起去上班——因为她起不来床。而她的老板，蔡桓奕，每天下午才到公司。这使得林风遥每天上班的时间不断推迟，甚至有时候晚上吃完饭再去公司，干到半夜往回走。 于是二人反而达成了另一种同步，即每天晚上可以一起回家。 有时候是周童没下班，林风遥等她，有时候是林风遥的工作没做完，周童过去等。 这天她下班后，林风遥还没有做完工作，给她打电话：“你上来等我吧，蔡哥已经走了，我还有一会儿呢。” 蔡桓奕每天来的时间不一定，时早时晚，有时候周童在楼下等林风遥时，会遇见他下楼，两人会聊几句，时间久了也熟悉起来。 他们的办公室其实还不小，虽然只有两个人，但桌椅都很齐全，据说是为了在客户面前显得专业一些。 林风遥只开了一个小厅的灯，其他地方光线都很暗。周童随便找了一张放在黑暗中的椅子，半躺着闭目养神。 她今天非常累，有个东西总是出问题，好几个人调了三四天都没确定下来，客户那边又催得急，压力很大。然而这个工作需要别的部门做一些适配支持，今天支持的同事先走了，她这边也没办法，只能明天再看。 大概躺了有半个多小时，周童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事情，关于排期、关于组里的工作安排等，来回翻腾。林风遥突然叫她：“我做完了，你等我收拾一下东西。” 第67章 周童应了一声，坐起来时只觉得头疼，靠在旁边等脑子里的疼痛散去，一边看她收拾东西。 虽然干到很晚，但林风遥精神还不错：“我跟你说，刚开始的时候，我一看这办公室这么大，装修还挺好，还以为蔡桓奕是那种……家里有点钱，闲的没事出来创业的人，你懂我的意思吧。” 周童思绪有些散乱，没认真听，只听了一半的话：“懂，拿着钱出来玩的那种对吧，不过他家里确实有点钱。” “对，我一开始还真以为这公司开不了多久，抱着来干点杂活挣点零花钱的心态来的。”林风遥笑了，“但后来，我发现，这家伙还真有点本事。” “怎么说？” “他手里那几个项目还真是自己实打实做出来的，客户也挺认可他的。”林风遥想了想，“这边的工作也不是我想的那种杂活，他有时候指点我的工作，指点得还挺到位，我感觉我在这边学到的东西，比在上一家公司还多。” 周童听她讲着，突然想起什么，笑起来：“你猜他为什么只有一个人办公，却租这么大一间办公室？” “为什么？”林风遥此刻已经背上包了，好奇地问。 “这是他拿到第一个大项目的尾款时，觉得手里有钱了，有点飘，一时冲动签了两年的合同。”周童随手关掉办公室的灯，锁好门，在电梯前灯她，“他自己都说后来有点后悔，但是嘛，好歹能装点门面，也就罢了。” “你怎么知道的？”林风遥好奇，“难道你也认识他？” “是前几天我在楼下等你时，和他闲聊了两句，他讲的。”周童摇摇头，“我之前不认识他，但他在他们学校很出名的，本科期间就开始创业接项目，挣了大概十几万吧，当时还想拉时梵天入伙呢。” 林风遥挽着她的胳膊走，问道：“为什么没拉成？” “不清楚，可能时梵天还是觉得创业有风险吧？” 那天晚上，因为心里一直想着事情，周童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凌晨三点多，看林风遥已经睡熟了，悄悄爬起来，在阳台上对着电脑发呆。 就在这么个诡异的时间，周瑾居然给她发消息：“睡了吗？” 周童接起电话：“什么事啊，这么晚打电话？” “没什么大事，就是猜你熬夜熬惯了还没睡。”周瑾的声音略带些疲惫，“我夜里起来给孩子喂奶，喂完就睡不着了。” “哈哈，那你加油，养小孩不容易啊。”周童忍俊不禁。 “其实吧，这个电话我前几天就想打了，只不过一直没找到很好的时间，怕你在上班。”周瑾犹犹豫豫着在铺垫，但周童一下子就猜出来了。 “是爸妈让你打的对吧。”周童开玩笑，“你也太不讲义气了，居然站在爸妈那边。” 周瑾笑叹：“跟你讲话就是，有时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你来劝也没有用，白费力气哦。”周童提醒他。 “你对这件事是认真的吗？不认真的当我没说，认真的，那总归是要见家长的吧？”周瑾问，“早一点晚一点有什么区别吗？” “我是认真的啊，但爸妈现在的态度是根本不接受——哦，我知道你也不接受。”周童很理智，“那我为什么要带风遥回去，回去了也不过是受气。” “如果我很认真地表达我的意见的话，我觉得你，或者说你们，有点过于天真了。”周瑾怕吵着孩子，特意走远了一点，“你们一定会遇到很多很多问题的，甚至爸妈的反对是最微不足道的了。” “我说句实话，我和你嫂子，从本科就开始谈，而且关系一直非常好，但在结婚的时候，还是遇到了一些困难，差点就分开了。有多少曾经非常恩爱的情侣、夫妻，最终还是没能走到最后，数不清的。” “更何况其实有很多人都不认可同性之间的关系，包括你们自己。你和你的另一半是真真正正认可，并可以接受一些和你们不同的想法的东西吗？你从小生活在一个比较传统的环境下，我觉得你自己心里都未必这么想。” 周童看着窗外，几乎没有几个窗户还亮着，只能看到楼下几盏黯淡的路灯，和它们形成的忽明忽灭的光圈。 “我坦白的说，我不知道我和林风遥的未来是什么，甚至我也不知道我们会不会有未来，我没有那个信心。”周童静静想了一会儿，“但我觉得这些东西都是，走着走着路就清晰了，等走到未来，自然就会知道结果。最起码我现在过得很开心，我对于亲密关系的期望都得到了超出预料的满足。” “你是在浪费时间。”周瑾摇了摇头，但周童看不见。 “这么说的话，没有谁不在浪费时间。” “……”周瑾被气笑了，顿了一会儿，才道，“你不过来的话，爸估计过几天会去找你，你躲不过的。” 周童一愣：“……你认真的？” “当然是认真的，这是爸让我转达给你的，他已经在看车票了。”周瑾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你如果能天天躲着不见人，也不让人见，那你也挺厉害的。” 周童嗯嗯啊啊应了几句，挂断电话，心里有些惊讶。她没想到父母这次是来真的，如果真的要追到这边来，不知道会有多尴尬。如果回去，林风遥未必会愿意，她也不想…… 周童坐了一会儿，觉得这件事无解，索性扣上电脑，回到房间睡觉。 身旁，林风遥还在熟睡着，头埋在小狗靠枕里，缩成熟了的大虾的样子。只是周童看不到，黑暗中，她睁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童那段时间实在是忙不过来，找了个时机把父亲先安抚下来，答应好有时间一定回去，才算作罢。 九月底，彭念在筹备婚礼的事情，请她去帮忙。林风遥这段时间很忙，工作上渐入佳境，那天和蔡桓奕一起去谈客户，因此周童是一个人过去的。 彭念家，长桌上摆了一大摞的纸片，是她特意定制的喜糖礼盒的一部分。因为她设计时有个地方有疏漏，又不好回去改，以至于把周童叫过来当劳力，一个个地手工穿好彩色的立体纸花并贴到盒子上。 “我从小可是最讨厌做手工了，”周童做十个纸花，有五个都有点歪，被彭念打回换新的，忍不住抱怨，“如果不是看在这是婚礼喜糖的份上，我早就撂挑子了。” 彭念啧舌：“我哪知道你手残到这种地步，叫你来还浪费我时间呢，你看我都教你几遍了。” “找事呢？再说我可真不干了。”两人这样吵惯了，都忙活手头的事情。周童又贴了几个，手撑着桌子站起来，“我去泡点咖啡，困死我了——你要不要？” “怎么一叫你干活就掉链子，”彭念手中动作不停，一边道，“你去冰箱右边柜子里看看，有覃思明前段时间新买的一盒，还挺好喝的，你可以试试，给我也来一杯吧。” 不一会儿，周童就端来两杯咖啡，自己低头喝了一大口，苦得到处找水喝：“忘记放糖了。” “你昨天几点睡的啊，困成这样。”彭念随手拿起小桌柜里的糖罐，给两人的杯子里都加了糖，一边问。 “别提了，一点多的时候准备下班，我都已经楼底下了，被打电话叫回去。本来以为十几分钟就能搞定，没想到回去搞到三点多。”周童叹了口气，“风遥等我的时候不小心睡着了，好像有点着凉，今早出门时还咳嗽呢。” “你这班上的，换成我，我早就猝死了。”彭念对此表示敬佩。 “我最近总是头疼，这两天周末得多睡会儿。”周童想起什么，“要我说，我那领导才是精力旺盛，半夜一点开完会和客户去吃饭，吃到三点多居然还去打网球。我打了一会儿就觉得心脏怦怦跳，歇了一会儿赶紧溜了。” 彭念惊奇：“你还用这么频繁地应酬？” “不是必须去，是之前客户那边的负责人帮了我个忙，又非要拉我去，我也不好意思推掉。”周童说着，“咱们快点干，早点弄完我去接一下风遥，估计她是真感冒了。” “那直接把她接来我这边吧，晚上睡这里就好，生活用品都是新的。”彭念一听，立刻道，“我这边药也挺全的，下楼十分钟就是一个社区医院，怎么样。” 其实两人之前就约好了，她周末两天都会在这边帮忙。周童犹豫片刻：“那一会儿问问风遥吧，看她想不想回去。” 第63章 彭念和周童争分夺秒地做了一下午，把所有喜糖盒都整理好后，食指和拇指都有点变形了。 “总算搞完了。”周童最后又清点一遍，确认数量是对的。 收拾干净，周童靠在土豆沙发上休息，又看了一眼时间，有些奇怪：“怎么风遥那边还没完事。” 彭念洗了一碗小西红柿，放到身旁的小台子上：“不清楚，你打电话问一下？” “算了，估计是在忙。”周童摇头，才吃了两颗小西红柿，手机就响了。 第68章 林风遥报了位置，离彭念家很近，周童挂断电话站起来，微微皱眉：“我一会儿不过来了，风遥鼻音好重，估计感冒挺严重的。” “那行，你路上小心一点。”彭念见状不再多说什么，给她递了一把伞，“外面雨太大了，你那把伞有点小，用这个吧。” 周童接过来，一边在手机上打车，一边下楼。 出门后，才发觉雨是真的很大，铺天盖地，正常说话都有些听不清。 打着伞一步一步地顺着路走，不过几步的功夫，鞋和裤脚已经湿了。 林风遥报的大楼里没人，周童站在大门口打电话，雨落在玻璃棚顶上，劈啪作响。 “你在哪？”周童大声问，“我在大门口，好像没看见你。” 林风遥蹲在地上，声音很虚弱：“我在大楼出来那个地铁站口。” 周童一愣：“你怎么在地铁口。”再一看手机，发现约的车马上就到了。 “等着啊，我去找你。”周童挂了电话，撑起伞快步往地铁站走。 地铁站口有不少人在避雨，周童一眼就看见了林风遥。因为所有人里，只有她蹲在一个角落，几乎快坐在地上了。 伸手一碰她额头，周童就意识到：“你发烧了？怎么温度这么高。” 林风遥大概是身体很难受，没什么表情，朝她伸手：“扶我一把，站不起来。” 周童看她这个样子，怕她站不稳摔倒，直接扶着她的腋下半抱她起来。 “能站稳吗？”周童轻轻松了点力道，低声问。 林风遥点点头，又摇摇头。 周童于是一手打伞，一手跨过她的腰揽着她走：“车好像已经到了，就在路边。” 暴雨堵车，车里闷闷的，又没法开窗户。路上林风遥不舒服，半靠在周童身上，还是有点晕车，扭来扭去的难受。 “你怎么烧得这么厉害。”周童把手贴在她的额头上，“难受你就先走嘛，跟在那里干什么。” “我算是走得早的了，他们还在谈呢。”林风遥低声解释了一句。 折腾到家已经是傍晚了，量过体温后，周童坐在床边，一脸担忧，摸摸她：“接近38度，你自己觉得很难受吗，需不需要吃一点退烧药？” “先不吃了吧，我想睡一觉。”林风遥嘴唇很干，但喝不下水，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脑袋。 周童于是喂她喝了一点感冒药，又拿湿毛巾帮她擦了擦身上，关掉卧室的灯：“睡吧，醒了就叫我。” 周童放不下心来，自己做了一会儿工作，看天色晚了，悄悄去卧室里看，发觉林风遥没醒。想着悄悄量一下她的体温，正悄悄拿手机屏幕打光看温度时，床上林风遥翻了个身，低声无意识地呻吟着。 周童看她的体温不降反升，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叫她起来喝点药。正当她静坐着的时候，林风遥好像有点醒了，低低地喊她，声音模糊不清。 “你在叫我？”周童凑到她脸旁，“醒了吗，是不是难受？” “……难受。”林风遥又翻了个身，“想起来坐会儿。” 周童于是在她身后塞了一个枕头，把她扶起来，又打开床头一盏暗灯。 周童问：“想喝点水吗，或者吃点东西？” 林风遥脸烧得发红，闻言艰难地摇摇头：“我有点恶心，想吐。” 林风遥吐过后，脸色好一点了，起码能喝下去一点水，靠在枕头上小口小口地喝温水。 “饿吗，要不要吃点东西？”根据经验来讲，林风遥发烧有时候会吐，一般吐出来后就会好一点，于是周童没再提吃药的事情。 林风遥：“等一会儿吧，现在还吃不下。” “那有想吃的吗，我先去做上？”周童问，“做出来也要一会儿呢。” 林风遥想了想：“有点想吃口味重一点的。” “嗯？” “想吃你做的那个咸蛋黄茄子。” “这个可能油有点大，油放少了不好吃。”周童皱眉，“要不再打个疙瘩汤，或者粥？” 林风遥：“疙瘩汤。” 周童于是说：“好，我去看看还有没有茄子，你再睡一会儿吗？” “不想睡了，我坐一会儿吧。” 周童于是又给她倒了些温水，跑去厨房，一会儿从门口探头过来，一脸开心：“有茄子，而且我刚才开了几个咸鸭蛋，这次的蛋黄真不错，又大又流红油，做出来一定比上次炒的好吃。” 这道菜周童做得很熟练，一会儿周童就做好了，打个疙瘩汤，又做了个凉拌黄瓜，热了昨天剩的米饭。 两人一般不在卧室吃饭，为了不脏书桌，周童搬了张小桌子过来，把饭菜都放在上面，又拖了一个土豆沙发在桌边坐下。 林风遥端起碗，看看桌上的饭菜，突然说：“你知道吗，我第一次知道咸蛋黄茄子这个菜，就是你做的。” “知道啊，你说过。”周童点头。 那是大二的时候，两人还不在一个宿舍，只是认识但没说过几句话。他们学院当时办了一个活动，大家可以预约借用食堂的厨具自己做饭吃。 林风遥宿舍里的几个人，在期中考试后的周末约了厨具，打算吃吃喝喝放松一下。同宿舍的好友和周童关系不错，拉着她来一起玩。 那天林风遥先去旁边打印一个资料，晚去了一会儿，到时发现大家都在厨房里忙活，只有桌子上孤零零摆了一盘菜——确切地说，是大半个空盘子，里面大概只剩了一角的菜。 她才知道周童来得早，刚做好一道菜就临时有事走了。大家都饿急了，等她不来，于是分出一部分留给她，先吃了。 林风遥一尝就觉得惊为天人，宿舍里四个人都没听说过这道菜，又忘记问菜名。很久之后，她才在一家餐厅得知了这道菜，咸蛋黄茄子。而她也第一次对周童有了很深的印象：厨子，而且是很会做菜的厨子。 当然，后来她才意识到，原来周童只擅长那几道菜，其他菜都只是勉强能吃的程度。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病的原因，她突然觉得很难过，望着碗筷喃喃自语：“是不是以后再也吃不到了。” 声音太小，周童没听清，疑惑地看过来：“你说什么？” 林风遥微不可见的遥遥头，正想说什么，突然见周童一脸震惊地放下碗筷。 “你怎么了？”周童仅仅盯着她，伸手去摸桌床上的纸，“怎么哭了，难受吗？” 林风遥摸摸脸上，才发现有水痕，她竟然未曾察觉自己在流泪。 “没事，没事。”她接过纸，默默地擦着，没想到泪水越擦越多，止不住了一般默默地往下流。 “你怎么了？”周童丢下一桌饭菜，坐到床边，看着她，“出什么事情了？” 屋外大雨瓢泼，房间内却很是温暖。她忽然没来由的心慌，手足无措，像是要失去什么一样。 “没事，我真没事。”林风遥虽然这么说着，但大概是真的很难过，说话断断续续的，控制不住抽泣着。 周童很笃定：“不对，肯定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林风遥哭着摇头，朝她伸出双臂：“抱我。” 周童没什么表情地盯了她一会儿，还是靠过去，抱住了她。 林风遥一手环住她的后肩，一手搂着她的腰，泪水洇湿了周童的衣服，力度大到像是要把她扣进自己身体里一样。 周童身体僵硬了一会儿，还是缓缓的回抱住她。 那天周童还是没问出林风遥哭的原因。林风遥无论如何都不肯说，周童却又一定要知道，两人正僵持时，突然听到林风遥胃里极轻的“咕噜噜”的一声响。 她抬头看了一眼时间，才发现不知不觉中竟然已经耗到了凌晨，却还没吃饭。 她突然觉得疲惫至极，没再说什么，只是站起身来，轻声说：“先吃点饭吧。” 又一看桌上的饭菜都已经凉透了，微微叹一口气：“都凉了，我去热一下。” 疙瘩汤凉了再加热会糊成一片，咸蛋黄茄子油大，凉了再热也不是那个味了。周童想了想，简单煮了些面条，又快速地炒出一个辣椒炒肉，把米饭热好。 “快吃吧，你还发着烧呢，吃完早点睡。”周童把碗摆在桌子上。 林风遥眼睛还红着，看了一圈，不情不愿的：“想吃咸蛋黄茄子。” “家里只剩一根茄子，刚才炒完了。”周童指指厨房，“这菜凉了再热不好吃，你先吃点这个垫垫肚子，明天我再给你炒行吗。” “可我想吃那个，”林风遥没动筷子，“热一热能吃。” 周童半倚在桌子上，有些无力：“可它真的不好吃了，你先吃点这个吧，现炒的，我尝着味道蛮不错。” “可我今天就想吃咸蛋黄茄子。”林风遥有点赌气。 凌晨，超市可能还开门，但肯定已经没有卖菜的了。周童抱臂在床边站了半晌，还是妥协了：“那好吧，你想吃就吃吧。” 第69章 那天的咸蛋黄茄子怎么吃都不是那个味道，以往有剩菜，两人都是简单丢进微波炉里转几圈。这次周童为了尽可能地做的好吃一点，特意回锅炒了炒，不想弄巧成拙，吃起来更油腻了。 她看林风遥吃了几口，自己又挑了几筷子，实在忍不了，把盘子端走：“不行，这个太油了，还有点发苦，还是倒了吧，我明天买茄子再给你做。” 吃完饭，周童收拾了桌子，又回来拿湿毛巾帮林风遥擦了擦身上。当她搭了一条湿毛巾在林风遥额头上后，起身准备走时，手突然被拉住。 “你不睡吗？” 周童低眉看她：“我去洗碗，顺便扔个垃圾。” 林风遥不松手，依旧认真地看着她。她因为发烧有些没精打采的，因为湿毛巾刚擦过脸，有几缕凌乱的头发粘在脸侧，有种一触即碎的脆弱感。 “……可能还有一点工作，会晚一些。”周童停顿片刻，伸手帮她把头发理顺，“你生病了，早些休息吧，我弄完工作就回来睡。” 然而她一夜都没回来。 第64章 林风遥病了好几天，总是早上起来时体温已经基本正常了，白天却又发起烧来。这么反复几天后，周童觉得不能再这么任由她病了：“不行，得去医院检查一下。” 这几天蔡桓奕给林风遥放了假，但她还是尽量的在家处理工作，每天下午去办公室处理一些紧急的事情。 “我没事儿，估计快好了。”林风遥倒着躺在床上，从门边露出一个头来。 “你若是感冒好几天，倒也正常，但反反复复发烧好几天，太不对劲了。”周童坚持，“我都已经请好假了，你今天上午必须给我去医院。” 林风遥最讨厌医院，却还是不情不愿地穿上衣服，跟着周童出门。 医生看过后，交代要保持心情舒畅，病好后多锻炼提高身体素质，开了药，安排林风遥挂水。 走廊上人不算多，林风遥在椅子上坐好，右手扎着针，左手单手刷了会儿手机，觉得无聊，开始发呆。 “吃点东西吗？”周童脱了外套，穿着一件浅红色的衬衫，袖口挽起一半，胳膊微微曲着，把手中的东西递到她眼前。她带回来一袋酱香饼，还有一杯豆浆，一杯八宝粥。 “你喂我。” 周童一愣，坐下来，低头去看纸袋子里的饼块：“好啊，你想吃酱多一点的，还是酱少一点的？” 她看着袋子里的饼块来回拿签子拨弄着，却迟迟等不到林风遥的回答，抬起头，才发现她写靠在椅背上，正微微低头注视着她。 周童被那眼神看得一时有些不自在，左手摸了摸头发：“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看我。” 林风遥突然问：“你在生气吗？” 周童脸色微微一变，又去摸自己的头发：“……没有。” 林风遥于是点点头：“哦，那就好。那你之前说要再做一份咸蛋黄茄子，到现在还没做呢。” 周童的表情微妙地扭曲了一下，继而又低下头：“那等你病好了，有时间给你做吧。” 说罢，她又低声补充着：“主要是这几天都没去菜市场，而且做那个菜要长茄子，超市里不一定有。” 这最后一句话就是在扯淡了，她们住的那是个老小区，附近光菜市场就有好几个，各种新鲜蔬菜都有的卖，怎么可能就买不到长茄子呢。 但林风遥没有拆穿她，只是当做她真的没在生气一样：“那好吧，你要是买不到的话，我从公司附近那个超市带回来也行，昨天我还看到那边有卖长茄子的呢。” 她这话把周童的路都堵死了，周童无话可说，只好哦了一声，低头戳了一块酱多的饼，塞进自己嘴里。 林风遥微微笑了一下，也没再说什么，闭上眼睛休息。 她忽然有种预感，大概自己真的要和周童分开了。这么久的感情，对于她来说其实还是很难割舍的。以她的性格，分手还是朋友什么的，就算了吧。 大概会再也不见。 她以前见自己身边的朋友坚决地提出要分手，分了又哭的死去活来，当时只觉得好笑。现在突然能理解了，难过是真的难过，但就像冥冥之中看到了注定的结局一般，她只是在被推着往前走。 突然有个清脆但别扭的声音：“吃么。” 她睁开眼，周童正递了一块酱香饼到她嘴边。 林风遥心中微微一动，难过的情绪像是洪水一泻万里，身体却僵硬不能动，死死把守着情绪的闸门。 静了一会儿，周童以为她不饿，正要拿回去，却一下子被捏住了手。 饼被一口咬下，接着是林风遥的声音：“还想吃。” 周童别开眼睛，把袋子递给她：“你用左手拿着吃吧。” 那天吊完水，果然好得很快，到晚上周童到家时，林风遥已经是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了。 “真没再发烧了？”周童半信半疑地测完温度，拒绝了她吃冰激凌的想法，“你先悠着点儿，过几天彻底好了再吃。” 正当这时，有电话打进来，竟然是覃思明。 “来送东西？”周童看一眼外面的天色，一脸疑惑，“现在可是凌晨，你确定你在我家楼下？” 林风遥注意力一秒转移，等她挂了电话，问：“覃思明来了？什么事啊这么急？” “说是送东西，”周童随手拿了外套，“我下楼看看，你早点洗洗睡吧。” “我跟你一起。”林风遥也要跟着下去。 “算了，好像不是什么大件，外面风大，你就别去了。”周童没让她走，单手插兜快步下了楼。 覃思明就在楼下，靠在车上，无聊地刷着手机。听到动静看过来，疑惑：“风遥没下来？” “你有叫她吗？”周童想了想，“要找她？那我叫她下来吗？” “算了，不用那么麻烦。”覃思明递给她一份很精致的婚礼请柬，“叔叔阿姨是念念她爸那边邀请的，你是伴娘，邀请函早就给你了。这个是给风遥的，你们两个到时候一起来玩啊。” 周童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但她的第一反应竟是：我不能接。 不过在覃思明有一点疑惑时，她还是接了：“谢啦，你凌晨跑这么远过来，是为了送请柬？” 覃思明觉得刚才周童接请柬那一瞬的气氛有点怪，但又说不上来，只好作罢，答：“没有，是念念妈妈对婚礼的一个安排有点意见，然后和念念吵起来了，所以弄到这么晚。本想发同城快递的，从这边回去正好顺路，就直接给你拿过来了。” “不容易啊。”