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院美人处对象日常[七零]》 大院美人处对象日常[七零] 第1节 本书名称:大院美人处对象日常[七零] 本书作者:夏端 简介: 周梨穿书后,二话不说从农村投奔住空军大院的哥哥家,并在文工团做临时舞蹈演员。 现在是1976,她打算做条咸鱼躺平一年,等高考恢复就去考大学。 大院里的阿姨赶着趟儿给她介绍对象,都被她拒绝了,一时流言纷纷。 某天邻居大妈又拉着她白净的手:“好孩子,长这么标致,给你介绍个对象。” 这次周梨把人晾在电影院门口。 被晾的某人:呵,比我还不情愿。 - 靳屿成相貌英俊大长腿,是空军基地重点培养的人才,即将晋升。 奈何他只想开飞机,不想搞管理,被领导送来大院机关学习,又被父母勒令赶紧成家收收心,介绍对象的排起了队,他却看中了那个晾他的人。 某次文工团舞蹈表演结束,靳屿成找到周梨:“处对象不,假装处对象也行。” 周梨:? 翌日,面对问询,靳屿成微微一笑:“我有对象了,她叫周梨。” - 两个“处对象”的俊男美女开始在大院各个角落撒糖。 撒着撒着,靳屿成问:“真不想试试?” “试什么?” “接吻。” 当晚,周梨被夺走初吻,靳屿成被揍了一顿。 高考恢复,周梨朝某人挥挥手:“拜拜了您呢。” 靳屿成:“……” 说明: 1.时间跨度70-90年代。 2.年龄差7岁,没有恶毒女配啥的。 3.家长里短,感情拉扯居多,也有事业线。 内容标签:时代奇缘 天之骄子 穿越时空 甜文 穿书 年代文 主角:周梨 靳屿成 一句话简介:搞对象不? 立意:任何时代,都要坚定不移。 第1章 天刚蒙蒙亮,嘹亮的起床号响起,从大喇叭传至空军大院每一个角落,惊醒栖息在树上的鸣蝉。 周梨从床上坐起身,今天是她在文工团舞蹈考核的日子,她想早点儿过去练习。 洗漱完毕,周梨轻轻关上哥哥家的门,从大院家属生活区,步行走向文工团。 夏日的蝉,开始在树上不断鸣唱。 现在是1976年夏天,周梨穿到这本年代文中正好满三个月。 原身也叫周梨,家在南方农村。她的父母双亡,只有一个哥哥在部队,近年来哥哥提拔顺利,在京市空军大院的机关单位上班,极少回家探亲。 原身一直待在农村,照顾卧病在床多年的奶奶。 今年春天,公社有个干部给儿子找媳妇,看上了她,便让人来说媒。奶奶、大伯等人都觉得挺好,也说服原身同意了。 偏偏此时,周梨穿了进来,她发现这是一本年代文的世界,原身是个炮灰路人甲,嫁过去没多久,老公就搞破鞋,原身又老实,被婆婆姑子欺负,日子过得挺惨。 因此周梨果断退掉了这门亲事,一堆人劝说许久也没用。 一个月前,奶奶离开了人世。哥哥周剑回来奔丧,周梨抓住救命稻草,趁机求他带自己去京市。 周剑这么多年都待在部队,从没顾过家,因此对自己唯一的妹妹心怀愧疚,便答应带她走,抵京后,还给她找了份文工团临时舞蹈演员的工作。 周梨在文工团努力学习舞蹈,逐渐适应了大院文工团的生活。 文工团辖区不大,三栋低矮楼房,内有办公室、排练厅、小礼堂、员工宿舍等,还有一排红砖房子,那是文工团的食堂。 周梨先去食堂吃早餐,再去舞蹈排练室练习舞蹈。 她在餐台上拿了两个馒头,再用自己的搪瓷小饭盆,打了一碗浓稠的豆浆,坐下来开始吃早餐。 队友李春燕今天也起得很早,坐过来打了声招呼,跟她说:“昨天周末休息,我跟她们去了百货商场,你怎么没去?” 当然是因为她没钱。 周梨咬了一口玉米面馒头,回道:“要帮我嫂子洗被单来着。” 李春燕笑眯眯地说:“我买了一条新裙子,下回穿给你瞧。” “好啊。” 团里舞蹈队的成员也分好几种类型,级别从低到高,分别是:临时演员、战士演员、干部演员,往上还有各级领导。 比如周梨是临时演员,李春燕没有提干,便只是战士演员,穿两个兜的文艺兵军装;干部演员便是穿四个兜的军装。 李春燕津贴不是很高,三十多块,不过家里不用她寄钱,所以她领了津贴,都会去逛逛街,买买东西。 周梨的津贴更少,一个月不到三十,这点儿钱,基本上只能买买生活用品,剩下的她得存起来,将来买各种资料用。 吃罢早饭,周梨换了练功服,来到排练室,先练习基本功。 原身的身体条件还是可以的,人长得清秀,肢体也柔软,只是此前一直在农村默默干活,营养不良,皮肤蜡黄,刚来京的时候,就是个很不起眼的农村丫头。 在这里养了一个月,周梨通过积极地锻炼、改造自己,现在的肢体越来越柔软,皮肤白了许多,眼睛也越发水灵。 周梨小时候上过几年的舞蹈班,虽然后来人比较咸鱼,但现在进了文工团,她不想让人诟病,因此每次练功、练舞都非常认真。 7月份的天气十分炎热,周梨在把杆上压腿压了许久,又练了一些别的肢体动作,出了一身汗,队友才陆续到齐。 休整过后,周梨跟一个小组一起排练舞蹈《草原上升起不落的太阳》。通常正式表演时,团里一位老师会在前方演唱,她们则在后边伴舞。 “蓝蓝的天上白云飘,白云下面马儿跑……”悠扬的音乐响起,周梨与其他队员一起,舒展肢体,灵活走位。 经过勤学苦练,她的表现比之前更好,走位没再出错,细节也越来越到位。 中午训练结束,周梨去食堂吃午饭。 今天供应炒豆角和冬瓜炖豆腐,周梨饿得发慌,也不挑食,吃得还挺香。 突然旁边某张餐桌处传来一声尖叫:“呀,有虫子。” 有位年长些的老师说:“嗐,豆角有虫子不是很正常的么,就当加餐了。” 对方摇头:“不行,我不敢再吃豆角了。” 有人劝:“那你吃冬瓜豆腐呗。” 尖叫的人叫赵晓丹,劝她的人叫陈悦,两人今年都22岁,她们的父母都在大院工作,她俩也从小一块儿长大,是都有正式编制的干部演员,也是舞蹈队轮流站在c位的人…… 两个人既是发小好友,亦是竞争对手,围在她俩身边还有不少女生与男生,逐渐形成一个小圈子。 像周梨这样的临时工,又是新人,想一下子融进人家的小团体是不容易的。何况她不是社交达人,不大擅长混圈子,加之进来是为了工作学习,不是为了交朋友,所以目前周梨和她们保持同事的关系。 赵晓丹没再吃豆角,只喝了冬瓜豆腐汤,再扒了几口米饭,便离开了。 有个男生打趣:“晓丹,打算回去开小灶呢?” 赵晓丹斥 道:“开什么小灶,我早上有带几块饼干过来。” “饼干?听者有份啊。” “滚滚滚,独独没你的份。” 一番爽快对话,引起大家一片笑声。 - 下午,周梨要进行舞蹈基本功考核,如果考核通过,她将确定留在舞蹈队,如果没通过,可能会安排她去做别的工作,比如化妆、道具之类。 舞蹈队老师纪文敏负责这次考核,她拿了一本本子和一支笔,把周梨叫到墙边把杆处。 周梨精神不由紧张了一下,立即站得笔直。 纪老师说道:“周梨,今天考核你的软开度与几个技术技巧,你按我说的点,一一展示给我看。” “好的老师。” “先压把杆。” 周梨调整了呼吸,把腿直直地压在把杆上,脚尖绷直弯下腰,让身体贴向腿部…… 纪老师扫了一眼,在纸上记录着:“下一项,横叉。” 周梨乖乖在地上打出180度横叉。 “下一项,小跳。” 周梨轻盈如羽毛,在地上小小地跳跃。 “大跳凌空劈叉。” …… 考核时,其他队友有的在一边看着,也有人在一旁聊天。 考核结束,老师并未当时就发表结果,而是说:“你们先自由练习,我去去就来。” 大院美人处对象日常[七零] 第2节 赵晓丹和几个女孩坐在一旁堆起来的桌子上,她说道:“后天咱们要去丰区那边的师部慰问演出,我发小也在那儿,不知道有没有空会会他。” 有个女孩问:“就是那个比你大了三岁,读了空军航空大学,长得很英俊的发小?” 赵晓丹满脸憧憬:“就是他,以前他在我们大院,寄住在一位老首长家,他是院里的孩子王,人又聪明。他爸是军事工程师,研究送卫星上天的那种运载火箭,他妈妈是医生,两人一直在外地工作。” 陈悦走过来,接过话:“但他呢,对送卫星上天没兴趣,只对自己开飞机上天感兴趣。” 赵晓丹问:“哎他上个月过来探望老首长,陈悦你见到他了没?” 陈悦摇头:“没见着,我刚巧去我姥姥家了。” “我也是听人说的。” 有人好奇:“听起来他还挺很有性格追求哦,他找对象了没?” 赵、陈二人同时摇头。 赵晓丹道:“应该没有,没听说有找过。” 陈悦则说:“他眼光高着呢,环肥燕瘦,不知谁才能入他的眼。” 赵晓丹点头:“我听说他要晋升了,后天过去,带你们见识见识他的风采。” 她们在聊天时,周梨站在一旁缓了缓,捶捶手臂甩甩腿,安静地听了一耳朵。 不久,纪老师走进来,集合道:“后天就要去部队慰问演出,明天会在小礼堂进行一次彩排,另外周梨通过了考核,将正式加入我们舞蹈队,并于后天上场表演。” 周梨激动不已,抚了抚心口。 “先别急着高兴,接下来会是演出旺季,希望通过考核的队员再接再厉。老队员也不能懈怠,我最近发现有个别队员练功偷懒,在这里我不点名批评,希望大家牢记,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你有没有认真练习和表演,观众是有眼睛的,能分辨得出来。” 一番话说得大家集体安静。 “后天的表演,希望大家拿出百分百的干劲,听清楚了没?” 众人抬头挺胸,十分有气势地回答:“保证完成任务!” 周梨也热烈回答。 在文工团待了这么些日子,她发现自己挺喜欢这时候的氛围。每个人都是积极向上的,就连说话也中气十足,给人以欣欣向荣的面貌。 周梨在经济下行时期毕业,一毕业就找不到工作,从而死气沉沉过一段时间,因此偶然穿到了这个时代,她有一种如鱼得水般活过来的感觉。 熊熊烈火般燃烧的青春,她可太喜欢这个时代了! …… 第2章 文工团宿舍床位紧张,无法提供给临时演员,不过团里包伙食,所以周梨下班后,通常会在食堂吃晚饭,再在公共澡堂洗澡,洗完衣服再回去。 天擦黑时,周梨回到大院家属生活区某栋家属楼的二楼,哥嫂一家子正在吃晚饭。 哥哥比周梨大了一轮,二人之间也有几个兄弟姐妹,但都没带大。他文化水平不错,会写稿子,参军后表现良好,一路提拔进了宣传科。 他成家早,育有二女一子,一家五口分的住房也不大,两室一厅,两个女儿住一间房,睡上下铺。 现在加上周梨,哥哥便在小房间里摆了两架上下铺的铁床。 周梨对这些没有要求,有个地方住就行。嫂子孙玉梅在大院的幼儿园工作,这一个月来,对待周梨客客气气,外人看上去,他们一家很和谐。 但周梨发现,住了一段时间后,院里的那些阿姨开始用诡异的眼神打量她。 比如昨天洗被单时,住对面那栋的张新桂阿姨问周梨:“小梨你多大了?满十八了吗?” 周梨道:“秋天梨子成熟的季节就满十八。” 张阿姨点头笑了笑,又说:“我结婚时,才十九岁,就看中我家那口子为人老实,又听我话,现在每个月的工资都给我管着。” 周梨回道:“那挺好的。” 张阿姨感叹一声:“所以女人啊,最好找个听话的男人,你快满十八了,也是能领证的人了,要是有合适的对象,阿姨就帮你留意一下。” 这一套丝滑的小连招,周梨当然听得懂她的意思,现在这个时代,男20岁,女18岁就可以领证。周梨顿了顿,回应:“谢谢阿姨,不过我还小,不打算这么快找对象,就算找也要好好考察对方。” 张阿姨道:“那当然,现在可不兴包办婚姻,听你嫂子说,你之前有订亲,但那个男人作风不检点,就退掉了,像这种男人就不能要。” 大院里没有什么秘密,订亲的事,也没什么不可说。 她尴尬笑笑,没再答话。 对于被人介绍对象这件事,倘若她是个普通人,其实也没什么。 奈何她不是普通人。 周梨有自己的打算。 明年就是1977年了,高考会恢复,她打算到时候参加高考,考个好大学。因此在相亲找对象这件事上,怎么着也要敷衍这些人,咸鱼一般躺平,磨到一年之后,用成绩说话。 - 翌日。 文工团进行演出前彩排。 周梨只参演一个节目,任务比较轻,所以老师还交代她做一些幕后的工作,比如准备道具之类。 团里除了舞蹈队,还有歌唱队、曲艺队、器乐队、话剧团等,大家一共组织了二十多个节目,有的节目是老的,也有的是新排练的。 其中,《草原上升起不落的太阳》,演唱者是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女老师,女中音浑厚又好听。 周梨换上了蒙古族的舞蹈服装,排练时与大家一起配合,圆满完成排练。 星期三,天还未亮,大家便坐着军车前往师部。抵达后,众人帮忙搬运道具,化妆换服装等,演出于10点正式拉开序幕。 他们在大操场搭建了舞台,底下都是各营各连队的战友同志,虽然不是所有人都来观看演出,但是一眼望去,起码有两千人。 在演出开始前,主持人先让大家拉歌,年轻人气血足,吼出来的歌声响震天。 周梨津津有味地看着、听着,感受这个时代热烈的脉搏。 轮到她们上场时,周梨穿着演出服,与大家一起随着歌声起舞。结束后,她和两位舞蹈演员退场,而那位老师继续演唱另一首歌…… 演出进行得十分顺利,周梨也是第一次现场感受到大家的热情。 下午一点多,师部在大食堂招待大家一起用午餐。 在食堂里,又有几位老师即兴给还在用餐的战友表演了歌唱和曲艺,这也是老传统,周梨觉得新鲜,且很有感染力,不停地配合打拍子或鼓掌。 李春燕说:“周梨,你没参加过演出,这次太大型了,要是去基层连队演出才好玩,连队里的文艺积极分子会跟我们一起表演。” 周梨道:“今天也有啊,不是有位领导也唱歌了?” “但还是去连队有意思,大家离得近,互动特别多。” “以后有机会去吧。” “当然有,可太多了。” 周梨默然地想,她在这里会待一年多,这一年多除了要备考,还可以参加文工团活动,人生充实又有意义。 …… 在她们说话时,赵晓丹跟陈悦偷偷地起身,跟队长请假,说去见发小。 队长问:“你们跟他约好了么?” “约好了,他说会等我们。” “去吧,注意纪律,两点在停车处集合回去。” “知道了。” 周梨跟李春燕吃完饭,随大家坐了一会儿,再前往停车处。 说是两点集合,但是团里领导还在跟师部的领导一起聚餐聊天,难免有所延迟。众人在树下坐着休息时,李春燕突然想去洗手间,便拉着周梨一起去。 周梨道:“可我不想去。” 李春燕哭笑不得:“你得给我把风啊。” “把风?”周梨没反应过来。 “这里都是男人,所以没有分男女厕所。我要是进去,万一冲进来一个男的怎么办?” 周梨恍然大悟。 她笑呵呵陪着同李春燕去找厕所,同时说:“刚才上厕所时,我没注意这个问题。跟着大家一起去的。” “那当然,当时他们特地安排的。” 走到营房外的一间公共厕所,李春燕等了一会儿,恰好里面有人走出来,李春燕喊道:“你好战友,里面还有人吗?” 小战士愣了一下,又进去看了一眼,确认过后说:“没有了,去吧。” “好,谢谢。” 周梨在外面的树下把守口子,为了今天的演出,她四点多就起床了,在大树底下乘着凉,人也昏昏欲睡,远远瞥见赵晓丹和陈悦正在对面的营房外,跟一个个子很高的人说话。 她恍了恍神,这就是她俩说的发小吧。 虽然看不真切,不过轮廓确实还行,头小,显得比例就好,腿也很长。 正出神,冷不丁有个小战士冲过来,吓得周梨大叫了一声:“啊啊啊别去别去,里面有人。” 小战士冲锋的脚步顿时停住,疑惑道:“有人?” “是的,我队友在里面,女的。” 小战士“哦”了一声,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李春燕也传出声音:“好了好了好了。” 她从厕所走出来,周梨又尴尬又觉得好笑,对那位十七八岁的小战士说:“可以了,你去吧。” 小战士咧着大白牙,一溜烟儿跑了进去。 …… 附近没有水龙头,她俩转了转,在营房的拐角处找到一个水龙头。周梨依旧在犯困,于是用手捧起水,往脸上招呼。 冰凉的水弄湿了刘海,水滑过脸上,李春燕突然盯着她的脸,说道:“周梨,我觉得你白了好多啊,皮肤真好,都没长痘,你看我就长了。” “在这儿不用晒太阳,当然容易白啦。” 大院美人处对象日常[七零] 第3节 水好清凉,周梨忍不住玩了一下水,又见拐角边上有排矮松,想给树洗洗澡,捧着一捧水,往拐角泼去。 结果从拐角走过来一个高大的身影,一捧水眼见着要被他全部兜住,那人反应极快,往后一退,双手张开拦住了后面的人。最后只有一点点水溅在他绿色军装,衣服的颜色迅速变深,还有几滴水洒在他浅麦色的脸上,水珠沿着他流畅分明的下颌线滑过,滴落在衣领上,甚至纤长的眼睫上也挂着一颗晶莹水珠。 周梨吓得一怔,赶紧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他的身后相继走出来两道身影,正是陈悦跟赵晓丹,赵晓丹皱眉:“搞什么鬼啊周梨,没事乱泼水。” 那人看了她一眼,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一瞬,开玩笑般说:“大意了,遭暗算。” 周梨只好继续道歉:“对不起,不是故意的。” 他没计较这个,只朝赵陈二人示意了一下:“水龙头在这儿,去吧。” 周梨和李春燕趁机赶紧跑开,李春燕边跑边道:“那位就是晓丹她们的发小啊,长得确实挺英俊。” “嗯是有点儿帅。” 李春燕又道:“他也挺白的。” 周梨疑惑:“白吗?那种肤色不是浅麦色?” “他们要在外面训练,当然不可能白白嫩嫩啊,他已经算白的了。” 周梨:“也对。” “难道你觉得小白脸才好?” “不是啦。” 是小说看多了,她之前看的那些小说,男主人均冷白皮。 不对,周梨顿了顿,男主??? 虽然说不出原因,但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觉得他是小说男主是怎么回事? …… 第3章 慰问演出归来,舞蹈队照常训练。 周梨正式加入队伍,一些旧的舞蹈也要熟悉,以便随时补位,接下来还要去其他基层慰问演出,以及准备一年的重头戏——国庆文艺汇演,因此最近大家都挺忙。 8月份的一个星期天,周梨正在楼下的水池处洗衣服。 张新桂阿姨也在这儿,随口聊了几句,便直接问:“小梨,最近找对象了没?” 周梨心头一跳,老实说没有。 张新桂便道:“要不,阿姨介绍个对象给你?” 果然,前些天张阿姨跟她聊这些就是带了目的的,周梨尴尬笑笑:“不好吧,我还没满十八呢。” “没满十八咋啦,要是合适,先谈着,等到了十八,都够扯证的了。”张新桂看向另一个阿姨,“你说是吧庆菊。” 王庆菊接过话:“那是的,我也是十八岁扯的证。现在不也过得挺好。” 张新桂道:“主要是吧,有个男孩子还不错,小梨呢也挺老实,又勤快,我觉得挺般配。” 周梨还没开口,王庆菊好奇地问:“介绍的是谁啊,说说看?” “嗐,我娘家侄子,在机械厂那边做会计呢。” “他多大?” “26。” “嗯,也不算大。” “瞧着也是显年轻的,人才很不错,长得挺大个子,也有点儿文化,要不然干不了会计这行。” 王庆菊又道:“既然不错,那怎么还没找对象?是太老实了?” “不是,给他介绍对象,他老是挑三拣四的,但你说他挑吧,也不算鸡蛋里面挑骨头,只是有点儿追求,比如他有文化是吧,当然就不会想找没文化的。” 周梨道:“我也没文化啊,初中毕业。” 她说的没有错,原身确实是个初中生。 张新桂拧紧了水龙头,开始搓盆里的衣服:“初中文凭足够了,况且你好歹进了文工团,长得也标致,干文艺宣传工作的,跟一般的初中生又不太一样。” “这倒是,主要是我们梨子长得也越来越水灵,这才来多久,已经是个活脱脱的城里姑娘。”王庆菊打量着周梨白净的脸蛋,“我跟你说,找对象基本上就是先看模样,模样对眼了,什么文化啊、性格啊、家境啊,全都抛九霄云外去了。” “是啊,我就说我那侄子也是这样,他还嘴硬说不是嫌人家长得不好看。”张新桂道。 两个人一唱一和,横竖都她们有理,周梨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幸好她马上就洗完衣服,便没有回答,将盆里的衣服搬走时,张新桂又问:“怎么样?要不要见见?给个准话。” 周梨看着张新桂,笑了笑:“谢谢阿姨的好意,但我还不想这么早就找对象。” 张新桂:“哎你这孩子。” 但她也没急着催,只跟王庆菊继续唠叨八卦。 周梨在离水池不远的绳子上晾晒衣服,听见她俩在聊一个叫什么“小进”的大院男孩,说他们家爸妈拍来电报,也在催他成家,还让大家帮忙找找合适的对象。 王庆菊道:“给他介绍合适的对象还真是不容易。” “是吧,他长得又好,家境这么强,父母都是高知,自己文化水平也高,总得找个门当户对的吧,院里门当户对的女孩多,但咱也不好贸然去牵线。”张新桂压低了声音,“万一得罪了人,给家里那口子找麻烦。” 王庆菊万分赞同:“但要是介绍没这么好的姑娘,他肯定也不乐意,成的概率也不大。” 张新桂点着脑袋:“我听说还是有挺多人要给他介绍姑娘的,到时候我打听打听。” 周梨不认识这个叫“小进”的人,大院人口很多,年轻人也多,每家有三四个孩子都是标配,她也没融进年轻人 的圈子里,甚至对院里各种人的八卦,还没自己的侄女周芳了解,侄女才十岁。 - 晾好衣服回到家,不久,嫂子买了一些排骨和别的菜回来,说中午排骨炖冬瓜。 她还买了个西瓜,问周梨:“怎么没出门逛街?我看你们团里有好几个姑娘在搭公交,说要去玩。” 周梨道:“没什么要买的,下午想去图书馆看书。” 嫂子吩咐:“去拎半桶水进来,把西瓜放进去泡着。” 周梨在门外走廊的简易厨房里拎了半桶水进来,再将西瓜放进水中。 侄女周芳这时跑回来,喊道:“妈妈,张阿姨找你。” “哪个张阿姨?” “燕子她妈妈。” 周梨心中一沉,只觉不妙。 孙玉梅不知情况,打理了一下买的东西,把一袋散装饼干放进饼干罐,锁进柜子里,再留了几块给他们吃,这才出去。 嫂子这一走,过了许久才回来,当时周梨已经在切冬瓜。 她过来掀了一下锅盖,问道:“排骨炖多久了?” “快二十分钟。” “把冬瓜也放下去吧。” “嗯。” …… 假期文工团不包伙食,周梨都在哥嫂家吃,他们也会在节假日把饭菜做得丰盛一些。 周梨察言观色,发现嫂子神色并没有什么改变,也没有问她相亲的事,心里觉得更不妙了。 果不其然,等哥哥回来,大家一起吃饭时,嫂子往周梨碗里舀了一勺排骨和冬瓜,问道:“刚才你张阿姨说给你介绍对象,你怎么拒绝她了呢?” 周剑疑惑问:“哪个张阿姨?” “张新桂,住对面那栋的,他男人是技术骨干。” 周剑点点头:“介绍的谁?” “她娘家侄子,26岁,在机械厂做会计。” 周剑继续点头:“那怎么拒绝了?” 周梨咬着排骨说:“我觉得不合适,就跟她说暂时不想找。” 周剑教育起妹妹来:“人都没有见,怎么能妄下判断说不合适?你们这些年轻人,要先实践,才能得出结论,不要凭感觉。” 不愧是在宣传口干工作的,说起话来,总是有理有据,周梨面对哥哥,说话更直一些,回道:“可我还没满十八呢。” 周剑又点头:“年纪是挺小的。” 嫂子接过话茬:“要是合适就先处着,也没让现在就扯证啊。我大概了解了一下,听张新桂说人挺好的,只是他没有遇到合眼缘的人,要是遇到了肯定也是一个很顾家的好男人,他又在厂里做会计,坐办公室的,这不比普通工人强上许多倍。” 周梨不吭声了,一味埋头吃饭。 孙玉梅用胳膊撞了撞自家老公,周剑说道:“我的意见呢,是去见一面也不打紧,就当是认识一个朋友,你在这里本来就没什么朋友,周末又不愿意出门走动。要是对方觉得可以,你又不喜欢,那就拒绝。不去的话,就是抹了媒人的面子,一个院里低头不见抬头见,你这么大了,也要懂事,学会跟邻居跟同事,都搞好关系。” 他做起思想工作来,真的是一套一套的,周梨无话可说,最后只能闷闷地答应下来,但还是说:“我最近确实挺忙的,等过段时间再见面。” 话题到此终止。 她打的算盘是,过段时间就不了了之了,所以没放在心上。中午午休后,她去了一趟大院的图书馆。 她得提前学习一些知识,尤其是数学,这个时代的数学教学要求跟后来总会有不同之处,她得从头开始顺一遍。 由于看年代文,她知道77年这届高考,普通考生不用考英语,但如果报考外语专业,是要加试英语科目的。她本身就是英语系毕业的学生,打算到时直接报考外语专业。 …… 下午五点多,周梨从图书馆出来,借了一本高一的数学教材,还有两本名著,打算晚上侄子侄女写作业时,她也充充电。 刚抱着书走到楼下,十岁的侄女就在二楼喊:“姑姑回来了。” 另一个八岁的侄女也一起喊:“姑姑快上来。” 周梨皱眉,感觉好像出了什么事。 大院美人处对象日常[七零] 第4节 走上二楼,靠近门口时,便听见屋子里似乎很热闹,像有什么客人。 站在门口,周梨不由呆住。 屋里有个陌生男人,穿得还挺斯文的,一件白衬衣,一条黑色裤子。个子是挺高,还戴了副眼镜,坐在沙发上看到周梨时,他礼貌地站了起来,朝她笑笑。 这一刻,周梨是如此抗拒走进屋。 张新桂一把将周梨拉进了屋子里,说道:“小梨,这就是我侄子,怎么样,人是不是跟我说的一个样儿?阿姨不会诓骗你。”她说罢,拍了拍周梨的手。 嫂子,还有上午一起洗衣服的王庆菊也在,三个女人一台戏,七嘴八舌,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把周梨说得头都大了。 她无比懊悔,她就不能含糊其辞,应该强势拒绝的。 在几个女人的喧嚣声中,周梨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那一个小时的。 后来因为到点了要开始烧饭,对方也说得坐车回厂里宿舍,要不然没公交车,大家这才不便挽留。 对方出门时,嫂子一把推着周梨往外走:“你去送送小张吧。” 此人叫张卫华,长相谈吐,在这个时代也算优质男性了,挑不出毛病,但她根本没心思相亲,更没心思找对象,所以客客气气送他出大院,一走到公交站,等车时,周梨便直白地说:“我目前不打算找对象,真不好意思,让你白跑一趟了。” 张卫华尴尬了一下,但他究竟年长,又经历过许多次相亲,笑了笑:“没关系的,我过来看看姑妈,顺便认识认识你,咱们就当多结交一个朋友。” 周梨见他说话还算坦诚,点了点头,幸好公交车开过来,她提醒:“你的车来了。” 张卫华上车前还说:“下回有空再过来找你玩。” 过来玩,她也没什么空。 唉,何必呢。 周梨从公交站往回走时,天色已经黑了,路灯不算明亮。从这个公交站走到生活区有挺长一段距离,周梨打算慢慢走。 有辆军用吉普车经过,突然停在前方,没熄火。 周梨挺奇怪,开车的人又从车里伸出一只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地点了点车门。周梨被吸引到,她本就是个手控,觉得这手真好看。 里面的男人却说:“送你一程?” 周梨看向车里的人,愣住,竟然是上次泼了他一脸水的男人,也就是赵晓丹和陈悦的发小。 他居然认得她? 对方看过来,扬着笑:“天黑了,上车不?” 周梨愣愣地摇头:“不用了谢谢,我走路挺好。” “行。”他也没废话,启动车子就往大院里行去。 周梨:“……” 走着走着,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他的声音有些耳熟,脸型轮廓在夜色中,也似曾相识。 走了几步恍然大悟,他是那个男人?! …… 第4章 那时周梨刚进文工团半个月,每天接受基础的柔韧训练,练个劈叉,简直把两条腿弄得不像是自己的,而是机械腿安装上去的。 适应了两天,才感知到腿是自己的。 当时其他人都在排练《草原上升起不落的太阳》,周梨只能在一旁看着,跟着学几个动作。 有天晚饭时间回大院,周梨走在路上,见天上一轮圆月高高挂起,皎洁的月光倾泻下来,往常热闹的篮球场此时空无一人。她一时按捺不住,在篮球场的一处角落跳起了那支舞,一边跳一边哼唱:“蓝蓝的天上白云飘,白云下面马儿跑……” 她太沉浸在舞蹈中,跳完之后,一旁的树下突然有个男人呵了一声:“跳得还挺好。” 周梨吓了一跳,看向树下那道黑影,借着朦胧月光,只能模糊看见对方的轮廓,她尴尬得直抠脚趾,又庆幸别人看不清楚自己,赶紧扭身跑开。 回想至此,周梨疑惑,难道那晚在树下看她跳舞的男人就是他? 很有可能啊,拖腔带调的语气非常相像,还有暗淡夜色中的脸型轮廓也十分相似。 周梨心里横了横,是又怎么样呢?她是舞蹈队的,在月下独舞,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也或许他根本没 认出来,是因为泼水的事,觉得大家都住一个大院,就好心送她一程。 不管这些了,周梨只当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回到哥嫂家,哥嫂正等着她开饭。 嫂子问:“把小张送上车了?” “嗯。” “那就好,赶紧洗手吃饭吧。” …… 相亲这一部分,周梨觉得应该是过去了。没有人问她怎么样,更没有人催她表态说行还是不行。 文工团8月底要去内蒙古的一个空军基地演出,这一趟是远差,得坐很久的车。周梨坐在军用卡车上,感觉屁股都颠成了好几瓣儿。 团里几个骨干,比如双c那两位都被安排不用去,李春燕私下抱怨说:“她们不舍得吃这种苦的,团领导特别照顾她们。” 周梨笑笑:“往好里想,她们不在,我就补位,能跳三支舞。” 李春燕无语:“你是真喜欢跳啊。” 周梨诚实地道:“是挺喜欢跳,而且我也没去过草原。” 李春燕说:“那边没什么,就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风巨大,吹得人皮肤简直要裂开。” 军车开了将近十个小时,从早上五点,到下午三点,一下车,大家又马不停蹄地准备妆发,上台表演。 这里果真如李春燕说的那样,视野开阔,但是风巨大,简单搭着的舞台一直在摇晃,周梨跳舞的时候,时刻提心吊胆,害怕背后这块板子会随时砸下来。 又安慰自己,这块板子并不重,用手撑一下应该能挡住。 好在基地的战友们非常热情,这多少消解了大家的旅途疲惫。 驻扎在基地的只有一个连队,演出结束后,有人驾驶一架军用直升机从京市那边飞过来,停在基地。 这里十分开阔,大家也没有在师部那么拘束,周梨想去看看那架直升机,在它平稳落地后,她便和团友一起跑过去看热闹。 驾驶舱门打开,从机上下来一个飞行员,个子挺高,戴着头盔、墨镜。 接应的小战士叫了声:“排长。” 飞行员摘下头盔道:“上去搬物资吧,你们要的我都捎来了。” “是。”小战士招呼了两个人上去搬物资,把成筐的蔬菜、水果,还有啤酒、药品一一搬下来。 飞行员走向大家,手里拿着头盔,只留一副墨镜挂在脸上,长腿玉立,步履生风,整个儿一飒爽英姿。 周梨看过去,怔了怔。 不是因为对方的帅气迷人,而是,他怎么像那个人。 走近了一看,果然就是他。 他站在距离周梨两三米的地方,摘了墨镜,笑道:“挺好,今天没泼水了。” 周梨尴尬不已。 有位歌唱家老师喊道:“小靳,没想到是你送物资过来,还有啤酒,有这些东西,晚上的篝火晚会可就热闹了。” 靳屿成给老师敬了个礼:“邓老师,晚上得听您尽情高歌。” 邓老师道:“这容易,管够。” 小靳?小进?站在一旁的周梨瞬间想起了什么,目瞪口呆。 最近院里传出来的那位被领导催着晋升,又被家里催婚的人,难道就是他,靳屿成? 赵晓丹和陈悦时常在团里聊一些八卦,渐渐的周梨也听了不少,其中她俩谈的最多的,就是靳屿成。 靳屿成从航空大学毕业后下了基层连队,先从排长干起,他会驾驶好几种类型的飞机,个人能力很突出。他自己也非常喜欢飞行在天上的感觉,所以在领导决定给他晋升,让他转型去管理队伍的时候,他不大乐意,觉得当个排长就挺好,能时不时驾驶飞机,干个几年再提不迟。领导做了无数思想工作,他也无动于衷,最后领导一通电话打到了他父母那儿。 他的父母远在西北,鞭长莫及,管不了这个桀骜不驯的儿子,便开始催他早日成家,让他学会为家庭、集体考虑,而不是凡事只顾自己,搞个人主义。 这些天,大院里的家属们排着队给他介绍姑娘,他基本上都拒绝了。其实大院里有几个姑娘对他也是心生爱慕的,就连周梨都看得出来她们的小心思,但他没有找任何一个发展发展,不想升职,不想找对象,一心只想开飞机。 因此那天张新桂说:“他连大院里的姑娘都瞧不上,实在不知道他要找什么样的。” 所有的信息,在这一瞬串了起来。 靳屿成不知道周梨的内心世界,只奇怪地扫了她一眼,再跟几位熟悉的老师聊天。 身边的李春燕揪住了周梨,小声花痴道:“他真的好帅啊!” 周梨:“……” - 片刻后,夕阳西沉,辽阔草原与天边相接,天边的晚霞绯红橘黄,一片灿烂,映照在每个人脸上。 周梨站在空地处眺望着远方的草浪,在风吹之下,它们高低起伏,她忍不住赞叹:“真美啊!” 身边一个声音突然接话:“还行,看多了就那样。” 周梨侧头望向他,靳屿成回看过来,大方地自我介绍:“你好啊小同志,我叫靳屿成,你叫周梨?” 这一刻,他跟她想象的又有些不一样,他还是挺热情友善的,不像外表看起来的那样酷。 至于这声“小同志”,他满了25,周梨未满18,她确实算小同志。 周梨顿了顿,点点头。 “排长,物资已经清点结束了!”小战士走过来说道。 “行嘞,晚上赏你多吃几块羊排。” 小战士笑得开心,靳屿成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去炊事班看看。” 两人一起向营房那边走去。 周梨跟团友回到舞台,帮忙把舞台拆下来的一些道具装上车。 今晚他们会在原地借宿,明天再回去,所以晚上连队与文工团会举办一个篝火晚会。 晚上七点半,操场空地上,连队与文工团的战士们围坐成一个大圈,中间一团篝火熊熊燃烧。火上面,正烤着两头全羊,空气中飘来孜然等调料的香气。有人忙着烧火,有人忙着料理全羊,有人忙着往大家的绿色搪瓷缸里分发食物。深沉的夜幕中,橘红色火焰随风起舞跳跃,大家的笑声不断。 大院美人处对象日常[七零] 第5节 有个战友提了一桶马奶酒过来,问他们要不要喝? 周梨没喝过,便舀了半杯。 淡黄色的马奶酒,有些轻微酒精味道和酸味,又有一些奶香味。 她跟李春燕说:“味道还行。” 连长和指导员都来跟他们敬酒,又问靳屿成喝不喝酒,他摇头说:“晚上得回去,不能喝酒。” 连长问:“还要连夜回去?” 靳屿成点头:“送物资过来,顺便进行夜间飞行测试。” 连长点点头:“那不错。” 绕一圈后,连长拿起话筒,跟大家说了几句话。 “我们连队驻扎在草原飞行基地,管理飞行跑道,也接待前来驻训的战友,虽说没有功劳,但大家都扎实苦干,牢记使命,在自己的岗位上尽职尽责,今天恰好文工团战友过来慰问演出,大家欢聚在一起,来,让我们举起手中的杯子,先干一杯……” 这种场面一向很热闹,拉歌的吼声响彻草原,连队里也有战友会马头琴、手鼓等蒙古族乐器,大方地在火堆旁给大家表演。 于是唱歌的、唱戏曲的、打快板的,周梨看得津津有味。 有人提议:“文工团的战友来一支舞吧。” 这也在大家意料之中,她们跳的还是那支《草原上升起不落的太阳》,但伴奏比较特别,是大家一起合唱。 周梨和几个队友在火边起舞,等歌声停止,她们也停下舞蹈准备下场时,忽然响起了一记悠扬的口琴声。 众人循声望去,靳屿成盘腿坐在地上,身边围着几个战友,他拿着一把口琴吹响,吹的正是《喀秋莎》。 周梨看向靳屿成,见他专注于吹奏口琴中,修长有力的手指,握着口琴两端,默叹没有想到他的口琴技艺也这么棒,还挺多才多艺的。 几个女生相视一眼,决定继续留下来给《喀秋莎》伴舞。这支舞她们也练过,表演起来落落大方,偶尔没跳对,也无伤大雅。 只有周梨觉得靳屿成吹得这么卖力,她可不能马虎,所以在一众舞者中,她跳得特别突出。大家见状,自然而然把她拱成了c位。 周梨乌黑的长发编成辫子垂在胸前,随 着口琴的旋律翩翩起舞,她身轻如燕,根据琴音变换动作。 靳屿成坐在地上,看向在火光照耀中起舞的人,继续认真吹奏。 舞蹈结束定型时,周梨抬头仰望,草原上空星光漫天。 …… 第5章 晚上九点多,篝火晚会结束。 连队战士解散回宿舍准备休息,靳屿成跟大家道别后,前往停机坪,周梨跟在送行的众人身后,站在安全的区域。 靳屿成戴上头盔,利索地登了机,舱门关闭后,大家隔着玻璃,看里面的影子。 其实无法看清他的操作,但大家还是想等直升机起飞。 有位懂这方面的老师解释:“夜间能见度低,如果有云的话会影响直升机的航行安全,降落时,如果不能准确判断地面的跑道,也容易出事故。小靳这次过来,特地进行夜航测试,也挺考验他的。” “不过他的技术肯定没问题,今晚也没有云,草原上的星星很明亮。”他又说。 大家听罢,同时抬头看了看天空,此时,直升机的螺旋桨开始转动,巨大的噪声震得人耳朵嗡鸣,带起的风呼呼吹得人睁不开双眼。 坐在里面的人朝外面看了一眼,伸手竖了一个大拇指,意思是没问题,随后直升机升上空中,离地面越来越远。 周梨望着那架直升机,它最终消失在夜空中。领导说:“回去休息吧。” 周梨走向营地宿舍,望了一眼这满天的星斗,它们璀璨而耀眼,突然之间,她觉得,靳屿成晚上返航时有繁星银河作伴,想必他也会觉得很浪漫。 他骨子里应该就是一个富有浪漫主义色彩的人。 这种浪漫,不是花前月下的小情小调,而是征服星辰大海,在天空任意驰骋的宏大理想。 他们住在连队的空宿舍,女队员住一间,男队员住一间。大家洗了脸躺下之后开始聊天,不知不觉,聊起今晚最瞩目的靳屿成。 有位中年老师说:“小靳人还是不错的,热情大方,就是有些不服管,他爸妈也没空管他,七八岁就把他从西北送回大院了。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最调皮的时候,掏鸟窝什么的都不算个事儿,有一次他拱火,带了帮孩子,跟其他大院的孩子打架。” 另一位老师说:“哎这事儿我有印象,还惊动了两边的领导是吧,开着车把人押了回来。” “是的,气得他父亲在电话里说直接枪.毙了算了。” “哈哈哈。”大家全都爆笑。 周梨也跟着发笑。 这个人,还是挺有趣的。 - 翌日,周梨又在车上颠簸了十个小时,回到文工团。 带队老师说:“今天也别排练了,直接休息吧,辛苦大家了。” 周梨走路回去时心情非常雀跃,她喜欢文工团的生活,喜欢舞台表演。 虽然这个年代物质并不丰富,但她本就物欲很低,适应这里的生活后,感觉每一天都充满盼头。 但这个盼头,绝对不包括被人催着找对象。 她回到生活区时,嫂子也正好带着小儿子,从幼儿园下班回家。 聊了几句,嫂子说:“昨天不是礼拜天么,小张来找你了,但你不在。小张真是个不错的人,我看挺好的。” 周梨的神色由惊讶转为发沉:“他还来找我?可我都跟他说清楚了。” 孙玉梅愣住:“你跟他说什么了?” “就上次在公交站台,我说我还不想找对象,他说就当朋友相处。我觉得已经说明白了,他怎么还来找我?” 孙玉梅拧起了眉心:“你才见一面,相处都还没处,就把话说死了?” 这次,周梨态度明显强硬了些,她点着头,再次明确地说:“既然我跟他是不可能的,就不要吊着人家胃口。” 孙玉梅有些急:“怎么不可能呢?你不能把话说这么死,他昨天还买了些糖果过来。” 周梨道:“那也不能因为这些糖衣炮弹,就出卖自己的真实感情吧,我现在确实不想找对象,嫂子你把那些糖果还回去。” “都吃了一半了,怎么还?” “那我自己掏钱买了还给张阿姨。” 孙玉梅急道:“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这么优秀的男孩子,懂得计账,懂得人情世故,长得也周正,打着灯笼也难找……你现在虽然在文工团,但也是临时性质,团里看在你哥的份上,给你一个锻炼的机会,难道你能在里面跳一辈子舞?” 周梨看着嫂子,沉默下来。嫂子是个体面人,大概也是真心为她考虑,然而她内核已经换了人,周梨便实诚地回答:“不会跳一辈子的,跳两年我就干别的了。” “你打算干什么?”孙玉梅问。 有些事不好乱说,说出来,他们也不会相信,周梨只好缄默以对。 她没跟嫂子继续争论,只打算默默坚持自己的。 这件事闹了个不欢而散,后来哥哥和她谈过一次,她依旧很坚定,周剑便没再勉强。 周梨不知道糖果还回去了没有,嫂子有没有跟张新桂说明她的态度,反正她把话撂下了。 …… 即将进入9月,秋老虎开始发威,白天的温度非常高,但一入夜,便有微凉的秋风吹过来。 周梨的两个侄女马上要开学,整个暑假玩疯了的她们,拼了命地赶暑假作业。有时候遇到不会的,周梨扫两眼,告诉她们正确答案,她俩也不起疑,只觉得你是大人你说的对。 此时团里开始排练国庆文艺汇演的节目,其中有一个献礼舞蹈,音乐是团里自编的,名字暂定为《东方颂》,基本上所有舞蹈演员都要参演,国庆节在大院礼堂上演。 团里非常重视这台文艺汇演,抓得比较紧,周梨投入进排练之中,便没管顾外在的声音。 等她回过神来,大院里已经在传周梨的一些闲言碎语。 大意是说她虽然是农村过来的,实际上心气很强,那么好的对象也不要,不知要找个什么样的。 有人为她打抱不平,说人家小姑娘十八岁都没到,找啥对象。 还有人觉得大院里的那些姑娘,二十五六岁了照样还单着,时代不同了,晚点儿结婚也没什么。 传言传多了,说什么的都有,但这些都是背地里说。当着本人的面,总会保留一定的体面,并不会当面批评指责。连周梨嫂子听闻这些,也放肚子里,没当着她的面提这件事,担心爆发冲突。 周梨还是听舞蹈队的人提起才知道这些传言。 那天周梨正在食堂吃饭,赵晓丹平时从来不跟她一张桌子,突然就跟她同桌,笑着问:“周梨,我听说你相亲了?” 李春燕万分惊讶:“不是吧,你要相亲嫁人了?” 周梨无语地看着李春燕:“是在我不同意的情况下相的亲,莫名其妙的,我十八岁都还没满,嫁什么人啊。” 赵晓丹笑眯眯地说:“我还听说你拒绝了人家,拒绝得非常无情,把人家伤着了。” 有个队友打听八卦:“周梨你怎么拒绝的?能把人伤着?” 对这些问询,周梨倒十分淡定:“我只是说我不想找对象,觉得伤不伤是人家的事。” 赵晓丹睁了睁眼睛:“就这?这算什么,只能说明那人太脆弱。” 周梨见赵晓丹站在她这边,便点头道:“对啊,我真是这么说的,奈何人家要这么传,我也管不了。” 赵晓丹摇了摇头,啧声:“院里的传言么,都是这样的,你说一句我说一句,幸好我来求证你了。” 但李春燕还是难以置信,抱怨周梨都不跟她聊这个,并义正辞严地道:“周梨同志,我可是有什么心里话都跟你说!” 周梨无奈极了:“但我觉得,这些本来就不值一提。” 有个队友说:“找对象这种事,真的是要看眼缘。对了晓丹,你发小不也是一直在拒绝相亲么,你们就没有了解过他想找什么样的么?” 赵晓丹突然冷嗤了一声:“谁知道他,估计是在等一个人吧。” 一提起靳屿成,几个女生全都起了兴趣:“等谁?” “可能是青梅竹马吧,或者说,他的小青梅。” 周梨平时几乎不参与别人的八卦,但也许是跟靳屿成有了几次很浅的接触,让她对他的印象还不错,令她听得格外仔细。 李春燕问:“他的小青 梅?不是你们吗?” 大院美人处对象日常[七零] 第6节 “我们哪里算,他是后来才住到我们大院的,在那之前,跟着爸妈在外地呢。” “那他的青梅,就是在那时候一起长大的?” 赵晓丹啊了一声:“后来她也来大院住过一段时间,现在跟我们一样,进了文工团,在华东那边工作。” 周梨默默听着信息,下意识认为不大对劲,如果他喜欢青梅,为什么不跟人联系?想了想,一个答案呼之欲出,也许人家有联系,只是没有拿到明面上说。 - 周梨依旧每天都沉浸在舞蹈练习中,献礼舞蹈中,原本她在边角位置,老师见她学得认真扎实,给她调换了位置,向中间靠拢。 这也就意味着,她受到了重用。 这在一定程度上,激励到了她,因此训练时更加用功。 李春燕有一次问她:“你怎么这么努力,你现在跟我一样,不算什么临时工了,通过了团内考核,其实就是一名战士演员,你的津贴也跟我差不多。现在努力表现,是想将来提干,再做干部演员吗?” 周梨直截了当地说:“你想多了,提干多难,跳四五年都未必有机会,我只是喜欢跳舞,想跳好而已。” 李春燕抿着嘴:“还是你有觉悟,我是打算混日子了。” 经过三个月魔鬼般的训练,周梨现在身体柔韧性越来越好,一些有难度的动作完成得相当到位。 她喜欢这样的自己。 9月初的一天,李春燕突然上下打量着她,说道:“周梨,你跟刚进团时的模样很不一样,好像变了个人。” 周梨:“有吗?” “每隔几天仔细看你,就感觉你好像又变漂亮了,你真的是在我眼皮子底下变漂亮的。” 周梨不由发笑:“你也说得太夸张了吧。” “不信你自己去镜子里照照。”李春燕说着,直接把周梨拖到了那间有全身镜的排练室。 周梨注视着镜子里的人,她的个子修长四肢匀停,白里透红的皮肤,鹅蛋脸是饱满的,眼神也透露出清澈与灵动,确实不一样了,就连头发,也在不知不觉中,从枯黄毛燥,变成了乌黑顺滑。 她笑笑,捧了一下脸蛋,确实越来越好看了。 李春燕在一旁嘀咕:“可是我怎么就没变化呢?” 周梨看了她一眼:“你圆脸多可爱。” 李春燕:“不,我更喜欢长成你这样。” …… 第6章 1976年9月,巨星陨落。 文工团的排练停止,国庆节的文艺汇演宣布取消。 一个时代落幕,意味着一个时代的崛起。 在黑色的悲泣中,一些积极正面的能量在悄然积蓄。 9月下旬,秋意已经变浓,路边的树叶开始泛黄,秋风吹过来时,带着几许凛冽。 文工团的训练减少,但周梨不想荒废,每天晚上吃过饭后,会坚持去院里篮球场旁边的双杠处练功。 这天晚上她过去时,看到双杠上坐着个男人,脚踩在铁管上,嘴里咬着根烟,橘红色的烟头在风中快速地燃烧。很快男人手指夹走了烟,伴随一声叹息,他在暗淡的夜色中吁出一团烟雾。 就着附近路灯发出的昏黄光线,周梨看清楚了,那个男人是靳屿成。 靳屿成也看到了她,居高临下地扫过来。 周梨站直了些,叫了声:“靳、靳排长好。” “啊,是你啊。”他声音低淡,仿佛藏了重重心事。 周梨点点头。 她有听闻,他以前寄住在那位老首长家中,最近几天老首长身体不好,昨天送去医院抢救了一番,现在还在重症病房。 靳屿成可能是从基地过来看望老首长的。 “散步?”他问。 周梨点了一下头,尴尬笑笑:“随便练练功。” 靳屿成看了看左右,立即会意:“要用到双杠?” 周梨平时就把腿架在双杠上耗腿,但是现在见他坐在上面,赶紧回道:“不用不用,你坐吧,我先走走热热身。” 然而他动作迅速,利落地跳了下来。 “你用吧。”他仍然夹着那根烟,“我也得走了。” 他说走便走,不拖泥带水。 周梨望去,那个高大的背影在浓稠的夜色中,显得孤寂又落寞。 周梨收回视线,抬高腿,搁在双杠上,开始压腿,手臂与腰部也相应随机练一些基本功,后来换了条腿,继续压。 突然想到自己马上就过十八岁的生日了,确切地说是原身的十八岁生日……不知从什么时候,她已经把自己当成了周梨本人,当成了这个世界的一份子。 以及,她越来越觉得,这个世界,已经不再是原书的世界,倒像是进入了另一本年代文中。 就类似于同一个世界观中,两书的角色搞个联动。 当然,她没有发现这个世界里谁是男女主角,她看的年代文挺多,描写大院生活的也挺多,都没有找到熟悉的男女主。 既然如此,把自己当成女主角也挺好。 至于男主角是谁,那不重要,万一男主角在很后面才出现呢? 这般想着,周梨把腿放下来,练习小转。 转到一半,脚底下好像踩到了一个硬物,蹲下身,凑近了一看,是个铜金的长方块,像是打火机。 她当即拿着那东西走到明亮些的地方看了看,确实是个打火机,铜机身,镀了一层金色,花纹非常精美,做工也非常考究。 工艺精湛,又奢华大气,像是国外的奢侈品。 这玩意儿估计没出口到中国,但是这些大院子弟拥有也不奇怪。 周梨怀疑是靳屿成不小心遗失的,便直接去了那位老首长家。 大院的生活区也是分门别类的,像周梨的亲哥住的地方是很普通的老式楼房,大家共用一条走廊,而有一片平房带院子的住宅,像小别墅,是几位级别较高的首长居住的。 周梨走到那片宅院区,她不知道靳屿成今晚有没有离开,也不知道老首长家在哪一栋,便在路上问了一个散步的人。 经指路,来到老首长家院子外,这儿围了一圈低矮的木栅栏,站在外面就能看到院内种了几棵树,树下有张石桌,四张石凳。 周梨敲了敲院门。 没有人应,院门也没闩上,一推就打开了。 里面传来了靳屿成说话的声音,像是在讲电话: “知道了,这件事我会慎重考虑的,您就放心吧。” “找对象?现在忙得哪有空找对象。再说我都答应升上去了,一件一件来成不,怎么还催啊?” “不早了,您跟我妈先好好休息,注意身体。” 看来是在跟他父亲通话。 周梨依旧站在院门边,扶着院子门不敢进去,听见他挂了电话,这才喊了声:“你好,有人吗?” 靳屿成闻声走了出来,见是她,疑惑地问:“你怎么过来了,有事?” 周梨一直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气跟他说话,觉得他虽然会开玩笑,但有时候也挺冷的,比如刚才在双杠那儿就透露着一丝冷酷。 而且他到底是属于干部身份,最好尊敬一些,便说:“靳排长,您是不是落了什么东西?” 靳屿成愣了愣,下意识摸了一下裤兜:“打火机不见了。” 不等周梨回答,他先描述:“一个金色的打火机,比火柴盒长一点儿,你捡到了?” 周梨点头,从兜里掏出打火机递给他:“是这个吗?” 靳屿成走过来,接过打火机,笑道:“拾金不昧,赶明儿给你颁张奖状。” 虽然知道他是在开玩笑,但周梨还是说:“不用。” 他啪嗒一声,按了一下,打火机立即蹿出一道火舌,照在他们之间。 周梨看着火焰,再抬头望向这张英俊的脸,他仿佛之先前瘦了些,鼻子显得更高挺,下颌线也更分明,但目光一直炯然。 他朝周梨微微一笑:“法国的玩意儿,据说还挺贵,你捡到了这个宝贝,既然不想要奖状,要不进屋坐会儿吃吃水果吧。” “不用不用。”周梨又道,“我得走了,排长再见。” 周梨说罢,转身拔腿就往外跑。 看她逃难似的,靳屿成皱皱眉,又按了一下打火机,熄灭火焰,这才把院门关上。 却忍不住自言自语地说:“排长啊 ……再过不久,得改口叫连长了。” - 时间飞快,转眼到10月5日,周梨正式满十八岁。 哥嫂压根不记得她的生日,周梨也没打算隆重庆祝,她只在午饭时间,对李春燕说:“中午请你吃碗牛肉面吧。” 李春燕不解:“为什么,你发财啦?” “什么发财,没有的事,就是想吃碗面,顺便请你吃一碗,去不去?” 李春燕坚决道:“去!当然去!” 走在路上,她才反应过来:“今天你生日对不对,我记得你以前说自己是10月初的生日。” 周梨:“反应还挺快。” 大院里有一家面馆的生意火爆,周梨进去后点了两碗牛肉面,刚坐下,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刘叔,给我来碗牛肉面。” 周梨看去,靳屿成也正好看过来,他笑道:“打牙祭呢?” 大院美人处对象日常[七零] 第7节 二人乖乖叫了一声:“靳排长。” 李春燕还说:“周梨请吃我牛肉面,她过生日。” 面馆人多,靳屿成顺势跟他们坐在了一张桌子,说道:“这么巧,你多大了?” 李春燕抢答:“十八。” 靳屿成点头:“年纪这么小。” 周梨终于回应:“不小了。” 靳屿成扯起个笑:“你跟我说老呢?” 她俩的面很快做好,端了上来,靳屿成见她碗里少了什么,喊道:“刘叔,给这个小寿星加个煎鸡蛋。” 对方应了一声。 “不用。”周梨说道。 但他才不管,有求必应,不一会儿煎了一个鸡蛋,夹到她面碗里。 “吃吧。”坐在对面的靳屿成说道。 他的目光明亮有神,看过来时带着一缕笑意,周梨不敢直视太久,像是会被他吸进眼睛里去。 于是片刻后,周梨咬着煎鸡蛋,心绪有点儿复杂,她本身就不擅长社交,尤其不知如何与异性聊天,只好一直沉默地吃面。 李春燕就显得社牛许多,她一边吃面一边叽叽喳喳地问:“靳排长,我听她们说你最近都在这边学习?” “啊,刚过来几天,你消息真够灵通的。” 李春燕笑笑:“那你是不是马上就要升连长了?还是已经升了?” 靳屿成没正面回答,只道:“只是服从命令先过来学习。” “哦,好吧。”李春燕夹起一筷子面条往嘴里送,“反正不久后就知道了。” 周梨沉默地吃着面条,由于辣椒油放多了,突然被呛到,咳得整张脸通红。 靳屿成摇着头,给她倒了一杯水:“喝水润润喉咙,你吃得还挺辣。” 周梨道:“不小心放多了。” “嗯,我吃完了,你们慢慢吃。” 周梨这才惊讶发现,他碗里只剩一点儿汤,她不禁跟李春燕面面相觑,他吃饭这么快?!都根本没看到他吃。 不光吃饭快,结账也结得快,他回头说:“你俩的账我结了。” “不是……” 周梨一急眼儿,又咳了起来。 人一走,李春燕若有所思道:“他还挺大方的,又请你吃煎蛋,又给你倒水,还帮你结账。”她看着周梨,“他对你真好。” 周梨还在咳,边咳边解释:“你别瞎说,这是凑巧,有可能是因为我上次捡到了他的打火机,还给了他,他请吃面是感谢我。” “咦?还有这件事?” “嗯嗯。” “看来你俩私下往来还挺多。” 什么鬼啊! 周梨无语:“你能不能别瞎扯。” 只是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周梨感觉怪怪的。 那种靳屿成是这个世界男主角的直觉越来越强烈,可她实在记不起自己有看过男主叫靳屿成的小说。 …… 第7章 10月,在周梨的十八岁生日后不久,众人恢复了正常有序的工作生活,也对未来有了更多期待。 有一天副团长说,虽然上次的国庆文艺汇演取消了,但是接下来仍然会有很多工作,大家要继续排练。 由于这段时间,许多人都疏于练习,在排练时,只有一直保持练功的周梨表现很突出,编舞老师说:“你们都得向周梨学习,别一遇到事,就今天休息,明天请假,功也不练,时间久了,转个圈都费劲儿。” 众人的目光全都欻欻看向周梨。 周梨:“……” 感觉自己要成为众矢之的,但是好像,队友们无人在意。 尤其是赵晓丹和陈悦,排练中途休息时,她俩商量着,趁靳屿成这会儿也住在大院,找以前一块儿长大的小伙伴聚聚。 这段时间,靳屿成在大院机关参加干部培训学习。原本他是要跟其他培训的人一起住在宿舍的,但因为那位老首长一直记挂他,所以组织特地批准他住在老首长家,陪伴对方一段时间。 于是赵晓丹和陈悦也有机会找他玩了。 这个星期天,周梨上午从图书馆出来,正好看到他们五六个人在小卖部前的长椅处,靳屿成也在,似乎是一起等人。 赵晓丹叫了她一声:“周梨,你干吗去了呢?” 周梨朝他们点了点头:“刚从图书馆下来。” 陈悦打量着她的装扮,肩上挂着个军绿色书包,手里还拿了一个塑料水壶,里面的水还剩下一点点,她说道:“你这架势,是去学习了?” 实不相瞒,她只要有空就会去图书馆学习,已经坚持许久了。 周梨也不隐瞒:“在看书。” 赵晓丹说:“真不愧是标兵同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考大学呢。” 她是用开玩笑的语气说的,但周梨却是真的想考大学。她抿了抿唇,笑着回应:“多学点儿也好。” 她离开后,一行人继续等某个伙伴。 有个男生看着她的背影,问道:“她叫周梨?哪个梨?今年多大?是你们文工团的姑娘?我怎么没见过?真水灵。” 赵晓丹挤兑他:“差不多得了啊许志东,调查户口呢?我们舞蹈队的姑娘,你哪个不说水灵?” 许志东痞里痞气道:“是都水灵,但都没你水灵。” 赵晓丹:“滚滚滚。” 陈悦却突然说:“我听说有挺多人给她介绍对象,明明这么小,才18岁,大家都好像急着把她嫁出去,不过她都拒绝了,她好像也拎得清。” 靳屿成望过去,眯了眯眼睛。 正好等的人走了过来,朝他们喊话:“久等了,走吧,咱们今天是去哪儿?” “去饭店里撮一顿呗,咱们多久没聚一起聊聊天了。” “去哪撮……” “东安市场怎么样,完了也可以去王府井逛会儿。” - 其实也没有多少人给她介绍对象,只是前不久,又有一个邻居阿姨介绍一个人给她,说对方在水电厂。 周梨都没细问,直接拒绝了,这次拒绝的态度变得果断了些。 邻居阿姨投诉到嫂子那儿,嫂子脸上也挂不住,说道:“之前你说年纪小,是个正经理由,我也不说你什么。现在你都满18了,怎么态度这么强硬呢?” 当时周梨很直白地说自己不相亲,不要给她介绍了,可能太直接拒绝,让她们受不了。她回道:“18岁也不大,想过两年再说,过两年,一定考虑。” 孙玉梅:“你们这些年轻人,最擅长敷衍推搪,两年之后又说再等两年,一来二去就二十五六了。我二十五六的时候,都有两个女儿了。” 周梨懒得辩解。 只是她知道,院里的人越来越觉得她眼光高,太挑了。 也有人觉得她越来越漂亮,所以心高气傲挑一挑是正常的。 对此周梨没有解释,越解释越说不清,还不如随她们说去,要是传出去“恶名”,反而不会有人再来烦她。 就和那靳屿成一样。 听闻现在已经没有人给他介绍对象了。 …… 她今天下午约了李春燕去逛百货商场,吃过午饭后,二人会合,坐公交车去百货商场。 百货大楼在王府井,50年代就建成使用,里面的商品琳琅满目,大家都说百货大楼里都没有的东西,外面也没有。 周梨去过几次,都是陪着嫂子去,今天是头一回约朋友逛。她没打算要买什么,所以兜里只揣着四块多散票。 李春燕问:“你要买什么?” 周梨:“我没有 特别想买的,去了才知道。” 才到百货大楼外,就有无数进进出出的顾客,有人拎着半导体收音机,有人买了衣服裤子,还有人拎着一些零食糖果。 一楼大厅里便人潮涌动,吵嚷声不断。 李春燕说想买双皮鞋,二人走到鞋帽部,玻璃柜里陈列着各式各样的皮鞋,周梨道:“你要买带跟的皮鞋吗?” “嗯,最好有点儿跟,我不是有条毛呢冬裙么,搭配起来才好看。” 周梨:“你还挺会搭配的。” 她挑了一双坡跟皮鞋,售货员还给她免费打了一次鞋油,擦得锃光瓦亮。 来到护肤用品的柜台前,李春燕问:“秋天皮肤干燥,买面霜吗?” 这个倒是真的需要。 二人买了当时流行的面霜,还有蛤蜊油,防止手上冻裂,花费两元多。 周梨还买了一点儿糖果,带回家给侄子侄女吃。 她俩从大楼里逛到了外面,随意地逛。王府井附近也有一些商店,布料店里有高档丝绸,儿童用品商店里有的玩具娃娃设计得还挺有趣。 在一家烟酒商店的橱窗外,周梨经过时停下脚步,认了认摆着几瓶洋酒,都是红酒或香槟……同时微微惊讶,这些洋酒在后来可都是霸总文里常出现的品牌,原来这么早也出现在了国内。 大院美人处对象日常[七零] 第8节 想想又觉得是自己太刻板印象了,认定这个年代一无所有,实际上在首都,一些进口洋货流通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李春燕对这些不感兴趣,说道:“上面写的可都是英语,你认识?” 周梨点头:“嗯,这个是霞多丽香槟,这个是拉菲红酒,这个是……” 李春燕惊讶说:“周梨,你居然知道这些,果然不能小看了你。” “在书上看到的。”周梨继续介绍,“比如这瓶拉菲红酒,品牌已经有六百多年的历史了,法国产的,全世界都很知名。” 李春燕正要惊呼,身后的人轻轻笑了一声:“懂的还挺多。” 二人抬头望去,靳屿成跟他的几个伙伴正好从烟酒店里走出来,就站在她们身后。 周梨愣了愣,李春燕比较活跃,先跟他们打招呼:“这么巧,我俩逛街呢。” 许志东怪笑着叫了一声:“周梨,你要买酒?” 周梨老实回道:“不是,我俩路过,就看看。” “看洋酒?”许志东似是感到新奇。 李春燕也见过许志东,说道:“对啊,周梨懂这些酒。” 在大家的注视下,周梨不好意思地笑笑:“是在书里看到一些酒的历史。” 许志东不知道怎么回事,走上前看了一眼,像是要故意考她:“你觉得这里哪瓶酒最贵?” 周梨指了指那瓶拉菲:“应该是这瓶。” “哎呦,不错啊。”许志东说。 “但在红酒中,它也不是最好的。最好的应该是罗曼尼.康帝,也是法国酒庄的酒,但这里没有。”周梨不想被看低,索性卖弄起来。 许志东:“牛逼,还知道这个。” 周梨道:“我在书上看到的,有详细介绍它们的起源发展历史。” 靳屿成轻声呵笑:“许志东,人家确实知道,你别露怯了,你也没喝过罗曼尼.康帝吧。” “嘿我就不服了,难道你喝过?” 靳屿成状若轻松地说:“尝过。” “行行行,你牛掰。” 有人催:“哎呀赶紧走啦,老董还等着我们去他那儿打火锅呢。” 道别过后,他们往东走,周梨跟李春燕朝西行。 李春燕感叹道:“你好歹在书上看到这些知识,他们是真实接触过,而我听都没听过。唉,人跟人之间的差别,还是很大的。” 她的感慨真实而发,周梨也觉得靳屿成说的是真的,他有法国的打火机,也尝过法国的顶级红酒,家境条件的优越,让有的人一出生就接触这些东西。 于是接话:“是啊,所以得努力奋斗,将来也去接触这些东西。” 李春燕却道:“怎么奋斗?我们只是文工团跳舞的,将来文工团要是解散了,还不知道去哪里呢,咱俩的宿命就是嫁个老实人,过一辈子。” “不是的,你不觉得最近的风向在好转吗?总会慢慢变好吧。你又不大,也才20。” 李春燕有些悲观:“但我本来就没什么大志向,你不同,你有大志向,看起来像能折腾的,也许有了好机遇,就能挣个好前程。” 周梨此前一直认为自己是条咸鱼,没什么大志向,来到这里,也抱着咸鱼地过完这一年多的念头混日子,没有想到,在外人眼里,她并不是什么咸鱼。 她看着李春燕:“要不,你也一起努力,先从看书做起。” 李春燕:“得了吧,我看到字就头疼。” 周梨:“……” - 新的一周,团里周末要趁着气温降低之前,去某个基地进行慰问演出。 有两支舞蹈,他们已经练得很熟练了,但是这一次,新任队长兼编导的纪文敏老师在排了几次后,说道:“赵晓丹,你的位置跟周梨对换。” 此话一出,舞蹈队里所有人都为之震惊。 周梨尤其惊讶,因为赵晓丹跳的那个位置是c位,也就是说,这次演出,老师要让她担任c位。 虽然赵晓丹并非每支舞蹈都是c位,一些c位也会视情况进行轮换,但周梨还是个来了不到半年的新人,这么迅速就要占据中央位置了吗? 还是,老师觉得最近团里的队员很松懈,用新人站c位的方式,激起大家的斗志?想想这种可能性更大。 周梨忐忑不安地挪步去c位时,跟赵晓丹对视了一眼,立即感受到她眼睛里满满的杀气,周梨心头一跳。 有点后悔,她应该老老实实做条咸鱼的。 …… 第8章 周梨不喜欢直接与人起冲突,也不喜欢正面跟人竞争较劲儿。 这点她很早就发现了,她不认为这是什么缺陷,只是一种性格罢了,因此早早就接受了自己的咸鱼性子。现在她突然被安排入了c位,担任主舞,自然特别在意别人的看法,也很担心赵晓丹会对她有意见。 虽然是为了这一次下基层演出临时调整的,不代表次次都是c位,但她还是心生不安,觉得有许多异样目光投向她。 下午练习结束后,赵晓丹并没有做出什么异常举动,平平静静地离开排练室。 李春燕拍着周梨的肩膀说:“真棒啊老周,我就知道你总有一天会跳主舞的,没有想到这么快,半年不到就成了。” 周梨没什么笑容,回道:“只是这一次尝试一下,不算主舞。” 李春燕却说:“有了第一次就有无数次,以后你会有更多挑大梁的机会的。” 挑大梁什么的就算了,她不会在这儿待太久,她的舞技也没精湛到让人叹服的地步,只是最近努力,加上运气好。 “先去吃饭吧,饿死了。”她说。 周梨今天出了一身汗,饭后洗澡洗头,又用团里的吹风机将头发吹得半干,洗净衣服后,披着长长的头发回大院。 回大院生活区时,天已经全黑,路口处昏黄的灯恰好坏了一盏,周梨差点儿撞到一个男人。 没撞上,发现有人时两个人都收住了脚步。 周梨洗完澡穿的便服,又披着长头发,靳屿成一时没认出她来,愣了一会儿才说:“是你啊。” 听见是熟悉的声音,周梨站直了些,借着暗淡的光,习惯地叫了声:“靳排长。” 叫完之后又觉得不对,尴尬地说:“连长?” 他轻笑一声,说道:“私下里叫我靳哥就好。” “哦,”周梨点点头,尴尬地叫了一声,“靳、哥。” 说完之后,沉默下来。 “刚下班?”他问。 “嗯。” 靳屿成说道:“那走吧。” 他要回老首长家,两个人会顺一段路,如果是一起走的话,这一路上总得说点儿什么吧,没话说岂不是太尴尬了? 而且为什么要一起走啊,各走各的不行? 周梨抓着长发揪了揪。 还好他先开口:“最近很忙?” “也不算忙,和平时差不多。” “马上要下基层了吧?” “是的,周末去张家口那边。” “…… ” 不知不觉就这样聊了一路,都是他在抛问题,而且问的全都是工作上的事,就像是一个上级在关爱下级。 周梨感受得到他的亲切,渐渐放松下来。分别时,周梨还抬起头朝他笑了笑,挥着手说:“靳哥再见。” 夜色里,这张白净的脸显得特别清丽,头发纤细乌黑,如瀑布一般挂在腰背后……靳屿成明显一顿,这才点头:“嗯,去吧。” 周梨继续朝前行。 靳屿成挺像大哥哥的,会照顾人,也没架子,听赵晓丹她们说,他会在这里学习三个月,中途时不时回连队看看,相当于在这里待到明年过年。 怪不得她们像过年似的,聊天时嘴边总是挂着他。 - 周梨回到家中,哥嫂家还没有买电视机,即便有电视机的人家,现在也没什么电视节目,娱乐活动就是打打牌,看看书,或者下棋之类。 周梨靠着床头,阅读从图书馆借来的《红楼梦》。 感觉现在没有电子产品也挺好的,能专心地沉浸式阅读。 此前她在图书馆找到了六十年代编写的大学英语教材,还有无人问津的英美文学赏析,带回家躺在床头看的时候,大侄女曾好奇地凑过来:“姑姑你在看什么书?” 周梨把书展示给她看,周芳诧异地问:“这是英语书?” “啊。” “你看得懂?” “看不懂的话,慢慢学呗。”她说道,“你没看我也借了本英语字典么。” 周芳才十岁,不大懂这些,只觉得自家姑姑很厉害,在自学英语。 这会儿周芳看着封面上的字,又问:“姑姑,这本《红楼梦》好看吗?” “好看,中国四大名著之一。” “讲什么的?” “讲一个小女孩父母去世后,寄住在外婆家的故事。” 周芳道:“怎么像你。” 大院美人处对象日常[七零] 第9节 周梨笑道:“哪里像了,完全不像。” “反正你也差不多。” 这个小机灵鬼…… 正说话,外头传来一阵小孩子的尖叫:“着火啦。” 周梨警觉地下了床,穿上鞋跑到走廊上,楼下不远处,有几个人拎着水桶去灭火,好像火势不大,很快控制住了。 虽然如此,附近的人几乎都赶到了火灾现场,周梨也不例外,下了楼。 有人在骂:“哪个杀千刀的,我好好一件的确良衬衫,就这么烧没了。” 有人说:“是星子他们烧树叶玩,风一吹,就烧起来了。” “星子,还有谁?” “王强、小宇。” 星子的爸妈也赶了过来,一听见是自家孩子惹的祸,气道:“这个小兔崽子,不知道死哪去了,我给你绑过来。” …… 周梨瞧着问题不大,损失也不大,便没再围观,扭头要走时,有人叫住了她。 抬头看去,许志东咧着嘴朝她笑:“周梨妹妹也在呢,请你喝汽水去不。” 二人也不算熟,他开口就叫人妹妹,周梨不大习惯这样,回道:“谢谢,不喝了,挺晚也挺冷。” 她今晚就一直披着长发,脸又白嫩,大大的眼睛在暗淡的灯光里十分有神。许志东继续怂恿:“才八点多,哪里算晚,不喝汽水,吃别的也行。” 周梨还是婉拒:“我得回家,我侄女还在等我辅导作业呢。” 她没有停留,转头朝楼房那边走去,许志东也没说什么,笑着摇摇脑袋,很快离开。 一旁有两个邻居大妈看见这一幕,忍不住开始八卦。 “看看,她好像对哪个年轻小伙子都是拒绝的,也不光是拒绝相亲对象。” “可能性格就是这样吧。” “但我觉得她八成也有些挑,毕竟人长得是真漂亮,半年来一天一个样儿,现在相貌跟电影演员似的,所以她不想随便找,要想找个更好的,也在情理中。” “你要说挑,院里的小靳才是真的挑呢,他自己可是放话说要找个最漂亮的姑娘,性格、才情都要好。” 说到这儿,两个人对视了一眼。 “你说,把她介绍给小靳,成不成?” 另一个人点头:“我看行。小梨漂亮吧,会跳舞吧,性格其实也挺好的吧,不蛮横,也不娇纵,只是拒绝相亲时态度强硬了些。” “那要是不成呢?” “嗐,那不是更有趣儿,看是谁拒绝谁,他们之中有一个,总得有人尝尝被拒绝的滋味。” 聊着聊着,两个大妈明显上了头,越说越觉得他俩很般配,起码外形上般配,也想看看他俩凑一起是什么情况。 于是一个认为最好别跟以前介绍对象那样,直接把人领家里去,现在年轻人不吃这套。 一个出主意,最好是先去说服男方,男方同意了,他觉得行,再去跟女方说。 …… 两个大妈暗自合计时,周梨完全不知情,她仍然捧着《红楼梦》在阅读。 - 第二天,她像往常一样,去文工团排练。 她担任c位的舞蹈是一支采茶舞,主要讲述采茶姑娘的心上人要参军,采茶姑娘告别心上人的故事。登台表演时,她们会穿上蓝色染布盘扣服装,戴一顶斗笠,像模像样。 因此周梨需要跟演对手戏的男同志配合好,一些情感也要到位。 最近她都在努力地练习,不光是练舞,更要练演技。 编舞老师说:“几种情感的变化,要通过眼神、动作等传递出来,观众不是傻子,能看出来你演的是什么。” 这对她来说,确实是一个挑战,毕竟她没演过戏。 经过老师指导,周梨感觉自己有点儿悟性。 另外,赵晓丹虽然被夺了c位,却也没有消极怠工,只是她像有什么心事,今天拉着陈悦说什么悄悄话。 下午李春燕才跟周梨说:“有人写了情书给赵晓丹,她以为是器乐队拉二胡的小石,当面把人羞辱了一顿,结果并不是小石写的情书。” 周梨好奇起来:“那是谁?” “我也不知道,反正不是小石,写的字完全不一样。”李春燕道,“但我觉得小石也确实喜欢晓丹,他人还是挺老实的,平白无故被骂一顿,心里一定不自在。” 周梨:“……” 文工团里美女多,舞蹈队尤甚,队里的姑娘有追求者很正常。赵晓丹觉得自己羞辱了小石同志,心里过意不去,便找陈悦商量要不要道歉,如何道歉。 最后具体怎么道歉的,周梨不清楚,反正这件事,让周梨对赵晓丹有了很大的改观。 她此前老觉得赵晓丹不大好相处,毕竟她的出生环境优越,所以会高傲一些。 但是现在看来,人家很明事理,是她产生了刻板印象。 如此一来,周梨对自己主舞这件事,心安理得了许多。在排练时动作细节抠得更准,表现也更亮眼。 换上服装彩排那天,李春燕像个小迷妹似的说:“周梨,你跳得实在太棒了,很有感染力!” 周梨笑笑:“还好吧。” “是非常好。” 带着这种自信,周梨去了基层连队,受到了战友们的热烈欢迎。 演出一切顺利,从张家口回来,次日他们调休了一天。 周梨和往常一样去图书馆学习,中午从图书馆回家时,住在一楼的于凤霞笑眯眯地跟她说话。 “小周,去图书馆看书了呢?” 周梨笑答:“是啊,于阿姨。” “最近团里忙么?” “还行,昨天刚去慰问演出回来。” “这次去了哪儿?” “张家口。” “那还好,不算太远,不过也辛苦你们了。” 于阿姨今天很奇怪,平时她才不会说这么多话。正欲走的时候,于凤霞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周梨的手。 周梨:“?” “哎别急着走,阿姨有话跟你说。”她笑吟吟,“瞧你这细皮嫩肉的手,不愧是天生跳舞的,不像我的是干粗活的。” 周梨又惊又诧,并且下意识觉得,于阿姨好像一个老鸨是怎么回事? 她抽出了自己的手,于凤霞又笑着说:“好孩子,你现在算是我们院里长得最标致的姑娘,阿姨给你介绍个对象怎么样?” 周梨果断拒绝:“不用了,我不找对象。” “先别急着拒绝,不光是我,我跟你另几个阿姨都觉得,你俩是天生一对 ,光是外形就很配,俊男美女啊,就合该在一起。” 周梨皱眉,她的话术,怎么好像互联网上嗑cp的人。 于凤霞见她有所缓和,趁机继续说服:“他的相貌是没得挑,英俊挺拔,又提了干,加上最近也在大院,没准你们还认识或者见过。” 周梨的心沉了沉:“谁啊?” “小靳,航空连的,和老首长住一块儿,最近在机关单位学习。” 周梨脱口而出:“靳屿成?” 于凤霞:“你瞧,一说出来你就知道,巧了么这不是?” 巧什么啊? 周梨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不用了,谢谢阿姨,我一个人单着挺好。” …… 第9章 面对于阿姨的热情撮合,周梨几乎是飞一般逃离,一口气跑到了二楼。 这些人是怎么觉得她跟靳屿成合适的?还一副嗑cp的吃瓜表情。 周梨突发奇想,这个世界倘若是一本年代文,那么一定是吃瓜类年代文,她可能是一个小配角。 至于主角,定然是那群大妈。 她极其无语地来到门口,掏出钥匙开了门。 今天是工作日,嫂子和小侄子都在幼儿园,中午不会回来,所以平时两个侄女放学回家,就自己煮个饭,吃昨晚的剩菜,或者吃早上买的馒头,配上咸菜之类。 现在她要负责做饭给侄女吃,顾不得别的,挽起袖子淘米。 洗菜时不禁思考,靳屿成已经拒绝很多人,在她们眼里,他是个眼光高、很挑剔的男人,当然也会挑她的不足,何况他的家境这么好,跟她就不是一个世界的……大妈们怎么能光凭外表去磕? 可是想想她曾经在网上也是个乐子人,因为颜值嗑过一些cp,现在大概是报应吧。 第二天,练舞休息时,听见陈悦和赵晓丹说昨天一起去看望老首长,还在老首家长吃了晚饭,由于保姆请假,是靳屿成下的厨。 听见这个名字,周梨心头忽的一跳……心里有鬼似的,还刻意去听了一耳朵。 赵晓丹说:“觉不觉得昨天靳哥好像特别高兴,说了好多话?” 陈悦接话:“我以为只有我感到奇怪!他以前哪里会说这么多话?上次聚餐他的话都很少。” “是啊……不过可能是因为有老首长在吧。” …… 大院美人处对象日常[七零] 第10节 下班回家时,于凤霞正好在外面,看见周梨便喊话:“小梨,过来。” 周梨也有话想对她说,便走了过去。 于凤霞道:“昨天跟你说的,考虑得怎么样了?” 周梨冷静地道:“我确实认识靳连长,但正因为认识,才觉得我们不合适,所以我不考虑这件事。对了,你还没跟他提介绍我俩的事吧。” 于凤霞停了一下,说道:“提了。” “不是吧,真提了?” “是提了,但没提你的名字,他应该猜得出是你。” 周梨:“……” “总之,他答应见面。” “什么?!”周梨眼前一黑。 于凤霞成就感十足地道:“要知道,多少人给他介绍对象,他都直接拒绝的,面都不见,这次他就说见面,多难得。” 难得什么啊……你们这些大妈能不能消停点儿。 年轻人活着够辛苦的了,你们吃饱了没事,能不能别给人家添乱。 周梨心中腹诽不断。 最后无奈地道:“那就麻烦您跟他说,我不想见面。” 于凤霞继续劝:“别这么急着拒绝,好歹去见个面,他还说约你周日去看电影,不在大院这个电影院,在新新电影院,那个电影院可是最干净舒适的。” 她还在说着什么,但周梨没继续听了。 新新电影院,她从来没去过。 那天她也不会去的。 - 后面连着几天,她都心烦意乱。 星期五,周梨被纪老师叫到了办公室,私下里跟她谈话。 老师直言不讳地说:“小周,这次下基层演出,选择你做主舞,是想给你一个机会,挑战一下自己,现在看来,你的表现很不错,没有辜负我的眼光。” 周梨乖乖道谢:“谢谢老师给我机会。” “你是肯吃苦的人,这非常好,但我觉得你有时候也要有点儿自信,别害怕自己太抢眼。”老师说道,“跳舞的人如果畏畏缩缩,表演时是没法看的,你有多少实力,都不妨拿出来。” 周梨默默听着,时不时点头。 最后老师说:“希望你好好发挥自己的专长,大胆自信一些,团里想好好培养你,将来要是有机会,也会给你提干的机会,让你成为正式舞蹈演员。” 周梨愣住。 老师的话语是如此诚恳,她一时都分辨不清,这是不是在画大饼。 她只好点头说:“好的,谢谢老师。” 但她很清楚,不管是不是画饼,她都不会留下来的。 又是个人问题,又是事业发展,因着这些烦心事,周梨这两天都不见什么笑容。 星期六吃早餐时,李春燕皱眉问:“周梨,我怎么觉得你这两天不大理人。” “有吗?” “相当有。平时嘻嘻哈哈的,这两天都不见你笑。” 周梨干笑了一番,回应:“不知道,可能例假快来了。” 李春燕:“……我懂。” 不,你不懂。 周梨有苦难言。 李春燕说:“你礼拜天有没有空,要不我们俩去逛街吧,有日子没去了。” 礼拜天,那个人约他看电影……周梨道:“不去了,你自己去吧,我有事。” 晚上回到家,她捧着书阅读,好不容易看进去,嫂子进来了,把两个侄女都叫了出去。 “芳芳、晴晴,你们先出去,我跟你姑姑说话。” 周梨神经一紧,看向嫂子。 嫂子笑了笑,坐在床铺上:“你在看书?” “嗯。”她已经把那本《红楼梦》合上,“嫂子有事?” 孙玉梅道:“你于阿姨跟我说了些事儿,你知道是什么事吧。” 这件事,和嫂子坦诚地说开了也好,周梨点头:“知道,但我不打算去见面。” 孙玉梅直直看着周梨:“怎么呢?跟嫂子说说心里话。” 周梨回看一眼嫂子,直白道:“我觉得不合适。以前那两个相亲对象,我确实不了解,但是这个,我多少是了解一些些的。他的家庭条件那么好,我跟他都不是一个世界的,肯定会有很多矛盾。”周梨语气平和,十分冷静。 孙玉梅叹道:“没有想到你的思想这么成熟,嫂子也不是来劝你去相亲,我也是担心这点,既然你不想去,嫂子不会勉强你。” 周梨点了点头:“知道了。” “但是,你要怎么回绝了对方?”嫂子疑惑地问。 周梨说:“我刚才上楼时,跟于阿姨明确说清楚了,我说我明天有事,不会去电影院,这就是态度,请于阿姨转告他。他那么聪明,应该知道的。” 孙玉梅见她处理得还算妥当,松了口气:“以前我觉得你是在耍小性子,现在看来,你是有主意的,找对象这件事,嫂子也不会再催促你了。” 难得嫂子也愿意站在她这边,周梨笑了笑:“放心吧嫂子,等再过了一年,事情就明朗了。” 孙玉梅不清楚她说的事情明朗是怎么个明朗,但是觉得这个小姑子确实有主意,不是一般的农村丫头,她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她站起了身,对周梨说:“你好好把握,我先出去了。” 周梨叹了一声。 好好把握,把握什么呢? 好好把握明年的高考要紧。 - 星期天一早,孙玉梅买了早餐上来,跟周梨说:“于阿姨昨晚找到了小靳,说明了你的情况,但是他让于阿姨传话,说他还是会去电影院等你,下午4点的电影票,不管你去不去,他都会等到电影散场。” 周梨傻眼。 这不是为难人么。 孙玉梅慌了神:“这可怎么办?” “要不你还是过去,跟他说清楚?” 周梨心头一堵,淡定地道:“我自己处理吧。” 整个上午,周梨坐在图书馆,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吃完午饭,她出去了一趟,任由公交车载着她往前行。 街上建筑并不繁华,灰尘很大,总给人灰扑扑的感觉。很多市民都骑着自行车 往来,大多数男性都穿着蓝布外套,也有一些女士,穿着稍稍时髦。 嫂子以为她要去赴约,还吩咐她有话好好说。 可她根本不是去电影院,她只是漫无目的在街上逛了一圈,逛到五点,才又坐公交车返回。 然而坐到一半,她还是下了车,转了另一趟公交。 这趟公交车会经过新新电影院,周梨透过车玻璃看向电影院门口,稀稀疏疏的市民中,并不见靳屿成的身影。 周梨收起眼神。 她放了他鸽子。 他发现等不到她,应该就走了吧。 本来对他的印象越来越好,却被人搅和成这样。 她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还是哭笑不得。 …… 公交车驶过,靳屿成从电影院的大厅走出来。电影即将散场,门口还是不见她的身影。 被晾了啊。 他以为被人介绍对象这件事,他的厌烦众人皆知。没有想到,有人比他还要不情愿。 就这么看不上他? 他有这么差么? 这一瞬,男人忽然很不甘心。 …… 第10章 周梨的心情有些沮丧,她做不到完全漠然以对,内心并非平静无波,是因为认识他吗?如果是个不认识的人,她不会这么低落的。 神色不虞地回到大院,暮色四合里,家家户户的灯光从门窗户中透出来。 嫂子正好在走廊上炒菜,问她:“你们见面了?” 周梨轻轻摇了摇头。 嫂子想再多问一句,周梨已经进了房间。 第二天周梨在文工团练习舞蹈时的状态,好像在卖命。 李春燕在一旁瞧着,不解地道:“周梨,你怎么这么用力,出力气不用吃饭似的。” 周梨没解释,干巴巴地朝她笑了笑。 大院美人处对象日常[七零] 第11节 这两天都有些奇怪,周梨以为于阿姨会来找自己问问情况,结果并没有,她早出晚归,也没遇到过于阿姨。 更奇怪的是,院里好像也没有人在传什么。 等真正听到“传言”,是在星期三,一群人在食堂吃午饭,赵晓丹跟陈悦聊天:“靳哥周末有去相亲,但女方没露面。” 周梨就坐在旁边的桌子前,听得后背都僵直了。 李春燕也是个爱八卦的,笑着说:“谁啊,居然这么不给靳连长面子。” 赵晓丹冷哼出声:“不知道是哪家的大小姐,我还是听老首长的保姆透露的,说他们约在电影院,但女方没去。” 周梨原本做好了受死的准备,现在感觉不用死了,缓缓吁出一口气。 要是搁以前,她相亲拒绝个普通男人,都能传遍大院,这次她放的是靳屿成的鸽子,他可是大院院草……居然没有人知道是她跟靳屿成在相亲……于阿姨没有传出去,是怕她成为众矢之的,被扎成筛子吗? 有人猜测:“可能人家临时有事吧。” “或者有心上人了。” 周梨吃着大白菜,大口扒着饭,努力地装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吃了午饭,照旧回排练厅找个垫子坐着休息,捶捶腿,有时候觉得累就倒下去睡一会儿。 李春燕今天没回宿舍,随周梨一起坐了一会儿,见四下无人,她神秘兮兮地道:“周梨,问你个问题。” “什么?” “你有没有喜欢过人。” 周梨惊讶住。 她在现实中,确实喜欢过几个人,都是青春期的事了,而且都是偷偷地喜欢,后来发现人家要么有女朋友了,要么自己不是他的菜,她又不喜欢主动出击,也有男生喜欢她,但她不喜欢……因此毕业一年都还是单身。 她看向李春燕:“你这么问,是有喜欢的人了?” “不是啦,我是想问,如果一个男的喜欢一个女的,会有什么表现。” 周梨不假思索地道:“会很主动。” “那万一对方是个腼腆内向的人呢?” “再腼腆再内向,也会主动。” 李春燕:“是吧,我也这么认为。” 周梨直截了当地问:“你喜欢谁?” 她面色尴尬:“我没喜欢谁,就随便聊聊。” 虽然周梨的恋爱实践经验为零,但这不妨碍她理论知识丰富,她笑吟吟问:“是你喜欢的对象,他不主动约你,也不跟你说话?” 李春燕坐着抱了抱膝盖:“他喜欢别的女孩。” “这……那个女孩喜欢他吗?” “应该不喜欢。” “有意思。”周梨笑着说,“单箭头各喜欢各的啊。” “他是我们团的?”见她躲闪神色,周梨开始猜,“道具组的?器乐队的?不会是舞蹈队的吧。” 舞蹈队有几个男舞者,但是周梨感觉他们比较亲近赵晓丹跟陈悦她们,李春燕和他们关系也一般。 李春燕抿紧了唇,忽然说:“哎呀不提这个了,不如聊聊别的。” “你想聊什么?” “靳连长相的是什么女孩啊,居然放他鸽子。” 周梨:“……聊别人有什么意思,还不如聊你。” 李春燕选择站起身,拍了拍灰尘:“我去一下厕所。” 周梨看着她的背影,不禁咧起嘴角,笑着笑着,又收敛起来。 晚上回到大院,她主动来到了于阿姨家门口,叫了一声:“于阿姨。” 于凤霞正好吃完饭,看到周梨,赶紧走了出来。 两个人在门前空地处,简单寒暄之后,于凤霞看着面前的姑娘,并没有责怪,只是说:“那天真没去电影院?” “没有。”周梨低声道。 “唉你这孩子。”她叹了一口气。 周梨抿了抿唇,抬头看着这位快四十多岁的邻居,问道:“阿姨,后来你有见他?” “你谢阿姨有见到他,她负责沟通男方,我负责沟通女方。”于阿姨感慨,“没想到他还挺护着你。” 周梨呆住:“护着我?” “那可不,不让我们把这事儿说出去,尤其不能透露你,”于凤霞道,“说怕你受到影响。” 周梨:“……” 道别于阿姨,周梨上楼,心情有些复杂。 没有想到,她把靳屿成扔在电影院门口,他却没有怪她,反而为她考虑。 这确实在意料之外。 - 回到家,哥嫂一家都在吃饭,问周梨要不要吃点儿? 周梨没胃口,说不吃了。 嫂子今晚煮了一道菠菜粉丝丸子汤,是周梨喜欢吃的,平时回家要是看到这道菜,哪怕她很饱,都多少会吃一点儿。 见她这样,孙玉梅奇怪地问:“真不吃?” “不吃了,我有点儿撑。”她说罢,进了房间。 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想了想,又起身,出门时说:“我出去走走。” 周剑奇怪地看了眼妹妹,说道:“她什么情况?好像有心事。” 孙玉梅道:“八成还是相亲惹的事儿,上回不是跟你说了?” 周剑沉思:“他们家门槛确实高,但她就这样把人扔一边,也不礼貌。” “我开始也劝来着,说好歹见个面,但她没去。”孙玉梅感叹,“小靳挺会做人,怕她受影响,让知情的几个人保密。” 周剑点了点头,认可地说:“好歹也是重点栽培的人才,觉悟肯定有的。” 孙玉梅问:“他爸妈是不是一直就在西北那边?” “那当然,这几年都没休过探亲假。他家的几个老领导最近也出面了,主持一些工作,他从小在我们院里长大,跟这里亲近。” …… 已是秋风猎猎的季节,院里的银杏叶比昨天好像又金黄了一些。 周梨走到了双杠处,抬起腿,架在双杠上,压了压腿。 其实她抱着一丝私心,看看能不能在这里遇到靳屿成,但人家也未必每天都会来,上次在这里遇见纯粹是意外。 如果真的有心向他道歉,难道不是去他住的地方,负荆请罪之类的吗? 企图在这里制造偶遇,也太畏缩了。 双杠前方是篮球场,身后是空地,再往外是一条路。有人经过,打火机响起,那人点了根烟。 周梨没有回头看,压了一会儿后收起腿,踩在地上,手臂搭着双杠,下巴索性也搁在冰冷的铁管处,莫名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唉。” 耳边却传来轻轻的一声呵:“也不嫌脏。” 周梨吓得一怔,站直身体朝 后瞧,靳屿成站在距离她两三米远的地方,手指夹走了烟,掸了一下烟灰,秋风中,烟雾很快飘散。 周梨的手抓紧了铁管,紧张地咽了咽。 他应该站在这里挺久了吧…… “怎么,不认识了?”在夜色中,他的目光依旧有神,炯然地看向她。 周梨终于吱声:“靳连长。” 他低低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迈着步子,靠近了一些,周梨下意识地松开手,往边上走了走,像是要让出双杠。 靳屿成的个子挺高,站在她旁边,自带一种威压,让周梨不敢抬头直视。 他停在双杠边,说道:“这双杠经常有人踩,你搭着腿,或者用手抓着也就算了,挂下巴就别了。” 声音平静,语气平淡,就像是稀松平常地聊天,完全没有尴尬。 他真的是个很有修养的人。 她一定要向他道歉,但是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心中百转千回时,靳屿成把烟头扔在沙土中,踩灭了,又像随口一问:“怎么这几天都没来?” 周梨愣住,难道他这几天都有过来? 呆呆地望向他:“你——” 他轻笑,语气散漫了些:“这几天我过来守株待兔,毕竟不能白白被扔在电影院,可惜那只兔子一直没来。” 周梨终于逮住机会,说了一句:“对不起,可我已经说了不会去了。” “不用对不起,是我自愿要去电影院的。”他带着笑意看过来,“出于猎奇心理。” “什么?”她听不懂。 “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不去,也想尝尝空等的滋味。”靳屿成自嘲地道,“这滋味怎么说,还真是奇妙。” 周梨:“……” 她无话可说,只有继续沉默,死了一般沉默。 “这几天没来练功?”他转移了话题。 周梨道:“现在团里恢复正常工作了,晚上一般不会过来。” “那今天怎么来了?” 大院美人处对象日常[七零] 第12节 她只能回答:“吃太饱了,走走。” 他看着她,笑了笑:“看来胃口不错。” “既然胃口好,这个年纪走两步就消化了,不如再吃点儿?” “嗯?”周梨不解地看他。 见她伫立在原地不动,靳屿成偏了偏头:“不走么,请你吃宵夜,算是补上那天的。” 周梨:“……” 第11章 已是深秋,路旁的树叶被风吹得簌簌作响。 靳屿成走路生风,步子又迈得大,没几步,周梨就落在了后边。在夜色里抬头看他挺拔的背影,不大明白他为什么还要请她吃宵夜,还说补上那天的,什么意思?如果要补,难道不是她来补偿? 他突然停下来回头看她,等了一会儿,笑道:“不好意思,走习惯了。” 周梨:“……” 她加快了步子,说道:“要不,我请你吧,表示一下歉意。” “你请我?也行啊,”他爽快回答,“我先请了你,以后你再请我。” 周梨心中一阵郁闷。 不是吧,莫名其妙就变成了两顿? 早知道闭嘴了。 默默地思考,他请她吃饭,也许是出于不甘心,想问清她为什么不去相亲。 虽然不是很了解他这个人,但是这种优越出身的人,一定都是自带傲气的,被一个农村姑娘甩在电影院,不久也会传开,其他人会怎么看他?他还要不要面子? 倘若他心中不爽或不满,不会对她进行打击报复吧! 周梨皱紧了眉头,又觉得自己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他问:“想吃什么?” “都行。” “饺子?” “可以” 说实在话,周梨有些饿,但刚才已经强调自己吃太饱才出来走走的,现在只能继续演下去。 他带她去了院里的一家饺子馆,这里的顾客都是一个院的,基本上都认识,但周梨从没来过,所以跟着靳屿成来到饺子馆,店负责人叫了声“小靳”,就把目光投向了周梨,打量了她一番。 靳屿成道:“这也是邻居,请她吃碗饺子。” “好嘞,想吃什么馅儿的?” 周梨愣了会儿。 他又介绍:“有猪肉馅儿、羊肉馅儿,还有素馅儿的……” 周梨看了一眼墙上贴着的菜单纸,说道:“猪肉白菜水饺就好。” 靳屿成接话:“那给我来一份羊肉馅儿的。” “好嘞,你俩找地方坐。” 店里也有其他人在用餐,但不多,他们二人找了张空桌子坐下。 忽然相视一眼,迅速别开眼神。 大眼瞪小眼,也不是办法,周梨便问:“你今天晚上还没吃饭吗?” 他说:“吃了,但吃的早。” 周梨点点头,表示理解。 “你呢,”他看过来,“平时是不是在食堂吃了饭才回来?” “是的,一般是。” 他好像在找她的漏洞:“那应该早就消化了。” 周梨没吭声。 两碗热气腾腾的水饺很快端上桌,他问:“要不要尝尝羊肉饺子?” 周梨说可以,他便直接往她碗里夹了三个,周梨说够了,又说给你几个猪肉馅儿的吧。 靳屿成笑了笑:“嗯,换着尝尝。” 周梨道:“给你多夹几个。” 他问:“吃不完?” “……嗯。” 正在这时,靳屿成的发小兄弟许志东突然走了进来,喊了一声:“哟,靳哥也在。” 靳屿成面朝门外,许志东只看到他,等走过来,才发现坐他对面的人是周梨,而周梨正夹着一个水饺往靳屿成碗里放。 瞬间,许志东脸上的表情跟崩了似的,无比惊讶错愕,上下两排牙齿好像在打架,他说不出完整的话:“你你你,你们,你们俩……” 周梨尴尬地抬眼望着许志东,想要解释什么。 相对于周梨的尴尬羞涩,靳屿成十分淡定,看了眼发小:“怎么,当寒号鸟啦?” 许志东:“哎我说你俩,什么情况?不会是……” 他没说出来,但周梨知道他在猜测什么,赶紧说:“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我想的那样,那是哪样?”许志东愕然的眼神看看周梨,又看看靳屿成。 周梨不知怎么解释,如果说他俩是朋友,其实又算不上,私下里也没相处过,如果说他俩在补相亲,那更不能说出口。 情急之中,靳屿成一贯冷静的声音说:“她捡到了我的打火机,我请她吃顿饺子,你有什么指教?” 听见这个正当理由,周梨沉下心来,许志东也仿佛松了口气:“这样呀,就法国的打火机,你舅舅给你的那个?” 靳屿成:“啊。” “那确实挺值钱,全国也没几个吧。” 周梨轻轻吁了口气。 靳屿成说:“赶紧吃吧,都凉了。”说罢又拿起了一瓶醋,“来点儿醋吗?” 周梨道:“我自己加。” 许志东跑去点水饺,周梨搁了一点儿醋,而后夹起一个羊肉饺子,咬了一口。薄薄的面皮破开后,鲜美多汁的羊肉水饺溢满口腔。 这种冷冷的天气里,热乎乎的饺子吃进肚中,十分熨帖。 她情不自禁说了句:“好吃。” 他笑:“你们家不怎么包饺子吧。” 哥哥嫂子都是南方人,家里确实不怎么包饺子,周梨道:“偶尔会包。” 许志东自然地拖了张凳子,坐在他们桌子边。 “怎么这会儿才吃?”他问。 靳屿成道:“这是宵夜。” “真不赖,还有宵夜。” 有许志东在,周梨感觉轻松了许多,听他俩聊干部学习班的事,也聊外面的一些风云变幻,周梨只安静地吃着饺子喝着汤。 吃完饺子,三人离开店,靳屿成说:“送你回去?” “啊不用不用。”周梨赶紧拒绝,“都在一个院儿,不用了。” 他点头:“路上小心。” “好,再见。” 她几乎是快步逃离的,走在路上还搓了搓残留着尴尬之色的脸。 身后不远处,两个男人站在路边,许志东给了靳屿成一根烟,靳屿成掏出打火机点燃。 “她真捡到了你的打火机?”许东志觑起眼睛看向已经远走的背影,似乎不相信。 靳屿成:“不然呢?” “在哪捡的?” “双杠那儿。”靳屿成语气平淡,“好多天前的事了,刚才正好遇到她,就请她吃几个饺子作为感谢,你有什么意见?” 许志东哼道:“我哪有什么意见,还不是刚才看到你俩把几个饺子夹来夹去的,简直就像在处对象。” 靳屿成听罢,呵笑了一声:“交换着尝尝口味,这种事很新鲜么?” “不新鲜,不过那姑娘真漂亮,男人嘛,动了心思也正常,刚才我瞧她脸都红了,生怕误会似的。”许志东笑嘻嘻地说,“南方姑娘就是水灵,又容易害羞,上回我请她喝汽水,她也直接拒绝了,一点儿也不像咱俩院里那些大虎妞。” 靳屿成顿了一下,随后睨他:“漂亮的姑娘多了去了,你只看到人家漂亮吧。” 许志东不服:“那你还看到了什么?心灵美?那还用说?脸都美了,心灵肯定也是美的。” 靳屿成没搭理他,咬着烟往老首长家那边走。 许志东跟上来,说道:“周末打球不?隔壁大院那帮孙子说趁你还在这儿,天气也没变冷,较量较量。” 靳屿成:“再说吧,估计得写小结报告。” “别装蒜啊,那几个字儿能花你多久时间?” “……” 第12章 大院美人处对象日常[七零] 第13节 周梨回到家里,客厅只有哥哥在,他似乎是特地在等她回来,一进屋就让她坐。 她忐忑不安坐下来,听哥哥开口:“你跟小靳的事,我听你嫂子说了。” 果然……周梨一语不发看着哥哥。 “虽然这件事你有你的想法和难处,我们也理解,不过,也不能把人家晾在电影院,传出去影响多不好。” “我知道错了,”周梨说,“已经跟他道过歉了。” 周剑嗯了一声:“这样还算勉强补救,但大院里人多口杂,哥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工作人员,很多人我们都得罪不起,你下回做事,要更谨慎一些。” 周梨点点头:“嗯,知道了。” 忽然又有些好奇,问道:“哥,你知道靳屿成的舅舅是干吗的么?” 周剑疑惑地看向妹妹:“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就是好奇,他有个很高级的打火机,说是他舅舅给他的。”周梨如实地说。 周剑的语气里夹杂一丝不平淡:“他有个舅舅接待过访华团,打火机应该是法国友人送他的礼物。” 周梨暗暗感慨,怪不得,那枚打火机的确有法国奢侈品的范儿。 周剑沉思了一下,又说:“小靳的外婆养育了三个儿子,个个都位高权重,但女儿只有一个,也就是小靳他母亲。他母亲远在西北,只生了他一个,换句话说,三个舅舅只有这么一个外甥,所以平时对他很关照。” 三个位高权重的舅舅宠他一个人……他们家果然,不是她能想象。 虽然说现在这个时代大家都穷开心,择偶其实并没有那么看中家庭出身,要是互相喜欢,高门子弟嫁娶平头百姓初中生也不稀奇,但她没去和靳屿成相亲,其实跟门第无关,周梨只是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事要做。 况且她才18岁,着什么急。 但是靳屿成应该挺急吧,他25岁,在长辈眼里,是该成家了。那天周梨听见他跟他父亲通话,也是在被他父亲催婚。 周梨躺在床上,琢磨了一番,最后蒙上被子睡了过去。 星期五,文工团参加一个联办的文艺表演,很多节目都是根据最近的时事现编的,比如快板之类,周梨和大家一起跳了一支舞,没费什么气力。 星期六那天,周梨在文工团里照常训练。 休息时,听她们说周日院里要跟海军大院的人打篮球,要一较高下,赵晓丹和陈悦问大家去不去加油鼓劲儿。 大家自然满口同意。 赵晓丹又问周梨去不去。 周梨说:“我周末有事。” 赵晓丹无语,不过她也习惯了,周梨这个人,每次到了周日休息就不见人影,不论是叫她逛街还是参加什么活动,她肯定是不会参加的。 赵晓丹继续高兴地跟大家说:“咱们院跟海军大院那帮人的梁子很早就结下了,小时候大家就茬过架,现在大了,自然不能动粗,那就打打比赛。这次他们趁着靳哥在院里学习,特地约的篮球比赛,所以咱们气势上一定不能输。” 听闻靳屿成会在,几个女队员都兴奋起来。 李春燕这个凑热闹积极分子,更是说:“那咱们要统一口号吗?” 陈悦道:“可以想一个响亮的口号。” “然后中场不是有休息么,要不咱们去表演一下?” 周梨在一旁默默地听着,感觉这已经是一支专业级别的拉拉队了,大家都很有干劲,只有她好像一个怪咖。 为了让自己不至于太奇怪,周梨说道:“不如,跳拉拉队健美操?” 众人看向她:“?” 周梨淡定地解释:“我在书上看到的,美国那边在篮球比赛中场休息时,会有拉拉队的人去跳拉拉队健美操,动作也很简单,和上学时课间做的操差不多,拿两个花球舞起来,还挺好看。” 赵晓丹问:“什么花球?” “我们这里没有那种闪闪发亮的花球,但是可以用红绸自己扎两个,跳的时候抖起来,很活跃气氛。” 陈悦也问:“你会跳?” 大家一起看向她。 周梨点点头:“我试试。” 她站在大家面前,按自己的想象,富有节奏地跳了几个八拍,动作跟她在大学体育课学的健美操差不多,积极健康,阳光活泼,但她们还是觉得很奇怪,也有人接受不了。 健美操是在改革开放后才在国内兴起的,周梨不勉强地说:“我就示范一下,既然你们接受不了,那算了。” …… 次日,周梨吃完早饭,照旧挎着军绿色书包去图书馆。 馆里已经去了不少看书的人,周梨找了个位置,研究高中的数学课本。她的课本都是从旧书店淘来的,有之前的知识打底,现在重新学习起来其实也挺快,反正她觉得不难。 正在做一道习题,李春燕突然走过来,小声喊道:“周梨!” 周梨惊了一跳。 李春燕站在书桌边,看着她摊开的数学课本和练习本,不由跌了跌下巴:“你在做数学题?!” 这一瞬,周梨感觉自己的秘密好像被人发现了,她佯装镇定:“你怎么来了?” “比赛开始了,刚去你家找你,你侄女说你在这儿。”李春燕说道,“别学习了,你总得参加个集体活动吧。” 四周的人纷纷看向她们,在这里拉扯只会吵到别人,周梨只好起身,把做了一半的题收好塞进书包。 出去后,李春燕才不可思议说:“一个人跑来做数学题,我也没发现你喜欢数学啊。” 周梨只好装逼:“偶然研究数学,发现数学挺有趣的。” 李春燕看怪物似的看她:“难道你要当数学家?” “怎么可能,就是学着玩玩。” “……行吧,不过刚刚靳哥问我,你怎么没在。你看,连他都觉得你应该在。” 周梨:“……” 来到篮球场边,这里已经围了许多人。 除了本院的,还有若干外面的人过来瞧热闹。 今天太阳挺大,不算冷,周梨看向场地,两队都穿着老式的篮球服,一红一蓝,正在场上激烈角逐。 她的第一眼就看到了穿着暗红色球服的靳屿成。 这个男人实在太抢眼,又高又帅,动作利落干净,围着的好多女孩都是被他吸引过来的,还有几个外院的女孩,也是来看他的。 他恰好投进一个球,赵晓丹她们全都欢呼雀跃。 这待遇,不就是万人迷?周梨不由嘀咕。 她跟着李春燕,来到了拉拉队这边,靳屿成扫了一眼过来,收回视线,运着篮球要进攻。 靳屿成面前的男生挺壮实,个子比他矮几公分,且没他这么白净和帅气。对比一下,周梨发现靳屿成确实挺白的,没有被太阳晒到的皮肤,白得发光,手臂上的肌肉线条也非常好看。 抢球的那个男生有些猛,他好像是靳屿成的死对头,一直在给他制造麻烦。 听见赵晓丹说,那人叫李兴安,小时候老是欺负空军大院的孩子,喜欢挑衅当时的“孩 子王”靳屿成,后来俩人各组织了一帮人茬架,被领导拦下。 读初中时二人也在一个学校,但他学习成绩比不上靳屿成,也没靳屿成长得英俊,没有他受女生欢迎,所以一直不服靳屿成。 有人问:“他现在在做什么?” 赵晓丹道:“后来他参军了,早早转业,安排在公安局上班。” 篮球场上,两个人确实针尖对麦芒,周梨看了一眼,比赛分数也咬得很紧。 不一会儿,吹哨声响,中场休息。靳屿成和队员们脸上挂着热汗,走到了她们这边,直接咬了汽水瓶盖对着瓶子喝饮料。 海军大院的人知道她们是舞蹈队的成员,说道:“你们可是搞文艺宣传的,不跳跳舞,助助兴?” 她们昨天拒绝了拉拉队操之后,有预备别的舞蹈,多年的演出,让她们毫不羞怯。 大家一看她们上了场,全都欢呼起来。 只有周梨一个人站在场地边,肩上还挂着她的军绿色书包。 忽然一瓶汽水递了过来,周梨望向身边的男人。 靳屿成状似随意地说:“你怎么不去?” “我昨天没练。”周梨回道,然后才接过汽水,道了声谢谢。 “听李春燕说你有教她们跳一种拉拉队的操?” 周梨尴尬道:“……是美国那边的体育赛事中流行的,她们接受不了,就没教她们了。” 她握着那瓶汽水,没喝,一旁的许志东等人一直咧着嘴看姑娘们跳舞。 靳屿成侧头看她,开玩笑说:“看来你很喜欢了解国外的东西,提醒你,别被资本主义花里胡哨的东西腐朽了思想啊。” 周梨忍不住发笑,这个时代的人说话其实都这样,但她作为现代穿越者听起来就是觉得很有趣。 靳屿成跟着呵了一声,见她一直握着汽水,又问:“怎么不喝,打不开?” 周梨:“……我不渴。” 靳屿成直接拿过了她的汽水:“我帮你打开。” 周梨以为他用嘴咬,正欲阻止,结果他走到篮球架旁边,在水泥柱上抵着瓶盖利落一刮,汽水瓶盖掉落…… 周梨再次接过汽水瓶,说了句:“谢谢。” 对面,靳屿成的死对头李兴安一直在注意他们,视线落在周梨漂亮的脸蛋上,胳膊肘碰了碰一旁的队友:“那姑娘谁啊?靳屿成的对象?” 队友看了一眼他俩,说道:“没听说靳屿成有对象啊,帮你打听打听。” …… 第13章 “拉拉队”表演结束,周梨见大家跳得脸庞泛红,笑着说效果真不错。 李春燕挤兑她:“你要是能上场,效果更好。” 靳屿成在一旁轻笑:“确实。” 大院美人处对象日常[七零] 第14节 闻言,周梨看了他一眼,靳屿成正好回看过来,眼神温柔带笑,有种说不出的暧昧,周梨心脏一缩,迅速别过视线。 有人喊:“该上场了。” 下半场好像更激烈,尤其是两边的主力各不相让,靳屿成跟李兴安是厮杀的焦点,两边队友围绕着他们进攻或防守。 周梨不禁问:“他们小时候的过节就很深吗?” 赵晓丹道:“都是李兴安找茬,靳哥一向懒得搭理他,他就找靳哥身边人的麻烦,那次他决定不再忍耐,才去打架的。” 小时候的死对头,尽管长大后两个人没有交集,也注定要互不相让。 望向场上,周梨偶尔能看到靳屿成卷起球衣擦脸上的汗,露出结实有力、块垒分明的腹肌。 默默地思索,就这种人设和配置,怎么着也是小说男主吧。 但这本小说究竟写了什么内容,未来是什么走向?她真的完全没有印象。 正想得出神,侄女周芳突然扯了一下周梨的书包,叫了声:“姑姑。” 周梨低头瞧她:“你怎么来了?” “过来玩。”小姑娘的眼睛盯着她喝了一半的汽水。 周梨问:“要喝吗?我喝过的了。” 周芳点了点头。 周梨便把汽水递给了她,嘱咐她喝完把瓶子放回筐里。 …… 篮球比赛结束,结果是75:68,空军大院小胜。众人全都欢呼不已,赵晓丹等人把他们团团围住。 李兴安不服气,走过来说:“你们这是主场优势,下回,去我们海军大院里再比一回。” 靳屿成看着李兴安,带着刚赢的意气风发,说道:“随时奉陪,不过到时你们院儿也得有宣传队表演才行,我们院可是自发的。” 李兴安不屑道:“不就是找一群姑娘跳舞么,我海军大院人才济济,还凑不出人跳舞?” 许志东揶揄他:“难说,当年可没有小姑娘跟在你后边玩儿。” “说得好像有小姑娘跟着你玩儿似的。”李兴安瞪了眼许志东。 许志东笑嘻嘻:“是没有,都是我跟在她们后边玩儿。” 周梨听着这些互相挤兑的话,扯了扯肩膀上的书包带子,准备离开篮球场。 刚走了几米远,李春燕大声把她叫住:“周梨,你去哪儿?” “回家啊。”周梨回看着她,“有事?” 李春燕道:“他们说一起聚餐,篮球队请客。” 周梨:“可是我又没表演。” 靳屿成走过来,发话:“一起去吧,人多热闹。” 啊这……周梨微微愣住。 李春燕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走吧走吧,请客的老板都发话了。” 说是篮球队请客,其实是靳屿成出钱,周梨被李春燕死死拽拉着往前走,老感觉身后有人在盯自己瞧,让人如芒刺背。 几个打球的男生要回家换衣服,女生便在别墅宅院区那边等靳屿成。 边等边瞎聊,李春燕说:“你们知道我在哪儿找到的周梨吗?” 有人回:“哪儿?” “图书馆。”李春燕说话贼快,“她在做数学题。” 众人全都诧异地看向她,有人问:“你是打算考学校吗?” 虽然现在正规的高考还没恢复,但也有工农兵是可以推荐考学的,周梨尴尬道:“只是想自己学习学习。” 赵晓丹接过话:“我说怎么每次叫你去逛街,还是参加什么活动,你都说有事,原来在偷偷进步。” 周梨感觉自己多说就多错,索性神色讪然地笑笑,不再多言。 她平时本来也不是那种爱说话的人,大家便没再揪着这个,改聊其他。 靳屿成过来问她们在聊什么,李春燕重复了一遍,说周梨在做数学题。 此时的周梨真的想往李春燕嘴巴贴个胶布,面对靳屿成疑惑的眼神,她只得闷闷地答:“随便看看。” 靳屿成笑道:“我说你怎么知道那么多,果然是个爱看书爱学习的,这是好事啊。” 赵晓丹插话:“靳哥,上次你不是说可以拿到邓丽君的歌带么?” 靳屿成:“你问老谢,他那儿就有。” 赵晓丹撒娇道:“我不想跟他借,你帮我借借嘛。” 靳屿成:“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赵晓丹哼了哼。 此时港台的音乐并没有在这里公开传播,但是大院这种地方,能接触到许多常人接触不到的东西,尤其是音乐影视之类,所以大家都见怪不怪。 女生开始聊邓丽君的歌,有个人问:“周梨你听过吗?” 周梨默想:我可太听过了…… 只是她弄不清邓丽君哪些歌是早期发行的,便只笑着说:“听过。” 李春燕问:“你听过什么歌?” 周梨:“具体歌名我也不清楚。” “《千言万语》,听过吗?” “是不是这首,”周梨哼了几句,“不知道为了什么,忧愁它围绕着我……” 李春燕拼命点头:“你真听过啊,好好听,你唱完吧。” 周梨涨红了脸:“下次吧。” 清唱时,有道清亮的目光投向她,让她着实难安。 - 人员陆续到齐,一行十五人,七男八女。 他们去了大院里开的一家饭馆,长方形的桌子拼在一起,大家随意地坐下,听说他们打球打赢了隔壁大院的,厨师也笑吟吟说厉害,还送了道小菜。 周梨觉得挺有意思,虽说院里也有各种小团体,但在一致对外上,大家十分团结。 菜一道道地端上来,周梨特地避免了跟靳屿成挨着坐,或者坐他对面 ,安静地缩在小角落里夹菜、吃饭。 奈何总有人找话题,比如陈悦就问得很直白:“靳哥,我听说你上回被介绍的对象扔在电影院了,怎么回事啊?” 周梨险些被噎到,如坐针毡般跟靳屿成对视了一眼,他看着她笑,语气平淡:“可能我没做到位,才让那女孩拒绝见面。” “怎么可能,是她的问题吧。”陈悦道。 “比如什么问题?”他问。 “那还挺多,比如人家女孩有心上人了,但是不方便说出来。” “会吗?”靳屿成目光转变得锋厉了些,扫了周梨一眼,像是直接对她发起问话 他的目光太锐利,不是她能接住的。周梨瞬间僵愣,艰难吞下饭菜。 有人说:“有可能啊,反正肯定不是你的问题。” 他推了推面前的一道菜:“不聊这个,先吃饭吧。” 这顿饭吃得周梨五味杂陈,回到家已经是下午两点钟,嫂子问:“芳芳说你跟他们一起去吃饭了?” 周梨应声:“赢了球,他们聚餐请客。” 嫂子笑呵呵:“那挺好的,你多参加参加这种集体活动,跟他们当成朋友一样相处。” 周梨回到卧室,把书包放下,再躺在床上歇了一会儿。 侄女过来问:“姑姑,来找你的那个女孩是谁?” 周梨回答:“她叫李春燕,是我在文工团相对比较熟悉的朋友。” 周芳又道:“我在走的时候,听到有人打听你的消息。” 周梨坐了起来:“打听我的消息?谁?” “就是海军大院的人,个子挺高。” 今天来打球的,个子都挺高。周梨问:“怎么打听的?” 周芳还不懂事,只如实地照搬原话:“就是问你的一些情况,那人告诉他,你叫周梨,是文工团的舞蹈演员。” “还有,他问你有没有对象,那人说应该没有。” 周梨有点儿无语。 晚饭过后,周梨去楼下走了走。 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双杠那边,有两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正在玩双杠,她站在边上看了看,只得转身悻悻离开。 然而一转过身,靳屿成便赫然出现在面前,同她只隔了两步远,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 周梨拍了拍心口:“吓我一跳。” 他笑:“双杠被占了?” “没事,我也不是非要用不可。” 靳屿成点了点头,没话找话地说:“我出来走走,远远看见你绕这边来了。” 现在路灯这么暗,他还能远远看见她?她便说:“那你视力挺好的。” 靳屿成道:“那当然,要不然怎么开飞机。” 他的瞳孔漆黑有光,即便在夜里也很有神。周梨努力寻找话题:“你上次从草原飞回来,还顺利么?” 靳屿成看着她说:“一切顺利,在空中飞行有星光作伴,只是途中遇到了一股气流,以及降落时稍稍颠簸了一下。” 大院美人处对象日常[七零] 第15节 这些飞行中遭遇的种种问题,以及处理方法,应该不便透露细节,周梨便道:“那就好。” 两个人同时沉默下来,空气突然就安静。他笑了笑,用那双深邃的眼睛注视着她,周梨不敢直视,只好迈动了步子,低声道:“我得回去了。” 靳屿成随行,走了几步,却突然漫声问:“回去之前,不打算跟我说说么?” 周梨不解地抬头望他一眼:“说什么?” 他停了脚步:“不去见面的真正原因。” 周梨:“……” 男人注视着这张白净无瑕,却稍显慌乱的面容:“我挺想知道。” …… 第14章 秋夜的凉风袭来,周梨站在一棵正在掉落黄叶的杨树旁,呆呆望着靳屿成。昏昧的路灯下,他的脸容越发暗淡,但眼睛有神。 周梨心中的确有些慌乱。 她没有想到他会这么直白地问,她以为这件事已经过去了。 在认识他之前,周梨就听说过他的很多事,可以在心中给他准确地画像,画出一个出身优越、长相出众、生性骄傲且才能非凡的年轻英俊男子形象。 这样的人,生来注定备受家人期待,长大后也有无数人欣赏与爱慕,他的自尊心肯定是很强的。 相对无波无澜的人生里,只有她把他晾在电影院……一定很受挫吧,也许还成了他心中一道不问清真相,就跨不过去的坎。 要是不说清楚,他可能都睡不着。周梨抿紧了唇,在心中组织语言。 他却收起了目光:“要是不想说,那就不说了。” “不是的。”周梨开口,“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我就是单纯不想这么早找对象。” 靳屿成目不转睛,带着略微惊讶的神色:“只是因为这个原因?不是我的问题?” 周梨不假思索地回答:“当然不是,怎么会是您的问题,都是我的问题。” 他不屑地笑:“什么您不您的,搞得客气又生分。” 周梨也有些尴尬,便垂了垂眼眸。 只是这个理由太过笼统,不足以令他完全信服,所以他又问:“是因为太年轻,才不想找对象?毕竟也才18岁。” 周梨诚恳地道:“这是一方面。” “还有一方面呢?” 周梨心里一横,直截了当地说:“我还不知道我能做什么,要走什么的道路,因此不打算这么快找对象。” 这也是她最近一直困惑和迷茫的。 她确实是条咸鱼,穿过来之前便是。以前考大学的时候,人家有明确的目标要考哪里的大学,读什么专业,她没有。稀里糊涂进了某大学英语专业后,同学们有的想当老师,有的想出国留学,去国外发展……她也没什么想法。后来遭遇经济下行,就业环境恶劣,她毕业就失业,找了挺久才勉强找到一份外贸跟单的工作。她和很多人一样,彻底咸鱼躺平了。 现在她来到这个时代,能重新考一次大学,可是考上大学之后呢?不会又是考到哪里算哪里,分到哪里算哪里吧。 十八岁的当代姑娘或许不会想这么多,但她是穿越者,年龄二十三岁,知道未来五十年会发展得如何红红火火。 她是想要钱,还是拥有一技之长,还是进公门? 她有很多选择,但什么是自己最想做和最适合做的,她确实不清楚。 而面前这个男人,他从小就明确自己想当航空兵,想开飞机,也一直在这条路上践行。虽然现在要学习带兵,学做管理,但工作终究与之相关,并没有走偏。 她羡慕这样的人。 周梨望着他,咽了咽。 秋风吹过来,几绺细碎的头发掠在好她脸上,惹出一阵轻轻的痒。 靳屿成的眼神很深邃,良久,他才点了点下巴:“我明白了。” “是我想太简单,没有想到你是个有大追求的人。” 周梨好不容易燃起的那股子劲儿,立即懈怠下来,她说:“不是什么大追求,就是……” “是什么?” “比如你一直从事自己的理想工作,而我还没有理想。” 靳屿成笑:“跳舞不算你的理想?” 她摇了摇头:“不算。” 再过几年,文工团就大规模撤销解散了,她一个为了生计半路去跳舞的人,资质又有限,她还有点儿自知之明。 靳屿成语气轻飘:“也是,不可能跳一辈子。” := 话说到这儿,他突然看着前方的黑夜,吁了一口气,脸色黯然下来。 周梨不安地望向他,却见他笑了笑,似是掩饰自己的失落,说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她低声回:“不用了,只有几步路。” “随便走走,难道你怕?”他反问,语气里夹带着一股子不服输。 周梨:“……” 终是心软下来。 夜里偏冷,散步的人并不多,二人走在路上没有说话,只听见树叶吹动的簌簌声和他们的脚步声。 这次他沉默许多,为了避免尴尬,周梨只好挖空心思找话题,想起件事,便问:“我听他们说,之前别人给你介绍对象,你也是不跟人见面的。” 他回答得非常干脆:“嗯,对。” “为什么呢?” “觉得见了也不会有结果,不想浪费时间。” “那你为什么……”周梨停了停,“为什么要同意跟我见面。” 问完之后,才发觉 自己问了个傻瓜问题,万一他说“觉得跟你有结果,不会浪费时间”这要怎么办? 他轻声一笑,周梨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额头已经钻出了虚汗,立即改口:“不是,我说错了,我的意思是……” “听说你跟我一样,也有很多人介绍对象,也跟我一样,拒绝了他们。”他坦诚地回答,“一时觉得好奇,想知道你的心路历程,所以想正儿八经见个面,就这么简单。” 居然是这个原因……好像也很符合他的心境。 周利便说:“哦,其实心路历程真的没这么复杂,是别人胡乱揣测。” 靳屿成:“是啊,其实我和你一样,心思并不复杂。” 他好像还有好多话没有说,但是已经不能再说下去了。 片刻的沉默后,前方就是哥嫂住的那栋楼,周梨说:“那我先我上去了,谢谢你送我回来。” “不用这么客气。”他随意耸了一下肩膀。 屋内的灯光透出来,打在他的侧脸,周梨能清楚看见他的幽深如潭的眼睛里,泛着点点波光,有种欲说还休的意味。 周梨顿了一下,收起眼神转身离开。 刚走了两步,身后的人说:“等会儿。” 周梨停下脚步,回头看他:“怎么了?” 靳屿成沉出口气息,像是用一个年长者的口吻说话:“其实我也并不是一开始就坚定要走航空这条路,”他十分平静,“但一些经历,总会让人选择某个方向某条道路,所以你现在不知道要走哪条路,并不用焦虑,时间会给你答案。” 仿佛是在一片混沌中,有人拨开了那些云雾,周梨禁不住有些感动,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谢谢。” “我可不是要给你上课,我更想知道,”他眼睛和唇角都带着笑,“如果下次碰面,你是不是还像现在这样,一看到我就生怯想逃。” 周梨一头雾水,她有一看到他就生怯想逃吗? 好吧,是有一点点。 那还不是怪他非要把话说清楚,原本两个人相处已经自然了,现在又尴尬起来。 “我觉得不会。”周梨说,“我之前害你被别人笑话,对你有些愧疚,才这样的。” “哦,”他松了松表情,“以后就不愧疚了?” “可我已经道歉了。” 这个男人还想怎么样。 他带着几分逗弄:“开个玩笑,快回去吧。 周梨道了声再见,快步从楼梯冲上二楼,沿着长长的走廊往哥哥家走,楼下路边,靳屿成背影颀长,手指夹着根燃着的烟,也没抽,只是垂在身侧,掸了一下烟灰,再往前行去。 深沉的身影,看上去像要融进这冷凉的秋夜之中。 周梨吁了一口气,气息能看见白雾。 好像,快到呵气成霜的时节了。 现在的气温普遍比后来的低,深秋时满目枯色、萧索寂然,让人焕发不出什么活力。 周梨老老实实地上班、排练、演出,文工团这周仍旧还有下基层任务,去附近的驻地连队,当天就能回来。 她跟团友们一起完成工作,专心演出,没有理会外界。 但院里却开始在传,她和靳屿成走得挺近,两个年轻人外形上很登对,要是能在一块儿,还挺让人赏心悦目。 周梨一开始不清楚这事儿,直到嫂子问她:“你跟小靳有往来?” 她愣了愣,无语地说:“就是朋友间的正常往来,他们又在传什么?” 孙玉梅道:“也没什么,是有人看到你们晚上一起走,找我打听你俩是不是在处对象。” “那天晚上我在楼下正好遇到他,就说了两句话。”周梨解释,“这些人也太会捕风捉影了吧。” “院里来来回回就这么些人,可不得传来传去,不过我都帮你解释过了,说你俩不可能,就是普通朋友。” 周梨点了点头:“那就行。” 大院美人处对象日常[七零] 第16节 …… 自那天把话说清之后,过了将近十天,周梨没有再遇到过靳屿成。 某天听赵晓丹说:“他最近结束了第一阶段的学习,回了连队,过段时间再过来。” 有人问:“那他带的兵主要是培养哪方面的人才?都是开飞机的?飞机不也分很多种类型吗?” 陈悦接话:“他那个连队主要负责培养民航方面的人才,带出来的兵,将来进入民用航空系统中。” 那人又问:“民用航空就是载普通乘客的?” “是的,但全国加起来也没多少架飞机,就百来架的样子。” “飞机票应该挺贵的吧。” “当然贵了,没多少人能负担一张机票钱,但是飞机就是快啊。” 周梨默默听着,她从来没有问过靳屿成这方面的问题,只以为他带的连队是操作战斗机之类,为了保家卫国而存在。现在听见,才恍然想起,这会儿的民航局隶属于空军管理。印象中,民航应是80年代才脱离军队建制,实行企业化管理的。 突然好奇,他将来会做什么呢?一直待在部队么?还是伴随改革负责民航方面的工作? 但不管做什么,他一定前途无量。 她也一定会找到自己的路。 他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 第15章 气温一天低似一天,周梨能明显感受到季节的变换。 周梨带过来的衣物不多,厚衣服更少,除了队里发放的秋冬文艺兵军装,她自己也去百货大楼买了一件驼色的经典款毛呢大衣,不算长,但有些小贵。 她当时好像压抑了什么情绪,想通过购物发泄出来,便咬牙买了。 买完后看着空空如也的钱包,又有些懊悔。 嫂子说:“这衣服果然得由你们年轻漂亮的人穿起来才时髦,不过论保暖,还得是军大衣。” 周梨道:“军大衣据说得十二月才发放,我们一批新人暂时都没有。” 11月中旬,文工团去了某个连队进行慰问演出后,团里宣布今年的基层演出活动正式结束。大家要么摸鱼休息,要么排练新的节目,也有人趁着团里不忙,开始申请休假。 有的同事老家挺远,而元旦、过年期间又要去基层做慰问演出,所以大家通常在这个时期休探亲假。 李春燕幸运地得到休假批复,喜滋滋地收拾行李要回辽省。 她还说:“周梨,到时我带山货给你啊。” 周梨好奇:“你家不是在市里么,要是自己买山货,那就不要破费了。” 李春燕道:“我家是在市里,但姥姥家在山里啊,她院里就有核桃树,每年都要送一大麻袋核桃给我家。” 周梨:“那行,我尝尝。” 随着舞蹈队的几个队员回家探亲,队里一下子冷清了许多。周梨刚来大半年,没有假可以休,她也没必要休,一直在团里,每天勤勤恳恳地练基本功,不敢有懈怠。 深秋的风越发萧瑟,吹落一地银杏叶。他们大院以环境优美闻名,也狠抓卫生这块,流动卫生红旗一直挂在他们院。平时谁要是大白天随地扔果皮纸屑,被“红袖箍”抓到,都要罚搞卫生。 但是院里的银杏大道是个例外,一地金黄落叶保留下来,吸引很多人去赏秋、拍照。 周梨和几个队友这天约好了一起去拍照留念,她的那件驼色大衣,被许多姑娘轮流穿着凹造型。赵晓丹还特地打听了一下在哪个柜台买的,什么价格,说赶明儿自己也去买一件。 陈悦问:“你不介意同款啊?” 赵晓丹道:“换个颜色不就行了,”随后问周梨,“有别的颜色吧?” 周梨回应说:“有的,不过你要是喜欢这个颜色,就买这个颜色呗。” 赵晓丹点了点头:“我先瞧瞧。” 好像是从篮球比赛那天起,不知不觉,周梨跟大家打成了一片。 但安逸的日子没有持续太久。 这天,上面下发一个通知,原定在国庆节举行的文艺汇演,因故取消了,这次将于元旦重启,届时会有许多领导干部前来大院的礼堂观看演出。 由于这个时期可以用“扫除阴霾、重整旗鼓”来形容,文艺界也要用自己的方式来鼓舞士气,所以领导发话,这台文艺汇演,大家务必拿出最高的水平。 团里接到任务,积极地动员起来,正在休假的团员全部被召回。 李春燕在家待了三天,就被队里叫了回来。她坐了一夜火车赶回京,又大包小包地把行李扛回团里,无比郁闷地说:“我连炕头都没睡热呢。” 周梨没心没肺地道:“同情你。” 不过李春燕这次确实带了许多山货回来,红枣、花生、瓜子,拿了些给队里的人一起吃,还单独捎了一网兜核桃给周梨:“你不是要研究数学么,给你补补脑。” 周梨笑嘻嘻接过核桃,说道:“谢谢,数学确实费脑子。” 李春燕又问:“你研究这个到底是要干吗?我总觉得你好像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周梨尴尬道:“没有要瞒着,现在又不能考大学,我只是觉得,我没上过高中,偶然看到高中数学课本,发现自己也能看懂,就学一学。” 李春燕听罢,没往深处想,说道:“说明你脑子好使。” 两天后,排练休息时间,队友开玩笑似的说:“李春燕,你的核桃不是还拿了些给器乐队的人,他们没帮你剥核桃么?” 李春燕脸上明显不自然,回道:“核桃我自己就能剥,犯得着让人剥嘛。” 队友继续调侃:“哦,小石剥的呢,你吃不吃?” 李春燕:“你别瞎扯,小石是我老乡,我俩一个省的。” 这一刻,周梨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李春燕之前说喜欢什么男生,弄了半天就是小石?也就是被赵晓丹误会写情书的那位? 她瞪大眼睛去看李春燕,李春燕梗着脖子,装死没回看她。 排练解散后,二人先去食堂,周梨笑吟吟:“你就没什么跟我坦白坦白?” 李春燕咬牙不认:“你想要我坦白什么?” “我记得你之前跟我说你喜欢一个男生,那人叫谁来着,是器乐队的对不?” 李春燕:“我那是跟你开玩笑,哪有说人家是器乐队的,你一定听错了。” 周梨见她矢口否认,笑道:“你不想承认也行,但你要是有什么情感上的烦恼,我可以当你的听众,没准还能帮你出出主意。” “你比我还小两岁,怎么出主意。” “这种事,不能只看年龄吧,再说我心理年龄比你成熟。” 李春燕还是不想聊这个,岔开话题:“好啦赶紧去吃饭,去晚了汤都凉了。” …… 吃罢饭,周梨到宿舍取衣服脸盆等,准备去洗头洗澡。 虽然现在天气冷,但舞蹈队的队员基本上练舞都会出一身汗,不洗澡没法睡觉。 大院开始了集中供暖,不过有时间限制:早上6-8点,晚上6-10点。早上锅炉工得提前一个小时去烧锅炉。 文工团有自己的锅炉房,管道连通了排练厅,供应水暖,虽然白天供暖的温度不高,但至少能保证他们练舞时不感冒。公共澡堂也有热水供应,还挺方便。 周梨洗完衣服后,在宿舍里把头发吹干。怕风把头发吹得太乱,直接松松地束了一个低马尾,再裹着那件驼色大衣,准备回家。 天已经全黑,走到一个岔路口时,远处路灯下走过来的一位个子高高的男人,正搀扶着一位老人,老人拄了根拐杖,慢慢前行。 男人看向她时,投过来一道熟悉的目光,让周梨确定那个人就是靳屿成。 夜色茫然中隔着一段距离看他,周梨不由恍惚,好久没见到他了,这些天舞蹈队的姑娘也很少聊他。 上回赵晓丹说他结束了第一阶段的学习就回连队了,现在是过来进行第二阶段的学习么? 他搀扶的老人,应该是那位老首长,还是避一避为好。周梨在寒风中吸了吸鼻子,裹紧大衣,继续赶自己的路。 见她离开,靳屿成收回视线,扶着老人一步一步慢走,状若无事地说道:“爷爷,这根拐杖感觉怎么样,这可是我爸特地为您挑选的西北百年酸枣木,再亲手给您打造,托人捎过来的。” 老人哼了一声:“他不用忙大事,天天就把时间耗在这上面?” “大事当然要忙,但每天抽点儿时间给您做根拐杖,正好可以体力脑力相结合,调节调节。” 老人又哼了一声:“你父亲前段时间又在问你找着对象了没有,还让我催催你。” 靳屿成道:“不是跟您说了么,人家姑娘没去。” “你看看你,嬉皮笑脸的样子,要是我年轻一些,早拿皮带抽了,一点出息也没有。你是长得差,还是工作不好,还是品行有问题?你要是真看上了人家女同志,就不会好好表现,去真心用诚意去打动她?” 靳屿成望着前方渐渐消失在夜色的背影,声音略低:“现在不是旧社会,女同志要是不愿意,也不能勉强。” “胡说八道,你都不愿意努力争取一下,怎么知道呢?” 靳屿成沉默下来。 老人一下子上了火气:“我真是懒得说你。” 靳屿成道:“风大,扶您回家。” “你别打岔,他们都反应,别人给你介绍对象,你连看都不看一眼,也就同意相这一个,结果还被人扔电影院了。” 靳屿成见老人有些上火,笑了笑:“是被扔在电影院了,不过也是我自找的,人家一开始就不同意见面。” 见他语调还不正经,老人恨铁不成钢地问:“你就说你努力争取过没有?” 努力争取么? 似乎并没有。 可一听完原因,便觉得只能尊重她的选择,不甘心又如何? 老人继续说:“实在不行找找组织,让组织帮忙做做那位女同志的思想工作。” 找组织?那还是别了。靳屿成回道:“您别着急,个人问题我自己解决成不?这种事,哪好意思让组织出面。” “你别敷衍了事,年轻干部成了家,才有更大的进步空间。”老人严肃地道,“都快三十了,真是半点觉悟也没有。” 靳屿成:“额,我今年才二十五。” “说话就到三十了!” …… 大院美人处对象日常[七零] 第17节 第16章 周梨回到家中,把一头乌瀑般的头发松散开。 发丝还有微微润湿,好在此时家中有暖气,不一会儿就干了。 哥嫂一家子正好在吃饭,嫂子说:“娘家侄子写信,想明年过来找事做。问我们能不能帮忙找找工作。” 周剑问:“哪个侄子?” “大哥的儿子,今年也十九了,人是机灵的。” 周剑道:“那得确定能安排工作,才好过来。”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要是有工作安排,再叫他过来,最好是找个有宿舍的工作。” 周剑答应下来:“我先留意留意。” 周梨坐了一会儿,聊了聊最近的工作。 周剑说:“那台文艺汇演我们也收到通知了,上面很重视,你们是得加紧时间排练。” 侄女插话问:“我们可以看吗?” 周剑笑道:“小屁孩能看懂什么,你们还是看看六一文艺汇演吧。” …… 翌日,舞蹈队集合,宣布了一件事。 为了提高文艺汇演的舞蹈水平,除了几个伴舞要改良,他们上次排练的《东方颂》不但会保留,还会做成春夏秋冬四幕舞剧的形式,并且每一幕都有一位担纲主舞的女演员,主演通过竞争的方式选出。 简单地说:公开选拔,能者上场。 午饭时,李春燕拍着周梨的肩膀:“周梨同志,你的机会来了,这次通过竞争上岗,你可一定要中选。” 周梨道:“女队员都要竞演,大家都有机会。” “但你的机会更大嘛。”李春燕说,“你想演哪一幕?” 全部女队员都要参与竞演是硬性要求,但选择哪一幕可由自己做主,周梨回答:“想跳《春之篇》。” 李春燕不住点头:“确实,你很适合这一幕。” 周梨也想好好表现,拿到主演之一,所以在练舞的时候也格外用心,一点一点地抠细节。 李春燕不知道是不是突然觉悟了,还是受到周梨的感染,平时逮到机会就摸鱼的她,这时候像变了个人,练舞时特别用功。问她想竞选哪一幕,她说还没确定,随便都行,反正自己还不够格儿,但是大家都在努力,她也不能落后。 于是在某个上午,努力上进的李春燕光荣负伤——转圈时扭到了脚。 偏偏那天队医不在,李春燕疼得撕心裂肺,眼泪不断滚落,大家也不能妄加判断她有没有骨 折或者韧带撕裂,便说最好送医院检查。 大院里就有医院,离文工团不远,舞蹈队一个叫黄涛的男队员背着她,周梨跟在一旁照应,三人匆匆来到医院。 刚到大厅,靳屿成正好从里面往外走,和他们相遇。 周梨乖乖叫了一声:“靳连长。” 靳屿成见情况不对,皱眉问:“什么情况?” 李春燕哭道:“我脚扭到了。” 靳屿成:“……” 昨晚干部培训班的一位战友突然得了急性肠胃炎,靳屿成把人送到医院,刚刚过来探望病情,现在又帮李春燕挂号,并带他们去骨科诊室。 医生检查过后,说左脚软组织损伤,有明显肿胀,但幸运的是排除了骨折和韧带撕裂,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李春燕不放心地问:“那要不要一个月才能好?” 医生说:“你年轻,恢复起来快,只要消肿不痛就行了。给你开点儿消炎去肿的药,最近别练舞了,走路的话就弄个单拐吧。” 李春燕抹干净眼泪,自嘲地说:“周梨你看吧,我果然不能像你一样拼命,我一拼命,老天爷就警告我。” 周梨无语:“你那是瞎拼命,转圈儿都没用到技巧,不扭到脚才怪。” 护士给李春燕上药包扎,站一旁的靳屿成说:“既然没有大碍,那我先走了。” 李春燕不住地感谢:“谢谢靳连长,麻烦你了,周梨你帮我送送靳连长。” 他帮忙跑前跑后,送送他也是基本礼节,周梨随他走出诊室,说道:“我送你到大厅门口吧。” 他却侧头瞥向她:“最近练舞很拼命?” 周梨停了半秒,回道:“也不是,是在排练新的舞蹈,要学些新动作。” “为了元旦的文艺汇演?” 周梨隐约觉得他应该也收到通知了,便说:“是的。” 他又说:“空军在京的连级以上干部,还有若干优秀战士都要观看,我那天也会去。” “哦。”周梨沉了沉,干巴巴道,“那个礼堂挺大的。” 空军大院的礼堂能容纳一千多人,有那么多领导干部和优秀战士观看,他们当然得拿出最优秀的作品,跳出最高的水准。 “注意安全。”靳屿成道,“万一受伤,上不了台,前面的努力功亏一篑是一回事,身体有个好歹,损失更大。” 周梨点头应声:“会注意安全的,谢谢靳连长。” 靳屿成听着这个称呼,老觉得刺耳,但是……算了,他说:“就送到这儿吧,你先回去照顾伤员。” 周梨:“好的。” 正要走的时候,靳屿成又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上回在路口,你怎么走得那么急?还以为你会在那儿等我过去。” 周梨愣了一下,解释:“你扶着的那位老人就是老首长吧。” “嗯,有什么不妥?” “不是,我主要是觉得不方便,而且跟老首长搭话,有些不好意思。” 啧的一声,他低笑:“出息,他又不是老虎。” “那是因为你跟他熟悉。” “也是,”靳屿成笑容诡异,“只要不是一看到我就躲得远远的就好。” 之前已经说好了,周梨心中坦荡,真没打算躲他,看他这会儿脸上有几分得意,周梨也不知道他在得意个什么劲儿。 停顿一下,他催促:“行了,先回去吧,等我有空再找你。” 周梨张大了眼睛看他,呆呆地应了一声:“哦,好。” 回诊室的路上,周梨咂摸这句话,等他有空了再找她……他找她,还有什么事吗? 不过,靳屿成跟赵晓丹、陈悦、许志东他们,也是朋友一般相处,有空了联络联络不是很正常么。 思想不要太狭隘了。 嗯嗯。 - 次日,李春燕嘻嘻哈哈地拄个单拐去排练室,老师看了都无语:“关键时刻掉链子的行为不可取,你还笑得出来。” 李春燕乖乖道歉:“对不起老师,不过已经好很多了,很快就能入队。” 中午,周梨帮李春燕打饭,跟她一起在宿舍里吃。 见四下没人,周梨好奇地问:“小石同志有没有给你送温暖?” 一提起这个人,李春燕就不忿:“送啥温暖,连壶开水都没帮我打过,真是,白眼狼一个,白瞎我送的核桃了。” “也太不仗义了吧。”周梨为她打抱不平,“就算是看在老乡的份上,难道不应该问候两句。” “可不是,他好像就害怕别人传出什么,哎不提他了,以后我再也不会给他献殷勤了。他姓石,估计心也是石头做的。” 周梨安慰她:“经过这件事看清一个人也挺好的。” “就是就是。” 此时是12月初,气温越来越低,团里给新团员发了军大衣。 这种大衣沉重又保暖,晚上睡觉搭在被子上,跟又盖了层被子一样,不过周梨暂时还没有穿,想等再冷一点儿才穿。 外面寒风呼啸,队里的舞蹈练习照常进行,周六这日进行公开选拔。 /:. 队员们陆续上场,周梨选择的《春之篇》,这一幕舞蹈主要以活泼、灵动为主,展现东方春回大地的风貌,传递出欣欣向荣的情感。 周梨根据自己的理解,跳完了竞选的片段。 全部表演结束后,指导老师集合大家,纪文敏说道:“赵晓丹的《夏之篇》和陈悦的《冬之篇》都表演得到位,情感理解也很贴切,《秋之篇》目前没有人跳出那个味儿……最后还有《春之篇》,也没有让人满意的,谢钰你的失误太多了,林兰你连基本的力度都没到位……周梨你的基本功是扎实的,动作也很轻盈灵动,但是你并没有传递出应有的情感。我们这支舞蹈,是从夏、秋、冬,转到春的,为什么会这样设置,而不是按照常规的春、夏、秋、冬来编排,你想过没有?” 一席话,让大家集体沉默。 周梨更是哑口无言。 她作为今年才穿进来的现代人,并没经历多少黑暗,很多事情只能凭想象,这跟亲身经历过漫长的隆冬,最终迎来春天的人,在情感的真实体悟上,是有一定差距的。 “周梨你再找找感觉,”老师看了眼她,又看了看大家,“还有其他人也是,有意向跳《秋》和《春》的队员,下周二再跳一次。” 下班后,周梨心情沉沉地回家。 她一直以为自己跳得挺不错,看来自我认知果然不够准确。 第二天是周日,理论上是休息,但是舞蹈队仍然要排练。 周梨和几个队员各自练习时,门口突然来了一个男人,赵晓丹看过去,欣喜地喊道:“靳哥,你怎么来了。” 周梨循声看去,靳屿成恰好也望了她一眼,几不可察地朝她点了点头,这才拿着一盒磁带递给赵晓丹:“给,你要的歌带。” …… 第17章 大院美人处对象日常[七零] 第18节 周梨望向门口,赵晓丹从靳屿成手中接过歌带时,一脸的欣喜若狂。 “你真的帮我借到了!” 靳屿成面色平静,却扫了周梨一眼,视线直撞,周梨迅速避开了这道目光。 几个女孩听见动静,齐刷刷围过去看歌带,嚷着:“太好了,现在就可以听!” 她们簇拥着赵晓丹去录音机旁放歌,说跳累了正好听听歌,放松放松。 周梨也凑过去瞧了一眼。 好像是港城那边的盗版带,估计是被海关查获了,最后流通到了大院子弟手中。这盒歌带收录的都是邓丽君早期的歌,比如《再见我的爱人》《一见你就笑》《千言万语》等。 正在录音机前操作时,有人说了句:“队长来了。” 大家扭头看向门口,却发现纪文敏在跟靳屿成说话:“小靳,你怎么过来了,稀客啊。” 靳屿成礼貌喊了声:“纪阿姨。” 当邓丽君甜美的歌声通过录音机的喇叭传出来时,纪文敏跟靳屿成在门口聊天。为了不打扰他们,赵晓丹把音量调小了许多。 纪文敏道:“我前两天看报纸,酒泉那边又发射了一颗卫星,是你爸他们负责的项目吧。” 靳屿成点头:“是的,我也是卫星发射成功才知道他们这一年在忙这个。第二颗返回式卫星,火箭由我爸他们 院研制,前天卫星返回舱已经顺利着陆。” “真了不起,接下来你爸妈应该有空回来探亲吧?”纪文敏问,“我有好多年没见过你妈妈了。” “还有一些收尾工作要做,昨天联系的时候,说可能会回来过年。” 纪文敏说道:“那可得通知我一声,太久没见到她,也怪想她的。” “……” 靳屿成没有停留太久,很快与纪文敏道别,离开了文工团。 他一走,纪文敏便走进排练厅,看着那几个围着录音机唱歌的女孩,严肃地道:“行了,赶紧关了排练,舞都没跳好,还有空听这些,不怕被抓了写检讨吗?” 赵晓丹关掉了录音机,甜美的歌声戛然而止。 大家继续练舞,李春燕的脚还有一些余痛,只能慢慢做一些简单动作,她又是个八卦精,排练间隙问纪文敏:“队长,您还认识靳连长的母亲啊?” 纪文敏对待工作很严肃,但私下里是一个随和的人,说道:“我们两家住一个胡同,能不认识么,她家条件好,住的是四合院,不像我们挤在大杂院里。以前她也是我们胡同最漂亮的女孩,后来学了医,比我大几岁。” 一提及“漂亮”的关键词,队员们全都被吸引住,提问:“靳连长是不是长得像他妈妈?” 纪文敏摇头道:“不全是,他爸也高大英俊,他妈妈当年也是看上他这点,三个舅舅不想让这个唯一的妹妹跟着吃苦,她呢,一心一意,非嫁不可。” “哇——” 有人问:“晓丹,你和陈悦是不是也没见过他爸妈?” 赵晓丹道:“没见过,他来我们院儿的时候,他爸妈就调去了西北,中间只回来探过一两次亲,反正没见过。” 大家围在一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只有周梨听着这些信息,皱了皱眉,根据只言片语串成的故事似曾相识,但她一时真记不起来是不是读过这本小说。 见大家的状态又懒散下来,纪文敏脸一冷:“休息够了吧,别瞎白话,赶紧练习。” - 下午,周梨重新练《春之篇》,却找不到什么感觉。 问李春燕:“你昨天看我跳舞时,觉得有没有哪里不对?” 李春燕认真想了想:“你传递的情感是高兴喜悦的,但在高兴之余,好像少了些什么。” 少了些什么? 周梨细细砸摸,隐约明白,如果一个人隐忍、煎熬了这么久,一下子喷薄而发,扬眉吐气,绝对不能一味高兴,情绪必然是复杂的。 她整理了一下,重新投入练习。 考核在周二下午进行,上午,李春燕观看她的新表演,不住点头说:“这次很有感染力,你抬头的那一幕,好像是在看太阳冲破黑夜冉冉升起,让人感觉仿佛获得了新生似的。” 李春燕一向都是喜欢夸人的,周梨不大敢相信,犹疑地问:“真的吗?能感受到?” 她无比肯定:“当然能感受得到,你这次一定行。” 周梨却道:“但我还是挺担心。” “担心什么,就算你不相信自己,难道还不相信我的眼光吗?” 周梨看着她若有所思:“鉴于你看男生的眼光不大灵,我保留质疑。” 李春燕气得不行,隔着练舞服掐她胳膊:“我那是一时失手,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周梨一边躲,一边笑着问:“你现在跟他关系怎么样?” 李春燕语气凉了凉:“不怎么样,这几天遇到他,我都不打招呼了。” “没事的姐妹,”周梨笑吟吟安慰,“以后会有更好的。” “好不好的再说吧,好在我也没把话说穿,只是想起来心里难平。” “嗯嗯,先去吃午饭。”周梨拿过放在桌子上的毛衣和外套,一边穿一边说,“最近冷了好多。” 外面天气阴沉沉,北风呼号,周梨和李春燕跑去食堂,在食堂门口正好遇到小石,三个人都愣了一下。小石果然像个没心没肺的男生,看了她俩一眼,立即拔腿朝里面走去。 周梨不禁愤愤不平,小声说:“怎么招呼都不打一声。” 李春燕道:“鬼知道呢,不理他。” 下午的考核甄选,周梨根据自己的理解,跳出了新的节奏与情感。 虽然还没有得到老师的点评,但是看大家的表情,似乎都比较认可,周梨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 集合时,纪文敏说:“这次大家明显有进步,尤其是周梨,她的感染力大家有目共睹,因此确定她担任《春之篇》主舞……《秋之篇》表现最突出的是林华红,她之前在《夏之篇》中就很亮眼,这次用短短两天的时间,就把握好了《秋之篇》的精髓,大家要向她学习。” 众人不约而同地鼓掌表示祝贺。 李春燕站在周梨旁边,用胳膊碰了碰周梨,并投过来一个狡黠的眼神,周梨回看她一眼,抿了一下唇。 纪文敏继续严肃讲话:“即便已经确定了主舞,大家也别骄傲,不要以为自己表现完美,事实上还有许多细节并没有做到位,距离正式表演还有半个月,希望大家好好配合。也要注意安全,这次全体都要上阵,别又摔了胳膊扭了脚,到时候可没有替补队员。听清楚了没有?” “听清楚了,保证完全任务!”众人激昂地回答。 - 最近团里上下都拧成了一股绳,不敢有丝毫懈怠,周梨亦随大家一起沉浸在舞蹈中。 某天下班后,周梨带着雀跃的心情离开文工团。 她早上出门时,没穿军大衣出来,这会儿裹着那件驼色毛呢大衣,还戴了一顶李春燕帮她织好的毛线帽子。毛线是她买的,酒红色,上好的羊毛线。 舞蹈队里的姑娘几乎个个都会针织,只有周梨不会,上个月李春燕还很不可思议,打包票说:“我教你,包教包会。” 教了半小时后,周梨学了个平针,她也没心思钻研针织,针和毛线都放在李春燕床上再也没动过,李春燕按捺不住,给她织了顶帽子。 别说,帽子还挺好看的,也暖和。 抵达路口时,前方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令周梨放慢了脚步。 靳屿成站在路边,手指夹走了嘴里咬着烟,再吁出一团烟雾。即便是这种闲适的抽烟时间,他的身姿也一如既往地挺拔。挺奇怪,他一个人站着不说话时,周梨总感觉他是个冷酷肃敛、不易靠近的人,实际上交流起来了,又能感受到他内心的善良和温暖。 也许是余光扫到了她,他转头看了过来。 路灯下,靳屿成的脸显得有些白,很淡地微笑着,好像是特地在这儿等她似的。 周梨靠近他,打了声招呼:“靳连长。” 靳屿成低低地嗯了一声,说道:“出来走走,觉得无聊就抽了根烟。” 旁边正好有个垃圾桶,他把烟掐灭后扔进了垃圾桶中。 “这么晚才回家?”他问。 “其实不算晚。”周梨道,“平时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 “也是,”他看了看阴沉的天空,“好像要下雪了,去不去吃点儿热乎的?” 周梨怔了怔,点头说好。 她有自己的算盘,想跟他打听一些事。 关于他父母的事。 怀揣小心思,周梨随着靳屿成的步子,朝那家饺子馆走去。 抵达饺子馆后,他们依旧点了一碗猪肉水饺,一碗羊肉水饺,吃之前也和上次一样,交换口味。 店里还有别的食客,周梨没想好怎么开口,便搁了点儿醋到碗中,埋头默默地吃着热腾腾的饺子。 咬开饺子皮后汁水四溢,里面的馅儿鲜香味美,在寒冬时节,让人肠胃无比熨帖。 周梨吃得十分满足。 靳屿成坐在她对面,见她脸上漾出的幸福感,忍不住又往她碗里夹 了两个饺子。 周梨抬头:“?” 他笑:“你是不是晚饭没吃多少?还是跳舞太辛苦,很快就消化了。” 周梨尴尬不已:“可能是饺子太好吃了。” “晚上吃的什么?” “就米饭和菜。” “什么菜?” “大白菜和芹菜炒木耳。” 他笑:“这么素,那多吃点儿饺子。” 见靳屿成又要夹给她,周梨赶紧阻止:“真的不用了,我已经有些饱了,你吃吧。” 店长看他俩这样,笑眯眯说:“你俩还让来让去的,真讲礼,要是不够呢,就再点一碗。” 周梨:“不用不用,够了。” 靳屿成没再给她夹饺子,说道:“那把汤也喝了,暖暖身子。” 大院美人处对象日常[七零] 第19节 “嗯,等下喝。” 吃了一会儿,他突然问:“吃红烧肉吗?” 周梨奇怪地看他,点点头:“吃的。” “老首长家的保姆阿姨做的红烧肉一绝,下回请你尝尝。” 周梨摸不着头脑,他总不至于带她去老首长家蹭饭吧,这是能随便蹭的? 但是她一时也没多想,随口说:“好啊。” 店长看着门外,说了一声:“哟,下雪了。这场雪还是下下来了,北风刮了一天,还以为不下了呢。” 出门时,雪花从幽沉的天空中,纷纷扬扬飘落。 想到自己要问靳屿成一些事,周梨站在店门口,有些纠结地看了他一眼。 他回看过来:“送你回去?” 这正中她下怀,周梨嗯了一声。 走了几步,他没话找话地说:“估计等明天早上起来,地上得积了厚厚一层雪。” 路上没有人,只有昏黄的灯光伴着他们,周梨琢磨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见面,再不问就来不及了,酝酿半天,才开口说:“靳连长,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私下里不用这么客气,跟你说过多少回了。”他语气无奈,“有什么问题,尽管问。” “你的名字,是不是你父亲和你母亲的姓结合在一起的意思。” 靳屿成有些惊讶:“是啊,你听谁说起我妈的姓了?纪老师?” 其实纪老师没有提过,但周梨点了点头。 同时心中忍不住感叹:果然如此,果然跟她想的一样。 为了更详细地确认,周梨问道:“他们的名字,你觉得好不好听?” 靳屿成仿佛漫不经心:“还行吧。我爸的名字是太爷爷取的,他是个老秀才,给他取了个‘宗珩’,珩字是古代佩玉上面的横玉,我爸也确实挺有谦谦君子范儿的。至于我妈的名字,清竹,听上去清雅又坚韧……” 周梨沉了沉气息:“是啊,非常……非常好听的名字。” 不仅仅是好听,也般配,靳宗珩和成清竹,正是某本年代文的男女主。 这本文跟周梨最开始穿进去的那本年代文是同一个作者写的,共用一个世界观,所以她跟着哥哥来京后,才会遇到靳屿成。 只不过,那本年代文太短,而且讲的是50年代一边带娃一边为了国家搞事业的故事,周梨不大喜欢看带娃文,便没有详细阅读。 她通过文案和零散的几章内文,知道成清竹偶然在一次联谊中认识了靳宗珩,二人发展出感情后,就和对方在一起了,生了一个儿子,后来还带着一岁的孩子随军去了东北筹建哈军工。 靳屿成主动说:“一开始我姥爷我舅舅他们都不同意,不想让我妈跟着我爸吃苦,但我妈义无返顾地嫁给了我爸。我爸之前是研究物理的,投笔从戎后在军工厂做研究,他的性格其实有些闷,不会哄女孩子,但他对我妈特别温柔,也很听话。” “我一岁就去了东北,在东北长大,几年后,他们回了京,我爸调进了研究所。”忆起往事,靳屿成笑了笑,“那时候住在家属院里,因为保密原则,很多小孩不知道自己的爸妈是干什么的,我也只知道我爸是搞物理的。” 周梨问:“你是不是有个小名?” 靳屿成讶了讶,狐疑看向她:“你怎么知道?纪老师说的?” 周梨再次把锅全扔给纪老师,低嗯一声。 靳屿成笑笑:“小时候他们都不叫我大名,而是叫我小鱼。后来我爸要调去西北,我妈也跟了过去,就把我留在了京,那时候太乱,他们安排我到了这里,因此大院里一起长大的孩子,压根儿都不清楚我的小名。” “原来是这样。”周梨干巴巴地笑。 由于没仔细看文,她只知道那位女主的娃叫小鱼,所以认识靳屿成的时候,周梨根本没往这方面去想。 现在也只隐约记得,女主的儿子小时候就长得好看,他还有个小青梅,白白嫩嫩很可爱,也就是赵晓丹说的那个小青梅。 想到这儿,周梨又禁不住冷哼了一声。 靳屿成听见这一声冷哼,问:“怎么了?” 周梨慌忙说道:“没事没事,我只是感叹,一些缘分不可思议。” 靳屿成蹙眉:“你是指我爸妈的缘分?” 周梨没吭声。 他赞同起来:“是有些不可思议,当时我爸他们跟军医院的医护人员联谊。我妈原本在市医院上班,不该出现在联谊现场的。但那天她被在军医院工作的同学叫过去一起玩,然后认识了我爸。” “但我爸不够主动,我妈等了很久,我爸也没联系过她。后来还是我妈的同学牵线,才见了第二面,当时我妈还生了我爸的气。” 周梨不由问:“是因为你妈觉得你爸不喜欢她?” “据我妈透露,她觉得我爸是喜欢她的,但太不主动,又让她等了这么久,想起来有些委屈。” 周梨:“后来呢?你爸哄好她了吗?” “我爸不会哄人,说要不你揍我一顿吧。” 周梨没忍住,喷笑出声。 他笑吟吟道:“但是第三次见面,我爸就把祖传的玉佩送我妈了,我妈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 那个时代的人,婚恋好像就是这么迅速。 捋清这些事情之后,周梨总算明白,为什么自己当时觉得靳屿成是个小说男主。 他是原小说男女主的孩子,如果有个番外,写写他长大的故事,可不就是男主。 之前她一直没弄明白,现在确定这里是另一本年代文的世界,周梨终于踏实下来了。 把它当成一个番外也挺好的,讲讲靳屿成的故事。 周梨感觉平静了许多。 雪好像越来越大,视野里大片大片的鹅毛白雪落下,前方就是哥嫂住的那栋楼,周梨说:“谢谢你把我送到这儿,我先回去了。” 他看着她,眼睛里藏着笑:“没有了?” 周梨想了想:“还有谢谢你请我吃饺子。” 他有些无语:“我还以为,你也会跟我说说你小时候的事。” “啊?什么?”周梨不解地望他。 “毕竟我跟你坦白了这么多。”他眸头回看过来,眸光在夜色中闪烁。 周梨一时有些恍惚。 “不过,下次再聊吧。”他抬手拍了拍她帽子和肩膀上积着的雪花。 周梨呆呆道:“哦。” 他又帮她整理了一下帽子,说道:“还有十天就元旦了,我得先回趟连队,到时再过来看你的表演。” 他对她淡笑:“快上楼吧,元旦我再找你。” 周梨一脸懵懵地走上二楼走廊,下意识地朝楼下看。 这一次,视野里出现的人,并不是一个孤寂的背影,而是他的正面,视线相接时,靳屿成朝她微笑着挥了挥手,然后才转身,在茫茫大雪中前行。 周梨茫然地看着他的身影,有种不祥的预感是怎么回事? 好像,事情又要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了。 …… 第18章 翌日起床,窗外白茫茫一片。 屋顶、树枝、地面上,全都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白雪。 周梨穿着保暖的老式翻毛皮鞋,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路边有人在扫雪,进了文工团,吃完早饭后,团里也动员大家先清理积雪,再去训练。 这周将进行第一次彩排,大家专心致志地排练、配合,谁都没敢松懈。 星期天中午,彩排完毕打算去食堂吃饭时,门卫室的大叔过来喊道:“周梨,去趟门卫室。” 周梨诧异:“我?” “就是你,咱们团就你一个周梨。” “谁寄了包裹过来吗?” “去了就知道了。” 李春燕跟她一起去门卫室,还问她:“是不是老家寄东西过来了?” “不知道,没说啊。”老家还有联系的也就剩大伯一家,两个姑姑她都没见过,平白无故才不会给她寄东西。 走到门卫室,门口一个中年妇女手里拿着一个布袋子,看到她后,打量了一番,再笑着说:“你就是周梨吧。” “是,我是。” 周梨看着对方,再三确认,自己真不认识这位阿姨。 “我是老首长家的保姆,这是小靳让我做给你的。”她说着将布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竟是一个铝制饭盒。 保姆阿姨将饭盒递给周梨,周梨下意识接过来,饭盒还有些热。 周梨更困惑了:“这是?” “小靳说上次答应了要请你吃红烧肉,今天想起来,打电话吩咐我做了一些送来,赶巧来得及时,你们还没吃午饭。” 红、红烧肉!一旁的李春燕倒吸一口凉气,万分震惊地看向周梨,却发现她的表情颇为吊诡,像是明明很意外,又知道这件事一样。 保姆阿姨说:“你先去吃饭吧,饭盒下班后再拿给我也行。” 周梨呆呆回应:“哦,好,谢谢阿姨。” 保姆阿姨说完就离开,周梨看着她的身影,有些绷不住,李春燕更加,见她迟迟不打开饭盒,直接把饭盒拿过来,掀开盖子,满满一饭盒红烧肉,色泽金黄,煎得偏干,肥肉的油撇出来许多,使得香气更浓,直扑入鼻。 “哇”的一声,李春燕目瞪口呆的同时垂涎三尺。 怕它冷了,李春燕赶紧盖上了盖子:“我的天啊,靳连长怎么请你吃红烧肉?这可是一饭盒纯粹的红烧肉,连块土豆也没加,那些大料也挑了出来。” 几天前在饺子馆有一搭没一搭说话时,他说有机会请她尝尝保姆阿姨做的红烧肉,她是答应了下来,但那不是随口一说吗?谁会当真?她哪里想得到靳屿成会让保姆阿姨直接做一饭盒,还特地送过来。 面对李春燕的疑问,周梨皱眉,不知如何回答,憋了好一会儿才说:“上次在路上碰到,聊起了红烧肉,他说下次请我吃,我以为他开玩笑的。” 大院美人处对象日常[七零] 第20节 李春燕啧声连连:“不是开玩笑啊,靳连长答应了的事就会做到。” 周梨心情越发略沉。 “他对你真的好好啊!”李春燕又道。 周梨回过神:“他不光对我,也对其他人好,比如帮赵晓丹借歌带,也帮你挂过号。” 嗯???这样一捋,好像请她吃红烧肉也不算什么,不用那么难为情。 李春燕若有所思:“那么,靳连长是个……热心肠?” 但又觉得哪里不对。 不管了,有肉吃谁会拒绝,她催道:“先去吃饭,红烧肉都要凉了。” 二人打好饭,见纪老师坐的桌子人少,便坐了过去。饭盒掀开后,大家盯着红烧肉,又是哗然一片。 周梨不大好意思地道:“要不要一起尝尝?” 有人问:“你嫂子在家做了红烧肉,给你送过来的?” 周梨不想说实话,也不想说假话,最后选择了不说话。 李春燕替她回答:“嗐,别管是谁拿过来的,有肉吃不就行了。” 好像没毛病。 李春燕爱张罗,又眼疾手快,帮周梨夹了许多到她饭盒里,自己也夹了一些。一饭盒色香味俱全的红烧肉,你一块我一块,很快被瓜分完毕。 红烧肉散发出酱香和肉香,配着米饭,让人无比满足。 饭毕,周梨用热水把饭盒洗净,搁在饭盒架上。 回排练厅时,李春燕感叹:“周梨,我发现靳连长似乎很喜欢请人吃东西。” 周梨:“什么?” “你生日那天,他就请我们吃了牛肉面,还给你加了一个鸡蛋,后来篮球比赛聚餐也是他请客,现在又请你吃红烧肉。” 周梨心情复杂地看了眼李春燕,这妞儿不知道,靳屿成还请吃过两次水饺。 请她吃东西的次数真的太多了,怎么看也不正常…… 下班后,她把晾干的饭盒直接拿手里,带了回去。在老首长家的院门外,敲了敲门。 保姆阿姨打开院门,见是她,笑着说:“下班啦。” 周梨点头:“阿姨,这是饭盒,我洗干净了。” 保姆阿姨接过她手中的饭盒,周梨道了声谢,又夸阿姨的手艺很好,红烧肉非常好吃。 她看着周梨白净的脸蛋,笑眯眯地道:“小靳出钱让我去买五花肉,又特地交代我,把油撇出来一些,他说你可能不大吃太肥腻的,我还担心煎得太柴了。” 周梨道:“不会柴,刚刚好,很香很好吃。” 保姆阿姨笑眯眯:“那就好。” 周梨:“那我先回家了,今天麻烦阿姨了。” “哪里的话,不麻烦。” “……” - 尽管怀揣种种猜测与顾虑,但元旦近在眼前,周梨决定先把这件事放在脑后。 最近团里也没有人在传什么,舞蹈队风平浪静,大家专注排练。 元旦前一天,团里又进行了一次带妆实地彩排。 可容纳一千两百多人的大礼堂空荡荡,没有冷气,舞蹈队服装单薄,大家全都裹着军大衣,上场时再脱掉,全靠一身正气御寒。 这次彩排比较成功,文工团的团长看过现场后,还发表了一番鼓励士气的讲话。 在众人的紧张与期待中,1977年元旦到来。 文艺汇演的时间在元旦上午,大礼堂坐满了人,室内温度大概有个五六度,舞蹈队的成员除了跳最后那支《东方颂》,还分了组去伴舞。 大家先化前面节目的妆,表演完再换装。 上台伴舞时,一脱掉军大衣,周梨便感觉牙齿在打战。然而一到舞台上,抖也不发了,战也不打了,自动进入舞蹈模式。 表演结束,周梨退到后台,顾不得披军大衣,趁热去更换服装。 《东方颂》排在最后压轴,上台前几分钟,队长召集大家说:“再坚持坚持,演完咱们回团里,中午有会餐。” 会餐意味着伙食会丰富一些,可能有饺子,也有荤菜。众人呼了一声,士气明显高涨。 随着熟悉的音乐响起,四幕舞剧的主演与群演逐一登台,周梨排在最后一幕,为了上台不仓促,她提前把军大衣脱了。 第四幕伊始,周梨像之前一样,步伐轻盈地登台。 她的表演服装是一条红色的裙子,旋转起来像朵盛开的花,十分明艳,牢牢吸引住观众的视线。 周梨在台上忘我地舞蹈,舒展手臂、腰肢,将平时排练的水平尽情发挥出来,并积极地运用表情与肢体动作,传递出内心饱满的情感。 明明没有旁白,周梨却好像听见了铿锵有力的声音:“熬过隆冬,抵达温暖春天,深埋在地底深处的坚韧种子,注定破土而出,绽放美丽的鲜花。黑暗已经过去,我们将迎来崭新的时代……” 这,就是把《春之篇》排在最后的意义。 周梨舞姿灵动地表演完这一部分,再与其他演员集体合舞,最终收束定格在舞台上时,台下爆发了雷鸣般的掌声。 周梨胸腔起伏,久久不能平静。 不久,高考将恢复,再不久,就迎来改革开放。古老神秘的东方大国,注定崛起。 在这一瞬,周梨突然很想为祖国做一些贡献。 虽然暂时还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但也许像靳屿成说的那样,走着走着,答案就出来了。 - 在后台换下服装,周梨感觉自己的身体又冷又热,外冷内热, 她裹着军大衣,和大家回团里会餐。 食堂果然安排了比较丰富的伙食,每桌都有一小盆饺子,也有米饭、馒头和几道荤素搭配的菜。 李春燕赞道:“真不错,有过年氛围了。” 有人回她:“那当然,元旦也是年。” 周梨问李春燕:“你新年有什么心愿么?” “顿顿吃上饺子。” 周梨:“今年估计还不行,以后一定可以。” 这段时间,大家几乎都没休息,会餐结束后,可以休息两天,3号再过来上班。 周梨出了文工团,便感觉喉咙在发痒。 经验告诉她:要感冒了。 也许昨天彩排的时候,就着了风寒。 回到家,周梨直接切了姜片,煮了姜汤喝下,又去床上睡了一觉。 哥哥他们也在会餐,暮色降临时才回来。 他进屋时,周梨正靠着床头看闲书,他过来瞧了一眼,语气莫名地道:“靳屿成靳连长在楼下等你。” 周梨心头一跳,惊讶地看着哥哥:“他在楼下,等我?” “上楼时正好碰到他,”周剑更是疑惑,“你跟他什么情况?” 周梨没有回答,只说:“我先找他去。” 她套上外套,穿好鞋,赶到楼下。 靳屿成就在路边上站着,远远地看着她微微笑,待她走到面前才说:“还挺利索。” 周梨望向这个男人,咽了咽,她要说什么来着? “你今天不用回连队吗?”她问。 “明天再回去。” “哦。”周梨点了点头,“好吧。” “你好像,不欢迎我来找你。”他调侃。 “当然不是。”周梨否认。 “那么是欢迎?”男人的唇角微勾。 周梨无语,不想掉进他的逻辑陷阱,便没回应。 此时正是家家户户准备做饭的时间,熟悉的邻居不断经过,朝他们投过来一束束疑惑、暧昧、诡异的目光,看得周梨浑身不适。 他察觉到了她的不安,解释:“上回不是说好了,元旦再找你,你忘了?” 周梨顿了一下:“好像是说过。” “看来是真的没放在心上。” 她哪里知道他和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认真的,没有半分敷衍。 周梨望着他,低声说:“抱歉,最近太忙了。” 靳屿成神色无奈:“走吧,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儿?” “去了就知道了。” 有辆吉普车停在前方,周梨见他走到车旁,掏出钥匙,更惊讶了些:“还要坐车?” “先去吃点儿东西。”他说罢,帮她拉开副驾驶座的门,示意,“上车吧。” 周梨:“……” 大院美人处对象日常[七零] 第21节 第19章 吉普车平稳行驶在京城宽阔的大道上,周梨望向窗外,夜色朦胧下,街灯已经点亮。 但此时建筑物上的霓虹灯并不多,距离华丽璀璨的都市相去甚远,且两边的建筑以低矮的楼房或平房为主,马路上尘土飞扬,车辆往来稀少。 想到将来发展飞速,周梨不禁想多看看此时的京城。 