周童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那你快点回去休息吧，明天还得上班呢。” 周童目送着覃思明开车走了，周童站在原地发了会儿呆。她不愿去细想自己刚才为什么犹豫，只站在楼下看着树影，吹了会儿风。 回到家的时候林风遥正打着电话对着电脑讲工作上的事情，她去突然觉得有点饿，去厨房简单弄了个黄瓜凉菜，料汁调的微微重口一点，最后浇上一点辣椒油，甚是好看。 林风遥打完电话出来时，客厅里只留了一盏小灯，周童正坐在桌前，半支着脑袋看什么东西。 她走过去拿来一看，是微波炉的说明书。 “这有什么好看的？”林风遥丢下纸，拖了椅子坐下来，“怎么，覃思明找你什么事情？” “给你送婚礼请柬，他们顺路，就拿过来了。”周童指指旁边的架子，是怕弄脏请柬特意放到了一个干净的地方。 林风遥一愣，去拿下来。请柬是一个立体的卡片，打开来第一页是覃思明和彭念卡通化的立体人像，第二页是一些请她前往婚宴的词句，看得出不是那种统一的邀请词，而是特意为她写的。 她翻来覆去地看了一会儿，不知在想什么，最后叹口气，合上请柬：“真好看呀，这个得费不少功夫吧。” “彭念就喜欢搞这些，”周童笑着，一边示意她吃菜，一边道，“她高中的时候就喜欢做手工，每一次有那种欢庆活动，她都会搞各种各样的小玩具，小装饰物，那个时候网上不像现在有好多教程，她就看了自己琢磨自己改，好多老师都知道她做这些东西很厉害。” 林风遥尝了几块黄瓜，就放下筷子，坐在旁边听她讲。 “后来有一次我回家，正巧遇见我高中隔壁班班主任，聊天时他对彭念还印象深刻呢。”周童又想了想，“我家里还有好多彭念做的手工，以后可以带你去看。” 林风遥笑笑：“是吗。” 周童又尝了口黄瓜：“不好吃吗，怎么不见你吃？” “我不是很饿。”林风遥说道，“我要先去洗澡了，今晚要早点睡。” 周童对这句话倒是颇为认同：“是该早点睡了，总是熬夜，身体都熬坏了。” 林风遥站起身时，随口一问：“你明天要加班吗？” “不一定，事情不多的话，估计不用吧。”前一段时间周童已经加班加点地把工作推进得差不多了，过几天就是国庆节，基本不会再有新的事情。她项目组里已经有同事提前几天请好假了。 第70章 “哦，好，那我明天下午早一点去办公室。”林风遥于是说，“明天我想吃咸蛋黄茄子。” 周童闻言有些无奈：“你怎么就惦记上那个菜了，以前也没怎么见你吃啊。” “突然就很想吃了，不可以吗。” “好吧，那我明天回来做。”周童只好答应下来。 林风遥之前生病出了一身汗，但只敢忍着简单洗洗。现在病好了，终于可以痛痛快快地洗一次，故而用了很久的时间。 周童没什么事情，双手张开搭在两边的靠垫上，听着浴室里淅淅沥沥水声，侧头看着窗户。 阳台是一面大玻璃窗，窗外是夜空，还有灯光。能听到有小孩在楼下呼朋引伴地叫喊，和汽车进出的声音。 都说当两个人熟悉到一定程度时，什么话都不用说就能够心意相通了。那天林风遥哭的时候，她就隐隐约约已经猜到了什么。 但她不知道原因，而林风遥又不肯说。 大概明天就会知道了吧。 第65章 这天周童一上午都格外不顺。上午临近午饭时突然有人找，说是出问题了。 猜不是她这边的问题，她本懒得去，但当时，正巧不怎么在的合作方领导和自己这边的领导都在场，为了在合作方面前显得专业一些，还是去了。 没想到这一处理就到了下午，午饭都没吃上。确实不是她这边的问题，但因为熟悉问题的同事刚离职，而她碰巧又懂一点，帮着把问题解决了。 领导和合作方领导要去吃饭，于是一定要拉上她，怎么推脱都不行。最后直属领导苟文也劝她去，她不好再说什么，于是跟着下楼。 周童没有车，于是蹭苟文的车。因为已经很熟了，路上两人闲话。 苟文一边开车，一边半开玩笑道：“可以买辆车，最近车便宜。” “车是能买，可牌上哪里弄，停车位又上哪里弄。”周童从来就没想过买车，“还是坐公交地铁省事儿，而且打车也挺方便的。” “这倒也是。”苟文也笑，“像我，每天都开一个半小时车来上班，有时候真想在附近租个房子。” “我们组的莫舒姐好像就是买了房子，但嫌远，在公司边租了一个，你可以找找看。” “她那是没结婚，住哪里不一样。”苟文道，“我得回家陪你嫂子和孩子。” “唉，这么说来还是自己当老板好啊，”周童想起蔡桓奕，于是开玩笑，“想什么时候上班就什么时候去，时间上自由一些。” “当老板也累啊，还是打工轻松一点。”苟文笑着打方向盘。 “那也未必，到了苟文哥你这个位置，其实考虑的事情也挺多的。”周童笑哈哈地说着，看看地图，“好像这边的地下停车场已经满了，要不去隔壁那边的停车场？” “行。” 到了餐厅，坐着听了一会儿，周童才明白过来。 开始时她就觉得奇怪，怎么偏偏要中午吃饭，下午大家都有事情。 原来是合作方那边出了点问题，想约着苟文看看能不能小事化了一下。苟文本不想去，但不知怎的，领导竟然也知道了这件小事，今天上午双方领导都在，也就顺水推舟来了。 下午还有工作，大家都没喝酒，正事聊完后开始围绕着行业相关的话题吹牛。饭菜不是很合胃口，周童听了一会儿，觉得无聊，悄悄离开餐厅，在附近找了个便利店买点小零食。 付完账等待包子加热好后，周童坐在店后面的台阶上，咬了一口包子，准备发消息给苟文，告诉他自己有事先走。 正敲着字，听见有人叫她，抬头一看，惊了一下连忙站起来。 “苟文哥，你怎么出来了。” “我一看背影就有点像你，”苟文手里还拿着烟，随手递给她一根，瞥一眼她手里的包子，“没吃好？” 周童尴尬地笑笑：“就是有点没胃口，出来了又怕下午饿，买点垫垫。” 苟文也没说什么，只是冲着餐馆的方向点了点下巴：“无聊吧，不是你的锅不还是照样得背么。” 周童哈哈笑着：“这话说的，我还以为你已经习惯背锅了呢。而且，这事儿在你这儿都不算锅了吧，也就一碟小菜。” 苟文也被她逗笑了，微微摇头：“明天吃饭，你怎么过去？” “地铁，我家到那边也就一个多小时。”明天周末，他们公司的一个同事陈刚要离职，请几个熟悉的同事聚一聚。 “那行。”苟文没多说，只是指指餐馆，“我回去了，你就不用回去了，直接回公司吧。” 下午周童本来想一到下班时间就走，有个同事找她处理点问题，耽误了一会儿，这时另一件事又来找她，周童直接推了。刚走到电梯口，线上会议又来了。 听着会走到楼下，发现有个事情需要回公司一趟，忙活一阵帮忙弄好了，苟文又找过来。 “我今天家里有点事，晚上回去弄完，明天十点前给你可以吗？” 苟文很好说话，立刻放她走了：“行，不急，你忙你的，实在弄不完我说一下就行。” 下楼的时候正巧遇上一个别组的同事，下楼时在和老婆打电话，打完问她：“外面下雨呢，你怎么回去，我老婆来接我，顺路捎上你吗？” “不用，有人接。”周童笑着。 同事意会地笑笑：“男朋友？感情真好。” 周童迟疑了两秒：“……是朋友。” 彼时两人正站在公司门口有棚顶的地方，看外面的雨，旁边的黑暗角落突然有个人站起来，把他们吓了一跳。 “风遥，你怎么蹲在那？”周童看清了人影，不由一惊，“不是让你先回去吗。” “我猜你还挺快的，就等了一会儿。”林风遥冲她笑笑，又看看旁边的同事，“这位是？” “哦，我同事，郝博。”周童心里觉得她态度有点怪，还没细想，两人就礼貌地招呼起来了。 郝博老婆还没来，很客气地和林风遥握手招呼。林风遥也笑眯眯地回应：“你好啊，我是周童女朋友。” “啊？”郝博一愣，有点疑惑，“……哦，嗯……” 林风遥好像只是为了说这一句，说完后很快就笑眯眯地道别，拉着周童往外走。 周童默不作声地接过林风遥手中的雨伞，默默走了一会儿，林风遥终于忍不住了：“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周童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的路：“什么想问的？” 林风遥沉默了一下，才开口：“我刚才对你同事说，我是你女朋友。” 周童摇头：“没什么想问的。” 林风遥侧头去盯着她：“那我有想问的。” “你想问我为什么告诉他你是朋友。”周童终于看过来。 林风遥不说话，只是微微点头。 周童突然问：“你是因为这个哭吗。” 林风遥被问得愣了一下，才摇摇头：“……不是，你怎么会这么问？” 周童不答反问：“那你为什么哭？” 林风遥这时情绪上已经有些生气了，偏头去看地面，没好气：“是我先问你的。” 这是有风斜着吹来，把雨都吹到了身上。周童斜了斜伞，说：“那我回答你，我觉得他只是同事，知不知道这件事不会对我们的关系产生任何影响，不知道反而会少很多麻烦。” 林风遥盯着她：“那你觉得谁应该知道？” “我认为比较近的家人和朋友知道就可以了。”周童很坦然。 “可我不这么认为。”林风遥拢了拢衣服，轻轻地摇头，“我觉得大家都应该知道。” 周童沉默了一会儿：“会有很多麻烦，而且没必要。” “可能吧。”林风遥语气轻快，“但我乐意，我就想这样。” 周童没再说话，跺脚把楼门口的声控灯唤醒，啪地收了伞：“上楼吗。” 林风遥默默站在台阶上看她收伞，听她说完，突然道：“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 “你总是在逃避矛盾，转移话题。” 林风遥一路上都暗戳戳地拿话刺她，周童这个时候也有点来气。她摊了摊手，一副很无所谓的样子，问：“那好，你不逃避问题，我就想知道一件事，那天你为什么哭？” 门被拉开，又合上。 “因为你。” 客厅里一片黑暗，周童想去开灯，却被推到了墙角。 林风遥突然发了狠，力道大的出奇，踮起脚环住她的脖子，吻了上去。 周童被拽得一个趔趄，又靠墙稳住身子，偏头躲开她，声音有些不稳：“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林风遥像是没听见一样，追着她的唇吻过来，她试图按住林风遥，却没能按住。 唇舌交缠，林风遥都更急切，胡乱地在搅缠，却让她心里酸涩。 她于是不再躲，闭上眼睛，被动地承受着亲吻，单手摸索着林风遥的衣服扣子。 第71章 外套被随手丢在门边的小柜子上，周童从情绪中挣扎出来，睁开眼睛去看林风遥穿在身上的那件单衣，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却突然一愣。 她借着窗外灯光的反射，隐隐看到了林风遥脸上的水光。 趁着这个换气的间隙，没等林风遥追上来，她先一步捏着林风遥的下巴，深深地吻上去。 林风遥开始时有些急躁，渐渐地静了下来，静谧的夜晚中，两人无声的，通过唇舌交流。 一吻完毕，周童退开一点，单手揽着她的腰，带着她往卧室里走。 林风遥心领神会地跟着她，手不老实地在她身上游走。周童默不作声，待到林风遥仰面躺在床上，弯腰轻轻亲了亲她的耳朵。 林风遥抬手想去捞她，周童胳膊一顿，又一次避开了。 林风遥眼睛紧紧追着她，周童心中叹了口气，把旁边的被子扯过来：“睡吧，你累了。” 她转身要走，腰突然被搂住。林风遥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半挡在门边：“你不想？” 周童没回头，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道：“今天太晚了，都累了，早些睡吧。” “那你睡啊，出去干嘛？”林风遥突然觉得很委屈，话语都带了点鼻音。 周童于是回过身来看她，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小床头灯，她只能看到一个人影，披散着长发，蜷腿坐在床上，眼眶里是盈盈的泪水。 她突然觉得很无力，从前大学四年，她几乎从来没见过林风遥哭的样子。很偶尔的一两次，也是边哭边骂，骂完两人举着烤串在路边笑。 可这一年多来，却好像总是见她哭，默默地哭。 好像她们什么都没做错，却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在不开心，也许她确实做错了很多吧。 周童其实很想问林风遥是不是真的希望她留在这里睡，但最后还是没问。因为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根本不知道答案。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她像是站在悬崖边，退一步海阔天空，进一步粉身碎骨，而方向不被她掌控。 周童还是关了小灯，轻轻地在床边坐下：“睡吧。” 第66章 周童坐在床的外侧，林风遥背对着她，面朝墙躺着。这样的状态是很诡异的，以至于周童脑子里乱糟糟的想了一会儿，才意识到有些过于安静了。 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轻轻地靠了过去，掰着她的肩膀把她翻了个身。 林风遥一时不防备，没躲过，于是低头不愿意去看她。周童轻轻去碰她的脸，果然一手的湿意。她心里一阵抽痛，伸手去抽了纸来。 林风遥不想被她知道自己哭了，一开始还在毫无章法地躲，到最后发觉没用，索性彻底翻过身来，紧紧抱住她，头埋在她怀里，一抖一抖地哭。 “对不起。”周童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只是低下头，轻轻地亲她的脸。慢慢地，两人都安静下来，亲吻也渐渐不仅限于脸颊，从耳垂，到脖颈，渐次向下。 两人都有些情绪，也都忍不住地加重了力道，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表露出一点点埋藏在心里的情绪。 雨收云散时，已经是清晨。周童去拿了外伤的药，涂在细小的伤口处，林风遥光着脚拉开窗帘，让清晨还有些昏暗的光线照进来。 卧室的床是贴墙摆放的，周童单腿立着，横着靠墙坐在床上。林风遥身上披了一条薄被，竖着靠床头柜半坐着。 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安静地看清晨的阳光了，总是在熬夜，天光大亮时挣扎着起床抽出去赶地铁。有时候熬夜熬到天明，也总是无心看窗外，精疲力竭倒头就睡。 总是在忙忙碌碌，回想起来却发觉好像什么都没做，却累得要死。 林风遥低头看了一会儿床，突然又侧头去看窗外，仿佛窗外有什么吸引她的东西。 一片寂静中，她谨慎地开口：“周童，我有件事情想和你说，想了很久了，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今天，我想把她说出来。” 周童头微仰着靠在墙上，闭着眼睛。林风遥觉得自己像是等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周童才声音有些嘶哑地：“你说吧。” 林风遥突然想起过往的事情，也这样说了起来：“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第一次对你表白。那是我们班毕业聚餐结束后吧，那时我其实很害怕的，喝了好多好多酒给自己壮胆。” 四年朝夕相处的同学，怎么可能不知道对方呢。但林风遥还是报了孤注一掷的勇气，把周童堵在门口。 “当然，你拒绝了我，其实是意料之内的。”林风遥带了点苦笑，“当时我还挺伤心的，觉得可能以后再也不会见面了。我听过一个说法，如果一开始两个人就互相喜欢，那么最终总会顺利的，如果开始时就有种种波折，那大概率会一拍两散。” 周童终于睁开眼睛，摇摇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后来大概也验证了这一点吧，我一直以为我真的得到了永远的爱情，我们永远都不会分开。”林风遥哭了一晚上，眼泪已经干了，声音也有些破碎，“后来才知道不是这样的，我只是一厢情愿，你没想过和我一辈子，我真的很难过，我以为我有的。” 周童愣住了：“我什么时候说过？” “你表现出来了。”尽管非常难过，林风遥还是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有些不抱希望地低声问，“你爱我吗，或者说，你曾经爱过我吗。” 周童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两人平时打闹玩乐时经常把你爱我我爱你这类的话挂在嘴边，但，当她这样问的时候，周童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爱这个字太沉重了，周童不能轻易地说出这样一个字，这是对她和她的不尊重。 张口结舌了一会儿，周童才低声道：“……我喜欢你，很喜欢你，但我不知道……” 林风遥笑了，笑着摇摇头，长发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你看，你不知道。可我要的不是喜欢啊，从来都不是……” 她以为她在笑的，但周童只看出了她在哭，在一边哭，一边不断地念着“对不起”三个字。 周童想抱住她，不断地想要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我觉得这些都是需要时间的，不是现在马上就能确定的。” “你说你不知道我们有没有未来，你需要时间，那你告诉我，你需要多少时间啊！”林风遥盯着她，“我等，可以吗？我等！” 周童手指顿住，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林风遥没等到她的回答，像是累极了一般，微微闭着眼睛，靠在床头柜上，低声说：“我们分手吧，我累了。” 两人以前再怎么吵架都从来没提过分手，周童听了，心中一片灰败，只觉再没有余地了一般，半晌低问：“能让我再想想吗。”这话说出口，她立刻暗骂自己说的这是什么话，正懊恼不知所措时，却见林风遥半点没有生气的意思，只微微点了点头。 周童从房间里出来时，只觉得精疲力竭，仿佛再也走不动路了，在小区楼下的一个长石凳上坐下来发呆。 不知坐了多久，突然有个小孩跑过来：“阿姨，你的手机在响。” 周童回过神来，才发觉手机上已经有一个未接来电了，估计是自己在走神没听见。 “谢谢啊。”周童道了谢，接起电话来，“苟文哥，怎么了？” 苟文兴致很高，听她接了电话立刻高声问：“你到哪了？我和黄司淮已经到了，陈刚在院子里搞了烤架，可好玩了。” 周童先是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今天还要去吃饭。 “我……家里有点事，今天就不去了。”周童想了想，说，“帮忙跟陈刚哥道个歉，今天是我失约了。” 苟文本来在和黄司淮捣鼓烧烤架，正乐呵呢，乍一听到她这失了魂一般的语气，吓一跳。旁边黄司淮也要说什么，苟文连忙叫住他，拿着手机往旁边走：“怎么啦童姐，家里出什么事啊？” 周童怕他想多，连忙说：“没有没有，不是大事，就是……和对象吵架了，今天就不过去了。” 苟文一听，放下心来：“你刚才那语气吓死我了，还以为你家里出什么事了。嗨呀，吵架算什么大事，来嘛，正好出来散散心。大家都等你来呢，正好李哥在来的路上，我问问他到哪了，要是离得近顺路去接你一下。 “不用，今天真不去了，改天我再请你们行不行？”苟文情史丰富，周童是有所了解的，只当没听到。她今天实在没什么心情去吃饭，听苟文絮絮地说了很久，还是婉拒了。 隔了一会儿，陈刚又打来电话，安慰了她一番，说是叫她过去玩。周童见实在是不好推脱，只好答应了晚一点过去。 因为已经说了晚到，周童到的时候他们几个人已经快吃完了，散坐在屋里聊天。 陈刚见她进来，立刻塞给她一盘串，是留给她烤着吃的，还有几串熟的，架在炉子上稍一加热就能吃。苟文正聊到开心之处，大笑着说了什么。 第72章 她没什么心思吃东西，就捡了几串熟的尝了几口，一满盘待烤的串几乎没动。这边，她才吃了几口，那边，财务部的余环就来找她聊天：“童姐，你刷点这个酱，这是刚哥家里自己做的，可好吃了。” 周童跟余环不熟，于是嗯了一声，刷上酱尝尝，笑着赞道：“确实蛮不错的，我还挺喜欢这种带点甜口的酱。” “是吧，刚哥也说你口味偏甜，肯定会喜欢。”余环也笑了，帮她把剩余的烤串都刷上酱，自己也随手拿起一串，“童姐你一会儿不急着走吧，我们想着打网球呢，你不是打得蛮好的吗，一起来玩啊。” 周童有些不自在，没拒绝也没接受，只是含糊过去，借口去洗手间走开了。 这是陈刚租的一个带院子的小别墅，听说打算周末在这边住两天。周童才到的时确实看到后面有一片网球场，上来时还路过一条小河，风景还是很不错的。 公司里不少人都知道陈刚离职的原因——他打算自己出来单干。少有的几个了解深一点的会知道，他其实一直有悄悄赚点小外快，这次提离职，是接了一个稍大的项目，精力和人手都有些不足。今天来这个别墅的人，大部分是打算跟着他跳槽、有想法，或是他想争取的。 大家对陈刚出来单干这件事评价不一，有的完全不看好，有的认为目前还看不出来，也有的很羡慕。周童虽大致上知道各人的看法，却不关心。她唯一奇怪的是苟文的态度，他以前的态度一直是人前夸赞，暗地里隐晦地表达有点不看好。然而他这段时间的态度好像渐渐地在变，特别是刚才和铁定要跟着陈刚走的两个人谈笑风生，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周童对着镜子洗手，心里考虑着待会儿出去找苟文聊聊天，然而刚刚到客厅，就听苟文那一伙人叫她去打牌。 她就从善如流，在桌旁坐了下来。刚一坐下，苟文就调侃她了一句，引得大家都笑。 “苟文哥都这么说了，那我也直说吧，今天可能水平不如以往，多担待啊。”周童在一片笑声中说道。 陈刚一边洗牌，一边道：“情场失意牌场得意，来来来，今天指不定你小子一直赢呢。” 几局下来，不知是不是大家在让她，周童竟然真的赢多输少，好几次打了烂牌，以为要输，没想到其他人的牌更烂，稀里糊涂地赢了。 这牌打得极累，桌上几个人又一直明示暗示她出来跟着陈刚干，待遇丰厚云云，甚至看苟文好像也有出来的意思。周童硬是一直在打哈哈，好话说尽了，也没松口，陈刚几个人后来情绪也不太好，气氛有些僵硬。 周童简直是如坐针毡，好容易找机会让别人替了自己，隔一会儿又找了个理由先离开。走到门口，陈刚从里面追出来，又说了好多话才放她走。于是她顺着小石子慢慢地走下山，却不知道该去哪。 第67章 那天晚上，林风遥发信息告诉她公司有事，回去加班。周童于是也没有回家，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在路上游荡了一会儿，随便找了个24小时营业的排球馆待着。 晚上八九点时，排球馆里零零散散还有几个客人，能听到旁边的大喊以及排球撞击的声音，十点以后，人就少了起来。周童能听到隔壁的隔壁一直在练扣球，“砰、砰”的声响平稳而有规律。 她本是想来随意玩会球的，打了一会儿觉得累，便坐在场边的地板上发呆。 