靳屿成握着方向盘问:“你想吃什么?” 周梨道:“都可以。” “去吃铜锅涮肉怎么样?” 周梨暗叹他可真会吃,以及他真有钱,如果是她买单,要不要花她半个月工资? 可是想一想,一直让他请吃饭也不大好。 周梨咬了咬牙:“要不,我请你吃吧,你请我吃了好多次了。” 靳屿成看了她一眼,声音带着轻松感:“我先记着,哪天想让你请的时候,再跟你说。” 周梨:“……” 好狡猾的男人,主动权全都在他手里紧紧攥着。 车子停在一家国营饭店门前,里面食客还挺多,这家饭店冬天的招牌就是铜锅涮肉,桌上架着老式铜锅,锅里的食材正沸腾。在这般凛冽的寒冬里,吃着热气腾腾的涮肉,正好慰藉肠胃。 靳屿成对这里应该挺熟悉,点菜也很老练。 周梨虽然说都行,她不挑食,但又忍不住提醒,不要点太多了。 靳屿成道:“总得让你吃饱吧,要不然说出去,不被人笑话。” 周梨嘀咕:“我吃的也不多吧。” 他点完菜,给她倒了热茶:“也没点多少,两个人吃勉勉强强。” 他们面对面而坐,周梨抬起眼就能看到他,发现他的视线总是落在自己的脸上,便避了避。 靳屿成抿了下嘴角,问道:“上回的红烧肉,你吃了几块?” 周梨想了想:“应该有七八块。” “其他的都被你的团友吃了?” “嗯,是的。” 他哼了一声:“便宜他们了。” 周梨道:“你让阿姨送到团里,当然就知道会被瓜分掉的,不过我吃了七八块也算多的了,很香,挺好吃的。” 他点了点头:“也是,下回我送的话,得把你叫出来吃才行。” 听见这话,周梨不由愣住,还有下回? 应该只是随口说说吧,他又不会长留在这儿。 服务员送了锅子、配菜等过来,高汤浇进铜锅里,片好的羊肉片和牛肉片摆在白色盘子上,高汤沸腾后,靳屿成先把豆腐等耐煮的食材下进锅,后来又给她涮了些肉,搁在她的酱料碗中…… 周梨说:“我自己来就好。” 他没再给她夹:“先吃着。” 这里的涮肉确实一绝,周梨边吃边问:“你什么时候结束学习?” “中旬会再过来一趟,一直到过年前,就结束了。” 周梨说:“今年过年比较晚,在2月份。” “是啊,预计月底结业。” “……” 吃完饭,周梨去了一趟卫生间,走出来时,看到靳屿成就站在店门口等她,高高的个子,挺直的背。 周梨定了定,说不上原因,她老觉得男人在等女人的时候,站得那么挺拔,心无旁鹜,只是专注地等待,是一件很美好的事。 她抿了抿唇,靳屿成好像有感应似的,回头瞧见她,脸上立即漾开了淡淡的笑。 “走吧,带你去个好地方。”他说。 “所以究竟是去哪儿?” “去了就知道了。”他还在卖关子。 周梨懒得再多问,也许是吃得太饱,她有些犯困,又可能是吃了牛羊肉这些进补的食物,感觉身体也在发热。 她靠着座椅眯了会儿。 - 等车子停下,周梨睁开眼睛,见靳屿成摇下车窗,跟一位门岗哨兵说话,给他看了自己的证件,又说了什么,她没听清。 不久,对方示意通行,周梨观察着窗外,疑惑地问:“这是一个家属院?” 他“啊”了一声:“我小时候住过的科研大院。” 周梨恍然大悟,他说的好地方,就是他小时候住过的家属院! 车子最终停在一栋家属楼前面的空地上,周梨跟着下了车。 夜里的风实在寒冷,吹得一旁掉光了叶子的树枝不断晃动,发出呼呼声音。周梨即便戴了帽子,也感觉脑袋开始隐隐发疼。 靳屿成望着面前这栋家属楼,平静地说:“从东北回京后,我们一家就安顿在这栋楼,住在一楼,中间这间,现在别人家住着。那时候我才七八岁,大院都是刚建的,院里的叔叔,对外只统一称是搞物理或者搞工程的。”他回忆着往事,“有段时间,院里的叔叔会集体离开,说是去出差,过了一段时间又集体出现。” 有灯光从家属楼的门窗透出来,他回看着她,饶有兴致问:“你猜他们去干什么了?” 周梨算了算时间节点:“去西北试验了?” 他仿佛很欣慰:“你真聪明。” 周梨无语道:“你都提示得这么明显了。” “也得脑子够灵才能想得到。”提起院里的事,靳屿成开始如数家珍,“当时我们这些小孩 就在院里的小学上学,每个人脖子上都挂着钥匙,家家户户的锁都差不多,要是忘带钥匙或者钥匙丢了,就拿其他小孩的钥匙去配开锁,配得多了,总能配对一个。” “但是我基本上用不着,一来我不怎么落下钥匙,二来我妈就在院里的卫生室上班,去找她就行。” 对于这一段过往,周梨大约知晓,原文作者写了靳屿成的妈妈在东北带娃的日常后,就切换了地图,安排他们一家回了京市,继续描写家属院里的日常,文章正好结束在组织把他们调去西北,番外简要写了写两弹试验成功的消息。 靳屿成带着她往前走,边走边聊,一直走到一间小学的围栏外面。 “这就是我读过的小学,在这儿上到五年级,我爸就去西北了,我妈做了随队医务人员,他们把我安置在了空军大院。” 周梨好奇地问:“你不是还有舅舅吗,怎么不住舅舅那儿,而是去了空军大院?” 靳屿成道:“我姥姥姥爷都不在了,有两个舅舅当时都在外地,还有一个大舅舅在京,但大舅妈的身体不好,需要静养,我爸的一个领导说可以帮忙找到寄养的家庭,结果一找就找了位子女都不在身边的空军老首长。” 听着他无奈的语气,周梨不由发笑:“然后你就被管得死死的?” 他亦跟着笑:“我本来也不算调皮的孩子,无形中虽然感觉有些束缚,不过大家都是放养的,一帮孩子满院疯,小的黏着大的,大的嫌弃小的,现在想想也挺有意思。” 周梨想说他其实是院里的孩子王,结果他轻描淡写地把自己说成了乖孩子,还避开了打架的事。 她在心里小小地鄙视他。 然而,今晚靳屿成特地带她来这儿,看看他童年成长的地方,听他聊聊过去的趣事儿。 她不愿多想,可是又不得不承认,他们两人现在这样就像是,就是像,在约会一样。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周梨便感觉自己脸皮好像更烫了一些。 天气太冷,室外走动的人并不多,路上显得空旷又安静。 靳屿成温和地问:“冷不冷?” 周梨摇头,相反,她有些热。 抬头望着这张清俊的脸,他静静回看着她,夜色里,平时锋利的目光似乎多了几分缱绻,依稀还带着盈盈的笑意。周梨觉得不大好意思,便收了收眼神。 面前的男人轻呵:“怎么不敢看我,觉得我难看?” “……”他怎么堂而皇之说这个,周梨心中掀起一阵郁闷。 他却自嘲般说:“我也不难看吧。你没听过这句话吗?” 周梨:“什么话?” 靳屿成笑吟吟地道:“空男海女,总后全体。” “嗯?”周梨一头雾水,“我真没听过,什么意思?” 靳屿成道:“可能现在说这话的人少了,以前附近几个大院互相较劲儿,什么都比,比环境比卫生,比男比女,公认的说法是,空军大院的男人个个都很英俊,而海军大院那边的女孩儿整体比较漂亮,至于总后勤那边是男女都好看。” “怎么说我也是空军大院出来的。”他一脸的自信,“长得也还行吧。” “你还挺……臭美的。”周梨的语气充满揶揄,却也很好奇,“对了,你多高?” “不高,”他迟疑了一秒,“没超过185。” 周梨疑惑地问:“可是,做飞行员会不会太高了?招飞标准这么宽吗,入学体检没有被刷下来?” 他解释:“我十六岁被推荐上航校,那时候个子还没长,才一米七出头,原本是奔着开战斗机去的,结果读书时蹿了个儿,战斗机是开不成了,只好改学客机。” “怪不得……她们都说你会驾驶几种机型。” 他神色笃然:“学校好不容易培养一个人才,其他指标优秀,身高只要别太超过,也不会卡得太死,况且我们国家的民航客机制造才起步,都没取得适航证,现在民航开的都是国外的客机,空间是够的。” 周梨应了一声,后来的飞行员选拔标准也确实拓宽到了185。 不纠结这个,她感觉大脑发胀,思维有些阻滞,便没再说话。 靳屿成同时静默下来,沉了沉气息,低垂眼眸,就着一盏昏黄的路灯,目光柔和地注视着她。 这个男人的目光实在太灼热,周梨完全不敢接,舔舔发干的唇,感觉自己的脸好像更烫了,头也更晕。 靳屿成目不转睛,轻笑着说:“脸红红的,很好看。” 周梨心头一击,可是……她呼吸越发深,不由皱眉低低说道:“要不回去吧。” 她确实不大舒服,身体逐渐变得又冷又热。 盯着她的男人终于意识到不大对劲,蹙眉观察了一下:“你是不是在发烧?” 周梨:“……” 大院美人处对象日常[七零] 第22节 犹疑间,靳屿成略粗糙的手掌心覆在了她的额头:“好烫。” 刚才却以为她是在害羞,靳屿成啧了一声,一把抓过她的手腕:“去医院。” 他拉着她去停车的地方,周梨道:“不用,应该没事,回家吃退烧药就好了。” 靳屿成问:“刚才吃饭的时候就不舒服了?” 周梨声音很低:“当时以为是吃热乎的东西吃的。” 他叹了一声:“不行,去医院打退烧针。” 靳屿成拉开车门,让她坐进去,又帮忙扯了一下安全带,周梨说:“我来系就好。” 他绕回来,坐进驾驶座,启动车子。看了她一眼,她已经靠着座椅阖了阖眼,看上去俨然一副虚弱模样。 真该死,他竟然完全没察觉到异常。 车子开出去没多久,经过一家大医院,靳屿成把车停在医院外,过来帮她开门,周梨自己解开了安全带。 “我扶你?” “不用,我能走。” 话虽如此,一下车,脚便开始发软虚浮。 靳屿成直接抓住了她的胳膊,带她去值班诊室。 一番晕头转向后,周梨把水银温度计从胳肢窝里取出来,拿给医生。医生放在灯下一看,说道:“三十八度五,再烧下去就高热了,打针么?” 靳屿成果断回答:“打。” 中年男医生瞅了一眼这对俊男美女,尤其是小伙子的神色无比担忧,还带了几分愧疚,他不禁打趣:“这么紧张你对象啊。” 周梨脸容讪然,低声道:“不是对象。” 今天是元旦,夜里就诊的人少,医生有点儿空闲,一边开单子,一边开他俩玩笑:“嗐,年轻人么,再发展发展不就是了?” 周梨:“……” 第20章 医生说她就医及时,不用输液,打退烧针就好。又瞧着他俩像是从良好的家境中出来的,便忍不住多说了两句,吩咐她回去记得多喝水,吃几个苹果或橙子、橘子,补充维生素c,条件允许的话,再吃吃肉蛋奶,补充营养。 周梨也知道这些基本常识,爽快回应:“好的,谢谢医生。” 离开诊室时,靳屿成没怎么说话,周梨看得出来,他好像在自责。 周梨佯装无事地说:“打针见效真快,烧马上就退了。” 靳屿成眼神颇复杂地瞅过来,张张口,想说什么,最后只道:“走吧,回大院。” 二人回到大院已经是夜里十点,大家都睡得早,家属楼里,偶尔还有几盏灯火照亮,其中也包括哥哥家的。 周梨下车后,望了一眼楼上,对靳屿成说:“我哥家的灯还亮着,我先上去了。” 靳屿成却道:“我送你上楼。” 周梨愣了愣,他已经提步。 回来的一路上,他都没怎么说话,周梨见他面色凝重,挠了挠头,尴尬地道:“其实,没事的哈,昨天就已经着凉了,今天加重了点儿。” 靳屿成侧头看她:“下次要是不舒服,不要忍着,烧 坏了怎么办?” 周梨低低“哦”了一声:“没忍着,我也是后来才知道是发烧了。” 他无奈叹气:“也怪我没注意。” “不怪你。” 他突然看着她,笑了笑:“你还有力气争辩,看来见效确实快。” 周梨垂垂头,朝楼梯口走去。 这儿漆黑一片,她说道:“灯泡几天前就坏了,上报了维修处,还没来换灯泡。” 靳屿成掏出打火机,咔嚓一声点燃:“幸亏送你了,不然你一个人摸黑上楼。” 周梨:“经常走惯了,有几级楼梯,扶手哪里有缺口,我都知道,不会摔着的。” “你倒是门儿清。”他举着打火机,微弱的火光照着楼梯,“小心点儿。” 站在家门口,周梨没带钥匙,刚抬手要敲,门从里面打开了。 周剑听见外面的声音,猜测靳屿成也过来了,一看果然如此,赶紧招呼:“靳连长快进来坐。” 靳屿成进了屋,却没有坐,只站着说:“她发烧了,刚才去了趟医院,才回来这么晚。” 周剑看向妹妹:“怎么发烧了?表演的时候被冻着了?” “嗯,昨天彩排就受了风寒。”周梨把装药的纸袋子放在桌上。 靳屿成道:“太晚了,先休息吧,我也得回去了。” 他说完直接往外走,周剑拿着手电筒说:“我送送你。” 他们家的炉子晚上都会提进屋子里,窗户打开一角通个风,周梨直接舀了热水,准备洗脸泡脚。 周剑回来,开始盘问妹妹:“你们今天都去哪了?” “就在外面吃了个饭,然后他带我去了他小时候住过的家属院。”她脱了鞋袜,准备洗脚。 周剑皱了一下眉:“那你俩现在是什么情况?” “没什么情况。”周梨低低说道。 她也说不清楚,感觉自己今天一晚上都像在梦游。 周剑是过来人,又是男人,还是搞宣传的,心里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便道:“既然是这样,你们先了解了解也成。这种事,我们也不好插手。” 周梨白白净净的脚丫子在水里交替搓着,没有吭声,咬了咬唇。 周剑没再多问,只催她洗了脚赶紧去睡觉。 “知道了。”周梨回应,“我还得去水房刷牙。” 牛肉面、饺子、红烧肉和铜锅涮肉…… 这是一个很多人一年只能吃一两回肉的时代,他却请她吃了好多。 唉,这个男人…… 周梨心烦意乱,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第二天早上六点钟来了暖气后,周梨迷迷糊糊感觉没这么冷了,身体也舒服了许多,一直赖床上不想起床。 一赖就赖到了八点。 有昨晚的涮肉打底,她也不饿。 侄女过来问:“姑姑你不起床吃早饭吗?我妈买了油条、豆浆,还有包子。” 周梨懒散道:“给我留点儿就行。” 她已经好久没有这么躺过了。 最近这段日子,她像个陀螺般一直连续转个不停,全然忘了自己的初衷是打算做条躺平的咸鱼,躺到高考恢复。 她一开始的想法也很简单,随便考个什么大学都行,反正出来包分配,即便在没啥钱的单位里混着也是国家干部。 不知不觉,她已经发生了这么大的改变,从身体到思想都和从前不再一样。 现在借病犯犯懒,多躺一会儿是一会儿。 闭目养神时,家里来了一个妇女,好像送了什么东西过来,客厅响起一阵喧哗。 周梨清楚听见那位妇女说:“都是小靳让我看着采买的,又托我送过来,说昨天害她发烧进了医院,过意不去。他一大清早就开车回连队了……” “……”周梨在被窝里瞪大了眼睛,是保姆阿姨。 保姆阿姨问:“怎么不见小周呢?” 侄女说:“我姑姑还在睡觉。” 保姆阿姨压低了音量:“哟,还在发烧吗?” 嫂子回道:“没烧了,她这段时间也累着了,得多休息休息。” “那就好,别打扰她,最近他们团都挺辛苦。我那边还有事,先走了啊。” 周梨挣扎着起床,裹了件军大衣走出来,看见桌上放着的瘦肉、鸡蛋、一罐麦乳精,以及网兜里的苹果、橙子,还有一袋饼干……她说不出话来。 嫂子说:“小靳也太会做人了吧,让人买了这么多东西送过来,他怎么说是他害你发烧的?” 周梨一言难尽,搓了一把脸:“他瞎说的。” 随后拿着牙刷,挤了点儿牙膏,去水房刷牙。 周剑离开时,吩咐孙玉梅:“我今天得去值班,你处理一下这些东西,这两天给她补补身体。” 孙玉梅满口答应下来。 周梨用热水洗脸时,孙玉梅给她泡了杯麦乳精,说喝这个比喝豆浆强。 又笑眯眯道:“你哥说是小靳送你上来的?” 周梨无奈地看着嫂子:“不是你想的那样。” 孙玉梅笑着点头,却一副准备吃瓜的神情:“我也没怎么想啊,男同志买点儿水果食品慰问一下生病的女同志,也没什么。” 周梨:“……” “你中午想吃什么?” 周梨正在搽雪花膏,回道:“都行。” 孙玉梅:“你不是喜欢吃菠菜丸子么,我搓些肉丸子怎么样?” 周梨:“可以。” 回到桌前,搪瓷杯子里的麦乳精散发出一股浓郁的奶香,三个小孩看了都很馋,周梨便道:“去拿杯子来,姑姑给你们一人泡一杯。” 大院美人处对象日常[七零] 第23节 …… - 吃罢午饭,周梨继续在家休息。 瘫在床上思考,就靳屿成这种花钱的手法,他一个月得领几个连长的津贴才够花? 他这么有钱的吗? 他爸妈的工资都贴补他了? 还是舅舅也有资助? 正想着,楼下有个熟悉的声音喊:“周梨,周梨,你在不在家?” 周梨来到走廊,赵晓丹正在楼下。 有点儿意外,赵晓丹从来没来找过她。 “怎么了?”周梨问。 赵晓丹道:“等下去不去海军大院玩儿?” 周梨:“啊?” “啊什么?我们骑单车过去。” 大侄女周芳也在家,她凑过来笑嘻嘻说道:“我姑姑生病了。” 赵晓丹疑惑打量周梨:“你生病了?” “昨天发烧了,不过已经退烧了,现在在恢复中。” 赵晓丹道:“那没事,反正也不用你骑,我们载你过去。” 周梨原本不想去,但是突然想起昨晚靳屿成说的那句“空男海女,总后全体”,不由动了念头,想过去瞧瞧他们那儿的姑娘是不是真的漂亮。 于是周梨答应下来,回房间利索地收拾了一番,跟赵晓丹下楼与大家会合。 他们一行有八个人,女的包括周梨、赵晓丹和陈悦,男的有许志东等人,都是上回一起打球的队友,还有个男生说:“让他们看看咱们的胆识。” 周梨不由皱眉:“你们不会是去打架的吧。” 许志东好笑道:“打什么架,现在大家是文明人,他们那边说请我们吃烤串儿呢,我们哪有不去赴这个鸿门宴的道理。” “可我感冒发烧,吃不了这么上火的东西。”周梨老实道。 “除了烤串儿,肯定还有别的,你看着吃呗。” 周梨依然觉得怪怪的,但是她已经答应了过去,便没多问。 一行人骑着四辆单车,后边载着人,嘻嘻哈哈往海军大院那边行去。 周梨坐在许志东的车后座,想着这样的画面还挺青春的,跟她在年代剧里看到的场景一模一样。 不一会儿,几个人抵达大院门口,大家下了车,等人来接。 “难道不应该提前过来接应么?”有人不满。 “这是要给个下马威吗?” “你真别说,有那味儿了。” 周梨犹疑地问:“他们会不会是忽悠我们的?” 赵晓丹摇摇头,对周梨说:“倒也不至于,他们还在电话里特别提了你,幸好你来了,要不然他们准得笑话我们是怂蛋。” 周梨察觉不妙:“特别提了我?” “对啊,说你长得水灵,以前从来没见过,想认识认识你。” 想起那天侄女说有人在打听她,周梨瞪圆了眼睛:“不是吧,你怎么不早点儿说。 ” 赵晓丹不解:“早点儿说就怎么了,难道你想打退堂鼓,我告儿你啊,我们大院出来的人,就没有怂的,你可别叛变革命。” “不是,怎么就叛变革命了?” “别扯了,他们来了。”陈悦说道。 周梨:“……” 第21章 前方大道处,有人踩着单车,载了另一个人赶过来。 骑车的那人正是靳屿成的死对头李兴安,他远远儿就按响了清脆车铃,嘎一声刹车,停在众人面前,腿点着地,笑着说:“久等了,没想到你们行动还挺快。” 许志东道:“还以为你又是忽悠我们呢。” “怎么可能,我这两年也没忽悠过你吧。”随后视线扫向周梨,“你叫周梨对吧,是新来的?” 周梨点了一下头:“是的,你好。” “还挺有礼貌。” 许志东打断话:“行了行了,赶紧进去,把我们丢在这儿吹北风算什么事儿。” 周梨仍然坐在许志东的单车后座,听他边骑车边跟李兴安说话:“你说请我们吃烤串儿,别不是鸿门宴吧。” 李兴安:“知道是鸿门宴还敢来,有胆子。” 许志东:“扯淡,小时候你们以大欺小、以多欺少,我是打不过你们,难道我现在还怕你们?” 李兴安后座的人咧着大白牙说:“你想多了,我们可是敞亮的人。” “敞亮人?”许志东冷哼,“当年你们坑我们的时候,使的各种阴招儿,我可一点儿也没忘。” 李兴安扯笑了一声:“都是陈年旧事老黄历了,你还没放下呢?” “记一辈子的事儿,那次被你们追着打,害我躲在砖窑摔晕了过去,要不是靳哥及时找到了我,我早被野狗叼了去。” 李兴安嘿嘿笑:“那不是年少顽皮么,不懂事,不知轻重。” “你还有脸笑得出来,缺不缺啊。” 周梨默默听他们互怼,忍不住问:“许哥,你摔晕了?” “那可不,磕到头出了血,还晕了过去,幸好靳哥找到了我,把我背到医院。” “怪不得。”周梨喃喃自语。 “怪不得什么?” “你跟靳哥的交情看起来很好。” 许志东叹道:“能不好吗,那可是救命恩人。” 几辆自行车一齐沿着大道往家属生活区那边走,中途他们说说笑笑。周梨很少插话,偶尔看看路边经过的人,尤其是女孩。前方有个两个女孩并肩一起走在路上,皮肤很白,笑起来很甜,进了家属区后,陆陆续续又看到几个年轻小媳妇儿或者姑娘,看上去也挺清秀…… 要是夏天过来应该更好一些,冬天的大棉袄封印了一部分颜值。 不过空军大院的男人,也确实挺有范儿。平时她会遇到排成一队巡逻的战士,也会看到一些军人干部经过,不是说脸有多好看,是那种迈着长腿行进的样子,给人的印象很好。 有时候,帅是一种感觉。 一行人最终停在一座小院面前,跟空军大院一样,这里也有宅院类型的房子,是给级别较高的领导住的。 李兴安打开院门,招呼道:“都进来吧,我爷爷找人下棋去了,晚上才回来。” 小院里已经支起了烤炉架,里边的炭火烧得很旺,一张方形桌子上放着脸盆、篮子等,装了些洗干净的食材,有两个眼熟的男生看他们进来,说道:“兴哥,炭火烧好了,可以串签子了。” 话音刚落,有个保姆阿姨端了一钵腌制好的羊肉,还有一把铁签子出来。 许志东看了看四周:“还挺丰盛,约我们过来,就纯粹是吃烤串儿?” 李兴安:“不然呢?今天放假,我不用值班,想着找你们聚聚,联络联络感情。” 许志东哼出声:“别,我跟你没感情。” 见他们还在打嘴仗,陈悦说:“要不我们去洗手,等下串签子吧。” 周梨和赵晓丹都点头。 后来,许志东又和两个男生商量去小卖部买了些啤酒…… 不一会儿,滋出油的烤肉,散发出阵阵香味,再往上边撒点孜然或者辣椒面……周梨串着土豆片说:“我扁桃体有些发炎,到时尝一尝素菜豆腐之类的就好。” 李兴安突然凑了过来:“你上火啊?” 周梨:“嗯,有点儿感冒。” 李兴安打量着她,刚要开口,赵晓丹抢先问:“李兴安,你不是让我把周梨带过来么,现在人就在这儿,你有什么话想问的?” 李兴安丝毫没有尴尬地说:“就认识认识,瞎聊呗,那天见她是张生面孔,纳闷你们院儿还有这样水灵的姑娘呢……” 陈悦帮腔:“我们院儿漂亮水灵的姑娘多了去了,你少埋汰。” 李兴安:“啊是是是,有我们院儿多?” 陈悦:“怎么没有了?哪个拿不出手?” 赵晓丹嘲讽道:“既然你们院儿水灵的姑娘多,怎么你还找不着对象?” 李兴安没正面回答,而是说:“我还想问问你呢赵晓丹,最近有人给你介绍对象么?要是没有,我身边有几个现成的。” 赵晓丹充满了不屑:“你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 周梨听他们互相挤兑,跟说相声似的,笑吟吟边听边串土豆。 烤出一些串儿后,大家边烤边吃,男生啤酒配烧烤,许志东还给三个女生买了豆奶。 李兴安说:“瞧不出来啊许志东,你还挺细心。” 许志东:“照顾我们院儿的女孩,那是职责所在。” 李兴安却问向三个女生:“厨房里的鸡汤应该快炖好了,你们要不要喝,我给你们一人盛一碗。” 鸡汤应该是他爷爷的晚餐,三人面面相觑,集体婉拒:“不用了,谢谢。” 大院美人处对象日常[七零] 第24节 “真不用了?”李兴安问,“周梨你不是病号么,喝碗鸡汤应该挺好。” 周梨赶忙摇头:“真的不用,我嫂子在家也炖了鸡汤,我回家再喝。” “行吧,”他没勉强,只是看着周梨拿着串烤好的土豆片,却一直没吃,问她,“你怎么不吃?” 周梨:“我凉一会儿,怕太热了受不了。” 一群人边吃边喝,聊了聊工作。 他们中学毕业时,正好遇到知青下乡,留在这儿的,基本上家里都有门路,把他们送去读书或者参军,或者直接参加工作。因此这几个人年纪最大才25,但基本上都在单位上班了,就连许志东,也在市环境管理局上班。 周梨咬吸管,吸了几口豆奶,听他们贫嘴侃大山。 李兴安好像在自我检讨:“以前太皮了,得罪不少人,也包括你啊许志东,来碰一碰,都在酒里了。” 许志东不情不愿,但还是给他碰了一下啤酒瓶,说道:“下回把你绑去砖窑里,才能消除我心头的恨意。” 李兴安:“那还是别了,都成年人了,绑架罪名可不小,你不知道我现在负责治安管理方面的工作,出门看到街上这些乳臭未干打架斗殴的小子,就感觉头疼……唉,这怎么不算是报应?” 众人发笑:“那确实是报应。” “……” 今天的聚会十分和谐,超出周梨的想象。五点多,一行人帮忙收拾清理好,再推着自行车出去,跟他们道别。 李兴安对几个女生说:“以后去文工团找你们玩儿,也欢迎你们过来玩。” 回去的路上,赵晓丹感叹:“感觉李兴安好像变了个人,以前多嚣张,狠劲儿十足的。” 有个男生说:“他在部队里锻炼了几年,现在又参加工作了,肯定是有变化的,” “那刚才在电话里请我们吃烤串儿,用那种语气,是激将法吗?” “八成是。” - 元旦那次演出,团里也有几个姑娘感冒,大家休整了几天,工作没 有多少,老师也管得不严。 后来,团里下发了通知,春节去附近的连队慰问,是以小分队的形式去的。不会弄太大的排场,主要工作是除夕晚上一起在基层食堂搞个联欢,活跃活跃气氛就好。 据说以前也是这样的模式,当晚还有别的部队领导去慰问。 元月份团里几乎没有要演出的任务,但过了几天,纪老师说预计初夏时节还要参加在京文工团的舞蹈比赛,现在就得开始做准备,排练新的舞蹈。 在京的大小文工团有很多,竞争十分激烈,一般来说,总政文工团整体实力是最强的,去年的比赛他们拿走了唯一一个一等奖,空军这边拿的是三等奖。 不过几位编导老师还在创作新的舞蹈,所以大家依旧每天过来练练功,歇一歇,唠叨几句。 不知道是不是天气太冷,又想着过年的缘故,每个人都懒懒的,周梨也不例外,像是那股劲儿过了,人就松懈下来。 有天下午,传达室的大叔过来喊话:“赵晓丹,有人打电话找。” 过了没多久,赵晓丹从传达室回来,又把陈悦、周梨叫到一边,小声说:“等下下了班,李兴安要请咱们吃饭。” 陈悦不大敢相信:“真的假的。” “真的。他在电话里说,今天调休半天,等下就来我们团里。” “那来就来呗。”陈悦不以为意。 上次他确实有说找她们玩,周梨也点了点头。 等李兴安过来,三人带他在文工团转了转。 “场地非常小,没什么可参观的。”赵晓丹说。 李兴安道:“参观是其次,打入你们内部更重要。” 赵晓丹怼他:“你想多了,这里普通人也能进来,哪里就打入内部了。” “成,那多贿赂几次,请你们吃吃饭,套套话。” 赵晓丹摇着头:“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嘴这么贫。” 李兴安问她们想吃什么,刚好有两个人想吃面,几人便去了面馆,点了四碗面。 周梨默默地吃着青菜肉丝面,听他们聊天,李兴安突然看向她,说道:“周梨,我发现你不怎么说话啊。” 刚要开口,赵晓丹替她回答:“她话是比较少,熟悉起来后会好一些。” 她说的也没错,周梨尴尬笑笑:“没事,你们聊着,我听着。” 李兴安却说:“也可能是我们聊的话题不对,一直都在聊小时候的事,你当然插不上话,不如聊聊你老家那边?” “我老家那边?”周梨想了想,“挺穷的。” “哪里不穷呀,但你老家就没有什么新鲜的事儿?或者特色的东西。” 周梨对那里也不是很熟悉,想了好半天,才说:“那边竹子挺多,靠山吃山,春天上山扯笋,夏天编竹制品,冬天也可以挖冬笋。” 李兴安:“看,这不就是特色?” 周梨摇了摇头:“很多地方都有竹子,我觉得不算很有特色。” “那你会编竹制品吗?” 周梨夹起一筷子面条:“我不会,不过我大伯的竹编手艺比较好。” 正说着,赵晓丹瞅了瞅他俩:“看看,看看,你俩倒聊得热火朝天。” 周梨道:“没有啦,我还是喜欢听你们聊小时候的事,都是我没经历过的,听上去挺开眼界。” 李兴安呵了一声:“那也是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儿……” 一碗面终于吃完,结账后,大家站在岔路口分别,往前是大院门口,往右是家属生活区。 有辆吉普车经过,大家正好在说话,都没注意到。 周梨住的那栋楼靠里面一些,她跟赵晓丹、陈悦一一告别后,搓了搓手,往家里行去。 前方不远处,有个身影倚着车门,手指夹走了烟,在夜色里吁出一团烟雾。 周梨愣了愣,是靳屿成! 她跑了过去,欣喜地道:“真的是你。” 靳屿成手指夹着烟,没再抽,看着她,淡淡地笑了笑:“见到是我,这么高兴。” 周梨抿唇点头:“有点儿意外。” “意外?上回不是说了中旬要回来继续学习么。” “是有说。但还是感觉意外。” 他嗯了一声:“感冒好了?” “已经好了。” “那就好。”靳屿成望了眼旁边路上经过的行人,手指捏着燃烧的烟,掸了一下烟灰,这才问,“刚刚跟你们站一起的是李兴安?” “是的,他去文工团找我们玩,顺便请我们吃了碗面。”周梨回答。 靳屿成看向她:“看来你们最近打成一片啊?又是吃烧烤,又是吃面。” 他说这话时,表情和语气,都好像有些失落,周梨的声音也不自觉变低:“你怎么了,好像不大高兴。” 是不是他们跟他的死对头突然打成了一片,像是背叛了他一样?可是想想,又觉得靳屿成才不是这么狭隘的人。 靳屿成回看着她,良久才轻描淡写:“没什么,只是遗憾自己不能陪同参与。” 周梨:“呃……” 她想说点儿什么安慰安慰,却察觉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脸上。 周梨回避视线,不知该说什么好,最后憋出一句:“你吃饭了吗?” 他直直地盯着她,许久没有回话。 空气逐渐安静中,突然,男人嗓音低哑地叫了声她的名字:“周梨——” 周梨抬眸。 “请我吃碗面吧。” 周梨:“……” 第22章 凛冽的隆冬夜,周梨听见他叫着她的名字,心头忽跳,抬眸清晰看见靳屿成的喉结轻滑,她顿时怔愣住。 耳边明明听见他说的话,却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好、好啊。” 缓了缓气息,只是吃碗面这么简单的事情,不必这么凝重,她朝他笑了笑:“那走吧。” 他说:“开车过去。” 步行至面馆大概十几分钟,开车须臾抵达。 在车里,他问他们在哪家面馆吃的,周梨说:“红旗面馆。” 现在的店都不是私人经营,这里的属于大院集体经营,厨师和服务员领工资。但是周梨习惯性会把厨师当成老板,去的次数多了,他们也认得出食客。 所以当他们走进面馆时,对方看着周梨,奇怪地问:“你不是刚走么?” 周梨尴尬道:“是他没吃。” “哦哦是这样,想吃碗什么面?” 靳屿成问周梨:“你刚刚吃的什么?” “青菜肉丝面。” 靳屿成:“那我也来份一样的。” 店里用餐的客人不多,他们找了一张空桌子坐下,服务员送了一壶热水过来,里面泡了几片茶叶。 靳屿成给她倒了杯热茶,周梨便握着杯子,暖暖手。 偶尔对视一眼,干干地笑。 大院美人处对象日常[七零] 第25节 他大概是心情有所好转,面容舒展许多:“你们那次去吃烧烤,吃了些什么?” “烤羊肉串,土豆片、烤豆腐、还有冬菇,都是些常见的食材。”周梨说道,“但我扁桃体在发炎,没敢多吃,也不敢吃烤肉,只尝了两串土豆和豆腐。” 靳屿成点点头:“李兴安是喜欢呼朋引伴,他家父母在外地,哥哥姐姐又成家了,他爷爷由着他。” 周梨好奇地问:“但我听说,以前他经常欺负其他孩子,许志东还被他追打过,受了伤,是你救的许志东。” “聊的挺多啊你们,”靳屿成扯起笑容,“许志东比我小两岁,那时候豆丁点儿大,成天跟在几个大点儿的后头一起玩,就那天一直不见他人影,我觉得奇怪,有人说他被李兴安他们追着打,我找了好半天才找到他。” “幸好你找到他了。”周梨笑盈盈。 靳屿成:“他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我们几个稍大点儿的,既担心他出事,也担心他闯出祸来。” 说到这儿,他感叹:“那时候其实很乱,每个人都心浮气躁,大祸小祸捅篓子的事多了,哪家哪户 的大人都担心。” 冒着热气的青菜肉丝面端了上来,靳屿成问:“你要不要再吃点儿?” 周梨:“不用,你吃吧,我喝喝热茶就好。” 他拿着筷子吃面条,头微微低垂,鼻子显得格外挺。周梨喝了口茶:“那你跟李兴安,是怎么和好的?” “和好?”他抬头,眉宇间充满不解,“我跟他关系一般,并没有深仇大恨,长大后碰了面也能聊两句,没有绝交,自然谈不上和好。” 周梨嘀咕:“我还以为你俩以前是死对头。” “那也是他这么认为吧,我可没工夫搭理他。” 周梨抿唇笑。 他看过来:“你笑什么?” “你不搭理他,他肯定就记恨上你了。” 靳屿成点头:“那时候确实是,越不搭理,他越找茬。” 周梨:“然后就约着打群架?” 靳屿成:“这不是没打成么,要不然估计大伙儿全都得进医院。” 周梨想想那画面,一直咧嘴笑。 靳屿成夹着面条,漫不经心地问:“你究竟在笑什么?笑挺久了啊。” “呃……”周梨顿了一下,“没什么啦,就是觉得你们的少年时代挺热血的。” 靳屿成的脸色却变得严肃:“热血什么,一群什么也不懂的熊孩子跟着瞎起劲儿,我们算被家长送去学校或者部队送得早,后来那几年,街头斗殴也打死过人。” 周梨面色沉了沉。 靳屿成看了她一眼,状若无事地说:“死状还挺惨烈。” 周梨:“……” “还热血么?” 周梨愣愣地摇头。 靳屿成瞧着她转了色的脸:“还跟李兴安打成一片么?” “我没有跟他打成一片。”周梨老实回答,“只是和大家一起吃了烧烤,他当时向许志东道歉。后来他又去文工团转了转,都是赵晓丹和陈悦在招待,我只是个陪衬,我跟他又不熟。” 闻言,靳屿成嘴角抿起,没再多言。他很快把面吃完,随后掏出一个黑色钱夹子,说道:“结账。” 周梨赶紧把自己兜里的钱拿出来:“我来结吧,说好了我请你。” 然而他已经利索地把零钱递给了服务员,并看了周梨一眼:“下次吧。” “不是你让我请你吃的吗?”周梨不理解他。 他淡定喝了口茶,站起身朝外走,语气随意无比:“改主意了。” 周梨:“……” 面馆外寒气袭人,他打开车门让她先上车,自己在后备箱里翻找什么东西,坐上驾驶座时,拎着用细绳捆着的两包东西递过来。 “给。” 周梨接过来:“什么?” “看看就知道了。” 两包用油纸包成的东西,有点儿硬,像是食物。 周梨就着车里的灯打开其中一包。 “花生糖?” 他扬了扬眉:“尝尝?” 周梨捻了一小块,咬了一半,嗯声:“酥脆香甜,很好吃。” “还有一包别的。”他说。 周梨继续打开,这包装着小麻花。几秒后,她称赞:“这个也好吃,嘎嘣脆。” “出差去了趟津市,顺便给你捎了两包。”他没发动车子,仿佛是打算坐着避避风,顺便休息一下,“你觉得好吃就行。” 周梨嚼着小麻花:“谢谢。” 她先把麻花包好,打算继续包花生糖的时候,想起还没给他吃。于是停止包装,问道:“你要不要吃?刚刚忘问了。” 靳屿成的身子靠着座椅,姿势比较放松,听见她的提问后神色莫名地看向她,仿佛在思考什么,最后说:“尝一小块儿。” 周梨捧着那包花生糖正要递过去,他却低淡地开口:“你送到我嘴边吧。” “啊?”这一瞬,周梨心脏顿缩,怔怔地看向他。 靳屿成眸光沉静:“我摸了后备箱,手脏。” “哦。”周梨呼吸沉沉,“好吧。” 嘴上应声,心脏却像要跳出胸口,周梨捏了一小块花生糖,递向他,男人配合着,倾了身体过来。 明明隔了一定距离,却觉得近在咫尺,呼吸相闻。 周梨微微避开直视,直到感觉手上的花生糖的一端被咬住,才下意识松手。 再看过去,他已经将花生糖卷入口中,不以为意地看着前方点了点头:“还行,挺甜的。” 周梨凭空咽了咽,默默低头把那包花生糖包起来,再将细绳扎好。 车内空气在这一瞬变得暧昧,若有似无的香气与甜气在鼻尖萦绕。 静默之后,周梨沉吟:“你请我吃了这么多东西,我都没请你吃过什么。” 他靠着座椅,很平淡地开口:“我想吃的时候再让你请。” “可是……”像今天这样,明明说好她来请的,这个狡猾的男人也会改主意,周梨便说,“要不,我送你点儿什么吧。” 靳屿成听罢,嘴角突然扬起:“打算送我礼物?” 周梨:“可以算是回赠的礼物,毕竟我不能老是白吃白喝。” 他的声音变得痞气:“可是我想要的,你送得起吗?” 周梨呆呆道:“你想要什么?” 男人微微一笑:“能让我开上天的那种。” 周梨不禁无语,冷哼一声,瞪了他一眼:“你这不是欺负人么。” “是啊,是挺欺负人的,所以你得趁早打消这样的念头。”靳屿成的脸上挂着几分得意,坐直了些,“差不多时间了,先送你回家。” 周梨:“……” 回赠礼物的话题就此终结。周梨明白,即便她送,他也不会收的。 片刻后,车子停在家属楼前。周梨在车里道别,再拎着东西下车。 关上车门时,他走了下来。 周梨隔着车身,疑惑地望着他:“你怎么也下车了?” 他绕了过来:“下来抽根烟。” “哦,那我先走了。” “去吧。” “嗯,再见。” 他点点头,周梨刚要转身,又听见他说:“有个问题。” 周梨睁大眼睛看他:“什么问题?” 靳屿成垂眸,隔着半米的距离,看着这双清澈、漂亮的眼睛。 然而过了几秒他也没出声。 周梨一头雾水,眨了一下眼。 夜色里,他的视线变得晦暗不明。 周梨重复了一遍:“还有什么问题啊?” 最终,靳屿成收敛视线,望向那栋楼中间的楼梯:“灯修好了吗?没有的话我送你上去。” 就这?周梨回道:“修好了,一周前就修好了,换了个灯泡。” “那就好。”男人声音变低了些,“没事了,快回去吧。” 周梨一边上楼一边琢磨,刚才的架势,怎么也不像是问灯泡……更像是临时改主意不问了,才换了个无伤大雅的问题。 她困惑地走上楼,来到走廊。向下看去,男人颀长的身影靠着车门,刚刚不是说下车抽烟么,结果烟也没抽。 在她出现的一瞬,他抬头望过来,视线与之相接,似乎还点了一下头。 她不由吁出一团白雾。 他今晚好像有心事,刚才她应该多问一声的,虽然他未必会说出口。 有邻居阿姨从水房那边过来,打了声招呼:“小梨,这么晚回来。” 周梨应了一声:“是啊,黄阿姨。” 大院美人处对象日常[七零] 第26节 再望过去时,那个男人已经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周梨步子走得慢,看着那辆吉普车朝前开去,最后消失在视野中,道路两边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在风中摇曳。 开车的男人抓着方向盘,沉出气息。他是有话想问,但那一瞬又觉得:还没到时机。 靳屿成开着车,很快抵达宅院。 老人问:“你爸妈是不是确定会回来过年?” 靳屿成回道:“下旬坐火车回京。” “让他们住在我这儿吧。” “不用,他们住四合院里,我大舅腾出房间了。” 老人点点头,又道:“我怎么听说你最近跟院里的一 个姑娘走得比较近?” 靳屿成哂笑一声:“您听谁说的,阿姨?” “你别管我听谁说的,依我看,要是喜欢那姑娘就直接点儿,别磨叽,要是成了,也正好给你爸妈一个交代。” 靳屿成笑问:“要是不成呢?” “你看看,你这仗还没打,就开始瞻前顾后,考虑失败的事,哪里有半点当兵的样子。” “……” 靳屿成没跟老人掰扯太多,闲聊几句就进了房间。 还没打么? 其实已经开始了。 只是,希望不是场持久战。 他也没打算拖着。 …… 第23章 周梨推门走进家中。 侄女、侄子吃着她带回来的小麻花和花生糖,不断说:“姑姑,真好吃。” 嫂子问:“这是你买的吗?” “不是,靳连长送的。” 哥哥嫂子同时看她,周梨实话实说:“他去津市出差买的,顺便给我捎了一份……” 嫂子的笑容饱含深意,不过只说:“靳连长真是个有心的人。” 周梨随口应了一声:“嗯,我去水房刷牙。” 冬天水管里的水非常冷,周梨舀了半杯热水,用来等下混冷水。 大侄女周芳说道:“我知道靳连长是谁,我见过他。” 周剑不相信:“你怎么会见过他。” 小姑娘无比肯定地说:“我真的见过,他们打球的时候,靳连长帮姑姑开过汽水瓶,后来他把她叫去吃饭了。” 周梨出门时正好听见人小鬼大的侄女在“爆料”,皱着眉去水房。 慢慢刷牙,默默地想,就连小屁孩都知道这些,回想一遍,他们“搅和”在一起的次数真的太多了,任何一个举动在别人看来,都是一种暧昧纠缠。 她再找千百个理由,为他的行为进行种种合理解释,其实心里也知道,他对她绝对不是普通朋友。 他也许会在一些场合照顾到女生,比如请她们吃饭,帮她们解决一些麻烦,但都保持在正常的社交范围,他不会温柔地帮她们拍掉头上的雪,也不会用深深的目光去看她们,更不会让她们喂他吃东西…… 这些事,也只有对她才这样。 唉…… 翌日,周梨回到团里继续上班。 感觉什么也没干,一上午就这么溜过去了。吃完饭,李春燕神神秘秘地跟周梨说:“我好像,确定当时写情书给赵晓丹的人是谁了?” “谁啊?” “小石。” “呃。” “就是他写的,他会模仿别人的字迹,”李春燕肯定地道,“这也是另一个团友偷偷告诉我的。” “不是吧。”周梨诧异不已,“那他当时怎么不承认?是害怕赵晓丹。” 李春燕说:“我觉得是,毕竟这种事,传出去可能会被看成是耍流氓。” “也对……估计当时他也被吓傻了。”周梨好奇,“那他后来还喜欢赵晓丹吗?” 李春燕噘着嘴摇头:“哪里还敢啊,后来都消停了,我当时还出于同情,觉得他被冤枉,去安慰他,结果他真是个白眼狼。” 周梨故作正经地拍李春燕的肩膀:“那么李春燕同志,你还喜欢小石不。” 李春燕冷哼:“我本来也没那么喜欢,只是觉得老乡嘛,多走动走动,现在我算看清他了,才不会喜欢他。” 看她拎得清,周梨嘿嘿笑道:“那就好,是我们的好同志。” 李春燕睨了她一眼:“差不多得了啊,我发现你最近跟赵晓丹她们走得挺近的,还一起去海军大院烧烤。” “我是被他们拉着去凑数的。” “可我还没去过海军大院呢。” 周梨想了想:“夏天的时候再一起去怎么样,那里漂亮女孩还挺多。” “好啊。” - 周梨在文工团混了两天日子,迎来周日。 这个周日她没去图书馆,而是被赵晓丹叫去百货大楼,说打算买过年的新衣服,让周梨帮忙挑挑款式。 周梨惊讶问:“你怎么不叫陈悦。” 赵晓丹道:“叫了她,她不想去,我觉得你挑衣服的眼光挺不错。” 于是,周梨吃完午饭,陪着赵晓丹坐公交车去百货大楼,逛到很晚才回来。 赵晓丹超级能逛,哪怕什么也不买,也要干逛。最后衣服没挑中,在其他柜台转悠,还拉着周梨去看手表。 当下里,国产“上海”牌手表非常有名,周梨也试戴了其中一块女式手表,赵晓丹怂恿她:“你戴上很好看啊,反正你也没手表,买下来呗。” 周梨是很想买,但是她上次已经把钱花在了大衣上,现在好不容易存了点儿,她摇头:“现在用不着,以后再买。” 最后赵晓丹买了块男式表,周梨问:“你要送人么?” 她敷衍道:“先买着,送亲戚送朋友都行。” 这块手表也要二十来元,送亲戚送朋友,那也得是重要的亲戚朋友吧。 后来在文具柜台,周梨买了一支普通型号的派克钢笔,打算找个时机,送给靳屿成。 虽然他的意思很明确,不需要她回赠什么礼物,但她也不能真的不送。她最看中的是很高档的派克金笔,可惜她没钱,消费不起。 赵晓丹以为她买支好点儿的笔自己用,没有多问。周梨确定要买这支笔后,问售货员:“有没有钢笔的包装盒?” 售货员说:“这种普通款不配包装盒,要是加一个礼盒,就得加钱。” 周梨点点头:“那行,加一个礼盒吧。” 礼盒是硬纸壳款,墨绿色的,上面印了派克的logo,装进那支钢笔后,看上去高大上一些。 赵晓丹不解:“你不是自己用么?还要盒子干吗?” 周梨说道:“好不容易买支高级些的笔,配一套好看嘛。” 赵晓丹摇着脑袋,随她去。 从百货大楼出来,她们去街上吃了碗羊杂汤。 步行去坐公交车时,赵晓丹突然说:“周梨,问你一个小秘密。” “什么?”周梨看向她。 “你心里,有没有喜欢的对象?”赵晓丹仔细看向她,目不转睛,像是生怕错过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再次听见这个问题,周梨心中一抽,脑海登时浮现了那个谁的身影。 几个月前,李春燕也曾问过她同样的问题,彼时她有些懵,慢慢才想起来自己在高中少女时期好像是对几个男生有过心动,但那种喜欢,也不过是青春懵懂时的产物,时间一过,连人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都丢到了脑后。 而现在,第一时间想起的是那个人,那人的形象还如此清晰。 周梨迟滞片刻,看着赵晓丹:“怎么问这个问题?” 赵晓丹直白地道:“就觉得好奇呗,你怎么说也是长得漂亮的妞儿,肯定会有人喜欢和追求。” 周梨沉吟半晌,没有吭声。 赵晓丹见她不说话,继续问:“那你跟我说说,你的理想型是什么样的?那人要符合什么样的条件?” “我没考虑过。”周梨回道。 赵晓丹不自然地咳了咳:“比如,李兴安这样的,你觉得怎么样?” 周梨咋舌:“李兴安?我又不了解。” 说完这话,周梨明显看见赵晓丹好像有所放松,心中觉得蹊跷。 又听她说:“如果类似李兴安这样的,个子高,精神好,也有正经工作单位的人追求你,你不考虑吗?” 周梨猛烈摇头。 “不考虑?”赵晓丹问。 周梨回答十分果断:“不考虑。” 大院美人处对象日常[七零] 第27节 看着赵晓丹脸上流露的细微欣慰表情,周梨好像明白了什么,一个念头冒出来:赵晓丹是不是喜欢李兴安啊?又怕李兴安对她感兴趣,才来暗戳戳试探她的心意。 这个念头一形成,最近两次跟他们相处的一些细节便更加清晰地呈现在脑海,逻辑上也更说得通。 周梨恍然大悟,又像是要让赵晓丹放心,再次强调:“真的不会。” 赵晓丹笑吟吟,装 作开玩笑:“他以前是浑了些,但现在成熟了好多,也挺照顾你的啊,万一要是追求你,你就不考虑考虑?” “那也不能因为这个原因,我就得考虑吧。” “也是。” “……” 下了公交,再走回家属区,天色已经很晚,家家户户都在做饭或者吃饭,各种饭菜香气随风飘散。 周梨跟赵晓丹道别后,继续往前走。 寒风萧萧中,周梨闲着无聊,琢磨了一下他们几个人的关系链:李春燕曾暗恋小石,小石写过情书给赵晓丹,赵晓丹疑似对李兴安动心…… 呵呵,就跟那贪吃蛇一样。 周梨被戳中了笑点,走在路上直接笑出了声。 此时正好经过篮球场,从路口走过来一个男人,他就站在原地不动,周梨没注意,险些撞到对方,收住脚步时,抬头一瞧—— “我站好半天了,你头也不抬。”靳屿成皱眉,夹杂几分怨气地看她。 周梨顿了顿,尴尬笑着打招呼:“靳连长,这么巧。” “巧什么。”他无奈地叹了一声,“刚在笑什么?” “没什么。”周梨抿了抿嘴角,一点点女生感兴趣的小八卦,他肯定不会喜欢听这种。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他又问。 周梨解释道:“我跟赵晓丹去逛百货大楼了,回来得晚了些。” 靳屿成张张口,像要说什么,最终收住。 而周梨却想到自己买的东西,赶紧把帆布包打开,翻出那支装派克笔的墨绿色小长盒。 周梨双手奉上:“送你一支笔。” 靳屿成神色明显一僵,视线落在派克精致的logo上。 周梨抬起头看向他,笑容甜美:“我今天刚买的。” 靳屿成:“……” 今天好不容易休息,男人午后特地去图书馆找她,结果并没有看到她,闲逛时,正好碰到她的大侄女,问了问情况,小姑娘乖巧伶俐地说:“我姑姑跟晓丹阿姨去逛街了。” 男人用了几颗糖“收买”小姑娘:“记住,等你姑姑回来,就跟她说,我在篮球场那边等她。这件事不能告诉别人,要不然,剩下的糖你就吃不到了。” 小姑娘满口答应。 整个下午和傍晚,他时不时就来附近瞧瞧,等得脾气都快没了,才在夜色里,远远地看她笑得没心没肺地出现。 他疑惑地问:“怎么送笔给我?” “上次不是说了要送你份礼物吗?你真的不要吗?”周梨睁着清澈的眸子,看着他。 男人忽地咬牙:“要,我当然要!” …… 第24章 看他动作缓慢地从自己手中抽走盒子,周梨笑着说:“是支很普通的派克笔,只是弄了个盒子。” 他点头:“能抽出来看看么?” “当然可以。” 揭开盒子顶端盖子,里面是一个像抽屉一样的内盒,把内盒拖出来,一支黑色的钢笔显露。 靳屿成取出钢笔夹在手指间,手指灵活地花式转了一下,看得周梨目瞪口呆。 他说:“还不错,以后就用这支笔写东西。” 周梨道:“你应该有很多笔吧,这支笔也可能不合你的手感,就不要勉强。” “谁跟你说我有很多笔了,有也是部队的。”靳屿成忽又看着她,勾笑,“现在只有你送的这支才是我的。” 周梨:“……” 好扯的话。 见他把笔放回盒子里,周梨的肚子有些饿,刚才吃的那碗羊杂汤都消化了,便问:“你吃饭了没?” 靳屿成点头:“你还没吃?” 周梨:“没有,那我回家吃饭去了。” 靳屿成:“嗯,我等你。” “啊?你等我?”周梨不解地望向他。 靳屿成满脸无奈地回看,脸色与表情仿佛充满了疲惫,又对她无话可说。 周梨微愣,最后才改口说道:“今天风不大,那我吃完饭出门顺便散散步,消化消化。” 靳屿成这才欣慰地道:“快去吧。” 回到家中,屋子里正好准备开饭。 大侄女叫了句:“姑姑,你总算回来了!” 周梨不明缘由地说:“是逛得有些久。” 她吃完饭,进房间准备从包里拿点零钱以防要用,大侄女走了进来,神秘兮兮地叫了声:“姑姑。” 说完还把门给关上了。 周梨:“怎么了,还关上门。” 小姑娘凑过来,手放在嘴边做小喇叭,小声说:“我要跟你讲件事。” “什么事?” “靳连长今天找你有事,跟我说要是你回来了,就去找他,他在篮球场附近等你。” 周梨呆住:“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下午两点多。” 两点多!他从下午两点多一直等到现在? 怪不得刚才看上去颇有怨气。 周芳见姑姑愣住,又说:“他给了我几颗糖,让我不要告诉别人,还说要是我把任务完成了,他还会再给我糖,是一种很好吃的奶糖。” 话音刚落,小侄女周晴把门推开:“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我也要听。” 周梨皱紧眉,叹了一口气:“芳芳,糖等下再给你。” 周晴道:“我也要。” “知道了,姑姑今天逛街没买糖,等下买。” 嫂子听见后,喊话:“别给她们买,买啥糖啊。” 周梨匆匆应付两句,走下了楼。 她不知道靳屿成今天等了她这么久,怪不得刚才她疑惑地说“还要下来?”的时候,他看上去不是很愉快,也对她很无语。 周梨走回到篮球场边,望了一圈,见双杠上坐着一个人,身影瞧着像他。 他也许是无聊,手里拿着打火机把玩,周梨走过去时,他坐在上面笑着说:“吃得还挺快。” 周梨站在下方,抬头望向他:“你在这儿一直等着?” 他很平淡地回道:“刚刚回去了一趟。” “我是说,”周梨顿了顿,“从今天下午到现在。” 双杠上的男人也明显停顿一下,一个灵活动作,稳当落在周梨面前,他突然笑:“小姑娘跟你报告了?” 周梨点头。 “这倒提醒了我,还得给她剩下的糖果。”他说着,从兜里掏出一把奶糖,递到她面前,“给。” 周梨双手接过这七八颗糖,没有立即装进口袋,而是继续呆呆地望向他,仿佛在等待他的回答。 靳屿成好笑道:“没在这儿一直干等着,那得多傻,就时不时过来瞧一眼,有去活动中心那儿看老人下棋,另外也得回家吃晚饭。” 周梨低了低头,这才把糖果装进口袋。 他问:“不尝一个?” “不尝了,得拿回去哄小孩。” 他莫名笑出了声,随后周梨的眼前又递过来一颗糖。 周梨抬头,他扬起了笑:“尝尝?这颗可是特地给你留的。” 周梨:“……” 恭敬不如从命地接过那颗糖,剥开糖纸,慢慢含着。 “甜吗?” “嗯,还可以,奶香味很浓。” 两个人停了一会儿,双双静默。他在昏黄的路灯下,只垂眸看着她,周梨含着的糖慢慢融化,抿了抿唇,唇边都是奶甜味儿。 良久,周梨终于开口问:“你找我,一定是有什么事吧。” 也担心他会说出让她现在没办法应对的话,但是又觉得,都这样了,不能不问。 “并没有什么具体的事。”他看了眼空旷的篮球场,“难得休息,总不能一直戳家里边,或者跟一帮大老爷们混在一起吧……就想来找你,跟你随便闲扯几句也好。” 大院美人处对象日常[七零] 第28节 他的话语十分坦诚,瞧不出一丝隐瞒,周梨缓了缓气息。 “走走?”他问,“动动身子 更暖和。” “嗯。” 外面天寒地冻,大多数人都猫在屋子里,因此路上人不多,周梨全副武装,戴了帽子、围巾,手也揣在兜里,兜里还有一副手套。 他问冷不冷,周梨说不冷。 他笑着说:“真怕再把你冻发烧了。” 周梨郁闷道:“那次不一样,说了跟你没关系。” “……” 他没有说什么特别的话,也没有带她去什么特别的地方,仿佛只要和她随便说两句话就心满意足。就算他白白地等了一下午,等得明明都已经烦躁不堪,可是只要等到了她,之前再坏的情绪也会在顷刻之间尽数消除。 他们沿着路走了一圈,身边的男人像是特地陪她散步消食,尔后再顺便把她送到楼下。 周梨回到有暖气的屋子里,侄女问:“姑姑,糖呢?” “在我兜里,明天再给你们,睡觉前不要吃糖,会有蛀牙。” “好吧,那你要记得。” - 翌日是周一,学生早就放了寒假,周梨得继续上班。 吃午饭时,李春燕突然对她抱怨:“周梨,你这就不够意思了。” “怎么了?”周梨一脸茫然。 “你居然跟赵晓丹去逛街也不跟我说,这件事我还是从别人嘴里听到的。” 周梨哭笑不得:“昨天是陪她去逛街了,但我觉得这又不是什么事儿,就没跟你说。” 李春燕朝她哼:“怎么不算事儿?你最近跟她们走得是越来越近了,我看你早晚会把我给撇一边去。” “不会,怎么可能把你给撇一边。”虽然随着日子推移,和她们确实越来越熟悉,但周梨还是认为跟李春燕在一起比较轻松自在,没有负担。 “真的?”她依然不信。 感觉她就是个小孩子性情,周梨笑道:“目前为止,你在这些女孩当中,排在我心里第一位行了吧。” 李春燕听罢笑眯眯:“还算你有点儿良心。” “唉,三岁小孩。” 李春燕道:“还不是因为你也住大院,感觉天然就跟她们亲近一些。” “这是什么逻辑。” “……” 新的一周,一切工作都和之前差不多,没有什么新意,来年要参加的舞蹈比赛,编导老师也还没有讨论出结果,所以队内一直比较放松。 靳屿成快要结业了,他那次就说,要进行结业考核以及办个结业小典礼,听听领导发言,再跟同期学习的战友们一起拍个照,听上去挺忙。 周六这日,陈悦跟赵晓丹聊天:“桃子过来了。” 赵晓丹:“真的吗?” “是的,跟着他爸妈一起回京过年了,还有靳哥他爸妈也回京了,好像是一起回来的。” 听见靳屿成的名字,周梨不由自主竖起了耳朵。 听着听着,又像是按捺不住地问:“你们说的桃子,就是和靳连长一起长大的青梅?” 赵晓丹道:“是啊,小青梅,跟我们同年,她姥爷就在我们大院住着。” “那他们家回京后,也住在大院么?” “好像没有,他们家住其他地方。” 周梨:“哦。” 果然,还是来了啊。 她现在有些后悔,没仔细读完那本年代文。原书由于是带娃文,安排的小青梅角色自然是漂亮可爱的,名字也可爱,就叫杨桃,不知道长大了会怎么样,但按套路发展,一般也不会长歪。 却听见赵晓丹说:“你不知道,以前她在这儿过暑假,矫情死了,我们大院的女孩都烦她。” 周梨:“不是吧,为什么要烦她。” “她不像我们院的女孩,我们都是特利索特爽快的,她就很娇气,动不动就哭鼻子,也老是黏着靳哥,我们要一起去玩,她非要缠上来,我们还得专门派个人看着她,她还嫌我们,非要靳哥照顾才行。” 周梨若有所思,这种设定,其实并不鲜见,是很正常的黏人小尾巴。 要是写得萌一些,也可以很招人喜欢。 赵晓丹她们和小青梅可能是性格不同,才会颇有微辞。 …… 第二天是周日,休息一天。 周梨吃完早饭就去了图书馆。 里面看书的人很多,室内比较暖和。 她的钢笔墨水快用完了,十一点多离开图书馆时,便打算去小卖部买一瓶新墨水。 不知道是不是太过于巧合,快到小卖部时,周梨一眼看到了靳屿成,以及他身边的小青梅。 周梨在看到他俩的一瞬,下意识躲在了一棵树后,悄悄观察,打量着杨桃。果然,小青梅跟她想象中长的差不多,长了一张可爱的娃娃脸,皮肤白净,整齐的刘海,扎着两个麻花辫。 看着看着,反应过来自己没有做什么亏心事,为什么要躲起来?于是又从树后走了出去。 结果刚出去,意外的一幕出现了,有条大黄狗经过他俩,杨桃一下子往靳屿成身边靠,双手紧紧抓住了他的胳膊,动作十分娴熟自然。 靳屿成哎了一声,甩了一下,没甩开。 “只是一条狗,又没叫,你怕什么。” 杨桃声音软糯:“我就是怕嘛,小时候被狗追怕了。” 靳屿成刚要说什么,抬眼,一道熟悉的身影站在前方。 视线相交的一瞬,周梨是真的慌了神,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慌什么,却是凭着本能地想避开这种尴尬的场景,于是当即转过身,拧着眉心往前走,就当自己什么都没看到,也没出现过,这一幕全是幻觉。 走了几步,身后的男人不知道是不是追了上来,声音十分清楚地响在耳边:“跑什么?” 周梨当没听见,继续往前走。 “周梨你给我站住。”一道冷冽的声音响起,那个男人像是在下命令。 周梨背后一僵,停下脚步,机械般木然地回头。 “靳、靳连长。”望着眉头紧蹙的男人,周梨用干巴巴的笑来掩饰尴尬,“是你啊。” 靳屿成:“……” 第25章 靳屿成瞧着眼前这张清丽却讪然的脸,仿佛懒得戳穿她拙劣的演技,只有藏在眼神中的无奈呼之欲出。 “你跑什么?”他语调平缓,夹了少许责备。 “我没跑。”周梨小心地望了他一眼,“我急着回家。” “嘴硬。” 周梨:“……” “屿成哥。”身后的女孩走上来,靠近靳屿成,靳屿成往边上挪了一步。 周梨看见他的动作与细微表情,仿佛是在尽量避嫌,又觉得挺好笑,于是忍了忍笑意。 靳屿成沉出口气,跟周梨介绍:“这是我邻居杨陶然,我以前带你去过科研家属院,她家也住在那一栋楼。” 等等,周梨顿了一下:“杨陶然?” 不是叫杨桃? 杨陶然说道:“我爸姓杨,我妈姓陶,然后的然,大家也叫我杨桃或者桃子。” 周梨恍然大悟,杨桃也只是她的小名。 靳屿成继续跟杨陶然介绍:“这是周梨。” 她问:“哪个梨?梨花的梨?” 周梨点头:“对的。” 杨陶然问道:“你多大啊?” “18。” “这么小!哎我都22了。” 周梨笑了笑:“你看上去也很显小,娃娃脸。”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杨陶然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屿成哥,你刚才说带她去过家属院?” 靳屿成啊了一声:“前不久去的。” “那里没怎么变吧?我也想什么时候过去看看,以前住的人一定都换了一批了,也不知道几个一起长大的伙伴还在不在那儿……” 这位小青梅也是个小话唠,她一直说个不停,显得周梨和靳屿成都很沉默,两个人默默对视了一眼。 靳屿成的眼神晦涩不明,似乎依旧在意她刚才的落荒而逃。 周梨垂垂眼眸,一切尽在不言中。 突然又有一个声音响起:“桃子!” 三人看过去,许志东走了过来,杨陶然热情喊道:“志东哥。” “哎呦 大院美人处对象日常[七零] 第29节 喂,我早听说你回京了,什么时候过来的?” “今天才来姥爷家的。”杨陶然说,“我爸妈他们这次直接调回来了。” “不去西北啦?” “不去了。” 许志东道:“那敢情好,你调到哪个单位?” “二炮文工团,我家也住那边大院。” 周梨捋了捋,二炮部队是60年代才成立的,实际上是导弹部队,但当时出于战略保密需要采用了这一迷惑性称谓,像靳屿成的父亲,现在也是归属于二炮部队的。等到现实中周梨长大的时候,“二炮部队”才正式更名叫“火箭军”。 许志东跟桃子聊得热火朝天,靳屿成见周梨还处在恍惚状态,不由问:“发什么呆呢?” 周梨回过神:“没发呆。”她接过桃子的话问靳屿成,“那你爸妈也调回来了吗?” 靳屿成摇头:“他们只是回来探亲。” “哦。”周梨喃喃道,“好吧,我得回家吃饭了。” 说罢,主动向他们二人打招呼:“我先回家了,你们慢聊。” “……” 走在路上,周梨扯了扯书包的带子,缓出一口气,被这事闹的,墨水也没买成。 回到家,嫂子正在炒菜,周梨走进卧室,在床上瘫了一会儿。 大侄女进来喊道:“姑姑——” “怎么了?” “你今天还要见靳连长吗?”她笑嘻嘻地问,“还有糖吃吗?” 小孩子的世界果然单纯,大人都要修罗场了,小孩子只惦记着有没有糖吃。 周梨看着她,叹了口气,说道:“没糖吃了。” “好吧。”小姑娘噘了一下嘴,“那什么时候有?” 周梨认真又严肃地回答:“可能都没有了,他的学习已经结业,马上就要回归连队。” 一旦回连队,他们能见面的次数必定少之又少。 何况她还要考大学。 现在是1977年的1月下旬,高考的事似乎都还没有搬到台面上讨论。 依稀记得高考恢复的消息正式公布见报时,已经很晚了,没多久就直接开考,考试时间是在寒冷的12月份,第一届考生入学的时间也不是9月,而是2月, 一切都是那么的仓促。 小孩才不管大人的心思,周芳天真地说:“就算他回了连队,也会回来的吧,他不是住在大院吗?” 周梨坐起身,看着这个小鬼:“别老馋人家兜里的糖,姑姑给你一毛钱,自己去买糖吃。” 她笑着回答:“好。” - 吃罢午饭,小姑娘拿着钱,高高兴兴去买糖,周梨依旧无所事事,只好继续去图书馆。 但她在图书馆里也没干什么正事,索性借了一本古诗词,抄写古诗词玩。 抄写诗词挺容易让人沉浸,周梨随手翻阅,看到喜欢的就抄下来,正好看到晏殊的《无题.油壁香车不再逢》后两句,“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见有“梨花”二字,便动笔抄写。 忽然有个身影遮住了光,周梨侧头抬望,靳屿成目色沉静地扫过来。 周梨:“……” 图书馆里十分安静,只有细碎翻书页和写字的声音,偶尔会传来一声挪凳子的声响。 靳屿成视线扫过她抄的诗,再偏头朝门口示意。 周梨默默收拾好书包,随他走出图书馆。 他领着他一直走到了大马路边,周梨按捺不住问:“要去哪儿?” 靳屿成这才停下步子,看着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今天上午也在图书馆?” “是啊。” “当时去那边,是打算去小卖部买东西?” 周梨知道瞒不过他,老实回道:“我墨水快用完了,想去买瓶墨水。” “所以墨水还没买,见了我就跑?” 周梨没吭声,表示默认。 他啧了一声:“出息。” 周梨:“我不是见了你就跑。” “是见到杨陶然抓住我胳膊才跑。” 周梨:“……” 靳屿成看着她,从胸腔沉了口气出来,低声解释:“她爸跟我爸是战友同事,当时家里会把我送到这里来,便是杨叔叔牵线联络的。” 周梨愣了一下:“原来是这样。” “我们两家在家属院那边做了几年邻居,后来我过来空军大院,她偶尔会来姥爷家过暑假。再后来她爸妈调去西北,她跟着一起去了。”靳屿成说道,“才不是你想的那样。” 周梨舔了舔嘴唇:“其实,我没想什么样。” “那你逃什么?” 周梨试图把这件事变得不那么严肃,于是打趣:“我没逃,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尴尬,毕竟不知道你们当时是什么情况。” 靳屿成听罢,却一时阻滞,过了好一会儿才咬牙:“你是成心来气我的是吧。” 见他脸上愠色,周梨没感觉到可怕,继续朝他笑了笑。 靳屿成低头看她:“你的出息都拿来气我了?” 周梨望向这张英俊的面孔,无辜道:“没有要气你。” “那我怎么老能被你气到?”这一刻,他的嗓音低哑极了。 周梨:“……” 这样的问题和语气,她没法回答,暗暗后悔自己玩笑开过了头。 正在这时,一辆吉普车驶了过来,嘀了一声喇叭后,缓缓停在他们面前。 从车里走下来一个年轻的战士小伙,立正敬礼后,微笑着叫了声:“连长。” 靳屿成点了点头,吩咐对方:“你就在这里等我,自己用餐,我晚点儿回来。” “是。” 靳屿成示意周梨:“上车。” 周梨懵懵地坐上车。 车子开走时,那位战士也敬了一个礼。 “这是……什么情况?他是?”周梨看着后视镜。 “连队通讯员,过来接我的。” 周梨明白了:“你要回部队了?” 靳屿成看向她,意味深长地说:“先和你去个地方。” “去哪儿?” “新新电影院。” “呃。” 那是他最初约她见面的地方,只不过她没有赴约。 现在他像是要完成之前未完成的约见。 二人来到售票窗口,靳屿成问她想看哪场电影? 周梨说最近的就好。 看什么并不重要,完成这场仪式才重要。 他买了两张最近的电影票,几分钟不到正好放映,他们坐在几位嗑瓜子的观影群众中,安静地看这部展现70年代渔村风貌的电影。 偶尔瞟一眼他,他似乎看得极认真,也偶尔能察觉到,他会瞟一眼过来。 一个半小时后,电影放映完毕,他们走出电影院。 外面暮色降临,他说:“去吃饭?” 周梨点头。 “想吃什么?” 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看渔村电影的缘故,周梨脱口而出:“鱼。” 他忽地发笑:“走吧。” 进了一家国营饭店,点了一条红烧鲤鱼和别的菜,靳屿成给她夹了挑完刺的鱼肉,周梨没拒绝,说着谢谢。 他们从大院出来,到看电影、吃饭,说的话都不多。 走出国营饭店,他把车往大院方向开,开到一半,停了下来。 马路十分宽阔,街灯略显暗淡,路上行人稀稀疏疏。 周梨问:“怎么了?” “歇会儿。” “……” 周梨看着他线条流畅的侧脸,在他回看过来的一瞬,周梨收起视线。 他淡笑一声,开口道:“我都要回连队了,你就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大院美人处对象日常[七零] 第30节 周梨思索过后:“一路顺风?” 靳屿成冷了冷脸:“顺什么风,我们开飞机的最忌讳顺风。” 周梨顿住,忍不住笑出声:“好像是这个原理。” 靳屿成:“没心没肺。” “抱歉啦,那只是句祝福语。”周梨她真的没往这方面想。 他好像在这一瞬间,改了主意,不想再歇下去,直接发动车子。 回到大院时,刚才那位通讯员果然站在原地等待,一看到车子,立即站直敬礼,靳屿成按了一下喇叭,以示回应,再开着车子往 家属院那边开去。 周梨关上车门,见他也下车,朝自己走了过来。 她不由沉了沉心情,好像真的要分别了,下次见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努力挤出笑容说:“那我先回家了。” 靳屿成叫了声她的名字:“周梨——” 周梨心中一跳:“?” “你现在十八?”他看向她。 周梨不明所以,只好点头:“是啊。” “那么过了年,就算十九。”他目光灼灼,步子向她靠近。 有种无形的压力,随着他眼神的灼热,以及身体的迫近,在二人之间弥漫开来。 周梨心跳加快,呼吸相应变得急促。 靳屿成跟她隔了半步远,抬起手,帮她整了整绒线帽子,再垂眸注视着她,低声道:“十九岁,可以考虑找对象了。” 周梨:“……” “到时候,我来找你。” 周梨:“…………” 第26章 周梨站在二楼走廊,看着靳屿成的车缓缓开走,直至消失在幽深冷寂的夜里。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要是这种暧昧不清的关系,不要这么早说破,不要这么早面对就好了。 至少,维持到高考结束。 看她最后考得如何,会被哪里录取,再做定论。 如果是后来的高考模式,她这种做题家,可以确定自己的水平在哪里,大概考个什么样的学校,但第一届高考,还真的不好说。 这届高考,各个地方自主命题,且考试的时间都没有统一。题型也不一样,有的多,有的少,她隐约记得,有个别省份的语文试卷,甚至只有一道作文题。即便是作文,也大多要求结合时事进行论述…… 她确实不能保证自己大约能考多少分,能不能考进理想的大学,万一考不上,她可能也会选择来年再战。 前途未卜,她有她的苦衷。 自然,靳屿成也有。 他很快就26岁了,在这个年代,已经算晚婚。何况他还是部队干部,有时候晋升之类,也要考量是否结婚。 他的父母、领导,甚至老首长,其实都给予了他一定压力。 这些她很清楚。 只是他没有说破,她自然也选择拖延。 现在,不能再拖了。 明示暗示都摆在面前,言犹在耳,她并不是不知道他的意思,现在无法再逃避,得拿个态度出来。 正思忖之时,孙玉梅正好出来倒水,周梨听见开门声,叫了声嫂子,再走进屋内。 …… 不久,连着下了两天的雪。 早上下完,晚上又下。 周梨早晚裹着厚厚的军大衣上下班。 文工团里接到任务,大年初一到初三,都要在大礼堂进行一场文艺表演,大院会组织大家去观看。节目都是现成的,且这种表演以联欢为主,要求会降低,所以团里安排好节目类型,他们上去表演就行。 与此同时,除夕下基层联欢小分队的分组也正式完成。 大家围在一起看名单,周梨看了一眼名单,她和两名舞蹈队员以及几位老师分在一起,去的目的地,只写了一个部队代号,这是对外公开联络的编号。 她对这个没要求,觉得去哪儿都成,那个连队负责任何职能都可以,她都服从命令。 可是,正要离开时,一串熟悉的代号跳进眼睛。 周梨确认了一下,那确实是靳屿成所在的连队代号,靳屿成曾经告诉过她,由于六位数字跟她现实中的生日只有一字之差,她就记住了。 那时候他还开玩笑,说要是哪天想写信给他,地址直接写这个部队代号就成。 当然,她没写过。 再扫了一眼去那个连队的成员,李春燕的名字赫然在列。 呃,这家伙真是幸运。 下班吃饭时,周梨看了看李春燕,欲言又止。 李春燕跟她说:“大院里的年货铺子很热闹,炒板栗很香,要不要去吃。” 周梨道:“我请你吃吧。” 李春燕半分疑心都没起:“好啊好啊。” 炒年货早在入冬时节就已经在营业了,炒瓜子、炒花生、炒板栗……馋哭了院里的小孩。 快要过年,店里生意更好,几口大铁锅都没停过。 周梨称了两斤板栗,用黄纸袋子分开装着,一人拿一半。 两人边走边吃,李春燕说真想念老家的板栗,周梨应了几句后,终于没有再藏着,直接问:“春燕,我能跟你换吗?” “啊?换什么?” “除夕的分组,你到我这组,我到你那组。” 李春燕不解:“为什么呢?你那组有谁是你不想看到的?” “倒也没有。”周梨这次选择说实话,“是我想去你分去的连队,找个人。” “谁?”李春燕瞪圆眼睛看她,“你有亲戚在那儿?没你听说过有亲戚在部队啊。” 周梨面色凝重地看着她:“找靳连长。” 李春燕倒吸一口凉气,好像明白了什么。 “你是说,我要去的连队是靳连长所在的连队,而你要过去找他?” 周梨点头。 李春燕拖长了尾音:“周梨——” 她震惊地问:“难道最近他们在传的,是真的?” 关于最近的传言,其实周梨也偶然听到过。他俩见面,即便是在夜里天寒地冻的时间,也还是会遇到一些熟人,加之那天跟小青梅见面,小青梅也有猜测,所以赵晓丹等人都知道她跟靳连长的关系有些奇怪,但是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目前没有人向她求证。 “之前送红烧肉那会儿,我就在怀疑了,可我一直想等你跟我说。”李春燕好像松了口气,“现在是不是真的啊!啊啊啊,你怎么不早点儿跟我讲。” 周梨看着李春燕,有些无语:“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我想的那样?你都要去连队找他了!这是哪样?”李春燕腾出手抓着她胳膊摇晃了晃。 周梨心中为难极了,只用认真的语气说道:“等我除夕回来再跟你说好吗?你先帮我保密。” “行,我帮你保密,但是你真的不能瞒着我。” “不会瞒你的。”周梨保证地道。 “但是,我们要用什么理由换名单?”周梨在愁这个。 李春燕:“这还不简单。” 第二天,周梨和李春燕便找队长。 周梨先开口:“队长,我想跟李春燕互换。” 纪文敏不解:“怎么要互换呢?” 李春燕说:“主要是我不想跟小石一个小分队,避嫌。” 纪文敏听说了他俩的事,最终答应下来:“这次就算了,你俩工种一样,不影响节目编排,下次不能因为私事换来换去。” 李春燕笑嘻嘻:“知道了队长。” 名单经过了一次调整,最终名单出来时,周梨笑着对李春燕说:“请你吃牛肉面。” 李春燕开玩笑道:“说起这个牛肉面,我就记得咱俩第一次去吃牛肉面,有人就请你吃了一个煎鸡蛋,他不会那个时候就对你有意思了吧。” “怎么可能。”周梨无语,“你别老是乱猜测好不好。” “可是我真的急啊。” “你急什么?” “急着知道你俩会怎么发展。” 周梨睨着她:“再来急我,我揍你啊。” …… 靳屿成刚带队从机场回来,由于训练效果不佳,靳屿成的脸一直冷冷的。 平时能和连长说说笑的排长,也严肃了许多。 直到通讯员小朱拿了一份文件进办公室,汇报道:“报告连长,这是刚收到的文件。” 大院美人处对象日常[七零] 第31节 靳屿成接过文件,扫了一眼做好联欢接待相关工作的内容,再往下看,看到了名单里的人。 男人冷了一天的脸,突然流露出了一丝十分明显的喜悦。 排长原本战战兢兢地准备进来挨训,见状跟小朱递眼色,小朱无辜表示,自己也不知情。 后来 从办公室出来,排长找到小朱:“文件写的什么?连长看了这么高兴。” 小朱道:“就是除夕文工团过来联欢的事。” 排长:“今年轮到咱们连了?” “是啊,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连长觉得高兴吧。” 排长:“不至于啊,不就是搞联欢,连里又不是没搞过联欢,刚才训我没带好他们,都是带着笑训的。” 小朱道:“那我不清楚了。” 排长又道:“对了,你上回不是说在大院见到嫂子了么。” 小朱:“我没说那是嫂子,也可能是亲人或朋友,不能乱说。” “嘿你小子,我平时待你不薄吧,怎么不说说细节?” “……” 时间一天天过去。 文工团内,各小分队的排练正在有序进行。 周梨小分队的负责人正是上次一起在草原慰问时的邓老师,靳屿成也认识他。 这位老师主要负责唱歌,人十分随和,他把大家集中在一起,商量了一下要联欢表演的节目,再进行相关排练。 邓老师说:“这种联欢,他们也会出节目,主要是让大家看得开心,咱们没必要上难度,表演最擅长拿手的就行。。” 终于,来到了除夕。 此时已经是2月中旬,今年的春节特别晚,好在今天的天气很不错,有出太阳,风也不大。 他们去的连队都在京郊附近,十一点多,大家提前吃了午饭,再坐车出发。两辆绿色卡车向不同的方向开,到了一个连队就放下一拨人。 晚上联欢结束,车子从原路返回,再把团员们捡回车里。 其中,靳屿成所在的连队驻扎在机场附近。此时这里还是一片荒地,土地平整开阔,营房在天穹下显得十分低矮。 和以往下连队的兴奋与好奇不同,这一次,周梨显得沉静许多。坐在小马扎上,靠着车围栏,一语不发。 大卡车停在连队岗哨大门口,主负责人下车,与小分队负责人邓老师一起,拿着名单,念着下车人员的名字,周梨随大家一起攀爬着下了卡车。 车子开走后,邓老师先让成员集合,说了一些注意事项,随后众人分工,扛着队旗,拎着乐器、道具等,一起走向岗哨大门。 此时的大门口,靳屿成亲自带了几个人过来迎接,他跟邓老师握了握手,说着欢迎、辛苦之类的话。 周梨拎着一个装了服装的部队手提包,站在人群中,看向那个男人。 他回看过来,眼睛清亮,笑容舒展,再朝大家点了一下头。 只是那笑容中,总有一股压不住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通讯员小朱也恰好在一旁,看到周梨后,又看了一眼连长的表情,一个想法就此生根: 她,不会是连长的亲人朋友,只能是他们的嫂子! …… 第27章 靳屿成带着大家朝营房走,扔了个眼神给小朱。 小朱收到了连长的眼神,立即走到周梨身边,说道:“我来帮你拿行李吧。” 周梨也认出了小朱,不过她仍旧婉拒:“不用了谢谢,不重。” 出于待客之道,小朱又问其他队员,大家也全都说自己拿就好。 周梨跟着大家一起进了一间腾出来的办公室,把行李放下。办公室摆着两张办公桌,上面放了热水壶、茶杯,果盘上还有一些瓜子、糖果。 靳屿成说道:“年夜饭六点开餐,联欢活动也会同时进行,大家先在这儿喝喝茶,休息一下。” 邓老师回应:“不用休息了,就这点儿路程,同志们都不累,我们先去看看场地吧。” “也行。”靳屿成点头,“走吧,带你们去食堂。” 他出去后,站在办公室门口,小分队成员鱼贯而出,周梨走在最后一个。出门时,抬头望了靳屿成一眼,视线相撞中,靳屿成笑了笑:“我没想到你会过来,路上颠不颠簸?” 周梨回道:“还行,路挺好走的。” 前面是舞蹈队的另一个队员小刘,她也参加过那次篮球队的活动,回头说道:“原本周梨在另一支小分队,她跟李春燕对换了。” 靳屿成:“是么,那还真是巧。” 周梨:“是挺巧的。” 她感觉自己是真的要完蛋了,她来这儿,确实是为了靳屿成来的,但又不是为了看望他,也不是为了了解他的工作生活…… 另一旁的小朱打量着连长嘴角压不住的得意笑容,心里揣着这个巨大秘密,一时半会儿又不能跟人说,简直要爆炸了一般。 来到食堂,有几位战士正在布置会场,对着门口的墙上贴着红纸写的“欢度春节”,挂了几个气球,中间空出一个场地,上方连了几条用彩纸拼成的彩带。一旁的桌子处,有人正在调试音响设备和话筒。 邓老师拿起话筒试了个音,说道:“不错啊靳连长,还弄了音响过来。” 靳屿成道:“连队基础设施简陋,设备又老旧,比不上专业舞台,效果肯定不佳,老师凑合着用。” “哪儿的话,布置得非常棒。” 邓老师招呼三名舞蹈队的队员,说道:“来,试试这场地够不够你们活动。” 周梨和另两名队员一起走进空地处,丈量了一下,周梨说:“足够了,不用太宽。” 小刘疑惑地问:“小周,你的那支舞不需要宽一些的空间么。” 周梨要表演的那支舞是上回元旦文艺汇演跳的《春之篇》,她主舞,其他两个队友伴舞。周梨看了一眼两端被挤在一起的餐桌,回道:“不用太宽,我能把握好。” 连队指导员也走了过来,把靳屿成叫了出去,好像要商量什么事情,于是他们就由副连长带着参观了一下连队。还去炊事班厨房看了看,有人在灶台前炒菜,还有几个帮厨的战士正在包饺子。 …… 参观完毕,已经五点多,马上就到开餐时间。周梨和大家回到休息室,队友把舞蹈服装拿了出来。 周梨一共要换三套衣服,一套是蒙古族的舞蹈服装,一套是她主舞的红裙,一套是文工团的常服。 最后换上常服时,邓老师会演唱刚出的一首新歌《祝酒歌》,她们在一旁做几个简单的伴舞动作,再和老师一起,给大家敬酒,结束表演,再顺便坐下来用餐。 三人先换好蒙古族舞蹈服装,简单扑了点儿粉,涂了口红,再裹着军大衣走出去。 正式开餐后,连队除了正在值勤的战士,其余众人齐聚一堂,饭前拉了歌,活跃气氛,他们连队的指导员比较擅长主持,拿着话筒主持这台联欢会。 开场舞便是三个女孩一起跳的,后来大家又一起配合老师的歌曲伴了一支舞。 不论是唱歌、舞蹈,还是后来表演的二胡、快板等,都是大家信手拈来的节目,加之这种联欢比较随意,大家轻松拿捏。 小朱今晚忙得跟什么似的,要欣赏舞台上的表演,尤其是周梨的表演,要密切观察连长的表情,同时还要抢盆里的饺子碗里的肉……饺子边煮边端上来,热气腾腾,猪是连队养的,白菜是大家种的,年轻人饭量大,一年就饱餐这么一两顿,当然不能谦让。 不久,周梨穿着一身红裙上场,跳了那支练了无数遍的《春之篇》,虽然在这里的难度大大降低,亦吸引了众人惊艳的目光。 小朱见连长目不转睛,嘴角一直上扬,眼睛里含着的深情都要飞出去了……他禁不住感叹,嫂子太漂亮了,也太会跳舞了,怪不得连长会这样。但他俩外表看起来还挺正经,也没什么语言交流,是怕别人洞察出来吗? 估计他俩处对象的事还没有公开。 想想也是,连长要是处了对象,是要打报告的。 正揣摩着,来了几位慰问战士们的领导。他们除夕夜过来走访,一般待个十来分钟,和大家说几句话就马上去附近其他连队。 靳屿成起身负责接待,周梨等人正好结束舞蹈,裹上大衣,走了过来。 有位领导看着周梨说:“小同志,你的这支舞蹈我很有印象,元旦有表演对吗?” 周梨点头:“是的领导。” “表演得非常好,要加油啊。” 周梨满口答应,再随大家去换常服。 《祝酒歌》的音乐响起时,所有队员一起,端着绿色的搪瓷茶杯 ,和领导、战士们举杯同庆。 周梨很喜欢这种气氛,热闹、激情、纯粹。 让人心潮起伏。 她也能察觉到,某个人目光里的深情…… 联欢结束,用完餐的战士们收拾餐桌,再自觉地回宿舍。只有主桌的饭菜一直留着没有动,大家坐下来一起用餐。 炊事班端了些热饺子过来,三个女孩挨坐在一起,靳屿成分别帮她们打了饺子,放在各自碗中。 “快吃吧,都辛苦了。”他看了眼周梨。 周梨和大家一样,点点头:“谢谢靳连长。” 他一直都很大方,并没有刻意地去私下跟周梨交流,如果是不知情的人,压根儿看不出来他俩有猫腻。 可是,周梨得找个时机,跟他说几句话。 再不说,接他们的车都快要来了。 于是,在吃了若干个饺子后,周梨见指导员和邓老师等人在碰杯聊天,聊得还很起劲儿,她便说:“我得去下卫生间。” 说罢看了眼靳屿成,靳屿成立即会意:“我带你去。” 小刘等人没起疑,加之她们更想留在这里吃饺子,便由着靳连长带周梨出去。 周梨随着靳屿成走到食堂外,朝着宿舍那边走,周梨抬头对他说:“我有话要跟你说。” 靳屿成笑:“知道,我也有话说,但做戏总得做足吧。” 周梨垂垂头:“嗯。” 他把她带去了干部使用的卫生间,在外面不远处等她。 大院美人处对象日常[七零] 第32节 周梨洗净手,走出来。 靳屿成就站在外面的空地处,瞧着她,笑着问:“冷不冷?” 周梨摇头:“不冷。” 他说:“几天前看到人员名单,我还以为看错了。” “我主动跟李春燕换的。”周梨实话实说。 “记住了我们部队代号,知道是我在的连队?” “嗯,那几个数字很好记。” 男人笑容满意:“也得你记性好才行。” 他们走向食堂,只是步子无比缓慢,跟乌龟爬行一般。 靳屿成的声音里透露出藏不住的喜悦:“现在你有话说,我也有话要说,咱俩谁先?” “我先。”周梨停下脚步,望着他。 靳屿成笑:“行,那就你先说。” 过来的一路上,周梨都在琢磨要如何跟他说清楚自己的心思打算,又不至于伤害到他……可是在岗哨大门外看到他的一瞬,她就知道,很难开口,不论怎么委婉,都免不了会伤到人。 何况今晚是除夕夜,她一点儿也不想让人过个好年。 “还没想好呢?”他语调轻松。 周梨深吸口气:“我想说,现在还是除夕,还不算新的一年。” 男人垂眸注视着她的面庞,愣了一下,继而发笑:“我也没说是新的一年啊,我还没急切到这个地步。” 听见这个话头,周梨赶紧接住:“可你确实存在催婚的压力,而你早些成家的话,对工作、对将来发展的确会更好。” 靳屿成笑容渐渐淡下来:“……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周梨再次深呼吸,“我们的时间,好像,错开了。” “怎么错开了?”他不解,表情终于严肃了些,问道,“难道你不用找对象?” 周梨咽了咽,小声道:“至少目前不适合找对象。” 也许有的人很强大,学业爱情两手抓,但她感觉自己并不擅长。以前大学有人追求自己,她正好在备战专八,感觉明显受到影响后,就果断拒绝了。 如果高考顺利还行,如果考试失败,她更不想把原因归咎到谈恋爱和男人上面,去责怪面前这个男人。 只怕穷其一生,也难以遇到这样一个男人,长得英俊帅气,说话幽默,豁达大度,专业能力突出,很通人情世故,完全就是她的理想型。 这个理想型,还一心一意对她。 沉默片刻后,靳屿成问道:“目前是多久?一年?两年?” 周梨也说不好,只答:“我不知道。” 靳屿成语气缓了缓:“行,那我等你知道的那一天。” 周梨情急中脱口而出:“你别等我。” 男人的声音亦变得冷冽:“我怎么不能等?” 周梨心脏像被什么一击,抬头望,清晰地看见他的表情带了几分倔强。 是啊,等不等是他的事,她左右不了。 可是…… 如果她大学毕业才结婚,他都三十了,在这个年代,他得被催成什么样。如果一些晋升的机会,就因为他没成家,领导对他有所保留,而生生错过,岂不是她在耽误他? 可是看到他表情坚毅,眼睛幽邃如海,像是打算这辈子都要跟她卯上了。 周梨蓦地鼻子发酸,她不想因为这种事哭鼻子,咬紧了嘴唇,把红唇咬得泛了白。 像是她也在跟他较劲儿。 凛冽的夜风中,靳屿成盯着周梨的脸,心中一抽,身子微动,手往前伸了伸,最终还是没有伸出去。 这种僵持不知道持续了多久,也许只有两三秒,周梨不忍再看他失落与不解的眼神,垂眸的一瞬,耳边听见一句哑音:“好,我不等。” 面前的姑娘嘴唇都要咬出血了,清澈的眼睛里也有泪花在闪烁,他能怎么办? 男人胸腔起伏,在茫茫夜空沉出气息。 “我不等就是。” …… 第28章 二人步伐沉沉地回到食堂,指导员说道:“你们出去这么久,饺子都凉了。快,炊事班再把饺子热一热。” 周梨坐下来,邓老师又说:“接我们的车估计快来了,难得一起过除夕,来,大家再干一杯。” 指导员说:“对,喝杯酒,暖暖身子。” 喝的是啤酒,玻璃杯相碰时撞出的声音不断传来,周梨最后碰的那个杯子一直停在空中没有动,她看过去,靳屿成收起眼神,也收起了杯子,仰头,一饮而尽。 炊事班把热过的饺子端了上来,靳屿成帮她夹了几个,面色平静地道:“快吃吧,刚才没吃几个。” 就算被她拒绝,他也依旧情绪稳定。 周梨喉咙里却像塞了一团棉花,堵得慌,埋头把几个饺子全吃了。 他又给她舀了一些。 周梨说:“够了,谢谢,连长。” 靳屿成坐了下去。 邓老师突然问:“小靳,你还没找对象吧。” 靳屿成还没有回应,已经是做父亲的指导员,喝了几杯酒,话更多的他一听见这个话题就大吐苦水:“哎呀邓老师,你不要提这个,现在团里、营里都把这项任务交给我,让我做做靳连长的思想工作。” “让我做做战士的思想工作还行,做连长的工作,那真是难上加难。营里也有嫂子给他介绍对象,他是通通拒绝。” 邓老师笑道:“大院里也有给他介绍对象的,他也拒绝了,我看啊,小靳就是眼光高。” 另外一个老师也是中年男人,插话问:“靳连长找对象有什么条件呢,不如说来听听。” 靳屿成看了眼正在埋头吃饺子的人,轻笑道:“哪有什么要求,看眼缘,看缘分。” 指导员道:“你看看你看看,我跟你讲,缘分这种东西都是虚无缥缈的,我们都要讲求实事求是,实实在在,落到实处。就算是讲眼缘,我看他们给你介绍的女同志,哪个不是长得好看的?你啊,还是心思太野了,我不作为指导员来说你,但作为长你几岁的人,我也想批评批评你,当时说服你晋升,花了我们多少心思,大家嘴皮子都说破了,还是第一次遇到不想晋升的……我们也不晓得你在想什么。” 指导员是真的喝多了,给靳屿成杯子里倒酒:“罚酒三杯,不为过吧。” 何止三杯,靳屿成想 灌自己三瓶。 尤其是看坐在对面的人连头都不敢抬,心里越发闷。 喝完最后一杯,有人进来汇报:“连长,文工团的车子来了。” 邓老师道:“这么快,赶紧去收拾” “……” 周梨被人拉上车,抱着自己的大衣,和大家一起,跟车下的人挥手道别。靳屿成站在送行的人里,眼神幽深得,像夜里的寒潭。 车子启动,周梨坐在小马扎上,裹紧了大衣,抱着膝盖,把脸深深地埋在了大衣里。 车下的男人,看着那辆车渐渐远去,摸出烟盒,点了根烟。 他没走,就站在门口,抽了根烟。 站岗的士兵看着自家连长,不明所以,只见他深深地吁出一团烟雾,仿佛心事重重。 男人叹了一口气。 找对象有什么条件? 哪有什么条件。 初见她时,他连她的脸都没看清。 她就在篮球场的一隅,在月下边哼唱边起舞。 唱的是《草原上升起不落的太阳》。 那会儿他正好去大院探望老首长,许久没过来,便随意在院里走了走。 她并不见得跳得有多好,有的动作衔接起来还很生硬,只是女孩穿着文工团的夏季单薄衣服,纤纤瘦瘦,旁若无人沉浸在舞蹈中,歌声嗓音清清柔柔,能让人感受到她身上的灵气。 他忍不住夸了一句,那姑娘吓得回头,再慌忙逃离的样子,十分有趣。 然后是在师部的慰问演出,他在现场看到了《草原上升起不落的太阳》的伴舞,有个女孩像月下起舞的那位,不过他也不确定。 正式确定是被她泼了一脸水。 女孩道了歉后,赶紧逃离,他才确定是她。也才知道她的名字,叫周梨。 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的梨。 这女孩很上进,爱看书,也长得漂亮,舞跳得好……这些特质别的女孩可能也会有,但她是唯一一个让他看不懂的人。 不懂她为什么不去见面,不懂她明明舞跳得这么好,却并没有打算把跳舞作为事业发展下去,也不懂她怎么会吸收到那么多杂的知识…… 像一个巨大的谜团,深深地吸引着他。 跟她说话很有意思,虽然刚开始大部分的时候,她都不怎么爱说话。但好像不说话,也不会尴尬。 最近几次,她的话多了一些。 这也让他做出错误的判断,觉得她是喜欢跟他相处的。 大概,是喜欢得不够多吧。 他操之过急,把人吓跑了。 男人在昏暗的路灯下,又点了一根烟…… 直到熄灯哨响起,靳屿成才离开,走向漆黑的营房。 大院美人处对象日常[七零] 第33节 哨兵数了一下地上的烟头,有三个,走的时候嘴里还咬着一根。 嗯?连长好像也不是个爱抽烟的人。 …… 翌日,大年初一,万象更新。 大院里的礼堂内坐无虚席,文工团的节目一年接一个。 同一时间,连队里。 靳宗珩与成清竹来连队看望儿子,成清竹笑眯眯地问:“听老首长说,你最近在追求一个女孩?” 靳屿成语气平淡:“啊,是在追,可能要追很久。” 成清竹跟靳宗珩对视了一眼,问道:“要追多久?” “不知道,三年五年,十年八年,谁也说不准。”男人想了一晚上,不可能说不等就真的不等,说不追就真的不追。要是不能明着等,明着追,总有暗地里等,暗地里追的法子。 成清竹若有所思:“你是不是,惹女孩讨厌了?” 靳屿成:“您觉得可能吗?” 成清竹不大明白了:“那怎么要追这么久?还十年八年?抗战都胜利了。” 靳屿成给父母杯子里倒热水,看了他俩一眼:“大概是没有你俩这么好运气吧,你俩从见面到扯证,一共花了多久时间?一个月?” 夫妻俩面面相觑。 靳屿成又道:“能量是守恒的,咱们家里边,你俩打的是闪电战,兴许搁到了我这儿,就得打持久战。” 终于,没怎么说话的靳宗珩说了一句:“荒谬,无稽之谈。” 送走父母,靳屿成回到办公室。 这两天,指导员有家属在这儿,他休假,靳屿成负责留在连队。 坐着无聊,他随便走了走,经过一间训练室的时候,正好听见里面的人在讨论“嫂子”。 有人说:“那位穿红裙子跳舞的就是咱们的嫂子?” “是啊,漂亮吧。” “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 “我去卫生间的时候,看到他俩在单独说话,说了挺久。” “咦?” “我还听大顺说,那天晚上他在那儿站岗,连长送完行之后,一个人默默地在大门口抽了几根烟。” “估计是舍不得吧。” “……” 靳屿成越听眉头皱得越紧,这群臭小子,训练还是太松了。 他没进去打断他们的闲聊,独自走开。 走着走着发出一声哂笑,呵,嫂子? 这个称呼真好啊,可惜你们认准的嫂子不要你们连长了。 大年初四,指导员回归,换靳屿成回家与父母团圆。 靳屿成陪爸妈去了趟大院看望老人,坐着聊了几句,十一点钟,他一个人出来,在院里闲逛。 一群小孩疯玩,偶尔会有炮仗声传过来。 偶然听见有小女孩在跟别的小孩说:“我姑姑跳舞好漂亮,红色的裙子,转起圈儿来像朵花。” 靳屿成扫了一眼小女孩,不是上回那个,更小一些,想必是小侄女,但很快,他找到了那个大的侄女。 周芳看到靳屿成,愣了一下,然后仰着脑袋,嘿嘿笑着说:“靳叔叔好。” 靳屿成问道:“你姑姑呢?” “在家里睡觉。” 靳屿成:“这个时间点还在睡觉?” “姑姑生病了。”周芳说道。 “生病了?” “她跳了三天舞,说好累。” 靳屿成又问:“家里谁在照顾她?” “没有人,我爸妈都出门打牌了,她把我们赶了出来,让我们下楼玩,不要吵她睡觉。” 靳屿成啧了一声:“带我去看看,万一病坏了怎么办?” 周芳点了点头,走了几步,忽然又问:“靳叔叔你还有那种奶糖吗?” 靳屿成兜里没糖,说道:“下次再补给你。” “好。” 来到二楼,周芳拿钥匙开门,靳屿成进了屋,再轻轻推开卧室的门。 卷在被子里的人好像睡过去了,脸色苍白,没有血色。靳屿成伸手试了试她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烧。 感觉有人在摸自己的额头,周梨迷糊地睁开了眼睛。 辨认清楚对方是谁后,她不由揪紧了被子,一时间震惊使然,说不出话来。 “身体不舒服?”他问。 周梨良久才反应过来:“啊?什么?” 周梨感觉自己好像在做梦。 她昨天来了例假,要说不舒服,是有一些不舒服,但问题也不大。 周芳在身后嘿嘿地叫了一声:“姑姑。” 靳屿成看了眼周芳,从兜里掏出一个红包递给她:“你去买喜欢的东西吧,叔叔下回再补奶糖给你。” 小姑娘拿着红包,高兴地跑开了。 周梨不解,平躺在床上看向他,几天而已,他的脸仿佛瘦了一圈,令她不敢细看。 靳屿成却垂了垂视线,神色微凝,低声道:“你要是能把自己照顾好,我也就不说什么了,怎么没把自己照顾好?” 周梨:“……” 第29章 被拒绝了还能用这副无可奈何,却关心体贴的口吻同她说话,他比她想象的还要情绪稳定。 周梨不由舔了舔发干的唇。 靳屿成轻吁一口气,看着她说:“瘦了,脸上一丝血色也没有。” 周梨清了清嗓子:“你怎么好意思说我瘦了的?” 他笑,随后问:“要不要喝水?我给你倒水。” 周梨没回话,他已经走 了出去,客厅传来一阵倒水的声音,周梨坐起来,套上了外套。 他用玻璃杯端了大半杯水,递过来:“温的。” 周梨接过杯子,把水喝下去,靳屿成再把杯子取走。 两个人一时没了话语,屋子里安静得很,小孩玩闹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现在家里只有他们二人,他还在她房间里,周梨不由说:“你先到外面吧,我起床。” 靳屿成却道:“不用起床,要是想睡就继续睡,我说两句话就走。” 周梨疑惑地望向他:“嗯?” 靳屿成把杯子放回客厅,再进来时靠着门,长腿抵着地,眼睛清亮地问她:“过完年,团里有什么新任务吗?” 周梨道:“就那些,练习、跳舞,下连队……” “那挺好,有工作干着也踏实,”他说,“我们也挺忙的,我得带队去参加飞行集训。” “集训?”周梨看向这个男人。 “这次集训在外地,挺远,不过还好,我们坐飞机过去。可能得去一个多月,也可能两个月,说不好。”靳屿成看了眼窗外那株高大的梧桐树,“等我回来,梧桐树的叶子应该挺茂盛了。” 周梨心中不由顿住,原来,他是来道别的。 “冬天又冷又长,回来时,会暖和一些。”他转头问她,“你说是吧。” 周梨喃喃接过话:“嗯,这里的冬天是挺漫长的。” 靳屿成轻轻地笑,随后低头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红包,递给周梨。 周梨不解地望着他,一时没接。 他解释:“这份压岁钱原本除夕想给你的,给忘了。现在过期了,不算压岁钱,但是我答应了要给小孩买奶糖,你就替我去买吧。” 周梨还是没接:“不用惯着她们,小屁孩吃惯了好的,就容易嘴刁。” 靳屿成却道:“答应了的事总得做到,我可不想让小孩子说我是个不讲信用的人。” 他隔着厚厚的衣服,拿过她的手腕,将红包放在她手里:“你知道那种奶糖是大白兔吧?供销社里都有卖,你受累帮我跑个腿。” 周梨低声回应:“知道是大白兔。” 这个诞生于建国十周年的老牌子,她小时候也爱吃,大了后就不爱吃了。 “那就好。”他静了下来,注视她几秒,再释然般一笑,“好了,我走了,你照顾好自己。” 他说完,利索地转身,朝外面走去。 大院美人处对象日常[七零] 第34节 大门轻轻打开,再被轻轻带上。 周梨看着手里的红包,心里堵得慌,拆开红包一看,如她所料,是一张十元的钞票。 不禁吸了吸鼻子,再擦了擦眼睛,抬头看向窗外。 天色灰蒙蒙的,梧桐横生的枝桠在风中晃动,有细小的嫩绿钻了出来。 好像,在发芽了。 - 由于之前一直在忙,文工团放了几天假,正月初六,供销社上班后,周梨去买了一斤奶糖回来。 先分了几颗给几个小鬼。 周芳吃着粘牙的奶糖,问道:“姑姑,你不是说靳叔叔不会来了吗?那他又来了。” 周梨看着这个人小鬼大的孩子,哭笑不得道:“你是不是又问他要糖吃了?下次还敢要,姑姑揍你啊。” 周芳笑着说:“靳叔叔人好,乐意给我们吃糖。” 是啊,人好,周梨叹了一口气,这么好的男人,她确实也没遇到过。 那天他过来的时候,也被几个邻居看到了,于是有人悄悄跟孙玉梅打听消息。 孙玉梅私下里问周梨:“靳连长过来找你了?” 周梨回道:“来了,当拜年串个门儿,坐了会儿就走了,恰巧你们不在。” “那你们……”孙玉梅试图再问问他俩的关系进展到哪一步。 周梨抢先一步说:“嫂子,以后有人问起来,你就说我跟他只是很好的朋友,是正常的往来。” 孙玉梅满口答应着:“嗐,我也是这么跟他们讲的,要不然传什么的都有。” …… 假期结束,周梨回到文工团继续上班。 最近为了夏天的舞蹈比赛开始排练,听说这次几位编导老师对创作的作品比较有信心,所以不止一次让大家认真对待。 有天午饭后,周梨在排练厅的垫子上坐着闭目养神,李春燕走了过来,陪着坐下。 “周梨,你最近怪怪的。” 周梨睁开双眼:“怎么了?” “害我都不敢问你跟靳连长怎么样了?” 她说的其实没错,除夕回来之后,周梨确实没跟李春燕聊那些事,尽管她之前保证说会跟她讲清楚。 李春燕有次好奇问她,她当时正处在心情低落状态,只说过几天再讲。 后来她的情绪一直低落,直到今天,话才多了一些。 周梨温和笑笑,对李春燕说:“你不要乱想,我跟靳连长就是朋友,很好的朋友。” 李春燕呲着牙,根本不信地瞅她:“谁信啊。” 周梨反问:“不然呢?” “那你除夕去找他是为了什么事?” 周梨当时纯粹是想抢在他找她之前,掌握一下主动权……结果如愿了,但没想到自己的情绪低落了这么久。 她平静地道:“就是去看望他,谢谢他的照顾。” 李春燕:“你就扯吧,我觉得你俩一定有猫腻,只是还不适合公开。”她若有所思,“也可能是对方觉得你很好,想跟你发展发展,但你这人吧,心思重,一定有这样那样的顾虑,就没同意。” 周梨无力看着李春燕,这妞儿,太适合当狗仔了,天赋惊人。 李春燕见她沉默下来,继续恨铁不成钢:“你俩不是挺好的吗?站在一起也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你怎么就不开窍呢?” “什么特别的感觉?”周梨问。 李春燕想了想:“就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的感觉,让人想撮合你俩在一起。” “比如,那天打篮球的时候,你俩不是站一块儿喝汽水吗?当时就有海军大院的人问你俩是不是在处对象,看上去很般配。” 周梨小小嘁了一声:“尽扯犊子,人家现在忙得很,哪有空闲在这儿跟你处对象。” 李春燕也感叹:“是啊,回了连队,见面的机会就少了,不过可以写信啊。我看她们跟部队里的人处对象,也是靠写信交流感情。” “写啥信,人家在外地集训,收不到。” 李春燕点了点头:“哦。” 忽然又惊讶叫道:“周梨!你看,你跟他关系果然就不一般,都知道他的动向!” 周梨:“……” - 墙上的日历一页页撕过,窗前的梧桐树上开始长出嫩绿的小叶子,叶子一天天变大,大家身上穿的衣服也越来越薄。 周末的时候,周梨在窗前书桌上看书,望一眼窗外,偶尔会想靳屿成这会儿在干吗呢?说是带队去集训,但他自己也是集训队伍中的一员,也许会驾驶中大型客机,适应不同的环境的起降。 后来的机长、副机长要计算飞行时间才能达标,不知道现在要不要。 一定也要吧…… 不过现在的民航才刚起步,开放并使用的民用机场不多,客机也才百来架,估计就算训练,也是要排队的。 …… 时间来到四月初,舞蹈队的新节目排练已具雏形,但老师还是连连摇头,说效果不佳,领导也在下命令,说今年怎么也要往上冲冲二等奖,队长只好天天来揪她们。 休息时间,李春燕跑进来,兴奋道:“听说了吗?” 众人齐刷刷看她:“团里前几天来了个调研小组,三个人,有个干事特年轻英俊,听说还没找对象。” 赵晓丹在一旁说:“你是说魏干事?” “对对对,你知道啊?” 赵晓丹不屑道:“又不是什么秘密,人家父亲可是空军大院新调来的大领导。” 李春燕:“哇,这么厉害。” “而且他们这次过来调研,好像是要精简机构,换句话说,咱们团里人太多,得裁撤一些人。” 众人面面相觑。 赵晓 丹坏笑道:“没准咱们队里就要少几个人。” 李春燕:“那完了。” 精简部队机构的工作,好多年前就在进行了,隔段时间会精简一次,这一次又精简,也不奇怪。 等到80年代,小文工团基本上都会撤销,大的文工团会缩减人员。 于是李春燕也不八卦帅哥干事了,充满了危机感,下班后说:“周梨,要是离开文工团,我还真想不到自己能干点儿啥,咱俩都是战士,又没提干,没准精简的大刀就挥向咱俩。” 周梨一脸淡定:“你急什么,挥过来了再说呗。” “你还好,要是表现再好点儿,又有哥哥发挥一下作用,没准能提干,我无依无靠,很可能会被撵走啊。” 周梨无语:“我不会提干的,你想多了。” 李春燕愣住:“为什么?” “不为什么,不一定非要提干待在这儿,毕竟广阔天地,大有作为。” 身后有个男人突然发出笑声,赞同道:“说的没错,广阔天地,大有作为。” 两个人愣了愣,扭头瞧过去,身后的男人,个子估计有178,衣服上有四个兜,面孔很生,但看上去五官端正。跟靳屿成那种高大挺拔清隽卓绝的模样是没法比了,但放在团里,也是个帅哥。 周梨反应过来,这人就是魏干事。 …… 第30章 魏干事名叫魏荣,开春随父亲调入京,此前在某军区那边工作。 这人长得端正,说话风格也带着一板一眼,大概是不想被别人说他是受了父亲的庇护,想干出一番事业,证明自己的能力。 这种有心气的人,总好过那一类啥也不干,成天混日子的纨绔子弟。 那次周梨的话被他听了去,他们便简单认识了一下,后来很少碰面,偶尔在食堂碰面,也只是点个头。 李春燕有一次打听到魏干事今年才24,他母亲也在大院机关那边做后勤管理工作。 周梨对这些完全不感兴趣,但李春燕特别热衷八卦。 “听说他们调进了京就不会再外调了,所以他妈妈忙着找人给他介绍对象。”李春燕说道,“但他说想自己谈,让他妈妈不要着急。” 周梨皱眉:“年纪轻轻,怎么总免不了被人介绍对象?” 李春燕摇头叹道:“没办法,组织喜欢用已婚的人,有家有室的人,组织用着放心。” 这个道理周梨也懂,但还是觉得唏嘘。想想除夕那晚,那位指导员亦是说得如此直白,靳屿成听罢只有无奈地笑。 而她当时连头都不敢抬,怕看到他苦涩又失落的表情。 现在是4月中旬,靳屿成已经两个月没有音信了。 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工作顺不顺利。 也许他早就回来了,只是待在连队处理工作;也许还在外地集训,驾驶他喜欢的飞机,在空中翱翔。 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周梨的日子过得四平八稳,或者说平淡如水。 此时的天气还不错,气温适中,偶尔会下一场春雨,浇灌春天的花草树木,洗涤空气中的浮尘。 比如星期六这天,窗外淅淅沥沥地下着雨,文工团的小礼堂内,几位团里的领导坐在台下,观看她们排练的参赛舞蹈。 对于这次的比赛,团里很重视,这支舞蹈在排练时也发现了不少问题,今天领导观看过之后,会提出一些修改精进意见,队内再进行排练。 舞蹈是编导从敦煌的飞天壁画中得到的灵感,便编了关于女.伞.兵的舞蹈,有部分动作,就是化用的飞天舞,古典与现代结合,神仙的飘逸灵动与女.伞.兵的飒爽英姿融合在一起。 大院美人处对象日常[七零] 第35节 难度是高的,但表演好了非常美。 即便是正式的服装还没有做出来,她们穿着旧服装上台表演,也能感觉到那种飘逸的美感,像降落伞在空中缓缓飘落。 周梨跟大家一起在舞台上表演完毕,又被领导要求跳了一次。 饿得半死的她们,退场后赶紧换上衣服去食堂吃午饭。 今天凑巧,周梨跟李春燕、赵晓丹、陈悦坐在同一张桌子,聊着刚才要跳两遍是什么意思时,魏干事端着饭盒走了过来,站在周梨旁边:“介意我坐下吗?” 男女同桌吃饭不算什么,周梨往边上挪了挪。 魏荣坐下后,客气地说:“今天我刚好也在礼堂观看你们的舞蹈,非常精彩,很有想象力。” 赵晓丹哼着声道:“可别提了,我跳的时候发现台下的领导眉头紧锁,感觉大事不妙,这段时间有得整了。” “应该不至于,”魏荣说,“能让你们跳两遍,可见领导一定是喜欢的,个别地方再改一改就行了,至少我也非常喜欢这支舞蹈。” 赵晓丹、陈悦与魏荣都是干部子弟,也早就打过交道,并不算陌生,聊起来非常自然。 周梨吃着饭盒里的清炒莴笋,默默听他们聊。 快吃完饭时,魏荣说道:“对了,明天休息,你们一起去我家坐坐吧,我妈时常念叨我不带同事去家里玩,说家里冷冷清清的。” 李春燕天生爱凑热闹,立即赞成:“好啊好啊。” 赵晓丹和陈悦早就见过魏荣的母亲,点头说行,只有周梨迟疑了一会儿:“我有事,你们去吧。” 话音刚落,赵晓丹就无语了:“周梨你别每次都扫兴,每回叫你参加什么活动,你都不去。不管你明天有什么事,都给我推掉。这次大家一起去他们家坐坐而已,又不用一起吃饭。” 魏荣却“呃”了一声,补充:“可以一起吃个饭,我妈妈很好客,还会亲自做家乡菜让大家尝尝。” 周梨不由惊讶:“还要吃饭?” 赵晓丹也赞同地说:“吃饭就别了吧,大家都拘束,万一你爸在家……” “我爸明天不在家。”魏荣说,“我刚来这儿,不像你们,院里的人基本都认识,这次就相当于告诉我妈,我结识了几个同龄人,带朋友回家里吃顿饭,免得成天念叨我。” 听见他父亲不在,陈悦笑着说:“行啊,吃饭就吃饭,反正这种饭我们从小蹭到大。” 她们满口同意,周梨为难极了:“可我真的有事。” 赵晓丹白眼儿都快翻出来了:“吃完饭你再去图书馆吧,耽误不了你学习,也不知道你怎么这么爱学习,好不容易休息一天,也不懂得放松放松!” 魏荣闻言,好奇地看向周梨:“你的事,就是指去图书馆?” 并不见得是去图书馆,也并不见得会学习,她只是不想去参加聚会罢了。周梨尴尬解释:“不一定,可能明天要陪嫂子去做些事。” 李春燕喜欢聚会,何况是去干部家里做客,还要在他们家吃顿饭,打包票说:“魏干事你放心,明天我负责去叫周梨。” 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周梨,睨着李春燕,咬牙切齿道:“我谢谢你啊李春燕!” - 魏家住在带院子的别墅区,他家的客厅十分宽大,干净的玻璃窗外,一丛月季开得很娇艳。 魏荣的母亲跟周梨想象中的不一样,她没有那种架子,看到来了四个盘靓条顺的女孩,高兴不已,招呼她们快进屋坐。 大家坐在松软的沙发上叽叽喳喳,屋子里顿时显得热闹无比。 魏母说:“陈悦,我昨天还跟你妈妈聊天呢,说你过年相的对象挺不错的,工作单位也挺好。” 陈悦不好意思道:“还在了解中,没定。” “哎,差不多就可以定下来了,现在优秀的人虽然多,但有缘分的可不多,不抓紧了就容易被别人抢走。” 周梨此前听闻陈悦过年有相亲,两边家长都同意的那种,但她想继续跳舞,不想这么早结婚,毕竟一结婚就可能要面临着生孩子的事。 魏母又问:“晓丹你呢,你 不是有个心上人,跟你心上人发展得怎么样了?” 周梨跌跌下巴,赵晓丹承认有个心上人了?是那个谁,海军大院的李兴安吗? 却见赵晓丹尴尬不已,否认说没有的事,都是他们在瞎聊。 魏荣见母亲一直聊这些隐私,打发道:“妈你别老问这些,不是要做你的拿手好菜给她们尝尝,快去厨房忙。” 魏母起身道:“你个臭小子,还不许我跟这些女孩子聊聊天?” 说罢,她去了厨房,让大家随意一些。 许是没有魏父在,客厅气氛确实比较轻松,大家都没拘束感,索性打起了扑克牌,周梨坐一旁看他们打。 吃饭的时候,魏母又打量着周梨跟李春燕,问:“小李小周,你们老家在哪儿?” 李春燕:“在辽省。” 周梨则道:“我家在南方。” 魏母接过话:“辽省很近,南方也挺好,南方女孩水灵。” 魏荣打岔,介绍道:“周梨的哥哥在宣传科,她也住大院里。” 魏母听罢,肯定般点头:“那不错,有哥哥照应着。我跟晓丹、陈悦是认识的,知道她俩的事,说话也不避讳。你俩的话,我也是头一回见,不知道你们找没找对象。” 李春燕快人快语地表示都没有找。 魏母便笑着说:“赶明儿有合适的对象,我介绍给你们,不知道你俩有什么条件?” 又是这个老生常谈的话题,周梨心里默默叹气。 赵晓丹干脆意味深长地说:“李春燕我是不知道,不过周梨嘛,据说有优秀的男同志追求她,她都没答应。” 魏母一下子起了兴趣:“怎么呢?是要求太高了?” “不是,”周梨只得解释,“才18岁,先不考虑这些。” 魏母夹了一块排骨放进周梨碗中:“年纪是小了点儿,过个一两年差不多。” “……” 一顿五味杂陈的午餐终于吃完,周梨她们又坐了会儿,吃了几块苹果,大约两点钟,才离开魏家。 今天没下雨,有温暖的阳光洒落。周梨走在某条路上,深深吁气,觉得这种社交活动,只会让人心累。然而气才吁到一半,便看见前方路边停了一辆吉普车。 虽说现在的吉普车基本上都长一个样,但这辆车让她感觉十分熟悉,周梨快步走近,看向车牌,果然,是靳屿成连队的吉普车。 周梨难以置信,又惊又喜:他回来了! 她凑近玻璃处,看了眼车里,车内空无一人,也就是说他在附近。然而焦急地环顾四周,亦不见他人影。 这条路上有几个饭馆,靳屿成或许是在吃饭。 那她在这儿等他还是去饭馆里找他? 犹豫间,熟悉的挺拔身影,赫然出现在一家饭馆门口,朝她轻浅一笑。 周梨望过去,如同做梦一般。 丝毫没有联络的日子,她也曾想过,他集训回来,还会来找她吗?甚至有几次做梦,都只看到他孤寂的背影,她追上去喊他的全名,他却头也不回。 而今,那个梦里曾经出现过的男人,如此真实地出现在自己面前,他丰神俊朗,风采依旧。 周梨先是冲着他回笑,可是笑了大概两秒,眼泪毫无征兆地冲出眼眶,沿着脸庞滑落。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看到他的一瞬,眼泪就出来了。 她原本是要向他走过去的,这时候不得不停下脚步抹眼泪,又觉得好丢人,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这样,于是转过身,背对着他。 结果眼泪如同涨潮一般,汹涌而来,不可阻挡,越抹越多。 她站在车边,像个无助的小孩。 正抽泣之时,肩膀被一只大手搭住,平稳的力道令周梨的身体转向后方。 周梨抬头望,面容清俊的男人对她浅浅笑,目光一如往昔明亮有神,就连声音也依旧温和又痞气: “哭什么,这不是回来了么?” 懵然之中,仿佛是下意识的行为,又像是转过身的惯性,也或许她是如此地靠近他……周梨垂眸,身体倾去,额头抵靠在他坚硬结实的左侧胸膛上。 这一瞬,靳屿成心跳骤停。 …… 第31章 男人强劲有力跳动着的心脏处,抵着她的额头,一股淡淡的清香萦绕在他鼻下。靳屿成喉结轻滑,下垂着的手动了动,像是自然而然地想搂住她,搂任何地方都行,脑袋、后颈、肩膀、背部、腰间……随便哪一处位置…… 可也只是动了一动,男人咬了咬牙关,将手收了回去。 垂头看着她的脑袋,她在小声啜泣,身体之间形成的空间里,一双纤细白净的手正在擦眼泪,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想要求个安慰,又不敢实实在在地抱住。 靳屿成心中软成一片,轻叹:“不想被人看见你哭鼻子,怕丢脸,才把脸藏起来?” 周梨吸吸鼻子,又听见他自嘲:“我的脸倒是全露出来了。” 瞬间,周梨破啼为笑,止住了眼泪。 慢慢地,才挪离他的胸膛,抬头,小小地瞧了他一眼。再迅速收住眼神,清理了一下脸面。 靳屿成深吸口气,嗓音柔和:“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你了。” 周梨还陷在低落的情绪中没走出来,一时没有回应。 他安静地等待着,不催不促,只是说:“怎么没把自己照顾好,又瘦了这么多。” “我没瘦。”周梨终于开口反驳,“是冬天看起来臃肿!” 男人深深的眸光,落在她仿佛又变漂亮了些的脸蛋上,也不过两个来月没见,似乎没有先前那么幼态,长开了些。 他收起目光,问道:“你刚刚去哪儿了?” 周梨道:“去同事家玩,正打算回家。” “同事家?” 周梨迟疑了一下,补充:“跟晓丹、陈悦她们一起去的。” 哭过的原因,她的鼻音有些重。靳屿成没再多问,说道:“我昨晚归队,上午处理了一下连队的事,才赶过来。” 周梨抬头望着这张本应行色匆匆夹带憔悴的脸,发现并不见任何疲惫,他依旧神采奕然,不由问:“你饭都没吃就过来的吗?” 大院美人处对象日常[七零] 第36节 “啊,上车饺子下车面,”靳屿成语调散漫了些,“惦记着这里的面,过来再吃。” 周梨觉得他在胡扯,又觉得他说的很真诚。 靳屿成看着她:“要不先上车?” 周梨点了点头。 虽然她也不知道上车去哪儿,但总好过在路边站着聊天,刚才这里人来人往的,不知道有多少人看到了她埋在他胸前哭,以及,她确实没露脸,他的脸全露了出来。 周梨抿了抿唇。 靳屿成坐上车,砰一声关上门,说道:“你要回家么?” “嗯。” “那么我先送你回家,我得回趟老首长那儿看看情况,五点多再去找你。” “好。”周梨想了想,“我在图书馆等你。” 靳屿成点着下巴看了她一眼,都会主动等他了…… 让人觉得这漫长又煎熬的两个月,没白分开。 听见她问:“你这两个月的集训顺利么?” “挺顺利。”他说。 有训练的时间都在专注训练,一空闲下来,想起身边的这个人,反而十分难熬,此前从未如此。 “我们最近都在排练舞蹈比赛的舞。”周梨说道,“昨天领导观看了表演,好像还挺满意这次的编舞……” 靳屿成:“什么时候比赛?” “5月下旬。” “有机会我可得欣赏欣赏。” “比完赛后 这支舞蹈肯定会出现在各种表演中。” “那就好。” …… 周梨下车后先迈步朝家里走,靳屿成看着她的背影,缓出气息。 确实,长大了许多。 - 周梨回到家中,两个侄女正在吵架,原因是小侄女把大侄女的蜡笔盒碰到地上,摔断了几支,大侄女气得骂她,两个小孩便吵了起来。 周梨听完事情原委,不由发笑:“别吵了啊,姑姑给你钱,再去买一盒就是了。” 大侄女却看向周梨:“姑姑,我想要盒水彩笔,蜡笔没这么好看。” 小侄女听了也说:“我也想要水彩笔。” 周梨心情好,说道:“行,两个人一人一盒,谁也别去碰对方的,一吵架,家里的天花板都要掀翻了。” 两个小姑娘满口答应,飞快又和好了,大的带着小的跑去买水彩笔。 周梨洗了一把脸,收拾收拾去图书馆。 伴随着其他人的翻书声,周梨回想一番刚才的事,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跟拥抱也没区别了。 她总以为自己对靳屿成,当然是喜欢的,但还没有到非要不可的地步,何况她还有其他重要的事要做。自己都还没有安身立命之本,就去追求感情,这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可是时隔两个月完全没有任何消息,见到他的那一瞬间,身体才是最诚实的,她不能违心欺骗自己。 她得重新捋捋。 要是高考恢复的消息早点儿出来就好了,她能彻底地说清楚。 好在真的快了,也就还有几个月的事。 正思索时,有个人靠近,周梨以为是靳屿成,欣然抬头望,却看见魏干事的脸。他小声笑着说:“没想到你真的在这儿。” 当时周梨正拿着这两天的报纸翻阅,虽然魏干事过来有些意外,不过她没多想,朝他微笑着点了一下头。 魏荣说:“我先进图书区看看。” 他进了图书区,周梨继续看报纸,她除了打算了解一下时事,同时也想揣摩当时报纸上的一些用语与趋势。第一届的作文题目和要求,都是又红又专的,她得模仿一下这个时代的口吻,免得写出来的内容、用语太违和。 等她翻完报纸,图书馆挂着的时钟显示5点,她琢磨靳屿成应该快过来了,便整理好报夹,放回原处,再起身收拾准备离开。 魏干事也走了过来,小声说:“要走了么?” 二人一起走出图书馆,周梨见他手上空空,问道:“你没借书?” 魏荣:“我第一次来图书馆,先随便看看。周末这里人真多,大家都很上进。” 周梨道:“是的,人是挺多的。” “你每个周末都会来么?”他又问。 “不一定,有时候会过来。” “看些什么书呢?” “比较杂,刚才你也看到了,在翻报纸。” 在图书馆外面的路边站着干聊一通,周梨按捺不住问道:“你要回家了吗?” 魏干事笑盈盈地看着她:“不回也行,随便走走。你住哪栋楼?” 周梨伸手指了指某个区域:“住那边。” 魏干事:“那边的楼是不是建得晚一些?” “是的,相对晚了几年。” “……” 尬聊中,一辆吉普车停在旁边。 周梨暗暗松了口气,看着自己等了许久的男人下车,迈步走过来。 靳屿成先是自然地对她笑:“等多久了?” 周梨道:“没多久,刚出图书馆。” 靳屿成点了一下头,尔后打量站在一旁的魏干事。 周梨介绍道:“这位是来我们团调研的魏荣魏干事,这位是靳屿成靳连长。” 两个男人先是出于礼貌地握手说你好,魏干事问:“靳连长是在基层连队还是驻训部队?” 靳屿成:“基层连队,来大院这边有事,顺便跟她见个面。” 魏干事看了眼周梨,周梨也示意着点头,他便说道:“那好,不打扰你们了。” 周梨原本在打量他们,琢磨着大小也是个帅哥的魏干事,现在对比一下,正脸、侧脸、身高、气质,都被靳屿成碾压了……听见他的话,赶紧说:“好,魏干事慢走。” 结果魏荣走了两步又回头,问向周梨:“对了,我妈让我问问,中午的饭菜还合胃口吗?会不会太辣。” 他怎么还要特地问这个,也太没必要了吧! 同时身边这个男人刀子一般的眼神欻一下扫过来,令周梨背后都僵了僵,她硬着头皮,回道:“我觉得不会,李春燕她们也爱吃辣的。” 魏干事点点头,带着几分爽快说:“那就好,欢迎下次还去我家吃饭。” 周梨:“不用这么客气。” 待魏荣走了数米远,周梨才敢抬眼看靳屿成,男人用复杂不堪的眼神回望过来,随后敛了气息,似笑非笑地问:“中午就是去他家聚会?” 周梨点了点头,解释:“他们一家三口都是从军区调过来的,赵晓丹和陈悦和他们比较熟,他邀请大家一起去他家玩,我就跟着一起去了。” 靳屿成看她神色紧张地解释,缓了缓面色,调侃般说:“我只是问问,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周梨郁闷:“我哪有紧张。” 他笑着摇头,拉开车门:“先上车吧。” “哦。去哪儿?”周梨问。 “去外面吃饭。” 坐在车里,靳屿成看着前方路况,认真地开车,周梨侧头看他专注的神情,抿了下唇。 “想吃什么?”他问。 周梨道:“都可以。” 男人若有所思:“中午吃的菜很辣?” “也还好,只有两道菜有些偏辣。” “那么晚上吃清淡些。” “好。” 感觉他们好像又回到了之前,最近还担心靳屿成不会来找她了,现在看来,自己真是想多了……周梨放下心来。 吃饭的时候亦一如从前,他仍旧细心地照顾着,周梨跟他聊了聊那支舞创作的一些理念,他说:“听上去就知道肯定很好看,有机会一定要欣赏到。” 不过相比以前,他俩好像反了过来。他的话少了许多,大多数时间都在听周梨念叨,包括家里的鸡毛蒜皮,比如下午两个侄女为了蜡笔吵架,她出钱给她俩买水彩笔才哄好…… 听的时候,男人清俊的脸上挂着笑,眼眸流露着一贯的缱绻温柔,再给她夹菜。 周梨说着说着,望了他一眼,停下来小声道:“你怎么不说话,都是我在说。” 靳屿成唇角微扬,语意直白:“太久没听你说话了,想先听听你的声音。” 周梨:“!” 第32章 靳屿成坐在餐桌对面,静静地瞧着这张白皙的脸,亲眼见她双颊逐渐泛起了微红,眼神也和从前一样,带着几分羞怯,不大敢看他。 他没再继续说下去,给她舀了些汤。 大院美人处对象日常[七零] 第37节 吃完饭,送她回大院。 周梨听他聊了聊集训的一些事,还有一些工作上的事,知道他接下来会比较忙,心里反而觉得安定了许多。 下车后跟他道别,正要走,他突然问:“如果我周日过来,去哪里找你比较好?” 周梨不解,喃喃说:“如果是周日休息,我常待的地方,不是家里就是图书馆,最多出门逛一逛,但傍晚肯定就回来了,你不是知道吗?” 他却言语中带笑:“万一像今天这样,去别人家里玩……” 周梨:“这种情况很少的,如果我去别的地方,至少我侄女她们会知道我的去向。” 这姑娘显然没听出他的弦外之音,于是他没再聊这个话题,只看着她:“那么是不介意我来找你。” 他的眼神多了一些期待,周梨视线与之相接,心一横,索性反问:“为什么要介意,难道你要跟我老死不相往来?” 靳屿成没有料到她会直白反问,可是想一想,她好像一直这样直截了当,有什么说什么,包括不让他追,不让他等……现在也不准他不相往来…… 男人忍住笑,点头:“这不是怕影响不好么。” 周梨睨他,心中冷哼:之前你让我喂你吃东西的时候,也没见你担心影响不好…… 他看了眼家属楼里明亮的 灯光,催道:“知道了,快回去吧。” 周梨点点头:“那我走了,你路上开车小心点儿。” 她朝家属楼那边走去,靳屿成回到车里,看着走廊上的那道影子出现,这才驱车离开。 总以为回来后会生分,现在看来和想象中的不一样,她明显主动许多。却又不免担心自己会错了意,倘若步子迈得太快,又把人逼得喊停。 难道维持这种模糊不清的状态才是最好的?但她知不知,她的身边总有这样那样的人出没,偏偏他最近真的忙…… 真难,这比把一架飞机弄上天难多了。 别人处对象之前也这样么?他好像没见过。 周梨回到家,哥哥一家正在吃饭,嫂子问她吃了没。 “吃过了。”周梨说着进了房间放包。 孙玉梅又问:“你在哪吃的饭?” 周梨走出房间,自然地回道:“靳连长回京了,跟他一起吃的饭。” 孙玉梅疑惑:“回京?” “他之前去外地集训了两个月。” 孙玉梅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两个月也没见你提起过他,我还以为你们……”说到一半,把话吞了回去,笑了笑,“那挺好。” 周梨拿杯子倒水喝:“他说临时接到回来的通知,太匆忙了,没来得及买特产。” 周剑接过话:“带什么特产,让他别这么客气。” “嗯。”周梨应声。 - 周梨继续上班,舞蹈又改进了一些,大家重新排练。 5月下旬去参加比赛,团里这次比较有信心,也对大家敦促得比较紧。 五一劳动节,文工团去了某个团部进行慰问演出,回来后休整了一天,继续练舞。 现在天气越来越热,每个人都练得满身大汗。周梨这天下了班,准备回家时,李春燕神秘兮兮地凑了过来,随她在路上走了几步,还说道:“我觉得魏干事有些奇怪。” “怎么奇怪?” “昨天傍晚,我去小卖部里买东西正好碰到他,就一起走了走,聊着聊着,他问我你的事。” 周梨看着李春燕:“我的事?” “唉,还不是问你究竟有没有对象?” “你怎么说的?” “我当然实事求是地说你没有啦。”李春燕回道,“他又问你有没有特别要好的男性朋友。” 周梨:“然后呢?” “我说有一个,不过他在连队,很久没来过了。” 周梨:“他就没说什么了?” “刚好我们要分道走,就分别了,我只是觉得,”李春燕看了眼周梨,“他八成对你有想法,之前去团部做慰问演出,他不是也很照顾你么?” 上次演出,魏干事确实好像老是挨着她一起坐,在车上的时候坐一起,后来在食堂吃饭也坐一桌,但因为这种活动,好多同事凑在一起,聊的内容也是五花八门,她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就算他帮她倒水,他也帮了其他同事倒水……这也不能说明什么。 他们在团里的交集比较少,在食堂吃饭时,周梨大多时候都坐在女孩堆里,跟魏干事见面顶多打声招呼。 李春燕用胳膊肘怼了怼周梨:“注意一下哦,我反正觉着有些蹊跷。” 周梨笑笑:“放心吧,我有分寸,跟他根本不可能的。” 李春燕好奇起来:“我说,你跟这个不可能,那个也不可能,他们明明都这么优秀,你得找个什么样的?” 周梨:“找了就知道了。” “可我怎么觉得,你就算找了,也跟地下党似的。” “不会啦。”周梨肯定地说,“我想光明正大地谈。” 李春燕看了眼周梨,突然笑着问:“其实,你还是喜欢靳连长这种类型的吧。” 周梨没应声。 “我一看就知道你的小心思,不过真的可惜,他在这里学习的时候,见面的机会还挺多,现在他在基层连队,想见面确实不容易。” 聊了两句,李春燕说:“我得回去了,你路上小心。” 周梨点点头,继续往前行,要说大院里还是挺安全的,一般人进来都要被盘问,外面的人也不敢来搞事情。 结果走着走着,突然有人叫她名字。 回头看,竟是魏干事。 周梨站在原地,见他跑向自己,扫了声招呼:“魏干事,吃饭了吗?” “刚吃,出来走走。”他问,“你才下班?” “嗯,在团里洗澡洗完衣服,打算回家。” 天已经黑了,路灯照着二人,周梨疑惑地说:“你家不住这一带啊,散步走这么远?” 他回答:“随便走走,就走到这儿了,正好看到你,又怕认错,就叫了你一句。” “哦,行吧。” 他跟着周梨一起走,问:“你们排练情况怎么样了?” 周梨:“挺好的,挺顺利的。” “距离比赛还有两周时间,加把劲儿,冲一冲。” “嗯,都在卯足了劲儿。” 他笑着说:“辛苦你们舞蹈队的同志了,要是拿了奖,也给咱们文工团长脸。” 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他也没问私人的问题,只是走到岔路口,周梨觉得从这里回他家是最好的,结果他没拐弯,要继续跟周梨一起往前行。 周梨停下脚步,奇怪地问:“你不回家吗?往前走是家属楼。” 魏荣道:“顺便送你回去。” 周梨:“不用不用不用,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你还是回家吧。” 说这话时,周梨的手还摆动着阻止他前行。 魏荣见她反应比较强烈,顿了一下,只好点点头:“行,路上注意安全。” “嗯,魏干事再见。” 快步朝家里走去,周梨拍了拍胸口,吁出口气,他好像是有点儿古怪。 更古怪的是,第二天在食堂,魏干事突然坐在周梨旁边,从兜里拿出个苹果,搁在她面前:“周梨,给你吃个苹果。” 别的女孩都没有,就只给她一个。 有人起哄:“什么情况啊,只给她一个人。” 魏干事说:“你们别瞎起哄,我之前答应过她的。” 周梨一头雾水,哪里答应过了? 她没接那苹果,直接退回给了他:“不用啊魏干事,那是开玩笑的,谢谢你了,你自己吃吧,我不大爱吃苹果。” 他说:“我也不大爱吃。”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最后是李春燕来解围:“那给我吧,我爱吃。” 这个小插曲,周梨对李春燕无比感激,李春燕则哼道:“现在,你觉得古怪了吧?” 周梨点头:“你有先见之明。” …… 过了没两天,晚上回到家,哥哥周剑吃完饭后,突然有些严肃地对周梨说:“小梨,跟哥哥下去走走。” 周梨感觉像出了什么事,跟着哥哥走到楼下,直接问:“哥,是不是老家出什么事了?” “不是。”他否认。 “哦,那是有什么事?” 夜里有凉爽的风吹来,周剑点了根烟,说道:“你来了正好满一年,哥哥也没跟你聊过多少天,一来这一年确实很忙,二来你也大了,我也不好总时时刻刻管着你。” 周梨一时接不上话,只好默默地听着。 “眼看着你也19了,到了一定年纪,也免不了要考虑一下个人问题。”周剑吁了口烟雾,“你跟哥说句真心话,你在个人问题上,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周梨小心地试探着:“哥,你是要我说……” 周剑回道:“比如,有没有人在追求你,你有没有确定对象,或者说,你心里边,有没有这样一个认定的人。” 大院美人处对象日常[七零] 第38节 其实,哥嫂知道她跟靳屿成微妙的关系,现在听上去,像要明确一下进度。 但周梨又隐隐觉得没这么简单。 她不由问:“哥,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 周剑沉思片刻:“确实有人找我打听,问你是不是还没找对象?我只能敷衍 回答你的事情我也不清楚。但是一天天的,不能一直这么敷衍。” 周梨轻轻嗯了一声。 “你要是不明确态度,如果有一天被主管我的领导干部相中,他们要给你介绍对象,偏偏你又不喜欢,做你的思想工作也不成,抹了他们的面子,相当于我也得罪了他们。”周剑抽着烟说,“哥哥在办公室,一直谨小慎微地工作,一些事情不能不提防。” 周梨明白哥哥说的意思是什么,他完全是草根出身,没有靠山,一路提干上来,确实谁也得罪不起。 他会这样问她,估计是已经感觉到了什么。 周剑重复了一次:“所以你跟哥哥说句实在话,现在是什么情况?” 一些事,她可以拖着,但是其他人确实拖不起,加之最近魏干事也让她有点儿困扰…… 周梨看着哥哥,咽了咽,咬了咬牙,低声说:“要是再有人问起你,你就说,我心里有人了。” 周剑:“是真的有人了?还是一种说辞?” 周梨咽了咽:“不是说辞,是事实。” “是靳连长?” 周梨面色发沉地点了点头。 周剑毫不意外:“他的态度呢?明确过吗?” “算是明确过,但被我弄砸了。” 周剑:“什么?” 周梨无奈道:“说来话长,你能不能给我点儿时间,最近刚好我们两个人都在忙,没机会见面,还没把话说开。” 周剑把烟头踩灭:“嗯,你拿个态度出来就行,我也好回复人家。” …… 第33章 周梨跟着哥哥回家,路上按捺不住问:“哥,真的有人找你打听我的事?” 周剑十分肯定:“当然,要不然我也不会来问你。” “是不是,魏首长的夫人托人问的?” 周剑看向妹妹:“你知道?” “果然……”周梨无语。 魏干事的妈妈看上去是没有架子,挺好相处,但那天在他们家里,周梨总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这种感觉过了两天才释疑。 李春燕偷偷告诉周梨:“我听说,魏干事之前在军区的时候,就相了好多亲了。” 周梨:“那怎么没成?” “主要还是他妈妈不同意。” 周梨乍了乍舌。 “他们家三个女儿一个儿子,女儿都结婚了,就剩下这个儿子留在身边,可不得使劲儿挑。” 周梨:“怎么个挑法?” “就是类似于家庭条件不能太好,太好的她驾驭不了,也不能太差,太差的她看不上,还要长得漂亮,乖顺听话,别太灵俐出风头,也别太笨拙没眼力见。” 周梨听着直皱眉:“可是,这些消息你怎么知道?” “他妈妈自己和大院里的人说的,除了长得漂亮是魏干事自己提的要求,其他的都是他妈妈的要求,他妈妈说这些条件也不过分,找儿媳妇当然是要贤惠得体一些。” 这一瞬,周梨终于明白魏干事跟他妈妈的奇怪之处了——魏干事有些像妈宝男!那天吃饭的时候,母子二人看上去和谐,他妈妈也挺顺着儿子,但是找对象这件事,男方母亲扮演主导角色,谁嫁过去都得被拿捏得死死的。 魏母找人去打听她,难道就是第一印象觉得她精准符合这些条件? 周梨突然感觉非常不舒服,又庆幸自己的哥哥是个明白人,很有觉悟,及时跟她沟通,要不然指不定后面会弄成什么样。 李春燕说:“感觉谁跟魏干事结婚,都得先过他妈妈那关,嫁过去以后肯定得言听计从,这太可怕了,和旧社会受气小媳妇似的。” 周梨无奈地道:“是啊。” “不过这样一来,魏干事也挺可怜。”李春燕同情道,“他人其实还是不错的。” 周梨说:“如果他想要获得自己想要的幸福,得想办法摆脱他妈的控制,自己精神独立才行。” “也是。” 不知道是不是哥哥的反馈发挥了作用,后来有一次在食堂,周梨遇到魏干事,总觉得他好像在避嫌。当时周梨跟李春燕坐一桌,旁边一桌是空的,他本来要去空桌,看到她后,端着饭盒绕到了远一些的桌子。 他们本来也不会有太多交集,周梨反而觉得这样挺好的。 这周日,距离比赛还有几天,队里只放半天假。 中午周梨回家后,换了条夏天的浅色蓝白碎花裙子,陪李春燕出去买东西。 有条很漂亮的红裙子,李春燕说:“你穿上一定好看。” 周梨道:“你穿上也好看。” “我已经有条差不多的了。” 最终周梨还是没买,她得努力存钱。 回到大院是下午四点,回家的路上,赵晓丹在小卖部那边喊她名字:“周梨过来喝汽水。” 抬眼看去,那边几个人她都认识,便走了过去。 许志东笑道:“哎哟,好久不见啊周梨妹妹。” 赵晓丹睨他:“逮着个姑娘就喊妹妹,德行。” “晓丹妹妹这是吃醋啦?” “吃你个大头鬼。” 他们聊天一直没什么拘束,周梨笑笑,买了瓶汽水,对着瓶子喝完汽水,闲扯了几句比赛、工作的事。 许志东最近也在相亲,他抱怨说:“没劲儿,但是领导介绍的,不好推辞。” 随后像借着这个话题发挥一下,于是问:“丹子,你对象究竟是谁啊,不带过来溜溜?” 赵晓丹:“扯淡,我哪来的对象。” “别不认,我妈都听说你有对象了,只是在当地下党。” “许志东你别乱造谣。” “还有,周梨妹妹,你对象呢?”许志东笑得更开了些,“我可是听说前段时间新来的领导夫人看上你了,但你说你有对象了。” 周梨:“……” 赵晓丹一把拉过周梨:“我们走,听他在这儿鬼扯。” 周梨被她扯着往前走,甩了甩胳膊:“我自己走就行。” 赵晓丹跟许志东他们隔了一定距离,这才松手:“我有话跟你说。” “怎么了?”周梨不解地看赵晓丹。 “你最近什么情况?” “什么什么情况?” “难道你听不见外面的传言?” 周梨愣住:“什么传言?” 赵晓丹道:“也是,你肯定听不见,但我觉得魏干事的妈妈确实管的太宽了。” 周梨:“啥?” 那次吃饭,周梨表示自己没有对象,所以魏母动了心思,结果后来又打听到她有心上人了,于是觉得她不坦诚,颇有积怨。私下跟其他妇女聊天时,抱怨几句。传来传去,就变了味儿。 有说她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有说她眼光高得很,连魏家也看不上,继而说她之前跟靳连长走得挺近,时不时能看到他俩…… 赵晓丹道:“那些中年妇女天天闲着没事,就乱传这些,我也没少被她们造谣。不过你跟靳哥究竟怎么回事啊?” 周梨无奈地看着赵晓丹:“你觉得是怎么回事?” “我看你俩确实不清不楚的。”赵晓丹道,“那些人嘴巴多得很,说什么的都有,估计再过两天,就该说靳哥什么什么了,好歹一起长大的发小,小时候他也护着我们,我真不喜欢听见她们造靳哥的谣。” 周梨低低道:“知道了,我会尽快明确的。” 赵晓丹笑嘻嘻问:“明确你俩的关系?” 周梨:“……先别问好不好。” 这种私事,太多人关注真不是什么好事。 赵晓丹直摇头 :“你不说我也知道,怎么说我也是知情人士,我跟老首长家的保姆关系还是挺好的。” 周梨顿住。 她继续嘚瑟地笑:“瞧瞧你,跟被打中了七寸似的。” 周梨微微一笑:“不如也说说你吧,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心里藏着的人是谁。” 赵晓丹登时如同受到打击了般,说不出话来,半晌才说:“你少来诈我。” “诈你?”周梨笑了笑,“我觉得海军大院的姑娘挺漂亮的,有空我们一起去海军大院瞧瞧吧,也许还能遇到李兴安,让他带着转转。” 赵晓丹脸上的表情极其复杂,最后朝周梨翻了个白眼:“你爱去就去,关我什么事。” 说罢迈步往前走。 大院美人处对象日常[七零] 第39节 感觉她好像有些生气,周梨一把拽住她胳膊:“别生气别生气,开个玩笑。” “真行啊你。”赵晓丹冷哼,“你怎么知道的?连陈悦都不知道。” 周梨:“直觉,还有那次逛街,你问我一些事的时候,猜到的。” 赵晓丹继续哼声:“没劲儿。” 那天,周梨答应了赵晓丹帮她保密,后来二人也没再聊过这件事。有一次,赵晓丹对她唉声叹气,说:“弄不懂这些男人在想什么。” 周梨:“有心事啊?不如说给我听听,没准我能帮你出出主意。” 赵晓丹睨了睨她:“说啥啊,有啥好说的。” 周梨道:“你看,你还说我,轮到你自己了,不也是百转千回。” 赵晓丹还是不想开口,周梨劝慰:“后天就比赛了,先别分心吧,比完赛再解决这些烦心事。” 她也得解决自己的事。 比赛完会有两天休息时间,她有个打算,既然他没时间,那她过去找他。 然而下班回家经过那个路口,她便遇到了他。 靳屿成的车就停在前方,颀长的男人靠着车门,点了根烟,深深吁出的烟雾在路灯下扩散,男人看上去像有什么心事。 周梨没注意这些细节,一看到他便朝他跑了过去,笑着说:“你怎么来啦。” 靳屿成漆黑的眼眸在夜色里闪烁着光,但他很淡地笑:“跑这么快做什么,我又不会走。” 周梨:“你忙完了?” “忙了顿饱的,总算结束了。”他夹着烟,掸了一下烟灰。 周梨看着他的脸,说道:“你是不是晒了好多太阳啊?皮肤变成了小麦色。” 靳屿成嘁道:“糙老爷们儿要这么白做什么?”再直直盯着她的脸,“你白白嫩嫩的就好。” 周梨抿抿唇。 “先上车吧,我还没吃饭。” “嗯。” 见他开车的方向是要出大院,周梨问:“怎么不在大院里吃?我已经吃过了。” 他低低嗯了一声:“出去吃。” 在某家国营饭店,上了菜后,靳屿成让周梨喝喝汤,随便吃些菜。 这顿饭他没耽搁太久,不一会儿就吃完了,结账后出去,他们在车里坐着,车子没启动。 周梨说:“后天星期六,我们要去大剧院那边比赛。” 靳屿成:“都准备好了?” “差不多了,练了这么久。”她看了眼他,“我本来还想着,等我比赛结束,会休息两天,要是你方便,我就去找你的。” 靳屿成闲靠着座椅,侧头看她:“你去找我?” “是啊,不过不会耽误你太久时间啦,就是一顿饭的工夫。” 靳屿成笑笑:“这么想见我?” 周梨偏头:“是找你有事。” “可是从这里去我们连队,得倒多少辆公交车,再走几公里没公交车的路。”他说道,“真傻,不用你折腾,我过来就好。” 周梨:“想归想嘛,结果还是你先来。” 靳屿成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看着她,没再说话。 再不过来,那些传言都快把她清白给湮灭了,她却好像半点儿也不在乎。 周梨不解地问:“你怎么了?还叹气。” “没什么,”他看了眼前方,“我还得回连队,先送你回家。” 周梨:“好。” “等你比完赛,我再来找你。” 周梨望向他,郑重点头:“好,我等你。” …… 第34章 星期六,舞蹈比赛的日子到来。 周梨等人在大剧院换好服装,候场等待时,有个女孩过来热情喊道:“晓丹、陈悦。” 看过去,正是靳屿成的小青梅杨陶然,周梨也过去打了声招呼。 杨陶然现在在二炮文工团做舞蹈演员,她说道:“我们老师讲,你们今年的舞蹈编得非常棒。” 周梨接话:“可我听说,今年每个团的舞蹈都加强了难度,升华了思想。” 杨陶然摇着脑袋:“才不是,我觉得我们团就没有。” “你谦虚吧。” “真没有。” 身后有个她的同事凑近,说道:“桃子你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众人嘻笑了一阵,把气氛弄得轻松了许多。 比赛的节目一个接一个,周梨在后台偷偷看了眼台下,坐着若干评委与零星几个内部观看人员。 队长在离上台还有十分钟时,集合大家,说道:“这次的比赛要是获得了二等奖以上,团里会给大家发放奖金,另外还有提干名额分到我们队,大家一定要好好表现。” 没有什么奖励能比钱来得实在,何况还有提干的名额,众人兴奋应声。 虽然上台前有些紧张,但一上台,大家便放开了,在舞台上尽全力做到最好。 表演十分顺利,没有出岔子,至少周梨觉得没有问题,但是下台后,队长严厉地批评:“平时就跟你们说了那几个地方要特别注意,今天的表演还是老样子,该规避的没有规避,一些动作也没有做到位。” 大家的兴奋劲儿顿时凉了下来,由于还要等待结果并且上台颁奖合影,大家的服装没有换,凑在一起休息时,同事说:“完了,奖金没了。” 李春燕比较乐观:“队长一向严厉,我看其他团的人反馈就非常好,很亮眼,搞不好能冲到一等奖。” 最后宣布比赛结果,乐观的李春燕居然押中了。 大家在后台听到,尖叫声一片,全都抱在了一起。 不过今年的一等奖有两个,评委说难分高下,所以临时加了一位,另一个一等奖获得者,就是一等奖专业户总政文工团。 但哪个更有含金量,大家并不在乎,反正奖金有了指望,提干的名额也有了。 回去的车上,有人问:“队长,奖金大概有多少啊。” 队长道:“具体团里决定了才知,你们也别得意忘形,先休息两天,后面还有很多工作,不能松懈。” …… 从文工团走回家,周梨换上了那条蓝白碎花裙子。 躺在床上闭上眼睛休息,明明很累,大脑却处在兴奋状态,反而睡不着。 想起靳屿成说会过来找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过来,可能是明天?毕竟明天才是休息日。 想着想着,嫂子从幼儿园下班,带着小侄子一起回来。问了问周梨比赛的情况,又说道:“对了,我娘家侄子坐火车过来,明天就到。” 他娘家侄子托他们找工作,是去年底就提过的事,前两天说要过来。 周梨问:“到时候他睡哪儿?” 孙玉梅道:“会暂时睡在外边客厅沙发上,交接好上班后,就住在他们宿舍床位,可能周日过来吃吃饭。” “我哥给他找了什么工作?” “在机关食堂做打杂。” “哦,也还行。” 孙玉梅最开始嫁给周剑时,周剑的级别还不能带家属,她怀孕生下大女儿,在娘家住了一段时间,娘家也没说什么。所以这次娘家侄子过来找工作,周 剑尽量留意,最终帮忙找了份食堂的差事。 五点多,各家各户的成员陆续下班、放学,走廊上很热闹,大家都在灶台前忙活儿。 周梨正蹲在地上,帮忙择空心菜,嫂子低声说:“哎哎哎,小梨,小梨。” 周梨疑惑,见嫂子示意楼下,于是站起身,楼下路边停着的吉普车旁,靳屿成穿着件干净的白衬衫,正好望过来。 视线相接,周梨不好意思道:“嫂子我得出去一趟。” “赶紧去吧,晚饭还回家吃吗?” 周梨在盆子里洗了个手,进屋拿包:“应该不吃了。” 孙玉梅看着她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 走到路边,靳屿成道:“动作还挺快。” 周梨:“我以为你明天才过来。” 他偏偏头:“上车吧。” 坐在车里,周梨跟他说:“我们团的比赛拿了一等奖。” “是么,这可是大喜事。” “虽然有两个一等奖,不过团里要给我们发奖金……还有我在后台遇到了桃子,她们团的舞蹈也挺好看的,拿了三等奖……” 靳屿成表示为了庆祝拿了一等奖,得去个高档些的饭店。 周梨说一般的就好了,不用挑什么高档地方。 结果,他还是把她带去了那座著名的饭店,1900年代由两位法国人建造,起初是一家温馨的小酒馆,后来经过多次扩建,中法合资的银行接管,再经过易主,新中国后变成了现在数一数二的饭店。几年前又扩建了一次,结果建得太高,被勒令叫停,最终停在第十四层。来这里的人员非富即贵,许多外宾也都是在这里接待的。 周梨站在饭店外不由感叹:“来这里也太隆重了吧。” 大院美人处对象日常[七零] 第40节 他却看着她笑:“去了那么多寻常饭馆,也得来好地方看看。” 周梨好奇问:“你是不是来过?” “来过几次。”他平淡地说,“跟着家里的人过来的。” 明明在现实中,这种高档次的酒店比比皆是,但在这个时代,进来总有一种不真实感。 周梨随他抵达二楼中西餐厅,餐桌摆得整齐,铺着干净的白色桌布,有几桌中、外顾客正在谈论什么。现在还没开放,能过来的外国人并不多,基本上都住在这儿。 他们入座在靠窗的位置,周梨看向窗外笔直宽阔的大街,正好华灯初上,街灯比大院那一带要璀璨许多。 他笑着问:“喝红酒吗?” 周梨跌跌下巴:“红酒?” “我记得你对红酒还挺有研究。” 周梨抚额:“那是从书上看的。” “那来两杯吧,尝尝。” “也行。”周梨又道,“不要太贵的酒。” 他笑:“当然,我们吃的也是中餐,不是西餐,怕你吃不惯。” 面对面地坐着,周梨心情复杂,尤其是当他擎着酒杯跟她碰杯,仰头喝酒的时候,深深眸光也在望向她,周梨便感觉大事不妙。 按一般言情小说套路,喝完红酒,男主就得向女主表白或求婚了。 又暗地里安慰自己,幸好这里是年代文,是大家都穷开心的年代文,没有这种套路。 没有! 放下酒杯,周梨回味了一番酒味。 他问:“感觉怎么样?” 周梨道:“还行,刚开始有些涩口,喝下去挺滑的。” “看来你还挺会品酒。”他却笑,“我就没你这么会品,没喝出什么名堂。” 周梨:“……” “你跟我想的差不多。”他又道。 “你怎么想的?”周梨好奇了。 靳屿成:“就跟你现在这样,并没有怯场,像是见惯了这些。” 周梨心里嘀咕,这些东西在后来确实是司空见惯的。 聊了一通后,周梨逐渐放松下来,琢磨他可能就是想带她来见识一下高档饭店,没有别的意思。 吃过饭,周梨去了趟洗手间,回来时准备走,他却问:“去不去楼上看夜景?” 周梨愣了愣:“现在城市的灯光不多,也没什么可看吧。” 靳屿成道:“来都来了,随便眺望一下夜色中的老北城也行。” “好像也有道理,不过我们上得去吗?不会被赶下来么?” 靳屿成道:“不会,我找了个熟人带我们过去。” 旁边一位工作人员礼貌地点了点头,说:“只能开放第十二层,再往上就不行了。” 说罢示意跟他走。 周梨今天原本是要跟靳屿成说点儿什么的?现在一个惊讶接着另一个惊讶,已经完全把这些事抛到了脑后。 想想他的几个舅舅,周梨猜测他应该是因为舅舅的缘故,才会来过这里,也才认识这位工作人员。 /:. 十二楼的楼层服务员被工作人员打了声招呼,二人便直接去了通风窗户处。对方点头说:“先不打扰了。” 周梨站在窗边看向远处,幽暗的天幕下,城市的灯光星星点点。 靳屿成说:“是有些暗,但视野开阔,那边应该是故宫。” 周梨总觉得他安排这些,一定不是纯粹要看夜景,于是抬头望着他:“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他垂眸直视着她,点头,声音平稳:“有,有很多,一时半刻说不完。” 周梨:“……” “得跟你说一辈子才算数。” 周梨心中顿住。 果然,就跟她想的一样。 靳屿成看着她偶然闪过的慌乱眼神和表情,却松了松:“吓成这样。” “没有。”周梨却感觉声音都是哑的。 “当然,这只是我的想法,你有你的追求。”他又说。 周梨缓了缓。 “随便聊聊吧。”他说。 “嗯。” “院里有些人最近说的话很不好听,你不在意?”他问。 周梨摇头:“不大在意,反正过段时间,他们又聊别的了。” “你倒是想得开。”他无奈看她。 周梨笑笑:“大院生活是这样的。” “我还挺在意的。”他看着远处,“不想别人这样说你。” 面前这个男人对她的在意,常常让她不知道说什么好,周梨咬了咬唇。 停顿片刻,男人侧转身子与之相对,深深的目光直视着她,深吸口气,声音低淡无比:“周梨,处对象不?” 明明意料之中,听见这么直白的话,却还是感到意外,周梨结巴道:“什、什么……” “咱俩处对象吧。”他又沉了口气息,“你要实在有顾虑,假装处对象也行。” 周梨呆呆地问:“还能假装处对象?” “算是考察期,你要是觉得我不好,可以随时拒绝,你要是想走,也可以随时离开。”他垂下眼睫。 周梨望着他,反而淡定了下来,笑了笑:“是因为那些风言风语么?要是咱俩处对象,他们就没这么多事了。” “起先是。”他突然松懈下来,直直看她,“这一刻并不是。” 周梨不解地回望着他。 男人的表情认真无比:“我问你要不要处对象,是因为我想跟你处对象。” “就算被你拒绝过,我也还是,只想跟你处对象。” 他的一字一句,全都像一记锤子,重重砸在她的心上。 他太真诚,真诚到她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来回应,明明她也改了主意,明明她也有一些话要说清,却被他弄得不知所措。 只是心里,涌起一股冲动。 漫长的寂静中,仿佛只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恍然间,听见他说:“你不用急着回答,我明天还会在大院,我们先回去。” 他转身要走,胳膊被一把拽住,扭头看,周梨双手抓住他的手腕。 周梨抬起头,声音发颤:“我觉得……我觉得,可以。” 靳屿成:“……” 第35章 男人扭头回看着拉他胳膊的人,两只手紧紧抓住他的手腕,她看起来柔软无力,实际上力度并不小。 一双漂亮的眼睛带了些茫然,就这么直直看着他,嘴上说 :“可以。” 可以处对象。 然而只惊喜了一秒,靳屿成便恢复了理智。 “你是冲动回答的?”他问。 周梨愣了愣,像是被看穿了一般,回道:“有点儿。” 是有冲动的成分在。 “难道你就不是冲动吗?”她反问。 靳屿成叹了口气,周梨顺势松开了手。 男人靠近了些,低头垂眸看着面前的人,语气偏深沉地说:“我不是,我想了许久,好几个月。” 他停了停,继续直直注视着她:“尤其是集训那两个月。” 周梨顿住。 他自嘲般笑了笑:“每天晚上闭上眼睛,你就出现在我脑海,严肃地跟我说,‘你别追我,也别等我,我还不打算找对象’。” 周梨情不自禁也跟着笑,笑着笑着,双双沉默。 靳屿成神色复杂地注视着面前越发清丽的女孩。 他理解,女孩子么,情绪容易反复,过了两个月,或许是想通了,还想跟他像从前那样往来,才跟他保持良好的沟通。但是现在说了“可以”,也没准过了一个晚上,她就又后悔了,觉得答应得太仓促。 他理了理思路,说道:“我之所以要你明天再说,是希望你考虑清楚,毕竟我其实没有多少时间能够陪着你,你知道我的工作性质。” 周梨接过话:“我知道啊,你不常回大院,我也有自己的工作,大家都有自己的事要忙,而假装处对象,那些流言也能止住了,也不会有人老是想给我介绍对象,这样看来,确实还挺好的。” 靳屿成听罢,脸色一冷:“哦,所以你说的‘可以’,就是可以假装处对象?” 大院美人处对象日常[七零] 第41节 见他脸色更难看了些,周梨心里发毛:“不是你说的假装处对象也行嘛,就相当于考察期,我考察你,你也考察我。” 她今天原本打算跟他说自己的一些情况,跟他坦白自己想读书,可能不久就会离开文工团,她是初中学历,但去读高中总是可以的吧,万一表现可以,还能推荐入大学……还有,她近几年不会考虑结婚…… 这些情况他得考虑清楚。 结果这些话在他面前,全抛到了脑后,最后弄成了现在这样…… 但仔细想想,好像这个方案也不是不行。 见他眉心拧起,周梨问道:“你怎么不说话。” 他淡淡地开口:“对我来说,处对象就是处对象,没有假装的。” “可你刚才说可以假装。” 果然就没这么容易……他无奈地看着她:“那是给你的特权。” “哦。”周梨突然对他咧嘴笑,清澈的眼睛里有了光,“那我想使用这个特权,你还跟我处对象吗?” 每次她这样抬头望着他,露出倔强又没心机的笑,男人都受不了。靳屿成眼皮一阖,伸手抓住她细细的手腕,拉着她边往前走边说:“处啊,我现在就开始跟你处对象!” 听见这个回答,周梨松懈下来。 她被他带着走向电梯,进了电梯里,他的手才松开。 周梨小心观察,发现他神色自若,没有很高兴,但也没有不高兴。 她抿了抿唇,也许,这样才是最好的。 经过大堂时,先前那位工作人员过来朝他们点头:“下来啦。” 靳屿成礼貌道:“嗯,景色还不错,比几年前明亮许多,谢谢张叔叔。” “不用这么客气。” “那我们先走了。” “好,慢走。” 走向外面的停车处,周梨说道:“你叫他叔叔,你果然经常来这儿。” “不是说了么,跟着舅舅来过几次,那位张叔叔是我舅舅的熟人,就认识了。” “怪不得刚才进来的时候,他就朝你微笑点头。” “他在大堂做经理,谁进来不得微笑点头?” 周梨:“好吧。” “上车。”他把副驾驶座的门拉开了。 车子沿着笔直的马路前行,车窗打开,风灌了进来。周梨看了眼外面灰暗的建筑,想起件事,对他说:“你明天什么时候回连队?” “傍晚,你明天想去哪儿?” “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但我要去火车站接个人。” 靳屿成:“接谁?” “我嫂子娘家的侄子,名叫孙伟平,我哥帮他在大院机关食堂找了份打杂的活儿。明天我哥要值班,我嫂子在家带孩子,让我去接。” 靳屿成道:“那刚好,我陪你去火车站。” “好,谢谢。” 他笑:“下次说好就行了,别说谢谢。” 周梨顿了顿:“还是有必要的。” “也行,随你。” - 男人坐在车内,看着那道影子在走廊上经过,沉了沉气息。 处对象和假装处对象,是有区别的。 她好像仍然还有什么难以言说的事装在心底,但起码,别人看起来,他们是在处对象不是? 男人低笑一声,打着方向盘,掉头离开。 睡觉时间,周梨躺在床上,窗户开着,一台小风扇在吱呀转动,风吹得蚊账抖动,身下的竹席生凉。 周梨拿着把蒲扇摇了摇,想到他大部分的时间都在连队,对她其实没什么影响。 这样确实,还挺好的。 翌日,吃早餐时,嫂子吩咐道:“伟平坐的那趟火车正点到达是10点钟,也可能晚点,我跟他说好了,要是出了站没看到人,就在大钟下边等。” 嫂子又拿了一张纸箱的硬壳纸,用侄女的深色彩笔把他名字写了上去:“带上这张纸去接人,还有这张照片,最左边这个是他,现在也就20岁的毛头小伙。” 周梨应声:“知道了。” “你自己坐公交车也要小心,火车站也人多,注意一下安全。” “我不坐公交车,”周梨道,“靳连长跟我一起过去。” 嫂子闻言,笑着说:“那敢情好,有他陪着,我也放心些。” 九点多,周梨在楼下等,靳屿成很准时,把车开了过来。 坐在车上,周梨把牌子秀给他瞧:“待会儿拿着这牌子去接人,还挺有意思的。” 他见她一脸的新鲜:“没这样干过?” “没有,第一次接人。” 此时的火车站还没有扩建,车次也不多,但好歹是首都,来这儿坐火车远行的、接人的、抵达的人,让整个火车站广场上显得熙熙攘攘。 靳屿成把车停在广场一侧停车处,下车后,起先两个人并排而行,在人来人往中走着走着,男人一把抓过她纤细的手腕,后来抓着抓着,干脆握住了她的手心。 他的手有些粗糙,手掌发烫,手心还隐隐有些湿润,像在出汗。 周梨抿抿唇,在人潮拥挤中,紧紧跟着他的脚步。 十点钟,出站口抵达的牌子并没有写孙伟平坐的那一趟,周梨说:“可能晚点了。” 现在没有联网,火车晚点的信息也是要到了某个站,才传给下一个站。 夏天的太阳炙热地烤着大地,靳屿成把她带去了走廊处,在一家小卖部买了汽水。他说道:“太晒了,我时不时过去瞧一眼有没有到就行,你在这儿乘凉。” 周梨问他:“大热天的,会不会觉得跟过来很遭罪。” 他无语:“这算遭什么罪,你一个人过来才叫遭罪,再说我也不放心。” 很快靳屿成想到个问题:“他过来,睡哪儿?” “先睡客厅沙发,过两天正式上班了,就搬去后勤宿舍去。” 他点了点头:“这样也还凑合。” 中途他去出站口瞧了一眼,回来后继续等待。 十一点多钟,靳屿成带着牌子再次出发,让周梨待在原地不要走。过了十来分钟,他返回,摇头说:“还没来,但我问了问管理人员,说列车已经到了最近的一个站,下一站就到了。” “那就好。”周梨靠着走廊处的水泥柱,忍不住想打哈欠,便捂了捂嘴,不好意思笑笑。 他眼神清亮地看着她:“你昨晚没睡好?” “也不是,在这里等着犯困。” 他突然朝她扬眉:“要不,靠着我歇一会儿?” “?”周梨愣住。 “反正也不是没有被你靠过。”他散漫道。 他是指她哭的那次? “那次是意外。”周梨说。 “意外?当时为什么哭?我一直没问过你。” 周梨 :“我也不知道。” 他没追问,只说:“那么这次不是意外。” 周梨跟他面对面地站着,摸着良心说,这样一个长得好看的男人站在面前,身材挺拔,胸肌结实,穿着干净的白衬衫,额头因为刚才去跑腿,渗出薄薄的一层汗…… 她根本无法抵抗好吧! 她根本也想抱他好吧! 可是,四周都是人,都是生活在70年代朴素的人,他们站在一起的画面本来就已经吸引了很多人,再抱着他,埋头在他胸前眯一会儿…… 那得招来多双少眼睛,这个时代还很保守,没准还有人说他们败坏风气啥的。 周梨咬牙忍了,说道:“我不困。” “再坚持一会儿,车子马上就到了。” “嗯。”周梨望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他回看过来时,眸光深深,注视着面前这张白嫩的脸,因为太热,她的双颊微微泛起了红。 见他喉结轻滑,周梨垂头避了一下眼神。 下一瞬,面前的男人抬手,手指指腹轻轻刮过她的脸颊,抚了抚,最后向下滑动,停在下巴处捏了一下。 很轻很轻的一声笑传来。 男人实在是忍不住,想摸摸她的脸。 …… 第36章 脸上细嫩的皮肤被粗糙的指腹刮过,引起轻微的刺感。 周梨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随即涨红了脸,皱眉瞪他。 大院美人处对象日常[七零] 第42节 “还挺光滑的。”他笑着收起了手。 周梨道:“你也不怕别人说。” “咱俩可是在处对象,谁说。” “是假装处对象!” “是你假装,不是我。” “流氓!” 这个词好像挺敏感,很快有经过的人,用警惕的目光看向他们。 周梨尴尬朝对方笑笑,靳屿成一脸的得意相:“要不先去吃点儿东西,吃完差不多火车也到站了。” 他们就在附近吃了碗面,后来赶到出站口,那趟车次的乘客正好出站。 周梨举着牌子,靳屿成说:“我来吧。” 他个子高,人群中特别显眼。 不久,有个看起来挺精神的小伙走到他们面前,看着靳屿成举着的牌子,周梨问:“你是孙伟平?” 他看着周梨,犹豫地问:“你是周梨?” “是我!” 孙伟平咧着一口大白牙:“哎呀你长成了大姑娘,嘿嘿!” 靳屿成在一旁清咳了一声。 孙伟平看着他,周梨说:“这是靳屿成。” “我是她对象。”他插话。 孙伟平只知道周梨来接他,不知道还有个对象,但他很快说:“你好啊,哥,不对,你跟周梨一个辈,得管你叫声叔。” 靳屿成:“你还是管我叫靳哥吧。” 周梨在一旁憋笑:“或者叫他靳连长。” 孙伟平震惊:“哇,你是连长!哎连长好,连长好。” 靳屿成:“赶紧走吧。” 他帮忙拎了一袋行李,朝停车处走去。 周梨问:“你饿不饿?” “不饿,我有带干粮,回家再吃饭。” 孙伟平看着那辆吉普车,一脸的惊讶,他坐在后座,看着街边的建筑,感叹道:“果然还是首都气派啊!比我们市要繁华多了。” 他真的是个精神小伙,也不怕生,没有局促感,问靳屿成:“靳连长,你是属于哪个军种,连队又是属于什么连?” 周梨担心靳屿成会介意,不过他还挺包容,可公开的信息,他都会耐心回答。 倒是周梨觉得车里好聒噪,问孙伟平:“你累不累?要不闭目养神休息一下?” 他说:“不累,兴奋着呢,我好歹也是我们村一起长大的人里边第一个来首都的,得多看多看几眼大城市。” 孙伟平带了一些土特产过来,有花生、地瓜干、笋干等,当时家里已经吃完了饭,给他留了些菜,他一边干饭一边说:“姑姑,周梨的对象真威风,会开飞机。” 孙玉梅愣了一下:“对象?你是说靳连长?” “是啊,不是她对象吗?” 孙玉梅疑惑地看向周梨,周梨只得点头:“我俩是在处对象。” “是吗,那太好了!”孙玉梅笑得很开,“你俩也是好事多磨,拖了这么久,既然这样,那就好好处着,你哥知道了,一定高兴。” 公开是迟早的事,周梨很淡定,没有难为情,也没有要得意忘形,只感觉心情十分平静。 不过孙伟平真的是个精力充沛的人,吃完饭又让孙玉梅带他去大院里转了一圈儿。 周梨困得不行,趁着家里清静,在房间里睡了个午觉。醒来时一身汗,洗了把脸,这才去院里找靳屿成。 他说他下午四点多会在小卖部那边等她,周梨便直接前往小卖部。 此时的小卖部门前大树下,坐了一堆乘凉的人,有人在下棋,有人在打扑克牌。 靳屿成约了许志东,在树下一边看人下棋,一边聊天。 大家聊着聊着,扯到了个人问题上。 有个大爷说:“志东,听说你小子在相亲,相得怎么样了?” 许志东道:“没怎么样,就见了个面,看了个电影。” “然后呢?” “没然后了。” “没下文了?” “对啊,没下文了。” “你小子,八成还不想成家吧。” 一旁的中年妇女好奇地问:“是人家挑你,还是你挑人家啊?” 许志东道:“我哪有那肥胆挑人家,当然是人家挑我。” “那也未必,相亲都是双方面的,条件好的总得挑一挑。” 许志东:“要说挑,哪有靳连长挑。” 靳屿成冷冷嗤出一声:“扯淡。” 平日里,靳屿成在连队,极少在大院,更极少来这种场合,他不像许志东那样跟大家打成一片,总给人一定的距离感,所以不少人都不大敢和靳屿成聊这种话题。 现在难得他在,有人客气说道:“靳连长条件好,挑一挑也没毛病。” 靳屿成笑笑:“也是,总得挑个最好的才行。” 许志东怼他:“你看看,你看看,照你这样的挑法,得挑到猴年马月去。” “猴年马月?那倒不用。”靳屿成看了眼正走过来的那个人,“已经有对象了。” 众人无不惊讶,许志东尤其震惊:“你有对象了?谁啊?” “你认识,我们大院的。” 许东志瞠目结舌:“我认识?难道是……” 一旁的人也追问:“她叫什么啊?” “她叫,”靳屿成看向逐渐走近的那道身影,“周梨。” 许志东倒吸一口凉气。 当时,周梨远远儿地就看到了靳屿成,扫一眼过去,他正站着跟院里的几个人聊天,他似乎很少这样接地气,周梨几乎没见过他跟人拉家常的模样。但即便是这样,他的站姿也保持一定的直挺,并非像许志东那样随意。 周梨不由觉得,大院“空男”美名的远扬,也有靳屿成的一份功劳。 这般想着,心中暗暗生出几分骄傲。忽地,几双眼睛同时欻欻朝她扫射过来,惊得周梨定住。 靳屿成长腿迈步,朝她走来,说道:“来啦。” “嗯。睡了一觉,热醒了。” “没开风扇?” “开了,但还是有些热。” “头发丝儿都湿了。”他看着她的头发。 “那是洗脸被水弄湿的。” 他笑:“怪不得。” 许志东凑了过来:“哎哟喂,我一早就说你俩有问题吧,你俩还说不是。” 靳屿成:“当时我还在追,当然不是。” 许志东道:“我不管啊,得请客。” “请喝汽水?还是冰棍?” “你打发叫花子呢,怎么着也得请顿大餐吧。” 靳屿成道:“我辛辛苦苦追求对象,部队那点儿津贴,你觉得我还有钱请客?” 许志东:“少扯,你们家有金山银山,别以为我不知道,况且人家周梨可是个勤俭节约的好姑娘,她能花你多少?” 他们没有回那堆人群里,任凭他们观察评价。 后来靳屿成说:“确实也挺久没一起吃饭了,要不晚上一块儿吃个饭吧。你想吃什么?”他看向周梨。 许志东:“烤鸭。” “谁问你了。” 周梨笑道:“烤鸭也行,反正我还没吃过。” …… 去吃饭的路上,有许志东插科打诨,氛围轻松热闹,周梨听了好多他们小时候的事。 回来后,许志东直接在大路口就下了车,说道:“我先下车,不打扰你俩恩爱。” 靳屿成见她靠着车窗,仿佛在思考,一时没启动车子,问她在想什么? 周梨道:“在想,你的津贴也不高,以后不要请我去吃这些大餐,这确实超出一般人的水平。” 他笑了笑:“也就最近,你看之前不也是吃得很寻常?” 周梨轻轻地点头。 “担心我花钱大手大脚,不是个会过日子的人?”他突然问。 周梨回看一眼他:“我没想这么远,只是觉得咱俩在一块儿,你的开销确实挺大。” 他发动了车子,语调多了几分散漫:“放心,靳家还有点儿家底,虽然部分家产上交给了国家,充了国库,但几顿饭还是吃得起的。” 关于他父亲那边的情况,周梨从来不清楚,于是好奇地问他:“你老家在哪?” 大院美人处对象日常[七零] 第43节 他说:“你还不知道我家的情况?” 周梨摇头:“你只说过你太爷爷是秀才。” “我老家在南边省城,太爷爷确实是晚清秀才,开始家里也算书香世家吧,但后来经商了,战乱时代,家族里有人从商,有人读书,有人参军报国。” 周梨却不解了:“既然你家也是当地名门望族,那你舅舅当时为什么不同意你父母在一起?” “当时他们不知晓我爸的家庭情况,但主要还是觉得我爸比较古板,不会哄人,又要调去东北,怕我妈吃苦。” “我妈毕竟是在蜜罐子里泡大的,我姥姥姥爷和三个舅舅宠着她长大,他们当然不舍得她吃苦。” 周梨感叹,不愧是这本年代文的女主角,是团宠人设。 “你爷爷还在世吗?”周梨问。 靳屿成摇头:“几年前去世了,把他的遗产分给了四个儿子,还把他留着的银元给了我一部分,也就是许志东说的金山银山。当时我爸在西北执行任务,回不了家,遗产都由我来处理。” 靳家因在南边,受影响比较小,他的叔伯有的有公职,也有人跑去了港城,在那边发家。 周梨听罢,默然不已。 原文作者真的会搞背景和人设。 也因为有这样的男女主,才养育出了靳屿成这样的角色。 可是,想想自己是从另一本农村年代文跨过来的路人小炮灰,周梨不禁郁闷:我要跟你们这些有钱人拼了! …… 车子开到家属楼前,靳屿成特地将车停在了稍偏一些的地方,有大树和车身遮蔽,楼上的人看不到他们。 下车后,周梨对他说:“我先回家了,你还要回连队,路上开车小心。” 他笑道:“就跟我说这些啊。” 周梨:“不然还有什么?” 他垂眸,唇角微扬:“不问问我什么时候回来?” 周梨像打鼓一般,敲一下,响一声:“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确定,但有空一定回来。” 周梨认真回应:“我觉得不用急在这一时,你要是忙,就先忙你的事。” 他明显不满:“说话这么公事公办。” 周梨:“这不是还在考察期么。” “哦,考察期就不用想念人了?” “呃……”周梨不由沉默。 他看着她,低低说了句:“小没良心的。” 声音明显充满怨气,周梨抬头,想解释什么,却见他脑袋一垂,眼皮一阖,伸手绕至她背后,按着她的背,贴向他怀里。 结结实实一个拥抱,他一手搂住她纤细的腰,另一只手按在她脖颈处,下巴还蹭了蹭她的头发。 炽热滚烫的身体,散发一股很淡的松香气息,但也或许是旁边的香樟树散发出来的…… 周梨晕头转向,脸被闷在他胸前,感受他强劲的心跳。 她一时没了言语,安静得如同一只小鸡仔。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凑近她的耳朵,低磁的声音说:“等我回来。” …… 第37章 第二天,周梨继续在家休息,去图书馆待了一天。 图书馆比家中要凉快得多,看书也不觉得热,简直像避暑胜地。 这一天的工夫,周梨跟靳屿成处对象的事已经传遍了大院,所以次日一回到文工团上班,李春燕便来兴奋求证。 “你俩怎么在一起的,我要听细节!” 周梨淡定表示:“没什么细节,就这样在一起了。” 李春燕十分笃定:“不可能,你就是不想透露。” “靳连长是不是特深情地跟你表白?跟你说,周梨,我喜欢你?” 周梨闻言不由抚额:“你真的想多了。” 她想象不出靳屿成会说出这样直接的表白,她听了一定会起鸡皮疙瘩,思来想去,还是那晚的言语,比较贴合他的风格。 至今她想起他说:“就算被你拒绝过,我也还是,只想跟你处对象。” 如此赤诚坦荡,坚定不移。 她还是会心动。 然而一时心动,导致她的想法和打算,还是没说出来。 周梨现在就盼着时间能不能快进,最好一睁眼,就到高考的消息公布。 相对李春燕打了鸡血似的,赵晓丹和陈悦就淡定许多,赵晓丹道:“许志东昨天晚上把我叫出去,像发现什么大新闻似的跟我说这事,我说我知道啊,你不知道而已。他气个半死,还不正经地说我看兔子吃吃窝边草也挺好,要不咱俩也处处?” 周梨惊讶不堪:“那你怎么回应的?” 赵晓丹冷哼:“我揍了他一顿,他那张破嘴,成天没个正形,谁理他呢。” 陈悦却道:“也没准他在说真心话。” “不可能,我跟你们讲,他是来一个女孩就对一个女孩好,以前对桃子也是这样,下雨天去上学,都背着她走。” 后来某次,赵晓丹私下和周梨说:“这样也好,没有那么多流言蜚语传来传去。” 周梨不禁问:“那你的事呢?” “我的事?”赵晓丹道,“不用你操心。” 她确实也操不了心,只是那天吃烤鸭,听许志东聊起当年赵晓丹跟海军大院的人闹矛盾,拿棍子跟男孩子对打,眼看着那些男孩子就要动手,被李兴安喝止了。 李兴安这人,能成为他们院的孩子王,也是有些个人魅力的,打架归打架,都是跟男孩子打,他不和女孩子打。估计是因为这件事,两边大院的大仇是大仇,私下里,赵晓丹对李兴安是有好感的。 这种好感一直延续至今。 不过赵晓丹不喜欢聊自己的事,周梨便没有多问。 他们舞蹈队拿下一等奖后,团里在6月发工资时每个人多了一笔奖金,不是很多,视等级每个人有三到五元,编导老师的奖金多一些。 周梨领了工资,被李春燕叫去逛街,经过服装柜台,再次看到了那条红裙子。 在李春燕的怂恿下,周梨用奖金,再添了点儿钱,买下了它。 此时街上并没有像几年后那样流行这种鲜艳的裙子,穿上它走在路上会非常惹眼,售货员说:“总得有人穿,别人看见觉得好看,才会有更多的人穿。” 这话说得十分在理儿。 大院里还是有时髦姑娘的。 离开百货大楼时,李春燕说:“我要是你 ,就穿上这条鲜艳裙子,去连队找靳连长。” 周梨无语:“也太夸张了。” “哪里夸张了,虽然吧,是会吸引很多战士的目光,但你可是他们货真价实的嫂子,这样过去,连长不得心花怒放。” 周梨:“低调、低调些好……况且还没到去连队去找他的地步。” 李春燕道:“也是,你俩离得近,靳连长时不时会过来,比很多人要强上许多,我有个发小,他对象远在边疆,全靠写信联系,去年夏天她放暑假,坐了几天几夜的火车去找她对象,回来后哭着想断了。” “那后来呢?” “也就说说罢了,上次跟我写信,说可能今年结婚。” - 炎炎盛夏,蝉鸣声四起,日子飞快滑过,转眼到了6月下旬。 期间他们有去下基层连队演出,靳屿成之前曾说他6月份和7月份都挺忙,还要参加一个比武,因此这段时间他们并没有见面。 周梨觉得这样还挺好的,要是一两个月见一次,见不了几面,就恢复高考了。 此时团里一边在研究精简人员,一边开始推进今年提干的事。 某个周六,纪文敏把周梨叫去办公室,问道:“周梨,关于提干,你有什么想法?” 虽然说这是例行摸底问询,不代表什么,但周梨计划9月就离职,她就算表现再优秀,团里再想培养她,她也只能冠冕堂皇地说:“我觉得队里有的成员非常努力,表现非常好,资历也够,我还有所欠缺,需要向她们学习。” 纪文敏听罢,问道:“你对自己就没点儿信心?” “当然有信心,但我刚来这里一年,锻炼得不够。” 纪文敏直白地道:“刚来一年,资历上是薄弱了一些,但往年里一年就提干的案例也不是没有。” 周梨点点头:“嗯,知道。” “上次的舞蹈比赛,你提供了许多点子和建议,对舞蹈有很大的帮助,我们主要觉得你可以往编导方向发展,几位老师也这样认可。但你也确实还年轻,可以多跳几年……” 周梨与纪老师聊了几句,回到排练室。 多跳几年么?留给她的时间真的不多了,摸摸把杆,周梨不禁吁气。 她一开始只是想过来混口饭吃,苟完这段时间就好,对舞蹈谈不上热烈地爱着,然而跳久了,她的潜能也在慢慢地发挥出来,可惜她都要走了。 正思索之时,传达室的大叔说:“周梨,有人打电话找你。” 周梨来到传达室,等了几分钟,电话又打了过来。 电话那端的人低声说:“是我。” 周梨:“知道。”一开始就知道一定是他。 男人轻笑:“明天你休息么?” “是的。” 大院美人处对象日常[七零] 第44节 “我明天下午过去。” 周梨呆呆回道:“哦,好。” 靳屿成啧了一声:“你能不能多说两个字?” 周梨:“你吃饭了吗?” 此时已经快下班了,他们连队也应该要准备吃饭了吧。 靳屿成仿佛懒得回答这种没营养的问题,只道:“能换个话题么?” “比如什么?” “比如,这些天没有见面,就不想我?” 这里是传达室,旁边就是大叔,外面时不时有人往来,又不像他有自己单独的办公室,想聊啥就聊啥,周梨无语,气他:“没有,我过得挺好的。” 靳屿成:“没良心。” “我下班了,挂了啊。” “啧。” 见面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多,周梨穿着那条红裙子,鲜艳,耀眼。 男人就站在家属楼下,四周不少熟人,还有人同他打招呼。靳屿成看着她款款行来,白净的皮肤与亮丽的颜色形成鲜明对照,他目光直直地看着她,笑意遮挡不住地说:“裙子好看,你更好看。” 周梨笑笑:“穿了有段时间了。” 靳同成:“我第一次看,很惊艳。” 一旁有邻居大妈在聊天,顺便打量他们,楼上走廊处,也有人在观望,还有人在小声谈论,俨然一副吃瓜群众的模样。 靳屿成先带她去了外面吃饭,饭后没有立即回来,而是趁着薄暮冥冥,在街边的一个小公园走了走。 夏日的热浪并未减轻分毫,大家都回家吃晚饭的缘故,小公园里人不多。 他说为了迎接建军节,7月份还有个大比武要忙。 周梨嗯了一声:“忙着那挺好的。” 他按捺不住:“你是真的盼着我忙啊?” 周梨一时滞住。 “是觉得我忙起来不用见面,你还挺轻松?” 完蛋,被他说中了。 周梨只好道:“那不是你顺着你的话说嘛,难道我要说忙忙忙,你只知道忙,一点儿都顾不上我?” 靳屿成停顿下来,痞里痞气地道:“我还挺想听的。” 周梨:“懒得理你。” 不知不觉,走到了一个小树丛后面,他在越发变暗的光色里目光深深地看她:“你穿红裙子很好看,总让我想起你元旦节那次跳舞的情景。” 周梨却问他:“如果有一天我不跳舞了,你会怎么样?” 靳屿成反应平淡:“我不会怎么样,你不是说跳舞并不是你的追求么?” 周梨沉默了一下,是了,她跳不跳舞,他才不会有什么意见。 见她神色不对,靳屿成问:“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周梨:“没什么事,就是觉得我可能不会跳太久。” 他点头:“要是不想跳,那咱就不跳了。” 周梨好奇了:“你怎么这么爽快?” 他却叹了口气:“并不是我爽快,而是感觉你有心事瞒着我。” 面前的男人,真的成精了! 周梨无言以对,低了低头,回避他的眼神,小声说:“没瞒着你。” 她扭头想走,一瞬间被拉进了他怀里。 和上次一样,男人抱住了她,下巴蹭着她的头发,低声问:“是因为我还没有通过考察,所以你才不想跟我说说你的心里话么?” 周梨说不是,但是没挣扎,甚至手像是有它自己的想法,忍不住地圈住了他的腰。 男人的腰好细,纤细又结实。她一时没再言语,贴在他胸前,闻着他身上很淡的松香气息,感觉平静了许多。 靳屿成又道:“你要是不想干了,那就不干,难道我还会养不活你吗?” 周梨有骨气地回答:“我才不用你养,我能自己养活我自己。” 他笑着垂头,手指抵了抵她的下巴,眸色缱绻:“嘴巴真倔强。” 被他的力道带着,周梨自然抬头望向这个男人,他的呼吸在一瞬间加重,眼神变暗,薄唇微动,似乎想要做什么。 周梨心中警铃大作,不知哪来的力气,松开怀抱,顺势推了推他。 当然,没推动,男人身体稳如老狗。 他扯唇:“你怕什么?” 周梨哼唧着没应声。 “怕我亲你?”他走向了她,“你别说,是有这个想法。” 周梨一时说不出话,一边后退一边说:“不许,你还没通过考察呢!” 拥抱也就算了,接吻这种事,怎么说也是一个大的前进,不能这么火速。可是每次一跟他见面,只要聊上几句,他的眼睛一看她,她便招架不住,像要被他勾走魂魄。 黄昏光色中,他继续扯起笑容:“哦,我以为亲你也是考察的一项,毕竟万一技术太差……” 话未说完,男人的胸膛被她揍了一拳。 “老流氓!” …… 第38章 靳屿成看着面前的人握紧的拳头,砸在他胸前,力道不轻不重,一时哭笑不得。 “流氓也就罢了,加个老字算怎么回事?”他不服道,“我也不算老吧,今年也才26。” 周梨没空和他在这儿逗趣 ,老感觉有蚊子在咬她,转身向前:“我想回去了,你不是还要回连队么?” “明天早上再回去。”他说。 周梨点了点头:“那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头顶好多蚊子,就追着我,都不追你的。” 靳屿成看了眼她头顶上方飞舞着的小东西,说道:“去车上坐,吃不吃冰棍?” 公园入口处就有卖冰棍的小卖部,周梨挑了一老冰棍,问他吃不吃,他说不爱吃这些。周梨便自己拿着冰棍,坐进车里。 他把车窗关了,开了制冷。 尔后靠着座椅,像是要享受一下冷气,好一阵没有开口说话。偶尔侧头看她,正好看见她伸出舌尖,小小地舔着冰棍,红润的嘴唇再抿了抿。 男人收回视线,望向前方亮着的路灯:“看你吃得还挺津津有味。” 周梨道:“问你吃不吃,你又说不爱吃。” “是啊,后悔了。”他应声。 周梨瞅他,他回看过来,只淡淡地笑了笑,没说什么。 这笑容夹带几分神秘,他总不会是想咬她的冰棍吧,周梨又瞧了眼手里的冰棍。 “要不,给你咬一口下端这边的?这里我没吃过。” 靳屿成散漫道:“吃过的我也不介意。” 周梨:“……” 凝滞了一秒,他摇头:“跟你开玩笑呢,不经逗。” 周梨哼声,咬了一口棒冰,碎碎的冰碴在口中慢慢融化。 靳屿成没再说话,周梨再看过去时,他已经把座椅推到最后,调整好弧度,整个人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仿佛睡着了。 周梨吃完冰棍,打开窗户缝隙,把木签子扔出窗外,转头看着这个男人。 车内的灯没开,只有外面昏黄的路灯照在透过车前玻璃,落在他的脸上。这个角度看去,他的鼻梁显得越发高挺,薄薄的唇抿着,流畅清晰的下颌向修长脖子处投下一道阴影。 他的皮肤底子是白皙洁净的,只是在部队里风吹日晒,晒出了好看的浅麦色,看得周梨一时怔愣。 怔愣过后,周梨探过身子,凑近了一些,看清他优越的眉骨,下方是闭紧的双目,鸦羽般的睫毛仿佛在微微抖动。 “你睡着了吗?”她轻声问。 男人没有反应,只有胸膛在微微起伏,以及均匀的呼吸在回应她。 周梨盯着这张脸,左手扶着他的座椅,右手像是不受控制,朝他的脸伸过去。 他曾经摸过她,说她皮肤光滑细腻,手感很好。现在她也想摸一下他的脸,看看他的皮肤手感如何,礼尚往来么不是。 不断靠近,手掌停在距离他脸颊三四公分处,就快贴住了。 然而这一瞬,她心跳狂乱,呼吸都屏住,那只手也没敢落下去。 真怂。 周梨轻轻吁出气息,最终决定收回手。 却在想离开的一瞬,她的手腕被捏住一拉,整个人不听使唤地靠过去,随即她的腰被搂住,强劲有力的手臂稍一使劲儿将她一提,转眼周梨整个身子都被他搂了过去。 周梨吓了一跳,喊出一声。 回过神来时,她的膝盖抵在他腿间,左手撑在他胸上。 她缩了缩,身子慢慢向方向盘那端移,看着他。 二人之间留出一段空隙,他面前的光线被遮了个严实,周梨却能清楚看见他眼睛依旧明亮有神。 大院美人处对象日常[七零] 第45节 靳屿成搂着她腰,手还捏着她的右手腕,轻笑:“想搞偷袭?” 周梨直视他,呼吸沉沉中,喃喃道:“没想偷袭,你脸上有东西,想帮你拍掉。” “是么?”男人发笑,“哪儿有?” 周梨眨了一下眼睛,装作寻找,然后说道:“没有了,已经。” “这也是考察项目之一?”他笑问。 周梨坦诚地回答:“不是,说了只是想帮你拍掉脏东西。” 靳屿成眼神与腔调皆是暧昧:“那么打扰了我睡觉,该怎么受罚?” 周梨呆呆看他:“受罚?” 靳屿成扯笑:“还是看见我睡觉,你也想一起和我抱着睡会儿。” 周梨:“……” 男人的手从她手腕滑到了手心,捉着她手指,漫声说道:“我不介意。” 话音刚落,便带着她一起,向倾斜的座椅上一靠。 周梨侧坐在他腿上,被他搂着腰,按着肩,身体贴在他胸前,他像抱小孩一般抱着她,下巴还抵在她头上。 周梨有些懵。 睡是不可能睡的。 但在车里这个狭小的空间,似乎安全感比较足,不会有人经过打扰。 她也知道,他不会做什么的,于是没反抗,或者拒绝不了,最终缩在他怀里。 他再次闭上双眼,仿佛只是享受这种温柔亲密的时刻,就足够了。 怀里的人看起来瘦,抱起来却是柔软的,体温不热,也许是因为车内的冷气,皮肤还生凉,冰肌玉骨,是不是可以用来形容她? 没有想到拥抱也会上瘾,只要抱过一次,就会忍不住想永远抱着。 车里十分安静,他的怀抱很暖,中和了冷气带来的凉意,温度恰到好处。他的腰腹、胸膛都非常结实,心脏砰砰跳个不停。周梨闻着他身上好闻的气息,一时之间也有些犯困,但她没有闭上眼睛睡觉,只是感受被他抱着的感觉。 过好一会儿,他才抚了抚她的胳膊,开口:“最近是不是跳舞太辛苦?” 周梨安静地靠在他胸前白衬衫上,愣了一下,回道:“没有,和从前差不多。” “那就好。”他声音温和,“要是跳累了,不想跳了,不跳就是。” “嗯。” 他忽然笑:“你要是想休息一段时间,正好,跟我去连队,我们指导员的媳妇儿也在附近住着,她在机场上班,你要是觉得没事做太无聊,我也可以给你在机场找份轻松的活儿干,起码咱俩能时常见面。” 周梨道:“谁说我没事,我有的是事做……要是有一天我真辞职了,我说不定还会回农村呢。” 靳屿成动了一下:“回农村?” 周梨看着他,突然坏笑:“是啊,回农村老家。” 他不由哂笑:“真扯,好不容易来了这儿,你觉得回去还会习惯么?” “要是我真回去呢?” “你要是回去,我也跟过去,到时候我挑水,你浇园,这样的日子也不错。” “你不开飞机啦?” “不开了。” “你才是真的扯!” 这个怀抱再待下去,只怕越发没力气离开,周梨趁着这股劲儿,起身,回到了副驾驶座位。 靳屿成怀里一空,没有立刻坐起来,依旧懒懒地靠着座椅,看她整理自己的裙摆。 “差不多要回家了。”周梨催促,“我明天还得上班呢。” 啧,她好像一点儿也不贪恋他的怀抱…… 片刻后,靳屿成才回:“行。” 然后坐直身体,调整座椅,启动车子。 他开得比较慢,跟她说自己7月份会比较忙。 周梨回答:“知道啊,你已经说过了。马上八一,你们还要过节,” “你要是有空,可以给我写信。”他说。 周梨点头:“我看看。” …… 周梨回到家中,洗漱完毕,在房间里吹风扇,两个侄女在床上玩。 嫂子走了进来,跟周梨说:“这些天,那些邻居都在问我你俩的事,今天更是,我看大家的反馈都挺好的。” 周梨应声:“靳连长过来的时候,他们都看到了。” 孙玉梅笑眯眯:“你俩这样处对象,我跟你哥都挺放心。吃晚饭的时候,都在考虑该给你备嫁妆了。” 备嫁妆……周梨不由呛了一口气,干咳起来:“也太早了吧。” “不早,虽然现在成家都简单,但该有的也不能少,主要是靳连长他们那边家大业大,我们家你也知道……” 周梨连连摇头:“嫂子你先别想这些,太早了,我只是先跟他处对象,结婚的事过两年再说。” 孙玉梅讶了讶:“过两年再说?” “可是 过个两三年,靳连长都三十了。” 周梨呆住。 刚才真的是被他的色相迷昏了头。没有见面之前脑海清晰,想跟他聊一些事情,结果一见面,又忘记提这茬了。 也可以写信和他说这个,但这种事,总想当面提,可以即时看对方反应。 周梨道:“我的意思是,先不要这么着急,要是能结婚了,自然就结婚,不用你们操这些心。” 孙玉梅道:“当然,也得先让你俩处处。” 嫂子走后,周梨无奈在躺在竹席上。 大侄女笑嘻嘻问:“姑姑,你要嫁人啦?” 周梨看着大侄女,哼了一声。 自己的事都悬而未决,嫁啥人啊。 可是每回一看到他,什么正经想法都抛诸脑后…… 这个男人有毒,跟魅魔似的。 下次见面,她得把要讲的事都写进小纸条里,随身揣着才行。 此时,靳屿成在老首长家,陪着老人聊了会儿天,接了通父母打过来的电话。 成清竹问道:“儿子,听说你找到对象了?是你之前要追求的女孩不?” 靳屿成:“啊,当然是她。” 成清竹:“看来不久就能娶媳妇儿了?” “娶媳妇儿?”靳屿成笑,“急什么。” “你不急么,你过年的时候还说要追个十年八载,我就说怎么可能呢。” 靳屿成道:“电话费贵,您就想聊这些?” “我想跟自己的儿子说说话,听听他的声音,问问他的婚姻大事,还付不起这点电话费啦?” “……” 挂掉电话,一旁的老人开口:“你下回过来,别老是往外边走,也带上你对象过来吃个饭。” 靳屿成道:“能先让我们稳定稳定再提这些?” “整个大院都知晓的事了,还不稳定?” 靳屿成没有回应,倒了杯水喝着。 “你们现在这群大院里的年轻人,我看就是心思太浮躁了,认准了就速战速决,磨磨蹭蹭,拖拖拉拉像什么样子?” 靳屿成:“下次有空再带她过来吃饭,我出去抽根烟。” 速战速决,谁不想呢? 可是,说不上原因,总觉得她像有别的事情要做,言语间透露出,有朝一日她要离开大院,去别的地方。 靳屿成在院子里点了根烟,吁出的烟雾最终在燥热的空气中消散。 他望了望天色,手指夹着烟,习惯性地用指尖掸了掸烟灰。 不管她去哪儿,就算是天涯海角,他都会找到她。要是带不走她,他就留下。 死磕一辈子。 …… 第39章 整个7月份,天气燥热不堪。 晚饭后大家都喜欢在楼下乘凉,有的人还会把家中竹床抬出来,小点儿的孩子在竹床上凉快,大点儿的满院跑,大人摇着蒲扇,凑一起闲聊家长里短。 周梨偶尔也会去楼下散步,遇到熟悉的人,被叫住聊两句,也有人开周梨的玩笑,问什么时候喝她的喜酒,周梨也玩笑着敷衍过去。 她最喜欢去的地方是篮球场双杠那边,她跟靳屿成在这里初遇,那时候两个人都没有看清对方的长相。 后来她在这里捡到他的打火机,再不久,她没去相亲见面,他大概是不甘心,于是连着几晚上都来这里,希望能碰个面…… 想一想,缘分就是这样来的。 大院美人处对象日常[七零] 第46节 有时候会不大理解,这个男人放着那么多好女孩不看,怎么就看上她了?但是想一想,不是所有的喜欢都有个完美的原因,有时候一个小细节突然就喜欢上了,也很正常。 7月下旬,他打了电话给周梨,告知争取到了一个试飞新机型的机会,得去参加培训。 周梨祝他起降平安。 他说终于不是一路顺风啦? 周梨郁闷:“你好烦。” 他笑:“回来再烦你。” 周梨也试着写信给他,但每次提起笔,写了几行,又觉得写不下去,便草草搁置。 7月份,团里提干的人选出来了,舞蹈队有一名女队员获得提干资格。 与此同时,改革组的人也在进行相关访谈。 李春燕有次跟周梨说:“要是这次被刷掉,我也认了。” 周梨道:“你要是想留在这儿,就好好表现,应该不置于轮到你被刷。还有,你要是被刷掉了,打算回家里?” 李春燕点头:“是啊,我爸妈都是钢铁厂里的工人,我最开始在厂里的文艺宣传队,后来听一个邻居说这里在招人,就买了火车票过来,没想到通过选拔了。” “那说明你实力是有的。” 李春燕道:“那时候我挺热爱跳舞,人也年轻,才16岁,在这里混了几年后,感觉自己成了老油子。” “那你回家打算干什么?回厂里么?” “可能吧。但其实我不想回去,我还是喜欢首都。” “那就争取留下来。”周梨说道,“上次不是说去海军大院么,我们这个周日过去怎么样?” 李春燕欣然同意。 周日一到,二人骑了辆自行车,来到海军大院,以为会被门卫拦下来,实际上并没有人拦她俩。 李春燕蹬着自行车往前行,周梨坐在后边,开始看美女。 其实空院的标致女孩也有挺多,但这里似乎有更多长相水灵的女孩,她们把车停在小卖部,在那儿喝了一瓶汽水,再研究了一下“空男海女,总后全体”这句话的由来。 李春燕说:“估计是因为空院机关那边的底子是来自四野的骄兵悍将,大家骨子里是有些英武与彪悍气的,然后空军部队开的是飞机,那不比开坦克之类的要洋气一些。” 周梨点点头:“好像有道理,那为什么说海院的女孩漂亮一些?” 李春燕:“海军组建的底子源于三野,干部中有很多是新四军时期参加革命的江南女学生,后代也多半水灵一些。” “怪不得是这样,那总后呢?” “至于总后勤那边,各路人马都想往里面挤,男女当然都是拔尖的。” 周梨吸着汽水,笑着说:“听你一分析,还挺有意思的。” 正琢磨着再转一圈就回去,有个人突然叫了一声:“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周梨看去,李兴安就在身后,她赶紧打招呼:“你好你好,这么巧。” 李兴安点点头,看了眼李春燕。 周梨道:“这是我舞蹈队同事李春燕,我们闲着没事,过来你们大院溜达。你今天休息?” “是啊,难得休息。”李兴安叹道。 寒暄几句后,李兴安直白道:“我听说,你跟靳连长在处对象。” “嗯。”周梨点了下头。 “便宜他了。”李兴安像是依旧要较劲儿,“他在基层连队里,你俩也不能常见面吧。” 周梨道:“还好,比那种一年见一次的要好许多。” “你还挺知足的,也是,知足常乐。” 周梨看着他手上戴的那块手表,明知故问:“那你呢,有对象了吗?” 李兴安用很奇怪的眼神看她:“这事儿太麻烦了,我不懂女孩心思,不像你家那口子,打小起就有很多女孩围着。” 周梨笑着说:“他女孩缘好。” 李兴安道:“我就觉得女孩太复杂了,一下子生气了,一下子哭了,一下子又说不懂她……唉,麻烦。” 结合赵晓丹的一些反馈,周梨大约猜到他俩其实是在偷偷谈恋爱,但是也像小情侣一样,吵吵闹闹。 于是周梨劝道:“大多数女孩,哄一哄就好了,你哄哄她就行了。” “没那个工夫,一天天忙街上的那些事儿都忙不过来。”李兴安皱眉,却又好奇,“你跟你家那位吵架不?” 周梨摇头。 他俩情况不大一样。 也吵 不起来,她稍稍坚持一下,靳屿成就心软了,都不知道他怎么这么会哄女孩子,好像是一位天赋型选手。 李兴安:“得,改天我得向连长取经。” 当时已经临近午饭时间,聊了两句后,周梨说:“我们得回家吃饭了。” 李兴安客气地说就在他家吃得了,周梨婉拒,这次她骑车,载着李春燕回空院。 李春燕坐在后座问:“他是不是跟赵晓丹在谈?” 周梨惊讶,蹬着车轮:“你怎么知道?” “我经常听赵晓丹跟陈悦聊他,聊的频率太高了,就难免让人在意。” “机灵鬼。”周梨道,“他手上戴的那块表,是我陪赵晓丹逛街的时候买的。” “……” - 八一建军节这天,大院大礼堂开了一次表彰嘉奖大会,后来又组织他们观看了文工团的表演。 此时天气好像热到了顶峰,众人下了舞台,感觉衣服都湿透了。 靳屿成回来是在8月中旬这个周末,周六下班后,周梨从食堂出来,一眼便看见传达室站着个熟悉的身影,当即澡也不洗了,向他跑了过去。 他笑着抬手摸她额头:“跑得都出汗了。” 眉眼里,尽是浓烈的温柔。 周梨朝他笑,他又忍不住掐她的脸:“傻乎乎的。” 李春燕和几个女队友远远瞧着,后来见靳屿成索性牵着她的手离开,李春燕嚷道:“这画面,遭不住,他俩赶紧扯证得了。” 牵着走了一段路,时不时遇到个熟人,对方用吃瓜的眼神打量他们,再笑吟吟打招呼。 周梨好不容易甩开他的手。 “怎么了?”他笑。 “大白天的,被人看到影响不好。” 他不屑,忽又说:“晚上再见面?我先回去吃饭,你去洗个澡,出了一身汗。” 周梨应道:“嗯,好。” 男人扯起笑:“黑灯瞎火,方便作乱。” 周梨:“……” 他嘴上说作乱,实际上没真的作乱,约好在双杠那儿碰面,周梨穿了条浅色的裙子,跟他站在一旁的香樟树下。 说了两句话,便盯着她的脸。他的目光炯炯有神,唇角微勾,周梨抬头看着斑驳树影落在他英俊的脸上。他穿着部队发的白色衬衫,军用皮带束着他劲瘦的腰,使得整个人身姿清发。 周梨说:“你干嘛老盯着我。” 他开口低声说:“想抱你。” 旁边就有人经过,周梨打了他一下。 他笑:“这么轻,没吃饭?” 这次周梨用力捶,他啧了一声:“也不心疼心疼人。” “一下子说没吃饭,一下子又嫌打重了,你好难伺候。” 他想起了件事,说道:“明天中午过去吃饭么,老人想见见你。” 周梨呆住:“啊?” “啊什么?就吃个家常便饭,顺便认认,在大院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下回遇到也好有个话头。” 他说的也没错,加之她认识保姆阿姨,周梨便答应下来:“好吧。” 靳屿成送她回去的路上,遇到了一堆熟人,他旁若无人,牵着她往前走,周梨的脸涨得通红。 在楼下道别,他还说:“明天十一点多记得过去,也别带东西,要不然见外了。” 周梨点点头。 他手背忍不住贴了一下她的脸:“脸这么烫,快回去洗把脸。” 周梨扭头跑上楼梯,默默思索,现在都八月了,拖一拖真的要拖到那个时间,但是一些事情,也真的得跟他说清楚。 …… 去老首长家吃饭,十分自然。 周梨跟着靳屿成喊他“爷爷”,老人十分亲切,没有什么架子。 吃饭的时候,老人问靳屿成:“你上回不是说去试飞么,试得怎么样?” 靳屿成道:“性能很好,毕竟是全世界第一款双通道、双引擎的飞机。” “哪个国家产的?美国?” “不是,国内引进的美国客机大多是波音公司产的,这次的是空客,70年才在法国成立,多个欧洲国家参与研制。型号是a300,74年才交付使用。”涉及到他的专业领域,靳屿成明显认真许多,“这种宽体飞机,只需两位飞行员驾驶,驾驶舱也是数位式的,我先参加了培训,后来坐在副驾驶位置操作了一下。” 老人点头说:“咱们国家制造的商用飞机也能发展得这么迅速就好了。” 周梨默默听着,空客,airbus,她坐过,不过她坐的型号是a380。 靳屿成给她夹菜,回道:“慢慢来,总有那么一天。” 大院美人处对象日常[七零] 第47节 吃罢饭,靳屿成晚上要值班,得早些回连队。 他顺便开车送她回家属楼。 没急着走,把车停在树下吹冷气,和她说要是觉得累就先眯会儿。 周梨眯了眯眼睛。 听见他感慨空客的英文名取得很不错,周梨在迷糊中接话:“是啊,airbus,空中客车。” 靳屿成愣住:“你怎么知道?” 周梨回过神,睁开双眼解释道:“我看报纸上写的,就记下来。” “这样吗?”靳屿成皱皱眉,“不过你英语说得还挺好听。” 周梨只好道:“我读初中时老师也这么说。” 靳屿成伸手过来摸她脑袋:“有时候觉得你就像一团谜。” 周梨呆呆望他。 两个人视线相撞,男人的手指摸过她的脸颊,最后停在她唇上。 干燥发烫的指腹轻轻按在她柔软的嘴唇上,见他喉结滑动,周梨心跳慌乱,不由微微抿了一下唇。 须臾,他的手指离开,男人轻笑:“先留着。” 周梨:“……” 第40章 看着他收回的手,他的举止永远保持分寸,只要她说不行,他便最多挑逗一下……这个男人…… 周梨默想,是时候摊牌了,从她上午看到报纸上的消息起,她便觉得,时机来了。 她深吸口气,对他说:“我要跟你说件事。” 靳屿成见她的脸色变得严肃,瞬间坐直了一些,表情也认真许多,却开玩笑似的问:“你要离开我了?” 周梨茫然地问:“什么?” “看来不是。”靳屿成松了口气,只要不是这个,一切都好说。 不知道他怎么会得出这个结论,但也确实要离开一段时间,她直截了当地说:“我想读书。” 靳屿成愣了一下:“就这个?” “嗯,我想读大学。” “这是好事啊,你不会这些天都在纠结这个吧。”靳屿成的表情像是匪夷所思。 随后仿佛在思考读大学的途径,说道:“推荐初中毕业生读大学,似乎有点儿困难,除非再读个高中。” 周梨回道:“不是,我想通过高考去考大学。” “可是现在高考取消了,还没恢复。” 周梨:“上面已经在开会讨论恢复了。” 靳屿成疑惑地看着她:“什么时候开会讨论的?” “就前几天,都登上了报纸。”周梨说道,“我上午在图书馆看到的。” 周梨起先也以为在发出恢复高考的公告之前,完全没有消息透露,直到上午翻看这一周的报纸,才看到这一惊天的消息。 非常意外,她简直是生生拖到了这个时间节点。 靳屿成仿佛不敢相信:“带我去看看。” 他把车开到图书馆外面,二人下了车,来到报纸借阅处,可惜报纸都被人借走了,靳屿成看了看书桌,走到一个正在阅读报纸的青年身边,说道:“不好意思我查点儿东西,很快。” 那人一头雾水,不过没有多问,坐在一旁看他们。 周梨迅速翻找到自己看到的消息,白纸黑字,赫然刊登着: 8月4日至8日,领导人主持召开了科学和教育工作座谈会(也称科教座谈会),会议邀请了三十多位教育界和科技界专家。某大学教授在会上直言“推荐入学”制度的弊端,并呼吁当年立即恢复高考,得到与会者一致支持。 领导人当场表示同意废除推荐制度,要求教育部收回已拟定的招生方案,重新制定高考政策。 靳屿成读完,平静面色下,潜藏着巨大的震惊。他将报纸还给那人,那人十分好奇,看到了上面的消息,发出一声 惊呼。 “我们先出去。”靳屿成小声道。 周梨随即跟他一起离开图书馆,坐回车内。 他好像在思考什么,坐上车后说道:“我最近忙,没怎么看报纸。” 周梨点点头:“新闻也刚出来。” 靳屿成沉思:“决定是做出了,但重新启动高考,制定相关政策也需要一定时间,现在已经是8月,按照此前的招生,上半年参加高考,9月入学。你是初中学历,如果参加高考,至少要读个高中,你可以先去读高中。” 他分析的其实没错,一般情况下,大家都会觉得来年才会正式恢复高考招生,但周梨知道第一届不一样。 她说道:“我也有自学。” 靳屿成对她笑笑:“怪不得她们说你喜欢去图书馆,还偷偷自学数学。” 周梨回道:“我是觉得多学点儿总有用处。” 靳屿成点头,松了口气:“是啊,多学习总有用处,这不就要派上用场了吗?”随后又道,“高中9月开学了,先给你找个学校去读书吧。” 看他一副轻松的模样,感觉他好像没反应过来,周梨轻松不起来,她望着靳屿成,深吸口气。 靳屿成疑惑地看向她。 “那么以后,我就是高中生了。”周梨直直看着他,语气冷静。 靳屿成脸上的表情,从疑惑,转为怔愣,最后才明白,念道:“高中生,大学生……挺好的。” 周梨眸色沉静地看向他,两个人一瞬间沉寂下来。 片刻后,他最终也只是说:“先读着,读书的优先级要高。” 正式恢复高考是10月落实的,她不想折腾去读一个月高中,感觉没必要,于是说:“能不能先别这么急?” 靳屿成不解:“可是马上要开学了。” 周梨道:“我想再等等,也要看文工团放不放人。” 他这才点头:“嗯,你先跟你哥谈谈,我也会跟你哥通通气,看怎么安排好。” “……” 靳屿成把她送到楼下,这才驱车离开。 看着车子远去,周梨叹了口气。 他刚刚说得那么轻松,可是心情轻不轻松,她看得出来。 那辆车子停在进出大院的大道上,靳屿成点了根烟,摇下半扇窗户,把夹着烟的手搭在外面,任由烟雾上升。 在这之前,她确实让他看不明白。 行为举止还有言语,完全不像是农村姑娘。 后来渐渐了解,觉得她明明动了心,却忽近忽远,若即若离,仿佛总在担心什么。 弄了半天,她来到大城市,看到首都的繁华后,更加想学习知识,读大学……怪不得那天去她房间找她,发现书桌上放着许多书,还有一本厚厚的英汉词典。 这姑娘,当真不能小觑。他一直觉得她像个谜团,非常难懂,也试图从各种角度去理解,或者推断她是不是有别的身份,但,时间线和逻辑链上完全说不通。 现在,一切都说得通了,合着她真的纯粹只是想学习、想进步。她知道的那些知识,全都是从书上得来的。 这些年,多少好大学都荒废了,现在国家为了发展,需要大量人才,自然不可能一直这样荒废下去,恢复高考势在必行。 只不过,一旦把她送进高中,再考进大学…… 那个时候,他都三十多了。 所以那个除夕夜,她才不让他等她吗?是因为知道自己的目标是等高考恢复考大学,而他年龄大了? 男人咬着烟啧了一声,眉心拧得极紧。 别的都好说,但年龄是实实在在,最无法改变的。 她总不至于又打算狠心说“你别等我”吧。 越想越心烦意乱。 - 周梨打算考大学的事,也让周剑感到惊讶。 但是妹妹这些日子一直在学习,他也是看在眼里的,因此并没有不同意。 有一天晚上,他回来时对周梨说:“我打听到了一些消息,最近上面连着好几天,都在召开高等学校招生工作会议,有太多东西要讨论了,不知道是个什么结果,但领导的态度非常明确,要尽快招生,特殊时期特殊办理,我估计不会等到明年。” “还有,靳连长跟我通了一次电话,说他下旬会过来,再跟你谈谈这些事。” 周梨道:“那我先跟团里辞职。” 周梨直接找到纪文敏,提出辞职。 纪文敏对此万般惊讶,表示:“现在辞职,最快也要一个月才能放人,毕竟一些手续要走,另外还有基层演出,人员都安排好了。” 这跟她想的也一样,感觉时间卡得正好,因此还挺满意。 几个熟悉了解她的同事,比如李春燕等人听闻消息,这才恍然大悟。 李春燕抓着她胳膊不断摇晃,难以置信地问:“你真的要辞职?” “对,当然。” “辞职了然后要去读高中?” 周梨含糊道:“嗯,应该。” “可是,等你读完高中,都二十多了。” “那又怎么了?” 大院美人处对象日常[七零] 第48节 李春燕道:“要是再考上大学,那靳连长都三十多了。” 周梨心里发沉。 她越来越觉得靳屿成那天有在顾虑自己的年龄。 不知情的他,一定会按着高中加大学的时间,顶格去叠加。 …… 等再次见到他,是在8月底。 下班后,靳屿成站在门口等她,颀长的背影,手里夹着根烟,任其燃烧。 他好像不大爱抽烟,点根烟,大半都是生生被燃烧掉。 周梨在他身后站定,他察觉到了,转身朝她清淡地笑。 二人步行去吃饭,周梨说道:“我得过完9月才能离开文工团。” 他点头:“到时再去高中插个班就行。” 一路上有些沉默,吃饭的时候,两人也没怎么说话。 走出饭馆,来到生活区,到处都是乘凉、散步的居民。夜晚的凉风吹来,驱散白天的闷热,两个人安静地走着。 终于,在篮球场的树旁,周梨扯了他的衣袖。 男人停下脚步,垂眸看她。 周梨抬头问:“我要去读书,你是不是不高兴啊?” 靳屿成表情松了松:“怎么会,读书念大学是好事,我听你哥说,你平时也会在家背单词,努力准备了这么久,当然要如愿以偿才好。” “可我觉得你不高兴。” 他沉息,抬手,摸了一下她的脑袋,把她的碎发挂到耳朵:“并不会不高兴,只是你一去读高中,就是高中生了。高中生,还是要以学业为重,不要去想别的事。” 靳屿成无奈地看她,低笑着说:“这么大个人了,要懂事,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明明知道事情并不如他所想,她也不会去读高中,但听罢还是心头发酸。 这个男人,怎么那么好? 怎么能这么好? 她不由轻轻叹了口气:“那你呢?” 男人沉默,直直盯着她。不知道过了多久,心中一扯,按捺不住般,将她搂了过来。 箍住,抱紧。 不屑一顾般说:“管它的,至少你现在还不是高中生。” 周梨没忍住发出笑。 他却摸着她的头,冷静、低哑地道: “我会等你。” “这次,由我说了算。” …… 第41章 周梨闷在他胸前,男人体温略高,热度传过来,好闻的气息萦绕在鼻尖。 只是听着他低沉的话语,不禁犹疑:“要是我大学毕业才考虑个人问题,你也等?” “等!” 他坚定地道,“不过是六七年而已,这有什么要紧?何况我们并不是不能见面。” 周梨心中叹息。 她在现实里,父母的感情并不好,在她小学三年级就离婚了,妈妈不想带着拖油瓶,便没要她,爸爸再婚后,生了个儿子,继母倒也没有虐待过她,只是对她没多少感情,上五年级后,她没再跳舞,大人让她专心读书。 她在家里一直都像个外人,偶尔会去重男轻女的爷爷奶奶家或者同样再婚的妈妈家住一段时间,但不管在哪儿,她都没有什么归属感。 她对感情需求确实没那么强烈,也不理解那些爱得死去活来的恋人。 面前的男人,爱意炽热、纯粹,她能感受得到。 他当然可以做出承诺,等个六七年,他也等。 周梨眼睛湿润,很快笑了笑:“等个六七年,你都三十多了。” “三十多而已,又不是七老八十了。”他把人从怀里放出来,目光温和地看着她,“到时说不定我也刚好退役,你可以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我们不用像现在这样,隔上许久才见面。” 周梨眼睛酸涩不堪,低下头,敛了敛眼眶里的潮湿,努力地用微笑来遮饰心中的感动:“那你想做的事呢?说放弃就放弃吗?” 靳屿成喉结滑动,咽了咽,说道:“等到那时候,也足够了。” 周梨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亦然,像是把话都说尽,再说一个字,都很多余。 于是又紧紧抱过了她,按着她的脑袋,让她的脸贴在自己的左胸。 男人的心跳强劲有力,震得她脸皮发麻。 周梨的手终于圈住了他劲瘦的腰,心中默叹:好傻的男人,哪里用得着他等这么久? 要是今年不行,就明年再战,明年她无论无何也要考上。 只是她得回老家,她得回户籍所在地去考试。 这个时代,车马很慢,没有电脑、手机,打电话也不容易,费用还很贵,大多靠着写信维持感情。 何况倘若今年考不上,明年她也没空去考虑感情的事。 也就是说,他们俩得分开一段时间。 相对漫长六七年,这显得十分短暂,只是他不知情,往最长的时间考虑。 周梨想想,又觉得他真的很遭罪,以及,强大。 心志很强大的一个男人。 他们站着的地方是一棵树下,旁边有条路,不时有人经过,看着这对拥抱着的年轻男女。 没有人打扰他们。 偶尔有人会摇摇头,表示接受不了,有人笑吟吟地看着,小声讨论他俩最近一直这样,非常大胆,要不干脆去扯证得了。 只有许志东按捺不住咳了一声,打断他们深情相拥。 “我说,你俩就不能找个隐蔽些的地方?”他吊儿郎当地说。 周梨松开怀抱,看向许志东,有些不好意思。 靳屿成没什么不好意思,手仍然搂在她肩背处,手搭在她的胳膊上,十分大方地道:“再隐蔽的地方,也会有人,我俩可是在正经处对象。” 许志东嘁了一声:“行了行了,全大院都知道你俩在处对象行了吧!去不去吃点儿宵夜,我请。” 靳屿成:“去啊,里边还是外边?” “外边,开你的车。” 靳屿成温柔看着周梨:“走吧。” 他很自然地牵过了她的手,回到停车的地方。 许东志坐在后座,念叨不停。 到了一家还在营业的饭店,点了一盘炒田螺,一盘炒米粉,还有若干别的菜,以及两瓶啤酒。 靳屿成说:“我得开车,顶多喝两杯。” “两杯也行。”许志东道,“最近你俩在院里可是出了名,连我妈都跟我打听。” “问你俩怎么好上的,打算什么时候摆酒?”他笑着跟他们碰了碰杯,“我也想问问,你俩啥时候摆酒啊。” 周梨端着酒杯,呃了一声。 靳屿成:“摆了自然会请你,你急什么。” “我不急,但我家老母亲急得不行,心气儿一不顺,就拿你来举例。什么你看看人家靳连长,天天在连队,也没空出来,都能找到漂亮媳妇儿,你天天都在大院溜达,怎么就找不着?” 许志东是个话唠,说道:“你看看,你俩是不是应该低调一些,别给我们制造压力?” 靳屿成笑道:“可能你媳妇儿就不在大院,你得把眼光放在外面。” 许志东夹着一粒花生米扔进嘴里:“还真别说,我最近看上了外边的一个姑娘,想追她。” 周梨一听,立即来了精神:“谁啊?你开始追了吗?” 许志东神秘地道:“以前就认识的,把她当妹妹,想追,但我感觉得向靳连长取取经。” 靳屿成:“怪不得请吃宵夜。” 许东志笑眯眯问周梨:“说说看,他是怎么追你的?” 周梨认真想了想:“好像没怎么追。” 许志东一脸茫然:“什么?” 靳屿成垂头笑了笑,给周梨碗里夹了一筷子炒米粉:“追人这种事,请她吃饭,对她好,哄她,这些事儿难道你就不会?你可是打小起就懂得来这一套。” “那管什么用,人家也只拿我当成哥哥、兄弟,而你当时明明不怎么搭理女孩的,反而总能招来一堆人喜欢。这也太不公平了!” 靳屿成却突然看他:“你要追的那姑娘,不会也是我认识的吧。” 许志东闻言,神色一愣:“你怎么会这么想?” 他笑笑:“要是不认识的,你找我也没什么用。” “就不能纯粹跟你们随便扯扯?”许志东不服道,“咱俩多久没一起见面喝喝酒,吃吃饭了?” 靳屿成:“两个月前不是吃过一次?” “我说你记性这么好做什么?真没劲,罚酒一杯。” 大院美人处对象日常[七零] 第49节 他俩在扯皮,周梨在默默吃螺蛳。 离开时,周梨去了一下洗手间,坐车返回大院,许志东像上次一样,提前下了车。 他一下车,靳屿成才说:“这个家伙,想追桃子。” 周梨惊住:“他想追杨陶然?你确定吗?” “刚才我问过他了。” “可是你怎么知道的?” “都是一起长大的,知根知底。”靳屿成说道,“他找我聊这个,又说以前认识的,我就觉得我也一定认识,他要是追求陌生女孩,哪里还用得着和我念叨。” 周梨:“你跟侦探似的。” 他笑:“我认识的女孩不多,在大院外,他又动心思的,想来想去,只有桃子了。” 想想最近的一些事,周梨感叹:“好像一下子,大家都在谈恋爱。” 靳屿成开着车,看了她一眼:“还有谁?” “还有赵晓丹跟李兴安啊,上次我去海军大院玩,遇到李兴安了,他手上戴着的一块表,是我陪赵晓丹一起买的。” “还有这回事?”靳屿成想想,好像也不奇怪,又问,“你去海军大院干什么?” 实际上是去看美女……但周梨只道:“李春燕说没去过,我就跟她一起去了。” …… 回到家属楼下,散步乘凉的人都已经回家睡觉了,路上空旷了些。下车时,靳屿成跟她说了会儿话。 “明天连里有事,我早上就得回去。” “嗯,好。” “好什么。”他轻轻捏着她白嫩的脸,“这段时间要是连里没这么忙,我可以时不时过来。等你去念高中,我就算过来,也不能做什么了。” 周梨抬头说:“也许我不用去读高中。” “怎么不用?” “我哥打听了一下,说他们还在开会讨论今年能不能招生的各种细节。要是能的话,我想直接去高考。” 靳屿成不禁惊讶:“直接去高考?可是那些知识你没有系统学过……” “具体我也不清楚,到时正式出公告了,再说吧。” 靳屿成点了一下头,又忍不住抱过她,蹭着她脑袋说:“不管你什么时候去考大学,我都会等你。” 周梨的脸埋在他怀中,像是蚊子哼一般,叫了声他的名字:“靳屿成——” 从那天说假装处对象起,她便没再叫过他靳连长,实在有需要,才叫一声“哎”或者“喂”,有一次,靳屿成无奈说:“我有名字。” 周梨也没直接喊过他的名字。 这次乍然听见她喊他名字,男人身体僵直了些,从喉咙间低低应了一句:“嗯。” “你为什么 ,只想跟我处对象?” 靳屿成心中像被一颗石头坠住,不断往水下沉。 “因为对于我来说,你实在太特别。”他真诚说。 “哪里特别了?”周梨不解,松松地揽着他的腰,抬头望,“也有比我更漂亮,舞跳得更好的女孩。” 他的手从她的脑袋,逐渐往下移,干燥的指腹抚过她的眼角、脸颊、嘴唇……停在唇上,眼神深情不已:“每一处,都是最特别的。” 随后又像是要调戏人:“尤其嘴唇最特别。” 周梨:“……” 他突然痞笑:“想亲。” 周梨原本还在感动中,结果听见这么一句,感觉他好欠揍。 推了推他,他那么大个人,胸膛结实坚硬,平常推不动,今天却像是故意的,被她推一下,就后退靠近了车门。 他摇着头,笑了笑:“快回去吧,我有空再来。” 坐回车内,男人扬着的笑瞬间收敛,望向那道离开的身影,沉出一口气息。 不管政策如何变化,看上去,他们都不会那么容易就在一起。 这姑娘有自己的想法、追求、人生。 他也是第一次拿不准未来。 可是,让他放弃,绝不可能。 …… 第42章 进入9月,白天有秋老虎在发威,但是早晚比较凉快,尤其是晚上的时候,凉爽秋风吹来,树叶簌簌作响。 周梨依旧在文工团上班,但很多时候她已经闲了下来,加之有一些假没休,队长让她要是没什么事,就上半天,休半天,把假休完。 这半天假,她基本上都在图书馆里待着,没去研究什么高深的题,毕竟第一届高考的题目非常简单,即便是数学也不难,有部分还是初中知识。况且她这一年来坚持在复习数学,自我感觉问题应该不大。 周梨开始背历史和地理的一些基本常识。 以及,试着用符合这个时代语言特色的文笔来练习作文。 这个周日的午后,周梨在图书馆学习。 靳屿成直接过来找她。 周梨从旧书店淘到了一套数学试卷,这会儿在刷题,他便坐在她旁边看报纸。 靳屿成没有打扰,只是安静地阅读报纸。 偶尔扫一眼她,见她拿着笔在草稿纸上沙沙写动,计算着什么,轻呵一声,继续看报纸。 周梨学习的时候挺投入,不怎么分神,做完试卷,又看了些别的资料,这才跟他说走吧。 走到外面,他问:“学累了?” “不累,我看的都是基础题,挺容易的。” “不累也换换脑子,去不去看内部片?” 从今年开始,大院的体育馆里时不时就会放非公开的“内部片”,港台的、外国的片子都有,有时候是大院里自己放,也有时候是外面的单位租用空院体育馆放非公开的电影。很多人逐渐开始接受海外的文化,有的人为了能混进去看,还会制作假票,或者找关系通融一下,溜进去看。 最受欢迎的“内部片”是老少皆宜的港产功夫片,一有这类电影放映,想看的人就特别多,混进场的人也特别多。 周梨问:“你有票?” 他将两张票甩了甩:“老首长给的。” “我先送你回去,然后我们去吃饭,再去看电影。”他的车就停在图书馆旁。 车子停在家属楼下,他从后座抱了一个小纸箱子出来。 “走吧,我送你上去,里面有些吃的,你要不要先尝尝?”他问道。 周梨好奇:“什么吃的?” 靳屿成直接打开给她看,里面有散装饼干、奶糖,还有一些橘子。 “吃吗?” 周梨道:“回去再吃。” 他抱着箱子,直接随她一同上楼,嫂子正好在家里,招呼靳屿成坐了会儿,等周梨收拾好,二人才下楼。 他们这次看的就是一部功夫片,吃完饭,二人坐在体育馆的椅子上,旁边都是脸熟的人,靳屿成说:“估计你对这种片子没兴趣,看个热闹就行。” 周梨却道:“我也看的。” 现在没啥可看,这种非公开的影视资源外面的人都看不到,她还挑啥呢。 他笑:“那就好。” 今天溜进来的人果然多,连过道上都站着人。 这部功夫片也有搞笑的地方,大家看得时不时爆发一声哄笑,周梨也看得直乐呵。座位区灯光较暗,周梨的手不知不觉被靳屿成抓住,握着,便没再松开。 他的掌心很热,周梨的手心都被暖得出汗了。 偶尔就着昏暗的光线看他一眼,视线落在他的薄唇上。他的双唇抿得紧,一点儿也不放松,像是在警惕这种人多的场合会不会出现什么乱子。 周梨不禁想起他有几次都把手指按在她唇上,忽然她也想这么干,想看看那是种什么感觉。 关于亲吻这件事,起初觉得进展太快了,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后来又觉得初吻么,总得找个浪漫点儿的时机,不能随便应对。 不过他好像也只是调侃,不是真的要亲。 大庭广众之下,她也不可能去抚他的唇,那样真的会出乱子……周梨甩甩思绪,继续看电影。 靳屿成突然从兜里掏出什么,又单手刷刷地在弄什么,周梨看了一眼,他好像在剥糖纸。 不一会儿,一颗奶糖递至她唇边。 周梨咬住奶糖,卷入口中,一股奶甜味儿弥漫口腔。 他好像,挺喜欢在送了糖之后,自己再往兜里塞两颗,留给她吃。 电影结束后,灯亮起,大家一窝蜂朝门口走,靳屿成坐在座位上没动,他说:“不急,让他们先走。” “哦,行。” 此时他的手仍然握紧她的,轻轻扯了一下她胳膊。 周梨疑惑地看他:“怎么了?” 以为他有什么话要说,不料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松了松表情,用他一惯温柔缱绻的眼神,对她笑笑。 周梨木然地睁着眼睛看他。 嗯?这是演的哪一出? 大院美人处对象日常[七零] 第50节 过了许久,靳屿成起身,让她走在前面,他在身后慢慢跟着。 周梨才反应过来,他刚刚并没有什么话要说。这种没有话要说,但就想扯扯对方,看着对方笑的表现,不是别的,就是恋爱。 而她从来就没有进入过跟他处对象的状态,这一刻,才仿佛有点儿理解到他的心情。 唉,最近她在搞什么呢?感情上真的后知后觉。 从体育馆出来,天上半个月亮高高挂着。 秋风渐起中,周梨说:“要过中秋了。” 他点头:“中秋节我会过来。” 周梨问:“你们连队没有活动吗?”一般这种节日,连长都会在连队里和大家一起过吧。 “白天迎接领导慰问,结束了就能回来了,他们晚上在宿舍休息,我开车过来。” 周梨道:“那我等你。” 也许是白天耗费了太多脑力,又看电影坐了这么久,周梨走了几步,便开始打哈欠。 靳屿成笑着看她:“困成这样,快回家去吧,早点儿休息。” “好。”周梨真的挺困。 - 中秋节前夕,文工团去了师部演出。 突然想起,她第一次出来做慰问演出就是来的这里,现在最后一次下连队演出也在这儿,还挺圆满的。 只是靳屿成他们连队这次没有带队过来观看。 演出结束后,周梨照旧在食堂里,欣赏到了几位老师的即兴演唱。 突然有个念头,再过二十年,那就是1997年,倘若他们搞个聚会,大概也会像现在这样,即兴演唱、伴舞,觥筹交错中谈笑风生,一定也挺美好。 那时候,她没到40,还是很年轻。 回去的车上,周梨跟李春燕聊起这个,李春燕说:“要是我混得不好,我才不去参加聚会,多丢人啊。” 周梨无语:“那你混好一点儿行不行,我还挺想再过二十年,一起来相会的。” 李春燕:“我尽 量。” 有人问:“周梨,你现在要去读书,考大学,靳连长怎么办?” 赵晓丹道:“什么叫他怎么办,人家有手有脚的,难道还需要人照顾?” “就是她要读书,那肯定没这么快成家啊。” 周梨笑笑:“我们已经谈妥了。” “怎么个妥法?” 周梨:“保密。” “你真是够了。” …… 后来,赵晓丹私下里跟周梨说:“说实在的,你要是还要读高中,再去读大学,靳哥得熬多久啊?” 周梨回道:“不会让他等太久的。” “难道你上了大学就扯证?”赵晓丹疑惑,“倒也不是不行。” “等考上大学再说吧。” 她摇了摇头,感叹:“你还好,还没满19,靳哥都已经26了,过几年就30。” 这个时代大家结婚都早,年龄焦虑比后来更重。周梨岔开话题,开始聊八卦:“许志东最近是不是在追求谁?” 赵晓丹愣了一下:“没听说啊,他在追求谁?” “不知道,上回他说看上了院外的一个姑娘。” “下回我问问。” “……” 中秋节那天,团里上午在大礼堂表演,下午放假休息。 周梨拎着团里发的一筒月饼,带回家中,被嫂子放在米缸里。 嫂子说:“晚上篮球场有露天电影,可以带小板凳过去看。” 周梨吃罢饭,洗了个澡。下楼时没带小板凳,她不确定靳屿成几点回来,只能在约好的地方等他。 篮球场上聚集了许多人,有人嗑瓜子,有人啃月饼,巨大的一块荧幕被挂在两棵树中间,电影从六点就开始放,连放两场。 现在放的正是今年刚上映的,非常适合空军大院子弟看的《女飞行员》。 周梨没看过这部电影,站在场地边,看了几眼。 不久,突然有人拍她肩膀,扭头看,靳屿成朝她笑。 他没说话,直接拉过她的手:“走,我带你赏月去。” 今晚的月亮十分明亮,他把她带去了什刹海,这儿竟然还提供晚上划船赏月。 周梨道:“你还挺浪漫的。” 靳屿成:“我也是第一次过来,试试。” 他们租了条小船,有工作人员拿手电照明,他先上去,再小心扶着周梨上船。 小船摇摇晃晃,周梨拢了裙子,坐在小木船中,靳屿成拿着木桨划船。 划至水中央,他停了下来。 月色婆娑,倒映在波光潋滟的水面上,周梨抬头望着那轮圆月。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她对他笑,“我还是第一次这样赏月。” “你要是喜欢,我以后可以常带你过来。” 周梨突然想起个典故,问道:“你听过‘今晚月色真美’的典故吗?” 靳屿成看她:“正在听。” 周梨解释:“是日本著名作家夏目漱石担任英文老师时,让学生翻译英文的iloveyou,学生用日语直译成我爱你,但夏目漱石说直译没韵味,翻译成‘今晚月色真美’更好。” 靳屿成笑着说:“你这是在暗示我么?” “不是,我就是看到月亮,想起了这个典故,跟你说说。” “哦,”男人抬头望着天空,“今晚月色是挺美。” 周梨笑着接:“风也温柔。” 靳屿成侧头望着她:“人更漂亮。” 周梨笑吟吟回看他:“你反应好快。” 两个人视线相接,他低低啊了一声:“一般般。” 收回视线,两个人安静下来,只有月亮依旧高挂天空,洒下清辉。 周梨抬头望月,耳边却听见他淡声开口:“真不想试试?” 周梨呆呆道:“试什么?” “接吻。” 冷冽干脆的嗓音传来,周梨瞬间顿住,他怎么用这么冷静的语气,说出这个词。 他却忽然低笑一声,再度望向明晃晃的月亮。 “可能用亲吻更不突兀,但我总觉得,我想亲你,你得接着,并且有回应才好。” 周梨心中沉了沉:“……你还挺有研究的。” “没研究过,纯粹这样想。”他很坦然,又带着几分自嘲,“没准多问几次,你就答应了呢。” 凉凉的风拂过水面,吹动她的发丝,周梨望向空中那轮明月,听见自己很轻很轻地说:“也不是不行。” 靳屿成:“!” …… 第43章 说完这句话,周梨感觉自己的双颊迅速升温,不大好意思地垂了一下头。 靳屿成盯着她的脸,喉结轻滑,低声问:“你是说真的吗?” 周梨点了点头。 “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周梨望向他:“为什么还要考虑?” “怕你后悔。” 周梨冷哼:“要是我会后悔,你就不亲了吗?” 靳屿成眸光深深注视她:“当然,要亲。” 两人本就面对面,各坐一道横板,他目光直勾勾地投向她,月色里那双眼睛越发深邃幽深,含着浓烈的情愫。 话毕,男人毫不犹豫伸手勾住她的脖子,两个人的身体逐渐靠近,他身上的清冽松香气息将她包裹。 他的手指抵住她下巴,让她抬头,双唇即将相贴,周梨感觉这一刻,自己的心脏好像是停止了跳动,又好像是在加速跳动,两种矛盾感激烈地冲突在一起,仿佛水晶玻璃砸在地上,撞得一地清脆碎裂的声响。 呼吸逐渐深重,热热的呼吸扑在她的脸上,在双唇即将贴合的一瞬,周梨闭上了眼睛。 他的嘴唇滚烫发干,贴住了她柔软的唇瓣,又轻轻地碾住,而后稍稍离开,再压下来。 男人吻得很轻,动作徐缓,跟周梨想象中的初吻十分契合,永远那么温柔缱绻,就像此时撩人的月色。 大院美人处对象日常[七零] 第51节 周梨的嘴唇,一开始像僵住了,过了一会儿,才苏醒过来,她下意识地微微张口,想自然而然地迎合他,给予他回应。 然而在她嘴唇还呈现微微噘起的姿势时,却在这一瞬,男人彻底离开。 周梨心下一空,睁开眼睛茫然地看他。 靳屿成轻笑:“看出来了,意犹未尽。” 周梨的脸涨得通红,扭头小声道:“我觉得技术不怎么样。” 他也不怒,只用带笑的声音说:“那,再试试?” 猝不及防,他突然坐到了她的那条横板,紧紧挨着,因坐过来的动作幅度太大,小船摇晃起来,周梨下意识地抓住他的胳膊,自然被他搂住腰,靠在了他怀里。 周梨吓了一跳,抬头望,他垂眸看着她,贴近,衔过她的唇瓣。 这一次不复上次的温柔,多了几分蛮横霸道,男人轻轻咬着她的唇,再重重碾过,然后趁着她嘴唇启开时,顺势入侵。 柔软又强势的湿滑侵入,,满腔被薄荷的清凉气息占据,让周梨一时不适,想挣脱,但完全不管用,她被牢牢束在男人的怀里,唇被封死,含住不放。 周梨被吮得舌根发麻,感觉自己有些缺氧,大脑晕乎乎,过了不知多久,他稍稍松开怀抱,让她坐直了些,周梨获得一丝缓解,大脑也反应过来,耳边似乎还听见其他游人划水嬉戏的声音。 她的气息实在甜美,让人不舍得离开,然而听见她嗯了一声,靳屿成以为咬疼了她,立即停止,却见她双眼紧闭,只是声音迷糊地说道:“有人来了。” 男人“哎”了一声,勾过她细细的脖颈,掌住她脑袋,声音低哑无比:“专心点儿。” 他继续吮吻她湿润柔软的唇。 周梨起先大脑一片混沌,也是在这时候,才清 楚分明地辨别出他的具体动作。 两个人急促的呼吸交融在一起,他有力地启开她的唇口,挑动她嫩嫩的舌尖,轻轻舔着,在她想回应时却退出,转而细细吮吻她唇瓣,须臾后,再度极具侵略性地破门而入,裹吸着唇舌不放,扫过里面每一处,像要将她的一切掠夺干净。 周梨胸腔剧烈起伏,呼吸加深,却仿佛被他带得不知疲倦,渴望被占有更多。她毫无章法地回吻,不管不顾,像只贪婪的小兽。 …… 炽热的亲吻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周梨在满口薄荷清凉中,忽地尝到了一股血腥味儿。 他被她咬得破了皮,她终于停了下来。 睁开双眼,呼吸依旧又急又促,气息相闻间,她担心地问:“咬到你了。” “并不要紧。”靳屿成舔了下那处破了皮的地方。 他的额头相抵,大手勾着她的脖颈,低笑着问:“这次,还满意么?” 周梨面色酡红,头微垂,没有回答,只有呼吸在逐渐变缓。 靳屿成手指摸了摸她的脸颊,温热的气息依旧弥漫在二人之间:“脸烫成这样。” “缺氧缺的。”她说。 “嗯。”他笑,“是亲得狠了些,但我其实还没尽兴。” 周梨皱眉,他只笑,揽过她腰身,抱了抱她:“说句实话而已。” 她伏在他肩上,像个需要被安抚的孩子。 靳屿成抚了抚她薄薄的背脊,抬头望了眼月色,说道:“今晚月色真美。” 确实……很美。 沉默半晌,周梨在他肩膀上缓过神:“很晚了,我想回去了。” 他望了望四周,湖面只剩他们,便点头说:“那我划回岸上。” 想松开怀抱时,怀里的人又扭了扭,像是不让他松开。靳屿成无奈,只好继续抱着安抚。 “要离开文工团了吧?”他问。 “嗯,上完这个月的班就走。” “舍得吗?” “肯定有不舍的地方,但是天下无不散的筵席,走了也还会见面的。” 靳屿成摸着她的脑袋:“想的还挺通透。” 忽然又说:“我想给你找个好点儿的高中,101或者44中怎么样?” 周梨一听见这两所赫赫有名的高中,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了?” 太太太有名了……周梨心中嘀咕。 她回答道:“先再等等,我哥打听到消息,好像是领导人坚决指示要在今年就开始招生,只是还没有落实下来。” “那好,先等等。”他笑了笑,“你要是今年就考,我还不用等那么久。” 周梨离开他怀抱,坐直了些,看着他,认真道:“可就算我考上了,我可能也没这么快考虑个人问题。” 他笑:“这不是之前就说过了?” 周梨摇头:“说得不够确切。” “那现在说确切些?” 周梨咽了咽:“我还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但我总觉得应该做点儿什么。万一,我是说万一,我不在京……” 他笑:“你想去哪儿,我跟过去不就是了?” “不要。”周梨看着他,“我还是希望你不要因为我,放弃自己的理想。” 靳屿成的面色沉了沉,随后点头:“行。” 稍即又道:“我只有一个要求。” 周梨愣住:“什么?” “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许说分手。” 男人的话语掷地有声,听得周梨心中仿佛被什么击中,她咽了一下,承诺般点头:“我不说就是了。” 靳屿成闻言,松缓了气息,又抱了抱她,随后才拿过那块木桨,说道:“走,划回去。” 湖面安静不已,秋风吹过来十分凉爽,靳屿成拿着桨,划在水面时发出一阵悦耳的水声,溅起的水花很快落在水中,消失不见。 周梨看着他,情不自禁抚了抚自己的唇,唇上仿佛还残留着他吮吻时的力道。 默默地想,初吻就这么被拿走了,并且掠夺得很彻底。 划船的男人看着她的动作,笑着问:“还在回味?” 她就碰了一下嘴唇……这是什么火眼金睛。 靳屿成没再多说,噙着笑把船顺利划到岸边。 工作人员看着他俩,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说道:“就等你们了,唉,年轻人……” 周梨不好意思抿唇,靳屿成则一脸淡定地说:“抱歉,晚了点儿。” 对方把押金退还,靳屿成带着周梨坐进车中。 门刚关上,手拿着钥匙即将发动汽车时,侧头看见靠着座椅的人,纤细的手指仍旧抚在柔软红润的嘴唇上,男人不禁停了下来,回看着她。 周梨:“怎么了?” 他语气暧昧地问:“想不想,在这儿试试?” 周梨皱眉:“不要了吧。” 然而没有什么用,他的手伸过来帮她解开了安全带。 周梨:“……” “上次,就想在这儿亲你。”他直白地道。 他说着,探身过来抱她。 只是这次的距离比上次远,他一没注意,砰的一声,周梨头顶传来一记巨大的疼痛。 靳屿成把人放在腿上坐好时,周梨疼得眼泪都掉了出来。 男人吓坏了,揉着她的脑袋,帮她擦眼泪,不住说:“是我不好是我不好,还疼吗?” “我都已经说了不要了。”周梨哭腔明显。 他歉疚地道:“我揉揉就不疼了。” 周梨头顶的痛意未减,气得边抹眼泪边拍打他:“都要回家了,还弄这一出。” 他纹丝不动,周梨气不过,改用掐的,结果手掐在他胳膊上,那肌肉太坚实,根本掐不动…… 偏偏男人靠着座椅,任她打,非但不吭声,还挂着一缕笑,仿佛在嘲弄她没吃饭。 周梨越发生气,用力揍了他一顿。他脸上细微的表情能让人察觉得出,还是痛的,只是由着她打。 消停下来,他帮她擦掉眼角的泪,抱着她的腰,抓着她的手,笑着说:“突然想起我妈当年揍我爸的事,现在我也被你揍一顿,还挺有意思,这是我们靳家男人的宿命么。” 周梨顿了顿:“那你妈咬了你爸么?” “应该没有。” 周梨掀开他的衣领子,凑过去,深咬了一口,很快,男人肩膀处留下一处清晰的牙印。 靳屿成发出一记吃痛的声音,周梨这才离开,气愤哼声:“给你盖个我的章,你现在是我的人了。” 男人直视着她,眸色瞬间暗沉,仿佛积蓄了许多力量要顷刻爆发。周梨不由心中发虚,停下胡闹,身子往后移了移。 半秒不到,滚烫的唇已经封住了她的。 …… 第44章 他的吮吻咬噬都恰到好处,她却第二次把他咬破了皮,咬在之前同一个地方。 血腥味儿让她识相地停了下来,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吻技不怎么样, 周梨看着他的嘴唇,说道:“让我看看?” 大院美人处对象日常[七零] 第52节 “多大点事儿。”靳屿成舔了舔里面的伤口,开玩笑说,“咱俩都受了伤,也算扯平了。” 随后揉她脑袋:“头还疼吗?” “有点儿。” “再给你揉揉。” 不知道是几点了,深夜里的大街十分空荡,偶尔才有一辆车经过。 周梨算了算时间,再过几天就是国庆,记得好像是10月份出的通知,也就是说,他们这次见完面,下次见面可能就是高考结束之后。 她不由窝在他胸前,问他:“你国庆节忙吗?” 他点头:“一般情况下不忙,可以回来一趟。国庆节后可能会忙一些。” 周梨:“哦。” 那么还能见上一面。 “舍不得我啦。”他拖腔带调地问。 “我就随口问问。” 他笑了笑,搂了搂她,蹭着她头发。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静静地感受这片刻的温馨安宁。 …… 周梨在文工团的最后一天,买了些橘子苹果和糕点,请舞蹈队里的大家吃,拿了一份去编导老师办公室。 纪文敏遗憾地道:“周梨,原本我很看好你的,觉得你有编导的能力,也想留下你发展一下,不过你有自己的追 求,我们也不好留你。” 有老师说:“现在高考恢复的消息越传越真,这也是一条出路,要是能考个好大学,分配一个好单位,那当然比在文工团里发展要好。” 周梨跟老师们聊了会儿天,拿到了团里开具的工作证明。 下班后,李春燕跟她一起去外面吃晚饭,挽着她胳膊,不住感叹:“周梨同志,突然之间你就走了,你让我怎么过啊?” 周梨不禁问:“我来之前,你是怎么过的?” 她漫不经心道:“就那样过呗。” “那以后你也和从前一样过,好好跳舞,有空了咱们再一起吃饭。” 李春燕点点头:“也是,幸好你还住在这儿。” 忽然想到个问题,她问:“你如果是考大学,是要考这里的大学吧。” “当然。” 她想报考这里的大学,但能不能被录取到她也不能打包票。这种事,光有实力不够,还要看运气,除非绝对实力强悍。 她也是这么跟靳屿成说的,如果没有被想去的学校录取,她还会再考一次。 当时靳屿成听后,只平静地抚摸她脑袋,安慰她:“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我对你有信心。” 跟李春燕道别后,周梨回到哥哥家,坐在书桌前,放好自己的工作证明,再打开一个本子,胡乱写了一些计划。 次日就是国庆,周梨起了个大早,自告奋勇去生活区的服务社买了馒头、油条、豆浆等,带回来后,一家人一起吃了个早餐。 嫂子的侄子孙伟平上午过来了一趟,这人特热情,会来事儿,也不怕生,才来几个月,就在大院里结交了一帮朋友,约着今天一起出去玩。 还问周梨要不要一起去街上逛逛。 周梨摇头拒绝:“不去了,我待在大院里。” 他笑嘻嘻问:“靳连长是不是今天要过来?” “不确定,我去图书馆读书。” 孙伟平说:“行吧,那我们自己去。” 周剑吩咐孙伟平:“你规矩点儿,别惹事。” 孙伟平满口答应。 他走之后,周剑才说:“这小子,我听说他在搞投机倒把的事儿,万一弄出什么乱子,我可保不了他。” 嫂子有些惊讶,说道:“我下次问问情况,劝他几句,不过我听说院里也有人囤着东西卖,能赚不少。” 周剑:“没被抓当然好,一旦被抓了,赚的全贴进去。” 现在还没改革开放,有一些人会私下里囤些货,再悄悄卖出去,赚个差价。孙伟平脑子灵活,又会来事儿,周梨觉得再过几年,他要是去做生意,应该能赚到钱。 …… 靳屿成2号才过来,当时已经快八点钟,周梨从水房洗完头,洗完澡,端着脸盆回家,发现他赫然坐在家中,跟哥嫂聊天。 周梨站在门口,脚步顿了一下。 他抬眼看过来,笑道:“洗完澡啦。” 周梨点点头,发梢还在滴水,说道:“我先去擦擦头发。” 她在房间里,用干毛巾擦了擦头发,开风扇吹了吹,又觉得凉,只好关了风扇,并怀念团里那把公用的电吹风。 简单收拾了一下,这才走出去。 靳屿成起身道别:“我们先出去一下,待会儿再送她回来。” 哥嫂也一起站起来,嘱咐他们注意安全。 来到楼下,坐进车里,靳屿成说:“先去吃点宵夜吧,你肚子也该饿了,想吃什么?” 周梨道:“饺子就好,就在大院里。” 他嗯了一声:“也好,离得近。” 还是那家饺子馆,他们依旧点了两种水饺,周梨穿了件格子单衣,头发还有些湿,两侧的头发挂在耳朵上,披在背后。 靳屿成看着她因为刚洗过澡,显得特别白净水灵的脸,就这么含着微笑盯着看,也没说话。 他老是这样看她,周梨都习惯了,抬起头问:“你这两天是不是很忙?” 他神色散漫:“忙啊。” 饺子正好端了上来,他们互相拨了几个饺子到对方碗里,靳屿成问了问她离职的事,又跟店里的熟人聊了几句,吃罢再一起离开。 他的车没有停在店门口,而是停在另一条路的树下,刚好可以走一段路,消消食。 初秋的风有些凉,他问:“穿这么薄,冷不冷?” “不冷,吃了饺子正热乎着。” 男人抬手过来摸她垂在身后的乌黑头发,说道:“头发还有些湿。” “嗯,过一会儿就干了。” 走到车旁,他打开后座的门,示意:“先在后面坐会儿吧。” 周梨没有多问,钻了进去,这才发现后座也有一个小纸箱,她问道:“你不会又放了些吃的吧。” 靳屿成站在驾驶座的车门处,操作了一下,点亮后座的灯:“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周梨打开箱子,果然,里边有几个橘子,一点儿油炸零食之类的,此外还有一个方型小盒,像是什么礼物。 她拿起小盒子,靳屿成正好也坐进了后座。 “这是?”她疑惑地看他。 他拿过小盒子,打开盖子,一块精美的银链手表安静地躺在里面:“这是给你的生日礼物,提前送给你。” 周梨惊讶了:“你居然记得我的生日?” “当然,你18岁的生日,我请你吃了一个煎鸡蛋。”他笑着把手表拿出来,“我帮你戴上,看看合不合适。” 周梨朝他伸出左手手腕,靳屿成帮她戴好,抓着她的手,上下左右瞧了瞧,肯定地道:“很合适。” 周梨打量着泛着银光的手表,说道:“谢谢,我本来还想过几天去逛街的时候买一块的。” 靳屿成抬手抚摸她嫩滑的脸,轻轻笑了笑,然后凑近。 周梨自然地闭上了眼睛。 和前两次都不同,第一次太生涩,第二次太激烈,这一次的亲吻显得从容自如许多,也缱绻许多,他的唇发烫,喜欢在她柔软的唇上流连,也喜欢吮着她不放。 然而,周梨还是咬到了他的嘴唇,不禁停下来,郁闷地问:“疼不疼?” 他忍不住笑:“没事,多练几次就会了。” 周梨哼声:“那你没练过,怎么都没咬到我?” 他更得意了些:“天赋异禀的事,我也解释不了。” “臭美。” 靳屿成温柔抱过她,闻了闻她的头发,洗发水散发着阵阵清香,他说:“你倒是真的香。” 周梨闷在他怀里,问他:“最近是不是都会忙?” 他说:“过些天要带队去驻训,结束后还要带几个人出趟差,去试驾一条航线,估计中旬或者下旬才有空。” 周梨呆呆地点头:“那你真的挺忙的。” 男人的大手顺着她的头发往下筢了筢:“那可不,你别太想我。” 周梨道:“你照顾好自己就行,我也忙啊。” “高考有消息了?” “没有。想再等等。” 靳屿成道:“刚才跟你哥哥聊了聊,说现在都十月了,怎么看也很紧迫,可能推到明年。” 周梨敷衍回答:“可能吧,边走边看。” 心中却琢磨,也许等他回来,她都已经回家了。 面前这个男人并不知情。 不过再不知情,也就这几天的事了,周梨没多言,就着头顶昏黄的灯光,看着他这张英俊的脸,随后伸手抚摸。 骨相极佳的一张脸,眉骨优越,鼻子高挺,她的手覆在他眼睛上时,他还闭上了双眼。乖乖的模样,让周梨情不自禁亲了亲他的眼睛,然后被他按着后脑勺,吻得她舌根发麻。 大院美人处对象日常[七零] 第53节 …… 可惜这样的黏腻时光不多,也不持久。 10月中旬某天,哥哥回家后喊着周梨的名字,说道:“政策已经定了,今年就要高考!” 周梨:“……” 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只是因为一些细节的落实,暂时还没有登报公告。 周梨第二天就去火车站买了一张卧铺票,回家后,又迅速收拾好了行李,带上一些证明文件,于10月16日上午登上回乡的火车。 火车在巨大的汽笛声中缓缓启动,送行的 哥哥站在月台,离她越来越远。 周梨看着月台上的人群,在心里说了一句:再见了,但我会回来的! 经过二十多个小时的车程,10月17日下午一点,周梨顺利抵达家乡林阳市。 她顾不得感慨,直接去了客运汽车站,坐上一辆破旧的中巴车,在车上晃了三个多小时,才抵达迎春公社,再步行一小时,回到了周家村。 再见了,京城空军大院洋气时髦的周梨姑娘,现在她是来自农村的翠花,哦不,梨花。 翌日,靳屿成回到连队,接到通讯员小朱的消息:“连长,司令部宣传科有位姓周的干事打来电话,说他妹妹已经平安回乡。” 这么快么……靳屿成眉心微凝,低声说:“知道了。” 继续听小朱报告一些别的事,男人心头发闷,于是点了根烟。 小朱报告完毕,壮起胆,笑嘻嘻地问了声:“连长,嫂子回乡了?” 靳屿成瞪了他一眼:“很闲啊?去做三十个俯卧撑。” 小朱神色一愣,但立即回答:“……是!” 小朱乖乖地在原地做俯卧撑,靳屿成咬着烟离开,心中叹道:你们的嫂子回乡了,她又不要你们连长了。 …… 第45章 周家村是一个聚族而居的村庄,屋舍不疏不密,周梨家住在一间黄泥土砖盖起的瓦房,外面刷着白色墙皮。 周梨回村后,起先在大伯家吃饭,回自己家睡觉,安定下来后,她有时候自己做饭。 10月21日清早,周梨从垫着稻草的席子上坐起来,起床后推开大门。门前空地上,一棵青梨树长得很高,树上的梨子早就九月就摘完了,空地外是一条路,有人扛着农具去干活儿,有人赶着牛去放牛。 周梨从挨着主屋的厨房里舀了水,开始刷牙洗脸。 从井里取出的水十分清凉,南方山里空气湿润,脸上什么也不用抹,都感觉很舒适,不像京城,空气干燥得很,得擦润肤霜。 周梨用干松针引燃柴火,煎了个鸡蛋,煮了一碗简单的面条。 面条是在村里代销店买的,买面条要粮票,幸亏她这段时间攒了一些粮票,而鸡蛋是大伯母给她的。 端着面条坐在家里吃,顺便打开了她特地从京里带回来的一台小收音机。 频道里,播音员正在播报:“下面公布一则重要消息,据国.务.院批转教育部《关于1977年高等学校招生工作的意见》,教育部将于今年正式恢复高等学校招生统一考试的制度……” 周梨夹起面条的筷子停了下来,将声音按扭拧大。 改变万千考生命运的政策终于正式公布,虽然早就知晓这一消息,但她仿佛能清楚看到历史的车轮在不断前进。 周梨把面吃完,又在家里把两件换洗衣服洗净,晾在屋檐下的竹竿上,并从屋子里拿了一些钱揣兜里准备出门。 刚好大伯母从地里收了几个南瓜放在竹筐里挑回来,问周梨要不要吃南瓜? 周梨说道:“给我一个小点儿的吧,我得去趟公社,中午会买些菜回来,我们一起吃午饭。” 大伯母问:“去公社做什么?” “有点儿事。” 大伯母便没多问,说路上当心。 周梨离开村子时,会经过流经村头的小河,河边有许多妇人、女孩正在洗衣服。 看到周梨的身影后,有人小声说:“周梨简直变成了城里的人。” “是啊,我都不敢认。” “她以前是不是许给了公社哪个干部家?” “是的,钟新松主任家,退婚的时候,闹得很大,钟主任面子上挂不住。” 有人说:“当初我们也没弄明白,她怎么突然就退婚,毕竟公社干部,条件还是不错的,但是她后来跟着她哥哥去了京城,在文工团工作,现在回来变得好漂亮,我觉得退婚也是件好事。” 