两个人之前有过争吵，有过别扭，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令她手足无措。她知道林风遥想要什么，但她不知道未来是什么，也不敢给出任何确定的答案。害怕会让她失望，害怕到最后依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彭念突然打来电话，告诉她婚礼流程可能有一点变动，可能她的妈妈不会发言了。周童接起来，嗯了一声。 彭念又絮絮地说了很多，大致是又在和妈妈吵架，颠三倒四地说。周童一直默默听着，直到后来，彭念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追问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在哪里。 “没什么事，就是心情不好。”周童不太想多说。 “那出去喝酒吧，正好我也睡不着。”彭念报了个地址。 周童坐着没动：“你知道，我不喝酒的。” 彭念那边有开门的声音：“没让你喝，让你看我喝行不行。” 想想自己呆着也无聊，周童于是也起身。出去时碰见球馆老板，老板还一脸惊讶：“我刚才路过你那个场子，还以为没人，你出去了。” “没，打了一会儿嫌累，歇了歇。”周童笑笑，“我有事先走了，您把场里的灯关了就行。” 周童到的时候，彭念已经点了几杯酒在喝了，见她坐下，伸手推给她一杯果汁。 “和风遥吵架了？”没等周童说什么，彭念打量她一番，就笑问，“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周童懒得答，抿一口果汁，点了些吃的东西。 “饿了？” “没怎么吃东西。”周童支着脑袋，靠在桌沿，只觉得又困又累，好像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怎么了，伤心成这样？”彭念奇怪，“吵架吵的很厉害？” “还行。”周童默了一会，“她想和我分手。” 彭念被惊了一下，心说这也叫还行？简直是天崩地裂呀！这么看来，她这都算不上什么大事了。毕竟她和自己妈妈已经闹过多少次断绝关系了，早就疲惫了。 彭念斟酌了一会儿，试探着问：“那你怎么想？” “我……不知道。”周童摇摇头，有一搭没一搭地搅着玻璃杯里的果汁。 彭念大惊小怪地看着她：“你不知道？你怎么会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周童低头对着桌子，声音闷闷的，“我觉得她过得不开心，而且和我在一起，她可能也没办法变得开心。” “……这么深刻？”彭念一时也有些无言。 周童被她这话逗得一乐，又很快摇摇头，没再说什么。 她很清楚，林风遥虽然从来不说，但她实际上是缺乏安全感的。她需要安全感。而周童扪心自问，她可能不是那个合适的人。 她怕林风遥最后会很失望。 “其实我一开始知道的时候，还挺不看好你俩的。但后来突然感觉你们两个挺好的，真的。有时候我还挺羡慕你们，比我和思明感情要好。”彭念突然很感慨。 周童淡淡地笑着：“你和覃思明还不好？这么多年走下来的我也没见过几个。” 彭念耸耸肩：“也是分分合合嘛，有的时候真的很无语，恨不得再也不见，有的时候又会觉得这么过一辈子也挺好。” “但说回来，你爸妈那边估计挺难弄的，不过林风遥家里应该还蛮好说话的。” 周童瞥她：“你想表达什么？” 彭念尴尬地挠挠头：“……唉，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就是想到什么说什么了。” 周童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来，她看了一眼，犹豫片刻，静音当做没听见。 彭念好奇：“怎么不接？” 周童想起这事就觉得烦，不禁皱眉。彭念不是业内的，因此跟她说两句也无妨：“我直属领导，可能要离职，真怀疑他脑子进水了。” “……”彭念忍不住担心，“那你怎么办？” “走一步算一步吧，我那领导估计也是干的不开心，走也正常。”周童耐心地等电话被自动挂断，才拿起手机来。 店里原本只有几个人分散地坐着，突然进来一批十几个人，吵吵嚷嚷地说话聊天。周童被吵得有些烦，靠在座位上看手机里两人的聊天记录。 除了两人出差的时间，大部分都是在聊几点下班，吃什么之类的问题，重复而又无聊，就像是已经过了很久。 最后两条是她和她的，她说要加班，周童回了“好的”二字。 她对着聊天框，打字又删掉，来来回回这么几次，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把手机倒扣在桌子上。 那边，彭念又和妈妈吵了一架，挂断电话回来也没了聊天的心情，又点了几杯酒慢慢喝。 周童怕她喝的太多，到后半夜就叫了停，打车把人送回家，简单帮她洗漱了，看她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没什么不舒服，才胡乱找了间客房倒头就睡。 那天周童睡得一点也不踏实，夜里几次半梦半醒，清晨，天还没亮就再也睡不着了，坐在窗边对着外面发呆。 彭念推门进来，见她醒了，第一句话就是：“你知道你昨天晚上哭了吗？” 周童一愣，偏头看她：“嗯？” “我半夜起来找水，不知道你在不在这边，挨个房间找，找到你的时候，看到你弓着身子一边抖一边哭。”彭念靠在门框上，一口一口地喝着水，观察她的反应，“看来是在梦里了，这么难受，干嘛不去追回来。我敢肯定，风遥对你绝对是有感情的。” “……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周童无奈地带过这个话题，“怎么起这么早？要出门？” 第73章 彭念已经化好淡妆了，简单交代了几句，就匆匆走了：“有工作。吃的冰箱里还有，你自己做或点外卖都行，思明估计今天下午出差回来。” 周童目送她离开，给自己泡了一碗燕麦片，对着手机发呆。 想说见一面认真谈谈，算是体面的分手，却还是没发出去，怕真的见面了，自己说不出口。 最后还是一个字一个字地打下一段话：我想了很久，还是看不清未来的样子。可能我做的很多事情都不够好，对不起。我们还是分开吧。 她抱着手机一直看，直到两只手都发麻，才下定决心，点击了发送按钮。 没有任何回复，她按掉手机，抬头看了窗外的天色，才发觉已经快到傍晚了，没想到她就这样枯坐了一天。 给彭念发了个消息，周童拿着衣服离开了她家，在路上时又一次接到苟文的电话。 这次她接了，不出意外是一些对她来说有些棘手的事情。但她已经没有精力去处理这些事情了，嗯嗯啊啊地应下来，挂断电话。 走在路上，才发觉手机马上就要没电了，随便在路边找到一个有充电宝的小商场，充上电，坐在大厅角落的台阶上刷新消息，还是没有任何回复。 心里发慌，不知道该做什么，等待中她竟然又迷迷糊糊睡着了。梦里，是她第一次见林风遥的场景。 那是新生入学的迎新晚会，她因为有事情暂时离校，没有和同学们一起去会场。当时还是新生的她对学校不熟悉，竟然走错了路。 校园太大，她绕来绕去地找路，等终于找到会场时，迎新晚会早就开始了。她悄悄从后门进去，正巧是一个女生在台上独唱，唱得非常出色，曲中开着玩笑活跃气氛时，台下是热烈的欢呼。 鼓掌声中她听到旁边正举着手机录像的学生在低声交流：“我天，这人唱得好好，哪个院的啊？” “听说好像是计院的，我舍友不是去看过彩排吗，回来说计院有个唱歌的特别厉害，估计就是她，林风遥。” “哦，名字还挺好听。” 那是她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因为在最后一排，看不清人影，却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好像她本性就是这样一个人，在人群中大放光芒，游刃有余。而不是站在别人面前纠正，我不是谁的朋友。 醒来时是一个保洁阿姨弯着腰看她：“姑娘，我们这商场可不能睡觉。” 周童连忙站起来，想开口说抱歉，才发觉自己的声音竟然是哽咽的。 她只好点了点头，逃也似的飞快地走了，坐在没什么人来往的楼梯间，点开手机屏幕。才发觉自己的视线是模糊的，脸上满是泪水。 消息软件里全是红点，不止一个99+的聊天框。大片的消息中，林风遥的对话框上孤零零地标了一个“1”，周童点开来看。 你没有做错什么，大概还是缘分不到吧。谢谢你，再见。 第68章 因为没什么争执，两人毫无波澜地分开。 周童没有再回去，只是找了个宾馆住着，慢慢地找房子。那天，她按约定的时间回去收拾行李，约好的时间正巧是林风遥上班的时间。 走到门口，周童正打算直接掏钥匙开门，钥匙都已经插进门锁里了，不知为何还是犹豫了，转而轻轻敲门。 门内没有任何声音。 周童靠在门边的墙上，低头发消息：我到家门口了，没带钥匙，你在家吗？ 门内，客厅里拉着窗帘，地上摆着乱七八糟的酒瓶。林风遥半躺在沙发上，拿手臂盖着眼睛。 半晌，她抓起手机，直接拨了过去。张口才发觉自己的声音如此干涩：“喂？” 周童在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我到门口了，你在吗？” 林风遥头痛地揉揉太阳穴，望着房间里：“不在。” 周童慢慢地蹲下来，看着面前的门，上面春联还是过年时两人贴的，有一个角没贴好，开门时会哗啦作响。 “那好，我回去取一下钥匙，一会儿钥匙直接放在桌子上了。” “好。” 对话如此生疏，就像陌生人一样，竟无一句多余的话。 隔着一堵墙，周童捂着一侧的脸，泪水无声的下落。林风遥仰面看着天花板，也红了眼眶。 最后不知是谁先挂了电话，周童坐在平时没谁会走的楼梯间，脚边是不知哪年放的装修杂物。等了不知道多久，房门突然开了。周童屏息，看到门缝一闪而过的身影，听着林风遥关门，拎着玻璃瓶子等电梯，坐着电梯下楼。直到再也没有声音，才慢慢地站起来，拿钥匙开门。 房间里的摆设一如走时的样子，她把属于自己的物件一件一件收拾进行李箱，怕收拾不干净，特意把每一个柜子都看了一遍。 翻到次卧最角落里的一个小柜子时，周童意外地看到了一个蓝色的礼盒——是生日那天被她收起来，又没再见到的那个。 礼盒有拆开过的痕迹，犹豫许久，她还是轻轻地拆开了。 是对戒，简约的素圈，内侧有刻字。 周童愣住了，看了一会儿，小心地把礼盒原封不动地装回去，像是从来没有看到过一样。 后来，两人真的再也没见。 彭念婚礼那天，周童天不亮就跑过去帮忙。新娘新郎不断地要招呼客人，几乎没什么机会说话，到后来婚礼结束，客人都送的差不多了。周童送父母回宾馆休息后，又折回来帮忙收尾，彭念才找到机会说话。 “我本来想着你们两个都来，把捧花送给你们的。”彭念有些难过，“谁能想到……” 周童笑着帮她脱下繁复的礼服，把头发上的花饰卸下来。 彭念递给她一大束花，认真地说着：“所以把这束花送给你吧，祝你以后幸福顺遂。” 周童一愣，接过来，笑着理了理花：“好，承你吉言。” 周童在公司附近重新租了个房子，走路二十分钟就能到公司，休息的时间更多了。 每天上下班，两个办公室就在前后街，开始时她还有些奇怪，怎么两人这么巧从没碰见过。一次听时梵天提起，才知道林风遥换了工作，已经不在这片区域了。 因为人事调动，周童又升了一个级别，但实际职位保持不变，调到另一部门。新的工作离她喜欢的方向更远了，内容也更简单一些。她不再像以前那样天天加班到凌晨，可心理上却更疲惫，每天两点一线，到家随便吃点挂面，就无所事事地刷会儿手机，睡到天亮后起床上班。 彭念终于有一次忍不住吐槽：“感觉你精气神好差，也不打球，也不出去玩，叫你多少次才能叫出来一次，出门也不穿点正常的衣服。” 彼时周童踩了一双灰不拉几的凉鞋，披着一件袖子上破个洞的外套，翘着二郎腿坐在小桌前。 “我以前不也这样么，”周童一脸疑惑，“这外套我都穿了多少年了，以前你们都没意见，怎么现在突然开始嫌它不好了？” 彭念抓住关键词：“们？” 周童：“我爸妈昨天视频时也说让我扔了这外套。” “那是因为你以前虽然穿它，但好歹收拾得像模像样的。”彭念翻了个白眼，“上次见你我就想说了，你现在就跟街溜子似的。” 周童：“……我没穿睡衣出来就已经够不错的了。” 新的部门压力更小一些，但人事上更复杂些，周童从彭念那次提这件事后，也开始反思自己，考虑是不是换一份工作。 后来有个机缘，周童和前司的同事李明明又有了联系，两个人都有跳槽的打算，两人谈了几次，李明明有出来单干的打算。是目前所有机会中最接近周童兴趣的工作，她借口请了几次假，跑了几次魔都，觉得这真的是一个比较靠谱的机会。 她谨慎地在工作之余悄悄忙李明明这边的事情，有一定进展后，终于决定离职。 新的工作很多都是她没接触过的东西，因为是单干，很多大公司里根本不需要她管的事情，现在都需要自己一步一步踩坑。应酬也比以往翻了几倍，经常性的喝酒打牌到半夜，醒醒酒再回办公室处理工作。工作和生活再也分不开，自己当老板，几乎是无时无刻不在惦记工作。 那段时间对她来说反而不是最难熬的，虽然很累，永远有各种不如意的事情，不知道会不会成功，每天都在自我怀疑。她却可以不再想林风遥，一门心思地埋头在工作上。 忙了一年多，到年末其实也没挣到几个钱，以前攒的不少钱拿去填进公司里了。回家包红包比往年少许多，爸妈和哥哥嫂子没有半点不满，只是心疼她瘦了许多，还暗中贴补了她一点。 “爸，卤肉就别给我带了，我平时都是在外面吃，家里锅估计都落灰了。”周童把家里想给她带的吃的都拿出来。 “这东西不用炒，你妈特意给你真空封好了的，冰箱里放久一点也不会坏。”周父执意要给她带，“你吃的时候不用炒，微波炉转几圈就行。” 第74章 周童还想说什么，有人打电话过来，是她从公司里带出的一个人，很擅长处理技术细节。 等到这一通电话打完回来，她发觉行李箱里已经被塞了几包真空包装的东西，看看爸妈一脸的关切，她还是没再拿出来。 到了第二年年末，自己的公司终于有了转机。在第三个项目小爆了，既是意外，也是意料之中。她出来做就是看准了这个方向，前两个项目用来踩坑和积累经验，第三个项目能成，运气和时机缺一不可，方向也很重要。 投资人在饭桌上连连找她碰杯，喝得有些醉了，笑呵呵地拍着她的肩膀：“当时投你们纯属是被忽悠了，后来清醒过来，觉得这钱打水漂就打水漂了吧，没想到你们还真有点本事，做出了东西。” 周童这些年酒量渐好，二话不说干了杯，自己都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不过是大同小异的话。 获得了初步的成功，公司要处理的各项事务更多了。周童和李明明都认为需要稳住，不能急于扩张，因此只多招了几个必要的人手，工作更重了。 那年冬天周童奶奶离世，母亲又紧接着查出身体里有一个瘤子，动了手术。虽不算是大手术，但毕竟住了几天院，再加上身体不好恢复得慢，回家修养了好一阵子。 住院那几天，她和哥哥轮流陪床，因为生着病情绪不好，难免说了些丧气话。周童和周瑾都没在意，黎书荷在家养病时，自己却想了很多。那年，哥哥一家回蒋茹父母那边过年，周童和父母还有姥爷在一起吃年夜饭。 原本周童不想父母劳累，打算自己主厨做一桌子菜出来，不料自己许久不下厨，原本就勉强的手艺生疏了些，有几道菜实在是味道一般，临时去外面买了点，才算是摆出一桌来。 这年家里连着发生不好的事情，饭桌上大家都没什么心情，强颜欢笑了一番，过得有些惨淡。 吃过饭，黎书荷把她叫到身边，握着她的手：“你看，你现在工作也走上正轨了，年纪也不小了，爸妈不想看你一直一个人单着，该考虑一下终身大事了。” 周童坐在沙发里，听着电视上热闹的广告声，不知该说什么。 黎书荷试探着问：“你小姨那边有个男孩子，和你一般大，也是本地人，你们趁着放假出去见见面，聊聊天？” 也许是看到了母亲老得厉害的脸，又或许是在感情方面茫然，不知前往何方，周童沉默片刻。可能她再也找不到一个能陪她一直走下去的人，但至少该让父母觉得她尽力了。思来想去，还是答应下来。 黎书荷把那人的名片推了过来，周童一看，发觉这还真是个熟人——时梵天。 周父周母知道是两人认识后，显得非常高兴，盘问了许久，周童和时梵天两人却有些哭笑不得，权当是好友闲聊，约出去吃了顿饭。 曾经的时梵天可能对周童存了那么点意思，不过两人说开会后反而更坦然了，一起感慨了单手狗的痛，聊着聊着话题转向了工作。 “你过完年会在燕城待一段时间？”时梵天想了想，“巧了么这不，我可能去一趟魔都。” “哈哈挺好，看看谁能碰上谁吧。”周童笑呵呵地把玩着勺子，“你若是来魔都碰上我，请你吃火锅。” 时梵天：“行，记得请得高档一点，档次太低我可不去。” 周童装模作样地点头：“档次可高了，就在我家楼下，18.9不含锅底的自助小火锅，三十多种菜随你吃。” 第69章 有时候去燕城，难免奇怪会不会碰见林风遥。后来想想，燕城那么大，碰不见才是正常的，也就很少再想了。只是那天和时梵天提起时，脑海里不知怎么又冒出来这个年头。 这次她在燕城待了两个多月，什么都没有发生。在机场候机时，接到蒋茹的消息，说是要来玩。 等下了飞机，周童打完车，才看到后面一长串的消息，周童捡了关键的看，得到一个结论——她哥和嫂子打算来魔都过二人世界，而她就是那个人形带崽器。 周童特意抽了假期，接她哥一家三口去吃饭，顺便把小朋友嘟嘟留在家里。周瑾和蒋茹定好了四天的行程，虽然周童这个在魔都待了快三年的人都不知道这边有什么东西能让人玩四天，但还是任劳任怨地看着嘟嘟。 那天她本来有一整天的时间带着嘟嘟在公园玩，没想到下午临时有个饭局找她。小朋友很懂事，正玩得开心呢，跟着她提前离开，虽然不说，但嘴角快耷拉到地上了。 “一会儿姑姑回来再陪你玩行不行？”出租车上，周童问他。 嘟嘟还是闷闷不乐：“一会儿回来天都黑了，大家肯定都走了。” “那过会儿带你去玩别的好不好，想玩什么就玩什么，全听你的。” “真的？”嘟嘟拉长了声音，“什么都可以？” “都行，你随便挑。”周童把小孩临时送到李明明家看一会儿，交代了几句就走了。 这次饭局结束得蛮早，主要客人要赶飞机，待了会儿就走了。周童又留下陪了一会儿，也找借口提前溜。回去接嘟嘟时，他提了一个意想不到的要求：“我想去酒吧玩儿。” “……酒吧？有什么可玩的？”周童狐疑地看向李明明，意思很明显，该不会是你教的吧。 李明明一摊手：怎么可能，现在的小孩天天玩手机，知道的可多了。 估计是小孩子对网络上的“酒吧”充满了好奇，周童看了看嘟嘟想像中酒吧的样子，还是带他去了。 这是一个非常正规的喝酒的地方，清净又安全，周童给他点了几杯色彩鲜艳的无酒精鸡尾酒，让他换着喝，自己则直接点了饮料。 “你怎么不喝酒，你看看其他人，大家都点的有酒。”嘟嘟皱眉。 “爱喝什么喝什么，你管那么多干嘛。”周童饭局上喝了些酒，但没吃什么东西，此刻胃有点不舒服，点了些吃的。 嘟嘟还是很好奇，四处张望着：“我以为会很吵，很黑，有乐队在台上唱歌呢。” “也有那种，但我不喜欢。”周童一句把他堵住了。 “……那好吧，我也没来过这里，也挺好的。”嘟嘟拿习惯在杯子里胡乱搅着，还把饮料混来混去，看起来并不是想喝，只是想玩。 周童看着靠在张臂靠在沙发背上，心里考量着这边东西不好吃，回家再下点面条。 这时突然听到旁边有人叫她，她回身看过去，第一眼见到的，竟然是林风遥。她正随着领头人的目光看过来，随即两个人都愣住了。 “哇，周童，这是你的小孩吗，很好看的小男孩呀。”路郁是一次饭局上被客户介绍认识的，周童此刻还在呆愣之中，慢半拍的回答，“嗯，对的，三岁了。” “三岁？”路郁对小孩向来毫无抵抗力，立刻蹲下来看着嘟嘟，“你好呀，我是你妈妈的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 一下子遇到这么多不认识的人，嘟嘟被她搞得有点懵，但还是迟疑着答了：“姐姐好，我叫嘟嘟。” “嘟嘟，你好。”路郁笑着和嘟嘟聊了几句。又站起身来，和周童简单寒暄了几句。临走时，还不忘专门和嘟嘟道了别，才往外走。 周童怔怔地目送着林风遥离开，不知道该不该追上去。都已经分开那么久了，追上去有什么可说的呢。但这些年来幻想了无数次偶遇，还是忍不住地想见一面，说说话。 “姑姑？周童！”嘟嘟喊了她几遍，终于忍不住爬到她怀里，伸手在她眼前晃，“我在叫你！” “哦，怎么啦？”周童终于回神，看过来。 “刚才那个是妈妈的朋友吗？” “嗯、嗯？”周童下意识地点头，反应过来又摇摇头，“是我的朋友。” “我就说嘛，为什么这么奇怪。”嘟嘟又道，“还有，我已经四岁多了，早就不是三岁，你怎么还是记错。” “好，是我错了，我向你道歉。”周童刚才确实走神了，很好脾气地承认了，“你喝完了吗，还要些别的吗？” 嘟嘟却没回答她，只是看着一旁的人影：“姐姐好。” 周童回头去看，是林风遥，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 “……好久不见。”周童几乎说不出话来，半晌才僵硬着拉开桌对面的椅子，“坐一会儿吗？” 林风遥脚步微动，是个要离开的姿势：“不用了。”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折回来，真的站在这里时，又想要离开。 “等等！”周童拦住她，“晚上有时间吗，一起吃个饭？” 林风遥还是摇头：“已经吃过了。” “夜宵呢？”周童追问着，“我知道一家味道还不错，要不要去试试。” 林风遥迟疑着，没说话。 周童怕她拒绝，立刻在桌上找了点单的纸条，翻过来要给她写地址。提笔却忘记了那家店的地址，情急之下只好胡乱写了一个自己知道的店，把纸条塞到她手中。 第75章 “我先送小孩回家，一会儿在店里等你可以吗？”周童眼里带了些恳求，林风遥一时说不出拒绝的话。 “那我当你同意了！”周童生怕她反悔，外带了几杯鸡尾酒，立刻带着嘟嘟结账回家。这里离李明明家只有步行十五分钟的路程，她又一路连走带跑，不到十分钟就爬上了楼，放下小孩就跑了。 李明明和他的爱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转而问嘟嘟：“你姑这是怎么了，话也不说就跑了。” “她要和一个姐姐吃饭。” “客户？”李明明的爱人抱起他来，奇怪道，“怎么随便去个清吧还能碰见客户。” “见客户有这么急？”李明明觉得不对劲。 周童直到打上车，冷静下来，智商也在线了，才反应过来刚才办的是什么破事，然而此刻后悔也来不及了。又开始担心林风遥到底会不会去，恨不得插了翅膀飞过去一看究竟。 到了店门口，顺着透明玻璃望过去，看见林风遥把休闲外套搭在椅子上，衬衫袖子挽到小臂，坐在靠窗的角落里看手机，突然安下心来，快步走过去。 周童拉开椅子坐下：“没想到你来的还挺早，这好像是个火锅店，你吃得惯吗？” 林风遥一笑：“不是你说这家味道还不错吗？” “其实我当时说的不是这家，”周童尬笑两声，“当时一急，忘记那店的名字了。