有人则道:“我听说钟主任的儿子现在讲了隔壁村的。” “哎哟你不知道吗,讲的是吴翠芬的女儿,叫小月,好像年底就要结婚,吴翠芬逢人就炫耀,那神情,感觉高兴得晚上都睡不着觉。” 有个姑娘小声说:“我认识小月,以前和周梨还是同学。” …… 周梨没听到这些传言,步行一小时,来到了公社。 今天不是圩市,公社两条简陋的街上人不多,她率先去了趟邮局,买了一份《人民日报》,看到印在报纸上的新闻,心里踏实许多。 与此同时,邮局里也有人在谈论这件事,说道:“突然就要高考,这些人都没有准备啊。” “是啊,现在都10月下旬了,就算12月底考试,也只有两个月。” 周梨默默拿着报纸,问工作人员:“你好,我想借公用电话打个电话到外地。” 工作人员是个中年男人,人挺温和:“具体是打到哪里?” 周梨:“京城某部队里。” 工作人员睁了睁眼,说道:“那很贵哦。” 周梨笑笑:“我知道。” “号码是多少,我来帮你拨,还要转线,得花些时间。” 等待了许久,那边终于接通,周梨接过听筒,听见熟悉的声音通过电磁传至耳中,他说了两声:“喂,喂——” 周梨才说:“是我,周梨。” 靳屿成心头一怔:“你现在在哪儿?” “在我们公社邮电局。” “这几天还好吗?” “挺好的,都挺顺利的。今天高考恢复的消息已经见报了。” 靳屿成低嗯一声:“我看到了。” 周梨说:“我就是跟你报声平安,我会留在这边参加高考,等结果出来再看。” “你们那边的具体考试流程通知出来了吗?” “估计要过两天才会贴公告出来,我这几天都会来公社看一下。” 靳屿成说:“你给个地址,我汇笔款给你。” “不用了,我自己有存,也花不了多少。” 他沉了沉气息:“我没有想到你走得那么快,我应该提前把钱给你的。出门在外,别委屈了自己。” “嗯,不会委屈的,我大伯一家都挺好的。” 他说:“再好我也不放心。” 周梨笑了笑。 他吩咐:“你要是来了公社,就时不时给我打个电话,我就算不在连队,也会有人接听,起码让我知道你平安。” “好。” …… 挂掉电话,靳屿坐在椅子上叹了口气,后来又觉得不妥,叫了几声:“小朱。” 小朱火速跑了进来:“连长。” “你去邮局,帮我汇笔款。” “是,汇去哪儿?” 靳屿成想了想:“算了,有空我自己去汇。” 周梨挂掉电话,一结算话费,可能是聊得有些久,花了五块多。 真的好贵啊。 周梨离开邮电局,买了一些猪肉、豆腐之类的食材,又去供销社买了两斤饼干,一些面条等,放在一个布袋子里,准备回村。 然而拎着东西经过公社办公大院门口时,忽然遇到了一个男人,那人语气嘲讽:“哎哟,这不是京里回来的大小姐吗?” 周梨愣了一下,这才认出,对方就是原主之前订亲的那个对象,名叫钟少龙,他父亲就在公社做办公室主任。 她提出要退婚时,对方连日子都选好了,大伯也很为难,但是她态度坚决,后来跟哥哥联系了一下,得到哥哥的支持,才退掉婚。 这件事让钟家很没面子,钟少龙仗着亲爹在公社任职,被安排在粮站上班,但平时游手好闲,勾搭过别人家的媳妇,整个人风评就不好。公社里吃国家粮的家长,基本上都不考虑把自家女儿嫁给他,他家才想着找个村里的老实姑娘,还要求要长得好看的 。 原主真是遭受了无妄之灾,才被他们家看中。 现在,钟少龙一副冷嘲热讽的样子,周梨不想招惹是非,准备径自离开。 不料从后面又走出来一个女孩,喊了声:“周梨。” 周梨愣住,过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来,这是她的初中同学陈小月。 陈小月拽着钟少龙的胳膊,走到她面前,笑着说:“真的是你啊周梨,我听我妈说你从京里回来了。” 周梨点了点头:“你好小月,好久不见。” 大院美人处对象日常[七零] 第54节 “你好客气啊!对了你还不知道吧,我现在跟少龙订婚了,年底就结婚。” 见陈小月这么落落大方,周梨只好笑笑:“恭喜你们啊!” 记忆里,陈小月是一个伶牙俐齿的女孩,很会给自己抓机会,爱出风头,以前在班里,不怎么爱读书,但是搞文艺宣传的活动,处处都有她的身影。 这样的女孩,嫁到钟家,没准那个精明市侩的恶婆婆也拿捏不了她。 陈小月道:“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周梨:“回来看看。” “那你要在这儿待多久?” “还不知道。” 见她好像要拉着她聊个不停,周梨赶紧说:“我还得赶回家做饭,先不聊了。” 总算离开这一尴尬的场景,周梨沿着土灰马路往前走,再从一条小道岔路前行。 身后,陈小月见钟少龙还在看着周梨的背影,眼睛都没眨一下,忍不住掐了他的胳膊:“再看把你眼珠子都挖出来。” 钟少龙躲闪着:“谁看她了?我看前面的那个骑车的人行不行?” 陈小月说道:“过几天我要去县里买结婚穿的衣服,你得拿钱给我。” “你一天天的就只会要钱,我是银行啊?”钟少龙没好气地说。 “又不是我规定的,这里的风俗就是这样,我要不是为了帮你掩盖一些事,我能嫁个更好的。” 钟少龙冷哼:“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你能嫁个更好的?你妈求着媒婆来说合,谁不知道你以前也跟别的男人好过。” “钟少龙,我跟哪个男人好过?你要是能说出他的名字,我跟你姓!” “谁知道呢……” 今天阳光不错,周梨走得满头大汗,回到家里,把自己的饼干、面条等放好,再去大伯家,让大伯母做饭。 聊了聊高考恢复的事,大伯说:“你们在京里消息灵通,没有见报的事,村里的人都不敢信,我也没说出去。” 大伯母在炒菜,周梨帮忙烧柴火,提起自己遇到了钟少龙和陈小月的事。 大伯母低声说:“你不知道,小月她妈妈为了让她嫁到钟家,花了多少心思。正好那个男的出了点儿事,家里就同意了。” 周梨愣住:“什么事?” “那个男的把人家年轻寡妇的肚子弄大了,寡妇家的人上门讨个说法,这件事不知道私下里赔了多少钱才压下去,钟家只好同意赶紧让他结婚。” 周梨:“还有这种事。” “你当时没同意,我们不知道情况,都不理解,这一年来才了解。”大伯母炒着肉片,说道,“还有,那个小月不是你同学吗?我听说她也有些问题。” “什么问题?” “也跟人好过,人家不要她了。” “哦,”周梨说道,“要是正常处对象,然后再分开,也没什么吧。” 大伯母却摇头:“没有这么简单,我听说她还打掉过小孩。” 周梨:“……” 这就是这本农村年代文的世界吗,瓜一个接一个。 忽又想起,这本年代文的女主是个重生者,按时间线,这会儿还没重生。 周梨往灶里添柴,大铁锅里的肉片散发出诱人的香气,周梨突然觉得,要是没有什么事,在这儿吃吃瓜,好像也蛮有意思的。 …… 两日后,周梨又去了一趟公社,此时县教育局下发通知,公社楼里张贴了这次高考的报名流程。 周梨挤在人群中,阅读一些细则。 简单地说,她要去大队里盖章,弄个政审证明,然后再来公社里盖章,通过后才有资格报名,再然后会通过一轮筛选…… 有人问:“公社里盖章是找谁盖?” 有人答道:“去钟主任那里盖。” 周梨心下一凉,还得找钟少龙他爹盖章啊? 但是想想,她又没做错什么,就不信他会卡她。 …… 第46章 这天,周梨拿着大队盖章的证明材料,来到公社。 当天恰好逢圩市,公社里来了许多政审盖章的报考生,大家排着队,一个一个进去。 基本上只要大队或单位同意了,盖章很容易。 但周梨还在排队,就跟钟主任对视了一眼,对方的眼神充满疑惑的同时,又多了一丝厌弃。 周梨是不怕的,她做足了准备,就算之前有过节,他能拿什么卡她? 终于轮到她,周梨把材料递上去,叫了声:“钟主任,请批复一下。” 钟主任用不屑的眼神看了她一眼:“怎么,你要报名高考?” 周梨道:“是的。” 他的眼睛没再看她,而是落在面前的大队证明上,说道:“我记得你是初中学历吧。” 周梨语气平静:“我是初中学历,但报考的文化水平要求上说,具备高中同等学历也可以适当放宽,我这一年多有自学高中文化,况且报名后会有一轮筛选,这是报名点那边的工作。” 钟主任眼神瞪向她:“出去一趟,变得牙尖嘴利了。你这一年都在外面,大队里只能证明你以前没问题,我们怎么知道你这一年有没有问题?” 周梨立即从手中文件袋里抽出了文工团的工作履历证明,递到他面前,钟主任看着,还想要说什么,周梨又递过了另一份额外的证明,那是她特地问团里要的证明文件,用以证明她这一年在团内政治表现清白,历史清楚。 钟新松无话可说,虽然不情不愿,但还是故意用力地给她盖了个公社的章,像在发泄什么不满。 周梨接过材料,对他笑笑:“谢谢钟主任。” 转身离开,身后还有许多来盖章的,有男有女。 有人用疑惑的眼睛看她,仿佛是认识她的人,但周梨一时也认不出这些人,便没久留,直接离开公社,去了三中报名点报名。 县三中离公社不远,原身就在这里读的初中。 周梨报了文科并加考英语,老师说一周后,会有一次统一的初选考试。 大家都不知道考试内容,不安地去问老师,老师说不是一科一科考,只是一张综合试卷,考些常识,看看阅读和表达能力,免得混进来一些大字不识几个的人,增加招生负担。 周梨报好名,回到邮电局,打了通电话。 这次接电话的是那位通讯员,周梨问:“靳连长不在吗?” 小朱道:“连长去团部了。” “哦,麻烦你转告他,就说周梨打了电话过来,没有别的事,一切顺利。” 小朱鬼精鬼精的,一开始就猜到了是她,赶紧回复:“好的嫂子。” 周梨还是第一次听他手下的战士叫她嫂子,怔了一下,笑道:“谢谢,再见。” 挂掉电话才想起来,自己是不是也应该问问他“你们连长最近过得还好吗”之类的话。 她好像真的,还没有学会如何去关心人。 初选那天,周梨又打了一个电话到他连队。这一次是靳屿成接的电话,他跟她说:“我给你汇了一笔款,到时候你去邮局取了。” 周梨道:“我都说了不用。” “你们县的考点都在县城,你到时候提前过去,适应一下,住个好点儿的宾馆。”他吩咐。 “哦,好吧,知道了。” 初选通过后,汇款单也拿到了手,周梨看着上面500元的巨额数字,感觉他这是把自己积攒的老婆本都给她了吧。 周梨把钱取出来,又直接存进了邮政储蓄存折。 后来,她没怎么去过公社,整个11月都窝在村子里。 此时正是农闲时节,山间地头的活儿少,有人去山上挖冬笋,作为农副产品,可以直接去公社里卖,也有像大伯这样的竹编手艺人,忙着编竹筐等竹制品。 周梨试着学一学,但她是个手工废,篾片竹刺不小心就扎破皮,大伯说:“你细皮嫩肉的,别学这个,快去学习,考个好大学,分配个好工作。” 她说:“我是学习之余来换换脑子。” 对于学习,村里也有报考的人,他们对此很紧张,而周梨学到现在,已经没了感觉,也或者是村里的生活太放松,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她整个人都放空 了。 在村里住了一个月后,她完全成为村妞。 起先她还会稍稍打扮一下,现在无比随意,套个旧棉袄就出门,有时候跟着大伯母去菜地里浇浇菜,或者揣一兜瓜子,去人多的地方嗑瓜子,听他们聊八卦,聊一些生活琐碎,极品亲戚,情感纷争…… 周梨好像又回归到了咸鱼状态,一天下来,连靳屿成都不会想。有时候村里的人会打听靳连长的情况,但她向来低调,只敷衍说还好。现在通讯不便,不像后来那样即时能聊天,她在这里过得不亦乐乎,感觉已然回归咸鱼本体。 这晚睡觉时算了算,她快有一个月没跟靳屿成联系,他一定又在说她没良心。 靳屿成何止说她没良心,简直觉得她没有心。 男人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特别烦躁。 尤其是通讯员抱着一堆信件,给连里的战士分发,靳屿成站在一旁冷眼瞧着,暗叹她是真的没把他、没把这份感情当回事。 虽然知道她在村子里一切安好,也有学习要忙,但是如果觉得打电话贵,那就写信啊,抽点儿时间写封信怎么了? 连里战士不乏有对象的,他们的对象几乎都会写信寄过来,怎么就他的对象不写? 正想着,小朱递了封信过来:“连长,你的信。” 男人正要微笑,一看地址,西北寄来的,扬起的嘴角又放平了。 一天下来,看谁都不顺眼。 - 在山里的日复一日中,进入湿冷严寒的12月。 大院美人处对象日常[七零] 第55节 周梨靠着一个小收音机,每天听听新闻,得知全国各省市都确定了考试时间,大多集中在12月中旬。她也在这日,从报考点领到了自己的准考证。 考试时间:10日至12日。 考场地点:县一中。 科目顺序:政治、史地、数学、语文,12日上午加试英语。 她打了个电话给靳屿成,但他正好不在,周梨便简单留了个言。 回家时,看见一支送嫁的队伍在鞭炮声中,进了公社大院。周梨在一旁看了会儿热闹,听见有人阴阳怪气地说:“钟主任的儿子娶媳妇了,这下可热闹了。” 周梨没久留,很快回了家。 几天后,村里人八卦陈小月才进门一天,就把婆婆气得不轻,后来婆婆说自己生病了,要儿媳妇照料,结果儿媳妇天天只给她熬稀粥喝,气得她逢人就说自己受到了虐待。 周梨哭笑不得,在原书中,这个婆婆真的挺会折磨人,现在遇到厉害的陈小月,也只能甘拜下风。 不过她没工夫理会这些与己无关的事,在村里一晃一天,不能久待,总得去干些正经事。 她提前两天去了县城,拿着介绍信,住在一中附近的宾馆,这也是县里最好的宾馆,其他的都是普通招待所。 周梨总算跟靳屿成联系上,汇报了一通考试情况。 他的声音听上去并没有什么不妥,像往常那样,叮嘱她注意安全,好好考试。 随着一科一科地考完,周梨陷入困惑之中。 知道题目简单,但是没想到会这么简单。 简单到怀疑人生。 语文也没几个题,作文占比很大,100分总分,它占了70分。 英语加试是在12号上午,没有听力。 她很快做完,检查数遍,一直等到考试结束铃响起,才收拾东西出考场。 走在路上,周梨神思迷惑,一边觉得题目实在太容易,一边觉得大家都容易,那这分数怎么拉开?要知道她第一志愿报考的是最顶尖的那所大学,在本省招生就没几个名额……反正她感觉挺悬的,细思一番,甚至有些担忧。 带着这种焦虑走出校门,往前走,冷不丁又要撞到一个人,那人扶住她的肩膀:“怎么老是不看路?” 周梨抬起头,以为自己考得出现了幻觉。 靳屿成皱着眉:“是我。” “你怎么来了?”她惊讶万分。 “休了几天探亲假。”他扬眉,“过来探望对象,天经地义。” “啊?” “啊什么?”他问,“现在是要去哪儿?” 周梨看了眼时间,才十一点十分:“回宾馆退房,然后回家。” 他点点头:“先去宾馆。” 对于他突然就过来这件事,周梨感觉就跟考试内容一样,充满了不可思议。 去往宾馆的路上再三问询,他才说:“昨晚刚好有趟飞机飞到省会,便搭乘过来,再在火车上睡了一晚,早上抵达市里,过来刚好赶上她考完。” 周梨不禁无语:“你也不嫌折腾。” 他却看着她说:“要不,你直接跟我回京。” “什么?” “我只请了三天假。”他面容狡黠。 “你没休探亲假啊?”周梨郁闷了。 “这种假,哪里轮得到我。” 周梨更不解:“不是说好了我要留在这里等出分吗?” 他却道:“出个分而已,犯得着你一个人在村里干等。我找人帮忙盯着,要是你分数高,被京大录取,可以直接让他们把录取通知书寄到大院里。” 周梨呆若木鸡地看他:“还能这样?” 他这才笑了笑:“主要是你一个人在村子里,我不放心。” “我又不是一个人,我大伯一家都在的。” 他不容反驳:“总之,这件事你得听我的。反正你的证件都在,行李也在。” 周梨抗议:“谁说我行李都在,我还有几本书几件衣服没带呢!” 他懒得理她,按着她的背往前推。 进了宾馆,靳屿成出示了一下证件,随周梨进了房间。 周梨开门时继续抱怨:“我想在家里过了年才回京的,老家过年会杀猪!” 男人冷笑:“我们连队也有养猪,过年杀猪时欢迎你过去进行技术指导。” 周梨气不过,扬手捶打他的背。 他忽然转身,一把抓过她的手腕,将她抵在门后。 周梨贴着门,望向这个男人。 靳屿成垂下头靠近了些,幽深的目光直直看着她,哑声:“小没良心的,你是真的一点儿也不想我?” 灼热的呼吸弥漫在二人之间,周梨回望着他,语气喃喃:“有想。” “有多想?我怎么半分感应也没有。” 周梨理直气壮道:“我要考试嘛,不能分心。” “那么现在考完试了。”他手指抵着她的下巴,目光温柔了些,唇不断凑近,即将相贴,“用实际行动告诉我。” 周梨唔了一声,口中发出的声音被他吞走。 …… 第47章 太久不见,她看到他的时候,一点儿也不激动,依旧是那副离了他也能过得很好的状态,甚至觉得在村里多住两个月,也挺好的。 就不用管他了是吧? 男人简直想生吞了她,又怕把她咬伤了。 于是在亲吻时,霸道中带着点儿温柔,蛮横地掠夺她口中空气的同时,发慈悲一般让她有缓和的余地。 周梨被抵在门上,手抓着他的胳膊,接受他不讲道理的侵入。 她被动地接受着,偶尔舌尖微微挑他一下,便能感受到他更强劲有力的吮吻。 不知吻了多久,又像是放心了一般,不再那么主动,而是缓下来,任她妄为。 周梨没怎么妄为,舔了舔,就好像不会一般停了下来。 被犹嫌不足的男人咬着她的唇没放,周梨闷在他的身体与房门的方寸之间,被啃噬干净。 停下来,她深深喘息着。 靳屿成哑着嗓音问:“怎么还不会接吻?” 周梨沉默半晌,憋出一句:“我又没研究过。” 男人发笑:“是得好好陪你研究研究,今天没磕破皮,但磕到了牙齿。” 周梨:“……” “才没工夫跟你研究,我得收拾行李,超过12点退房就要额外出一天房费。”她说罢,转身往里面走。 靳屿成在后面说:“我还出不起这一天的房钱了?在这里住一晚我看也挺好。” 周梨认真道:“你 不是只有三天假么,我们得回市里去买火车票。” 他点头:“买明天的,后天到。” 周梨瞅了瞅:“你怎么没带行李?” 他耸着肩膀:“来不及收拾。” “所以你是临时决定过来的?” 他举重若轻地啊了一声:“正好知道有趟飞机马上起飞,我这不是搭上了顺风机么。” 周梨:“哦,这个时候飞机可以顺风了?” 男人哂笑:“还会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看来以后不会吃亏。” 周梨在收拾行李,靳屿成斜斜靠着床头,仿佛有些疲惫,但没睡,就这么看着她收拾,周梨的身影在哪儿,他的眼睛就在哪儿,并说:“你还把收音机带过来了。” “嗯,要不然一个人住在这里也挺无聊的,可以听听实事新闻。”周梨说道,“我收拾好了。” 他起身,拎过了她的行李包。 从宾馆出来,他们去吃饭,问她考得怎么样。 周梨说:“太简单了,简单到我怀疑是不是真的。” 靳屿成问:“有多简单?” “比如历史就考了我国的四大发明,列举几位春秋战国时期的思想家,谁从荷兰人手里收复了台湾,还有秦末农民起义的意义……”周梨说道,“这些都是初中学过的。” 他笑:“看来确实容易,但是大家都已经很久没接触过知识,又禁止在读高中生参加,估计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写得出来。” 周梨点点头:“或许吧,数学有的也是初中知识,有的是高中知识,或许能拉开一点点分。” 靳屿成说:“看来你很有把握。” 周梨摇头:“不是我有把握,而是客观事实。” 他们吃完饭,坐上客车前往市区,并且在火车站顺利地买到了两张次日的卧铺票。 当时天色微茫,二人先去找宾馆住宿。 大院美人处对象日常[七零] 第56节 周梨说一般的招待所就好了,他摇头:“那怎么能行,我得睡个好觉。” 周梨瞅他:“你是不是几天没睡?” “倒也不是,昨晚在火车上,有人呼噜声震天。” 周梨忍不住笑:“那你还挺惨的。” 来到市里最高档的宾馆,靳屿成在门口问她:“待会儿,开两间房?” 周梨有点惊讶:“两间?” 他笑:“我征求你意见呢。” 周梨打量这间宾馆:“可是房费真的贵。” 而且,既然都已经公开处对象了,早晚也要试着共住一室,她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妥,甚至想看看他们会不会互相影响得对方睡不着。 于是说:“我们开个两张床的房间就好。” 靳屿成神色微愣,随即点头:“行啊。” 在宾馆前台,靳屿成拿他的证件,周梨拿着她的介绍信和身份证,他跟前台说:“要间双床房。” 前台打量他们,靳屿成说:“这是我对象,我带她回京。” 周梨也跟着点了点头。 现在风气保守,但实际上并没有住宿需要看结婚证的全国性规定,倒是后来90年代有段时间严打,许多大的宾馆都要查结婚证……所以前台礼貌笑笑,没有多问,登记了他们的证件。 办理好入住手续,进了房间,周梨去洗手间整理了一下。 出来后,他说:“先去吃饭吧,也得打电话回去报个平安。” 在宾馆大堂处有公用电话,周梨拔打了大队唯一一台电话,接电话的人是村支书,周梨道:“李支书,麻烦您转告一声我大伯,我考完试直接回京了,靳连长过来接我了。” 他们那个大队包括几个村子,大队所在村子离周家村也近,村支书早就知道他们家的情况,但还是疑惑:“你是说,那位连长在你旁边?” 周梨道:“是的,我让他说几句话吧。” 她把电话交给靳屿成。 靳屿成接过电话,礼貌道:“李支书好,我是靳屿成,现在我们在市宾馆……” 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村支书一听见他的京腔和谈吐,便觉得不会有错,答应连夜去一趟周家村,告诉大伯一家。 后来靳屿成自己也打了一通电话回连队,让小朱明天去火车站接人。 …… 等吃罢饭回到房间,已经八点钟。 他为了在火车上方便接水,临时买了个保温杯,周梨也有随身携带保温杯,进房间后,周梨坐在床上,看他拿着热水瓶,往两个保温杯里倒开水凉着。 周梨抿抿笑:“你不是没睡好么,等下去洗个热水澡,然后早点儿睡觉。” 他吹着热水:“你先去洗也不是不行。” 周梨:“我等会儿再洗。” “喝水吗?凉了些。”他问。 “好。” 靳屿成帮她把水杯拿过来。 周梨道了一声:“谢谢。” 两个人,一个坐在床边,一个靠着张桌子,各自握着保温杯喝水,室内安静极了,只有他们啜水的声音。 忽然他发笑。 周梨问:“你笑什么?” 他散漫道:“以前大庭广众之下,也毫不在意地想跟你亲近,现在两个人在一个房间,反而要相敬如宾。” 说罢走过来,拿走了她的杯子。 周梨手里一空,他摇摇头:“快去洗漱吧。” “哦。”周梨也觉得蛮奇怪,两个人共处一室,不会有人相扰,反而拘束了起来。 也许他担心自己不受控制,才保持一定距离? 但其实,她现在已经看开了。 在接受跟他处对象之前,她总有担忧,害怕事情超出自己的想象和控制,也怕自己的考试受到影响。现在看来,她并没有因为跟他处对象,就受到什么影响,相反,即便他坐在她身边,她也能专心致志地学习,效率还很高。 大概人跟人是不一样的,有的人一靠近,她就本能地厌烦、嫌弃,而他靠近,她并不厌烦,相反,很心安。 所以就算他们发生什么,她现在也不介意了。 …… 她乖乖去洗澡。 这家宾馆是全市最好的,架子上已经配备了浴巾,比县里那家要高档得多,这会儿的纺织技术也支持多样化产品,周梨摸了摸浴巾,纯棉的手感很不错。 周梨洗完澡,刷了牙,从浴室里出来时穿着自己的棉质睡衣,感觉一身舒服。 后来靳屿成去浴室,周梨看看时间,才九点,便打开收音机,收听了一下广播。 不久,男人围着个浴巾出来,手里拿着毛巾,十分随意地擦着头发。 周梨坐在床头看去,倒吸一口凉气。 男人手臂上的肌肉线条流畅,平坦结实的腹部块垒分明,若隐若现的人鱼线藏在白色纯棉浴巾下……这样鲜活美好的画面,太超出她的想象了! 他没带衣服,怪不得要挑最好的宾馆,可她刚才洗澡看到浴巾时,却完全没想到这一层。 男人站在那儿擦着头发,浅橘色的灯光落在他的身上,使得他身体泛着一层莹光,看得周梨呼吸渐渐发沉。 擦完头发,靳屿成把毛巾挂在椅子上,走到了两床中间的过道处,周梨的手不由抓紧了被子边边。但他只是坐在自己的床上,和惬意般说了句:“洗个澡真舒坦。” 他坐下时,腰腹上也完全不见一丝赘肉。许是冬天,皮肤也比夏天白了许多,被衣服遮住的地方,更显白净。 周梨直直盯着他,凭空咽了咽。 他看着她笑了笑:“还不睡?” 周梨:“我在听广播。” 眼睛却依旧盯着面前极具诱惑力的男人的身体,脑中思绪翻江倒海,难以想象如果她贴上去,再亲手抚摸他的腹肌,会是种什么滋味。 他不知道她在想这些,气定神闲地问:“要不要喝水?” 周梨回过神,冷静冷静,按掉了收音机:“不喝了,我睡觉了。” 靳屿成见她像条毛毛虫一般钻进了被子里,蹙蹙眉,感觉她似乎不大高兴? 低头看了看,是吓到她了吗? 应该不至于吧,她提出要两张床的房间,显然就是只想节约房钱,并不想跟他睡一张床。 况且他也觉得火候还没到,想再等等。 于是去喝了水,再靠着床 头坐了会儿,等头发差不多干了,关灯,睡觉。 然而灯关上不到两分钟,被子里的人小小地叫了一声:“靳屿成——” “嗯?怎么了?”男人问,“口渴要喝水?” 不是,她只是纯粹睡不着,却违心地说了句:“嗯。” 男人耐心十足,把床头灯打开,起床去给她拿水杯。 周梨睁着眼睛,见他睡觉也没扯掉浴巾,坐起身接过杯子,喝了两口水,再把水杯直接放在床头柜。 靳屿成则坐在了自己这边的床上,周梨抿着唇看他。 他轻笑着问:“你是睡不着?” 当然睡不着,谁睡得着! 她再内敛矜持,再是咸鱼淡人,也是有本能欲望的。 周梨一脸无辜地点头。 男人坐在一步之遥,笑着看向她,他的眼神里没有什么欲念,也完全不会有任何行动的样子,却又像是在明目张胆勾引着她。 周梨不禁郁闷了,难道这就是:最高端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姿态出现? 她真的,服了! 仿佛中了什么蛊惑,明知他在勾引,自己就是要上钩。 周梨深吸口气,清澈眸子望着这个男人:“你能不能,哄我睡?” 靳屿成:“……” 第48章 靳屿成的手掌自然张开,搭在被子上,听见她这句话,指关节不由曲起,抓得被面起了褶皱。 面前的人,是在向她撒娇? 偏偏他吃这一套。 靳屿成沉沉气息,笑着说她:“娇得很。” 周梨抿着唇没反驳,在他起身靠近她的床时,周梨顺势往另一边挪了挪。 靳屿成打算只隔着被子抱着她哄一哄就好,但周梨怕他冻着,掀着一角被子,笑着说:“给你盖点儿被子。” 然而男人一进被子,瞬间皱了眉:“怎么这么冷?” 冷得跟冰窖似的,能睡得着才怪吧。 周梨习以为常地道:“等下就暖了。” 靳屿成没听她的鬼话,伸手摸了摸她的脚丫子,跟冰块差不多。 大院美人处对象日常[七零] 第57节 难怪那次去她房间,见她盖着被子,又搭着毯子,最后那件军大衣也在脚那端压实了。 “我先抱着你,暖和暖和。”他说。 “哦,好。” 虽然好像过程不大对,但结果如愿了。 周梨背对着他,被他抱进怀里。也不知道男人的体温是不是天生特别高,都不怕冷,她蜷着身子,脚丫子碰到他的小腿,就连小腿也很热。 周梨瞬间感觉舒服了。 靳屿成只是把她抱在怀里,避开某些部位的触碰。 他一手支在枕头上,下巴蹭了蹭她的脑袋:“平常也这么冷?” “冬天是这样的,习惯就好。” 他的另一只手按捺不住去抚摸她的脸颊:“这怎么习惯?” 周梨转过身,跟他面对面,睁着乌黑眸子看他,手自然地搭在了他的腰上。 他说:“手也是凉的。” 周梨干脆把手掌贴在他坚实的腹肌上:“这样也凉?” 男人挑眉:“你说呢?” 周梨手掌移了移位置,变相抚摸:“我觉得手心是暖的。” 瞧着她这副天真的模样,靳屿成的呼吸明显变沉了些,心中又有些恨,她知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周梨没再摸他腹肌,抱着他,尔后脸靠在他的脸前,贴了贴。 跟她想象中的感觉是一样的,这次,周梨终于心满意足。 只是偶然抬眼,看着他抿着的唇,又忍不住用手指抚了抚,像他从前抚摸她的唇一样……他没说话,只垂眸静视着她。 “靳屿成,你给我一个晚安吻吧。”她说。 男人遵命,捏着她下巴,无比温柔地亲了一下她的嘴唇,没有流连,然后抱着她,大手抚摸着她的脑袋和肩背,温和道:“晚安,快睡吧,暖和起来就容易睡着了。” 周梨嗯了一声,脸贴着他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感受着他拥抱的力度与温度,还有让她感觉安宁的香气。 今天考了试,又一直在奔波,真的挺累,不一会儿,她的呼吸变浅,身体松懈下来。 靳屿成低头瞧着怀里的人,眼睛闭阖,睡得十分安稳。 男人沉沉气息,没再回自己的床,扯着被子,调整好姿势,把灯关了。 - 怀里的人看着瘦小,但身体又软软的,呼吸富有节奏,像一只柔弱的小兽,靳屿成抱着她一夜无梦。 只是生物钟使然,他醒得特别早,借着不亮的光瞧着她,下巴蹭了一下她的头发,又眯了过去。 周梨醒过来时是面对着他的,窗帘遮光并不强,室内已经明亮,周梨看着他睡着的模样,叹了叹,这人眉眼闭阖起来也非常好看,薄唇微翕,十分诱人。 她往他怀里钻了钻。 抱她的人下意识搂紧了她。 “醒了?”他问。 “嗯。几点了?” 她的手表放在中间的床头柜上,靳屿成长臂伸过去,拿起来看了一眼:“快九点了。” 周梨:“睡了十小时啊。” 靳屿成道:“这几天考试考累了吧。” “也还好。” “我去一下洗手间。” 她说着离开,靳屿成怀里一空,极为不适。 不过没多久,她又跑了回来,继续钻进被窝,洗了手的缘故,手心带着湿凉,蔫坏地往他身上招呼,笑着说:“冷一下你。” 男人冷哼一声,索性拿着她的手,往身上某处带:“这里,更需要降温。” 猝不及防地触摸到,周梨吓了一跳,身体都僵了,手想收回来,然而并没有用,男人的手掌宽大,手劲也强,按着她的手心,压在上面。 尽管隔了一条纯棉浴巾,但周梨还是能清晰地感受到很硌人,且有些烫手,让她的手都显得有些小,她挣扎想离开,也只是徒劳…… 虽然知道这是正常现象,也知道一定会叹为观止,但触碰到的时候,她还是不免感到震惊与羞赧,脸一直埋在他胸前,过了好一会儿手才挣脱开去。 然而男人松开手后也没放过她。 他没有说话,只闭着双眼,抱着她贴紧,紧紧压着。 只是紧紧地挨着,没有旁的动作。但周梨能明显听见他的喘息变粗了些,她不由发出支吾声,与此同时脸颊迅速升温变红。 过了一会儿,两个人都静止不动,室内无比安静,男人的大手摸着她的脑袋,突然用低哑的声音问:“对它还……满意吗?” 这是什么鬼问题啊!!!周梨不由扬手拍打了他一下。 他发笑:“莫非不满意?” 周梨无奈,伸手捂了他的嘴。 靳屿成露出的那双眼睛显得格外温柔,带着笑意,不沾一丝情.欲地看着她。 周梨没说话,只搁在他颈窝处,过了一会儿,才转移话题:“我们得去买些东西在火车上吃。” 洗完脸刷完牙,周梨拉开窗帘,看了眼这座城市,说道:“今天天气还不错,我们走吧。” 他忽然凑近,从身后圈住她的腰,扳过她的脸,狠狠亲了她一番,这才拉着她出去。 …… 经过一天一夜的奔波,列车终于抵达首都火车站。 二人刚走到出站 口,小朱就跑到他们面前,先是给靳屿成敬礼,叫了声连长,靳屿成点了点头,他又咧着大白牙,对周梨喊了声:“嫂子好。” 周梨笑笑:“你好。” 朝停车的方向行走,小朱打开话匣子说:“连长,连里运转一切良好,我报告了指导员,过来接你。” 后来,靳屿成开车,小朱坐在后座,周梨从包里拿了特产给他:“小朱,给你尝尝我们家乡的糕点。” 小朱笑眯眯接过:“谢谢嫂子。” 回到大院时,正是五点多钟,大家都忙着下班回家。车子直接开到家属楼,周梨走下车来,看着这熟悉的风景,感叹:“感觉只是去兜了个风,就又回来了。” 靳屿成:“你这风兜得够久的。” 楼上,大侄女率先看到她,挥手喊着:“姑姑!” 不一会儿,另两个孩子也出来喊姑姑! 靳屿成把行李拎了下来:“你这个姑姑很受欢迎啊。” 周梨笑着说:“其实你也挺受欢迎。” 靳屿成:“那也没听他们喊声姑父。” 周梨受不了,胳膊怼了他一下。 嫂子也从屋里走了出来,喊话:“考完了?” 周梨点了点头。 穿过走廊上家家户户的炉灶,来到家门口,周梨把带的那些特产拿出来。 嫂子问:“之前不是说在老家过了年才回来么?” 周梨道:“我本来是想在老家过年的,但是……” 靳屿成抢话:“我过去了一趟,顺便把她带回来了。” 孙玉梅不由惊讶:“你过去了?” 靳屿成笑笑:“我们得回趟老首长那儿,在那边吃了晚饭再过来。” 正要出门时,正好遇到哥哥皱着眉,带着孙伟平走进了屋。 看到他俩回来了,周剑寒暄了几句。 周梨感觉好像有事发生,靳屿成也问:“出了什么事?” 周剑说:“这个臭小子的几个朋友投机倒把被抓了。” 和孙伟平一起玩的那帮人中,有个人头脑灵活又有门路,起初从厂里进了些便宜货,然后私下卖出去,赚个差价。挣钱挣上头了后,干的越来越大,最后被盯上了。 周剑问孙伟平:“你跟我说实话,这件事你参与了多少?现在他们抓进去了,我看你也脱不了干系。” 孙伟平辩解道:“姑父,我真没参与,都是他们在弄,我本来就只是想看看他们怎么操作,哪里知道这么快就被抓住了。” “之前就让你多多注意,别跟他们走太近,你是听也不听。投机倒把非法经营的罪名可不小,进去关几年你就老实了。” 孙伟平嘀咕:“我就算是想去干,也没那个本钱。” “你看看,你还是有这个想法的,”周剑继续说,“你要是去干,我拦不住你,但出了事,我不会管,我也管不了。” 孙伟平:“我真知错了,不会再和他们混一起了。” 孙玉梅道:“你嘴上这么说,实际上做什么,我们怎么会知道?我看还是把你送回去比较好。” “回去?”孙伟平猛烈摇头,“别别别,我真的跟他们划清界线了,就打算规规矩矩攒些钱,我这几个月已经攒了些钱了。” 了解完毕,靳屿成催道:“我们先过去吧。” 周梨拿过两盒糕点,走在路上,说道:“孙伟平头脑是灵活的,但是现在不让私自经营,不知道有没有可能放开。” 靳屿成赞同道:“估计过不久,也是要放开的。” “周梨问:“你有听到什么风声?” “没听到,但长远发展看,这是早晚的事。” 来到老人家里,老人一切安好,在吃饭时吐槽:“你不在这儿的两个月,这小子都不过来。” 靳屿成道:“不是有过来一次么?再说了实在忙。” 大院美人处对象日常[七零] 第58节 “我看你之前再忙也会抽空过来。” 周梨看着靳屿成,憋了憋笑。 老首长又说:“小周,你俩感情挺好,就早点儿成家,也好让家长都放心。” 靳屿成:“人家刚高考完,你提这个,合适么。” “怎么不合适?结婚跟考试不冲突,你不知道这次有多少已经结婚有了孩子的人参加考试。” 两个人敷衍完这顿饭,在寒风萧瑟里,步行走向家属楼,家家户户温暖的灯光透过门窗照到外面。 靳屿成捏着她的手心:“这手冷得,今晚没我帮你暖被窝了。” 周梨望着他,轻笑:“那我还挺想念的。” “你这话,是说来哄我开心的?” “当然不是,是真的会想念。” 他眸光深深注视着她,眼睛一阖,抱过了她:“过几天,跟我去连队吧。” “去连队?”周梨望着他,“你是指,随军那样?” “对,就像随军一样。我对象去连队探亲,是天经地义的事。”他目光缱绻看着她,嘴角扬起,“等我安排好,就来接你。” “……” 第49章 周梨答应得很爽快,除了她现在这个空档期无所事事,刚好过去可以间隔一下,她也想体验一下“随军”的感觉。 他们连队附近就是机场,那一带驻扎着好几个连队,加之民航运营也是部队在管理,所以在机场附近有一个家属院,虽然不大,但是听说也挺热闹,比如那位连队指导员的老婆就随军,在机场工作,带着三个孩子住在家属院。 但是睡觉时仔细想了想,靳屿成应该还没有打恋爱报告吧,没有恋爱报告随不了军,还有,家属院的房子肯定也很紧张,他俩这样的有地方住吗?还是他要发动钞能力,去附近租民房?如果是住民房,好像就没住家属院有意思。 当时没想这么多,现在一想,有挺多事没问清。 不过又感觉,问题不大。 靳屿成回到连队第二天,开始写恋爱报告。 一旦递交恋爱报告,批复下来就能直接扯证。不过他还没想着扯证的,主要是得有这份报告,才好申请分房,并带她过来。 家属院那边新盖的楼房,据说是元旦交付,新的房子,各方面布局更合理,于是团里的干部们都在盯着新房,有小房子的想换个大房子,有旧房子的想换个新房子……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分个住处。 刚写下“恋爱报告”,指导员过来找他,瞅了眼纸上的字,笑道:“我们的连长大人,总算要打恋爱报告了?” 靳屿成:“这不是给你减少工作压力么。” “前天营里把我叫去,营长问你去哪了,我说你去追媳妇了。”指导员笑意盎然,“知道不,原本是要批评你的,但一听你是去追媳妇,营长说‘有这觉悟,我也就不说什么了’。” 靳屿成扬笑:“谢谢营长网开一面,也谢谢我的家属愿意跟我回京。” 过了一会儿,他问:“说正经的,这次分房能有份么?” 指导员说:“新房子估计没份了,等他们搬进去,老房子估计能空出几间。” 靳屿成点点头:“帮我盯着。” 指导员叹道:“我也想弄个大点儿的,孩子多,也在长大,一个房间实在住不下。” …… 周梨在家里待了一天,中午给俩侄女做了午饭,她俩吃完饭就跑去学校上课了,留下周梨一个人在家。 她在床上躺着看了会儿闲书,好不容易磨到五点,才溜达着去了文工团。 抵达文工团时,他们还没下班,传达室的大叔问:“你不是辞职去高考了么?” 周梨道:“刚考完,就回来了。” “那你到时候录取了,又把通知书寄过来?” “可能是吧。” 其实想起这些,周梨便有一些焦虑滋生出来。 他们是在初试通过后填报的志愿,出分后就直接录取,各大院校会派老师前往各省市去录取,现在又没电脑,全靠人工操作,周梨老担心自己会不会被漏掉,或者被人顶替…… 正聊着,团里下班时间到了,李春燕一看到周梨, 就兴奋地大叫着,朝她冲了过来。 “你不是说要过了年才回来嘛。”李春燕道。 周梨:“我们先去吃饭,边吃边聊。” 走在路上,李春燕开启吐槽模式:“你不知道,魏干事他们工作小组不是来精简机构么,他们工作总算结束了,就回到了机关。但我们都感觉团里反而越来越复杂了……比如添了一个不懂舞蹈的领导过来主管我们舞蹈队,他就是瞎指导。” 这是,外行指导内行? 周梨问:“具体怎么瞎指导的?” “比如我们排练了一支孔雀舞,要穿傣族的服装,但是他说舞蹈服装太艳丽,没有必要,还说要控制支出,用简单的布料做了就好,不要加那些花边之类,还有,让我们大部分舞蹈都穿文工团的老服装跳就好……” 舞蹈服装非常重要好吗,周梨简直无语:“还有这样的事?” “是啊,队长天天跟他沟通不顺畅,然后那个领导还带了关系户,塞进了舞蹈队。” 周梨沉吟:“但我之前也算是关系户。” “不是的,”李春燕道,“舞蹈队要的是年轻人,所以每年都会有人退出,也有人进来,只要能力合格,不管有没有关系都行,况且你还跳得那么好。” “但那位大小姐就不一样了,你是没看过她的肢体有多僵硬,跟钢板似的,赵晓丹负责带她,直接说她就不适合跳舞,她被说后就哭着告到领导亲戚那儿,赵晓丹也有底气,根本不怕她,于是两个人时常吵架……”李春燕道。 周梨乍舌:“那团里氛围不是挺糟糕?” “岂止糟糕,简直是剑拔弩张。”李春燕郁闷地说,“我真怀念你在这儿的时候,那段时间队里最和谐。” 周梨只好安慰:“也许过一阵,她实在不合格,调去其他岗位会好一些。” 李春燕却摇头:“没这个可能了,她只喜欢跳舞,就想跳舞。” 这不就是人菜瘾还大的典型? “她叫什么?” “谷倩。”李春燕低声说,“我还听说她有跟魏干事相亲,魏干事的妈妈似乎挺满意。” 周梨皱眉:“那你在团里,尽量别跟她起冲突。” “我才不想跟她起冲突,但她住我们宿舍,大家都受不了她。”李春燕道,“我都不想干了,但又不知道能做什么,只好继续待着。” 她看着周梨:“还是羡慕你,要是考上大学,出路就好多了。” 周梨道:“要不你也去考大学?” “我学不进啊,我的文化成绩很差,考不上大学的,我妈干脆叫我找个人嫁了,实不相瞒,我最近也确实有相亲。” 周梨问:“相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感觉对方太沉闷,又有些古板。” “我还是想找个聊得来的,也要会关心人的,像靳连长跟你这样处对象,才有意思,你俩之前在大院里简直是甜得掉牙,大家都这么说……” “……” 李春燕简直像憋了两个月没说话的人,这次一古脑儿把积攒的话全倒了。 同时,周梨还听到了一个消息,陈悦年底结婚。 她结婚的事情并不稀罕,也谈了一年了。 然而周日那天,赵晓丹跟陈悦一起来找她,约她去逛百货商场。她俩同样吐槽了一通舞蹈队的事,后来陈悦把请帖递给了周梨,说道:“周梨,我结婚那天,你可得来,还有靳哥,我也跟他说了。” 周梨有点儿意外,高兴地接过请帖:“好啊,一定去。” 但是陈悦看起来好像有些不大高兴,赵晓丹说:“新娘子要结婚了,有所焦虑,这是正常的。” 陈悦摇头叹息:“我一结婚,就得考虑生小孩的事,到时候身材走样,舞也跳不了了,我都烦死了。” 赵晓丹说:“所以团里不是在让你转型做管理么。” “管理什么啊,你也看到了,队里现在成了那样,我都提不起劲儿。” 赵晓丹更是冷哼:“是啊,有大小姐在,管理什么。” 那天周梨和赵晓丹陪准新娘逛了服装店,又逛了婚庆的柜台,买了一些东西,挑“新郎”“新娘”胸花的时候,周梨拿着它往陈悦身上试了试。 陈悦问赵晓丹:“你跟那个谁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轮到你戴这个?” 赵晓丹脸一沉:“分了。” 周梨疑惑:“怎么分了?” “觉得不合适。” 陈悦不大相信地说:“你俩分了多少次了,下次又和好呗。” “不和好了,真的分了。”赵晓丹说道,“本来也是我主动的,大概他也觉得没意思吧。” 场面一下子尴尬起来,周梨跟陈悦面面相觑。 赵晓丹选了一朵花:“这个怎么样?我觉得这朵好看。” 陈悦:“那就选这款吧。” …… 有人恋爱,有人结婚,也有人单身或失恋,这都是常态,但是感觉不过几个月,大家都好像成熟了许多。 在一场漫天飘舞的雪花中,1978年终于还是来了。 靳屿成在跨年夜回到大院,带着周梨去外面吃饭。 吃完饭开车行在长安街上,靳屿成用玩笑般的语气说:“我已经递交了恋爱报告,咱俩的关系,正在接受组织的审核。” 周梨发笑:“那我压力还挺大。” 他扯起唇角:“我压力才大吧,要是分不到房子,安顿不了家属,说出去别人不得把我看扁了。” 周梨不客气道:“是的,况且我不想住民房。” 大院美人处对象日常[七零] 第59节 “怎么呢?” “感觉在家属院里才好玩,有随军氛围。” 他说:“那倒是。” 天空正好飘扬下来雪花,落在车前玻璃上。 周梨愣了愣:“下雪了。” 不一会儿,周梨望着车窗外,嘀咕:“下得还挺大,今年冬天我还没看过雪呢。” “这还不简单。”男人把车停了下来,再看向她,“下去撒欢。” 夜色下宽阔的长安街,仿佛比先前明亮了许多,周梨扬着双臂,像只欢快的小狗跑了几步,随后望着昏黄路灯下飞舞的白色雪花,伸手接了几片。 笑吟吟回头,男人站在街边,静静地看着她:“这么开心。” 仿佛刚才吃饭时,絮絮叨叨地说文工团现状,为她们打抱不平,又担心自己考不上理想的那所大学,或者录取时出现什么岔子的人不是她。 周梨拍掉了手里跟棉花一般的雪,义正辞严地说:“这是对下雪的基本尊重,总得有人开心一下吧。” 靳屿成走近,拂掉她头上和肩上的雪,眸光深深地看着她。 周梨笑眼弯弯回望,隔着密密匝匝的雪花说:“靳屿成,明天就是新的一年,祝你心想事成,平安快乐!” 男人唇线抿直,没有说话,只是俯过身,攫住了她柔软的唇。 周梨,有你才会快乐! …… 第50章 外面白雪飘飘,地上不一会儿就覆了薄薄的一层雪,寒风呼啸声中,这对年轻男女在车后座腻歪。 靳屿成抱着她坐身上,周梨伏在他肩膀喘息,他问道:“那天让你去连队,怎么答应得这么爽快?” 周梨不解:“为什么会这样问。” “我以为你至少会犹豫一下,毕竟这不是小事。” 周梨坦诚道:“我当时就是想体验一下随军的感觉,没想那么多。” 果然,她根本没想过这一步对他俩意味着什么,男人微微无语:“那么现在呢?知道这代表着吗?” 周梨注视着他的脸,不大理解他发问的目的。 在她看来,只是恋爱,又没结婚,她时不时去连队家属院住一段时间,这对小情侣来说很正常。 但也许这个时代的人不这样认为。 尤其是,他还向组织打了恋爱报告,这好像挺神圣,意义重大。 盯得有些累,周梨眨了眨眼睛:“代表着咱俩关系前进了一步?” 男人神色无奈道:“这样说也没错。” 周梨:“可我之前说了,这两年不考虑成家,你不能催我。” “啊,我记着的。” 周梨满意地点头:“那就行。” 盯着她被他吻得发红的唇,男人忍不住继续咬过来。 行什么啊,她的感情这样迟钝不堪,他是男人,是有本能,但也有自己的骄傲。 不只是想得到她这个人,更想得到她全身心的爱恋。 可也许对待她,真的得慢慢来。 这场雪下得极大,次日一早大家都在铲雪,周梨闲着没事,也扛了把铁锹,把铲雪当运动,铲得满脸通红。 道路上的积雪清理干净后,靳屿成驱车回了连队,跟周梨说得回去抢房子。 那个家属院,新盖的房子早就被高级一些的干部内部安排清楚 了。他们一搬走,旧房子会空出一些,自然,旧房子也很抢手,谁不想一居变二居,二居变三居呢。 不久,靳屿成分配到了一个大通间,砌了道墙,隔成两间,一间做卧室,一间做客厅,够他俩住的。他打算把里面的东西都扔了,重新刷一遍墙。 元月下旬,周六,陈悦的婚礼。 靳屿成也回了大院,作为娘家人,和几个有车的人开着车,给陈悦送嫁。 主婚车是一辆红旗,男方的家境跟她家是差不多的,这种婚姻,也算是门当户对,强强联合。 酒席就摆在之前靳屿成带她去过的那家高级饭店,来的人里,有不少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周梨穿着之前买的那件大衣,跟靳屿成坐在同一桌。他们这一桌,还有李兴安、许志东等人,算是这对新人的发小桌。 许志东有些失落,他以为桃子会来,没想到她说队里有任务,只让人捎了个红包。他被桃子拒绝后,倒也没有放弃,但她好像只是把他当成哥哥。 开席前,周梨去了舞蹈队那桌,跟李春燕、几位老师聊了会儿天,回来时,正好有人调侃许志东:“今天有不少单身的姑娘,去追一个就是了。” 许志东没好气道:“追啥啊追,没这心情。” 开席后,许志东喝着闷酒,还对靳屿成说:“靳连长,你记得把我抬回大院。” 靳屿成:“把你扔大街上得了。待会儿还有闹洞房,不去掺合?” “不掺合了,又不是我的洞房,高兴什么。” 李兴安:“瞧瞧你,丧了吧唧的。” 许志东怼他:“啊对对对,你不丧,你不也被分手了么。” 靳屿成听着他们互相挤兑,摇摇头,给周梨夹菜。偶尔也有人过来跟他们聊天叙旧,或者过来认识他们。 周梨以前一直不大喜欢参加婚礼,觉得很无聊,但是这场婚宴,她还挺喜欢的。 新人过来敬酒,赵晓丹是伴娘,陪在一旁,敬到他们这桌时,看到李兴安,脸瞬间就沉了下去。 …… 酒席散场,一些人去了婚房,许志东本来说不去,结果天生爱热闹的他忍不住还是去了。 靳屿成不喜欢去凑这种热闹,周梨去洗手间时,他便在宴会厅外面等她。 李兴安过来找靳屿成聊天,给了他一根烟,靳屿成只夹在手里玩,没点燃。 两个人倚着栏杆,谁也没注意到身后的周梨。 李兴安道:“挺奇怪,我昨晚还梦到了小混蛋。” 靳屿成:“大喜的日子,梦到他合适么?” 周梨愣了愣,小混蛋是谁?之前好像从来没听靳屿成提过。 李兴安点了自己的烟,说道:“梦到他还朝我扔板砖。” 靳屿成:“没砸中你?” 李兴安没有回答,而是吁了口烟:“咱俩约架那会儿,要不是没有被领导及时拉住,没准也会流血死人。” 靳屿成:“倒也不至于,我当时只想跟你谈谈。” 李兴安笑:“你想跟我谈什么?” 靳屿成平静地道:“想让你不要没事找事,故意来我眼前现,也不要去招惹我们大院的人逼我应战,特没意思,我瞧不上。” 李兴安嘁了一声:“你看看你看看,我就烦你这种什么也瞧不上的高姿态。我想拉你入伙,你瞧不上,我们院儿的姑娘送你礼物,你瞧不上,听说让你去当飞行员,你还是瞧不上…也…这个世界上有你瞧得上的人和事吗?” “当然有,”靳屿成微微一笑,“我对象。” 周梨在身后默默听着,笑意一时没憋住,令他们二人回头。 李兴安冷哼:“差不多行了啊,恨不得拿个大喇叭向全世界宣传,真没劲儿。”又对周梨说,“管管你家这口子。” “……” 回家的路上,周梨笑着说:“你跟李兴安现在还挺和谐的,估计以前他也是想结交你这个朋友,但你不怎么搭理他。” 靳屿成道:“我没心思拉帮结派。” 周梨不由问:“你以前真的谁也瞧不上吗?” “倒也不是那种意义上的瞧不上,而是和很多人一样,迷茫,没有找到自己的方向,平等地懒得搭理所有人。” 不搭理人,也还有那么多人愿意跟着他,有的人真是,就干站在那儿,也会吸引一些伙伴追随。 聊起这个话题,他的话多了些:“我被送到大院后,我爸当时的工作具有保密性,他不能跟我联系,也没有人跟我聊什么理想和方向。” 周梨点着头:“那你被送去航校读书,是被迫去的?” “那段时间街上很乱,高考又停了,大院很多家长怕子弟出事,想办法安排自己的孩子参军的参军,工作的工作,下乡的下乡,正好航校来挑人,我通过了航校的筛选,就这么去读了。” “哦,那李兴安说的小混蛋是怎么回事?” “胡同里的一个小混混,喜欢挑衅打架,在航校第二年的时候,许志东给我写信,说胡同串子跟大院子弟聚众斗殴,小混蛋被活活打死了。” 周梨愣住,忽然想起以前靳屿成跟她提过打死人的事,不由问道:“是李兴安他们那帮人打死的吗?” “倒也不是,但小混蛋跟李兴安有过矛盾,两个人打过架。李兴安去看了眼他的死状,虽然平时闹归闹,但活生生的人死在面前,人还是会有触动。李兴安当时也才17岁,这件事对他影响挺大。” 周梨说:“怪不得她们说他像变了个人。” 靳屿成看着前方的路:“总得成长,十六七岁的时候能懂什么,那会儿又乱。” 周梨点了点头,可是想到赵晓丹跟李兴安是be,又忍不住叹气。 他问:“你叹什么气?” “叹赵晓丹跟他分手了。” 靳屿成说:“你还挺操心的。” 周梨:“今天是大喜日子嘛,谁都是希望看到团圆喜庆的场面,刚才赵晓丹一看到李兴安,脸就刷地变了。” “观察得这么仔细,你觉得李兴安为什么会来?” “不是新郎邀请他的么。” 大院美人处对象日常[七零] 第60节 靳屿成冷笑:“他要是介意,也可以推辞不来,毕竟他知道赵晓丹是伴娘。” 周梨反应过来:“你是说,他过来是为了见赵晓丹?” 于是周梨情不自禁脑补了一出追妻火葬场的戏码。 回到院里,靳屿成理了理她的围巾:“明天就跟我回连队住几天吧,房子重新刷了一遍,又通了风。” 周梨点头:“好。” 靳屿成手指轻抚着她的脸:“但实际上屋子是空的,只有一架铁艺床,我刷了道漆,明天咱俩去买新的被褥枕头,还有一些小家具……” 周梨抢话:“我想自己慢慢添置。” 靳屿成不由笑:“我也是这么想的。” 第二天,他们去百货商场,在床上用品店里挑床单被套。 周梨展着一条浅黄色印了花的国民床单,笑眯眯看向靳屿成:“买条这个款式的床单吧。” 靳屿成眼神明显不屑:“这种床单,家家户户都有,你那铺的也是同款,还没睡腻?” 周梨:“就是因为家家户户都有,那我也想有。” 靳屿成没理她,问售货员:“请问有杭市生产的绸缎被面么?” 售货员:“有的有的,在这边。” 他的想法十分简单,这是天天要用到,和皮肤直接接触,还是他俩一起用的东西,质感当然要好。 但是周梨听见绸缎被面就惊讶了,后来听见价格,更是乍舌,好贵啊,一条上百,现在这个时代,没有必要用这么贵的吧……然而摸一摸,手感又真的太好了,纯正真丝,做工精细,摸着根本停不下来。 靳屿成瞅着她“没出息”的神情,有种咬她的冲动。 最后,男人买了绸缎被单、被面、枕套,以及那条国民床单。 …… 第51章 买了一车东西,除了被子之类,还有一张折叠桌、两把椅子、锅碗瓢盆……周梨还扯了几种布,准备在家属院里的缝纫铺做窗帘。 挑选各种物品时,周梨觉得他的审美偏欧式古典,于 是问他:“你是不是住过民国时期的小洋楼?” 靳屿成语气轻飘飘:“我爷爷家就住的南国小洋楼,我爸也在那儿长大成人,我住过几次。” “怪不得选东西眼光高。”周梨说道,“那你不就是商行大少爷?” “什么商行大少爷,”他冷哼,“我是共产主义接班人。” 周梨笑道:“我也是。” 他扯了扯嘴角,催她赶紧走,要不然回去都要天黑了。 坐在车里,周梨算了算剩下的布票粮票,说道:“我们虽然买了米面食物,但是没有炉子啊。” 他气定神闲地说:“炉子煤球都搬过去了,回去咱俩生个火就成。” 周梨反应过来:“这就是入火?” “不然呢。”靳屿成点头。 周梨:“你还挺有仪式感的。” 抵达家属院,这里面积不大,入口不远便是一栋老式单边楼房。家属院起初只有两栋,后来慢慢扩建,住的人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热闹,附近有本地村庄,还有一所小学,是机场子弟小学。 车子停下,二人打开后备箱准备搬东西,周梨问:“我们在几楼?” “二楼。” 周梨望了一眼这栋,总共四层。 有几个小孩睁着好奇的眼睛看他们,还有两个妇女打招呼:“搬家呢。” 靳屿成也刚拿到房子不久,跟她们并不相熟,不过都是邻居,聊几句就熟起来了,她们还热心地帮忙搬了几样物品。 搬进屋子后,又有几个在家的邻居过来看热闹。 瞧着他们刚粉刷的干净白墙,有人说道:“我们也想重新刷来着,但是东西太多,懒得搬,就这么凑合着了。” 有人附和:“说来说去,还是他们那边新房子好。” “那当然,但新房子也不是人人都能分到。” 众人离开后,屋子里安静了下来。 靳屿成看了眼屋子:“这叫什么?” 周梨:“什么?” “家徒四壁。” 周梨冷幽幽地道:“不是还有床么,桌椅也有,不至于没地方坐和睡。” 他笑:“也对,你去铺床,我来生火。” 床是一架一米五宽的铁艺床,他喷了奶白色的漆,类似于车漆的金属防锈漆,让床看上去崭新又干净,床板也是新的,上面铺了一张军用防潮垫。 周梨把一层褥子垫好,又铺上一层棉被,再展开绸缎床单,忍不住抚摸,手感实在太太太好了,又柔又滑,让人不想离开。她简直能想象得到,睡觉的时候会有多贴肤。 靳屿成在走廊上借了邻居烧着的煤球,引燃木炭,添了新煤球进去。 进来见周梨动作利索地把床铺好了,人却蹲在床前,抚摸光滑柔软的绸缎被面,又用脸贴了贴,不由抚额:“你要是现在就想躺上去,没人有意见。” 周梨是想躺来着,但她咬牙忍了:“晚上再躺,现在衣服上都是灰尘。” 靳屿成摇头:“明明喜欢得要死,又嫌我花钱不眨眼。” “可是真的好贵啊。”周梨说道,“你有钱才舍得买,我要是在文工团上班,四个月不吃不喝都买不起。” 他却语气凉凉:“谁跟你说我有钱了,接下来要吃咸菜窝头的。” “我又不挑食。”周梨庆幸,“得亏刚才咱们是用纸箱子装好的,要不然邻居看了也得震惊。” …… 窗外暮色降临,炉子里的煤球烧得正旺,一口铝合金的水锅装满了水,在炉子上方暖着。 周梨终于空闲下来,坐在折叠桌前,剥了个橘子。 拿着几瓣橘子伸向从外面走进来的男人:“吃橘子吗?” 他目光幽然地看着她:“我手脏。” 周梨站起了身:“我投喂你总行了吧。” 拿着两瓣橘子,送到他嘴边,他衔走,卷入口中。 周梨问:“甜吗?” “挺甜的。” 周梨笑吟吟:“我挑的。” 瞧着她这副骄傲的小表情,男人心下一扯,直接抱过了她,摸着她的脸,只噙着微笑,目光深深地看她,没有说话。 周梨:“你不是说手脏嘛。” 他的声音散漫:“忘了,刚刚洗了手。” 这是什么鬼话。 拥抱片刻,周梨说:“天黑了,我们怎么解决晚饭?” “这里也有小饭馆,想吃饭、面,还是饺子?都有。” “能都吃吗?” “能。” “你不是说只能吃咸菜窝头。” “是说我吃,不是你吃。” 这个男人的套路一堆堆的,周梨受不了:“油嘴滑舌。” 他笑着刚要回话,门外传来两声清咳。 二人望过去,他们连队的指导员站在门口,一脸无奈。 周梨离开怀抱,不好意思地叫了声:“指导员好。” 指导员简旭辉走进来,收收尴尬神色:“我在楼下看到车子了,又见这里亮着灯,上来瞧一瞧。怎么,家具还没买?” “这两天慢慢添置。” “也可以。”指导员点了点头,又对周梨说,“小周,这里条件没办法跟大院那边比,你过来探亲,只能将就将就。” 周梨说:“我觉得还行,家属院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有这心态就不错,你们还没吃吧?要不去我那儿一起随便吃点儿?” 周梨道:“这次先不麻烦了,我们去熟悉一下家属院,顺便在小饭馆里吃,等会儿再去你家拜访。” 指导员嗯了一声:“也可以,我先回家了,你们注意一下。” 对方一走,周梨朝他笑:“听见没有,指导员说注意一下。” 靳屿成却说:“他是说注意把门关上。” 周梨:“……” 他俩吃完饭在家属院里转了一圈,大概八点钟,拎了些水果,去指导员家里坐了会儿。 他们家有一儿两女,这次多分了一间房,居住条件改善不少。嫂子叫李琴,很会做面食,走的时候给周梨捎了几个花卷。 周梨笑道:“明天的早餐有了,蒸一蒸就能吃。” 靳屿成说:“配稀饭么?” “那还得熬粥。” 大院美人处对象日常[七零] 第61节 靳屿成:“我来熬。” “好啊,你会做饭?” “简单的总会几样。” …… 回到屋子里,暖气和大院里一样供应到十点,室内十分暖和。 周梨洗漱完毕换上睡衣,散开头发,终于可以躺在床上了。 躺在上面的感觉实在太美妙,奔波了一天,感觉这一刻才是对自己最大的奖赏。 靳屿成还没换衣服,穿着件深色毛衣,瞧着她陷在被子里,乌黑头发也如缎子般披散开。不禁俯下身,撑在她面前:“躺在这儿舒服么?” 周梨眼睛都没睁开:“嗯,非常舒服。” “有躺在我身上舒服么?”他好像要争个高低。 周梨睁开眼睛:“那还是绸缎被子舒服。” 啧的一声,男人抱着她翻了个身,让周梨趴在他身上。 他起初用干燥的手指抚摸她的脸,随后像个无赖似的,一把搂紧她的脑袋,把她闷在自己胸前:“不管,必须得躺我身上更舒服。” 这人跟个幼稚鬼似的,周梨懒得跟他计较,但是不一会儿,她闷声说了句:“流氓。” 男人刚刚掐着她的腰,挪了挪她的位置,故意用那儿硌着她, 还发出一声低笑。 周梨冷哼着,索性坐了起来,认真地道:“没有窗帘,咱俩这样对面的人看得一清二楚。” 靳屿成看了眼窗户:“先挂块布,等窗帘做好了,再挂上去。” 于是这会儿,周梨独占着柔软光滑的被面,枕着软枕,看靳屿成踩着椅子去挂窗帘。 躺着的视角看去,男人的身材更修长,腿长腰细,臀还有些翘,周梨笑眯眯。 忽然他回看过来:“你还挺得意。” 周梨:“不是得意,是满意。” 靳屿成犹疑地看了眼窗帘:“就这么一块布有什么满意的?赶紧钻被窝里去,暖气都快停了。” 周梨乖乖盖上被子,不一会儿,他熄灯,脱了衣服,掀开被子躺进来。 那块窗帘布没有完全遮全,且布料不是加厚的,有外面的光渗透进来,周梨在幽微的夜色里问:“你不穿睡衣?” 他说:“习惯光膀子睡。” 噫……但好像这样也挺好。 于是被他抱在怀里时,有双招惹的小手肆无忌惮地在他腰腹处游走。 他无奈叹道:“你这样,会出事。” 周梨:“出什么事?” 静默几秒后,男人沉息:“这样。” 温暖的被窝里,男人的大手从她的睡衣下摆伸了进去,发烫的手心贴着她柔软的肚子,指尖即将上移。 周梨的呼吸瞬间就乱了。 比她呼吸更乱的是靳屿成的。 多久了,他也没敢这样用手去触碰,即便隔着衣服也没过,但是今晚她非要招惹。 这才第一晚,是不是非要他干点儿什么?男人气不过。 可是一触碰,男人更无法抵御。 太纤细单薄,绵软不堪了,触感比什么绸缎还要柔滑百倍,难以想象再往上一寸…… 他的心像被石头坠着不断下沉,强忍着,离开了,唇衔过了她柔软的唇,再低问:“还玩吗?” 周梨沉默半晌,吱出小小一声:“摸一下而已,我觉得没什么。” 男人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温柔的小手攫住,揉捏着,呼吸沉顿中,咬牙命令:“赶紧睡觉,先适应适应这里再说,怕你感冒。” “哦。”周梨圈着他腰,“那你抱着我,哄我睡。” 抱着软软的人哄了几声,她倒是三两下就睡得安宁。今天也确实挺累的。 然而他,万般无奈,在她睡熟后,起身去水房冲了个澡。 …… 第52章 清晨醒来,周梨蜷成一团,窝在男人结实温暖的怀里,仍然在安静地睡着。 靳屿成垂眸瞧了许久,心里沉了沉,正准备翻身,她也醒了,像是知道他要起床,一把搂紧他没放,迷糊地说:“再睡会儿。” 靳屿成道:“不是要喝粥?我得起床煮粥。” 她眯着眼睛往他怀里钻,说道:“不喝粥了。楼下买早餐更方便。” 靳屿成只得继续抱着她眯了眯。 想象中的画面,终于成了现实,让人想往后就这样厮守一生。 这两天,靳屿成有空便带她去附近挑家具。陆陆续续添置了小沙发、书桌、衣柜等,让屋子里看起来有了点儿样子。 今天下午,靳屿成在连队上班,周梨终于买了食材第一次做饭。 单边楼的缘故,家家户户都只能在走廊上放炉子做饭,隔壁的一个嫂子闻着味儿说:“你在炖鸡汤么?” 周梨道:“是的,嫂子有空过来喝汤。” 嫂子笑道:“靳连长真有口福。” 他确实有口福,回来后喝了三碗鸡汤,还赞不绝口。 但鸡汤不能白喝,晚饭后,他要洗碗,也得把卧室里的新窗帘装上。 周梨倚在房门边,看他拿老虎钳,把原来的一根铁丝拆下来,再重新安装一根窗帘杆,挂上清新淡雅的窗帘…… 男人穿着深色的毛衣,皮带束着劲瘦的腰,干活时一丝不苟。 那一刻,周梨突然觉得他好性感。 但是这个性感的男人,晚上没由着她肆意妄为。 关于这点,周梨不大明白,但好像又隐隐觉察出,他也许不想这么快走到那一步。 她刚来家属院,新鲜劲儿还没有过去,所以这两天没提这件事,也不大好主动提,否则显得她心急火燎的……但她还是好喜欢摸他紧实的腹肌,抚他的唇,还有坐在床上,在他靠近床边时,圈着他窄瘦的腰,把脸埋在他身前。 靳屿成像是已经习惯了她的小动作,一脸无奈地看她玩。 在周梨的手不安分地在他身上游走,最后画起了圈,他一手抓住她手指,放到嘴边,语气凶凶:“再玩,我把手啃了。” 周梨按捺不住问他:“你不喜欢我摸你吗?可要是不喜欢,那你为什么不穿衣服。” 这不是明摆着要勾引她嘛,却又不许她上当。 靳屿成沉了口气息,眼神无奈:“怎么会不喜欢?” “可你好像不喜欢。” 他气结:“你这样的摸法,感受感受?” 男人抓着她手往下带,搭在上面。 “……”周梨怔住。 缩回手,红了红脸,埋在他颈窝:“你也可以不用忍的。” 他们已是这副状态,打了恋爱报告,她也过来了,别人眼里他俩像是已经领证……他在忍什么呢? 靳屿成呼吸顿时窒住,僵了僵,没有说话。 周梨不解地继续看着他,仿佛是要他给个解释。 半晌,他才说:“这里环境不好。” “啊?”周梨更不解了。 男人手指捏了捏她的脸颊:“你知不知道你怕疼,撞到你脑袋那天,你哭得有多厉害?要是在这里,估计楼上楼下,左邻右舍全都听见了。” 周梨呆住,喃喃问:“会很疼吗?” 他点了点头,面色认真地道:“相信我。” 总觉得,这只是一个托辞,虽然没有亲自体验过,但好歹也有基本常识……周梨半信半疑。 男人这才抱着她,说道:“也想再等等……” 太甜美的果子,不舍得那么早品尝。 这个回答更像是真的,周梨更接受,同时相信,他们确实不会发生什么,于是她越发变本加厉,甚至那只邪恶小手开始往人鱼线下方游移,却又很快收着,让指腹往上方滑动。 男人心尖发痒,气得抱着她,将她压在了身下:“再这么玩,我也不介意就地正法。” 周梨嘻嘻发笑。 他对她掏心掏肺,她却一直这般没心没肺。 男人束手无策,把人闷怀里,命令式地道:“赶紧睡觉!” 周梨:“你让我喘口气!” 夜深,怀里的人呼吸起伏。男人却在沉思。 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他确实不着急,想等个好时机,比如等她被正式录取,没有负担了;或者等她有一天意识到她的爱意有多深。 这些日子,他能感受到她从生理上对他身体的着迷,但他不光是要这种喜欢,还要她全身心的毫无保留。 男人好像,也挺贪心。 …… 大院美人处对象日常[七零] 第62节 次日上午,连队没什么事,靳屿成把她带了过去,看他们开垦的菜地,喂养的几头猪。 她没有什么害羞,也许是之前来过一次,又认得小朱,在这里非常自如,还去菜地里帮忙拔了萝卜,摘了白菜和一些葱蒜。 后来才来办公室找他,在门边探个脑袋,叫了声:“靳连长。” 靳屿成扫了一眼:“怎么不喊报告?” 周梨笑眯眯:“报告靳连长,我的帮厨工作已经完成。” 靳屿成:“行,等下把你送回去。” 周梨走进来,看着他手里的笔,问道:“这支笔是我送你的?” “总算认出来啦。” 周梨抿抿唇:“我之前没看到你用嘛。” “还挺好用的,但是笔尖已经换了一个。” 他之前说只用她送的笔,没有想到说到做到。 又以及,刚刚跟小朱在菜地里摘菜,小朱说:“嫂子,你回乡那段时间,我们连长一直在盼着你的信。” 周梨愣住:“盼着我的信?” “是啊,虽然连长没明说,但我觉得他应该就是盼着你写信过来,不过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回京了。” 她一直以为靳屿成无所不能,不在乎许多浮于表面细枝末节的东西,原来并不是……他挺在意。 周梨顿了顿,对他说:“我下次再送你一支更好的。” 男人低头写着材料,头也不抬:“倒也不用多好,国产的、国外的,好写就成。” 指导员在门口,咳了咳。 周梨识相地说:“我先出去了。” 指导员道:“要不靳连长你先送小周回去,我待会儿再跟你谈正事。” 靳屿成看了眼指导员,察觉事情不小,直接让小朱开车把周梨送回去。 办公室内,靳屿成拉开抽屉,拿了包烟出来:“抽烟吗?” 指导员从烟盒里抖了根烟,坐在一旁,态度严肃地问:“你们什么时候领证?” 靳屿成很干脆地道:“没这么快。” “你们要是就近这几天领证,那也就算了,不会有人说什么。”指导员点着烟,语重心长起来,“但你俩没这么快扯证,就这么住在了一起,你还时常请假,现在又带着她来连队。” “当然,我不反对家属过来指导工作,但是部队也是有纪律的,得是真家属,何况你俩就在一个市,不比一些人千里迢迢过来,就只看这么几眼,处那么几天……你不知道现在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民航局这边又在谈论重组改革的事,升迁还是降级,就在领导的一念之间,你别给人留下把柄。” 靳屿成看了眼指导员,淡淡道:“过两天她就走了。” “多待一天,就多危险一天。”指导员说道,“要是你们当天过来,当天又走,倒也没事,但现在家属院里陆续有人跟我媳妇打听你们的事,现在是非常时期,你得警惕起来。” 靳屿成点点头:“明白,会尽快送她回去。” 指导员叹了口气:“我之前看你打恋爱报告,还以为你要马上领证。” 靳屿成笑。 他倒是想。 他只不过是,把她从家里带回来,又在宾馆过了那样一晚,他便不可抑制地妄想能每个晚上都抱着她入睡罢了。 这才决定打恋爱报告,申请分房,并不是为了现在,而是为了长远的计划。 但是她爽快答应过来,还想住家属楼体验当军嫂的感觉,这是意外。 …… 周梨下午在家磨蹭了一会儿,出门时正好遇到指导员的媳妇,她今天休息,两个人便一起去附近的镇上买东西。 李琴有辆自行车,载着她过去,两个人边买东西边聊天。李琴说话很直接,问道:“你俩什么时候领证啊?” 周梨说:“想过两年再领。” 李琴皱起了眉:“院里的人都在打听这事。” “打听这事?”周梨诧异,“我们领证的事?” “对啊,院里都是随军的军嫂,要是仅仅是处对象,也不能久留,要不然会有各种闲话。”李琴说道,“我个人倒是觉得不要紧,就是有的时候,传到上面去,影响不好。” 周梨若有所思道:“也是,不过我马上就回去了。” 之前也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他们终究没扯证,就这么住在一起,会影响影响他,但是又抱着侥幸心理,觉得她也就住这么几天,应该没问题。况且,这个男人也很期待她过来。 结果现在连嫂子都在变相式地试探,可想而知其他人估计已经传开了。 回到宿舍,周梨一切如常,煮了饭菜等靳屿成回来。 他们像昨天一样,吃完饭靳屿成负责洗碗。 晚上睡觉时,也和之前一样腻歪。 周梨趴在他身上,看着他,说道:“我想明天回去。” 靳屿成手指一动:“这么快?” “不快了,已经把这间屋子布置得像个家一样。”周梨说,“我还挺有成就感的。” 靳屿成摸着她的脸颊,意味深长地道:“家里要有人,才算家。你不在这儿,我可能都懒得过来。” 周梨摇头:“不行,还是要时不时过来,要不然这么好的被子白白放在这儿。” “把它带回去,给你盖着不就行了。”他发笑。 周梨还是摇头:“万一我要去读书,住在宿舍,谁会带这么贵重的被子。” 男人揉着她的脸:“再贵重也只是床被子罢了。” 周梨叹道:“不是被子的事,”她目光清澈地注视着他,“我要的是帮我暖被窝的人。” 靳屿成笑着的眉眼突然就肃敛起来,他坐了起来,扶着她的肩膀,再死死抱住了她。 两个人一时无言,周梨闷在他怀里,叫了句他的名字:“靳屿成——” “嗯。”他从喉咙间低沉应了一声。 “跟我在一起的这几天,你觉得开心吗?” 男人嗓音带了几分沙哑:“当然,和你在一起的这几天,不仅仅是开心,还有踏实。” 周梨心中一顿,十分直白地道:“我也是,我可能对很多事情都后知后觉,我可能看起来也蛮不在乎,但我真的,好喜欢跟你在一起。” 靳屿成呼吸钝停。 那一瞬,男人真想直接退役。 …… 第53章 第二天一大早,外面天色灰蒙蒙,靳屿成准备起床,一松开怀抱,怀里的人便吱了一声,但似乎没醒。 他坐起身穿衣服,洗漱后又折回来,帮她拢了一下被子。 周梨迷糊问怎么起这么早? 靳屿成道:“得带队去机场,训练用的飞机太少,下午还有其他单位的人要用。” 他亲了一下她的额头:“你再睡会儿,起床记得吃早饭,我下午归队后再送你回去。” 周梨应了一声,继续卷着被子睡觉。 起床后,周梨把有些凌乱的床铺整理好。 昨晚说完话,她便被他吻得动情厉害,在他怀里哼唧许久,才被哄着睡觉。 早上照了一下镜子,果然,脖子、锁骨有几处红痕。 可想而知,他之前亲她,根本就没怎么花工夫。 也可想而知,他要是真的花了心思,她会兴奋成什么样。 她在家属院的早餐店买了包子豆浆,吃完离开时正好遇到李琴推着单车过来。 周梨打了声招呼:“嫂子早啊,去上班吗?” 李琴应了一声,说完推着单车正要走,周梨突然问:“嫂子,要不你带我去机场吧,我还没有去过,想去看看。” 李琴爽快说:“行啊,上来吧。” 周梨坐在李琴的自行车上,沿着马路往机场前进。 天气比较寒冷,还好没有下冷空气,风不大,周梨坐在后座说:“嫂子,要不我来骑一段吧。” 李琴:“不用,你又不重。” 说罢又道:“昨天跟你说的那些事,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只在这边住几天,其实也没什么,毕竟也不是常住。” 周梨笑了笑:“没事的嫂子,你说的挺有道理,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就想着过来看看,下午就回大院了……” 不久,二人抵达机场。 此时的机场没有扩建,比较小,但是大厅干净明亮。李琴在机场后勤服务部上班。主要工作是打杂,比如把报纸资料分发至各个固定地点,供乘客阅读。 她把周梨带去了办公区,说:“我得先去开早会,你先在外间这边看看报纸,等我回来,我带你去换报纸。” 周梨随手拿了一份旧报纸阅读,正好看到马来西亚的一位著名华侨的事迹报道。 这位华侨在几年前帮助中国采购30万吨糖,他不计利润,亲自去巴西谈判采购事宜,并通过操作国际期货市场,帮助中国赚了500万美元外汇,为祖国解了燃眉之急。 周梨嘀咕了一句:“好厉害啊!” 有位看起来像领导的人经过,看了眼周梨手中的报纸,点头说:“他是挺厉害。” 周梨望着对方,站起来:“你好。” 他点头笑笑,问了问她的身份,又说:“你刚刚看的这位华侨,上个月还回国了,得到领导人的接见,领导人希望他回国多多投资,建设祖国。” 等李琴开完会回来,周梨随她去发放报纸。后来她要忙别的,周梨便自己在机场大 大院美人处对象日常[七零] 第63节 厅转了转。 此时的航班不多,乘客更不多,很偶然,周梨遇到两个老外,他们站在一旁似乎在等人,并用法语聊天。 周梨上大学主修英语,辅修法语,虽然听得不是很确切,但那两个老外大概是说这个机场买了空客的飞机,说他们买贵了,价格没有压好,后来想买进第二架的时候,想压价,但现在两边还在僵持。 周梨安静地站在他们旁边听墙角,忽然那两个人看向她,周梨怔了一怔,只好装作茫然地离开。 边走边默然地想,自己怎么说也是知道未来发展趋势的人,要是商务贸易谈判现场她在的话,没准能发挥一些小小的作用,让国家获得多一些利益。 她还是希望自己能成为一个对国家有用的人,做颗螺丝钉也行。 不过眼下录取的事还没有确定,她依旧忐忑,默默希望一切顺利。 大约十二点钟,周梨找到李琴,跟她说:“我得回家属院了。” 嫂子说道:“你可以坐公交车,只是那趟公交车要等挺久,还要走一段路,公交站我刚才指给你看了。” 周梨道:“我走路也行。” “那得走一个多小时呢。” “没事的,当散步。” 李琴又道:“要不你吃了饭再走,我这有餐票。” “不用,嫂子你自己留着吧,我回去再吃。” 为了节约餐票,转卖给别人,李琴一般带饭上班,周梨和她道别后,径直离开机场,前往家属院。 这一片都是郊区,间或分布几个村庄,路上没什么人,周梨慢步前行,偶尔拔一两根路边的长得高高的茅草玩。 走了快一个小时,前方开过来一辆吉普车,远远儿的就鸣了一声喇叭,周梨抬头看,是靳屿成。 他十一点就带队回连队了,回家属院时,发现人不在家,打听了一下才知她跟着李琴去机场了。 把车停下,下车看见她手里拿着的茅草,像放心了似的说:“怎么想去机场不跟我说,之前可以带你过去的?” 周梨笑道:“我也是临时起意的。“ “快上车。” “嗯。” 坐在车里,他又问:“你吃了没?” “还没。” “那我们中午在外面吃点儿得了。” 周梨突然问:“你忙吗?” 他说今天主要工作就是带队训练,现在训练结束了。 “那我想尝尝你的手艺。” 他发笑:“行啊,给你露一手。” 他在走廊下忙活,周梨站在门边,看着他弯腰炒菜的样子,忍不住笑道:“炉子这么低,你又这么高,真是难为你了。” 他拿着锅铲瞧了她一眼:“是太低了,下回找个什么铁桶把它垫高才好。” 周梨却道:“别找了,我都要回去了。我一走,估计你隔几天才过来住一晚,炉子都懒得烧。” 靳屿成点着头:“你了解我。” 他做了红烧鱼、醋溜大白菜和西红柿蛋花汤,当时已经两点多,周梨饿得肚子发慌,吃得比较快。 靳屿成帮她把鱼刺挑了才放她碗里,并说道:“饿成这样,你这个吃法,鱼刺能把喉咙扎成刺猬。” 周梨道:“饿是一方面,主要还是你做的菜挺好吃的。” “你是饿极了才觉得什么都好吃,我这手艺还得去炊事班里练练。” 周梨忙不迭点头:“好啊好啊,以后我更有口福。” 他看着她,轻轻笑了笑,没再说话。 “……” 下午五点,折腾了一圈,周梨又回到了大院。 看着她上楼的身影,靳屿成驱车打道回去,晚上回到家属楼,扯亮灯,看着整理过后的床,铺得不见一丝褶皱的被子,仿佛还能看到她像个孩子一样在床上滚来滚去,又拖着长长的尾音,喊着他的名字。问她怎么了,她又说:“没事,只是喊喊你。” 男人推开窗,点了根烟,看着对面那栋楼的灯光,吁出一口烟雾。 她在这里的几天,其实生活无比琐碎,却又如此真实。 再过半个月就过年了,他找舅舅托人打听了一下,她们那个省的分数下周就出来,过年前就会完成录取工作。 顺利的话,她在过年后就会收到录取通知书,然后,她会去大学学习,成为一名漂亮又有才能的女大学生,会有自己更广阔的天地,而不是一直在这里过琐碎平淡的日子。 昨晚她说她喜欢跟他在一起,这其实就是表白。 但他当时也只是发狠地亲吻她,从她柔软的嘴唇,转到修长的脖颈,最后吻至锁骨处,在白净的皮肤上,啜出淡淡的红痕。 两个人都动了情,她尤其是。他看着她仰着脖颈,发出轻轻的动听声音,眼神都迷离了……那一瞬,他真的不想再等,但最后他也没有真的要了她。 啧了一声,男人有点儿后悔,在这种事情上,他比她还要保守一些。 但又觉得,一定会有更好的时机,更浓烈的氛围等着他们。 他俩现在才刚刚开始。 他等得起。 …… 周梨在大院里继续消磨时光,此时已经是2月份,中旬过春节。 她闲着没事,让嫂子教自己织毛衣,她觉得靳屿成穿黑色鸡心领的毛衣会很好看,想织件毛衣送他。 然而她这个手工废,是真的没这天赋,学不会学不会,完全学不会。 孙玉梅笑她:“你还是好好读书吧,有的人就是学不会这些。” 周梨无奈,放弃了。 是在腊月二十五这天,天寒地冻中,周梨正好在做饭,看到熟悉的车子停在了楼下,下车的男人朝她笑了笑。 周梨把活儿扔给嫂子,自己跑了下去。 男人靠着车,卖关子般说道:“有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个?” 周梨不假思索:“好消息。” 他嘴角轻轻勾出笑:“你被录取了。” 周梨倒吸口气,拍着心口:“真的吗?被哪个学校录取了?”停了一下,笑容消失,“还有个坏消息,不会是被第三志愿录取的吧。” 这个学校虽然也在京,但没法跟第一志愿京大,和第二志愿外国语大学相比。 他抬头,淡定地道:“坏消息是,你的录取通知书只能先寄回老家,再转寄过来。” “这算什么坏消息,那我是被哪个学校录取了?”周梨不解,却看到了他嘴角的微笑,她不由小声地,抑制着心跳般问,“难道,我被第一志愿录取了?” 男人轻轻地点了点头。 “真的吗?”周梨兴奋加激动,无视旁边经过的人,直接扑到了他怀里。 高兴许久,又抓他胳膊,望着他,不住地确认:“是真的吗?被京大外语系录取了?” 男人任她又是蹦,又是抱,最后才温柔摸着她的脑袋:“恭喜,准京大生。” …… 第54章 周梨成功考入最高学府的消息,很快在小范围传开。 楼下于凤霞阿姨听闻后,叫住正要上楼的周梨和靳屿成:“我就说你这孩子将来准有出息,这下前途更是无量了。” 又笑眯眯地打量她跟靳屿成:“我的眼光真是准,瞧瞧你俩有多登对,明儿你俩结婚的喜酒,我一定要多喝几杯。” 一旁的人打趣:“那是,你得坐主桌。” 周梨没敢被这消息冲昏头脑,回家后,跟哥哥说:“哥,你能不能跟大伯联系一下,让大伯帮忙盯着通知书的事。” 周剑道:“一般这种通知书都是挂号 信,邮递员要送到本人手上的,我让你大伯把它转寄过来。” 靳屿成瞧她担忧的神色,安慰:“不用太担心,既然确定被录取了,没有通知书也可以直接去报名。” “话是没错,不过还是想有个通知书。”周梨道,“做纪念也好。” 周家大伯听闻消息,去公社邮局打听消息,结果被一个人问:“你侄女是不是长得很漂亮,她对象在京里的部队做连长?” 周家大伯愣了一下:“你认识她?” 那人说:“能不认识么,那段时间她经常来打电话,有时候聊的久了,话费要好几块。” 周家大伯笑笑:“年轻人嘛。” “还有,她对象一次就给她汇了五百块,看来男方家境是很殷实的。” 周家大伯是个老实巴交的人,只说:“我也没问过,是他们自己谈的。” 这些信息又反馈给了周剑,晚上回到家,周剑问:“靳连长真给了你那么多钱?” 周梨回道:“是给了,但我没用,存起来了,我本来想还给他,他让我先留着备用。” 周剑点点头:“你读大学的费用,我跟你嫂子先供着,没结婚的话,也不好用他的钱,你先存着防身也行。” 周梨点了点头。 除夕前一天,在大队干部的陪同下,县教育局领导和公社的两位干部一起前往周家村报喜,有人敲锣打鼓,村里还放了长长的鞭炮。 