这家味道也还可以，就是怕时间有点晚了，吃火锅会不舒服。” “没事，来都来了。” 两人点了菜，小锅很快端上来，咕噜咕噜冒着热气。 周童怕冷场，先随意说了些话：“没想到能在魔都遇见，来这边是有工作？” 林风遥：“我这两年都在这边。” 周童一愣，点点头：“那挺巧的，其实我这两年也常住这边。” 两人又静了一会儿，竟然没什么话可聊。牛肉片被端上来，周童顺着烫肉的话题讲到一次带着嘟嘟去哪个地方玩，吃到的牛肉格外鲜甜有嚼劲。 林风遥一直安静地听她讲，才直到最后才笑着感慨：“挺好的，想不到你孩子都这么大了。” 周童觉得这话有点不对，但她的脑子这晚就像摆件一样，根本转不动，只是看林风遥接话，立刻开心地地应了：“其实也不算好，大部分时间还是在上班。” 林风遥于是再无话可说了。原本看到那个小孩，听到路郁的话时，她其实是不信的。周童怎么可能有这么大一个小孩？如果按小孩三岁来算，意味着她们分手后不久周童就怀孕了。 但现在听她承认了，林风遥心里五味杂陈，突然觉得自己待在这儿一点意思都没有。 许久没见，也许她早就变了，不再是以前的样子，可她还抱有幼稚的期望，大家都还像原来一样。 周童觉得林风遥好像突然情绪有点不对，但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于是只好拼命找各种话题。林风遥几乎不接话茬，因而显得气氛格外尴尬。 到最后周童也有些心灰，实在找不到可以聊的东西了。沉默了一会儿，她问：“不和胃口吗，要不要再点些别的？” 林风遥整顿饭的功夫，只在开始是动了几下筷子。倒是周童有些饿，吃了不少东西。 “本来就不太饿。”林风遥拿起桌上的手机，“走吗。” “嗯，那走吧。”周童不知道她是真的不饿还是不爱吃这些东西，怕自己提出吃点别的会惹人不耐烦，只好跟着站起身来，“你怎么走？” 林风遥：“我开车来的。” “哦好，那你路上小心一点。”周童看她拉开车门，笑着挥挥手，“我打车走，估计还要等一会儿，你先走吧。” 林风遥点点头，坐进驾驶座，都打着了火，看周童退后几步站在台阶上冲她这边挥手，心里又有点不舒服。 犹豫片刻，想着就算人再变也要好聚好散，还是拉开车门：“你去哪儿，我送你吧。” 周童一愣：“没事，你先走，我打车就行。” “上车吧，我送你。” 感觉林风遥情绪不太好，周童也不敢再推脱，拉开车门上了副驾驶座。直到林风遥开始倒车了，周童才想起自己要先去李明明家把嘟嘟接过来。 她犹豫片刻，不好意思麻烦林风遥，只把李明明家小区的定位告诉了她。 林风遥看一眼导航，拐两个路口十来分钟就能到的地方，不知道周童为什么要打车，但还是没问出口，只是把车停在了小区门口。 “谢谢啦，以后有时间可以来找我玩。”周童冲她笑笑，解开安全带，却没有起身。纠结了一会儿，试探着问：“加个联系方式吗？” 林风遥没回头，一直盯着前挡风玻璃，沉默片刻：“算了吧。也没什么事情。” 周童心里一下子有点难受，只好安慰自己是活该，面上强忍着没表现出来，只是讪笑着：“也好，也好，对不起。”说着拉开了车门。 她其实一直都有林风遥的手机号，那号码几乎刻在脑海里了。很多人自大学以后，手机号码就和本人深度绑定了，几乎不会换号。但既然林风遥不愿意，她就只好装作断了联系。 尽管她很努力地没表现出来，谢别李明明和他爱人，打车回家的路上，嘟嘟还是看了出来。 “童童，你是不是不高兴？”嘟嘟摸摸她的手。 “叫姑姑，没大没小的。”周童轻声说，“没有，有也不是因为你。” “真的吗，那你为什么不开心？”嘟嘟追问。 周童摸摸他头发，换了个话题：“你的爸爸妈妈明天要来接你了，你开不开心呀。” “开心！”嘟嘟眼睛一下子亮起来，手中比划了一个大圈，“爸爸说给我带了那么大的糖。” “哈哈，那你终于有糖吃了。”周童也被他的开心感染，“一会儿回去你还可以玩一会儿平板，今晚要早点睡，明天上午估计爸爸妈妈就会来了。” 第70章 第二天把周童把嘟嘟完璧归赵，又狠狠宰了自己哥哥嫂子一顿午饭，才心满意足地回家。 她租着一间二居室的房子，前段时间一直在忙工作，有时根本不回来住，偶尔回来也只是闷头睡一晚就走。这天下午，送走嘟嘟后，她没什么事情，打算收拾一下房间。 正拖着地，李明明打来电话，说是供应商那边出了问题。周童听完，神色也有些凝重：“我明天去一趟吧，那边我更熟一点，若是真解决不了，那再想别的办法。” “行，那你过去一趟，我明天再去问问。”李明明虽然这么说，但心里知道八成是真的没法解决，叹气，“会有办法的，也是怪我，当时觉得朋友介绍的没问题，这么重要的东西都没认真看。” “先看了再说，你也别急。”周童趁着说话的功夫，已经定好了票，反过来安慰他。 挂断李明明的电话，周童又给供应商那边的对接人发消息。对方说是在确认了，但什么时候能有结论也不清楚。周童心里一沉，又回公司看配件的情况，一项一项核对采购清单，和沟通记录。忙了大半夜，清早直奔机场。 他们采购的配件本身就比较贵，再加上量少，供应商不太愿意做。为了保证质量，他们这边价格比较高，预付也给的相对较多。 因为是李明明朋友合作的供应商，前期样品也没问题，周童他们公司里事情多人手不足，所以这次虽然是新的设计方案，但并没有严格按规定对接和跟进。到货的这批配件不满足需求，其实双方都有责任。 到了地方，周童和公司里的同事跟着在厂子里一遍遍地看问题，和供应商那边的人员讨论解决方案，但讨论来讨论去，基本没有办法改动，只能重新做。供应商那边称只要重新做，这单就必然是亏本的，因而据理力争希望周童他们追加一部分钱。 周童公司这边配件要得急，眼下重新找供应商重新做只怕需要的时间更长，而在客户那边他们也不强势，本来就有账收不回来，不能按时交货的话恐怕更难受。 最后，周童和李明明熬了几夜改了一版方案出来，对配件的要求相对低一点，成本也相对低一些。周童直接在厂里等样品，确认质量合格后连夜拿回去调试，拿到了符合要求的成品，又蹲在供应商这边盯着第一批配件生产出来，确认无误才松了一口气。 最后多亏了些钱，完满交了货，客户那边今年效益不算好，最后剩了一部分尾款拿不出来。这一单算下来，挣的钱也就够房租水电还有员工工资。幸好还有别的项目有的挣，勉强能够发的下去奖金。 周童改方案那段时间，害怕出别的问题，特意找朋友请了一个对这方面比较专业的人来帮忙看方案。年末项目结了，周童和李明明在外出差，正巧遇到那个专业的朋友，对方也有空，于是找了个时机请客表示谢意。 周童定了地方，李明明先到，她后一步才到，刚进包厢门就见李明明笑着对她招手：“你嫂子买了几箱活虾，一会儿回魔都后你先别急着走，跟我回去拿点尝尝。” 第76章 周童摆摆手：“你们吃就是了，我一个人在家，自己都不怎么做饭的。” “买了好多，拿几箱尝尝。”李明明道，“这东西不费事，洗干净放锅里一蒸，格外好吃。” 正说着，周童又接了个电话：“喂，李哥，哦哦多带一个人是吧，当然欢迎啦，没问题没问题，来就是了。” 挂断电话，周童去找服务员加了一套餐具。没等一会儿，周童的朋友就来了，紧接着，李哥和他带的人也到了。 周童见到林风遥时就微微一愣，顿了片刻才笑着把人让进来。 “不好意思啊，这是我们公司的一个合作方的人，姓林，林风遥。”李桐人很客气，进门先解释了原因，“她本来中午就打算走的，结果定错票了，只能重新买了晚上去魔都的高铁。” “哎呀，这不是巧了。”李明明立刻笑着指指周童，“我们两个也是晚上回魔都，该不会是同一趟车吧。” 几人当场掏出手机一对，竟真是一班车。李桐仔细看了，也忍不住感慨这巧合。 “那到时候风遥就跟我们一起走吧，反正大家都是一趟车。”李明明和这几个人都不太熟，本来以为会有点冷场，没想到有这样一个巧合，气氛立刻热络起来。 周童正招呼着点菜，李明明看着林风遥有些疑惑：“风遥，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感觉很眼熟的样子。” 李桐也笑：“真的假的，长得像的人其实挺多的。” “不对，真的好像见过。”李明明能在这种饭局上说出这话，必然是十拿九稳的，凝神想了一会儿，突然一拍桌子，“是不是周童的同学？我记得之前还遇见过！” 周童先是把菜单转给他，示意他点几个菜，而后才笑着道：“是呢，我和风遥是大学校友，也是很久没见了。” 李明明见她这态度，又想起两人见面时也没什么表示，立刻意识到可能关系没那么好，于是聊起了特色菜的话题。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的敏锐，李桐听了感慨道：“怎么今天这么巧，碰巧认识而且还是校友，这你们一会儿可得碰一杯。” 几人都哈哈笑着带过去。 这顿饭只是单纯为了表达谢意，拉进感情，因而大家都比较随意。周童对着朋友和李桐说了些道谢的话，然后大家就开始放松地闲聊。 周童也有段时间没和自己那个朋友见面了，干脆抱着椅子坐到朋友旁边，她喝果汁，朋友喝啤酒，聊起近况。 聊够了，又凑过去听李桐讲做类似方案的经验，李明明和周童问题特别多，李桐也乐于讲这些东西，喝了点酒，说得眉飞色舞的。 吃到最后几人更加放松下来，搬着椅子围了个小圈，天南海北地聊。不知何时聊到小孩教育，这几人都颇有心得，说得头头是道。只有林风遥和周童两个人没养过小孩，插不上话。 “你还别说，虽然周童没有小孩吧，她带小孩还挺有一套呢。”周童有些累了，正走神，听李明明提到她，“之前我托她帮忙看着我闺女，等回来一看，一大一小坐地上玩得可开心了，作业也写完了。要知道我家那姑娘可不是好惹的，我和她妈一起都治不了她。” 周童得意道：“我是带我侄子有经验了，你闺女多乖啊，我侄子也很懂事，所以都很好带。” “确实，嘟嘟是真的挺懂事的。”李明明连连点头。 林风遥在旁边听得一愣，低声问周童：“嘟嘟不是你的孩子吗？” “当然不是啊，我哥的小孩。”周童觉得她这问题很奇怪，“我这么多年单身狗，上哪儿搞来的小孩。” 林风遥哦了一声，就低下头发呆，没再说话了。 大家都是想喝什么喝什么，周童开始时提了两杯酒，后面就换成可乐和茶水了，清醒得很。倒是林风遥一直把红酒和果汁混着喝，现在看这样子像有点醉。 那几个人酒量都还可以，正聊得热火朝天，周童去满上了茶壶，给大家续了茶水，最后给林风遥倒上，又轻轻拍她：“难受吗，喝点热水吧？” 林风遥抬头看看她，摇头：“没事，我没喝醉。” 周童没再劝，又听了会儿他们聊天，看时间差不多了，招呼着大家收拾东西准备走。 再三约好以后一定再聚，几人才兴尽而归。周童朋友和李桐回住处，剩下李明明、林风遥和她打车去火车站。 周童和李明明一起买的票，座位挨在一起，和林风遥隔了几节车厢。周童上车后，先是打开笔记本电脑，把李桐方才饭桌上说的一些有用的东西简单整理下来，又顺着查了些资料。 李明明闭目养神了一会儿，睁眼见她还没睡，于是问：“不休息一会儿，得凌晨才能到站呢。” “我还不困。”周童扣上笔记本电脑，站起来，“我去看看林风遥，怕她喝多了。” 深夜了，车厢里大部分人都在安静地刷手机或是闭目养神。周童按照座位号找过去，却发现那一排坐的是一家三口。 正考虑是让李明明发个消息问问情况，还是自己打电话问一下，突然看见林风遥从车厢前面走过来。 “你怎么来这边了？”林风遥接了小半杯水，往这边走。 “我是想来看看你有没有事。”周童见她状态还好，应该没喝醉，放下心来，问，“你坐在哪里，我好像记错座号了。” “是和别人换了位置。”林风遥示意车厢末尾，“我坐在那边。” “哦哦，这样啊。”周童点点头，客气了一下，“你有什么要帮忙的随时找我们，反正就隔着几节车厢。” 大家都是天天出差的人，想也不会出什么大事。周童怕她觉得烦，没多说什么就走了。 凌晨，李明明的爱人来接站，李明明热情地问林风遥住在哪里，要不要顺路送一程。 “算了，太远了，我家住在城东，正好是反方向的。”怕他们不信，她还把自己的住址报了出来，“我打个车回去就行，很方便的。” 李明明一听，立刻道：“那你跟周童住的很近啊，她就住在碧春园，你俩可以一起打车走。” 林风遥皱眉：“是吗，我记得她好像是住在……” “那天是我要先去李哥家接小孩子。”周童打断了她，解释着。 “对了，你们跟着我们回去拿虾。”李明明听到这话，想起了虾的事情，“风遥也跟我们一起走吧，家里买了几箱虾，你们一人拿几箱回去尝尝。” 李明明一家的态度实在是太热情了，周童在一旁也是一副默认的样子，一声不吭。林风遥辩不过他们，最终也跟着上了车。 本来只打算拿了虾就走，车刚到起步不久，李明明又接到一个电话，是在创业初期帮了他们不少忙的一个朋友，打电话来问点事情。 李明明听了一会儿，是申请证书的事清，他自己也不太清楚。挂调电话后，林风遥突然问：“你们是要自己申请认证吗？自己做太麻烦了，不如找个机构。” “他们好像之前找过一次机构，但不太靠谱。”李明明叹了口气，道，“其实我这朋友只是想试试水，专业机构价格又有点高，所以……” “理解理解。”林风遥笑笑，又问，“不知道方不方便说一下他们之前找过的是哪家机构呢。” “林姐你还懂这个？”李明明回忆了一会儿，忙说，“我有些记不清了，你稍等，我问问我那朋友。” “正巧有个朋友是做这个的。”林风遥道：“叫我风遥就行。” 周童看了她一眼。 第71章 李明明直接把机构信息发给了林风遥，她看了一会儿，笑着道：“这家机构我倒是知道一点。” “我认识一个朋友，他们也是接触这个不久，如果你朋友预算不太高的话可以试试接触一下。” “哦哦，这样啊，挺好挺好。”李明明笑着，“那方不方便把你朋友的联系方式给我一下？” “当然没问题。”林风遥立刻转了联系方式。 周童想了想：“你说的朋友是蔡桓奕吗？” “对，他最近在做这个。”林风遥很认真地说道，“前段时间好像刚刚帮着弄了一个质量认证，不过那个企业在安城。” 李明明听她们这样一说，顿时来了点兴趣：“周童，你也认识那个朋友？” 李明明平时遇到的各种介绍业务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大部分又都不靠谱。他和林风遥也是今天才认识，并不怎么熟。因此刚才听林风遥说时，他并没有当回事，要联系方式也只是表示礼貌。 而周童是和他一起创业，自然值得信任。听到周童这么说，他才认真起来。 “认识，如果是他的话，应该靠谱。”周童考虑片刻，也拿不准这事是不是有戏，只是说，“是秦哥找你吧，他要是真有这个意思，或许可以约着谈一谈，或要不我先去问问秦哥？” 周童这样说也是有自己的考量。秦鸿宇在他们创业初期指点了不少，让他们少走不少弯路，能帮上忙周童一定会尽量帮。而蔡桓奕为人也确实靠得住，周童在上家公司时曾和他合作过，对待工作不会说大话。 第77章 只是她对认证这方面的东西不熟，也不清楚秦鸿宇的预期和蔡桓奕的具体情况，因而也不好说得太绝对。 “那你来拿主意吧。”李明明中间隔着人，不方便插手。 “行，那我先问问秦哥具体是什么情况吧。”周童说着，看了一眼林风遥。 周童直接回拨电话，问了秦鸿宇那边的具体情况。林风遥在中间边听边补充了两个问题，秦鸿宇于是直接问：“方便当面聊聊吗？” 周童看林风遥点头了，才问：“你们什么时间方便？” 秦鸿宇：“我这几天都可以，下周可能不在这边了。” 林风遥犹豫片刻，她后天要出差，明天下午还需要去公司处理点事情，恐怕空不出来时间。 “今天晚上可以吗？” “今晚？现在吗？”秦鸿宇立刻道，“方便，没问题，你们现在到哪了？” 周童看一眼窗外，报出了地址。 “幸好我还在公司附近，离得不远。”秦鸿宇笑了。 林风遥于是说了一个地址，是个清吧，谈事情比较方便。 李明明的爱人晚上已经约好了别的事情，也离得不远，先把她送下，到达清吧时，秦鸿宇已经到了，并点了些东西。 他见几人进来，立刻站起来和林风遥打了招呼，又和李明明、周童寒暄着，把菜单递过来：“我不清楚你们有什么想喝的，没敢点。” 周童要了纯果汁，林风遥和李明明点的都是酒。 随便聊了会儿天，几人就进入正题。林风遥以了解情况为主，问的多，给的意见也大多指向性不强。再加上周童时不时在中间润滑一下，秦鸿宇渐渐地也放开了一些，谈的比较深入。 中间秦鸿宇去卫生间，李明明接了个电话出去了，房间只剩林风遥和周童两个人。林风遥微微低头在发消息，周童趁机问：“你觉得蔡桓奕那边怎么样？秦鸿宇他们的预算好像不是很高。” 她知道蔡桓奕公司不怎么接低价的单子，看秦鸿宇好像挺满意的，不由有些担忧。 林风遥抬头看了她一眼，反而很淡定：“这东西我怎么说的准，肯定是大家坐下来谈。不过蔡哥也是试水，没到成熟的流程，价格会低一些。” 周童听了，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因为谈得很愉快，到后来几人都喝了不少酒，最后，林风遥甚至直接拨了蔡桓奕的电话，在电话里直接敲定了见面的时间。 “我得出差，就不去了。”林风遥说着。 “那周童来。周童！你应该没事吧？”蔡桓奕在电话那边问。 周童没什么事情，应下来，事情算是初步敲定。 除了周童，三个人都喝了不少酒，于是她负责把人送回去。 李明明住在附近，周童送他很快，不到二十分钟的车程，他爱人已经在楼下等了。 秦鸿宇住得远一点，送他到家时，他女儿已经睡下了，妻子在加班没回来。周童怕出什么事情，安顿他躺下，又给他妻子打了电话，确认她一会儿就到家后才放心地下楼。 回到车上，她非常欣喜地发现林风遥还安静地坐在副驾驶上玩自己的头发，甚至安全带都没有解开。 “你家的具体地址是什么？我送你回去。”周童拉上安全带，发动车子。 林风遥安安静静地给她开导航。 周童看了一眼，发现她们两个住得居然不远，车程大概也就十分钟。 “这么近？”周童忍不住感叹，“我就住在你家后面，开车恐怕不到十分钟就能到。” “是吗？”林风遥凑近些看屏幕，“你家在哪里？” 周童指指地图上一个点。 “哦，确实很近了，那我怎么从来没遇见过你？”林风遥看了看那地图，嘟囔着。 周童知道她是喝得有些醉了，单手搭在方向盘上等红灯：“可能是我也刚搬来没多久，又不经常在家的原因不。” 林风遥哦了一声，像是在发呆。 周童这个时候有点累了，为了打起精神，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林风遥聊天。 “你今天喝了不少吧？难受吗？” “还好，跟平时喝得差不多。”林风遥慢吞吞地答着。 周童不怎么喝鸡尾酒，只是看她点的花花绿绿的一堆，觉得新奇。后来闲着无聊对着单子一看，发现都是度数相对高的那几款。 又没话了，夜里路上车不多，周童最喜欢半夜在路上开的感觉，忍不住轻轻哼起了歌。哼了一会儿，林风遥突然也开始跟着哼。周童一愣，心里奇怪她怎么也会这首歌。 趁着路上无车，偏头看了她一眼，林风遥正半闭着眼靠在车窗上。她停下来，林风遥也安静了。 无聊地开了会儿车，周童无意识地开始哼歌，这次才唱几个音，都不够听出调的，林风遥又一次无缝衔接。 周童终于忍不住问了：“你喜欢这首歌？” 林风遥像是被惊醒了一般，猛的一抬头，又放松下来，顺口接着哼了几句，才道：“还可以吧，这歌叫什么来着。” 周童静了一瞬：“一个歌剧的间奏曲。” 她哥哥曾有段时间很喜欢一个不太出名的歌剧，硬是按着周童把它看完了。周童对这个歌剧没什么感觉，但非常喜欢其中一段间奏，在网络上找了很久没找到，于是自己录下来反复地听。但正因如此，林风遥听过并记住的大概率太小了。 “嗯？歌剧？”林风遥对歌剧不怎么感兴趣，有点疑惑地想了一会儿，“哦，我知道了，这是你歌单里的歌吧，听久了就记住了。” 这是日复一日的烙印，顺序从不变化的歌单，以至于上一首的末尾刚结束，下一首的前奏已经被无意识地记起，甚至不知道歌名。 好像回到了两人还在一起的日子，因为喜好的风格不同，经常为了放谁的歌争来争去。 那个时候最常做的事情，就是音响开着极低的音量，她坐在门旁的桌边看资料，林风遥坐在窗前的桌旁写报告，任歌声轻轻地在房间里流淌。 气氛好像突然有些微妙，直到周童在路边慢下来，打开车窗往外看：“是这条路吗？” “这边不能走车，你右拐，对，前面那个口下去。”林风遥在副驾驶座上看不清，探头看过来，带着扑面而来的酒气。 她眯着眼看了一会儿，慢吞吞地指挥着她到了地下车库，停在一个角落里，“我的车在车位上，你先停在这儿吧，这是我房东的另一个车位。” 周童熄了火，侧头看她：“你家里有人吗？” “没有啊。” 周童于是说：“那我送你上去吧。” 东西并不多，周童背着包，手里还拎着一个小背包，和林风遥一前一后地进了电梯。 林风遥伸手按了10楼，周童见了，忍不住说：“好巧啊，我家也是10楼。” 林风遥摸索着开了门，周童跟在后面，见她弯腰去捡什么东西。 周童本没在意，打算找灯的开关在哪里，却见林风遥突然撑着旁边的柜子半蹲下来，好像有点不对劲，忙问：“怎么了？哪里难受。” 林风遥蹲在地上，缓了好久，周童甚至都觉得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长，没开灯，她只能看到一个黑暗中的影子。 就在她终于从惊讶中反应过来，想要起身去找灯时，林风遥终于好了一些，叫住她：“没事，真没事，就是刚才有点晕。” “你现在感觉还好吗？”周童慢慢地扶她起来，在沙发上坐下，“难不难受，要喝点水吗？” “不用，你坐就行。”林风遥还是按住她。 周童于是坐着了：“真没事儿？” “真的，估计是这几天睡得少，偶尔会犯晕。”林风遥点点头，“以前也有过这种情况，休息好就没事了。” 周童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那你今天晚上还去谈事情，该早些回来休息的。”她低着头在扣自己的手指，庆幸她们都没去开灯。 “不是你提的吗？”林风遥话里带笑，“你要是不提，估计就没这事了。” 周童语气带点轻松：“我以为你想呢。” “其实我就是顺嘴一提，成不成都行。”林风遥耸耸肩。 周童点点头，又想起黑暗中林风遥可能看不见，于是说：“是的，这种事情都是这样。” 这之后周童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安静地坐了一会儿后，只好说：“那你快去休息吧，现在时间也不早了。” 林风遥嗯了一声。 周童站起来，停顿片刻，还是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第72章 周童忙了几个月，乍一闲下来，总觉得有点空落落的。 秦鸿宇和她虽认识的时间不长，但共事时间久，合作又比较深入，因而也很信任她介绍的人。 周童自然也不辜负他的信任，这几日闲来无事，特意学了不少质量认证相关的东西，又和蔡桓奕那边细致沟通过几次，以确保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第78章 虽林风遥不在，有周童作为中间人，双方也都很满意，很快地签订了协议，认证申请推进顺利。 有天周童一个人在商场逛，突然接到蔡桓奕的电话，找她出来打网球。 “你还没回燕城？”周童正在认真地对比图案，随口笑道：“我就三脚猫的功夫，哪里打得过你。” “明天走，今天还在这边。”