周梨听到时,已经是晚上。 周剑道:“被京大录取的考生,全市只有你一个人,县里非常重视,就派人亲自送录取通知书了。不过你不在,只好让你大伯出面接待。” 周梨笑道:“还敲锣打鼓放鞭炮啊?” 大院美人处对象日常[七零] 第64节 “那当然,我们那里还是很看重进学的,以前村里五六十年代,谁家考上普通大学都要摆席请客,况且现在是恢复的第一届高考,就出了个京大生,县里都有面子。” 此前周梨还很担心焦虑,现在觉得是自己多虑了。同时感谢这一路都挺幸运,没有遇到什么黑暗的事。 除夕夜,靳屿成赶了回来。 周梨把这件事告诉靳屿成,他笑着说:“早知道应该把你送回家,估计他们会让你挂朵大红花,去迎接大家的道贺,和古代状元游街一样。” 周梨想想那场面,不禁直乐呵。 男人瞧着她的笑容,按捺不住问:“每回看到你这样没心没肺地笑,就特别想知道你笑的时候在想什么。” 周梨解释:“就是想象着一些场景画面,觉得特逗。” 他不由呵出一声,这姑娘,就是这么让人猜不透。 彼时他俩在车后座坐着,车子停在大院掉光了树叶的大树下,外面有人冒着严寒在放烟花爆竹庆祝过年,热闹纷纷。 这一刻,两个人都没再说话,靳屿成深深的目光注视着她。 周梨坐在他腿上,他抱着她的腰,声音在那一瞬低哑:“阿梨——” 周梨第一次听见他用这个称呼,此前都是叫她周梨,不由睁眼看向他,男人瞳孔里的光越发幽邃,像海底一般深不可测,她小声应了句:“嗯。” 沙哑的嗓音,如同细小的颗粒一般可以捻搓,他说:“吻我。” 周梨心脏一缩,没再回应,只凑唇而至,触碰到他发烫的唇瓣上,她轻轻地,像小鱼吐泡泡般吻他,他的唇上微动,由着她吮吻不断。 周梨知道他眼睛是闭着的,忽然想看看他的表情,于是停了下来,睁着双眼看他,男人双目闭阖,看上去十分温柔,似乎正沉浸其中。 亲吻突然停止,男人睁开眼,不由啧了一声:“亲了这么多次,还不会接吻,还得我来?” 周梨点头,嘴唇微张,欲说还休的模样,让男人顾不得许多,攫住她的唇瓣,吮着吮着便将舌尖探了进来。 温柔缠绵的一个亲吻,周梨喘着气息,他的额头相抵,又轻轻叫了她一声:“阿梨。” 周梨发出一声回应:“嗯?” 他笑着把人抱在怀里,紧紧抱住:“只是叫你一声而已,我爸老家在南方粤语区,习惯叫人阿什么,比如他管我妈叫阿竹,有时候也叫我阿成。” 周梨伏在他肩膀上,喘匀了呼吸,回过神来:“哦,你会说粤语吗?” “也就小时候跟我爸学了几句,大了没这个语言环境,”他将一个红包塞进了她口袋,“这是给你的压岁钱,再过几天,你就要去念大学了,记得好好学习。” 周梨应声:“我会好好学习的。” “还有呢?”他问。 “还有,好好生活?”周梨犹疑地回答。 “没良心,不想我了?” “当然会想的。”周梨肯定地道,“不过读大学后,周末可能会有课或者活动,我不会每个周末都回来,你要是回来,也可能碰不到我。” 靳屿成扯起笑:“原来是担心我找不到你……还算有点儿良心。” 说罢,他的手指捋了捋她的头发:“你是在京,又不是在其他城市,我要是想见你,总会见到你。倒是你,学习是第一要紧的事,好好学习的同时,也好好享受一下大学生活,你会认识很多饱学鸿儒,也会结交到很多优秀同窗。” 在见到她之前,老首长曾问靳屿成,过年打不打算带周梨去走走亲戚,靳屿成说不打算。 老首长依旧恨铁不成钢。 而他只是,还不想给她压力。 男人温暖的手掌贴着她的脸颊,语意恳切:“我的姑娘,会有一段专心致志,无比美好的大学历程,我等着她学成归来。” 听着这段真切话语,周梨先是发笑,笑着笑着鼻尖泛酸。 她紧紧抱过了这个男人,正感动着,男人又说:“当然,要是有男生追求你,你得把我搬出来,他要是还不听,我揍他去。” 周梨笑道:“流氓行为。” 他拖腔带调:“论流氓行为,你在家属院那几天更流氓吧,对我上下其手,专挑要害部位。” “谁挑要害部位了……”周梨掐他脸。 “那么现在挑挑?” 话音刚落,他掐着她的腰往那一挪,紧紧贴住。 周梨:“……” …… 整个春节期间,周梨过得十分闲适。 有一次李春燕和两个熟悉的同事过来找她玩儿,大家羡慕不已地说:“周梨,我可太佩服你了。” 她们在家里坐着吃瓜子、水果,聊天。 李春燕前段时间回家相了亲,但是发现自己跟家里面那边的人已经聊不上天了。 周梨道:“是因为眼界不一样,思维观念也不一样了吧。” “可能是。”她回道,“反正聊不到一起去。” 她们继续吐槽那位叫谷倩的大小姐:“赵晓丹跟她简直是水火不容,两个人有一次吵起来,老师出面来调解。” “这件事也让赵晓丹不想待了。” 周梨道:“她可是干部,不想待了是要转岗吗?” 有人说:“不知道,但是我们都觉得赵晓丹不能就这么走了,要不然岂不是向大小姐低头认输?她听了也觉得对,反正一时半会儿不会走。” “……” 除了她们,靳屿成在大年初六也过来了一趟,给了周梨一个信封。 不用问,周梨也知道是钱,她退给了他,说道:“我哥嫂会供我上大学,况且你之前那五百块我还没用呢。” 他冷声说:“你哥嫂是你哥嫂,我是我,他们供你多少,我也给多少,别跟我争这个。你拿着双份的,想吃什么就吃,想买什么就买。” 周梨道:“主要是也花不了什么钱,大学学费和生活费也不贵。” 他的语气凉了凉:“要用到钱的地方多了去了,你觉得你会好意思问你哥嫂要?他们三个孩子不用养了?” 周梨哑口无言,又懒得跟他争,决定把他那份先存起来。 时间过得飞快。 1978年2月下旬,春寒料峭的日子,周梨带着行李,拿着通知书,走下公交车。 前方,是她梦寐以求的最高学府。 她正式成为其中一员。 她当时报考的是外语系英语专业,选择接受调剂,结果调到了法语专业。 像是冥冥中自有注定,她之前选修的第二外语便是法语,而此时中法因为建交很早,有许多的商业贸易往来,需要的法语人才也多一些,他们班一共招了十八名学生。 周梨在这里过得如鱼得水。 她的英语非常熟练,跟外教对话毫不露怯,法语也学得比人家轻松,又长得漂亮很会跳舞,没多久就成为外语系小有名气的人物。 两个月后,已是气温渐暖的4月天,校园里百花盛开,未名湖畔杨柳依依。 下课后,周梨跟同学一起走出外语系的大楼,前方不远处,那个熟悉的挺拔身影站在车旁,在一众学生中一眼便找到了最惹眼的人。 跟他想的一样,意气风发,气质出众。 周梨视线与之相接,随后面露欣喜地对身边的同学说:“我对象来了。” 众同学:“……” 不是,你对象这么帅,你只字不提啊? …… 第55章 对于周梨,同宿舍的林菲菲对她的第一印象就是漂亮。 是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明媚动人的漂亮,但不空洞,如同瓷器一般,经过了一定烧制才最终呈现出无与伦比的美。 刚搬进宿舍时,人人以为她是京中高级干部家中的大小姐。班会上,她操着一口流利英文进行自我介绍,结果她说自己来自农村,大家震惊无比。 后来她才提及在京的经历,林菲菲这才觉得合理了许多,否则她们几个来自本市家庭的同学,也太受打击了。 整个外语系女生居多,不乏好看的,家境优越的女生,甚至有的女生起点就挺高,比如许思甜,家里父亲是京城高级干部,她从没吃过苦,人也幸运,去年高中毕业,就收到了高考要恢复的消息,所以这半年一直在准备高考,并且顺利考了进来…… 但一众女生中,周梨是最闪闪发亮引人注意的那个。 此前学校里的学生,是通过推荐入学的“工农兵大学生”,他们这一届是恢复高考后,通过考试选拔进来的,新生新气象,需要一些活力带动气氛,于是学校举办了一台迎新生的晚会。 班里一共十五名女生,三名男生,周梨便带着班里所有的女生,排练了一支舞蹈,另三个男生做幕后工作。舞蹈获得大家的一致好评,说她们是法语班的十五朵金花。 她既组织活动,学习还没落下,成绩好得远远超出大家一大截,简直就不像是凡人。 这个非“凡人”还一开始就说已经有对象了。 有对象这件事并不稀奇,他们这一届的高考生,结婚有孩子的学生也不是个例,所以大家没多问,她也挺低调,不怎么聊自己对象,只说他在部队。林菲菲有时候会看到她写信,或者收到信件。 然后是现在,林菲菲看到吉普车旁边的那个男人,不禁呆住,困惑的眼神瞪向周梨:周梨,你怎么从来不提你对象长得这么帅!你也太太太低调了吧! 她们女生宿舍十分活泼,由于系里男生少,已经在和外系男生宿舍搞联谊活动。晚上卧谈会的时候,除了聊学习聊生活,也会聊聊哪个男生英俊帅气品行好。 /:. 林菲菲问过周梨:“你对象怎么样?” 她沉默了半晌,回答是:“也还行吧。” 那潜台词就是各方面中规中矩,长得也不丑呗,大家瞬间没了兴趣,转头聊电子工程有个男生挺帅。 周梨接过林菲菲质问的眼神,笑道:“我先过去,你们去食堂吃饭。” 她说完,朝车旁的人跑去。 今天出了太阳,气温有二十度,靳屿成穿着件长袖白衬衫,棕色皮带把下摆扎进部队军绿色的长裤中……明明就是很典型的军人装扮,但是他整个人看上去明朗又挺拔,在人群中特别扎眼。 “你怎么过来了?”周梨跑到他面前,抬头惊讶问。 靳屿成低头看着她,扯起笑:“不知道是谁把课表和上课地点都一起写进信里,不是告诉我什么时间能在哪里能找到她么?总不会是为了凑字数吧?” 大院美人处对象日常[七零] 第65节 周梨反驳:“我这是为了让你更直观地感受一下我的大学生活节奏,你回信不也挺简短。” 简短到,上一封回信只有三个短句: 来信已阅,一切安好。 最近天气多变,注意别感冒了。 下次请写些别的,比如夜深人静想我的事。 当时她瞧着这封信,哭笑不得,林菲菲扫一眼,还问是不是写的小诗? 男人笑:“哦,那扯平了?” 周梨抿唇:“行吧。” 他拉开车门:“上车吧,下午你是后两节的课,先去外面吃个饭。” 看吧,她附上课表是有用的。 比他的回信有用多了。 坐在车里问他:“你今天休息?” 他点了点头。 今天并不是周末,不过调休什么的也有可能,周梨便没多问。 他们在外面吃完饭,还去逛了一会儿百货商场。 即将进入夏天,靳屿成陪她试了两条新款的裙子。 周梨道:“我裙子其实挺多了,学校里大家也朴朴素素的,没必要买这么时髦的,穿旧裙子更舒服。” 他仿佛懒得跟她废话:“你要是只想穿旧裙子也行,放一年,明年再穿,就是旧裙子了。” 周梨:“……” 她还得回去上课,两人没有逛太久,买了些东西,便坐进了车里。 他原本要发动车子,突然手部动作停了下来。男人靠着座椅,侧头看她:“跟你说件事儿。” 周梨心下一揪,感觉是件不好的事,便呆呆地点头。 “我得去外地几个民航分局调研一段时间。” 周梨松了口气:“我还以为是什么事。” 他平淡道:“以前去都是学技术,这次是学管理。” 周梨:“……哦。” 她沉了沉,猜测靳屿成是被民航总局挑中,去下辖的几大地区民航分局做调研,将来注定提拔去机关上班,那样的话,也就意味着他驾驶飞机的机会将更少一些。 民航局差不多是随着改革开放,实行的企业管理,并逐渐脱离军队建制,在脱离之前,自然已经经过了大量的调研与方案研讨。在这本年代文的世界里,靳屿成八成是推动这一系列改革的工作人员之一。 周梨注视着这个男人,对一般的人而言,从技术转为管理,是难得的晋升,求之不得。未来中国的民航事业发展迅速,管理严谨,他们的功劳也无需多言。但是靳屿成不一样,他志不在此,上次还跟她说什么开到三十多岁,也算够了……现实极有可能是,靳屿成二十多岁就要转型去局里做管理。 看着他略显暗淡的眉眼,周梨感觉说什么都没用,于是探过身子,朝他伸手:“抱抱。” 男人接应了她的拥抱,下巴还搁在她的肩膀处,深深地吸了吸她身上淡淡的香气。 奈何两个人隔得太远,抱着实在太累,最后他索性搂着她的腰背,把人小心抱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没说话,也没亲吻,只是用力地抱着。 他的身体一向比她滚烫,胸腔里的心脏跳动也很强烈,周梨被他闷在怀里,热得像要出汗。 良久,靳屿成才哼笑一声:“这种别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你说我怎么还挺嫌弃呢?早知道不写那些建议分析了,给自己挖坑。” 周梨道:“人各有志,不是所有人都有一样的追求。” “是啊,”他叹道,“也可能是我觉悟不够。” 周梨却说:“不是的,一定是太有觉悟了。” 他把人松开,盯着她:“这话怎么说?” 周梨笑了笑:“我觉得你一定知道自己是有能力的,能做好这件事,但是往往能力越强的人,担负的责任也更多,所以总得有所舍弃。” 他沉出一口气息,抚摸她的脸:“两个月不见,就变得这么能说会道。说说看 ,如果是你,你舍弃哪一头?” 周梨沉思:“我不能帮你拿主意,但一般来讲,通常是抓大放小。况且,也不见得就不能两头兼顾了。” 靳屿成目光深深地注视着她,唇角微笑莫名,看得周梨犹疑地问:“我说错了么?” 他的手指抵着她下巴,低声说:“没有错。”灼热的唇递过来,温柔地吻了她一下,尔后又道,“被你安慰一下,舒坦多了。” 说完,滚烫的唇再度贴近,卷着她的唇舌,这次没有再中断。 仅仅两个月不见,她在大学接受学习,思想便成熟了些,也更自信了,不再是以前那个有什么都闷在心里的女孩。 之前像一颗青涩的果子,挂在枝头,一看便知,时机还没成熟,却也叫他充满期待,而此时正在变熟,让他忍不住想一口吞了得了。 于是男人的唇舌发力,手也不听使唤,开始在她身上肆意游走。 周梨先是被他吻得舌根发麻,接着身上有只大手在用力地抓揉。 尽管只是隔着衣服,却也令她本能地有所感知。 男人没停下来,继续让她侧坐在腿上,掌着她的脑袋,防止被撞到,另一只手逐渐下移…… 猝不及防的一次试探触摸,让周梨不由吱出一声。 男人没有理会她的吱声,眼睛紧闭,喘息开始加重,周梨被他亲得有些缺氧,同时感觉四肢百骸不得其法。 此前她动过情,知道这是什么反应,但是这一次,他大有不想停止的意思。后来干脆一把将她抱起来,改成跨坐姿势。 两个人面对面地坐着。 男人不留情地揉着,蹭着,不知疲倦着。 周梨的呼吸越发深,忽而眼前仿佛有白光闪过,她抓着他胳膊与肩膀,头高高仰起时,脖子更显修长,只有声音仍旧克制。 这是……周梨茫然睁开双眼。 男人终于收了手,眼睛一动不动看着她,呼吸相闻间,轻轻地笑:“脸这么红,还挺好看的。” 周梨大口喘息,大脑一时没反应过来,却是下意识地把脸埋在他肩窝,避开让他瞧。 好半晌才哼唧着说:“靳屿成,你欺负我。” 靳屿成得意地笑,抱紧了她,抚着她薄薄的背脊:“啊,是在耍流氓。” 周梨不由无言。 他抱着安抚了好一会儿,车里安静至极。 良久,男人才附在她耳边,含了含她的耳垂,说道:“等我结束这段长时间的工作,估计你们都放暑假了。” 周梨:“哦。” 男人把人从肩膀上挪到面前,目光柔和地看她:“你乖乖在学校好好学习,等我回来。” 周梨长长的睫毛眨了眨,点头嗯了一声。 男人清淡地微笑,手指抚了抚她的脸,没再多言。 这一刻,车外温暖阳光照耀着万物,等到盛夏时节,那些青涩的果子,也该熟了。 …… 第56章 靳屿成把车开到了宿舍外面的路上,周梨提前交代:“你不要下车了哦。” 他笑:“怎么呢?怕引起非议?” 周梨点头:“肯定会有人讨论的,你长这么惹眼,刚才那么多人看见。但是你在部队,这里又是学校,总之影响不好。” 他扯起嘴角得意道:“他们都知道你对象就是我这样的也好,就不会有人打你的主意。” 周梨无语地瞅他,刚才他问有没有人追求她,她说没有,现在瞧他沾沾自喜的神色,她干脆回道:“怎么没有?追我的人多了去了,从学校东门排到西门,从这里排到法国。” 靳屿成啧了一声,车子恰好停下,周梨拉开车门:“我走了,你好好工作。” 坐在车里,看着她的背影,默然许久。 好好工作……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变成了她来嘱咐他。是真的长大了么,男人笑笑,这才打着方向盘驱车离开。 回到宿舍,林菲菲和另一个室友在。 周梨把买的饼干、梅子干之类的零食拿出来:“吃东西吗?” 林菲菲和室友凑过来:“这是你对象买的?” “嗯。” “哇,真不赖。” 室友说:“你对象长得这么帅,又这么威风,还对你这么好,你是打着灯笼找的?” 周梨:“是他打着灯笼找的我。” 林菲菲拿了块饼干,按捺不住问:“不过周梨,你对象都长这样了,你居然只说他‘还行吧’?” 周梨看了她一眼,笑道:“不然呢,夸得太狠了,你们不得说我吹牛。” 林菲菲笑嘻嘻:“不会的,我们只会让你拿照片看看。” 提到照片,周梨这才想起来,她至今还没有靳屿成的照片,他也没她的。 她确实好像没有弄明白这个时代的恋爱节奏,第一次给他写信,都是开学半个月后的事,写了一堆琐碎,又觉得太琐碎了,于是重新写了一页信纸,重点说了带队练舞的事。他回信说太短了,后来第二封,她就写了课程表上去。 还有半小时上课,林菲菲跟她一起离开宿舍,先去图书馆还书。 林菲菲说:“好多人都看到你对象了,还有人来我们宿舍打听。” 周梨就知道,那个男人只要一露面,就会引起别人讨论,解释:“其实他也没什么空,只是恰好路过,就进来看看。” “没事啊,大家只是好奇,没人说什么的。”林菲菲饶有兴趣地问,“哎你去过他部队没有?” 大院美人处对象日常[七零] 第66节 “去过。” “我也挺想找个在部队里的,假期可以过去探亲,但是没有遇到。” 周梨道:“你别想太浪漫了,现实层面上说,异地要是经常见不了面,也很辛苦的。” “这倒是。” 这个插曲并没有影响什么,周梨继续在学校上课,过着宿舍、食堂、教室三点一线的生活。 她偶尔会收到靳屿成寄来的非常简单的信,内容都是报平安为主。而她没法回信,毕竟一寄过去,他可能又转地方了。 也偶尔,宿管处会喊周梨去接电话,那是靳屿成打过来的,聊的不多,打电话处一直有人,也说不了什么甜言蜜语。 …… 天气一天天转热,时间眨眼晃到了6月,大家都在准备期末考,而周梨获得了兼职的推荐。 现实中她刚入大学的时候,口语不大好,特别羡慕那些能和外教沟通自如的同学。而今她在这里,成了最突出的人,老师并不奇怪,只认为她有语言天赋。 口语跟书面表达是不一样的,为了避免一开口就一股“莎士比亚的味道”,她也想多练练。于是渐渐的,她和几位外教老师越来越熟悉,老师及其家眷有时候要出门逛街什么的,也喜欢叫她陪同。 那天辅导员找她,跟她说:“周梨你的口语交流不错,你愿不愿意去做个口语翻译的兼职?” 周梨想都没想便答应:“好啊,去哪儿?” “可以推荐你去一家涉外饭店做兼职,今年来京的老外比去年又多了许多,那里很需要会说英语的人员。” 那家饭店,正是靳屿成之前带她去过的地方。 尽管现在还没有正式改革开放,但实际上这两年来,来华的外国人越来越多,而那家饭店基本上是外国人来京的首选下榻之地。 放暑假后,周梨先回了趟大院,打算第二天带着介绍信,去饭店报到。 此时正是烈日炎炎的7月份,靳屿成已经回京,开始写各种报告,开没完没了的会议。 周梨回到家中,休整了一下。风扇吱呀转动,周梨热得一身汗。 得知她要去饭店兼职,哥哥嫂子都没意见,只说:“是给你安排白班吧?” 周梨点头:“应该是,晚上也没有这么多业务,顶多临时加个班。” 第二天,周梨拿着介绍信去了饭店,接待她的,正是之前那位大堂张经理。 周梨一点儿也不意外,笑着说道:“张经理,你好,我是京大外语系一年级学生周梨,被谢慧瑜老师推荐过来兼职,这是我的介绍信。” 张经理打量着她,敢认又不敢认。 时隔一年,人是有些变化的,他也隐约听闻靳屿成找的对象考进了京大。于是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去年来过这儿?” 周梨微笑着回答:“是 的,跟靳连长一起来的。” 张经理:“哎哟我说呢,看你眼熟得很。” 他介绍道:“我们饭店的客人,往年以各国政要居多,还有一些来华投资的,但是去年起,尤其是到了今年,过来旅游的外国人也多了些。” “各国政要过来,基本上都有配翻译,他们也能不麻烦就不麻烦,但是一般的游客没有翻译,饭店会英语的人又不多,最近都忙不过来。” 周梨先是被安排熟悉了饭店的业务,随后去了东楼提供英语翻译工作。 东楼接待住宿的是国外代表团的客人,或者一些来华投资的商人及其亲眷,咨询各种问题的都有,她主要承担翻译工作,倒也不累,还有冷气享受,她对这份工十分满意。老外问的最多是旅游方面的事,周梨又临时补了京城各景点的一些翻译知识。 她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累并快乐着。 某天下了班,回到大院,嫂子说:“靳连长过来了。” 周梨吃了饭便去老首长家找他,然而保姆阿姨说:“他刚吃了饭,出门了。” 这么不巧……她只得往回走。 刚走到某个路口,被叫了一声:“阿梨。” 周梨望向前方的人,说道:“我以为你在家,特地去找你。” “出来走了走,想晚点再去找你的。”他走过来问,“吃饭了吗?” “吃了。” 在夜色中望着这个男人,周梨问:“你是不是瘦了?” 靳屿成却靠近一些,伸手手摸了摸她的脸,皱眉:“你才是,怎么瘦了这么多?在饭店兼职,很辛苦么?” 周梨摇头:“我做翻译,不是做服务员,其实不怎么辛苦,就是很琐碎,但刚好可以锻炼一下口语。” 她感觉自己并没有瘦,只是天气热,掉两斤肉是正常的。 “走吧。”他牵过她的手,“去喝汽水。” 周梨没喝汽水,拣了根冰棍,边走边吃。 酷暑时节连偶然吹来的风都是闷的,靳屿成说:“早知道拿把扇子出来,边走还能边给你扇扇风。” 周梨发笑:“你还挺贴心。” “贴什么心,忙得三个月没见你。不过,”他看着她,眼神却充满无奈,“我终于休假了。” 周梨有点儿惊讶:“你休假了?休多久?” 他低道:“一周,偏偏你在兼职,本来还想带你去别的城市玩。” 原来他还有这样的计划,周梨呃了一声,为难道:“突然离职的话不大好,推荐我的老师也难以交差。” 靳屿成发笑:“我可没让你辞职,倒是可以早晚接你上下班。” “接我上下班?”周梨若有所思,“可是你休假的话,车也不归你用吧。” 靳屿成:“我用老首长的车。” “哦,那挺好。”周梨看着他笑,“那你接送我吧,我这一周不用挤公交了。” 男人垂眸注视她,路灯下,她的脸确实瘦了许多,之前脸上还有些肉,现在仿佛小了一圈,显得五官精致许多,眼睛在灯光下闪烁着喜悦的光,他却冷哼:“高兴成这样。” 周梨老实说道:“挤公交很累的,人又多,空气又闷。” “大夏天的,你知道又热又累还折腾。”他语气不满,“自找苦吃。” “老师推荐我去,也能学到东西嘛,不过饭店里面有冷气,我觉得比在大院还要舒服。” “……” 她絮絮叨叨,靳屿成拖着她的手往前走。 他难得安排了休假,计划好了一切,想跟她飞去不同的城市度假,一回大院便去找她。这个没心没肺的人,却完全没有察觉他下午得知她在那间饭店兼职时,心中有多失落。 瞅她一眼,她这会儿依然悠哉地吃冰棍,还吃得津津有味。 男人心中不禁有气,走到拐角偏僻的树下,侧眼看她咬掉最后一口冰,问道:“冰棍好吃吗?” “还行,吃了凉快许多。” “怎么不给我尝尝?” 周梨愣住,咬着碎冰渣:“刚刚不是问了你吗,你说不吃。” 恍然想起上回在车里,他也是这样。 正愣神,男人低声说:“现在想尝了。” 周梨:“?” 男人垂头过来,咬住她的唇。 毫不留情地扫荡一阵后,再恨恨地离开:“是有些凉。” …… 第57章 望着他背影,周梨能觉察到这个男人的情绪低落。 周梨跟在身后,双手抓着他手腕,被他拖着走,再扯着他的胳膊,说道:“靳屿成,你走太快了。” 男人无奈放慢脚步。 周梨又道:“要不然,我请一个礼拜的假吧,其实饭店那边也不是只有我一个人会英语。” 靳屿成回头瞧她:“不用向推荐你的老师交代啦?好不容易得到这样的实践机会,你不得好好把握,这次做好了,才有下次。” 周梨道:“但你也好不容易休假,或者我们去三天,坐飞机去。” 靳屿成见她这副努力哄他的样子,不禁笑了笑:“先好好工作,别想东想西的。” “那你这几天除了接送我,还做些什么?” “打发时间还不容易。” “好吧。” 走着走着,他又说:“也没准半路又被叫回去干活了。” 周梨:“……” 靳屿成开始兢兢业业地接她上下班,她的上班时间是早八晚六。早上七点多,他便在楼下等,分明还打着呵欠。 周梨问:“你是不是没睡好?” 他说:“昨晚送了你回家后,被许志东叫去宵夜摊喝酒,这小子失恋了。” 周梨不由惊讶:“他失恋了?不对,他谈恋爱了?” 上大学后,她几乎很少回大院,也很少听到这些人的事。 靳屿成的语气十分平淡:“跟桃子好了一段时间,突然又闹分手。” 她呆住:“他俩有谈啊,我都不知道。” 靳屿成瞥她一眼:“你不知道是正常的,我也刚知道。” “那他们为什么分?” “小情侣闹闹别扭这不是挺正常,桃子又爱犯矫情。” 大院美人处对象日常[七零] 第67节 周梨点点头:“也对……我们好像就没闹过别扭。” 开车的男人向她投来一记复杂的眼神,她这迟钝的性子,他生气她能瞧得出来? 都快气出内伤了。 车子抵达酒店,靳屿成驱车离开,周梨回到东楼,去员工室换好工服,再出来忙活。 靳屿成下午过来时她还没下班,他便直接来了东楼。 东楼一楼有一个大休息区,周梨正在和两个老外聊天,这俩老外是一对高知夫妻,今天去了故宫,特别兴奋,也特别有分享欲,感叹中国古代的建筑有多么壮观华丽吧啦吧啦,然后问明天去哪里好,周梨一一解答。 靳屿成坐在沙发上,瞧着她应对自如的飞扬神采,男人嘴角不由挂了笑,笑着笑着又皱眉。 回去时说:“你的英语水平突飞猛进。” 周梨道:“我初中时英语本来就挺好,大学老师也说我有语言天赋……不过其实,有的话我也不是很理解,就连懵带猜。” 他笑:“你还挺机灵。” “其实只要听得懂大概就好了,他们聊的都非常简单。” “这倒是,敢开口交流才是最关键的。” 连着几天,靳屿成都接送她上下班,第六天,周梨从包里翻出一瓶香水,说道:“这是一对老外夫妇送我 的,你要不要闻闻?” 那是瓶经典的香奈儿五号香水,她在车里对着空气喷了一下,用手扇了扇:“挺香的。” 靳屿成说:“老外都爱喷这玩意儿,我闻着都呛鼻子。” “没办法,他们为了遮盖身上的味道。”周梨说,“对了,明天你休假结束,我正好能休息一天,你想去哪儿,我陪你。” 他漫不经心:“外边天气这么热,去哪儿都容易中暑。” “不去晒太阳的地方,我们去看电影。” “行啊。” 这天天气异常闷热,仿佛昭示着要下一场暴雨。 周梨穿着干净的浅蓝色裙子,喷了一点点淡淡的香水,挎着一个精致的小皮包,跟靳屿成一起出门。 一靠近,他就问:“喷香水了?” “嗯,喷了一点点。”周梨笑,“没呛着你吧。” 男人哼了一声:“就这一点点能呛什么。” 今天老首长要用车,他便让司机送他们出门,在东华门那一带闲逛,再让司机下午三点过来接他们。 这一带算是商业最繁华的地方,百货商场、王府井、友谊商店都在这儿汇聚,他们看了一场电影,吃了一顿午饭,又在几处地方逛了逛。 走在路上,闷了好些天的大雨终于落下,豆大的雨点直接砸在人的身上,靳屿成拉着她往旁边的一栋房子屋檐下躲雨。 周梨的衣服被雨淋湿了一些,薄薄的几绺刘海也被雨凝成了一股。 她从包包里拿出一块手绢,胡乱擦了一把,靳屿成接过了她的手绢:“我帮你擦吧。” 她的脸庞被雨水洗了一下,皮肤越发清透,靳屿成垂眸看着这张精致白净的脸,闻着她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香水味,喉结轻滑,咽了咽。 一旁有躲雨的人说:“这雨估计得下挺久。” “其实我包里有伞。”周梨抬腕看了眼手表,“估计司机也快来了,约好接人的地方就在拐弯处,我们撑伞过去也行。” 靳屿成道:“没事,先看会儿雨。” 她点了点头。 说是看雨,实际上在看人。避雨的市民把他们挤到了外侧,周梨靠着墙壁,靳屿成跟她面对面,低头安静地看着她。 周梨抬起眼眸,对他莞尔:“傍晚小朱来接你?” 他点头:“可能是小朱,也可能是别人。” “接下来会更忙么?” “八成是。” 周梨问:“你上次不是说自己给自己挖坑么,现在这个坑是个好坑吗?” 他漫声道:“谁知道是好坑还是坏坑,领导心海底针,也许明天一声令下,我就脱下军装了。” 周梨愣住,这么快么。 民航不是80年代才脱离部队的么? 可是想一想,1980年也是80年代,何况马上就改革开放了。 有避雨的人往他们这里挤了挤,靳屿成朝她靠近了些,手撑在了她身后的墙壁上。 一股温热的气息环绕在这个小空间,周梨心脏一缩,像是忍受不住,下意识伸手掐住了他的腰,本意是要扶他一下,却仿佛是她扶着男人的身体自然向她贴近、贴紧。 毫无预料,她的小腹处,明显被什么硌到了。 周梨怔了一怔,男人的哂笑声自头顶传来。 他这是……周梨面色尴尬地抬头望向这个男人。 男人嘴角衔了笑,低声道:“挺久了。” 从刚才帮她擦干雨水起,就这么傲然而立。 周梨无语,视线往马路上瞧,却一眼看到了熟悉的吉普车正好经过。 她说道:“你的车来了。” 靳屿成的视线穿过人群看去,还真是,那车还就停在不远处。 小朱眼尖,一眼就扫到了连长在人群中躲雨,干脆把车停了,还下车跑了过来。 他笑嘻嘻地说:“指导员让我早点儿过来,我到了大院,正好遇到老首长家的司机,我就直接过来接你们了。” 靳屿成冷嗤一声:“你来的正是时候啊。” 小朱不明所以,继续咧着大白牙:“连长、嫂子,现在要上车吗?” 靳屿成咬了咬后槽牙:“你先在原地等,我得带她去个地方。” “是!” 周梨不知道什么情况,就这么被他带着,连伞都没撑,冲进了雨幕中。 他拉开后座的门:“你先上去。” 随后自己坐进驾驶座,开着车,在大雨中兜了一圈,最后停在一处没有什么人的地方。 周梨问:“你要去哪儿?” 车子熄火,男人的火焰开始升腾。 他没有回答,周梨见他抿唇线抿直,下颌也绷得紧紧的,看一下他的眼睛,眸色更是幽深。 完了,大事不妙。 果然,他车都没下,直接从前座来到后座,周梨往边上挪了挪。男人高大强壮的身躯坐下,下一秒,周梨被他一把抱起,跨坐在他腿上。 死死贴紧,滚烫的感觉让她缩了缩。 想要说什么时,已经说不出话,唇被死死封住。搅动一翻后,他喘着粗.气,眸光沉沉地看她,嗓音沙哑:“阿梨,帮我。” 周梨愣了愣,涨红着脸:“怎么帮?” 话音未落,手已经被他的大手抓住,往腰间的皮带上放:“先解皮带。” 周梨:“……” “介意么?”男人问。 怀里的人怔然摇头。 她真的一点儿也不介意,只是突然明白,如果她没有去兼职,他俩一定会度过一个美好又刻骨的假期。 但是事情就是有这么凑巧,虽然他这几天都十分寻常,还是一如既往地逗她,猝不及防地亲她,但是想想,应该还是有些遗憾的。接下来他一定会更忙,等下次见面,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雨水浇在车玻璃上,让玻璃变得模糊。车里的周梨来不及多加感慨,她真真切切看得极为清楚,一瞬间迎接了瞳孔地震,他却在笑:“怕了?” 她脸颊红红,依旧摇头。 谁怕了,之前就触摸过,能想象得出,只是这一刻……超出了想象。 车外,大雨依旧重重砸下,浅的地方积成了水坑,溅出一朵朵水花。 车内,男人感受着她光滑皮肤的接触,扶着她纤软的腰肢,予取予求。 像是闷了一天的大雨终于泼天泼地尽情浇下,忍了许久的男人,无处安放的灵魂也终于在释放后获得了安宁。 纾解过后,男人抱着她,深重的呼吸逐渐喘匀,像爆发的火山,进入了休眠状态。 周梨的手抱着他脖颈,脸埋在他肩窝,他的身体是依旧发烫,方才那一刻,抱着她的力道也很大,像要将她揉进骨子里。 她一直没有说话,由着恢复神识的男人检查了一番。 良久,男人终于吱声:“两边的皮肤磨得有些红,疼么?” 她轻声回应:“不疼。” 过了一会儿,他又扯笑:“好像裙子上沾到了。” 周梨:“……” 第58章 看着他细心地用车内的卷纸清理干净,还从后备箱里翻出了一个大玻璃瓶,里面装有储备的水,周梨查看了一下裙子,还好,只是裙边有两处湿渍。 他说帮你洗个手。 周梨点点头。 外面的雨还在下,车门打开一道缝隙,他倒着水,先让周梨洗手,周梨濡湿了一下裙边,用纸擦了擦。 弄完这一切,二人对视一眼。 大院美人处对象日常[七零] 第68节 他嘴角似笑非笑:“委屈你了。” 看他神情,分明是得意的,周梨哼了哼。 安静下来,周梨这才感觉腿部两边有点儿黏乎。她继续朝他哼气,靳屿成低笑:“要不洗一下那儿?” “算了,回家再洗澡。” 他搂着她的腰抱住,没再说话,只看了看前方的雨幕,随着滚烫的身体降了不少温,人也仿佛冷静了下来。 周梨轻声道:“都这样了,今天还不如去酒店。” 男人低低回应:“本来没想,刚才帮你擦脸,见你很好看,实在忍不住。” 周梨:“你又不是第一次看我。” 他停顿片刻,突然冷幽幽地说:“这玩意儿越来越有它的自主意识,不受我控制了。” 她伸手掐他脸:“是你放纵它了。” 许是掐得有些痛,她的手被捉住,靳屿成捏了捏手指,说道:“不去酒店也因为还有些担心。” “担心什么?”周梨不解。 男人清亮的眼睛注视着她,良久,面色平静地吐出一句:“开荤后谁还会想吃素。” 周梨一脸无语地瞅他。 然而他的神色十分坦诚:“没准一个冲动就退役了,我不是只有留在部队一条出路,等环境好点儿,去发展家业也不是不行,难道我还会养活不了你。” 周梨严肃道:“你的职业理想呢,人生追求呢?” 男人冷嗤一笑:“跟你比起来,这些都排后面。” 周梨愣住,怔怔地看着这个风姿清发的男人。 她从不怀疑他对她的情感有多炽热,可是再次听见这么肯定的回答,她依旧不知如何回应。他已经在喜欢的职业上工作了许久,已然可以轻轻松松做出选择,可她学业都没完成…… “我……”她张了张口。 靳屿成挑笑:“这就感动了?倒也不用。” 周梨无语,推了他一下,让他靠在座椅上。 他笑着说:“现在劲儿还挺大,刚才握着的时候,怎么手心都是软的,使不上力。” 周梨咬牙:“我是怕弄断了。” 他笑:“还挺为我着想。” 雨势渐小,天色越来越明亮。周梨没跟他贫下去,催道:“雨要停了,快回去啦。” 他看了眼窗外,打开车门:“通个风再走。” 周梨:“……” 身处其中没注意,车门打开后她才感觉,车里好像是有一股子怪怪的味道。 后来,小朱开车,他们二人坐在后座。 小朱道:“连长,指导员说上面一直在催你归队。” 靳屿成挨着周梨,手握紧她的,原本靠着座椅在闭目养神,听罢眼睛睁开,愤懑不已:“我这一年才休七天!催个什么劲儿。” 小朱笑嘻嘻:“连长你太重要了,没你不行。” “扯淡,地球离了谁都转。” 周梨默然听着,感觉接下来他一定更忙,他俩不会有什么见面的机会,即便是见面,也只是匆匆一见。 事实跟她估计的差不多。 8月中旬,周梨看着靳屿成的车子离开,半个月后,学校开学。 新学期开始,今年夏天通过高考录取的第二届新生也入学,周梨作为第一届的师姐,跟其他同学一起去迎新。 这一届的学生看起来整体比他们更年轻,也仿佛更有活力,校园里越发热闹了些,充满着勃勃生机。周梨积极参加各种活动,精进英语翻译技巧,也努力地学习法语。 她以前辅修法语只是学了一点点皮毛,现在作为本专业,自然也想学得更加精通。 她在忙,靳屿成更忙。二人的联系,以信件与电话为主。 他在参与民航的内部改革,但同时,也没落下自己的飞行员本职,由于之前一直在出差,他在今年的飞行时长不够,最近还在想办法排队补飞行时长。 有次他在电话里感叹:“载客量一百人以上的中大型客用飞机实在太少了,全国上下数一数十架不到,想操作一次都得排长队。” 时间转眼进入10月,她度过了20岁的生日。 当时靳屿成在外地飞行,打了通电话给她。 周梨对生日什么的不大看重,不过他似乎挺遗憾,说道:“好歹也是整十的生日呢,回去再给你补上。” 周梨道:“不用补,反正你的生日,我一次也没赶上。” 他的生日在7月底,每回都是过了生日他俩才见面。 他在电话那头说:“大老爷们过啥生日。” 几日后,他终于回来,下午只有前两节课,下课时,周梨看见那个男人站在明朗的秋色里静静地望向她。 周梨跟他去外面吃饭,饭后在街上走了走。 此时的天气最好,天高云淡,凉意微微,不冷也不热。 他说:“前几天,领导人给了指示,民航要用经济观点管理。” 周梨愣了愣:“意思是,以企业管理为主,经济效益为先?” 靳屿成道:“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也是迟早的事,民航是面向民众的,为群众服务,自然也得回归到群众中去。” “所以你们这段时间都在调研这些?” “可不,各种会议开得人脑子都不够用。” 周梨说道:“可见你确实很重要,要参与这些研讨。” “重要什么啊,”他不屑,“要不是当时手欠,写了那份报告上去,我才不会忙成这样,连见你的面都没有。” 周梨想了想:“我觉得现在隔段时间见一面,好像也挺好的。” 日子过得会很快。 “没良心。” 走了几步,他突然停下来,像是按捺不住,神秘兮兮地看着她:“再跟你透露一个小道消息。” 周梨抬头望,认真倾听:“什么?” “12月不是要开个大会么,估计有大动作。” 周梨顿住,他是指那场决定“改革开放”的重要会议! 但她得佯装不知情,问道:“什么大动作?” “具体的当然得那天才知晓,但现在种种迹象都表明,目前的经营方式已经落后,无法匹配企业发展,也满足不了民众的需求,包括民航都能明显感受到。我听到风声,说现在的国营企业迫切需要自主经营权。”他忽然对她笑了笑,“要是能自主经营,靳家的产业也能重新回到自己手里。” 周梨听他提过,他们家的工厂企业之前上交了经营权,他家有个叔叔在港城那边发展,有资源人脉,想和自己家生产合作都受到了各种限制,无法做主。如果能自主经营,不难想象,他们家的产业会发展得如何壮大。 周梨不禁问:“你家还有占股么?” 他说:“当然有,当时我大伯想买断股份,我没同意。” 周梨笑着朝他竖大拇指:“你有先见之明。” 他笑了笑,语气十分平淡:“没什么先见之明,当时不想被买断,主要是我大伯出价太低了,还有,那好歹也是靳家共有的东西,买断了就成了他一个人的,总觉得好像要吃亏。” “可你那个叔叔不就卖了股份去港城,他发展得挺好的。” “叔叔能走,我爸可走不了,他也没想走,他只想报效国家。” 说完这话,靳屿成忽然看向前方,用严肃的口吻说:“再过几年,这里也许会是另一片天。我们,我们的国家,不会总是这么穷下去。” 看他充满希冀的眼神,周梨用力点头:“嗯!不会一直穷下去的!” 他牵着她的手往前走:“别老是嗯来嗯去的,就不打算说说,最近想不想我?” 周梨:“……我有想的。” “想什么了?” “想很多。” “比如呢?” “反正很多。” “敷衍……” 如他所料,两个月后,会议结束,中国正式进入“对内改革,对外开放”的时代。 那段时间,不光中国的报纸、媒体在宣传这件事,全世界都在宣传这件事。 由于对外开放,一些签证变得特别容易,短短十几天,便能肉眼可见乘国际航班抵京的客人数量在增加,同时那间涉外饭店入住的客人也在增多。 某天外教老师susan突然找到 周梨,跟她说,朋友来中国了,邀请了他们一家去饭店里参加新年派对,问周梨去不去。 周梨毫不犹豫地答应。 然而在新年派对前一天,靳屿成打来电话:“指导员见我可怜,让我过个元旦节,我可以明天回大院,你回去么?我去接你。” 周梨回道:“我答应了外教,明天先去那间饭店参加他们的新年派对。” 靳屿成:“新年派对?” “是啊,饭店不是为了迎合外宾的礼仪习惯,有设置西式宴会厅么,餐饮是自助的,然后想跳舞的也可以去跳舞,这是我外教老师susan的朋友筹办的新年派对,susan就邀请我过去了,susan还让我换一身她收藏的中式旗袍,她特迷古董旗袍,这几年悄悄收藏了挺多。” 靳屿成啧了一声:“也行,我到时坐大厅里等你。” 周梨想了想:“要不,你也参加吧,应该可以带人去,反正你又不是没参加过接待外宾的活动。” 他应了一声:“我看看。” 翌日,周梨在susan家里,换上一条做工十分精美的刺绣旗袍,虽然是玫瑰花色,却一点儿也不艳丽浮夸,反而古典端庄,走出来后,susan捂着嘴,一个劲儿地夸周梨好漂亮好美丽好迷人…… 这种外教都是夸夸团成员,不能全信。 大院美人处对象日常[七零] 第69节 周梨感觉有些紧,皱眉看看镜子里的自己,她记得自己在文工团跳舞时是纤瘦的,有这么曲线玲珑么? 好像发育成熟了一般,怪不得靳屿成老说她长大了。 啧。这狗。 望着镜中人,又禁不住沉出气息,他要是会去,看到她的这个造型,应该也挺喜欢的吧。 …… 第59章 周梨在外教家待了挺久,除了换衣服,也捯饬了一下头发,盘了发髻。 susan三十多岁,父亲是法国驻华大使馆的工作人员,她生了一双儿女后,体型变得丰腴了些,人又高,不大适合穿原版的旗袍,但又实在太喜欢,于是找裁缝改了一条。 周梨帮她扣好盘扣,让她去镜子前看看合不合身,susan表示超过了她的预期,这两天她控制饮食还是有效果的,又说,要是她年轻一些时候来中国就好了,那样她能直接穿各种好看的旗袍。 这次舞会除了邀请周梨,也邀请了几位老师,包括辅导员谢慧瑜,他们会各自前往饭店。 周梨套好大衣,同他们一家四口出发。 susan的丈夫直接把车开到了饭店东楼那边,此时正是暮晚时分,周梨随他们一家进入酒店内。在大厅,遇到之前一起共事过的同事,周梨朝他们笑着和他们打了招呼。 舞会大厅已经来了许多宾客,有西方白人面孔,也有东方面孔,还有几个拉美裔的老外,大家正在聊天,吃东西,一时十分热闹。 酒店内的暖气十分充足,周梨、susan及她的十岁小女儿,把外套取下来,三个人都是旗袍装扮,瞬间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周梨在人群中寻找靳屿成,但并不见他的身影。 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来,他昨天在电话里,并没有给明确答复,只说倘若去,会直接到舞会找她。 此时,靳屿成的车停在饭店主楼外,他并不知晓舞会主场地在哪栋楼,打算先去问一问,结果刚从车里下来,就遇到了几个看起来很斯文的人。 靳屿成看了他们一眼,确定自己不认识,正要前行,有人盯着他看了看,犹豫地问:“你是,周梨的对象?” 靳屿成大约猜到了他们的身份,点头:“你好,我是周梨的对象,靳屿成。” 几位老师一起疑惑:“谢老师,是你们班的那个周梨?” 谢慧瑜道:“是啊,她今天和susan他们过去,这是他对象。” 三位男女老师纷纷打量着靳屿成,不住点头:“是听说她对象一表人才。” 靳屿成礼貌笑笑:“谢谢几位老师夸奖……” 他们一行人一起前往舞会现场,一路上聊了许多。抵达门口时,室内音乐声轻快活泼,有人在跳恰恰。 靳屿成只扫了一眼,目光便精准地被那个身段玲珑的人攫住,心脏骤然一缩。 灯光落在她身上,照出她姣好的面容、身材,她的头发盘了起来,修长的脖颈让她优雅得像一只高贵的天鹅。 周梨也在这一瞬看到了靳屿成,以及他旁边的几位系里老师,她迅速朝他走去。 他今天特地穿了套很合身的西装,里面是件白衬衫,虽然没有系领带,扣子还松了两颗,但是看上去呈现一股雅痞绅士风。 周梨朝他笑了笑,又跟几位老师打招呼。 谢老师说道:“哎哟,这是susan收藏的旗袍?” “是的老师。” “真不错。她就爱这些,你穿上也真是好看。” 社交场合,时不时有人过来聊天,周梨流利地跟外宾介绍自己的对象,靳屿成时不时用欣赏目光看她,像是在看一件艺术品。 他今晚装扮俊雅无双,周梨好奇问:“这是你定做的西服吗?” 靳屿成道:“民国时期的西服了,我特地去舅舅家翻出来的,穿上刚刚好。” 周梨嘀咕:“果然是衣服架子。” 交谊舞的音乐响了起来,有人进入舞池跳舞,周梨问道:“靳屿成,你能请我跳支舞吗?” 他顿了顿:“我可没学过这玩意儿,你不怕我踩脚?” “不怕的,我带你。”她信心十足。 “那来吧,”男人笑。 他嘴上说没学过,实际上牵她的手入舞池,就是标准的动作,后来跳华尔兹,他可能忘了舞步,周梨慢慢带着他,练了几个拍后,他便熟悉起来。 他们十分低调地在人群中,幅度很小地迈着常规舞步走动。 清俊的男人将手搭在周梨的腰际,她的腰肢纤软,身体柔韧,随便动一动,也能从细节中感受到她是个有舞蹈功底的人。 偶尔,周梨看他一眼,再羞涩般收回视线,男人情不自禁轻轻呵出一声:“想把你拐走。” 周梨抿了抿唇:“怎么拐走?” “带你去只有我们俩的地方。” 周梨下意识想到的,是只有他俩在的房间,她点头,像是没心没肺地回道:“行啊。” 靳屿成先是笑,笑完又愤愤不平。 这个傻瓜,怎么拐得走? 都要出国留学了,却还瞒着他,搞什么鬼? 她这种专业的优秀人才,出国留学是非常正常的,他甚至早就做了心理准备。可是,他们都这样了,她怎么还瞒着她? 越想越气。 舞蹈结束,虽然他一直保持笑容,也出言调侃,但周梨觉得他仿佛有隐忧,他们今晚对视的第一眼,她便觉得他不大高兴。 两个人一时都没戳破,只是端着酒杯,跟人碰杯聊天。不知道是酒太好喝,还是藏着心事,周梨喝的多了一些。 有个看起来很稳健的男人走向他们,问道:“你是成副部长的外甥对不对?” 靳屿成愣了一下:“顾叔叔?” “你记性真不错。” 顾叔叔看向周梨:“她是?” “我对象,周梨,在京大外语系读书。” 周梨也跟着打招呼:“顾叔叔好。” 对方是负责外务接待的工作人员,听说这里举办外宾舞会,过来看看情况。 靳屿成解释:“我以前读航校时,寒暑假会跟我舅舅参加一些活动,见过这位叔叔。” 周梨说:“哪里都有你的熟人。” 他却不以为意道:“等你以后,也有自己的熟人。” 舞会进行过半,周梨穿着外套想去洗手间,靳屿成看上去意兴阑珊,于是她一把拉着他:“你陪我去。” 男人哂笑,任她拉着前行。 洗手间在外面走廊的尽头,周梨走出来,见男人站在窗户边,手指夹着根烟,也没抽,只是让它燃烧。 他的背影看上去似乎更孤寂了些,今天这个男人就很不对劲。 周梨按捺不住,走到他旁边,静静地望着他:“靳屿成,你是不是不喜欢我穿成这样?” “怎么会?”靳屿成垂眸注视着这张清丽绝伦的脸,喝了不少酒的缘故,她的双颊还泛起了酡红,男 人眼睛里的爱慕像要溢出来,“你不知道你今晚有多好看。” 古典端庄的窈窕淑女,又不乏灵动之气,美得让人挪不开眼睛。 周梨收起眼睫,喃喃道:“可是你看起来不高兴。” 靳屿成把烟头掐灭,握住了她的手,手指在掌心捏了捏:“并没有不高兴,是太为你感到高兴。” 周梨茫然不已:“怎么说啊?” 他笑了笑:“你可是担任着传播中华文化重任的使者,你看看有多少外国友人都在夸赞你,向你投来欣赏的目光。” 他说着,故作腔调:“我只是有点儿不想那几个男人老是盯着你看而已。” “是这个原因吗?”周梨睨他,将信将疑。 男人点头:“不然还有什么原因呢?” 周梨摇摇了脑袋:“我不知道。” 她只是本能地觉得他有心事。 他沉沉气息:“先回去吧。” 即将转身,周梨直接抱住他,脸颊贴在他胸前,说道:“不许走!” 靳屿成看着死死抱着他腰的人,叹了口气:“你抱得这么紧,我走得了?” 周梨没理他的插科打诨,揣测地问:“是不是,我们辅导员跟你说了什么?” 思来想去,只有这一个原因。 靳屿成定了定,最后低低啊了一声,语气无奈极了:“留学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摸着她的脑袋:“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告诉我吗?” 果然就是这个原因,周梨咬紧了唇。 “怪不得你之前跟我说,几个月见一次也挺好,是因为知道自己要出国?”他诘问。 “不是的。”周梨松开怀抱,认真解释,“我是在这个学期开学不久,才知道学校可能会重新启动公费留学计划,但我们这批最早也要过了下学期才确定,所以我并没有深想。只是没有想到,改革开放来得这么早,学校就提前了这个计划。” 他低问:“什么时候去?” “最早也要到明年三四月了,之前老师找我谈话,透露打算推荐我去,我也没有立即回应,我想元旦找时间跟你说这件事,商量过后才决定,没想到你先遇到我老师了。” 她委屈巴巴望着他,看得男人目色凝重。 周梨扯了下他的衣角:“我还没有决定要去,我怕……” “你怕什么?”他低问。 周梨沉默地低头,抿紧了嘴唇,忽然鼻子一酸,再度埋进他怀里,吸着鼻子,带了几分醉意地说:“我怕你,不开心。” 大院美人处对象日常[七零] 第70节 靳屿成身体一怔,抱紧了她,安抚她的背:“傻瓜,留学是好事,何况是公费项目,对你学业有益,我怎么会不开心?” 周梨在他怀里蹭着摇头:“你现在就不开心了。”她用一贯的撒娇语气,喊他名字,“靳屿成,我不想你不开心。” 不想他不开心?男人沉叹。 “你跟我说实话,你想去吗?”他反问。 周梨怔住,看着他,不想敷衍地点头:“想,我想去。” 但她的担心也是真的。 这个男人对她的爱意远远超出她的想象,她不知道如何回报,也不知如何应对这种异国的情况,她知道他一直在隐忍和等待,等着她成长、觉悟,可这总需要时间。 她总得完成自己的学业。 靳屿成听罢,收起眼神,是啊,她怎么会不想去? 他笑笑:“既然想去,那就去,有什么可纠结?难道我会离开你吗?还是你有朝一日贪图国外的生活,不想回来?” 周梨听着他的回答,心中却更难过,眼泪不知不觉掉了出来。 他总是这么好,好到让她常常觉得这一切都是不真实的,可是面前的人又如此真切地站在她面前。 “我会回来的。”她抹了一下眼泪,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书里的,书外的,所有的世界,都只有一个靳屿成,她只能在这里遇到他,周梨带着哭腔说道,“这里有你,我喜欢跟你在一起,我只想跟你在一起,你等等我好不好?我会努力跟上你的脚步的。” 再等等我好吗? 我不会辜负你的。 突如其来的话语,让这个高大的男人一时怔住,心中野草仿佛在肆无忌惮地生长。 等啊,不管等多久,他都可以等。 他只是想要她一句肯定的话,就像现在这句。 良久,他用指腹帮她擦掉眼角的泪痕,“哭什么?就算要留学,也还有好几个月,急什么?搞得现在就一副生离死别的样子,像什么话?” 周梨被训得破啼为笑,尔后又吸着鼻子,泪眼汪汪地看他。 “不早了,回大院还是学校?”他问。 周梨停顿片刻,忽然一只白净的手伸向他,又扯了一下他的衣摆:“靳屿成——”她抬眸,“不回去好不好。” 男人视线落在她水光闪烁,还夹带几缕红的眼睛处,仿佛窥探出了她的深意,他的喉结不由轻滑,嗓音发哑:“不回去,那要去哪儿?” 周梨直直望着这个男人:“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 男人呼吸顿沉,可是看见她泛红的脸颊,他咽了咽:“你喝酒了,不清醒。” “只喝了一点点……今晚我想和你一起过。”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个耍赖的孩子。 看得男人气结。 早晚会被她气死。 男人咬牙,一把拉过她的手,发号施令:“走!” “去哪?” “开房!” …… 第60章 靳屿成说他去主楼前台订房间,让周梨坐在东楼的休息区等他。 周梨乖乖坐着,拢了拢大衣,伸了伸脚,看着自己擦得发亮的小皮鞋。这双低跟小皮鞋是靳屿成买给她的,试鞋那次,他帮她脱掉鞋子,再帮她慢慢穿上。 这个男人真的是个很温柔的人。 周梨不由抿起了嘴角。 厅面逐渐没什么客人,有个认识的主管过来跟她聊了几句话。 对方说:“最近西方国家放圣诞假,又恰好碰上咱们国家开放,外宾一下子多了好多,客房都满了,把我们累得够呛,英语又听不大明白,大家各种手舞足蹈一通抓瞎。” 周梨笑道:“以后来的外宾会更多。” “是啊,听说饭店马上会安排所有服务员都去学英语。”主管摇着头,“大家都感觉这事儿忒不可思议。” 主管离开后,周梨忽然觉得,今晚可能没客房了。 不久,靳屿成走了过来,周梨站起身望着他:“是不是没客房了?” “客房都满了。”他说,“老外正好放假,一窝蜂全涌了过来。” 周梨无奈地点头:“那没办法了。走吧,我们回大院。” 却听见靳屿成冷声嗤笑:“刚才一副今晚说什么都要在这儿留宿的顽固姿态去哪了?一听见没客房就溜得比谁都快。” “可是都没客房了……”周梨看着他,忽然觉得他一向神通广大,亮着眼睛问,“你有别的方案?” “没有。”他脸一冷,回得果绝,“难道我还能把客人赶走?” “那……” 他瞧着她失落的样子,说了句: “没出息。” “跟我走。” 周梨一把抓住他胳膊:“去哪儿?” “主楼顶层套房。” 周梨倒吸一口凉气,抓紧了他。 东楼与主楼是打通的,周梨忐忑不安地随他去主楼,他瞥向她:“怎么,不敢去了?” “不是,套房好贵啊。”周梨嘀咕,“而且那里不是不对普通人开放么?” “谁跟你说不对普通人开放了?” “一般是不开放的,我在这里工作过。”她说。 他语气平静:“今晚实在没房,这个时间又没有贵宾,就通融了。” “哦。”周梨点点头,“但还是好贵。” 男人啧声:“有点儿出息。 ” “我人穷志短行了吧。” 一到主楼电梯间,有位客房部的领班便礼貌朝他们微笑,随领着他们进电梯,周梨见她按了十三楼,稍稍放心。 第十四层全都是总统套房,特别豪华,十三层是中小套房。 他们的套房是一室一厅,领班进来,大致给他们说了一下设备使用及注意事项,这才离开。 暖气打开后,室内渐渐暖起来,周梨关上门,还是觉得不妥,又问他多少一晚? 男人在客厅不耐道:“问这么多,你要跟我平摊房费?” 周梨哼声:“我就问问,我哪有钱跟你平摊房费,还不是羊毛出在羊身上。” “知道就好。”靳屿成将外套脱了下来,随手甩在沙发上,“一天天的,就会气我。” 感觉他仍旧意难平。 周梨小声嘀咕:“我没气你,是你在气我。” 她说罢,也脱掉了外套,挂在衣橱内。 室内突然安静,头顶暖黄的灯光打在她身上,靳屿成看向她,身段柔软,手臂纤细,白净如玉的皮肤,泛着莹莹光辉。 男人心下一扯,走过来,靠近。 周梨来不及反应,有力的臂膀已经将她抱起,用单臂托着她的姿势,走向卧室。 边走边散漫地道:“既然我气了你,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惩罚手段?” 周梨的手搭在他肩膀上,垂头看他,老实巴交地道:“我没有。” 男人嘴角扯起:“那么我有。” 周梨:“……” 她被放在床上,柔软的大床传来舒适的感觉。 周梨缓了缓气息,平躺着看他,他像是在玩弄什么玩具,纤长的手指抚过她的眉眼、脸颊,最后指尖停在她的嘴唇上。 两个人在这一刻静静对视,没了声音。 男人的嘴唇微动,忽地收起眼神,将她从床上拉了起来。 他也站起了身,吩咐:“快去洗澡睡觉。” 周梨听着这话语,感觉节奏就不对。 很像他俩第一次住宾馆的那晚,他一个劲儿催她洗澡睡觉。 也不知道是他依旧不想,还是要出国的事打击到了他。 周梨坐在床上,郁闷说道:“我没鞋子。” 刚才被他抱着走进来,她的小皮鞋直接脱落在地板上,东一个西一个。 男人好脾气地帮她拿了双拖鞋过来,周梨朝他伸腿,靳屿成无奈帮她穿好鞋子。 然而人一落地,站在他面前,又望着他说:“旗袍不好脱,你帮我解扣子。” 靳屿成耐着性子,伸手帮她一一解开盘扣,刺绣的旗袍虚虚挂在她身上,他想也没想,一把推着她的腰背走向浴室:“扣子都松开了,快去洗澡。” 这副避嫌的模样,将周梨斗志彻底激起。 他今晚竟然还这样,她就不信了!!! 周梨进了浴室,一时没了声音。 大院美人处对象日常[七零] 第71节 靳屿成在客厅拉开窗帘,眺望城市并不算明亮的灯火。 虽说不算明亮,相比从前,又似乎多了一些灯光。浴室传来哗哗水声,他在窗前回想着订房的事,普通客房确实全都满了,这两层楼通常是备用,一般不对外开放。他是用了那位副部长舅舅的名义,才拿到这层楼的套房,估计明天舅舅也会知道这件事。 他几乎不用这些特权或人脉,唯二的两次,都是带着这姑娘过来。 上次发生了表白,这次会发生什么,他也说不好。 之前几个舅舅让他带她回家吃顿饭,他一直没带,毕竟一带回家就会被催结婚,她要读书是个极好的借口,便让她先适应适应大学挺好,也不想给她压力。结果倒好,一下子人就要跑国外了。 男人啧了一声,明明意料之中,又难免失意。 心头发闷,男人摸出烟盒,正要点烟,浴室传来一声喊:“靳屿成,花洒不出热水。” 唉,男人将抖出的那根烟塞回烟盒,再将烟盒扔在茶几。 今晚注意是个磨人的长夜。 推门之前他提醒:“穿好衣服,我要进来了。” 里面的人说好了。 然而一推开门走过去,男人整个人就怔住了。 曲线玲珑,周身莹白如玉的人,站在淋浴间,玻璃门开着,她就这么睁着清澈无辜的眼睛望着他。脸颊因为饮了酒,依旧泛着迷人的红。 男人的呼吸霎时窒住,心跳也停了一拍。 抚摸过,也蹭过,唯独没有见过她原本的模样。 现在,一览无遗。 说不想看是假的,克制着不看亦是假的,也没有必要,只是他明白,面前的人是借着几分薄醉,故意使然。 妖精,绝对是妖精,把他勾引进来了。 便让他再也走不掉。 周梨站在那儿,许是被他目光逡巡,终于有些不好意思,她的手指一把勾过他的皮带:“靳屿成,你帮我洗吧。” 男人喉结滑动着,伫立在原地。 周梨抿了唇,贴近他,圈着他腰紧紧抱住,声音娇软:“再不洗澡,我都要感冒了。” 男人心中深叹: 投降吧。 怎么斗得过她。 他都不知道扣子是自己解的,还是她解开的,花洒里的热水是先浇在谁的身上…… 回过神时,淋浴间水汽氤氲,两人被温热的水滋润过的光滑皮肤,紧紧贴在一起,热烈地缠吻,不休不止。 沐浴露的香气萦绕,周梨的嘴唇被牢牢攫住,唇舌相缠,人被抵在瓷砖上。 身前是滚烫,身后是冰凉,滋味万千,不能言语。只是感受越发强烈,她的手圈在他脖颈,仰头迎接他炽热的亲吻,白净的腿不自觉想盘上他腰。 怕她感冒,男人没敢在浴室玩太久,帮她擦净身上的水,再给她裹上了浴巾,自己胡乱擦了一下,围着浴巾,而后单手抱着她回到卧室。 人再次被放在床上,周梨没心没肺地笑着伸手勾着他的脖子,让他倾倒向她。 他怕把人压坏了,撑住了身子。 她依旧睁着那双泛了水光的漂亮眼睛,没说话,只是挂着微笑看他,拖着尾音喊了声他的名字:“靳屿成——” 像极了小孩要糖吃。 男人眉心一拧,这个醉鬼是铁了心? “不怕?”他问。 周梨摇头。 “为什么要怕?” 靳屿成语气低淡:“开弓就没有回头箭了。” 周梨伸手揉他的脸:“那可以多开几次嘛。” 男人气结: “谁教你这些的?” “还多几次!胃口还挺大。” “你想要几次?” 周梨涨红了脸:“我只是顺着你的话说的。” 话音落,温软的手已经贴住了他的腹部,开始肆意游走,靳屿成喉结滚了滚。 卧室的灯开得恰到好处,光线暧昧中,男人亲吻过她润润的唇,含住了她的耳垂,再亲向她的颈部……同时大手四处游走,周梨被刺激得身子直扭。 两块浴巾被扔在一旁,男人就着卧室浅橘色的灯光看她。 方才在浴室,有的地方没仔细看过,现在才看清楚了。 很美。他说。 周梨又扭了扭腰。 随着他的亲吻与抚摸,周梨开始哼哼唧唧。 她明显动情了,喘息亦跟着加深了一些,腰也扭得更起劲儿。 啧,才这样,就受不了了。 待会儿可怎么办?男人摇头。 她却仿佛不想再忍受,只想要他,迷离的声音问道:“还不行吗?” 男人无奈:“那你得疼死。” 周梨不信,让他试试。 不信邪是吗? 男人冷嗤一声。 “等下你别哭。” 她说我才不会哭。 果然,他只是稍稍不那么温柔,周梨就开始咬牙,却仿佛不想认怂,努力地忍住。 可是慢慢的,她能忍住就奇怪了,光洁的额头已然泛起了一层薄薄的汗,周梨的手揪紧了床单,揪出一个旋涡。 他说放松。 可她根本放松不了半点。 整个人紧张得不行,额头的汗更密。 她终于还是忍不住,用哭腔念他名字:“靳屿成——” 男人低低回应:“嗯。” “我疼。” 他知道。 这也令他更困难,额头的青筋都迸起了,却还要先顾着对她加以安抚。 他俯身吻了吻她,温声哄:“乖,再忍忍。” 躺着的人猛烈摇头,手揪着床单, 拳头握得极紧。 “乖——”他只能继续哄。 她好像被哄住了,男人没再缓慢应对,趁其不备,像个破门而入的歹徒。 男人的呼吸在那一瞬沉了。 与此同时,周梨自眼角滑落一滴生理性的泪。 …… 第61章 一室寂静,暖色的灯光无声地照着。 唯有深重的喘息声,回荡在房间。 靳屿成俯下身,手指帮她擦掉了那滴泪。 岂料这只是一个开始,很快她哭得眼泪直淌。 怎么哄也哄不好。 靳屿成一时没敢动,但又不能一直这么僵持着。 身下的人方才还说不怕,更早以前还傻乎乎问他真的会很疼? 一动真格了,又立马发动眼泪攻势,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眼泪还特别多,不要钱似的。 啧,真是服了。 靳屿成抱着她坐起来,将她搂在怀里,大手安抚着她光洁纤薄的背。 周梨伏在他肩膀轻轻啜泣。 瞧她哭得梨花带雨,靳屿成不忍,却以退为进:“要不,算了?” 她瞬间又离开他肩膀,面对着他,吸着鼻子,摇了摇头。 男人嗤笑,擦拭她的眼泪,又按了下她发红的鼻尖,捏住下巴哄道:“那就忍着,适应一下,乖。” 话毕,凑唇过来。 亲吻温柔而丝滑,周梨勾着他脖子,被他细心地吮吻着,男人的手也没闲着,揉了揉她。 大院美人处对象日常[七零] 第72节 其实,她有在努力地适应。 处对象处了这么久,今晚也是她主动的,总不能她先放弃,半途而废。 不久,哭泣声终于停止,周梨躺下抱着他时,也拥紧了些,仿佛在传递什么信号。 心领神会的男人终于可以稍稍放开一些。 捏着她纤细的脚踝,感叹怎么能长成这样,连脚踝都这么好看。 白净得像瓷做的,仿佛轻轻一捏,就会碎了。 再过不久,刚刚还哭成泪人儿,现在已经能承受许多,男人夸她几句,她还扭着腰肢,哼着声,像个别扭的小孩。 周梨渐渐的,有了些别的体会,难以描述的感觉,不断堆积。 她的手在他胳膊、背部、腹肌处四处游移,想抓住什么,但又不知道该抓哪儿,于是下意识地主动探舌舔了舔,舔在那颗凸起的喉结上。 仅是这一个舔喉结的动作,让男人气息加深,突然停了下来。 周梨很不适,问怎么停了。 男人幽邃的目光看过来,脸上表情像是辛辛苦苦等待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反扑的机会。 “想要我动?”他带着笑问。 她点头。 “求我。” 周梨没工夫搭理他在这儿耍花样,一口咬在他肩膀上,男人不由呲了一下。 “劲儿还挺大。”他笑。 周梨气:“你不要磨叽。” 男人没再逗她,脸容发沉,眸中转暗。 周梨这才知晓,他刚才不过是收着的,要是一开始就这样,她估计早就受不了了,也估计会受伤。 但即便是这样,她也没感觉到他在用尽全力,不过抱着他的背时,周梨能感觉到手心是湿的,他的背上沁出了一层薄汗,手臂上的肌肉线条呈现,流畅无比,劲瘦的腰,仿佛充满了力量。 不得不说,他的身体充满了诱惑力,哄她时,嗓音又低磁,听得她更心动。 她扭着腰肢,嫣红的小嘴幽微喘出一些气息,像只小兽般挣扎,看得靳屿成心下一动,卷过她的唇舌。 从刚才起就一直在忍,现在才觉得不用再忍了。 他眼睛发红,掠夺她口中的一切。 周梨完全无法与之抗衡,也没想再抵抗。只觉得自己恍惚不已,像秋风秋雨中的苇草,左右摇摆,不得其法。 她的眼神迷离,漂亮的眼睛噙着泪花,迷糊地念着他的名字。 窗外有庆祝元旦来临的烟花绽放在夜空中,轰鸣声响起,光影透过窗户在卧室内一闪而过,周梨眼前忽明忽灭,死死抓紧他的背。指甲挠过他皮肤,刮出一阵火辣辣的疼,男人瞬间呼吸深重。 却也愈加兴奋,四肢百骸都想占据她。 烟花结束,夜空安静下来。瞧着她微微吐息的脆弱模样,莹白的皮肤泛着红,一副可怜姿态,靳屿成抬手帮她擦拭额头的汗。 随着最后那一道防御土崩瓦解,又低又哑的声音响起: “阿梨——” “你是我的。” …… 认识她以来的躁动,在这一刻灰飞烟灭。 靳屿成紧紧抱着她,头搁在她颈窝处,周梨的手圈着他的腰。两个人一时没有说话,只有心跳与呼吸声伴随。 不知过了多久,二人的气息变匀,他要起身离开,周梨立即不肯,扭了扭腰身,不让他走。 靳屿成发笑:“还挺眷恋。” 周梨没回话,男人只得停下,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起身收拾。 看了看,他啧了一声。 随后将一些东西扔进垃圾桶。 周梨依旧躺在床上,微微地喘出气息。 他把人打横抱起,进了浴室。 水冲刷干净,见她白皙的皮肤仍然泛着红,粉粉嫩嫩的模样,让人想一口吞了。 他帮她擦干身上的水,又抱回床上。 此刻正是她最黏人的时候。 躺在他怀里,脸埋在他颈窝处拱了拱。 其实男人也需要这种安抚,于是温柔地抱着她,下巴蹭了蹭她的头发。 两个人在被子里,谁也没有说话,享受难得的平静。 良久,周梨叫他名字:“靳屿成。” “嗯。” “你背上痛不痛。” 他笑:“居然还记得这个,这是长良心了?” “我今天刚剪指甲。” 靳屿成:“我说这么锋利,跟小猫爪子似的。” 男人趴在床上,周梨就着床头灯光看了看,是有几道红痕,有两处挠得毛细血管都渗了点儿血丝出来。她刚刚毫无意识,下手真的狠。 只是瞧着男人背部肌肉也这么结实,忍不住按了按。 他说:“舒服,多按。” 周梨:“我不是按摩人员。不过,看在你出力的份上,给你一次优待。” 她的手法生疏,只知道一通瞎按,还捶了捶他的背。 男人低笑,翻过身,继续将她搂在怀里,没有睡衣的隔阂,软绵绵的身子,皮肤光滑白嫩,抱着的时候像抱一只刚出生的柔弱小兽。他闭着眼睛,没有说话,沉浸在那场酣畅淋漓中。 周梨趴在他身上,抚摸他的脸,看他嘴唇微张,按捺不住地抚了抚,又亲了亲。 想离开时,闭着眼睛的男人,攫住了她的唇。 亲吻过后,才睁开眼睛,瞧着她,漫声说:“这次,你出力?” 说罢掐着她的腰挪了一下位置,两个人贴紧了。 周梨:“……” 他好热。 靳屿成坐起来,直勾勾盯着她瞧。 皮肤真的好白,又白又嫩,稍微掐一下就泛红,男人不由莫名地笑。 这人在笑什么,真烦,周梨哼他。 他说:“我很喜欢。” 周梨:“我还喜欢躺着呢。” 他把人放倒平躺。 练舞出身的缘故,肢体无比柔软,不管他怎么折腾,她都是美的。 那种美,不可言喻。 令他着迷,也令他为之疯狂。 这个跨年夜注定漫长,周梨被采撷得十分彻底。不知道凌晨几点钟,她已经睡着了,男人禁不住又开始作乱。 周梨当时又累又困,所以一直没醒。 靳屿成侧躺着看她,见她呼吸清清浅 浅,眼睛闭阖着。这时候乖得很,不像方才,轻了不行,重了也不行,怎样都不行,很难伺候。 他按捺不住,亲她软软的唇,她有点儿反应,但也没醒过来,乖得像只冬天里靠在暖炉边睡觉的小猫咪,偶尔发出一声睡梦中的呓语,他将她的头发拨弄到了一边,以免被他压到。 终于被弄醒后,周梨是有些起床气的,坐在他身上,抱着他的脑袋,像是烦了,不耐地说想睡觉。 他哄她:“最后一次好不好。” 她迷糊说:“你太久了。” 男人语气得意:“这是夸人的话。” 周梨:“……” 不记得一共有多少次,像是一整晚都没分开过。 周梨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醒过来支吾一声,这才察觉嗓子有些干哑。 身边的男人发笑,将她揽到了身边,像是又不放过她。 从文工团辞职后,周梨许久没有经历过这种高强度的折腾,感觉全身骨头都仿佛散架了一般,见他又兴致勃勃,她说:“好像肿了。” 他坐起来认真地检查了一番,确定没有,他温柔抱过她,摸着她的脑袋,亲了亲头发:“你的身体条件好,搁一般人真吃不消。” 周梨睨他:“那也禁不住这样折腾吧。” 他搂抱过来:“该晨练了。” 周梨嘴上说不要,在他蛮力之下,没能彻底拒绝掉,像是经过几个小时的休息,他相信她能承受得了他的精神抖擞。 后来,靳屿成抱她去浴室洗澡,他搓着搓着,瞧着她身上的红痕指印,低低地笑,笑着笑着,好像又不对劲起来。 周梨皱紧了眉心,推着他往淋浴间外走:“你出去,我要洗头发。” 他漫声道:“正常反应罢了,怎么可能不让你休息。” 谁知道哦,昨晚他也是这么说的。 …… 大院美人处对象日常[七零] 第73节 沐浴过后一身清爽,周梨擦了头发,裹了浴巾走到窗户边眺望,冬日的太阳已经升得老高,温暖阳光照耀着这座古老的城市。 现在是1979年第一天,阳光高照,万物即将复苏。周梨瞧着这座将迎来春天的城市,心情充满愉悦。 靳屿成说:“我叫了他们送餐食过来。” 周梨确实饿,只是忽地想起什么,不由问:“几点了?” 靳屿成都没看手表,直接说:“十二点多了。” 周梨不由愣住,催道:“赶紧退房,不然要算一天。” “续住了一晚。”他语气平淡。 周梨呆住:“还要住一晚?” 男人看过来的表情轻描淡写:“只一晚,也太残忍了。” 周梨:“……” 第62章 瞧着她惊讶的细微表情,靳屿成不禁笑。 周梨裹着浴巾站在窗边,嫩得能掐出水来的皮肤白得发光,及腰的长发垂在背后,还有几绺挂在前边。 靳屿成瞧着瞧着,按捺不住走了过去,靠近她,抬手摸了一下她还有些湿润的头发,拢了拢,再抚摸她清丽的脸。 “晚上我们还在这儿休息一晚,待会儿可以出门走走。”他的手下滑,落在她的颈部与锁骨处,“这里都是红痕,疼不疼?” 他好像恢复了往日里的温柔,和昨晚那副模样判若两人,周梨摇头:“不疼。只是有点儿饿。” 靳屿成轻轻地笑:“待会儿就有东西吃了,再忍忍。”说罢俯头亲了亲她红润的唇。 “那我先去换好衣服,吃完我们再出门。” 他看着她这副乖巧模样,点头,又笑问:“我帮你穿?” 周梨没有拒绝。 当时为了舞会上方便,她里面只穿着保暖衣,丝袜,再罩着这件旗袍,套上大衣。男人帮她系好盘扣,说道:“就穿这两件出门不得冻坏了?我们先去买衣服。” 他摸着她长长的头发,忍不住继续抱她:“这种几十年前流行的旗袍,你穿着还挺好看,下回我们自己找老师傅做两身去。” 他只穿着件衬衫,周梨脸颊蹭了蹭:“这件旗袍的做工和布料都很高档,应该是大户人家的东西。” “那咱也按这个标准来做。” “好啊。” 虽然他平时对她也很好很好,但感觉现在的语气与从前不一样,他应该是处于一种极度满足的状态,整个人精气神都不一样。 正好有人敲门,他松开怀抱:“我去开门。” 周梨也走了出去,服务员推着送餐车进来,将大小盘碗放在茶几上。 周梨从衣柜里取下了大衣外套,穿好后再坐下来吃东西。 …… 元旦节,有温暖阳光照耀,街上挺多市民在闲逛,周梨试完衣服,付好钱,直接把毛呢裙、厚裤袜穿在了身上。 他其实也穿得单薄,只是车上有厚衣服,上车后就换上了,还说西装太正儿八经,他感觉别扭。 除了买衣服,他还买了些糖果、饼干、糕点、水果,从商场出来后说:“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儿?” “去一条胡同里。”他想了想,说道,“我以前读航校时,有个同学对我很照顾,他已经不在了。今天刚好有点儿时间,去看看他父母。” 周梨愣住,从来没有听他说过这位同学的事,她不禁问:“他怎么不在的?” “患了肿瘤,退学了,也治不好。当时暑假,我在南方处理我爷爷的遗产,回来后才知道他不在了。” 他无奈道:“挺热心的一个人,又憨厚老实。” 周梨看着靳屿成,察觉到他脸上有一丝难掩的悲伤划过。 靳屿成把车开进胡同里,开到一个稍宽阔的地方再下车,一手拎着那些东西,一手牵着周梨的手,带她拐弯进了一条小路。 那里是个大杂院,低矮的房子十分复杂。 在一户人家门口,有个五十来岁的人正拿着煤球模具铁筒打蜂窝煤,看到靳屿成后,热情喊道:“哎哟,小靳来了,快快快,屋里坐。”他赶紧放下了铁筒。 里面有个阿姨听闻,也打开了门:“小靳来了。” 同时夫妻二人打量着周梨,靳屿成说:“叔叔阿姨,这是我对象小周。” 周梨赶紧打招呼:“叔叔阿姨好。” “好标致的姑娘,快进屋里坐。” 周梨随靳屿成一起进了这间狭窄的屋子,里面的东西很多,但也算归置得挺整齐。 这是一个大开间,隔成了两间,外面还有一张床,白天当沙发用,是给另一个儿子睡的。大杂院里的居住环境都是如此,要是能隔成两三间就算很不错的房子了。 他们坐在椅子上,阿姨翻出了水果、花生,摆在小餐桌,叔叔则去烧开水,说给他们泡茶喝。 靳屿成说:“不用麻烦了,我们坐坐就走。今天正好有点空,过来看看你们。” 叔叔接话:“那哪儿成,好歹也要喝杯茶再走。” 闲聊时,周梨才知道,靳屿成基本上每年都会过来看看他们,虽然聊天时他们完全没有提走那位去世的人,但周梨能感知到,他对靳屿成一定十分重要。 阿姨笑眯眯地问了问周梨的一些情况,周梨一一回应。他们总共也就坐了不到十分钟,靳屿成便起身告辞。 周梨被他牵着手离开,走在后一步,看着他略显落寞的背影,叫了一声:“靳屿成。” 男人侧头看她。 周梨望着他,问道:“你同学叫什么名字?” 靳屿成:“他叫王跃鑫。” “那你 能跟我说说他的事吗?” 男人沉了沉气息,捋了一下她的头发,说道:“他是我们战斗机班的班长,人很热情,会照顾人。我当时刚入学不久,半夜得了急性肠胃炎,他送我去医院就诊,后来又给我打饭,照顾了我两天。” “慢慢的,我跟他就熟悉起来。”靳屿成说,“那时候我对各种飞机也不是特别感兴趣,只是先天的条件很好,各种操作又得心应手。而他呢,非常感兴趣,特别想做一名战斗机英雄。” “那后来呢?”周梨问。 “后来我蹿了个子,不适合驾驶战斗机,便换去了客机班,而王跃鑫退学了。”靳屿成摇摇头,“他没跟我说真正原因,只说是体检没达到指标,只好退学。那段时间,他经常给我写信,说羡慕我能驾驶飞机,希望我能替他从高空中多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 等放了暑假,靳屿成根据信里的地址,找到王跃鑫,这才得知他患了肿瘤,有钱也治不好,人瘦成了皮包骨头,已经奄奄一息。那些信,都是他在床上支着的小桌板上写的。 周梨听着,眼圈儿一红,两颗眼泪滚落下来。 靳屿成帮她擦了擦眼泪,说道:“我答应过他,会替他从空中多看看风景。算一算,也看了好几年了。” 那一瞬,周梨忆起他曾经说过的许多小细节,也才彻底明白他以前说的看风景,原来并不是他想看,而是答应了同学看。 在这条逼仄的胡同小路,时不时也会有人经过,周梨没忍住,扑到他怀里。 靳屿成安抚她的背,叹道:“我以前对什么都不感兴趣,我生下来什么都不缺,人也还算幸运,没遭受什么劫难。你说我有自己的喜好与追求,其实我没有什么喜好,更没什么追求,只是恰好被推到了这个位置,便也想做些事情,毕竟我得到的没看上的东西,可能是别人一生的遗憾,我总不能糟蹋了。” 周梨埋在他胸前默然听着,吸了吸鼻子。 “不过这两年,我也算没辜负自己,找到了纯粹的喜好与追求。”他松开怀抱,笑容温和地看着她。 周梨愣了愣:“是什么?” 男人捧她的脸,指腹轻轻擦着她的脸颊:“那就是你。” 周梨内心怔然。 虽然这个答案一点儿也不意外,可是亲耳听见他说出来,却像是有回音,不断在心间回响。 “这种喜欢,发自内心,不受外界干扰。”他眼神缱绻,在阳光下显得坚定沉静,充满了喜悦。 听完这番话,周梨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心中的的酸涩不断涌现,她只能紧紧抱住他,丝毫没有管顾身边是不是有街坊出现。 一直以来,她觉得自己喜欢靳屿成的身体多一些。 其实并不是,这个男人,由内而外,都散发着让她着迷的魅力,只是她不敢承认。 她总有太多根本不必要的纠结与顾虑,总有无处安放的思绪让她一个劲儿地内耗,才不能像他这样坦坦荡荡,热热烈烈地爱一场。 她一直闷在他身前,没有吭声。 男人笑着摸她的头:“这么容易就被感动到啦?倒也不必。” “靳屿成——”她沉下气息,抬起眼睛,对他粲然一笑。 男人身体明显一怔:“怎么了?” “我想跟你,认真地谈恋爱。”她说这话时,眉眼、唇角,全都是笑意。 像秋日的天空,明媚舒朗,没有半分杂质。 靳屿成深幽的眼睛注视着面前的人,薄薄的唇抿成了一条线,似是在沉思,片刻后,男人的唇部放松,整个身体都像是松了一口气。 伴随而来的是一如既往拖腔带调的言语:“哦,合着之前都在逗我玩儿呢?” 周梨:“我没逗你玩儿。” “还不算逗我玩儿?你还没开始认真恋爱呢,就把我给睡了?” 周梨:“……” “我精神损失呢,你要怎么补偿?” 周梨若有所思:“可是昨晚,你不是比我还投入吗?” “我是见你这么投入,我也不好不配合,弄半天,你现在才打算认真跟我处对象呢?” 并不是,本来也没有随便对待这份感情,只是这一刻,像被冲破了什么症结,可以毫无负担地宣之于口。她想让这个男人知道,自己也有一腔炽热,可以给予到他。 靳屿成不大正经地说:“得亏我多续了一晚。” 周梨不解:“什么意思?” 大院美人处对象日常[七零] 第74节 “可以看看,打算认真跟我谈的你,今晚会是什么表现。”男人扯起笑,“比如,主动一些,或者挑战一下昨晚你不愿意试的……” 旁边有人经过,周梨一把扯他胳膊,拽着他往前走:“你也不怕被打成流氓。” “扯淡,我只被你打成流氓过。” “快走啦,天都要黑了……” “这么着急回套房?” 周梨:“……” 第63章 他们先在外面吃了个晚饭,夜色渐起时,再驱车回饭店。 靳屿成之前买了些吃的,留了一部分放车上,这会儿把纸袋子拿给周梨:“等下带回饭店。” 周梨看着里面的橘子、点心、饼干,笑嘻嘻说道:“你还是有这习惯,会留点儿给我吃。” 开车的男人冷哼:“我怕你等下没体力,跟昨晚似的。” 这种事能怪她么?周梨嘀咕:“是你要的太多了。” 明明很小声,也被他听了个一清二楚,男人扯唇:“多么?我觉得远远不够。怕你晕过去,都没敢用力。” 她以前在小说里,确实有看过男主太厉害,进行到一半女主就晕过去的片段,但那不都是夸张写法吗……周梨愣住,喃喃道:“有这么强悍么?” 他扬眉:“不信?晚上试试?” 周梨嗫嚅:“还是,不要了,万一出什么事……” “还不是怕你出事,我才收着。” “哦。” 开车的人看了她一眼,轻轻勾了勾唇,开着车抵达饭店。 当是已经七点多,张经理正好在大堂,一看到靳屿成跟周梨,便笑吟吟地叫住了他们:“屿成、小周。” 靳屿成一脸淡定打招呼:“张叔叔。” 周梨此前在这儿做兼职,都是称他张经理,这会儿不好意思地笑笑,改口称呼张叔叔。 张经理满脸堆笑:“是这样,你舅舅让你打个电话给他,你去办公室回个话吧。” 靳屿成似乎一点儿也不意外,点了点头:“行。” 周梨则十分惊讶,他舅舅知道他在这儿?可是想想,那层楼的房间不是随便就能拿到的,他一定是用了他舅舅的关系。 虽然说这种事不是什么新鲜事,但是也不知道会不会造成不好的影响。 房间里的电话只能打内线,靳屿成牵过周梨的手,随张经理去了前台旁边的一间办公室。 张经理对工作人员说道:“小陈,先让他回个电话。” 小陈应声,先走了出去。 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二人,周梨两只手攥着他的大手,心中忐忑不安。他倒是气定神闲,拔了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靳屿成叫了声:“二舅。” 电话那端的人冷冷哼道:“你个臭小子,终于回饭店了?” “嗯,刚跟阿梨吃完饭,今天在外边走了走。” “你还挺逍遥自在。” 靳屿成笑道:“处对象么,也不能一直待房间。” 对方说:“你看看你,还得意上了。不是说只住一晚么,怎么还要多住一晚?” 靳屿成道:“好不容易有两天假,当然是能处则处,您不也老催我找对象,我费了多大劲儿才找着这么个对象。” “臭小子,我是催你找对象么,我是催你赶紧结婚。你这对象都处了两三年了吧,让你带她过来吃个饭,你也推三阻四。” 靳屿成:“两三年?还真不是,刚处上,得多给年轻人一点儿空间。