蔡桓奕道，“来呗，反正是打着玩，咱俩也好久没打球了。” 这话倒是真的，这两年，他们一个常住燕城，一个常住魔都。有时候周童有事去燕城，蔡桓奕却在外地出差，蔡桓奕也有来魔都的时候，她却总也不在。如此一来，见的次数就少了很多。 “那行吧，场子发我，我这边大概还要半个小时。”周童说着，挂断电话。 趁着这几天闲，她打算第二天回趟家。嘟嘟快要过生日了，玩具平时买过好多，思来想去不知道该送什么礼物，于是在商场里看金手镯，可以戴着玩，也保值。 售货员耐心地推荐：“其实这一款素圈就很适合小朋友，还可以现场刻字，带珠子的手镯，小孩容易弄丢珠子。” 周童原本看中了一个带生肖花纹珠串的手镯，听完她的解释，觉得有理，于是从几个素圈里挑了一款。买完单出门，刚好过了半个小时。 周童下了车，趁着还没进球场买了个小面包几口吃光，又拎了几瓶水，到场边的时候蔡桓奕正在热身。 周童事先声明：“我有段时间没打了。” “没事，随便玩玩嘛。” 两人玩了几局，中场休息，蔡桓奕举着水杯感叹：“感觉你进步还挺大。” “还好吧，就偶尔瞎玩玩。”周童忙的时间多，闲的时间少，没怎么认真学过网球，都是和别人打时偶尔请教一二。 “这次的事情真该谢谢你，没你帮忙，这单成不成都两说。”两人聊到了工作，蔡桓奕笑着道。 “不用谢我，都是林风遥弄的。”周童这话是认真的，“不是她提，我都不知道你也在干这个，我就是随手帮个忙而已。” 她一开始就猜蔡桓奕估计也就是赚个外快，林风遥则是随手帮他的忙，现在看来猜的不错。价格合适，双方都满意，那么周童就乐意帮忙，至于这之中的利益分配，她就没什么兴趣了。 蔡桓奕知道她的性格，于是转了个话题：“你和风遥这是？” 蔡桓奕是对当时的事情知道的比较多的几个人之一，对此很惋惜，还特意找周童谈过。 “没什么。”周童摇摇头，“只是前几天饭局上偶然碰见的。” “是吗。”蔡桓奕道，“我还以为你们俩旧情复燃呢，不然你这么帮她的忙？” 这话可够直球的。周童没接：“我也是随手帮个忙而已。” 蔡桓奕虽然说话直，但心思不可谓不细，见她不想谈，也没再说下去，只是拿起球拍：“来几局计分的？” 周童放下水瓶，也跟着站起来：“你约了多久的场？” “四个小时。” “四个小时？！我顶多能打两个小时。”周童惊了，“就我们两个？那我得累死。” 又来了几局激烈的对抗，周童汗水大颗大颗地往下落：“前段时间加班加得身体素质都变差了。” 蔡桓奕点头：“确实有点，按以往来讲，你还能再来一局。” “真要打四个小时啊？”周童当他之前是开玩笑的，“你实在想玩，我帮你摇几个人来？水平都还可以的那种。” “不用，今天就是随便玩玩，你累了的话直接说，下来就行。”蔡桓奕摇头，“来几个对拉，练练吧。” 后来都是在娱乐性质地玩，体力消耗小了许多，两人偶尔聊几句。从工作聊到行业新闻，又到个人近况。 蔡桓奕之前谈的一个女朋友，马上就要订婚了，但最近还是分开了。 “还是缘分未到吧。”蔡桓奕感慨着，“所以说，遇到对的人一定不能放过。” 周童大为惊讶，接起一个球，开着玩笑：“哟，之前不是还挺洒脱的吗，怎么突然伤春悲秋起来了？” 蔡桓奕懒得理她。 周童倒是带了几分认真：“要不我给你介绍一个？” “算了。”蔡桓奕摇摇头，“太累了，不想谈了。” “倒是你，我真觉得你和林风遥挺好的。” 周童心想，你今天几次把话题拐到这儿，是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假装来打球，实则来说媒？ 两人还真在球场里耗了三个多小时，一次性把周童的球瘾全满足了。出门时蔡桓奕招呼着：“走，吃宵夜。” “刚才打球的时候没觉着，一出来就感觉要饿死了。”周童一边说着，一边低头点开打车软件，“吃烧烤吗，我知道一家味道蛮不错的，我请你。” 蔡桓奕按住她的手：“我找地方吧，也是烧烤。” 蔡桓奕几次来这边，都是周童定地方，这次居然反常地说要请客。周童一愣，从善如流地收起手机，笑着看他：“不得了，今天终于吃上你请的客了。” 一般来讲，出来打球大家的花费都是平衡的，比如今天蔡桓奕定了场地，那么夜宵周童就会主动请。这次蔡桓奕说是要请客，周童自然而然猜他是为了谢自己帮忙介绍合作，于是没再坚持。 蔡桓奕选烧烤店周童也知道，味道不错。进了包厢门坐下，蔡桓奕直接点了一堆东西，并一箱啤酒，又把菜单递给她：“看看还加点什么。” “够了，先吃着再说。”周童干脆没接菜单，回了几个消息，先吃了几口凉菜。 蔡桓奕啪地开了一瓶啤酒，推给她。 周童喝了两口，想喝点甜的，就下楼拿几瓶饮料。又见店家在推销自家特色米酒，尝了几口觉得味道不错，也拿了两瓶。 就这么耽搁了几分钟，她接到了蔡桓奕的电话。 周童抱着一堆饮料，用手肘推开包房门，身上手机铃声还在不断响着，一头雾水地看着包房内的一个……啊不对，两个人。 “……风遥？你怎么也在？” 蔡桓奕挂断电话：“拿瓶饮料而已，你怎么这么慢？” “我正要跟你说呢，林风遥今天的飞机，下午才落地，我明天就走，想着也有段时间没聚了，就喊来一起玩玩。” “哈哈，可以呀，欢迎欢迎。”周童把饮料一股脑放在角落的椅子上，“楼下在卖米酒，我尝着还不错，拿了两瓶，你们试试吗？” 蔡桓奕尝了小半杯，对于酸酸甜甜的饮料不感兴趣，自己又开了瓶啤的。林风遥尝了尝，表示尚可，但更想喝点别的，于是把红酒和果汁混在一起喝。 周童于是给自己倒了满杯，慢慢喝着。 闷头吃了十几串，周童这才觉得没那么饿了，放慢速度，吃吃喝喝，听着蔡桓奕和林风遥说最近的工作。 林风遥其实早就不在蔡桓奕那儿干了，但两人的关系依旧很好，有什么项目也互相帮点忙。 “这次还真得谢谢你，也要谢谢周童。”说到这个，蔡桓奕举杯，和她们碰了一个。 林风遥也举起杯子：“其实后来都是周童在忙，我出差，也没怎么帮上什么。” 周童把剩下的米酒都给自己倒上：“我也就跑跑腿，都是二位在牵线。” 碰完杯，三人都笑了：“怎么还谦虚起来了。” 话题渐渐扯远了，周童的米酒喝光了，打算下楼再那两瓶：“你们有想喝米酒的吗，我下楼拿？” 二人都摇头。 周童于是又拿了几瓶上来，有的呈淡淡的黄色，说是桂花米酒，打开瓶盖桂香扑鼻，其余则是普通的。 周童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我上次来怎么没发现这里还卖米酒呢，味道真不错。” 周童整顿饭都没怎么说话，出了一身汗后，吃着烧烤喝着小酒，舒服极了，只偶尔帮忙倒点热水，换换菜而已。 反而是后来蔡桓奕出去洗手回来，发现她正在开下一瓶米酒时，察觉到有点不对劲：“等等，你这是喝了几瓶？” 周童数了数：“也就四五瓶吧。” “……”蔡桓奕看看她，神色间有些不确定，“虽然这瓶子不大，但你喝的是不是有点多了，这个东西有度数吗？” “估计度数不高吧，我现在感觉还好。”周童还举着瓶子问他，“你要不要也来一点。” 蔡桓奕打量她一番，看她的样子还挺清醒的，只是脸有点红，于是就没再阻止。林风遥一直在旁边看，听闻此话把米酒拿来看了看，又闻了闻：“还是少喝一点吧，来，给你倒点果汁。” 周童拿着果汁喝了一口，皱眉：“太甜了，我喜欢米酒那个淡淡的酸甜味儿。” 林风遥看她一眼，转头对蔡桓奕说：“她是不是有点醉了。” 周童在旁边答：“还好，只有一点点。” 第73章 几人聊得很开心，直到林风遥接了一个电话顺带看了眼时间，才发现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 第79章 “不行，这下真得走了。”蔡桓奕吓了一跳，“我明天十点多的火车，还得收拾行李呢。” 蔡桓奕的宾馆在附近，酒量又好，还清醒得很，自己打车就走了，周童只再三叮嘱到家打个电话。 周童和林风遥家离得远，回去还要跨几个区，两人坐上车后，周童半靠在车上闭目养神。 累是真的累，打一下午球，又吃夜宵到深夜，身体早已疲惫了，但不知道是不是喝了米酒的原因，精神上却很兴奋，根本感受不到睡意。 直到下车，她精神还很好，一本正经的对林风遥说：“我送你回去吧，你晚上是不是喝了不少酒。” 周童一开始喝米酒喝得很欢，到后来发觉这东西后劲挺大的，就不怎么喝了。倒是林风遥，红酒从头喝到尾，喝了不少。 车只在小区门口停，走进去还要不近的路程。林风遥走在前面，和她隔着一点距离并排着往里走。 突然周童指指斜前方的树影：“这个好看诶。” 林风遥看看，突然发觉今夜的月光真明亮，是个月圆之夜。原来月光竟然会有这样的亮度，能像灯光一样。 林风遥看了会儿周童拿手机拍树影，突然说：“你好像今天晚上都没怎么说话。” 周童回过头来：“我吗？” 她呵呵笑着：“可能是烤串比较好吃，光顾着吃东西了吧。” 林风遥于是说：“你也有一点醉了。” “有一点点吧，那个米酒真的很好喝。”周童走的时候还买了一袋四瓶米酒，她想起这个，问道，“你想喝吗，给你拿两瓶？” “我不爱喝米酒。” “哦，那好吧。” 树影看起来很好看，但拍出来完全没有那种在风中摇晃的影影绰绰之感，周童只大致看了一遍，就关掉手机。 后来就没怎么说话了，直到林风遥站在门口，周童像是突然发现一样，惊奇地指着门锁：“你这个居然是电子锁啊。” “现在很多都是了吧。”林风遥把手指按上去，“嘀”的一声，门开了。 周童慢半拍地想了想：“也是哦。”进门随手把米酒放在了桌子上，林风遥把背包丢在沙发上，伸手开了灯。 这还是周童第一次见林风遥住的地方，上次来的时候没开灯，什么也没看到。 客厅很大，进门就能看到墙上错落地挂着花，有真花也有假花。左手边的餐桌上铺着卡通桌布，餐桌上方钉着小柜子，里面摆着各色的茶罐、蜂蜜罐、咖啡盒等。 右手边是沙发，前面的空地上零散地丢着几个土豆沙发，再前面的墙上是电视，电视上架着几个玩偶，下方的电视柜上摆了一整排绿萝。 周童看得呆了，还站在玄关处。林风遥笑着坐到土豆沙发上，带了点得意：“好看吗，都是我布置的，你还可以到别的房间里转转。” 她没好意思去卧室，只在厨房里转了转。 厨房相当的璀璨，一进门，抬头就能看到柜子里几排各色的大大小小的玻璃杯，更别提旁边玻璃柜里一排一排的酒。周童对酒不大了解，只看出种类不少，但大多不认识。玻璃柜没什么灰，酒摆放得也很随意，看起来像是常喝。 她正蹲在地上，艰难地辨认着酒瓶上的英文字母，听见脚步声渐大，是林风遥跟了进来。 “想来点吗，我有时候在家里调点酒，不专业，但味道还不错。”林风遥见她看得认真，以为她很感兴趣。 周童其实是在发呆，听到她问话，于是点了点头。只是心里在想，你以前不喜欢喝酒的。 两人坐在餐桌前，周童看她熟练地把几个瓶子摆好，甚至还切了柠檬。 “你想喝什么？”林风遥简单清洗了杯子，问。 “随便吧，”周童也说不出什么，“你喝什么我就喝什么。” 林风遥很爽快地点点头：“没问题，不过这个可能有点烈。” 这酒看起来挺普通的，不像一些店里的那样色彩斑斓，却意外的味道还不错。 “再来几个我比较喜欢的吧。”林风遥很快地喝完了一杯，又做出几杯来，推到她面前。 周童一一尝过，很淡地笑着点点头：“嗯，味道都挺不错的。” 知道林风遥会调酒的人不多，朋友又都是在外面聚，鲜少到家里来。因此，难得有个机会展示自己的手艺，她显得很快乐，起身回厨房拿小杯子：“我把我会的都给你弄点尝尝吧。” 周童默默喝着面前的酒，看她一样一样地调。这些酒看颜色就像果汁一样，度数却不低。 “你在家里也这样喝吗？”周童突然问。 “不会喝这么多，一般就喝个一两杯。”林风遥把最后一个小杯子推给她，是很淡的青绿色液体，晶莹剔透。 周童接过来一口喝掉，“嘶”地一声：“好辣。” 林风遥意外地看着她：“这个要小口小口地喝。” 虽然这些小酒杯，一杯只有一口的量，但架不住林风遥做了十几杯，加起来也是不小的量了。 周童安静地一杯一杯尝过去，有时候会说“这个好苦”，有时候也会说“我喜欢这个”。 林风遥趴在桌子上看了一会儿，突然问：“你是不是不开心。” 即使有些醉，林风遥依旧很敏感，只是反应会慢一点罢了。就像她能察觉到周童在回来的路上是很开心的，但这个时候好像有些失落。 “……嗯？没有啊。”周童抬头冲她笑，是那种有点醉了的笑，“挺开心的，还能喝到这么多没喝过的酒。” 林风遥低下头，把玩着空杯子，嘟囔着：“我最讨厌你不讲真话了。” “我哪有。”周童开始时声音还有点虚，后半句就理直气壮起来，“你不也没说真话吗。” 林风遥被噎了一下，才道：“好吧，我承认我不高兴了。” 周童本来只是想怼她一下，这下也有点骑虎难下了，只好说：“我也挺不开心的。” 周童觉得自己好像不能再多喝了，举着杯子站起来：“我想喝点蜂蜜水。” 林风遥头也不抬：“自己倒。” 周童于是自己从柜子里拿了蜂蜜罐，给两个杯子里各倒了一点，又去找热水，找了半天没看到烧水壶。 “烧水壶？好像坏了扔掉了。”她不过是去厨房了一会儿，回来的时候林风遥已经趴在桌子上，像是睡了。被她拍醒，回了会儿神才道。 “那怎么弄热水？” 林风遥想了一会儿：“家里应该还有个小锅，你可以去柜子里找找。” 周童是一定要喝点热水再去睡觉的，翻箱倒柜找到了一个小锅，烧开后兑点凉水把蜂蜜泡开，又把林风遥叫醒：“别在这睡，喝了再回床上睡。” 林风遥小口小口地抿着蜂蜜水，感慨：“你还真是爱喝这个，我已经很久没喝过了。” “一猜就是，”周童撇了撇嘴，“你那蜂蜜罐还是我拆的封呢，看上去还挺贵，这东西你也喝了，回头可别找到我头上。” “拆吧，那是别人送的。”林风遥摆摆手，把蜂蜜水喝完，杯子自觉地递到她面前。 周童拿着小锅给她加温水。 林风遥喝完，又趴在桌子上慢慢睡了。周童其实那个时候也有些醉了，只想着桌子上还剩了不少酒，不喝太浪费，一口一口全喝完了。 周童凭着最后的意志力，把林风遥拖到一间卧室的床上，又给她盖上被子。最后自己实在是走不动路了，就抱了一床被子到沙发上，沉沉地睡下了。 第二天清晨，闹钟一直响一直响，周童按完接着响。她困得要死，干脆不管了，任它响个不停，自己睡得酣然。 最后还是被叫醒了，是林风遥被吵的不行，一脸起床气，趿拉着拖鞋走过来按掉闹钟，顺便拍她：“你闹钟响了，快醒醒！” 周童头痛欲裂，翻了个身掉下沙发，才被摔醒，捂着头坐在地上看时间：“好的，知道了。” “你一会有事儿？”林风遥去找水，随口问，“急吗，我开车送你？” “不急，不用。”周童闭着眼睛，半梦半醒着，靠在沙发上。 “你喝的也不多啊，怎么头疼成这样？”林风遥一边喝水，一边问。 “昨天那米酒绝对是有点度数的。”周童没睁眼，“而且后来你调的那些酒，度数都不低吧。” “你喝的又不多。”林风遥说着往桌上一瞟，发现桌面干干净净的，杯子全都不在了，酒瓶也排整齐摆着，“耶？你是都喝了还是倒了。” “当然是喝了。”周童本来还想眯一会儿，但听林风遥总在说话，也睡不着了，睁开眼睛站起来，“杯子都洗干净放在柜子里了，酒瓶我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排列的讲究，就放桌上了。” 林风遥动作一顿，看了她一眼：“没什么讲究，随便放就行。” 周童嗯了一声，四下看了看：“我想喝点粥。” 第80章 “现在？”林风遥在厨房里看了看，关上柜门，“点外卖？” “就知道你这儿没有。”周童坐在桌前回消息，随口道，“我不知道你家的地址，要不你点？我想喝皮蛋瘦肉粥。” “就你事儿多。”嘴上虽这么说着，她却还是打开了外卖软件，边看边问，“你还吃点别的吗？蒸饺，包子？” 周童正忙着看信息，告诉她随便，示意自己有电话要打，转身去了阳台。 回来时热气腾腾的早餐已经在桌上了，她忍不住感慨：“你家阳台上有了好多花啊，很漂亮。” 林风遥把她指定的粥推给她，自己调了个醋碟，蘸着吃蒸饺。 周童见了，觉得她一早吃这个有点刺激胃，盛了点小米粥放到她手边。 林风遥喝了两口，周童则是继续吃自己的包子，顺手又回了两个消息，才把手机扣在桌子上，专心吃饭。 早餐点了不少东西，本来以为吃不完的，没想到周童一个人喝了一碗半的粥，两个包子一根油条，还有一个小饭团。 周童看一眼她惊讶的表情，解释道：“我下午的飞机，现在多吃点中午就不用吃了。” 林风遥哦了一声。 周童把空的饭盒都塞进外卖袋子里，又拿纸擦了擦桌子：“我一会儿就走。” 林风遥嗯了一声，低头看手机。 周童真走了，穿上外套，拎着垃圾袋站在门口：“不是说要送我吗？” “你不是不用吗？” 周童换了个姿势，单手搭在门框上：“好吧，那你下周有空吗，我可以请你吃饭吗？” 林风遥手指一顿，没抬头：“为什么要请我吃饭？” 周童思考了一会儿：“因为想请你呀，你请我喝了酒，还吃了早饭，我也该请你一顿啊。” “工作忙，不一定有空。” “好，那我下周再问你。”周童笑了，拉开门，“那我走啦，你多休息一会儿吧，拜拜。” 随着门被轻轻关上，林风遥才抬起头来，看着门的方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去开了门。 电梯还没到，周童正靠在墙上玩手机。 “真不用我送你？”林风遥探出一个脑袋来，神情有点不自在。 周童一愣，站直了身子，笑意满面：“怎么，这么担心我？” “想多了，我就是怕你酒没醒。”林风遥满脸黑线，觉得自己追出来真是个错误。 “不用，真不用。”这时电梯到了，里面没有人。周童伸手拦住电梯门，解释道，“我回家，走过去大概也就十来分钟，很快的。” 林风遥听了，二话不说，砰的一声把门带上了。 周童一脸茫然地看看那可怜的门，对着电梯里的广告动画发呆：我又怎么惹她了？ 第74章 周童是真头疼，也是真没睡够，回到家把工作上的事情搞完，闷头就睡。一直到十一点，脸也不洗打了车直奔机场，又是一路睡到飞机落地，精神才好了些。 飞机落地直接回家，家里搞了一大桌子菜，周父和蒋茹一起下厨，周瑾打下手。周母这段时间为着家里这样那样的事情操心，精神状态不是很好，在卧室里收拾东西。 说是为了庆祝嘟嘟过生日，其实是家里这段时间发生了不少事情，每个人都劳心费神，借着这个机会热闹热闹。 周童把包扔在客厅里，去看姥爷。 “姥爷，我回来了。”周童敲了敲门，没听见里面有声音，等了一会儿，就推门进去了。 姥爷正在桌子前听他喜欢的历史评述，听见开门声才回过头来：“童童，回来啦？” “嗯，你怎么又窝在屋里听这个。”周童把窗户推开一条缝，“你得多出去逛逛，别老憋着。” 姥爷撇了撇嘴：“我又没认识的人，出去没得意思。” “出去了才能认识呀，你缩在家里，谁都见不着你，更不认识了。”周童问，“之前我那同学，时梵天他奶奶不是说组织了一个出去旅游的活动吗，你去了怎么样？” “哼，也就那样吧。” “……”周童于是说，“那一会儿吃完饭，你陪我出去散步吧，我好久都没去那个小公园玩了。” 一家人乐呵呵地吃过饭，切了蛋糕，周童收拾完碗筷时，太阳还没完全落下山。 周童和姥爷出门，在小公园里慢慢逛。逛到一半，周童想喝点冰饮料，往附近的小超市走。 姥爷在超市门口张望，突然看见有散装的江米条，指着说：“买点这个吧。” 周童一看那江米条，散落在塑料盒子里，上面撒着看起来很劣质的糖粒，底下垫的纸上还渗着油，不太想买，于是问：“你不是不爱吃甜的吗。” “你小时候不是可爱吃这个了吗，你妈不给你买，天天缠着我买。”姥爷说着要从口袋里掏钱，“买一点你吃吧。” 周童一愣，她早就不爱吃这些东西了，有时候刚出炉的酥脆松软的小点心，也只吃一个半个就腻了。 “我现在不大能吃甜的了，买了也吃不了。”周童拉着姥爷想走，但老头子却固执地要买。 “来一点尝尝吧，好久不给你买了。”他说着，掏出来一些纸币递给卖江米条的，“多少钱一斤呐？” 周童见拗不过，只好说：“那好，买，我来付钱吧，你这些就收起来。” “不行，这是我给你买的，哪有你花钱的道理。”老头子一旦固执起来，谁也劝不动，周童最后拿到了一袋子江米条，不多，但也够她吃一阵的。 “怎么样，好吃吗？” “嗯，还不错，跟小时候味道一样。”周童捏了一根放在嘴里嚼着，其实是油腻腻，又有点放久了的硬硬的口感，说不上好吃。 老头子满意地点点头：“你小时候就爱跟你哥争，为了谁多吃一根江米条能打两天。” “是吗。”周童早不记得有这件事了。 “是啊，那个时候还闹到你妈那儿了，你妈偏心你，明明是你多吃了，也给哄着哄着糊弄过去了。” 周童一愣，又觉得这事像是黎书荷能做出来的。她的双胞胎妹妹在很小的时候就离世了，黎书荷一直认为是自己没照顾好孩子，自然会更加偏心她。 “她现在最不放心的就是你，前几天还跟我念叨呢。” “……这有什么不放心的，我不是过得挺好的吗。”周童拎着袋子往外走。 老头子摇摇头：“你哥看起来不听话，实际上最让人安心的就是他；你嘛，看着是最乖的那个，办起事来那是一次比一次离经叛道。” “我妈把你也派来说我？”周童无奈道，“我才刚回来，姥爷你就先放我一马吧。” 老头子一脸嫌弃：“跟她有什么关系，我帮她说什么话？” 周童于是不说话了。 “你啊，自己的路自己考虑清楚，瞻前顾后的话迟早要黄。”老头子突然说，“你就是顾虑太多，咱家的孩子就得有一条路走到黑的决心。” “你怎么突然说这么有哲理的话？”周童听了，先是一愣，又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不是，怎么就一条路走到黑了，咱能说点好话吗。” 老头子摆摆手：“意思到了就行了。” 周童笑哈哈地开了个玩笑：“我妈若是知道你这么说，肯定会生气。” 老头子哼了一声：“她生气的事情还少了。” 两人又趁着夜色绕着湖边走了一圈，才回到家里，这个时候哥哥和嫂子已经走了，倒是嘟嘟还留在这边。 周启告诉她：“本来想着让这小子和他爸他妈一起走的，结果嘟嘟非要留下来等你玩，所以明天再送回去吧。” “行啊，反正明天我没什么事情，送嘟嘟回去就行。”周童没什么意见，转而蹲下去和嘟嘟说话，“你先和爷爷去洗澡好不好，洗完我们再玩。” 周童给他拿了浴巾，推着他去浴室。其实现在嘟嘟已经会自己洗澡了，只是需要大人看着，有时帮一下忙，并不累人。 黎书荷见嘟嘟进了浴室，坐在沙发上，不知在想什么。 周童擦着头发坐过去：“妈，你还不去睡呀，都十点多了。” “过会儿就去睡了。”黎书荷转头看了她一眼，“你和嘟嘟关系还挺好的。” “是呀，我哥老是让我帮忙带小孩嘛。”周童点头，“他俩倒是轻松了，可以过二人世界去了。” 黎书荷长长叹了一口气，又问：“你姥爷跟你说什么了没？” “嗯？怎么说起这个了。”周童疑惑，“说什么啊？” 黎书荷瞥她一眼，不知在想什么：“算了，我也懒得管了。” 周童立刻做低伏小一番：“哎呀，妈，你就别总是想那些烦心事了，我这次回来，感觉你脸色都有点憔悴了呢。” “最近天气又好，也不是旺季，人少清净，不如你和我爸出去玩玩，散散心？” 黎书荷没声好气：“知道我憔悴了，还总让我心烦？” 第81章 “这也不是我故意的啊。”周童讪笑着，“我就该吃吃，该喝喝的，哪知道你就心烦了。” 黎书荷一掀眼皮：“皮痒了是不是，隔这儿阴阳起你妈来了？” 周童笑嘻嘻的：“我哪有。” 黎书荷白了她一眼，叹口气问：“这次回来几天？” “四五天？”周童想了想，“你有啥事要吩咐我吗，有的话我能多待几天。” “公司那边没事儿了？” “暂时没什么事情。” “不会突然说要走吧？” “上次那是意外嘛，这次应该不会了。” 黎书荷于是问：“你看你也老大不小了，你舅妈想给你介绍一个认识一下，你舅单位的，你看看有没有时间啊？” “……妈，你看看想去哪旅游啊，我之前跟你提的新疆你觉得怎么样？” 这时嘟嘟洗完澡出来了，周父领着他去房间里铺床。黎书荷见状，把周童领到卧室里，压低了声音：“你先听我把话说完。” 周童一脸生无可恋，干脆仰躺在床上：“好，你说。” “爸妈其实就是不想看你以后一个人孤零零的，等以后有一天我和你爸走了，你哥也有自己的家庭，你自己一个人怎么办呢。”黎书荷说道，“我们就是想着，以后能有一个人，和你相互扶持，相互照应，前几天你表姨生病，身边一个照顾的都没有，我们这些亲戚也都只能是去看望一下，说说话。你想想，这得多难受啊。” 周童嗯嗯地应着，这段时间家里太多离别，父母难免会想得多一些，心思重一些。 “这段时间我想了想，你不喜欢男的那就不喜欢吧，找个女孩也行啊，只要你俩能好好过日子，我和你爸也能接受的……” 周童听得目瞪口呆，如果她在喝水的话，恐怕能当场喷出来：“妈？！” “你这么惊讶干什么，你妈我是那种老古板吗？” 周童点点头，看看黎书荷的脸色，又连忙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所以你舅妈给你介绍的是个女孩子，也是喜欢女孩儿。她就在你舅单位工作，家就在隔壁市，这段时间也在魔都上班，比你大一岁，为人也蛮不错的，要不你们见见面，聊聊天？” 周童：“……” 周童：“我受的打击太大了，你让我缓缓。” 黎书荷盯着她：“你就给我一句话，见还是不见。” 周童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父母能够做出这么大的让步，自己再拒绝多少有些说不过去，更何况，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就更不用谈跟父母解释的事情了。 “妈，要不这样，你先把她联系方式推给我呢。”周童想了想，还是顺水推舟道，“再者，就算我乐意，人家也可能相不中我呀，先线上问问情况吧。” “行，你说话我可是当真的。”黎书荷满意地点点头，又警告道，“但你可别给我整些幺蛾子，什么‘我是被逼无奈才来的’这些东西，你敢做我就打断你的腿！” “妈，这点事我还不懂吗，你就放心吧。”周童拿到名片，发了好友申请，打包票，“我保证，一定会认真对待的。” 第75章 女孩名叫梁理，很礼貌地告诉她，因为加了一天班，假期时间有点短，就没有回家，打算在魔都待着。 周启和黎书荷知道这事后，许久不回家的闺女也不香了，催着她回魔都。 周童：“……” “假期这么短，人家工作看来也挺忙的，等工作日就未必有空了。”周启说的很在理，“你买明天的票回去，后天是假期最后一天，请人家吃个饭聊聊天啥的。” “就是，赶紧的，等下周调休就又没有时间了。”黎书荷也说。 一方面是爸妈老是在家叨叨她，另一方面她也不想把这个事情拖得太久，于是就和梁理约了后天见，收拾了行李就走了。 倒是嘟嘟知道后，一脸不高兴，还为此几天不搭理黎书荷和周启，周童听说后笑了好一阵。 周童把地点定在了一家火锅店，这家店既有火锅又有烧烤，味道很不错，总是客满。 火锅店的二层以上是包厢。一层是大堂，只有最靠墙一排是带有隔断的小隔间，隔间与外面只有一层透的短纱帘，既不会太过私密，又留有一定的空间。 她坐下只等了一会儿，梁理就到了，一见面，两人皆是一愣。 周童率先反应过来：“哦，我们之前见过的。” 那是周童还在上一家公司，在苟文手下做事的时候了。他们公司和一个大的家族企业有合作项目，项目都已经谈得差不多了，启动仪式上，两公司的大领导出席活动。 周童那时还是一个小卡拉米，本来没有去参加活动的。奈何苟文中途叫她送个东西过去，她把东西送到后，因熟识的人大多都有事情要忙，她闲来无事，自己跑去角落里吃东西。 那天，那个大家族企业出席活动的是霍家二女儿霍知平，周童在一些新闻报道中见过。 没想到她真在现实中见到了霍知平，和一个女人似乎有点争执，又是推搡又是搂抱的。估计是二人都没看见周童，周童吓得在角落里屏息不动，大气都不敢喘。 毕竟活动还没结束，很快霍知平就离开了，留下的那个女人也打算吃点东西，端着餐盘一转身，就瞧见了周童。 场面着实有些尴尬，但很快对方先笑着打了招呼，她就是梁理。 霍知平的婚恋情况并未对外公布，周童也不好八卦。倒是梁理很坦然地和她聊了一会儿，吃了些东西才离开。后来周童也没再见过她，谁能想到两人再次见面是相亲呢。 梁理也很惊讶，放下包后和她寒暄了几句。 “我就说听到这个名字总感觉有点耳熟呢。”周童笑着把菜单推给她，“看看，想吃点儿什么。” “你怎么想到来相亲了，”梁理也不和她客气，一边翻菜单，一边开玩笑，“按流程，我是不是应该自我介绍一下？” “我叫梁理，家住在……” 周童听了，顺势道：“那我也介绍一下吧，我叫……” 两人说笑着把菜点好，不知道餐厅另一边，有个路人经过。 “嘿，风遥，你猜我刚才听到了什么？” 林风遥和许久不见的朋友吃饭，正巧也定在了这里。朋友洗手回来，一脸神神秘秘的样子凑过来对她说话。 “什么？”林风遥深知这朋友一惊一乍的性子，不紧不慢地坐下来看菜单，“这个老鸭汤锅底你吃过吗？” “别打岔！我刚才从那边路过，听见有一桌在说相亲的事儿，就下意识地往那桌一看，你猜怎么着，”朋友压低了声音，“我看到周童了，她还搁那自我介绍呢。” 林风遥吃掉那烫得刚好的肉，终于惊诧起来：“啊？” “真的，就在里面那一桌。”朋友开始八卦起来，冲她挤眉弄眼，“你那前任怎么还相起亲来了，什么情况啊。” 朋友并不清楚这段时间的事，只是当一个八卦讲给她听。林风遥于是也没多解释，只举着筷子发了会儿呆，才摇摇头：“谁知道呢。” “不知道就算了，管她呢。”朋友见她无意说，换了个话题，“我前段时间……” 周童那边，锅子端上来，开始咕噜咕噜冒泡。周童爱吃辣锅，梁理爱番茄锅和这家店的特色酸汤锅，各自涮各自的菜吃，悠然自得。 周童和梁理原本分别抱有把事情解释清楚的打算的，不料一见面发觉是认识的人，这话自然而然就不必多说了。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互相之间还是有所了解的。 “你怎么跑来相亲了？”梁理先开口问起来，“你舅舅还挺关心你的嘛。” “我是父母看我还不成家，心里着急，所以催我来的。”周童解释着，又问，“你呢？” “我？我和那位闹了点矛盾，正巧你舅舅说是要介绍相亲，把你夸得天花乱坠，我一时鬼迷心窍就同意了。”梁理的性格就是如此，会把愿意说的东西都很坦诚地讲出来，“所以还是要跟你说一声抱歉，当时是我情绪不对，办了这么一件蠢事。” “没事，咱俩这算是歪打正着了，”周童摆摆手，“这么说来，我不是还没给你道歉么。” 二人商量好了说辞，吃过饭， 一起往外走。 站在路边，望着不息的车流，周童问：“你怎么走？” “地铁。”梁理看她，“你呢。” “一样。”两人一同往地铁口走，走到一半，周童突然发现自己有个东西好像落在火锅店了，于是让梁理先走，自己回去拿东西。 她匆匆朝着店门口走，路过火锅店的玻璃墙，又走了两步，突然发觉有点不对劲，又倒回去透过玻璃往里看。 林风遥坐在里侧的一张桌子上，正半站起身倒饮料。 周童看她虽然只有一个人，桌上却有两副餐具，想了想，没贸然过去，而是回自己座位那儿找东西，顺便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第82章 等她跟着前台拿了自己落的东西出来，就见林风遥回了一条消息：你吃完了？ 周童：？ 她转而走去林风遥那一桌前，轻轻敲了敲桌面。 林风遥抬起头来。 “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周童冲她晃了晃聊天界面，“我还以为你要追问几句呢。” 林风遥瞥她一眼：“我早知道你在这儿。” “嗯？你怎么知道？”周童四处望了望，问，“你看见我了？我怎么没看见你。” 林风遥悠悠地烫着青菜：“可能你在忙着相亲吧。” 周童惊了一下，打量林风遥的神色：“你听见了？” 林风遥似笑非笑地摇摇头。 周童没有追问，只是好奇了一下：“你这是和朋友吃饭？你朋友还没回来？”毕竟从她看见林风遥到现在，已经有一刻钟了，时间不算短了，人却还没回来。 “她临时有点工作，先走了。” 周童顺势在她对面坐下来：“那我能坐这儿吗？” 林风遥：“……你已经坐了。” “啊，是么。”周童不太在意地冲她笑了笑，“我反正是相亲失败了，不知林女士最近有没有感情上的打算呀，我帮你介绍个人吧。” 林风遥气定神闲：“哦？” “你看我怎么样，端庄大方，一表人才，活泼开朗，乐于助人，勤俭节约。”周童笑眯眯的，“人才难得啊，错过这村就没这店儿了。” “你？”林风遥终于停下筷子，装模作样地上下看了看她，露出一点笑意，“我瞧着也就一般般吧，听你说的好像有点夸张了呢。” 周童脸色微微一变，又笑了笑，拿起旁边的茶壶为自己倒水：“一般般就是可以了。相亲嘛，相看着相看着，说不定就看顺眼了呢。” 林风遥沉思一会儿：“是吗，还有这种说法？” “当然了，不试怎么知道合不合适呢。”周童状似淡定地在喝茶，拿眼睛偷偷瞄她。 桌上安静了片刻，林风遥才放下碗：“好吧，也许你说的有点道理呢。” 周童心中一跳，竟一时不能言语。 “你好像有点紧张诶。”林风遥观察着她，有点惊讶，“你也会紧张吗。” 周童不答，而是问：“那你什么时候有空，我来接你？” “下周要出差，大概周六晚上回来吧。” 周童点头：“好，那我周六晚上去接你吧。” 周童是坐地铁来的，林风遥开了车过来，见状，顺便把她捎回去：“你住在哪里？” 周童想了想：“你家院南面那条路上不是有个‘嘉欣超市’吗，把我放在那个路口就行。” 林风遥偏头看了她一眼：“你直接说地址吧，我开车，若是绕路也就一脚油门的事。” 周童迟疑片刻，还是报了地址：“我给你导航吧。” 林风遥应下了，没再说话。 车里很安静，只有空调运转的声音。一片静谧之中，周童突然问：“你生气了吗？” 林风遥目视前方：“没有。” 又是一阵沉默，周童突然解释说：“我在这边不怎么把住的地方告诉别人，刚才是下意识的反应。” 林风遥目不斜视嗯了一下。 周童看过去，她眼里带了一点点笑意。 第76章 这天，地下停车场，李明明颇为惊奇地看着周童：“你今天要见客户？怎么开车来了？” 周童租的房子离公司很近，步行不到半小时，因而只要没什么事情，她就骑电动车。如果需要外出，她一般直接开公司的车走，所以鲜少见她把自己的车开来上班。 然而周童还沉浸在工作里，闻言一愣：“陈总那边不是昨天就谈完了吗？还有什么事？” 李明明被她这话问得懵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哦不是，我就是稀奇你今天怎么开车来了。” 周童笑着拉开车门：“我要接人，开车比较方便。” 李明明哦了一声，坐进去自己的车里时还有些奇怪——没怎么见过她接人啊？接什么人？ 周童昨天特意把车送去洗了一遍，此刻哼着歌开着看起来崭新的车，心情十分愉悦。 她还特意绕路去买了一小束花，花店新到的橙黄色绣球花新鲜而饱满，她挑了几支，店员帮她搭配了些小的黄色和白色的花。她把花束放在后备箱里，开车到了林风遥公司楼下。 另一边，林风遥收了东西正下楼，都到地下停车场了，却又被一个电话叫回去。她于是发了个消息给周童，说是会晚一点。 林风遥公司楼下不好停车，周童绕了一圈，索性停在了她们公司的地下停车场。 左等右等都等不来，周童甚至抱着电脑开了个会，又处理了一会儿工作，林风遥还没下楼。 林风遥抽空发消息给她：我可能可现还有一两个小时，你别等了，先吃饭去吧，抱歉啊。 周童一想，反正都等这么久了，再等会儿也无妨，况且林风遥加完班也得吃东西，正好一起，只是她预定的餐馆恐怕会关门。 周童大概也是累了，竟坐在车里不知不觉睡着了，直到有人敲窗户，她才猛地惊醒。 林风遥站在驾驶座窗户旁，正弯腰透过玻璃看她。周童有点迷迷糊糊地解锁了车，揉揉眼睛：“你忙完了？” “嗯，我本来以为一会儿就能搞定的。”林风遥有些歉疚地看着她，“不好意思啊，让你等这么久。” 周童笑着摇了摇头，又看一眼时间，还不到夜里两点，不算特别晚。 “想吃什么？”周童发动车子，往停车场的出口拐，说道，“我之前订的饭店晚上一点就打烊了。” 林风遥捂着肚子：“饿死我了，前几天出差，吃够了重油重盐的，想吃点清淡的东西。” 周童听她喊饿，翻出车里的一盒糖，让她先垫垫肚子，继而又认真思考起来。 “清淡的？”这倒是真难倒了周童，“想喝粥吗，粥底火锅，或者我知道有家粤菜馆调味比较清淡——还是你有什么想吃的东西？” 林风遥这几样都不太想吃，又打开手机软件翻了翻，来来回回也就那几样吃的，更何况半夜不少餐厅打烊，可选的就更少了。 看来看去，都没什么兴趣，她索性关了手机，靠在座椅背上想了想：“你家里还有吃的吗，随便搞点吃的吧？真的不想再吃外面这些菜了。” 周童昨天刚买了菜，她喜欢一次买很多囤着，所以还剩不少。但问题是她平时最常吃的就是白水面条，做菜水平不高，这几年虽然有点进步，但还是不太拿得出手。 犹豫了一会儿，周童还是劝道：“我家可能还剩了一点儿菜，但我的水平也就那样嘛，要不，要不还是找家菜馆吧？” “没事儿，随便搞点吃的就行，白水面条也没问题。” 周童：……你还挺了解我。 又问了几家饭馆，林风遥都没兴趣。周童只好一咬牙，在路口打转向灯调头往回家的路上走，顺便思考有什么可以做的菜。 两人都饿急了，做点简单快速的菜就差不多。路上周童已经盘算得差不多了，带着林风遥到家门口时，发现门口放了一个大的红色塑料桶，桶上盖着一个不锈钢盆，还拿胶带严严实实缠了几圈。 周童正纳闷这是谁家的桶，突然想起什么：“啊，好像是螃蟹。” 李明明的妻子爱吃海鲜，家那边又水产丰富，经常会搞到一些虾啊蟹啊贝类等东西，多的话会给周童送。下午她打电话说是送了些螃蟹，放在门口了。只是周童当时在开会，开完会又去忙别的，把这事给忘掉了。 于是回到家第一时间不是做饭，而是先取下桶上盖的不锈钢盆。桶里是五六只绑得结实的大螃蟹，都还活着，吐着小泡泡，豆大的黑眼睛睁着。 和螃蟹对视了一会儿，周童抬头去找林风遥。林风遥正站在门口，好奇地观察着她租的小房子，像是察觉到她的视线一样，转过头来。 周童蹲着问：“你想吃螃蟹吗？” 林风遥沉思两秒：“据说螃蟹是寒性的，大半夜吃是好像不太好。” 周童觉得此话有理，正待说什么，只听她又道：“但我想吃了。” “……”周童只好说，“那蒸两只吧，少吃一点应该没关系。” 周童家里远不像林风遥那样夸张，碗盘杯子加起来不到十个，只有两口锅、一个电磁炉，并一个小电锅。怕林风遥等，她一边起锅烧水下面条，另一边飞快地做出一个西红柿炒鸡蛋，先端上桌。 然而林风遥非要等她，叼了个小面包蹲在厨房说是要帮忙择菜。 “今晚炒的菜都很省事，不需要择菜啊。”周童见她实在无所事事，于是安排她切些蒜末并调料汁。 蒸上蟹，清炒了一个青菜，一个肉菜，还蒸了一碗蛋。最后把蟹端出来时，才过去半个小时多一点，竟然也弄出来一桌菜。 第83章 “快吃吧，”周童在桌前坐下时，已经快凌晨三点了。因为碗盘不够用，她拿出一次性碗和杯子，将就着用。 二人都饿狠了，先是扒拉下大半碗面条去，感觉胃里不空了，才慢条斯理去拆蟹。 “要是再来点酒就好了，这蟹真肥，正合适配酒。”林风遥捏着蟹，感慨道。 周童看看她，不知她是真想喝还是仅仅一说。 林风遥看她神色，问：“真的有？” “好像有。”周童回忆一番，带她到客卧，“貌似有好几种，在柜子里，你有想喝的吗？” 林风遥翻出一瓶黄酒，发觉这些酒都没拆封过，一边笑她藏了这么多酒不喝，一边给二人的纸杯里倒了一点。 周童解释着：“我不好喝酒，这些很多都是别人送的。” 林风遥哦了一声：“我以前也不怎么喝，后来喝的多了，就慢慢也喜欢喝一点了。” 周童点点头，没说话。她刚才吃得急，一碗半面条配菜下肚，已经差不多饱了。这时她思绪也有点迟钝，正一点点地挑着蟹肉吃，话也少了许多。 林风遥此刻也放下筷子：“好撑啊，早知道少吃点了。这下一时半会儿又睡不着觉了。” 林风遥从前的时候胃就有一点不好，有时候要吃胃药。今天吃饭太晚，又有螃蟹，多少还是有点刺激性的。周童听她这样说，于是问：“胃不舒服吗？需不需要买点药？” 林风遥笑着摇摇头：“不用，没有不舒服，只是吃得有点多。” 按理说吃多了该下楼散步消消食，然而此刻是凌晨，两人又都累得要死，实在走不动路。 想来想去，周童打开电视，来回换了一圈的台，都没什么意思。林风遥从沙发旁的小柜里翻出一盒五子棋，二人于是在电视广告的背景音下开始下五子棋。 十几局过去，周童输多赢少，引得林风遥笑：“你水平下降了，还是我水平提高了？以前都是你让着我的。” 大学时二人趁假期出去旅游，学生时代身上没什么钱，背着吃的坐两天一夜的火车。火车上实在无聊，就坐在卧铺过道的小桌子上拿笔画格子下棋。 现在想来，离那次旅游已经过去快十年了，早已不记得细节，那时的开心却永远忘不了。 不知道是不是林风遥也想起了往事，客厅里突然安静下来，电视的光线忽明忽暗，映在墙上。 周童手里攥着黑子，却迟迟没落子。她突然意识到，二人相识已经十多年了，可分开的时间也已经有接近一半了。 她不知道这些时间里的林风遥，就像不知道她五子棋下得更好了，不知道她爱喝酒了，不知道她会对周童去相亲的事情一笑而过。 她突然很慌，以前她看这条路，是蜿蜒而清晰的小道，现在再去看，好像前路是一团迷雾，而她怎么猜，好像猜的方向都是错的。 她突然忍不住问：“你还会有可能，和我重新在一起吗？”问完就后悔了，可是话已经说出去，也不知该如何找补。 林风遥一怔，默了片刻，玩笑道：“这算是表白么？跟我表白可是要有花的。” 周童也勉力让自己放松一些，笑着道：“好像还真有，不过可能不算大。”她也是才想起来傍晚买的花放在后备箱，因为等的太久而忘记了。 林风遥一愣，继而说：“既然不是大的，那我可是有要求的。” 她枕着胳膊作沉思状：“我要橙色的花束……嗯，而且要有绣球花。” 周童心中一颤，这次是真的愣住了，不知该怎么答，安静下来。 林风遥见她哑了，颇有些得意，想起之前在花店看过的一些花束，继续天马行空地开玩笑逗她：“我还要有黄色的小花做点缀。” “最好包花束的纸是橙红色和米色。” “怎么不说话了？”林风遥非常满意自己占据了主动权，一边收拾棋子，一边故作深沉地指点她，“古语有云，思而后动啊。所以，下次记得做好准备再来。” 周童先前一直如一棵松树一样，坐得很直，沉默着听，直到她说完最后那句话，才微微露出了点笑意：“好，我下次再来。” 逗完她，林风遥开始好奇起来：“所以你买的花是什么样的，让我看看。” “如果我说其实没买花呢。” 林风遥大笑着催她：“放心吧，你肯定买了花，你我还不了解吗。” 周童于是换了个说辞：“其实是买了的，只不过等你的时候不小心落在你们公司地下停车场了，现在再回去太远了。” 林风遥品了品，觉得这话不怎么可信：“怎么会落在停车场？你在停车场里把花拿出来干什么？” “你不老实！”林风遥和她对视一眼，下了定论。这下她的好奇心彻底被勾出来了，不过是一束花，还是准备送给她的，周童为什么要遮遮掩掩不让她看呢。 林风遥思考两秒：“走，下楼去看看你的车。” 周童有些无奈：“真的不在车里。” 林风遥：“我知道不在车里啊，就是想看看你的车还不行吗。” 周童说不过她，只好拿了车钥匙，和她一起下楼。 检查完后座，没什么发现，林风遥把视线转向后备箱。 掀开后备箱前，周童单手扣着后备箱盖，难得紧张了一下：“可能花已经有点蔫了。” 林风遥一副“看吧，就是有花”的表情，敷衍地安抚她：“没事，蔫了也没关系。” 周童迟疑片刻，还是解锁了后备箱，把花束拿出来，双手捧给她，只说了很短的一句话：“送给你的。” 这次轮到林风遥沉默了。她看着手中的小小的，拿在手里刚好的花束。 橙色的向日葵和橙黄色的绣球，配有黄色的跳舞兰和白色的洋甘菊做点缀，用米白色和橙红色的纸包成一束。 和她说的一模一样。 周童见她不说话，主动解释着：“是我说的太突然了，我也知道你可能还没想好。这只是一束花，不代表什么的。” 林风遥低头看花，还是不说话。 周童见她还是不说话，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有些无措，胡乱说着：“怎么样，好看吗。我是看花店里绣球很新鲜，而且橙黄色的好像不多见……” 林风遥好像根本没在听她讲话，突然开口，声音带了点鼻音：“我恨死你了，周童！” 周童被吓了一跳，不敢说话。 “我恨死你了，从来就没有主动过，一遇到事就退缩！我恨死了！”林风遥突然蹲在地上哭起来，“可我他妈的就吃这一套，我他妈就是有病！” 林风遥几乎从来不说脏字，可见这次是真的气狠了。她哭得那样声嘶力竭，连年久失修的声控灯都发出了微弱的亮光。 第77章 周童已经不记得最后自己怎么回到床上的了，无他，实在是太累了，拉窗帘时已经能看到朝霞了。 醒来时，周童看看旁边林风遥还在睡，半埋着头，几缕头发还粘在脸上。 她悄声爬起来，出去喝了点水，心里正奇怪，虽说是周末，但怎么一个白天都没人找，拿起手机才发觉是没电关机了。 给两人的手机都充上电，她又回到卧室，林风遥翻了个身，手在床上胡乱摸了摸，睁开眼睛。 “几点了？” “中午十二点多。”周童脱了鞋爬上床，“再睡一会儿吗？” 林风遥发了会儿呆，回想起昨晚的事情，蹭到她怀里，愤愤不平：“为什么这次又是我主动啊，你就不能主动一次吗！” 周童弱弱地解释：“其实我给你台阶了的。” 林风遥理不直气也壮：“你闭嘴！” 周童于是乖乖地不说话，单手把玩她的头发。嗯，林风遥的头发以前就很好玩，现在她烫了大卷，更好玩了。周童把其中一缕拿在手里，拉直，再松手，看它自动卷起来，再拉直…… 林风遥还为昨晚的事情耿耿于怀：“你要发誓。” 周童毫不犹豫：“嗯，我发誓。” “你永远都不会和我分开。” “嗯，我永远都不会和你分开。” “我要离开你也不行。” 周童笑了：“嗯，你要离开我也不行，我把你五花大绑关卧室里。” 林风遥思考两秒：“五花大绑就不必了，要用软一点的绳子，把我关住就行，还有，一定让我吃好喝好。” “嗯，会的，天天给你白水面条，搭配各种卤子。” 林风遥瞪眼拧了她一下。 周童没躲过，“嘶”地倒吸一口气：“你下手这么重干什么。” 林风遥哼了一声：“我乐意。” 周童看了她一会儿，低下头去找她的唇。林风遥和她亲了一会儿，觉得姿势有点别扭，翻过来趴在她身上。 周童的手掌扶在她脑后，唇舌直接压过来，清清凉的薄荷味浸满她的神识。 林风遥不满地抬起头来：“你偷偷吃薄荷糖了，我也要吃。” 第84章 周童无辜地看看她：“最后一块了。” 林风遥很是不满，但没了就是没了。她把头枕在周童肚子上，惹得周童笑着去推她：“不行，太痒了，你给我起来。” 林风遥翻到旁边，说：“我饿了。” 确实到了该吃饭的时间，周童嗯了一声，坐起来：“想吃什么？” “想吃螃蟹，辣椒炒肉，清炒茼蒿，青菜汤，还有米饭。”林风遥闭着眼睛点菜。 “我不知道家里还有没有茼蒿。”周童有点迟疑。 “有，我昨天在冰箱里看见了。”林风遥很肯定。 周童去厨房做饭，林风遥溜溜达达地在她的房子里左看右看，不一会儿凑到厨房门口来。 “饿了？”周童头也不回，指指灶台上的两个煎蛋还有清炒茼蒿，“先把这两个端去吃着垫垫吧，饭还得等好一会儿呢。” 林风遥把菜端出去，又转回来：“你的客卧床好小。” 因为只有周童一个人住，她住主卧，客卧就被改成了书房。小小的床上堆着各种杂物，靠窗摆了一张大桌子，空地上也是各种东西。 周童耳朵里全是抽油烟机的声音，没听清她说什么，大声喊：“你先出去，带上门，这里油烟太大了。” 吃过饭，林风遥说是要出门，周童也没问要做什么，拎着车钥匙就跟着下了楼。 直到车子进了林风遥的小区，周童才有点愣：“你要回家？” “对啊。”林风遥把手伸到她脸前，打了个响指，“别愣着，下车帮忙。” 帮什么忙？ 林风遥进了屋，直奔厨房，把柜子都拉开：“你看看有什么需要的，我可不想用一次性碗盘了。” 周童默默看着她那几十个杯子，试探着问：“你喝水用的杯子多吗？” 林风遥正在搬酒，闻言站起来挑了几个杯子：“我常用的是这几个，你再随便拿点吧。” 本来是只打算拿点盘子和碗的，没想到最后收来收去，收出来不少东西，两人也都累的够呛，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歇息。 歇够了，周童坐起来，顺便推推她：“起来，把东西搬下去。” “不要，再躺一小会儿。”林风遥把头埋进枕头里，“累死了，明天还要出差。” 周童心里一软，坐回她旁边，伸手帮她理散乱的头发：“这么忙？” 林风遥把头往她手里埋了埋：“是下周末有个展会，结束了就不用再出差了。” “在哪？” 林风遥报了个地点：“你能去？” 周童听了，摇摇头：“不能。” 肉眼可见的失望，可林风遥还反过来安慰她：“没事，下周过完应该就不会再出差了。” 周童低低地嗯了一声，从背后揽着她的肩膀，低头去亲她的后颈、耳垂、脸侧，又渐渐去寻她的嘴唇。是亲昵又缠绵的吻，撩得林风遥有些心痒。 她好像很喜欢从后面拧着亲。林风遥默默想着。 深吻完毕，两人都微微喘着气。周童手指慢慢地往下摸索，轻轻吮着她的耳垂，没说话，只以征询的眼神看着她。 林风遥默认了，只是在她又有所动作时挣扎了一下：“灯。” 周童闻言动作一顿，又磨磨蹭蹭地和她贴了一会儿，才起身去关灯。回来时语气还带点惊讶：“不喜欢开灯么？” 林风遥没答，仰面伸手抱住她。 许久不见，两人都带了点生涩。林风遥轻轻哼了一声，周童微微抬头，带点安抚意味地吻下去，口中含混着：“疼吗。” 林风遥不答，紧了紧搂着她的胳膊。一室静谧，只听得见细密的水声和喘息。 林风遥有点轻微的失眠，那夜却睡得很沉，直到闹钟响起来时才睡眼惺忪地坐起来。 “醒了？”周童还躺在旁边，迷迷糊糊中亲了她一下，“去洗漱吧，我马上起来。” 林风遥没开灯，轻手轻脚下了床：“你睡吧，我打车走就行。” 周童在床上又赖了一会儿，口里慢吞吞说着：“我去送你吧，送完正好去上班。” 出门时天刚蒙蒙亮，周童开了导航，往机场去。林风遥坐在旁边，对着镜子化妆。因为出门比较早，没碰到早高峰，只在两个路口有点堵。到机场时，时间还很充裕。 因为上午有个会，林风遥穿得很正式，白衬衫配黑色长裤，化了淡妆，微卷的长发整齐地扎起来。周童则随意多了，一身休闲装站在车旁，从后备箱里搬行李。 只有一个小行李箱，以及一个背包。周童帮她把小行李箱拿出来，站在路边。 林风遥看看箱子，抱住她。周童回身抱她，伸手摸摸她的后背：“飞机落地了发个消息。” 林风遥点点头。 周童心里叹了口气：“进去吧，过安检还要花时间呢。” 林风遥又点点头。 最后林风遥还是推着箱子走了，周童在原地看她的人影消失在门后，才坐回车里。 机场离公司不近，回去的路上又赶上早高峰，反正她也不急，跟着车流往前蹭。 在又一个路口等第二个红灯时，林风遥发来消息，说是已经到候机厅了。 周童看到消息，不自知地笑了笑，回完打算发个表情，发现红灯已经快结束了，赶忙放下手机，观察前车的动态。 她走进公司的时候还算早，有已经到的同事和她打招呼。 “周姐早啊。” “周姐。” “周姐早。” 周童笑着打了招呼，回到自己办公桌前，刚打开电脑，就有人来找：“周姐，你看一下这个……” 等她处理完一些杂事，泡了杯茶打起精神来准备做自己的工作时，李明明过来了，调侃她两句：“你怎么今天到得这么早？” “起得早，顺路就过来了。”公司里其实是弹性上下班，考勤管得不严。周童和李明明作为类似老板的存在，就更没有坐班限制了，只要工作能完成，一天二十四小时有事都能找得到就行。 李明明来找她是有正事的，搬了张椅子坐下来：“有个人，是我之前公司的——那个时候你好像已经离职了，估计不认识。我想把他找来做小杨哥之前的工作，你觉得怎么样。” 小杨哥上个月刚离职，公司的工作量又增大，需要招新的人来完成工作。 周童听了，先是问：“他愿意来吗？” 她工作过的上两家公司都是大企业，工资水平、福利待遇、稳定性等都很好。而她现在的这个小破公司才成立一两年，只谈工资的话，各方面跟大企业肯定没法比，厉害的人才很少有愿意来的。 “你怎么这么没自信，我们好歹也是去年刚拿了大单子，人家看我们靠谱，想过来不也是很正常。”李明明先是笑了笑，又认真道，“这一块还得是你来把关，他是我校友，我感觉他过来的意愿挺大的，简历已经发你了，你觉得没问题找个时间约出来谈谈？” 周童点点头：“好，我一会儿看。” “还有就是上次说的那个项目的事情，确实不太靠谱，但我想了想，林哥毕竟帮过我们忙，还是去看一下，说说好话，别搞得太难看。” 周童也应下了。 李明明惊奇：“怎么你今天这么好说话，换以往早就开始骂人了。” “我哪有？”周童翻了个白眼，“时间你去约？” 李明明讪笑着：“其实我已经约好了，一会儿发给你。” 周童瞥他一眼，没说话，算是答应去了。 “诶？还不骂人，这真不对劲！”李明明略感兴奋地搓搓手，“出什么好事了？难道是……情场得意？” 周童指指门口：“滚，我还有工作呢。” 等他走了，周童又有点心思不定，去洗手间洗了把手，顺便照照镜子，心里嘀咕着：有很明显吗？好像其实也还好吧。 第78章 李明明这个人吧，还真有点贼，要么他怎么能跑出来创业还干得不错呢。 他是第一个猜出来周童开始谈恋爱的人，虽然周童强烈怀疑他是瞎猫撞上了死耗子。 某个周末，他跑到周童家里来送东西。虽然他家离公司远，但周童住得离公司很近啊，从公司过来也就十分钟的路程，回自己家也顺路。 敲开门，见来人不是周童，他还愣了一下，退两步看了一眼门牌。确认自己精神没失常后，李明明才突然认出来者：“林、林风遥对吧，你好你好，好久不见啊，我、我是来找周童的。” 毕竟他以前见林风遥都是相对正式的，初次见睡眼惺忪，披着件麻袋披肩的她，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也正常。 “哦，你好，找周童是吧，稍等一下。”林风遥客气地对他点点头，请他进门坐下，回卧室就打算发作周童——你起不来床，反而把我吵起来去开门？！ 李明明如果有急事，肯定直接打电话了，能找上门来估计不算急。周童这么想着，慢吞吞地爬起来去客厅：“怎么了，大清早的就过来了？” 第85章 李明明指指楼下：“我爸妈种的柑子熟了，挺好吃的，顺路给你送点来。” “哦，谢谢啦，也帮忙谢谢叔叔阿姨，每年都来送，我都不太好意思了。”周童是真觉得很不好意思，心里盘算着过年送点什么好，顺便朝卧室的方向嚎了一嗓子，“宝贝，我下楼搬个东西，一会儿就回来。” 一出门，李明明就忍不住开始八卦起来：“你这是什么情况？” 周童理所当然：“我女朋友啊，你不是都猜出来我‘情场得意’了吗。” 李明明感慨：“我天，你瞒得也太好了吧，我怎么一次都没见过。” “放屁，我怎么就瞒了。”周童哼了一声，“人家忙得很呐，我都见不着几面。” 他们一人扛了一个箱子上楼，李明明正待继续挖细节，就被周童先一步预判了：“把你那八卦的心思收一收，结婚了会请你来的。” 听完此话，他心思微动，看这样子是来真的？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多年前周童还在他们公司时，好像就认识林风遥，想来也许当时就有点什么——这么大的瓜，真想把自己爱人叫来一起吃！ 搬了两箱柑子到家放下时，林风遥也已经起来了，换了一身居家的衣服，问李明明要不要留下来吃饭。 “不用，我就是来送个东西，马上走。”李明明心思活跃起来，“明天有空的话要不要来我家里玩？我家有今年刚到的腊排骨，炖起来超级香的，周童也这么觉得，对吧？” 林风遥去看周童。 “不一定有空呢，看时间吧。”周童没说去，也没说不去，把人送下楼。 本来打算睡到快中午再起床，可现在既然醒了，也就再睡不着了。昨晚吃的鸡很香，剩了一点今早正好拿来煮粉。 吃着粉，周童问她：“你想去李明明那儿玩吗？” 林风遥想了想：“看你吧，我有点懒。” “那就不去，”周童和李明明认识这么久了，去或不去说一声就行，“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见。” “说起来，你妈妈那边喜欢吃腊肉吗。”周童想起什么来，“我爸妈今年搞了好多腊肉，要不送两箱过去？” 林风遥想了想：“我家那边好像不怎么吃这个，我在上大学之前都没吃过腊肉。” 周童于是问：“那要不送一点尝尝？不会做的话我来，炖腊肉还是很简单的。” 林风遥看看她。 周童看回去。 林风遥陷入沉思。 “我姥姥应该会蛮喜欢吃的吧。”她说，“……如果稍微放点辣椒的话大概会更喜欢。” 周童眼睛一亮：“没问题，我让我爸妈留最好的肉。” “你要不要去问一下什么时间比较方便啊？” “过几天？”林风遥看了看日历，“正好快到元旦假期了，我可以请两天年假。” 周童大惊失色：“那不就是下周了吗？有点太赶了吧，要不还是问问阿姨什么时间比较方便吧。” 林风遥态度很随意：“反正我姥姥这段时间一直在家里，我妈那边，她你不是已经见过了吗，在不在无所谓。” “不不不，还是很有所谓的。”周童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你先去问问阿姨的意见！我觉得你也太不靠谱了。” 林风遥于是打了个电话，几句话就沟通完了，挂断电话告诉她：“就元旦假期吧，我妈妈也在。” “……”周童的内心是崩溃的，“你没有问问怎么安排吗？会有哪些人呀？你们那边有没有什么习俗之类的，我好做准备啊。” “放心好了，我们家比较随意的。”林风遥鼓励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你随机应变就行了，我还是很看好你的。” 周童：………… 鉴于林风遥在这件事上实在是太不靠谱，周童趁着元旦假期前回了趟家，把好的腊肉挑了一箱子，提前处理好，又吸取了一番哥哥嫂子的经验，才拾回了一点信心。 出乎意料的是，林风遥的家庭关系确实是出乎意料的简单。第一个晚上吃饭时只有林风遥的妈妈和外婆，以及她们两个。气氛非常温和，聊的话题也天南海北，就像是周童原本就是这个家的一份子那样融洽。 夜里周童悄悄问林风遥：“你觉得我表现怎么样。” “还行吧。”林风遥最近沉迷一个游戏，正抱着手机专心致志地做活动任务。 周童四下一看，门窗都关得很好，压低了声音：“你明天去探探口风呗，问问阿姨和外婆对我有没有什么意见。” 林风遥马上就要通关，被她一碰，失败了，气得斜了她一眼：“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放宽心好了。” 周童阴恻恻地看着她：“这么对我是吧，你等着，等你去我家的时候，我也这么办！” 林风遥立马丢下手机，伸手去搂她，声音夹起来：“宝贝，不要嘛，你看我对你多好啊。” 周童早就免疫了，自顾自收拾衣服：“现在晚了，你已经没有机会了。” 后来的几天里又见了林风遥的小姨和舅舅，以及妈妈的男朋友，可能是因为往来不算频繁，大家都非常客气，偶尔有一点小的摩擦，林风遥都会告诉她不用理会或直接怼回去。 最后一天吃过午饭，临走时，林风遥觉得家里的柜子有点坏了，正好换个大一点的，量好尺寸出门上街选柜子。周童和林风遥的外婆两个人在家里，外婆在和面，周童不太会，就在旁边干些添水加面的活儿。 外婆头发已经全白了，手脚却还很利索，给活好的面盖上布放进屋里，又招手把周童叫进房间里，拿出一个红包给她。 周童一愣，连连推辞：“您不是给过了吗，真的不用了。” 外婆笑着摇摇头：“不是钱，是礼物。” “你是个好孩子，和遥遥一定要好好过日子，互相扶持，我和她妈妈都很喜欢你。” 此刻是临别前的下午，阳光透过老式窗户晒在床上，床单上有些褪色的牡丹依旧在热烈的绽放。周童侧身坐在床边，得了这句话，几天来的忐忑不安都瞬间消解了，甚至有种想落泪的冲动。 她知道林风遥小时候其实是被外婆带大的，和外婆感情很深，对于她来说，外婆和妈妈的认可是非常重要的。这几天里，外婆和林阿姨对她虽然很热情，却又没有很明显地表现出喜恶，令她感到有些不安。 周童见外婆没有意见，当场拆开红包，打开看时愣住了，抬头又看了看外婆。 外婆冲她笑笑：“收下吧。” 她于是点点头，很郑重地说道：“我一定会认真待风遥的。” 外婆笑着挥挥手，让她出去了。 回家的路上周童一路哼着歌，冲林风遥嘚瑟：“外婆居然说我是好孩子诶！你猜外婆给了我什么？” 林风遥看她开心，心情也跟着很好，配合地回答：“给了红包呀，还是特意包的大红包。” “是啊，但她还悄悄给了我礼物。”周童笑嘻嘻的，“你猜是什么。” 这有点出乎林风遥的意料了，她还真有点猜不出来，想了几个答案都被周童否定了。 “所以是什么？”林风遥着实很好奇。 “嘿嘿，不告诉你！”周童心满意足地说出了欠揍的话，“这是我和外婆的秘密。” 林风遥：“……你又皮痒了是吧？” 周童余光见她撸袖子，立刻跟杀猪似的大叫：“喂，别乱动啊，我可是在开车呢。” 见过林风遥的家里人后，见周童父母的事情也心照不宣地被提上日程。 原本定的时间是年后的几天，奈何过年前两天周童公司出事了，委托方的工厂出了点问题，被曝光后引起了广泛的关注，牵连到周童他们公司。 以至于周童整个年都没怎么过好，不是各种人找她就是她找各种人，年夜饭是蹲在厂子外和李明明吃的泡面。 那几天她忙得焦头烂额，嘴上起了两个大泡，直到年初六事情有了转机，才轻松一点。 那年林风遥也只回家待了两天剩下的时间都在出租屋里陪她——虽然她总也不在家。 初六那天晚上她把情况跟李明明和几个同事沟通过，大家提着的气都松了半口。其实还有很多事情没解决，但已经算是难得的好消息了。 让几个同事都回家，两人在空旷无人的办公室又坐了一会儿。 李明明坐了会儿，突然苦笑一下，说：“唉，我现在就担心王光亮那边，他昨天还说不再投了。” 王光亮是他们的一个投资方，按照约定很快就会有下一笔资金打款，然而因为这个事情，王光亮方好像有不再打款的意思。 周童和李明明这边，项目进展顺利，甚至还比预期更好，前期接触交流也很和谐，因而没能预留足够的资金，一旦王光亮方真的要撤离，他们就会面临很大的困难。 周童笑着摇摇头，站起身来：“别想那么多，先回家吧，嫂子不是还等着你吗。” 第86章 李明明没动，坐在原地盯着她看。 周童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走到他面前把他拉起来：“车到山前必有路。” 回到家时林风遥还在睡，周童没吵醒她，坐在床边的土豆沙发上看信息。隔了一会儿床上有翻身的动静，紧接着林风遥从床上探头看下来：“你回来啦？怎么不叫我？” “看你在睡，就没吵你。”周童放下电脑，爬上床。 “我的天啊，本来只是想小睡一会儿的，怎么天都黑了。”林风遥怔怔地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 周童没觉得有什么：“没事多睡会儿也不要紧，这几天你忙上忙下挺累的。” 周童半靠着仰躺在床边，林风遥侧躺在床中间，背对着她。 “你……” “我……” 两人静了一会儿，同时出声，又都笑起来。 林风遥翻过身来看她：“你先说吧。” 周童想了想，还是以最简单的方法说了：“我公司最近可能有资方要撤资，嗯……当然其实也可能有其他的解决方法，但如果都不行的话，我可能会用一部分自己的钱……不过肯定是不够的。” 林风遥默默听着。 “就这些。”周童见她不说话，心里有点不安，扭头去看她。 林风遥哦了一声：“需要我帮忙吗，我不太懂投资方面的事情，钱有一点，不过比你少。” 周童一愣，低着头没敢看她的眼睛：“我还以为……” 林风遥打断她，轻快地说：“我支持你当然一部分是因为那是你的想法，我希望你能够走你想走的路。” “但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我对这个有判断，你们只是暂时缺少资金，最重要的是先把这一批东西做出来交付出去。” 周童心里一下子感动得要哭了，但她毕竟是那种不太倾向于表达情感的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想去抱抱林风遥。然而她刚刚伸出手去，林风遥突然打了个滚蹦起来。 周童：？ 林风遥激动地去拿手机：“我想起来一个人了，他可能会投或者拉到投资，你等一下我去问问！” 第79章 后来其实是周童和李明明在创业之初认识的一个朋友帮忙牵线，说是一位个人投资人有意向。那是圈内比较有名的一个人，曾创业成功并对他们做的东西感兴趣，约好了第二天见面。 事实上，周童和李明明都分析认为谈成的概率较小，不是说对方不愿意投，而是可能会因为双方的需求不同导致失败。 这些天他们已经和各种各样的人谈过不少，甚至有的资方反复来谈了几次，最终他们都以不合适为由而婉拒了。这也意味着，如果这次再谈不拢，后续恐怕不会再有更合适的机会了。 周童和李明明甚至商定好，可以作出一定的退让，但这也令他们都有些黯然伤神。原本公司和个人都能有更好的发展，却因为这样的意外，被迫做出妥协，后续发展也可能与预期不同。二人这两年来耗费了大量心血，功亏一篑，不难过是不可能的。 深夜，又挂掉一个不知所谓的电话，周童长叹一口气，靠在沙发上发呆。 林风遥开了电视，脑袋枕在她的腿上，拿她的话来劝她：“车到山前必有路，没事儿，实在不行的话我养你。” 周童一下一下地捋着她的头发：“临时找投资太难了，以前听别人说还不以为意，现在真遇到了才明白，要么是骗子，要么是真投但想趁机敲一笔。我们自己的要求又高……真正合适的实在是太难找了。” 林风遥趁机捉住她的手，不许她动：“慢慢找吧，这种事情急也没用。” 周童一整天都在为这个奔忙，此刻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也不愿林风遥再为此费神，转而说起别的：“你下个月还有空吗？要不要跟我回一趟家？” 林风遥笑着打趣她：“怎么，咱童姐这么有信心，到下个月就能把事情解决完？” 周童：“……问一下嘛。” “没时间，我不是升职了吗，公司里一堆看我不顺眼的呢，而且有个项目启动了，这两个月都没空，得等五一前后了。” 周童轻手戳戳她的脸，以表示自己听到了。 她其实不是在盘算回家的事情，而是在盘算求婚的事情。表白被林风遥抢先了，周童打算选一个风景优美的地方求婚，给她一个超级大惊喜。但毕竟不同季节，适合游玩的地方不同，需要提前定好大致的时间，以做安排。 “别担心了，明天随机应变就好。”林风遥见她一直不说话，以为她还在担心明天的事情，翻了个身，去搂她的脖子。 周童笑笑没说话，亲了亲她。 “我相信你一定能谈成。”林风遥突然说，“真的，就是有这种预感。” 周童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笑着又亲了亲她：“好。” 林风遥反而正色起来：“我是认真的，我相信你，我相信你一定有一天会达到你想要的。” 周童于是笑了笑：“好呢，你也是呀，你甚至比我离目标还要近呢。” 林风遥执着于之前的话题：“你要说，你相信我的判断。” 周童心里其实是不太相信的，一方面她正遇到难处，实在是没办法有信心，另一方面越是往前走，越知道自己只有几斤几两，而很多事情比想象的要难得多。所以她避开了话题：“怎么突然这么认真。” “因为我就是很认真呀。” 周童想了想：“那如果最后我真的把所有的钱都丢进去了，可能还是会损失很多，你会失望吗？我想听你真心的话。” 受父母和哥哥的影响，周童其实是一个很传统的人，比如说，她会认为结婚是一定要买房的。周童在第一个创业项目结束后有一定收获，所以她本来打算在后面的几个月里求婚，买房，一气呵成。但现在看来，很多事情可能都变成未知了。 林风遥爬起来，坐到她旁边，认真看了她一会儿。 “干嘛这么看我？”周童被盯得有些发毛。 “周童。”林风遥还是很少这么认真地叫她全名的，“即使现在什么都没有，也不代表以后会什么都没有。即使你真的什么都没有，我也可以养你。即使我也失业了一无所有了，我们还是有办法活下去的。” 周童被她这一连串的“即使”逗笑了：“嗯，好，我相信你。” 林风遥于是道：“你伸出手来。” 周童乖乖把手伸出来，两人经常拉个钩，她都习惯了。 然而林风遥把她勾着的小拇指拉直，突然摸出来一个戒指：“我爱你。” 周童开始还习惯性地嗯了一声，紧接着反应过来：“嗯？！！！！” 不等她表达震惊，林风遥先一步以眼神制止了她：“我们认识有很多很多年了吧，这还是我第一次求婚呢。”她说着说着，忍不住笑起来，腹稿全都忘记了，只好想到什么说什么。 “我记得一开始是我先跟你表白的对吧，因为我觉得你是一个很好的人，真的。我觉得，你看你当年好像也不是学校里最……最耀眼的人吧，成绩也不是拔尖的，特长也没有很突出的，活动也不是最多最好的。” 周童从一开始的惊讶中镇定下来，安安静静地看着她，听她讲。 “到后来工作后，大概也不是升的最快，或挣钱最多的吧，”林风遥加重了语气，“但是，我觉得你有很多很多光芒，比如说你很有毅力，而且很认真地生活，对待朋友非常非常好，帮了我很多很多……诶？我怎么感觉像在说什么颁奖词啊？” 两人都笑了起来。 “总之，你很好，真的很好。即使这一次可能没有达到预期，或者以后的每一次努力都失败了，这些都不影响你是一个很好的人，在我心里。” 周童低低地应了一声，伸手去抹了抹脸侧。 “而且你对我很好，你是我的世界里，除了妈妈和外婆之外最重要的人。”林风遥停顿片刻，像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终于抬起头来，“所以，周童，你愿意相信我吗？” 周童把手递到她身前：“我愿意。” 林风遥小心地把戒指套在她的无名指上，又去擦她的脸：“好了好了，不要哭了，开心点。” 周童仰了仰脸，别过去：“你敢说你没掉眼泪。” “我靠这怪我？我控制不住啊。”林风遥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眼泪成串地往下掉，情急之下找不到纸，跑去卧室拿了出来，才发觉沙发旁边就是一大盒抽纸。 周童拿纸按在眼角：“完了我明天还得去见投资人呢，怎么办。” 结果就是周童虽然一夜没睡，第二天却莫名其妙的精力充沛，讲起话来口若悬河，据理力争，把李明明都带跑了。而投资人也比预想的态度要好一些，要求也不算太过分，最后竟然真的谈到了双方都觉得合适的约定。 送走投资人后，李明明长舒一口气：“我怎么之前没发现你口才这么好？今天早上四点我还想给你发消息说实在不行的话，对方提啥条件都认了算了。” 第87章 周童牛饮一大杯水：“我也吓死了，你都不知道，今天我拍桌子的时候，拍完就后悔了，生怕把人赶走了。” 后续的进展异常顺利，没有出现他们担心的诸如中途要改条款之类的问题。后来和投资人熟了以后，在一次闲聊中，他们才知道，投资人当时也是被周童唬住了，不然不会这样快。 一切敲定的那天下午，周童开心地带了一大束百合，在林风遥公司楼下等。 林风遥早已知道了好消息，飞快地把工作处理完下楼，笑吟吟地问：“今天是什么？” “今天来点仪式感，我们去吃东湖路那家。”这是一家两人都很喜欢的饭馆，只不过因为价格比较高，只是偶尔去，“想吃什么随便点。” 林风遥系上安全带：“嚯，大手笔啊，那我可不客气了。” 美食配美酒，林风遥喝嗨了，得意道：“我就说吧，我的预感特别准，你肯定能成。” 这么些天了，周童早回过味来了：“你那天就是有预谋的吧，谁会闲的没事在口袋里装戒指？” “当然不是了，”林风遥反驳，“真的是气氛到那儿了，戒指是我趁上厕所的时候偷偷拿的。” 周童此刻已经完全不信任她的话了，“你之前还哭每次都是你主动，现在看来，你就是好这一口吧。” 林风遥面色有点不自然，清了清嗓子，声音心虚的低了下去：“这……这也在我的意料之外啊，我也是才意识到的，可这也不完全怪我啊……” “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再信了。”周童狠狠地咬着嘴里的肉，“总之，表白也就算了，求婚不能再被你混过去了！” 林风遥毫无歉意，甚至带点吃瓜群众的找乐子心态：“好吧，那你加油。” 周童：“……” 可求婚哪里是这么好弄的，再加上林风遥提前求了一遍婚，导致她的难度大大增加。 后来的一段时间里，工作之余，周童开始绞尽脑汁地想好点子。 第80章 周童四月末在外地出差，工作结束时正好林风遥也刚结束一段工作，且离她不远，于是来她这边玩。 林风遥出站时，周童正站在停车场门口，戴着一顶大草帽，穿着一件灰扑扑的衣服，短发稍长了一点，随便扎了个小揪。 林风遥穿了一件吊带花连衣裙，拖着她那黑色行李箱，周童正低头看手机，抬头互相看见时都愣了一下。 “你怎么穿成这样？”林风遥纳闷地扫了她一眼。 周童耸耸肩：“刚从厂里出来。而且我们得打车走，车刚刚坏了。” 林风遥大惊：“怎么坏的？你受伤了？” “没受伤。”周童示意她跟着走，大步去找车，边道，“走山路的时候被落石砸了一下，幸好是n手车了，也没什么可修的，老板一看打算直接报废了。” 林风遥无语半晌：“你这儿怎么这么吓人。” “正巧遇上了，所以今天不能买彩票了，万一好运气都用光了呢。”周童笑着开了个玩笑，又道，“请你吃酸汤火锅。” 接下来几天，周童又找了辆车，带着她爬山游水地玩，还会开两个多小时的车找一个犄角旮旯的饭馆吃东西，虽然味道确实挺惊艳的。 林风遥开始几天都穿得像模像样的，最后两天直接开始摆烂，随便穿点休闲运动装就跑出去玩了。 天大地大，她们躺在傍晚的河边小山坡上，一人一顶草帽盖在脸上。正值暮春，天气不冷不热，蚊虫也不多，正适合发呆。 一直躺到傍晚天气凉起来，周童才拉她起来去吃东西。 路上，林风遥问：“今天吃什么？” “你有想吃的吗？” “想吃上次那个街那儿的石板豆腐，还有豆花火锅。” “没问题，今天可以换一家。”周童告诉她，“江边有一家豆花火锅，味道很不错，而且还可以坐在水里玩，可舒服了。” 她突然想起什么，又看了一眼林风遥：“耶？你今天居然没穿长裙，那正好可以去玩水。” 林风遥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那几条裙子可是我特意带过来的，我还以为你要求婚呢。” 周童非常欠揍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吧，我办事，怎么可能让你提前猜出来。” 不过事实也确实如此，两人后来又出去玩了几次，周童这一手保密工作搞得密不透风，最后林风遥都已经把这事抛在脑后了。 某天周童还在听汇报，林风遥突然激动地打来电话：“我跟你说，我中奖了！” “啊？五百万？” “……”林风遥告诉她，“是机票，免费的机票，抽中的，国内单程机票，你最近不是闲的没事吗，咱们出去玩吧！” 周童满脸黑线：“我怎么就闲的没事了？”她只是最近不忙而已，工作肯定是要多少有多少，没有上限。 “你想去哪，你那个奖品还有什么限制吗？” “有限制的，我研究研究告诉你。”林风遥叮嘱她，“你把能空出来的时间发给我，我看着选机票。” 那天晚上林风遥告诉她：“我们去西海省玩吧，我查了查，现在正好那边风景不错，而且还不是旺季。” 周童倒是无所谓，她的时间相对自由，不过她很好奇林风遥：“你不用上班？这几天你不是说……” “这锅老子不背了，也背不了。”林风遥反而很淡定，“让他们搅和去吧，正好我出去躲躲反而是好事。” 周童看她心里有数，就没再多问，只是道：“好，你打算定哪一班飞机，我去订票。” 其实林风遥不是因为抽中了一张免费机票就打算出去玩儿了，而是这段时间公司里乌烟瘴气的事情太多，机票只是这样一个契机。 查完机票定行程时，周童突然发现平台搞活动，有特价租车，各种优惠算下来，几乎只需要付油费，于是自然而然从报团游变为自驾游。 说走就走的旅程真的开始了。 一路上都是美景，有时候开车时看到湖边晚霞很漂亮，她们就停下车来在湖边待一会儿，静静看天光彻底暗下去，谁也不说话。 一次在草原上玩得有些晚了，要到计划的住宿宾馆还需要开几个小时车，两人都有些累了，就询问羊群主人能否借宿一晚。 羊群主人欣然同意，做了丰盛的晚餐招待他们，几人又意外的投缘，一直畅谈到深夜。 第二天上午，林风遥想看羊群，跟着羊群走了。周童坐在桌前又喝了几杯茶，又和小猫玩了一会儿，才披了衣服跟出去。 羊群怕惊，她是陌生人，跑过去怕吓到羊群，因而只慢慢走着，远远缀在羊群后面。 过了一会儿，林风遥过来：“给你看羊吃草的视频。” 周童笑着看完：“你不是已经拍了好多羊吃草、牛吃草、牛咀嚼、牦牛咀嚼、骆驼咀嚼的视频了吗。” “但真的很想拍啊，有种莫名其妙的上瘾。”林风遥道，“而且狗好聪明啊。” 周童挑眉：“那当然了，狗也是要工作的。” 看完羊，慢慢往回走，进门才发现竟然来了一个新客人。来人正用藏语和主人家聊得热火朝天，听到声音看过来。 简单介绍后，大家立刻切换成普通话，林风遥和他们不熟，默默听了一会儿，谈的好像是一个什么人做生意的事情。 正当她听得有些无聊时，转头发现周童正自顾自地在喝茶。 周童看她的神色，把她杯子里的茶水都倒进自己的杯子，又给她续上新茶，低声问：“喝点儿？” 林风遥：“……” 周童冲她招招手。 林风遥凑近了，只听她悄声道：“我发现这家的茶是这几天我们尝过的最好喝的茶了。” 林风遥听了，试着尝了一口，没觉出有什么不同。 她们说了会儿悄悄话，再抬头，主人家说是出去干活儿，也走了，席间一时只剩她们两个和那个刚到的客人。 大家冷场了一会儿，那个客人估计是觉得太尴尬了，和她们搭话，有一搭没一搭地聊。 林风遥这才知道，原来这个客人名叫巩武，工作就是开车拉着旅游小团在西海省玩。因为这边的景点距离比较远，很多游客都会选择这种方式。 “你们打算去古里湖？”巩武听了直摇头，“这几天那边水干了许多，没什么好看的，不值得大老远跑过去。” 周童感到奇怪：“湖水还能干，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啦，今年干的很喽。我刚带一车的客人去看过，”巩武摇摇头，“他们从北面过去，开车也就俩小时，玩玩也不亏。你们从这边去，要开一天的车呐，何必呢。” 巩武大概是做带团工作的原因，说话特别热情，又长着一张黑黑的圆脸，一看样貌就让人觉得信服。林风遥考虑一番，觉得他说的不错。 “还是去吧。”周童有些迟疑，“反正按计划还能玩两天，不去的话也无处可去呀。” 第88章 巩武一手端茶壶，一边探着脖子问：“你们去了陈都没有？” “去了，玩了两天呢。” “那卡耳湖呢。” “这是什么，没听过啊。” “卡耳湖，很漂亮的，不过确实有点冷门，可以去看看。”巩武热情地介绍了好多，“湖中心有个岛，这可是这边所有湖中独一份的。可以坐船上岛，就是价格有点贵，一个人45块钱。” 林风遥有点意动：“去吗？” 周童不太喜欢计划被打乱的感觉，况且这人说的未必就准，万一被坑了呢。 “我觉得可以去看看，毕竟去哪玩不是玩呢。”林风遥又和巩武聊了一会儿，愈发想去他说的那个卡耳湖了，“真要是被坑了，咱们就往回走，我看了看地图，那儿也不算特别偏。” 周童还在犹豫：“你真不想去古里湖了？” 林风遥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想去了。” “那……也行吧。” 路上二人轮流开车，林风遥开了一段路，到后座上补觉，睡梦中突然觉得噪声格外大，睁开眼睛才发觉竟然下雨了，天阴沉沉的像是末日，大雨砸在车顶发出咚咚的响声。 “雨怎么这样大？”林风遥坐起来，趴在前排座椅靠背上看路。雨刷已经开到最快，挡风玻璃依旧一片模糊。幸好整条路上只有他们一辆车，只要放慢点速度就还算安全。 “我们追上了一片乌云。”周童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告诉她，“这片乌云移动得很慢，我开着开着就钻进来了，不过看样子出去还要很久。” 路不算平，雨又大，林风遥有些担心：“不急，你慢点开，累吗，要不要换我？” 周童示意她看导航：“不用，你吃点东西吧，还有大概三个多小时。” 一路的大雨，林风遥时不时地担忧地看着窗外，都快以为这次卡耳湖之旅要泡汤了。没想到在最后一段小路上，雨竟然停了。 这边的天气也真是神奇，乌云没有再往湖的方向走，远远地能看到湖边是晴空万里，湖水是安静的深蓝色，像是大地之眼，非常的美丽。 林风遥惊呼着跳下车，拍了好些照片，又觉得不满意，上车换了一条裙子再下来。 满意地欣赏完湖景又玩完水，两人上车，沿着湖边开，想找上船的地方。 这片湖看起来确实没什么人，湖边有个小房子，敲门进去有个削瘦黝黑的老头儿躺在摇椅上。 “我们想坐船。” 老头儿也不说话，伸手指指旁边的价格牌。 周童爽快地扫码付了钱，老头儿披了件外套，带着她们到湖边。船不大，也就坐四五个人，从上往下看，湖水幽蓝，深不见底，看久了，心头自然涌现一股凉意。 岛上很荒凉，没什么植物，只有大片的盐，白得耀眼。走了一会儿，林风遥突然指指前方，回头叫她：“你看，那边有个房子。” 周童顺着看了过去，看起来有年头了，墙皮脱落了许多：“是废弃的吧？” “去看看嘛。”林风遥拉着她，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 “这好像是门，”林风遥也觉得这不像是正在使用的，小心翼翼地推了一下，门吱呀一响，“呀？居然能推开？” 林风遥不敢进去，等周童到了，才抓着她的手，小心翼翼地往里张望。 “进去看看？” “进去看看吧。” 林风遥摸了摸长发，攥紧她的手腕，一步一步地慢慢往里走，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好黑呀，我怎么感觉怪怪的，不会是个鬼屋吧。” 周童也问：“应该有灯吧，你看左手边那儿好像有点光。” 二人慢慢走过去，发现是一扇滑动门。林风遥试着去碰，发觉这门并非像想象中一样锈住了，而是非常轻易地能拉开，丝滑到有些出乎意料…… 一瞬间，身后灯光大亮，周童从身后轻轻扶了她一把，笑着示意她看后方。 被灯光照亮的房间里，墙上、角落、桌上都铺满了花。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几个人，她从小到大的好友、同宿舍的同学、还有周童的朋友，摇着花环热烈地冲她欢呼大笑。 林风遥愣住了，停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地看着大家，转头看向周童。 周童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巴掌大小的设备，轻轻打开，正好投影到对面的墙上，是一段视频。 视频里是她们的好友和亲人分别录的祝福的话语，到最后竟然还有林风遥的外婆。外婆特意穿了一件类似衬衫的正式的衣服，还准备了稿子，戴着老花镜，念得认真。 林风遥控制不住的带了泪光，悄悄掐她：“你怎么还找了我姥姥？” “因为她很关心你啊。” 视频到了尾声，周童突然很认真地面对着她，眼眶有点红。其实早已经决定一起走到最后了，林风遥还是感觉到泪水落在脸颊上，又滑落到手背。 “我一直都是一个很缩头乌龟的人，特别是在感情上，有时候我会在潜意识里排斥过于亲密的关系。”周童很认真地看着她，“谢谢你，风遥。你是第一个主动走向我，而且也一直一直在主动走向我的人。你向前走了九十九步，我才敢迈出那一步，可能其实已经很迟了。” 林风遥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只能用力地抓着她，轻轻地摇头：不，不是这样的。 周童摸出一枚戒指，笑着问：“对不起，还是比你晚一步，但我依然想很郑重地问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走完以后的每一段路？” 林风遥不知道自己是在哭还是再在笑，连连点头：“我愿意，我愿意！” 周童把戒指小心翼翼地给她戴好，满意地欣赏着，又举起自己的手：“我的你已经给过了，谢谢你。” 林风遥摸摸她手上的戒指，又哭又笑地上前一步，紧紧抱住她。 真的，谢谢你。 感谢你永远坚定地选择我，一次又一次地从未放弃过。 也感谢你，愿意为我踏出那一步，一直在身后默默地帮助我。 阳光从屋后的阳台照进来，面前是多年的好友。奔走多年，身边的人最终还是你，真好。 --全文完-- 第81章 --疑问 “所以你到底是怎么弄的，我记得去西海省玩是我定的吧。” 度假结束，林风遥公司里的事情也到尾声了。她把公司里的事情解决完，拿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放松下来，又开始好奇求婚的事情。 周童抱来一碗果切，给她一根牙签插着吃：“其实我本来也在考虑西海省，所以你一说要去那儿，我就开始考虑了。” 林风遥吃了一口芒果：“可我们一开始也没打算去卡耳湖啊，计划不是早就定好了吗？” 周童笑得很开心：“因为我和巩武认识啊。” 在确定好在西海省求后，周童就开始考虑具体的安排了。 她在西海省认识的人不太多，巩武是她在之前在西海省旅游时小团的导游，其实旅游结束后就没联系了。但后来也是缘分使然，巩武和她的一个表妹走到了一起，她还去参加了婚礼。 就这样一来二去两人就熟了，因而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找巩武帮忙。 周童和林风遥计划的最后一站是古里湖，周童也原想在那里求婚的。巩武听后告诉她古里湖最近景色可能不算好看，再三考虑之后，周童挑中了卡耳湖。 再后来的一切都顺理成章起来。她早就悄悄请林风遥的亲朋好友录了视频，投影设备也早已请熟悉的厂子帮忙调整过。 彭念和她的另一个朋友那段时间正巧不忙，被她支使着提前准备好各类东西，在附近候着，以免出现意外。 在那天借宿后，周童立刻悄悄通知巩武过来，装作偶遇的样子。 一切如计划般顺利进行，周童又邀请了林风遥的朋友们前去游玩，很多朋友感情都很深，即便假期时间很短，也愿意不远万里来送上祝福。 “所以你们两个在演我是不是？”林风遥瞪大了眼睛，“好啊，你居然连我也敢骗了。” 周童缩着头不敢说话。 又咬了一颗葡萄，林风遥宽宏大量地摆摆手：“好吧，原谅你了。” “我还是很开心的。” --春节 一旦闲下来，林风遥的各种歪点子就层出不穷了。 临近过年的某一天，早饭，林风遥喝掉半碗粥后，状似不经意地说：“今年春节你怎么过？” 周童理所当然：“回我姥爷那边过，今年我哥哥嫂子估计要回嫂子那边。” 林风遥：“你一个人？” “和我爸妈。”周童疑惑地看着她，“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了？” “唉，我在愁怎么过年呢。”林风遥一脸愁容，长叹一口气，低头望粥不语。 周童嘴角抽了抽：“你不和你妈妈一起吗？” 林风遥一脸委屈：“今年我妈说要和她男朋友一起过二人世界，不带我。” 第89章 “你姥姥呢？” “唉，我姥姥今年被我小姨接去她那边了，我哪好意思死皮赖脸地跟着去啊。” 周童有点不信：“真的假的？” “真的呀，”林风遥见她面色迟疑，立刻拉着她的胳膊，“她昨天突然发消息说，不带我过年了。” 周童看了她一会儿，要起身拿手机：“那……” “别跟我妈说，”林风遥立刻拦住她，一脸倔强，“她如果知道我伤心的话，一定也很难过的……并且，我其实也不想和他们两个一起过年，我跟我妈她男朋友又不熟。” 虽然她这一副小白菜地里黄的楚楚可怜的样子，一看就是戏精上身。但这个理由却又着实戳在了周童心上，即使只有那么百万分之一的不自在，周童也不愿意她去受。 思及此，周童坐下来认真想了想：“那要不然我今年我们在自己家里过年，年初三我再回一趟老家？” 然而林风遥想的不是这个：“可我跟你一起回去不是挺好的吗，我也想给姥爷拜年。” 周童像看傻子一样看她：“现在科技多发达，打个视频电话拜年就行，我姥爷智能手机用得可好了，天天刷短视频。” 林风遥探究地看着她，脸色微变：“你是不是不想带我去见你家里人？” 周童诧异：“没有啊。你不是都见过了？” “那我为什么不能跟你一起回去？” 周童很有些无奈：“我姥爷家那边不像你们家关系比较简单，他们‘民风’比较的……喜欢八卦。之前好像有个我妈妈的很远的亲戚家孩子出柜，各路亲戚轮番去劝，换你你受得了？” “所以说，你去干嘛，在家安安心心过个好年不行吗。” 林风遥一脸兴奋：“就是这样才好嘛。我这几天沉迷婆媳剧无法自拔，后来一想，我们结婚以来，居然一直没体验过这种明争暗斗，真是太遗憾了。” 周童：“……我姥爷不是婆，你也不是媳。” “这是比喻，比喻你懂吗！” 周童：………… 周童：“你开心就好。” 在软磨硬泡之下，林风遥成功地踏上了和周童一起回老家的路。 “哎，你家是什么样的啊？” “我想吃你姥爷自己种的草莓。” “我能不能跟着你舅舅去捞鱼啊？” 周童：…… 她可完全不像林风遥这么心大，周童姥爷家的关系实在是复杂，之前姥爷的兄弟的孩子家还曾闹过断绝关系的事情，甚至请了族谱。 这几年姥爷也不愿意掺和这些事情了，情况好一些，往年过年总是因为各类事情争执。 到家后，家里只有姥爷和爸妈，周童大大松了一口气。老家的小橘子树结了两颗小橘子，橙黄色的，大家都护着，专门等林风遥回来摘。 趁着她摘橘子，周童悄悄把姥爷拉进小屋里。 “你都提前说好了吧，今年来家里的人多不多？” “放心吧，我直接说我要静养，叫他们都别来。” 周童强调：“那风遥也不出去拜年，除了三姥爷和四姑姥姥家里，她就在家待着，我和我爸妈去走。” “没事，她不用去。”姥爷跟她打包票，“咱家一定不让她受一点儿委屈。” 不知道周童姥爷到底是怎么说的，传出去的八卦竟然是，周童找不着对象，相亲好几次，人家都看不上她。最后姥爷实在看不下去，都想着问问村里那三婚还带俩娃的汉子愿不愿意娶她了。 好在后来有个好姑娘看上她，对她不离不弃，因此大家都要捧着这姑娘，谁要是敢使一点脸色，把周童这对象再搞吹了，那就是故意和姥爷作对。 周童听黎书荷转述二姨的话之后，一脸懵地去问姥爷。 姥爷也有点心虚：“你不是让我说得严重些吗，我就描述得夸张了那么亿点点，谁知道他们能传成那样啊。” 周童无语半晌：“行吧，也是好事。” 于是但凡来做客的，对林风遥都是客客气气，乃至于毕恭毕敬。她但凡摆个筷子，立刻有人接过来：“你坐着就好，我来我来。” 倒杯水，客人立刻站起来双手接过，还把茶壶也拿来：“我来倒吧。” 林风遥呆了几天，总觉得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为什么。一天两人出门买菜，买完的路上突然想起来忘记买香油。 周童在路边等，林风遥折回去买。等结账时突然听见熟悉的字眼，发觉是附近有几个人在聊天。 她假装在看小饰品的价格，悄悄听了一耳朵。 “你后屋家那个童童，你还记得不，你三爷妹夫三闺女的小孩，她找了个对象，是个女孩！” “我早听说了，没办法，她实在是找不着啊。”另一人道。 “真的假的？她还能找不着？我听说她不是还开了个公司吗？” “估计是黄了吧，这两年倒闭的小公司可多了，十有八九还欠着老些债呢。” “有道理，他二舅的堂姐的三弟不是说，他们家还想和三三儿家的说亲呢，三三儿家的不是今年刚离了婚，三婚都肯嫁，不知道欠了多少债啊。” 林风遥只隐约听了几句，大吃一惊，奈何她也不认识那几人，只好飞快地跑了，跑到门口正撞上周童。 “怎么这么半天？我差点以为你走错了路。”周童扶住她，奇怪道。 “你知道我刚才听见了什么？！”林风遥顾不上这些，把她拉到一个没人的角落，一五一十地说了。 “嗐，这个啊，没事，让他们传吧。”周童早就知道了，没当回事，“我姥爷添油加醋说了一番，大家传着传着就没影了，不用管。” “大家都知道了？”林风遥又是一惊，“那怎么这些天来家里的，一个提这些事的都没有？” “大过年的，当着人面揭短多不好，大家虽说爱八卦，但还是很礼貌和友爱的。”周童道，“你没看大家都对你非常客气吗，那是怕我到手的对象吹了，生怕把你吓跑了。” “什么？！”林风遥终于明白过来，捂着脸叹息，“我本来可是想立一个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的贤妻良母人设的，都被你们搞毁了！” 周童事不关己地摊摊手：“那你可能还得费点功夫喽，我看大家对这一版谣言还挺满意的，想辟谣可不容易啊。” 小贴士:找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