您看大舅舅就不着急,您老急我。” “你大舅舅已经说累了,懒得再说你,我是你二舅舅!多大的人了,怎么没点儿觉悟?”电话里的人继续道,“今年过年,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得带上她过来见个面。” 靳屿成语气轻描淡写:“行。” “你别嘴上说行,得拿出实际行动。” “……” 靳屿成挂掉电话,对周梨笑了笑:“走吧,没什么,外甥挨了舅舅一顿念叨。” 周梨其实也能隐隐约 约听见几个关键词,她抓着他手指:“你昨天是用了舅舅的名义订的房?” 他点头:“当时张叔叔跟前台做了个证,他们汇报得真及时,今早就打到了办公室里去,值班人员转告给了我舅舅。” “那……”周梨咽了咽,“你舅舅怎么说?” 仿佛是看出了她的担忧,靳屿成不以为意:“只是开个房间而已,其实不用搬我舅舅出来,张叔叔也能帮忙申请开到房间,只是我不想欠张叔叔人情……刚才说了那么久,舅舅在教训我其他的事。” “训你什么啦?” 他牵着她的手离开办公室,漫不经心地道:“训我不懂事,二十七八了,好不容易找了个漂亮的对象,都不带她回家吃饭。” 周梨:“你怎么说呢?” “我说过年就带她回家吃饭,但得征求她同意,你说她会同意么。” 周梨受不了他这副腔调,故意道:“我觉得,她可以考虑考虑……” 张经理站在外边,跟他们点点头。 二人道了声别,坐电梯,抵达套房。 一进套房,脱下外套又换好拖鞋,周梨便被他一把抱起,单臂托着她,抬起头,用带笑的眼睛问:“考虑了这一路,怎么样,有答案了吗?跟我回家吃饭么?” 他明明知道她肯定会同意,非要她说个清楚。 这个男人相当看重这些,虽然周梨知道他的三个舅舅都是位高权重的人物,但她现在没有什么顾虑了,她伸出手指,抚摸了一下他的脸,微笑着点点头:“好。” 他抱着她坐到了沙发上,双手捧她脸颊:“那我安排大年初二,去大舅舅家,二舅三舅他们也会过去。” “好。” “连说两个好,就不会说别的字?”他问。 周梨:“行?” 男人无奈,怀里的人真是,跟敲鼓一般,敲一下,响一声。 可是见她双颊泛着淡淡的红晕,嘴唇红润富有光泽,心又不禁往下扯。 男人声音低哑道:“你说,我怎么就这么容易被你拿捏呢?” 答案不言而明,周梨瞧着他明显在积蓄情丝的眼睛,笑着抚摸了一下他的眉骨,没有说话,室内一片安静,只有无声的情愫在堆积蔓延。 他捏她的下巴,发号施令般说:“阿梨,吻我。” 周梨看着他微微张开的薄唇,凑近,闭上眼睛,贴向他柔软的唇。 一点一点小心吮吻,濡湿了他的唇瓣。 这一次,她终于主动探了舌尖,被男人精准地捕捉到。 然后含住没放。 怀里的人太过甜美,他也是等了这么多年,才等来这么一个人。 又等了这么久,才等来她一句想跟他认真谈恋爱。 很值得很值得。 从前她还不懂接吻,每每都会磕到他。这一次,她给了他一个极致缠绵的吻。 并没有很热烈,却是回韵悠长。唇舌交缠着,两个人像两条处在干涸池塘中的鱼,相濡以沫般难舍难分。 不知亲吻了多久,两个人才同时松开唇瓣。 额头相抵,温热的气息交织在一起。 头顶的暖光洒下来,靳屿成那双深情的眼睛注视着她,周梨朝他微笑,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闻着他身上让人安心的气息,周梨道:“要不,你抱我去洗澡吧,不过冬天洗太多次澡也不好,简单冲一下就行。” 靳屿成脸上的细微表情一闪而过,停了停:“再等等。” 周梨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 却又想使坏,一只邪恶的小手伸离开肩膀,往下探了探,还没心没肺地对他笑。 靳屿成喉结滚动,啧道:“嘚瑟什么?还不是你弄出来的?” “怎么能怪我,”周梨无辜极了,“你自己说的,它现在越来越不受你掌控。” 靳屿成脸一冷,抬手掐她嘴边:“我跟你说了这么多,你就只记住了这一句?” 周梨嘻笑着起身,离开了他:“我自己去洗澡了,你慢慢冷静冷静哦。” 今天他们出去时,房间被人打扫过,换上了新的浴巾,床也重新铺过。周梨洗漱完出来,直接进了卧室,披散开头发,趴在干净整洁的床上眯了眯。 昨晚到现在,事情发展得跟做梦似的。仿佛有双无形的大手,在推着他俩往前走。 但是想想,这一切已经很慢很慢了,他一直都耐心十足,不急不促。昨晚要不是她借着酒精作天作地,可能他也不会束手就范。 这么一看,靳屿成说的也没错,是她把他给睡了。 周梨轻轻地笑,她还挺有成就感的。 靳屿成一进卧室,就看见床上躺着的人露出那副莫名的笑容。男人扫了她一眼:“怎么,酝酿出了什么阴谋诡计。” 周梨坐起身,朝他伸出手臂,男人便乖乖站在床边,系着个浴巾,腰腹部的肌肉分明,任她开始作威作福。周梨圈着他的腰,脸贴了贴:“我在想,你说的对,我昨晚是把你给睡了。” “然后呢?” “没然后呀,就是跟你说,我承认这一点。” 大院美人处对象日常[七零] 第75节 “光认可就完了?”男人语气凉凉,“就没什么精神损失补偿补偿我?” 周梨贴在他腹部,仰头望:“你想要什么补偿?” 靳屿成垂头,注视着这张白净精致的脸,伸手摸她脑袋,微微一笑:“今晚,换我睡你,咱俩就扯平了。” “哦,那是挺公平的。”周梨笑。 他薅了薅她乌瀑般的头发:“那么今晚,你得乖乖听我的。” 周梨点头。 “躺下。”他说。 周梨乖乖躺在床上,靳屿成也脱掉鞋子凑到她旁边,看着她:“先亲你。” 说罢吻了吻她的唇,再离开。 周梨睁开眼睛:“就这?” 男人冷嗤:“当然不只,还有这儿、这儿……” 干燥的手指一一抚过她的脖颈、锁骨,捏了她的耳垂,而后稍停:“还有,这儿……” 周梨瞬间顿住。 男人却挑起了眉梢,眸光略深:“让么?” 周梨沉默良久,很轻很轻的声音说:“可以试试。” 她确实,也想尝尝那种滋味。 听见她的回答,男人的呼吸也仿佛停了下来,看向她,嘴唇微翕,双颊带了几分羞涩。 然而片刻后,周梨极其不适,抓着他的头发:“靳屿成——” “?”男人从喉咙里回应。 “有蚂蚁在咬我。” 啧,出息。 …… 第64章 她像坛美酒,让人沉醉。 练过舞的缘故,周梨的身体柔韧不堪,稍一扭腰都嫣然生姿。尽管她连声拒绝,说不要了,但这次靳屿成没管她,任她挣扎。 后来去吻她的唇,她迷迷糊糊,喘着气息,仿佛不想让他亲。 靳屿成扣着她下巴,吻得她舌根发麻。 她脸颊发烫,薄薄一层皮肤越发泛红,眼神亦有几分迷离,男人瞧着,不由欣慰地笑:“总得尝点儿好的。” 周梨恍神:“啊?什么?” “算是餐前酒。” 周梨皱眉。 他的眼睛含着情愫,语气像个风流浪子:“正餐还没端上来,你就这样,待会儿还能受得住?” 周梨说他好烦,却说得像在撒娇。 靳屿成笑,抱着她坐起来,她像只小猫咪,身体本就柔软,情动过后更是软得像团泥。 哄了几句后,他拿起她的手,往那里带。 之前在车上,他教过她。 那时候她无比生涩,甚至不敢看一眼,但这次也没多熟练。 他却最是喜欢她这样,不管是她努力地同他接吻,还是现在这般,都沾着几分生涩的感觉,像初夏时节树上的青涩果子,将熟未熟,酸酸甜甜。 总能恰到好处地,让他无可抵御地心动。 哪怕什么也不做,光是看到她,也觉得她实在是美好得像一场幻梦。 何况,他们可以做。 不知道是几点钟,也许过了零点,他抱着她在房间里漫无目的地走,从卧室窗户边走到客厅沙发处,怀里的人身体轻盈得像根羽毛,腰肢又纤软 ,他单臂就能揽住,行动毫不费力。 周梨挂在他身上,手勾着他的脖颈,男人的力量实在强悍,肌肉线条又漂亮,哪哪都结实。 她跟他说想喝水。 靳屿成也没和她分开,直接抱着她,倒了杯温开水,送到她唇边。 她说太烫了。 靳屿成端着水杯吹了吹。 她还是说烫。 靳屿成啧了一声,觉得她绝对是只小狐狸变的。 最后他含了那杯水,在她眼神朦胧中渡给了她。 但也浪费了一些,他帮她擦净嘴角和下巴的水痕:“喝水都不会喝,也要我教你么。” 她已经意识不清,只回答:“嗯。” 然而一把她放在桌子上坐着,她便清醒了些,说不要,桌子太冷,他只好将自己的一件衣服给她垫着。 周梨不想坐在那儿,只想要他抱,被男人狠狠拒绝。 她一直贪恋柔软的床,贪图他的拥抱,但是总得试试别的。 桌子有桌子的好。 不知过了多久,他抱紧了她,气息深重。 周梨的腿垂在桌子边沿,人趴在他肩膀上,声音绵软:“靳屿成,我想喝水。” 男人语气低沉:“没水了。” “没了,一滴不剩。” 彻底折腾结束已是凌晨两点,楼下大道只有路灯孤寂地照着这条宽阔的长街。 周梨背对他,蜷缩着身子,仿佛一下子就进入了梦乡。靳屿成将她搂到怀里,掌心薄薄的茧子在她光滑的皮肤上抚摸而过,像是刺疼了她一般,她吱了一声。 想到明天醒来,他就得归队,她也要回学校,靳屿成希望这个夜晚能漫长一些,天亮能晚一些到来。 …… 翌日,周梨先醒过来。 外面的光亮透过不厚的窗帘照进来,周梨恢复了一下意识。昨晚睡觉后他好像并不安生,但她不记得他有没有在她睡着时折腾。 好像有。 连着两晚这般,人是真的又累又乏。 侧转过身,看他睡得香沉,眼睛闭阖,很乖的模样,周梨又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他的脸。 他仿佛没醒,一点反应也没有。 周梨不忍打搅他,觉得他也该好好睡觉,恢复一下元气。 然而只是稍稍离他远一些,他便立即搂了她过来,声音略微粗哑:“再睡会儿。” 不知是不是自己也还困着,没一会儿,周梨窝在他怀里又睡了过去。 睡了个回笼觉,人便有了许多精神,周梨点着他的唇瓣,说道:“靳连长,连里催你归队了。” 男人冷哼:“归什么队,队伍都要没了。” “啊?”周梨不解,“怎么没了?” “连队要重新调整,也不知道我们连过了年还会不会在。” 周梨问道:“要是连队没了,你去哪儿?” 他看着她笑:“怕不怕我发配到不好的单位,远离城市的那种?” 周梨:“不怕。” “怎么呢?” “反正我要出国留学了。” 她的下颌被男人扣住:“没良心的,把我睡了就扔了不管是吧。” 周梨认真道:“昨晚是你睡我。” “那也是你睡我在先。” 这个斤斤计较的男人。 周梨道:“没有不管你,虽然现在改革开放了,出国容易了许多,但是你在部队,我也不能随意带你去。” “明白了,我退伍。” 周梨:“我没这个意思,是在陈述客观事实。” 但是说完这话,见他好像真的在考虑这件事,周梨赶紧说:“你别轻易退伍。” 他把手枕在脑后:“为什么?我要是退伍,咱俩的问题全解决了,我想陪你多久就陪你多久,你也不用在意别人说什么。” 周梨叹了一口气,努力地劝:“不是你说的么?民航队伍可能要脱离部队,回归群众,用经济企业模式进行管理。你这么聪明,懂得商业动作逻辑,当然要把自己的能力用在这上面,建设好民航。” “你以前跟我说,现在我国中大型客机才十来架,现在刚改革开放,以后民众对飞机的需求一定会越来越大,我们有那么多亿人口,整个民航系统只有在转型伊始打好基础,才不会出乱子,未来也才会越来越好。” 她还想再输出,发现靳屿成正目不转睛看她,嘴角的微笑有些莫名。 周梨闭口不言了。 “怎么不说了?”他问。 大院美人处对象日常[七零] 第76节 “感觉自己在说教。” 男人伸手摸她脑袋:“并没有觉得你在说教,相反,觉得你很有悟性,说的很有道理。” 周梨道:“我刚才是胡乱说的,其实你要是退伍后经营家里的生意,也挺好。以你的头脑,一定能赚到大钱。” 靳屿成笑:“做生意么?照现在这情形,以后任何时候都能做,不急在这一时。” “也是。”周梨认同。 他抱过了她,让她躺在自己的身上,抬手捋了下她散乱的头发。 “一大早,聊这些民生经济,多没趣。” “就是,很无趣。” 他笑:“聊点儿别的?” “什么?” “昨晚舒服么?” “舒……”周梨坏笑,“不舒服。” 靳屿成冷哼:“说个理由?要是说不出来,我可不会轻饶你。” 他说罢,大手往她臀部拍了一掌。 周梨:“疼。” “我都没用力,装什么。” 周梨:“……” 在被窝里闹着玩了一会儿,知道一起床他们就得分开,两个人在这一刻都只想要温存。 玩闹过后安静下来,周梨的脸贴在他胸膛处,手在他身上划着圈儿,叫了声:“靳屿成。” “嗯?” “我饿了。” “有小蛋糕,我给你拿。” “但我没刷牙。” “那去刷了牙再吃。” “我不想起床。” 靳屿成抱着她起床,给她裹了浴巾,帮她找好鞋子,伺候得无比周到。 周梨坐在床边,忍不住就抱着他的腰不放。 “不饿啦?”他问。 不想分开的情绪突然就此蔓延开来。 周梨吸着鼻子,眼睛开始变得湿润,却也只是圈住他劲瘦的腰,埋了埋脸,没有说话。 一瞬间,身材高大的男人不想走了。他站在那儿,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要不,再续住一晚?” “不好,我们只放两天假,要期末考了。” “那就好好考试,考完我们就能见面了。今年过年早,年底了连队也没什么事。”他说道,“你放假那天,我去接你。” 周梨点了点头。 但还是紧紧箍着他,没有撒手的意思。 靳屿成沉沉地吁出一口气,用手指梳着她的头发,窗外的阳光依旧很好,照得室内亮堂堂。 他抱着人走到窗边,让她看了看阳光下的城市。 随后承诺似的说:“下次,我们还来这里约会。” 周梨眼睛里有泪花打转,回道:“好。” 靳屿成沉了沉气息,忍不住按着她的脑袋伏在肩膀上。 没有见面时,见面是一件不容易的事。见了面后,分别是件极其困难的事。 短暂分别都这样,将来要如何是好? …… 靳屿成把人送到学校大门口,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抿了一下舌尖,那里刚才被她咬破了皮。她可能是故意的,否则吻技也太烂了。 不过也好,还有教她的余地。 靳屿成笑笑,打着方向盘,先回了大舅舅家的四合院,把那身西服让保姆拿去清理并保管好。 大舅舅问:“你二舅说你这两天都跟你对象在一块儿?” 靳屿成:“是的。” “你看看,感情都这么稳了,怎么也不……” 话未讲完,靳屿成插话:“大年初二,我带她过来,再把两个舅舅都叫上。” 大舅舅笑道:“我就说呢,我们老成家唯一的外甥,怎么会娶不上媳妇儿。” 靳屿成没再聊这个,跑去西厢房母亲住的房间,在柜子的暗盒里,翻出一个小木箱,他用随身带的钥匙打开箱子。 箱子里有许多家当首 饰,都是靳家或者成清竹收藏的东西。 靳屿成找到一个蓝色丝绒方盒,打开,里面是一枚闪闪发亮的钻戒。 清末民国时期,靳家在南边做生意发家,家中孩子不论男女都接受西方教育与文化,钻戒这类玩意儿并不新鲜。 她的手指纤细白净,戴上一定很好看。 …… 第65章 周梨回到学校,先去了趟外教老师家,把旗袍送还给老师。 老师说古董衣服不要水洗,直接归还就好,因此周梨这两天特地把它收起来,没敢弄脏它。 闲聊几句,老师笑着说:“舞会还没有结束你们就走了,你一定跟男朋友度过了一个美好的夜晚。” 周梨笑笑。 她没说,其实是两晚。 没日没夜,没羞没臊地痴缠在一起。 周梨的腿、腰,哪哪都仍旧酸酸胀胀。 即便回归静谧安宁的校园,心情亦未能迅速恢复平静。 告别老师,周梨回到宿舍。 第二天就要开始期末考试,周梨没敢懈怠,跟林菲菲一起去自习室复习。 她的脖颈上还残留几处淡淡的红印,幸好是冬天,领子围巾能完美遮住。 走在路上,林菲菲问:“舞会怎么样?” 周梨:“我觉得还行。” “你对象不是有去么,我听辅导员说你们还一起跳了华尔兹。” 周梨拢了一下围巾:“是的,不过就简单跳了几步。” “好浪漫啊你们。” …… 浪漫归浪漫,自习室里有许多勤奋的学子,周梨逐渐沉下心来,乖乖复习,乖乖考试。 某天考完一门科目,辅导员通知学生留下,宣布了留学报名的事宜。 谢慧瑜道:“接到学校正式通知,公费留学的名额不多,只给大二、大三的学生。我们这届比较特殊,下学期正好是大二第一学期,所以学校留了一个公费名额给我们班。有意向的同学填写报名表,我们将从报名人员里甄选出最优秀最合适的同学过去。” “另外法国那边的大学,春季学期是3、4月开学,学到9月左右,所以最晚也是4月启程前往……” 有人问:“老师,自费留学有名额限制吗?” 谢慧瑜说:“原则上是有限制的,但现在能自费出国的学生不多,所以想自费留学的,也尽快写申请,有大学接收的话,都可以尝试一下。过完年,我们2月开学,学校会结合考试成绩,平时成绩等,把公费留学的人员筛选出来。” 解散完,林菲菲跟周梨说:“只有一个名额,除了给你还会给谁啊,你的英语和法语都是全班最好的。” 周梨道:“也不能打包票,不过我确实也想去留学,提升一下自己。” 林菲菲说:“那你跟你对象就要异国了。” “我觉得问题不大,假期还是可以回来的嘛。” “也对。” 周梨问:“你报名吗?” 林菲菲摇头:“我家里供不起自费的,公费留学我又没那个实力。” 这个周末,靳屿成打电话过来,周梨说自己写了信给他,但是内容不多。 靳屿成道:“你现在要考试,不写也没事。” 然而周梨寄信的目的,主要是寄张自己在学校拍的照片给他。 靳屿成接到信之后,才明白过来。 照片上的姑娘,坐在湖畔杨柳树下,穿着一条浅色的裙子,浅浅微笑,嫣然无方。他把这张照片压在了办公桌的玻璃之下。 小朱进来看见照片后,跑去宣传一通,于是靳屿成发现最近新兵战士特别喜欢来办公室汇报情况,再扫一眼桌上那张照片,说嫂子真漂亮! 这群臭小子。 但与此同时,连队的变动也从传言变得越来越真实,各级领导不断过来考察,敏感些的战士也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 大院美人处对象日常[七零] 第77节 为了安定人心,他不得不说要过年了,领导下连队进行常规检查、抽调检查……别想那么多,该训练训练,该休息休息。 周梨考完试那天,靳屿成没来接她,提前一天告知,他得去团部开会。 周梨道:“没事,我自己回大院。” 他又问:“照片能不能再多寄几张?” 周梨说:“好啊。” 靳屿成低低地道:“之前那张有底片的话,也洗一张出来。” “之前那张呢?” “脏了。” 周梨:“呃。” - 周梨回到了大院。 这个学期,她回大院的次数非常少,每次回来都是来去匆匆,顶多住一晚就走。 此时是1月中旬,还有十来天就过年了。 大院的冬日景观一点儿没变,大树依旧光秃秃的,风也仍然凛冽,大院还回来了一部分之前下乡的知青,一时之间热闹了许多。 几天后,下了一场雪。 周梨坐在家中炉子边,一边烤火,一边跟嫂子学织毛衣。 灰黑色的毛线,简单的织法,她其实仍然不熟练,不会收针,鸡心领也不会织,便让嫂子帮忙。 靳屿成穿这种深色的毛衣真的好看,露出一小截白色的衬衫领子和袖口边,在她看来,极是性感。 孙玉梅突然问:“对了,你跟李春燕联系多么?” 周梨抬头:“最近联系得少了,怎么了?” 起初刚入大学,李春燕有时候会写信给她,吐槽文工团的事,她放假回大院也找过她。慢慢的两个人都懒了,没再写过信,有两个多月没见过面。 孙玉梅道:“我怎么觉着她跟伟平走得挺近。” “谁?孙伟平?” 孙玉梅点头:“是啊,那天我在大院服务社那条路上瞧见他俩了,好像在买烤板栗。” 周梨笑道:“不是吧,他俩在处对象?孙伟平最近在忙啥?” “那次投机倒把的风波之后,他消停了一段时间,老老实实在食堂干活,最近不是在搞改革开放嘛,对做生意的抓得没这么严,我瞧着他又开始蠢蠢欲动。” 他有点做生意的头脑,反正现在政策慢慢放宽,去做生意也是个出路。 周梨次日下午跑去文工团,见到了李春燕,两个人去吃饭。 李春燕看上去还是老样子,笑嘻嘻地问周梨最近怎么样,再聊团里的各种八卦。 于是周梨陆续知道了那位大小姐跟魏干事扯了证,继续在团里磋磨,但是她跟婆婆时常有矛盾,便在团里吐槽,她一吐槽,赵晓丹便在一旁幸灾乐祸,两个人关系依旧很僵,还有陈悦怀了宝宝,不再跳舞,做起了编导工作…… 周梨听着这些事儿,说大家的生活还是那么精彩,又瞅她:“那你呢,有没有什么新鲜事?” 李春燕摇头:“我能有什么新鲜事儿。” “没找对象?” 她脸色明显不自然:“没有。” 周梨琢磨着她跟孙伟平可能是处在暧昧期,还不能公开,也或者他俩只是普通朋友,便没有多问。反正要是真处对象了,她早晚会知道。 只是聊完天分别后,周梨走在路上,经过篮球场,看着空旷的场地,想起一些过往的画面,突然很想某个人,于是她去小卖部打了通电话。 当时将近七点,天很黑了,寒风不断袭来,周梨不知道他在不在办公室,她只是想试试。 幸运的是,电话很快接通。 周梨说:“靳屿成,是我。” 靳屿成听见她的声音,轻轻地笑:“想我啦?” “嗯,是。” “有多想?” “很想。” 闲聊了几句刚刚跟李春燕见面的事,电话那端的男人突然低低叹了口气。 周梨问:“你怎么了?” 靳屿成嗓音极低:“阿梨,我的连队要没了。” 最近整个国家自上而下都在进行改革,部队裁撤机构,精简人员的事情也早就在进行,民航亦有大动作…… 长远地看,这都是好事情。不过靳屿成三年连长生涯,就带了这么一支连队,意义不一样。 挂掉电话,靳屿成坐在办公桌前点了根烟,吁出团烟雾。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啊。 翌日一早,吃完早餐,跟指导员在门外聊了几句,正好小朱路过,靳屿成叫住小朱:“去我家属院的宿舍生个炉子,烧些水暖着,再打扫一下客厅,房间就别进去了。” 小朱乖乖领命,拿了钥匙去忙活。 指导员问:“小周要过来?” “啊,昨晚说想过来。”他笑着看向指导员,“留住那么一晚,不算过分吧。” 指导员:“多住两晚也不要紧。” “怎么这次这么痛快?” “一两晚有什么,咱们部队又不是不通人情。” 靳屿成冷笑:“也是,家都要没了,谁还管啊。” “话不能这么说,这种关头,也不能马虎。” …… 时隔一年,周梨又来到机场。 昨晚听见他那么低落的语气,周梨想也不想就说:“我明天去找你。” 她想的是当天就来回,结果在约好的公交停车点等待,靳屿成过来接她,问道:“你没带行李?” 周梨就挎着个帆布包,疑惑:“还要行李吗?我晚上就回去了。” 靳屿成:“住两晚再走。” “不怕影响不好?” “影响什么,家都要没了。” 看他一副破罐子破摔的表情,感觉他受到挺大打击。 先回家属院,走廊处的炉子煤球烧得红火,炉子上暖着一锅水,屋子里打扫得十分干净。 周梨问:“这些天你都在这里住?” 靳屿成摇头:“有日子没过来了,让小朱帮忙打扫了一下。” 周梨走到卧室,果然,卧室里的被子叠好,被几张报纸盖着防灰尘。 她笑着从包里翻出装照片的黄色信封,笑吟吟道:“我给你带了几张照片。” 靳屿成拿过来瞧了瞧:“还不错。” 又坏笑:“上次那张实在忍不住。” 周梨受不了地道:“给你一本全是我照片的相册,估计也会被你弄脏。” 他眸中微动:“你走之后,应该会。” 周梨:“……” 周梨说:“这不是还没走嘛,我才递交申请,学校还要选拔的。而且公费留学的名额只有一个,大家都想要,抢破头,万一有什么意外呢?” 她说个不停,靳屿成没有听她念叨,揽过她的脖颈,封住了她的唇。 …… 第66章 明明也才十几天没见,周梨感觉他亲得有些狠。 用力地吮她舌尖,含着她的唇瓣不放,过了许久才停下,而后抱着她,抱得极紧。 不知过了多久,靳屿成松开怀抱,大手抚摸她的脸,再捋了一下额前碎发,用清亮的眼睛注视着她,只笑,不说话。 周梨舔了舔被吻得发红的唇,说道:“还没吃午饭呢。” 他点头:“去楼下饭馆吃。” “得先把床铺好。” 两个人把铺着的报纸收走,展了展被子,他一周前有来过,就是她的照片被弄脏那次……所以并没有多少灰尘。 周梨折着报纸,说道:“我想晚上炖个鸡汤。” 他笑:“好啊,有鸡汤补补。“ “我之前买的那些红枣、枸杞之类的还在吗?” “在,我都没用过,只是怕大米坏了,拿回连队充了公。” “嗯,饭可以在楼下买,过来两天,不想搞这么麻烦。” 后来她清点了几样食材,嘀咕着想买点儿党参,靳屿成一把拽过她的手:“先去吃饭,你有一个下午的时间买食材炖鸡汤。” 吃罢饭,靳屿成回了连队处理事务,周梨在床上躺着休息了一会儿。 他们连队撤销后,战士们会分到其他连队去,有一个专门培养飞行员的排,会直接并进某个机师连,其他人也陆陆续续会安排好……至于他会去哪儿,具体的通知还没有下达,但周梨觉得一定是往上升。 大院美人处对象日常[七零] 第78节 同时连里的资产会开始清算,猪圈里养的那几头猪,明天会杀一头,靳屿成让周梨明天过去吃杀猪饭。 说这件事时,靳屿成冷笑:“连队辛辛苦苦养大的口粮,当然得自己享用,岂有资产清算时成了别人的盘中物。” 周梨听着不由发笑,问他:“李琴嫂子会过去吗?” “就是挑她明天休息的时间杀的,他家孩子也会去,你过来很赶巧。这几天连队哪里有半分要撤销的样子,简直天天在过年。” 周梨笑眯眯:“那我还挺有口福。” 他给她舀了蒸蛋羹:“有口福怎么还这么瘦?” “这是两回事。” 下午,周梨步行去了两公里外的镇上买鸡,她给了工钱,让老板帮忙处理了,自己又去买了点儿水果和零食,咬着一串糖葫芦打发时间。 回到宿舍,周梨开始炖鸡汤。 鸡汤十分香郁,汤色油亮澄黄,靳屿成回来时,外边正好在下小雪。后来,周梨吩咐他拿着饭盒去买米饭,他还顺便让饭馆炒了个醋溜大白菜。 吃饭时,直言:“这么冷的天气里喝到你炖的鸡汤,让我调去哪里都成。” 周梨道:“怎么看也像是要升你的职,你心中也有数对不?” 靳屿成喝着鸡汤:“有数归有数,但我担心没多少机会开飞机,一些操作久不练习,反应就会变慢。” 周梨:“那你要怎么办?” “还在协商。” 所以,他对自己的未来,十拿九稳,充满打算,低落也是因为连队没了这件事本身。 周梨放下心来,吃罢饭,还拖着他,拎了点儿水果去指导员家坐了坐,也当消消食。 离开指导员家时,天空依旧在下小雪。 两个人回到有暖气的宿舍里,靳屿成帮她拂去帽子和肩膀上的雪花,语气温柔地说:“你能过来,我很开心。” 周梨望着他,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她过来也只是那么一两次,不能像他,总是想尽一切办法去找她,制造各种能跟她见面的机会……然而正要产生感动时,这个男人摘掉她的帽子围巾,语调散漫:“晚上想怎么伺候?要不要试试新花样?” 真是,感动不了一秒。 “我要先洗脸刷牙,还要泡脚。”她说。 “哦,我来伺候?” “……” 这个男人扯个没边儿。 但是他又是想真的伺候,还帮她擦干了脚,拖腔带调:“连脚丫子都这么白净,你怎么这么会长呢?” 周梨:“你不也很会长?” 靳屿成:“比如哪儿?” “脸。” “大老爷们光看脸有什么用?”他一把将她从沙发上抱起,单臂托着她走进卧室,“得那儿会长才行。” 说罢一扬手,将窗帘拉上了。 周梨坐在床上,忽然想起件事,说道:“靳屿成,我们没有那个……” “哪个?” 周梨看着他:“我下午忘买了。” “这种东西怎么能让你去买。”男人嗤笑,起身去拉抽屉,扔了个盒子到床上,“去年买的,没用上。” 周梨的表情渐渐收住:“……所以你去年明明有做准备,结果还是忍住了?” 他神色平淡:“万一忍不住,总得做两手准备。” 周梨睨了睨他:“也不知道你之前怎么那么能忍?” “主要还是真的嫌这儿环境不好。” “现在不嫌了?” “嫌啊,不过么,也得试试这种简陋的地方。” 周梨无言以对。 他扬眉:“要不要试试新花样?” “什么?”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周梨从他神秘的笑容里,窥探到了一丝不大妙的嗅觉。 果不其然,当她躺着,被他弄得要告饶时,他根本没理会她的诉求,只按自己的想法,试图看到自己期待的那一幕。 周梨的腰都扭得快成麻花了,手指抓 紧了他的手臂,掐他,也无济于事。 她真恨自己喝了那么多鸡汤,又在指导员家喝了那么多茶水。 可是她真的要忍不住了。 像要爆炸一般。 这个狗男人还哄她:“乖,不要忍着。” 声音充满蛊惑,像是一道催化剂,周梨越发无法抑制。 然后。 一分钟后。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周梨躺在床上,那一瞬好像看到了人生的走马灯,她小小地张开嘴唇,喘息微微,眼角溢出泪花,已经说不出一个字。 要不然,这个世界还是毁灭吧? 男人带着满意的微笑,扶她起来,过来吻她的唇。 周梨回过神,握紧了拳头打他。但是一点儿用也没用,常年训练的男人,身体结实无比,推都推不动。 “靳屿成,你个狗!” “你个狗你个狗你个狗!” 他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口吻:“啊,我是。” 周梨气不打一处来,拿起一个枕头砸他:“这怎么办?晚上怎么睡?” 他不慌不忙:“不是还有条床单?你当初死活要买的,没想到用处还挺大。”说罢扯起唇角,“得谢谢当初的你。” 周梨无语:“就算有床单,那褥子呢?” 然后,她被抱起,看着他利落地扯掉那条绸缎床单,下面垫的竟是一层防水布料,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垫的。 可是一回想,周梨反应过来,他傍晚回来时手里是带了点儿什么东西,进屋后就进了房间,她当时只顾着汤的事儿,没有多问。 “靳屿成!!!” 他已经对她的愤慨完全免疫了,挑起笑道:“不用夸我。” 夸他?周梨想暴捶他。 …… 收拾好躺下,她还有点儿积气没出来,直接缩在被窝里背对着他,不想理会他。 靳屿成抚着她光洁的背:“像个爱生气的小宝宝。” “不过也是,只有小宝宝才会控制不了,这是正常的。” 周梨扭了扭身子:“我还不想理你。” 他将她扳过来,让她平躺,尔后支着半个身子,递唇过来,温柔地亲吻,耐心地哄。 不久后,靳屿成抱着她坐起来,额头相抵。 周梨的脸颊发烫,皮肤也在浅橘子色的灯光下,泛着一层浅浅的红晕,那双漂亮的眼睛里还闪烁着泪光。他说:“隔了这么久,像回到了第一次。” 周梨伏在他肩膀上,吸了吸鼻子,手在他背上游移,他的背部也起了一层薄薄的汗。 “这些天,有想我么?”他问。 她带着哭腔嗯了一声。 “再想,也一定没我想你想得厉害。” 这应该是事实,周梨的心脏像被一只手轻轻地扯了一下。她离开肩膀,回到他面前,泪眼婆娑地看着这张英俊的脸,他的鼻子高挺,双目幽邃,看她时,总是含着深深的情,唇角勾出的一抹浅笑,又像是很欣慰,欣慰她能过来。 “阿梨,”他嗓音低哑,“吻我。” 周梨听话,乖乖地递了唇过去,在他唇上碾过,再伸着小舌尖探了探,男人瞬间吮住了它,没再放过。 外面的雪花依旧飘飘扬扬洒下,他们二人缠绵一夜。 清晨醒来。 周梨在他怀里呼吸均匀清浅。 靳屿成把她抱紧了一些,听见一声迷糊的呓语,他亲了亲她的头发:“乖,放心睡,才六点。” 周梨支吾着,又睡了过去。 他亦是。 只是起床后,周梨看着桶里的床单,眉头皱得极深。 靳屿成买了包子豆浆上来,笑道:“吃完去连队?” “去什么连队,我得洗床单。” 他不以为意道:“随便搓搓就行了。” “那也得洗吧。” 大院美人处对象日常[七零] 第79节 就在屋子里洗,没去水房。 靳屿成担心水太冷,往盆里添了一些热水。 床单就晾在走廊外挑出去的晒衣竿上,怕它被风吹跑,周梨问邻居借了几个夹子。邻居一副心领神会的笑容,不过还好,体面地没多问。 周梨也豁出去了,反正他俩在处对象,从大院处到家属院。 收拾妥当,周梨跟靳屿成出发去连队时,床单正随风飘扬。 雪已停了,路边残留着几处积雪,周梨站在楼下回望一眼,哼道:“这么贵的绸缎床单,你可真舍得。” “不贵的我可不舍得让你用。” “啧。你咋不上天。” 他耸着肩膀:“谁说我不上?专业的,部队认证过。” 周梨:“……” 第67章 连队里好热闹,跟过年似的。 他们在杀猪,周梨跟李琴去菜地里拔大白菜、萝卜、葱、蒜等,有几畦菜地支起了塑料薄膜,做成小温室,隔绝外面的寒冷冰雪,里面的菜好好儿长着。 两个人边干活边聊天,周梨问:“现在机场是不是挺忙的?” 李琴说:“比之前忙了一些,主要是外国的客人比较多。咱们国家的物价低,他们那边的工资高。在这边玩一个月,算起来也根本就没花什么钱。” 周梨:“是啊,咱们国家太穷了。” 李琴忽然压低了声音:“你知道你靳连长这次会调去哪儿吗?” 周梨摇头,抬眼看她:“嫂子知道?” “我也是听我家那口子说的,他说十有八九是去民航局。”李琴看着她,停了停,补充,“总局。” 周梨愣住。 这相当于从分公司分厂的流水线上,一下子调去了总部大楼,是绝对的大跃迁。 周梨犹疑地问:“具体调令没下,会不会是民航局下辖的首都管理局。” 李琴说:“应该不是,靳连长有才干,现在需要靳连长这样的年轻人才。” “那指导员调去哪儿?” “嗐,他能去哪儿,估计也是去什么连队做指导员的。” …… 周梨帮忙洗净了大白菜等,连里的战士拿去包白菜馅儿的饺子。指导员比较擅长制猪血,围着个兜,正在搅和猪血,说道:“这次的猪血一定很鲜嫩,你们上次做的也太老了。” 有人说,指导员上次你又不来指导一下。 指导员道:“什么事情都要我指导,总得放手让你们干吧。” “那这次指导员您亲手做。” 指导员:“看不得你们糟蹋好东西。” 周梨甩甩手上的水,在一旁听他们插科打诨。 靳屿成过来,见她的手被冷水冻得发红,握了握她的手,皱眉:“冻成这样。” 周梨说:“没事的。” 他没管,拉着她回办公室,给她倒了杯热水:“暖暖手。” 周梨提起调职的事:“他们说你可能调去民航局?” 靳屿成:“听谁说的?” “大家都这么说,心照不宣。” 靳屿成不以为意:“这没什么,我就算是过去,也是个打杂的。” “那你的飞行操作怎么办?” 他看她,反问:“你有什么好招数?” 周梨想了想:“现在的民用航空飞行员,是不是也要有飞行执照才能驾驶?” 靳屿成:“那当然,我国民航局二十年前就加入了国际民用航空组织,民航执照是根据国际组织标准严格颁发的。” 周梨不由惊讶,没想到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发展得早,忍不住好奇地问:“你的民航执照几年前拿的?” 他道:“五年前,虽然没有多少飞机开。” 周梨夸他:“靳屿成,你好厉害!那执 照可以挂靠在首都机场这边吗?比如你去民航局工作,有空自己联系飞行,每年飞够若干时长,确保执照有效。” 说这话时,她坐在椅子上,捧着他的搪瓷杯。靳屿成站在一旁揉她脑袋:“你还挺会安排。” 周梨道:“培养一个合格的飞行员可不容易,况且新的机型你也会操作。” 他说:“这些还在协调,我过去估计也是借调,人事档案还在这边。” “哦,那也挺好。” 他把她手里的搪瓷杯拿走,搁办公桌上,握着她的手,捏了捏,拢住:“还是这样更暖。” 突然小朱拿着报纸信件在门口喊了声报告,周梨赶忙抽走了自己的手。 靳屿成看向门口。 小朱笑吟吟:“连长,这是您的信件和报纸。” “给我吧。” 小朱走进来。放下东西就赶紧走了。 周梨看了一眼报纸和信封,靳屿成说:“我妈寄过来的信,估计又是那一套老生常谈。” 周梨问:“他们今年不回来过年吗?” “上次说回不了,估计得完成那个项目才能回来。”说到这里,靳屿成感叹,“我爸也快六十了,这两年除了参与项目,同时在那边的工程大学教书带学生,要是退休了回来,还不知道有没有房子分配给他们。” 靳屿成看了看信:“我想说服两个老的去买个四合院。” 周梨抬起头,猛烈点头:“可以可以。” 他看着她,皱眉:“你这么赞同?” 她能不赞同吗?现在四合院这么便宜,如果有钱的话,多买两套,将来可是几千万上亿一套啊。 但周梨嘴上只说:“我只是觉得四合院住着挺有排面儿。” 他应了一声:“这事儿我得帮他们拿主意,要不然他们回来都只能住大舅舅家。” “那你大舅舅家的四合院是自己的吗?” “是成家祖产,实际上他们四兄妹都有份儿。” 在办公室坐了一会儿,小朱过来喊:”“连长、嫂子可以开饭了。” 杀猪饭还是挺好吃的,周梨跟指导员他们一大家子坐在一起,其乐融融。指导员说:“难得小周过来,今天也算提前一起过个年了。” 周梨咬着一块鲜嫩滑嫩的猪血,说道:“指导员,猪血果然很嫩。” 指导员:“是吧小周,可惜太少了,都不够分的。” 靳屿成瞧她挺喜欢吃,笑:“下回我跟指导员学了,做给你吃。” 周梨点点头:“好啊。” 指导员开玩笑说:“那可得赶紧了。” …… - 晚上,周梨被折腾出一身汗,靳屿成拿毛巾帮她擦了擦汗,再抱着她先一起躺了会儿,扯过着被子给她盖,说怕感冒。 周梨掐着他的手臂,说他肌肉好结实。 他笑:“不结实怎么能轻松抱着你做?” 过了一会儿,又用下巴蹭着她的头发问:“刚刚抱着你贴墙的感觉怎么样?” 周梨哼道:“你是在往墙上钉钉子。” 他得意地笑:“看来效果不错。” 周梨的手指戳了戳他的脸颊:“嘚瑟。” 他一下咬住了她的手指,咬得很轻,舌尖还舔了下她的指尖。 周梨瞧着,色极了。 她提醒:“我明天要回去了,得睡觉。” “急什么,回家不够你睡的?” 周梨无言以对,这个男人都不累的吗? 这会儿已经抱紧了她,笑容诡异道:“软软的,我一口一个。” 周梨仰着修长脖颈,气息沉沉,暗叹自己也没什么出息,明明刚才都觉得累了,一被他挑.弄又这样…… - 翌日,靳屿成直接把她送回了大院,只是他没停留,又驱车回了连队。 周梨回到哥哥家,在大院里过了几天无聊的日子。 说是无聊,她也没闲着,织着那件没织完的毛衣,也去图书馆学习。 某天,很巧地在路上遇到了赵晓丹,两个人一起行了一段路。 赵晓丹依旧还是那副直爽性子,吐槽了一通团里的大小姐,说她结婚才没多久,婆婆就让她赶紧生孩子,她可能也跳不了多久了。 大院美人处对象日常[七零] 第80节 赵晓丹感慨:“现在看,她婚姻也不算幸福,我也不想和她一般见识。” 周梨道:“可见你升华了。” “升华什么。我现在觉得感情、婚姻,对我来说都不重要,虽然家里催得不行,我可能会去南方。” 周梨讶住:“你要去南方?” “是的,这话我还没跟人说过,我哥嫂在那边,跟我说那边经济比北方发展得要活跃,开放后机会也更多。”赵晓丹道,“我想寻个时机退出文工团,去那边赚钱。” 见她如此坦诚,周梨欲言又止,最后终于忍不住问:“那你跟李兴安呢?” 赵晓丹神色无奈,看了眼周梨:“有些话从来没跟你说过,现在说说也不要紧。我这人挺奇怪的,可能是对感情有理想主义,很早就喜欢他。但是相处之后发现他并不是那么在乎我,他又是个大男子主义,我起初还跟他吵,吵着吵着,就不想吵了。他挽回过我,但复合后还是会吵,挺没意思的。感情的理想破灭了,我去追求一下实际,也没什么不对吧。” 周梨觉得她想得挺通透,点头说:“当然,有追求总是好的,没准你哪天发达了,衣锦还乡,荣耀归来。” 她无语:“发什么达,看看我会不会饿死在街头吧。” 周梨笑笑:“怎么可能,你这性子,还挺适合做生意的。” 跟赵晓丹分开后,周梨看着灰蒙蒙的天色,突然有些感慨。 难道他俩就这样be了吗? 虽然要尊重当事人,但总希望有个美好结局。 春节转眼就到,靳屿成在连队过了最后一个除夕。大年初一,来周家坐了会儿,顺便把周梨带走了。 周梨坐在车里,和他聊起赵晓丹的事。靳屿成说:“他们都挺要强的,去磨炼磨炼也好,还有缘分的话,也没准就各自想通了,最后走到了一起。” 周梨好奇:“想想看,我俩是不是也挺要强的?” 他冷哼:“要强啥,哪次不是我迁就你。你也没看看把我气成什么样了。” 周梨:“有吗有吗?” 靳屿成打着方向盘,加强语气:“没有,都是你迁就我。” 周梨笑眯眯:“是吧。” 车子开出去一段路,周梨突然问:“我们要去哪?今天不是大年初二,不是去你舅舅家拜年吧。” 男人朝她微微一笑:“还能干什么?去饭店,开房。” “什么?” 他嘴角越发得意:“你刚才怎么不问?开出去这么久了才说。” “我以为只是在外面走走,哪知道就被你拐上车了。” 靳屿成瞅她,突然勾起笑:“这件事,确实是你迁就我。” 周梨思考了一下:“要不然,换间饭店?” “怕遇到熟人?” “嗯。” “也行。” 这间饭店规格也挺高。 一进房,周梨被抵在门后,男人低哑的声音说:“这次,要从白天做到黑夜。” 周梨:“……” 第68章 房间大门处,靳屿成卷过她的唇舌,扫尽口中一切,边亲边将她的衣服一件件脱去。 单臂托着这个看起来清瘦,抱起来又是软乎乎一团的人,将她放在宽大干净的床上。 垂眸问:“这么些天不见,想要我怎么疼爱你?” 周梨睁眼瞧着,声音小小的:“都可以。” “都可以的意思,不就是都来一遍?”他冷嗤,“果然胃口被我养大了。” 周梨听罢,扬手要打他。 他握住了她的手,带着往他那儿放,触摸时呼吸顿沉:“刚才就一直这样了,都来一遍也不是不行,但怕你受不了。” 她确实受不了,没多久就求饶。 他没敢故伎重施,这儿可没有第二条床单。 只是这姑娘不知是不是自己开窍了,弄得他几乎要缴械投降,有一个瞬间,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恍如进入了下一世。 但周梨只是下意识,随着本心而为,结果那一瞬被靳屿成死死抱紧,手指快把她骨头捏碎了,声音又低又哑:“阿梨——” “嗯?” “爱我。” 周梨:“……” 但折腾起来,她总是比他还累。加之昨晚除夕夜,很多人放烟花鞭炮,一大早也 有人开门放鞭炮迎新春,她也没睡好。 从浴室出来,他点的餐也送了过来。 今天饭店厨房很多员工都放假过年了,只有值班的人员,供餐不多,他便点了两大碗面。 周梨吃完牛肉面便犯困,躺着睡了过去。 靳屿成抱着怀里软软的人儿,他没午睡的习惯,可是见她呼吸微微,嘴唇被他攫取过后更显嫣红,于是忍不住亲了亲她,再抱着她,也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四点。 靳屿成还没睡过这么舒服的午觉。 周梨悠然醒转过来,两个人说了会儿话,问他:“你们连队昨晚怎么过的?” 靳屿成道:“还能怎么过?要散伙了,来了好些慰问的领导,陪着吃了团年饭,然后搞了个连队内小联欢。当然,没有你们那年去慰问演出那么热闹。” 周梨想了想:“两年前的事了。” 他圈着她的腰,手交握着,搭在她柔软的小肚子上:“算一算并不久,却好像过去了好多年。” “是啊。”周梨也感叹,“像过去了好久好久。” 靳屿成蹭着她的脸颊,仿佛委屈:“那次演出,你还拒绝了我。” 周梨发笑:“你伤心吗?” “伤,很伤。”他的声音变低,“看到你会过来的名单时,期待了挺久,结果你过来给我扔刀子。” “那也不能怪我,得怪你自己。” 他笑:“是,怪我自己太着急了,你那时候对我还没那个意思。” 周梨侧转身子,支在他身上,认真地看着这张好看的脸。 今年他满28,俊美的脸多了几分成熟感,更凸显男人的魅力,唯有不变的是那双眼睛,依旧明亮有神,像夜空中闪烁的星。 周梨喃喃道:“其实,也不是。” 靳屿成眸中一亮:“不是什么?”生怕她否认,“原来那时候你对我有意思了。” 果然,她不说话了,还特地扭转过了脸,似笑非笑道:“没,没有。没有那个意思。” 啧的一声,靳屿成扣着她的下颌扳过来:“你就这么不想让我高兴,嗯?” 周梨:“我是怕你得意——唔。” 意字没说完,靳屿成封住了她的唇。 不论什么时候,他都想亲吻她。 她絮絮叨叨为了一些不必要的琐碎担忧害怕的时候,她故意说着反话要气他的时候,还有,她偶尔也给他尝尝甜头的时候…… 她什么也不说不做,光站在那儿,也让他痴迷。 那时候她才十八岁,脆生生的脸蛋,跟剥了壳的荔枝一样。看到生人时,总会露出害羞的神色,就这么精准扎中他的心。 而今想想,他当时确实太着急了,才十八岁的姑娘,就让人家找对象,给人家压力。 可是,也怕。 怕她一不小心就被人捷足先登。 他活了二十多年,从来没看上过什么人或物,就看上了这个让他着迷的姑娘。 总得主动去争去抢,这是雄性生物的本能。 一吻完毕,他还舔了舔她唇上的湿润。 眸光深深地看她:“那时候,真喜欢我么?” 周梨点了点头。 “喜欢我什么?” 周梨道:“你长得好看。” “除开这个,我就没别的优点了?” “你总是请我吃东西。” “别人也请你吃东西,你怎么不喜欢?” “请我吃东西的男生又没你长得帅,况且,你还会开飞机,我看过你开直升机的样子,挺帅的。”她咧嘴清笑。 靳屿成心中舒坦了:“原来从草原上就开始喜欢我了?藏得还挺深。” 周梨端详这个男人:“是不是太早了?” “早?我可比你早多了。” “早多了?”周梨惊讶,“你是什么时候?” 他用手指绞着她的一缕发尾,微微一笑:“月下跳舞的姑娘。” 大院美人处对象日常[七零] 第81节 周梨呆住。 那也太早了吧! 她尴尬道:“我那次是看月色太好了,情不自禁想起舞。那时候我刚进文工团,天天都练基础,没机会跳支整的,好不容易自己跳着玩,哪里知道你还躲在暗处。” 他笑:“什么暗处,我当时坐双杠上,你压根儿就没观察仔细,后来我才下了双杠走到近处,你还是没发现我。” 原来是这样?周梨看着他:“那你都不认识我,谈什么喜欢。” “泼水不就认出来了?” 周梨:“那我都泼你水了,你还喜欢?” 他挑了眉:“啊,泼到了我心里,我能不喜欢?” 周梨咯噔一下,皱眉,受不了地掐他:“好土的情话!” 他发笑,抱着她稍一用力,将人压至身下:“看来是恢复精神了。” 周梨:“……” 晚上八点钟,外面一片黑暗,室内的灯光照在两个美好的人身上。 周梨的腿发酸发胀,腰也扭得酸软。 她说:“我得回家了,你这次过年不是住在大舅舅家么,今晚也要回去吧。” 他喘着气息:“休息一会儿,再送你回去。” 周梨问道:“你这几天是不是没什么事?都会在市里。” 他摇头:“事情很多,要分配好连队战士的去向,也要把连里的资产处理好,估计明天晚上就得回连里。” 周梨抱了抱他:“那你去哪儿?” “人事关系还留在团部,但被借调去了民航局。” “还会调回来么?” “不清楚,走一步算一步,估计组织给考验,干得好了,就留下,干不好了,就走人。” 周梨点点头:“那加油。” 他轻轻地笑问:“希望我留在民航局?” 周梨道:“也不是,就是觉得不管在哪儿都要加油。” 他玩她手指:“不过有一点挺好的。” “什么?” “民航局分了宿舍给我,就在市内。”他看着她,嘴角露出欣慰,“在你出国前,至少咱俩能时常见面。” 瞧着这个男人,说这话时的表情像得到了什么心爱玩具的小孩,周梨捏了捏他鼻子:“靳屿成,是不是觉得又幸福了?” 他低嗯一声:“非常,非常幸福。” …… 翌日,大年初二。 靳屿成带着周梨去了他大舅舅家。 靳家的三个舅舅,个个位高权重,平时在工作中各有各的威严相,但书中设定又很宠爱唯一的亲妹妹,也宠爱唯一的亲外甥,现在,连带着亲外甥的对象也一起关心。 周梨观察着,他们还有几分互不相让的内斗感,比如一个舅舅夹了菜给她,另两个舅舅一定会给她舀汤,或者倒茶。 一个舅舅问了她话,要是周梨迟疑了一下,其他两个舅舅一定会主动给她递台阶。 之前周梨跟靳屿成商量好,留学的事等结果出来了再提,所以他们也不知道她要出国,只一个劲儿地对她好。 吃罢午饭,靳屿成带她去了西厢房休息了会儿。 靳屿成说:“这下你知道了,为什么我爸当初要把我送到大院里去。” 周梨:“你不是说你大舅妈身体不好,禁不住吵闹么?” “这只是个借口,主要原因还是怕舅舅们把我宠溺坏了,譬如刚才那样的情况,你吃得消?” 周梨摇头:“吃不消。” 他笑着摸她脑袋:“以后习惯就好。” 他从抽屉里翻出一本相册给周梨瞧,大多是成清竹的照片,周梨之前在客厅有看到一些照片,成清竹长得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端庄秀丽,而靳宗珩确实挺英俊,眼睛很有神。 想到当初成清竹便是因为靳宗珩的帅气而喜欢他的,不由笑了笑,于是盯着靳屿成的脸,说道:“你长得既像爸爸,又像妈妈。” “他们俩的孩子,总得有点儿像的地方吧。”靳屿成道。 周梨一页页翻过相册,有成清竹小时候、少女时期的照片,也有她在医学院读书的照片。 偶尔会看到靳屿成小时候的照片,周梨笑着说:“靳屿成,你小时候好可爱,奶乎 乎的,想挼你的脸。” 靳屿成扫一眼:“现在的给你摸?” 周梨:“等下再摸。” 相册翻完,周梨感慨成家那时候就住着大宅子,还有私家车,可想而知生活有多富足。 也难以想象,靳屿成的妈妈以前是过着怎样的大小姐生活。 周梨好奇地问他:“你妈妈之前是不是出门就有一堆丫环婆子在她身边伺候?” 靳屿成声音夹了几分无奈:“我妈可是进步女青年,当年瞒着家人,想报名上前线做医护工作者的,只是被我舅舅拦下了。” “你就说有没有丫环婆子伺候她嘛。”周梨又问。 靳屿成脸一冷:“有,但也没你想的那样夸张,有一直在家里帮忙的老妈妈,还有陪着她一起长大的玩伴。” “那个玩伴后来也有了工作,有了家庭,就住在附近,我叫她霞姨。” 周梨点点头:“哦。” “但你妈妈终究还是民国时期的大小姐嘛。”周梨若有所思,“那霞姨见了你,是不是叫你小少爷啊?” 靳屿成正色:“提醒你,现在是新中国,别搞封建那一套,什么大小姐小少爷,没有的事,没有!” 然后不久,周梨拽着靳屿成去四合院外走走,刚经过一条胡同岔路口,忽然有个妇女喊着:“小少爷,小少爷……” 靳屿成呲了呲牙,极尴尬地看着那位妇女,乖乖叫了声:“霞姨。” 周梨憋不住笑。 他脸一沉:“她叫惯了,改不了口。” 周梨:“知道啦,小少爷。” …… 第69章 靳屿成携着周梨来到霞姨面前,礼貌介绍她们认识。 新中国成立后,霞姨被安排在纺织厂工作,跟成清竹仍然像亲人一样往来。靳屿成出生时,霞姨还没结婚,便帮着照顾了宝宝一段时间。 霞姨和大多数中年妇女一样,热情健谈,听罢头点个不停,打量着周梨,夸了她一通漂亮,聊了几句,又说:“小少爷,我还有点儿事,你要是有空,就带着她来霞姨家坐坐。” 靳屿成答应着,又无奈说:“霞姨,下回您叫我名字就成,听着让人笑话。” “嗐这有什么的,你打小起我就这么喊,喊习惯了都,也改不了口。”霞姨说罢,又像舍不得走,对周梨说,“你不知道,他生下来就白嫩好看,跟块美玉似的,隔了几年,他从东北回来,也长成了一个贵气的小少爷。” 周梨笑吟吟:“少爷他确实挺贵气。” 靳屿成催着霞姨赶紧去办事,然后再拖着周梨前行。 周梨继续忍笑,靳屿成睨了她一眼:“再笑我收拾你了啊。” 周梨:“你现在大了,叫小少爷是不合适,叫少爷又太少了个味儿,叫你靳爷最合适。” “靳爷,我们去哪儿?” “靳爷,这边的四合院多少钱一套?” “靳爷……” 没完了还,靳屿成脸一黑,伸手捂了她的嘴。 周梨没浪费,伸舌舔了一下他的手心。 靳屿成:“……” 她绝对是只狐狸精变的。 回大院的路上,周梨坐在车里,抽出口袋中的红包看了看:“三个舅舅给的红包都一样,他们是商量好的吗?” 靳屿成看了看:“我昨天给你的红包收好了吗?” “收好了,在我包里。”她翻了出来,里面是十张十元的票子,现在通用的人民币没有百元面额,她嘀咕,“要是有百元的面额就方便了。” 靳屿成:“塞十张百元的面额?” “你封一百块的红包,塞一张就好了。一千块,也太太太多了,我要是在文工团,得干三年。” 他不以为意:“多吗?要是你出国了,这一千块在那边能买什么?” 周梨也考虑过这个问题,说道:“要是我能公费留学,我打算在那边勤工俭学,去兼职工作,应该可以负担一部分自己的生活费。” 靳屿成却道:“既然是去学习,那就专注地学习,学有所成回来才好交代,还要勤工俭学,你精力够用?平时就那么爱睡觉。” 一聊这个话题,两个人便意见会相左,周梨知道他一定会掏钱支付她的留学费用,但她觉得勤工俭学,劳逸结合也没问题。她也没那么爱睡觉吧…… 于是她没再说下去,只道:“你什么时候回连队?” 靳屿成:“下午就得回去。” 不久后,她站在大院的树下,看着靳屿成的吉普车离开,这才回家。 屋子里,哥哥周剑又在教育孙伟平。 孙伟平今年没有回家过年,趁着过年食堂放假的空档,跑去进了些货,悄悄儿地卖东西。 大院美人处对象日常[七零] 第82节 院里回了几个知青,因为安排不了工作,也开始摆摊卖货,这种事情并不新鲜,但此时还没有宣布允许做个体户,这些都得悄悄来。结果孙伟平蹬着个小三轮,拉着一车脸盆毛巾之类去卖的时候,跑去了不该去的地方,被管理人员扣下了车,他为了不被抓,只得弃车而逃。 孙伟平说:“谁知道他们连年都不过,还四处巡逻啊?” 周剑气不打一处来:“你都摆到人家大门口了,就差从人家身上骑过去了,人家不逮你逮谁?” “我一时没注意,压根儿不知道那里是他们的重点管理地段。”孙伟平郁闷道,“那辆小三轮和车上的货,也要值三百来块,姑父,您能不能托人帮我打听一下?要是罚个一百来块,我也是可以出的,比车和货都没了划算。” 周剑问:“那些人认识你吗?” “应该不认识,我也是第一次去那里。” “我上次就跟你说了,出了事我可管不了你。” “我也没被抓进去,只是扣下了车,他们要罚款。这几天我还是赚到了一些的,愿意认罚,不是托您帮我疏通疏通么。” 周梨听完来龙去脉,说:“就算开放经营了,有的地方也不会被允许摆摊,何况没有开放个体经营,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孙伟平叹道:“当时想的简单,觉得那里人多,做生意不就这样,哪里人多哪往扎。” “你倒挺有生意头脑。”周梨笑着说。 孙伟平嘿嘿道:“这是基本的。” 周剑见状,严肃冷哼一声:“你还笑得出来。” “姑父,要是你不方便出面,那我去找别人问问。” “你要找谁?” “找朋友打听打听。” 周梨突然说:“要不然,我帮你去问问?反正他们也不认识我。” 孙伟平惊喜道:“行啊,你好歹是大学生,会讲道理,就帮我问一声。” 周剑一听就否认:“你别管闲事,把你牵进去做什么?明天我值班,先联系一下那边的管委会。” 周梨:“……” 孙伟平听罢,直说:“行嘞,谢谢姑父。” 他起身要往屋外走,周梨忽地想起他跟李春燕的事,忍不住跟着走了出去:“我也去楼下。” 两人一起下楼,周梨问道:“你现在急着赚钱,是要娶媳妇儿啊?” 他说:“媳妇儿总得娶吧,但现在还没赚多少,好不容易开张,又被人缴了车。” 周梨:“所以是有对象了?” 孙伟平看着她,脸色莫名,想说是,但最后只说:“还在处呢,不好说出来,担心配不上人家。” 要说孙伟平这人,没有什么大毛病,心地是善良实在的,会来事儿,也很勤快,性情跟李春燕倒是很像。就是赚钱的 时机还没到。 周梨说:“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你俩互相喜欢,处得来就成。赚钱的事也不用急在这一时,等行情好点儿,还怕赚不到么?” 孙伟平笑笑:“说的也是,但还是想早点儿赚到,不然也不好跟家人交差。” 几天后,周梨跟靳屿成打电话,聊起这件事。 靳屿成说:“真别说,他俩还挺般配,就是孙伟平目前还是个倒霉孩子。” 周梨笑道:“时运会变的嘛。” 他嗯了一声,又莫名叹了一叹。 挂掉电话,周梨皱皱眉。 新的一年,万象更新,但她总觉得此时的靳屿成有些愁。 - 靳屿成能不愁么? 说来说去,连队会解散,也跟他息息相关。 部队这两年在精简,他们团注定会有连队解散。偏偏这时候,他参与了民航局的改革调研,局里的领导有意向把他调过去,他一走,自然就要换新的连长,而与其换新的连长,不如就直接撤销了,这也是种常规操作。 起初他对调去民航局一点儿也不感兴趣,周旋在各种领导中间,得是个人精才行,哪有在连里当老大来得舒坦,顶多听指导员念叨几句。 可是偶尔听那姑娘说几句大道理,又觉得推进民航改革是一件责任在肩,光明在前的事,总得有人来做。 况且她要出国,而他受于身份限制出不了国。 倘若民航早日脱离部队管理,不管她去哪个国家,他都能去看她。 这才是促使他接受的真正动力。 回连队后,靳屿成这些天都在给连里的战士们寻找好的合适的去处,自己带出来的兵,哪怕自己平时训斥过,或者觉得他能力欠缺,也不能随便把人扔去犄角旮旯,更不能让人欺负。 于是不厌其烦,一趟趟地去团部协商调整,团领导看到他都感觉头大。 好不容易全部落实下来,靳屿成坐在办公桌前,点了根烟,看着名单上的去向安排,吁了团烟雾。 小朱在门口喊了声报告,进来送报纸。 将报纸放在桌上,又小心地扫了眼桌上的名单,靳屿成也懒得遮掩,问道:“小朱,你是几岁入的伍?” “报告连长,16岁。” “16岁啊,今年多大?” “满22了。” 靳屿成点头:“也是,刚升二期士官。” “报告连长,是的。” 靳屿成看了眼小朱:“这几年经常叫你帮我干这干那,辛苦你了。” “不辛苦,连长。”小朱跟着连长久了,多少也会揣测他的心思,否则靳屿成早把他换掉了,于是大胆地说,“要是有机会,我还想跟着连长干活。” 靳屿成笑了笑:“行啊小朱,哪天我要是能带人走,就把你带走。” “好,谢谢连长!” “行吧,你把一排长叫过来。” “是!” 看着小朱离开的身影,靳屿成感叹一声。想想也是,好用的人谁不想留在身边为自己所用?小朱对于他,和他对于民航局的领导,其实是一样的。 可他这次带不了人。 想要带人走,就得爬到一定位置。 权真是个好东西,钱也是。 这些天他跟人打听了一下四合院的事,倒也不算贵,一万来块就可以买下一座面积不小的四合院,但一万块又是普通工薪家庭攒多少年才能攒到的? 还有车子,他这次调过去没有配车。 没车子用才是真的要他的命,但车子比四合院还贵,这会儿的国产民用吉普车,也得一万多到四五万不等。 虽然那姑娘不会在意,但他能每次约会,都带着人家挤公交车? 想到这些,靳屿成又不禁烦起来。 权、钱、她…… 他从前大言不惭说自己生下来什么也不缺,现在发现自己缺的东西可太多了。 …… 第70章 春节假期这几天十分阴冷,大家打打牌,串个门儿,各自消遣。 周梨几乎都窝在家中,兢兢业业又速度极慢地织那件毛衣,她得赶在开学之前把毛衣织完。 孙伟平的小三轮在交了五十块罚款后赎了回来,周剑说:“你下回再不当心,我就真不管你了。” “知道了姑父。”孙伟平无奈极了,但是这些货不卖也不行,于是依旧每天蹬着小三轮,在几个熟悉且安全的区域转悠。 上班族开工后,学生的寒假还在继续,周梨的毛衣也终于收了针。 某天,连队的几个战士呼啦啦三两下,帮靳连长把家具搬出宿舍,再坐卡车,把家具搬进了他的新宿舍,回到连队,正好赶上午饭。而靳屿成回了大院一趟,没待太久,跟周梨吃了顿饭,再将他新宿舍的备用钥匙给了她。 翌日早饭后,连队集合,有几辆军车开过来,将众人带向不同的地方。 军车起步,车上的人齐刷刷敬礼,连队门口的连长与指导员回礼。 天色阴沉,凛冽的寒风不断地刮在脸上,像刀割一般生疼。靳屿成望着车子远去的方向,站得笔直,手一直没放下。 指导员松懈下来,对靳屿成说:“好啦好啦,都走了,放下来吧。” 说罢掏出烟,向他抖了一根。 靳屿成这才放下手,抽走烟,两个人在大门口说了说话。 “明天去局里报到?”指导员问。 靳屿成点头:“指导员什么时候过去?” “我就在机场,近得很,等明天他们把最后一批东西拉走,就过去。” 靳屿成点了点头,吁了团烟雾。 见他神色肃敛,指导员调侃道:“你第一次当连长,就把连队整没了,咱们团你也算是头一个,茶余饭后,还能被人记住,也挺好。” 靳屿成终于缓了个笑,朝大门里面走去,丢下句:“扯淡。” 指导员在身后说:“要不要一起吃了午饭再回市里?” “不了,得早点儿去宿舍。” “小周过去了?” “应该。” 指导员欣慰道:“还好有小周在,我也没那么担心你。” 大院美人处对象日常[七零] 第83节 随后又操心地劝:“你俩还是尽早扯证好一些,反正感情都到位了,虽然她还在上学,但是先扯个证有什么要紧?” 靳屿成敷衍两句“知道啦”,回到连队的办公室,坐了会儿,随后打开一个上了锁的抽屉,里面还留有一些物品,如文件资料,个人证件,以及那个装着钻戒的盒子。 打开看了看,钻石依旧闪闪发亮。上次元旦假期,他把戒钻带过来后一直搁在这里。除了忙于连队解散的事,没有心思去想个人问题,也在思索,现在是不是好的时机? 手表上的秒针一圈圈走过,他没再深想,直接将所有的东西都装进了文件袋中,一并塞进军旅手提包里。 另一边,周梨早上收拾好一些东西,坐公交车去了靳屿成的新宿舍。 这栋老宿舍楼的布局跟家属楼那边差不多,也是单边楼,不过走廊挺宽,摆放了炉子,有桌子当厨房案台,过道也不会狭窄。 拿钥匙开了门,屋子里的摆设也和之前差不多,周梨打了水擦净各处的灰尘,又把床铺好,正收拾着,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些。 周梨在卧室探身瞧,熟悉的身影站在门口。 “这么快。”她说道。 “嗯。”靳屿成走进来,顺便把门带上,将手里的行李袋放在沙发上。 周梨走过去问:“连队的事结束了?” 他朝她沉叹出一缕疲惫的微笑:“散了,都散了。” 周梨走到他面前,抱了抱这个高大的男人。 靳屿成站在原地,拥她拥得极紧,后来又抱着她,坐到了那张双人小沙发上。 现在说什么都多余,两个人有默契地只拥抱,不言语。 周梨坐在他腿上,脑袋搁在他肩膀,抚摸着他的颈背,过了许久才问:“你肚子饿不饿?” 他摇头:“你饿了?” 周梨说:“不 饿,早上吃了好多。” 靳屿成笑:“都吃什么了?” “一个茶叶蛋,一个肉包子,一根油条,还有一碗豆浆。” “也这叫多?” “我觉得挺多。”周梨停顿一下,“对了,我给你织了件毛衣,今天顺便带过来了。” 她说着,落下地,去了卧室里拿出那件黑灰色的鸡心领毛衣。 “要不要试一试?” 见他似乎还没有缓过劲儿,周梨展开毛衣在他身上比了比:“我觉得差不多,晚上再试吧。” 他低头笑了笑:“你织的一定合适。” 周梨:“手艺不怎么样,你不许嫌弃,还有,我对这里还不熟悉,等下我们吃了饭,去逛逛附近买些东西。” “嗯。” - 这里地理位置极好,距离百货商场、王府井都很近,步行就能抵达。 靳屿成穿着便服,毫无避讳地牵着她的手,自嘲般说:“一下子从荒凉的郊区来到繁华的城市,还真是不习惯呐。” 周梨道:“装得很。” 随便走了走,逛到了一家裁缝店,由于最近过来旅游的老外越来越多,他们都对旗袍感兴趣,不少人会买了带回国,于是裁缝师傅做了些旗袍摆在店里。 靳屿成带着她进去,对工作人员说道:“给我对象量体裁衣,挑选料子,做两身新的旗袍。” 在店里折腾了许久,他耐心十足地帮忙选料子,选款式,付订金……周梨在里间脱了厚衣服,让员工量尺寸。 后来员工建议:“她做两身稍稍贴身的,一定很好看。” 靳屿成:“当然。” 工期需要一些时间,他们带着订单收据,离开了店。 今天上午的天色沉沉,这会儿倒是出了太阳,阳光洒落,街边的杨树抽出许多嫩嫩的芽儿。 周梨望了眼杨树,笑着对靳屿成说:“春天要来了。” 有金色的阳光,落在她白净明媚的脸上,靳屿成在一旁瞧着,低低啊了一声。 随后一把拉过她:“回去吧。” “好。” 回到宿舍,门一关上。 周梨便被抱着进了卧室。 靳屿成的外套跟毛衣都脱掉了,周梨却还惦记着那件毛衣,让他先试毛衣。 男人带着几分不耐:“以后再试。” 周梨拉长尾音:“不行,现在就试,要是不合适,我还得改。” 他忍了忍,只得穿上了那件毛衣。 这人身材跟衣服架子似的,周梨穿着单薄的衣服,站在床上笑眯眯:“果然很合身。转过去,让我看看后背。” 靳屿成无奈转身。 周梨顺了顺他平直的后背,扯了一下毛衣:“虽然冬天过去了,但春天还要冷好久,你还能穿上一段时间。” 随后又扶着他肩膀,让他转到前面,手抻了抻鸡心领:“这个领子我嫂子教得脾气都快没了,没办法,我没有针织天赋。” 这一刻,男人的忍耐到了极限。 他逛街逛到一半,带她回来是为了听她念毛衣经? 拖拖拉拉不像话。 大手一勾,按着她脖颈俯身向他唇上凑来,人也被他抱着,让她盘上他的腰。 他说:“帮我脱衣服。” 周梨乖乖听命。 也挺好。 周梨默默地想。 他总算从连队解散的低落情绪中脱离出来了。 只是他仿佛有使不完的劲儿,周梨被折腾得不轻,虽然是春寒料峭的二月天,周梨却满脸潮红,身体也发热,两个人身上都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靳屿成用毛巾帮她擦拭了汗,再用被子盖着,两人在床上躺了会儿。 窗外夜幕降临,周梨依在他身上问:“你明天就去局里上班了?” 他摸了摸她微微湿润的额前碎发:“催了好几天,再不去领导都要发火了。” “那你的职务是?” “办公室主任。” “哦,靳主任,听起来好像还挺威风。” 周梨以前对这些级别不是很了解,来这里后,才渐渐知道,连长在部队中是正连级,一般对应公务员级别中的科员,而办公室主任是正科级,也就是说,他从科员升职到正科,跳过了副科,确实算他们口中的跃迁,但也在规则之内,何况是处在改革情况之下的人才提拔,可见领导挺器重他的。 然而靳屿成却冷嗤:“威风?扯淡,难道你没听过?” “什么?” “办公室主任都是背锅的。” 周梨:“是么,可我怎么听说,办公室主任一般都是领导的心腹,是领导的左膀右臂,相当于军师和智囊。” “那是说得好听,换句话说,就是伺候领导的,功劳没自己的份,出了事就背锅。” 周梨:“哦……” 背锅侠么,她咧着嘴笑。 靳屿成瞅着她一如既往让人看不懂的微笑,捏了捏她的脸颊:“一天天的,就会傻笑。” 周梨想着“老干部”之类的词语,琢磨着再过两年,没准他就变成了老干部风格,难以想象他会变成这样……她忍不住继续笑,却还是希望他能保留自己的初心…… 按捺不住,伸手抚过他的眉眼,靳屿成却用清亮的眼睛看她:“喜欢我去升职当官?” 周梨摇头:“也不是。” “那是希望我留在部队?还是去挣钱?”他直直注视着她,仿佛想要听见她说出认真的答案。 周梨想了想,回道:“你去做什么事情,我觉得都能做好,但不管你做什么工作,我只希望你过得开心。” 他却冷哼:“没钱能开心得起来?” 周梨:“穷开心算吗?” 啧的一声,男人好气又好笑:“这么贫,跟谁学的?” 随后搂着她贴紧,拍了一下她臀部,语气变狠:“欠收拾!” …… 第71章 翌日,靳屿成开启了上班模式。 周梨回学校开学。 随着去年期末考试的成绩公布,周梨的成绩依旧耀眼,和第二名拉开一大截距离,这也让她心中感觉更踏实了些。 靳屿成的宿舍距离上班地点不远,步行或骑车都很快就到,从周梨的学校过来也有公交车直达。 周六上完课,周梨便过去找他。 靳屿成弄了辆自行车,周日载着她去附近看套四合院,他笑着说:“以前都是四个轮子的车,现在换成两个轮子,是不是有落差?” 周梨道:“四个轮子的车我坐多了,你的单车后座倒是没坐过。” 大院美人处对象日常[七零] 第84节 他笑:“今天就让你感受一下。” 他们去了一条胡同,有个中年代理人在一间四合院外面等他。 在四合院里逛了逛,院落有三进,广亮大门、雕梁画栋、抄手游廊一应俱全,十分气派,比他大舅舅住的那套规格还要高。 谈到价格问题,靳屿成只点头说不错,没有当场表态是好还是不好。 离开四合院,他推着单车走,周梨跟在他身后,说道:“虽然院子挺好的,但是好贵啊。” 靳屿成却道:“倒也不算贵。” 这还不贵? 他拍拍后座:“上车吧,咱先找个地方吃饭。” 正要上车,周梨看到一个卖糖葫芦的,于是先跑去买了串糖葫芦。刚准备走,一阵烤红薯的香味飘来,周梨道:“还有烤红薯。” 靳屿成哼声:“没钱了,都要吃饭了还吃什么烤红薯。” 周梨愣了一下:“哦。好吧。” 举着糖葫芦,让靳屿成先咬。 他看了一眼,张张口,欲言又止,也不知在做什么挣扎。 周梨道:“吃一个嘛。” 男人这才咬走一个。 周梨坐在后座上,手搂着他腰,咬着酸甜可口的糖葫芦,琢磨着他好像从来没有说过“没钱”的话,语气那样认真,当然不会是说没钱买烤红薯,而是别的。 结果骑了几米,靳屿成停下车,长腿抵着地,对卖烤红薯的人说:“怎么卖?” 不久,他将用报纸包着的烤红薯拿给周梨:“回家再吃。” 周梨舔着唇角糖渍,笑嘻嘻:“好。” 他摇头无奈:“三岁小孩似的,吃饭前非要吃别的。” 晚上睡觉的时候,感觉靳屿成心事重重,周梨抚着他的软唇,问道:“靳屿成,你是不是还在想那套四合院的事?” 靳屿成笑:“你听见我心声了?” “直觉。” 他说道:“我爸妈并不想买那么大的房子,觉得买个大一进,或者小两进就足够,那套太气派了。” 周梨却觉得,要是他有钱,肯定不会这样想 。 他们家的企业因为受国营限制,盈利并不高,况且股份分红大部分握在他父亲手里,留了一小部分给他生活,而靳屿成这次是想自己出钱给爸妈买房。 此外,周梨看着他:“靳屿成你是不是还想买车?” 靳屿成视线扫过来,突然冷笑:“我可是个小科长级的工作人员,首都一板砖下去,能砸倒一大片处长,科长都排不上号,我哪里敢高调开车,被领导看见,我得穿多少双小鞋?” 他调侃地否认,但周梨说:“你私下里低调用嘛,突然没车了,你不习惯。。” 靳屿成:“没有不习惯,蹬自行车挺好。” 周梨抱着他的腰拱了拱。 靳屿成啧了一声,仿佛依然不想谈没钱的事:“想要了?” “不是。”她闷哼。 “那是?” “慢慢会有钱的。”她说道,“现在才改革开放,有越来越多的外商来投资,慢慢的钱会越来越好赚。” 靳屿成笑了笑:“确实,我叔叔已经从港城回乡考察了,他倒好,摇身一变,成了港资商人。南方依托港澳,发展估计会快一些,也许过两年就有成效。” “嗯。” “咱们当然会有钱的。”他揉着她脑袋,“等你回国,兴许就是另一番天地。” 周梨在他怀里点点头。 “留学的名单什么时候出来?” 周梨道:“估计快了,都2月下旬了,巴黎那边的大学3、4月开学,还要申请留学签证之类。” 他抚着她的脸,笑笑,没再多言 - 对于留学的事,周梨还算平静,她不敢说百分百有把握,毕竟公费的话,水真的挺深,但她做的打算是,如果这次不能公费留学,她可能会等下次再看看有没有公费留学的名额。 下旬最后一天,他们刚下完法语课,辅导员把周梨留在教室,问道:“周梨,你之前报名表里,是写的未婚?” 周梨有点儿惊讶,回答:“是啊。” “亲属栏里填的是你哥哥周剑的职务和工作单位。” “嗯,”周梨有种不祥的预感,“出了什么差错吗?” 谢慧瑜道:“没有差错,就是例行来问个清楚。” 她看了眼周梨:“那次舞会上,跟你对象也聊了几句,他是在部队里工作?” 周梨乖乖回答:“是的,现在借调到了民航局,我俩的关系是打了恋爱报告,但还没有领证。” 谢慧瑜点点头:“也就是目前婚姻关系没有变化。” “没有。”周梨不安地问,“这是不是对留学有影响。” “那倒没有,这个不限制已婚未婚,咱们班里也没有已婚的。” 可是看谢慧瑜的神色,又让她感知到哪里不对劲。 谢慧瑜像是掩饰尴尬地咳了一声,说道:“这样,你留个你对象的联系方式给我,我也是例行补充一下资料。” “哦,行。”周梨放下心来,又觉得有点儿怪怪的。 林菲菲还在楼下等她,见周梨呆滞的模样,问道:“辅导员找你干吗?是不是公费的名单出来了?是不是你?” “没出来。” “那找你……” 周梨看了眼林菲菲,语气犹疑:“辅导员问了我对象的工作,还要了他的联系方式。” 林菲菲:“我懂了,相当于政审调查,可以啊老周,看来这个名额非你莫属。” 周梨皱眉:“没确定之前,也不好这么说。” 林菲菲道:“也对,先去食堂吃饭吧。” …… 周梨带着一些忐忑,一些期待,等了一天。 此时是3月1日,星期四,校园里的花草树木已经开始焕发出生机,某节课后,辅导员留下大家,公布了本次留学名单。 “本期公费留学的同学是周梨,她的成绩大家有目共睹,另外还有两位自费留学的同学,李安欣和杜梦,这三位同学请留下来,我跟你们说说相关准备工作……” 听见自己名字的一瞬,周梨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三个女生和辅导员聊了聊具体事情,再一起去食堂。 杜梦说:“挺奇怪,许思甜不是也想出国留学吗?就算她不能公费留学,不能自费留学吗?还是她要等明年的机会?” 李安欣道:“可能是等明年吧,如果有公费的话,名额也多一些。我反正不指望这个名额了,家人说早些去更好,先上语言预科学校,再学大学的课程。” 周梨听着,若有所思。 如果说她这次最大的竞争对手,非许思甜莫属。 许思甜住在隔壁宿舍,平时和周梨的交情比较淡。她的成绩也不错,家境更是好,这点周梨完全没法跟她比。 周梨也隐隐担心过,这次她俩算是公费留学的最大竞争对手,自己的成绩虽然跟她拉开很大的距离,她已经能用法语跟外教直接交流,也不用读语言预科学校……但许思甜是有人脉关系的,他父亲身居高位。所以周梨当时也担心这里面的水深,并不敢百分百抱希望。 不过也许学校有自己的考量? 她没多想,回宿舍后跟室友们口头庆祝了一下。 不料第二天,星期五,周梨午睡起床后,先去了图书馆,等后面两节的课。 正坐在自习桌前看书,林菲菲跑过来,一脸的诡异,小声说:“周梨,跟我出来。” 周梨见快到上课时间了,便收拾着书本,随林菲菲走出图书馆。 走在树下,周梨问:“怎么了?” 林菲菲顿了一下:“小道消息。” “什么?” “许思甜说她是自愿退出公费申请的。” “啊?”周梨愣住。 “我也挺意外,她父亲虽然不是我们猜测的副部级,但起码也是厅局级,要是在学校有人脉,打声招呼也许名额就是她的。”林菲菲说道,“但她说自己基础还不牢,想等等再出国。” 林菲菲摇着脑袋:“她真的对自己有清楚的认识?之前好像都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周梨心里一瞬间有个猜想,但又觉得不至于。 带着疑问,周梨下了课没回宿舍,直接去了靳屿成的宿舍。 靳屿成在开会,晚上八点多才回来,见她在家,惊喜道:“我以为你上了明天的课才过来。” 周梨站起身,笑了笑:“想过来,就过来了。”说罢靠近,直接圈住了他的腰,贴住了他。 “怎么了?突然这么黏人。”他摸她的头发。 “没怎么,我就抱抱你。” 他却笑:“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要跟我分享?” 周梨沉了沉,说道:“有个坏消息。” 靳屿成顿住:“说说看?” “公费留学的人不是我。” 大院美人处对象日常[七零] 第85节 “什么?”靳屿成声音明显惊讶,随即否认,“怎么可能?你们辅导员都打电话给我了,说没问题。” 周梨松开怀抱,看着他:“辅导员真打电话给你了?” “不然呢,电话号码不是你给的么?” 周梨:“我是给了。” “那你还有什么疑虑?” 周梨想说什么,但话堵在喉咙里,她一时不禁咳了咳。 靳屿成蹙了眉心,给她倒了杯水,让她坐在沙发上:“急什么,喝水。” 周梨喝完水,他还把杯子拿走,陪着她一块儿坐,大概是觉得这样坐着挺奇怪,干脆把着她,半躺在了沙发上。 “辅导员问你什么了?”周梨问。 “还能是什么,政审访问那一套流程,你应该明白。” 周梨点头:“我是明白,辅导员是不是还问了你舅舅的事情?” 男人低嗯一声。 “可是,”周梨半个身子都压在他身上,喃喃道,“我们毕竟还没有结婚,怎么会审到你那边去,辅导员问我要电话号码的时候,我就觉得有些奇怪,她怎么会连你舅舅的事也问。” 靳屿成抚摸着她,却冷冷嗤出一声:“奇怪什么?我不搬出舅舅,难道眼睁睁看着你的名额被人抢走?” 这下,周梨彻底躺不住了,迅速从他身上爬了起来,怔怔地看着靳屿成。 他也坐了起来,眼中一闪而过某种担忧,像是害怕她会离开,坐着抱紧了她,安抚她的背:“不用觉得这是动了特权抢了人家的,这是你应得的,我不过是为了保护你应得的东西罢了。” “不是,我没觉得抢了人家的,我本来成绩就是最好的,给我名正言顺。” 靳屿成欣慰道:“这就对了。” 只是,周梨的情绪有点儿复杂,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你们辅导员是个很负责的人,也有很高的觉悟。”靳屿成松开怀抱,双手捧着她的脸,手指慢慢摩挲,“原本学校确实内定了另一位同学,但是辅导员想起舞会那天的事,隐约记得有个负责外务的叔叔跟我说了几句话,她便留了心,去打听了一下。” 靳屿成沉沉气息。 “傻瓜,我这段时间在忙自己的事,我后来托人打听了一下,没有想到你那边的水里也有大鱼。”他笑笑,“不过幸好,这一切来得及,否则……这件事真不知要怎么收场。” 周梨呆呆望着他:“为什么?” 他平淡地说:“你会伤心,我会愤怒。系里会得罪我舅舅,你同学的家长也会得罪我舅舅。” 周梨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扑向他怀里,脸埋在他的颈窝,郁闷地道:“这些关系,是不是真的就这么复杂?” “是!”他的语气冰冷,不带感情,大手却摸在她的背上,“你心思简单,可你不必有什么心理负担,这本来就是你应得的。” “我没心理负担,我只是……”然而话未说完,她的眼泪骤然滚落。 “那你哭什么?”靳屿成把人从肩膀上挪了出来,帮她擦着眼泪,“没出息。” 周梨吸吸鼻子,她也说不好自己的心情,她只是觉得自己只是一条小咸鱼而已,不擅长处理这些复杂的事,仅仅是这一件看起来应该理所当然的事情,原来背后也有这么多她不知道的瓜葛…… “我知道水会深的,我以为要是名额不给我,我就等下一次。”她坦诚地说。 “这是什么话?”靳屿成明显不满,“等什么下一次?” 周梨道:“等下次公费留学的机会,要是有就去,没有就算了。” 靳屿成抓紧了她肩膀,严肃道:“我真的得好好批评你,本来就属于你的东西,你为什么不去争取?为什么不提前跟我说?一直听天由命,一直逃避就行了?你喜欢的人,说拒绝就拒绝,你想得到的机会,没了就算了……将来工作上遇到了事情,你也这样?” 周梨惊愣住,他从来没有这样说过她。 他说的很对很对,她一直就不大喜欢直面冲突与竞争,常常听天由命。 从前是这样,直到现在,也是这样。 像被击中要害,周梨的眼泪不断往下淌。 看得男人深深叹息,只得又抱着她,加以安抚:“没凶你。” 肩膀上的人抽泣不停。 靳屿成又哄道:“倘若你什么都去争去抢,那又不是你了……人总得有了些底气,才好去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周梨抹着眼泪,看着他,用哭腔问:“你怎么又把自己说服了。” 他无奈死了:“不然我能怎么办呢?直接逼你去争去抢?那样的话,确实不是你。”他垂了垂眸,捏过她的手,“总得给你一些时间,慢慢成长,至少你比之前,已经有了许多进步。” “这些进步,”他很淡地笑,“我很喜欢。” 周梨:“……” - 不知过了多久,情绪似乎平稳了下来。 睡觉时,靳屿成动作十分温柔,像是怕又惹她哭,亲吻的时候也显得格外轻柔。 在床上缠绵,他抱着她坐起来。 周梨趴在他肩膀,不知不觉叹了一口气。 抱着她的男人问:“叹什么气。” 周梨摸着这张好看的脸:“在感叹,我怎么就遇到了这么好的男人?凶都不舍得凶我。” 靳屿成咬了牙,动作突然不那么温柔:“真觉得我不舍得凶你啊?” “一天天除了气我,还会干什么?” 他开始凶她、怼她。 周梨扭了扭腰。 他的大手扣住她下巴,负了气一般开始用力深吻,吻得她舌根发麻。 周梨自知理亏,由着他。 不知夜里几点钟,她身上汗涔涔的,靳屿成让她躺被子里,他自己倒是套了条裤子,光着膀子去了客厅。 不久,周梨听见打火机的声音。 她好像还没有见过他事后抽烟,在被子里闷了闷,然后坐起来,穿上一条睡裙,走出去。 光着膀子,肌肉线条流畅的男人坐在沙发上,头仰着,正好长长吁出一团灰蓝色的烟雾。 周梨猫哼似的叫了声他的名字:“靳屿成——” 他扫过来:“怎么出来了?还穿这么少。” “有暖气,不冷。”她走到沙发边,站在他面前。 “我抽根烟,你又闻不惯烟味儿。”他说道。 周梨:“也没有闻不惯,偶尔一次又没事。” 男人无奈至极,朝她伸手,周梨自然地抓紧他手指,跨坐在了他腿间。 他单手搂着她腰,让她蜷在了自己的身上,顺便把烟头扔在了地上,踩灭了。再抱着她说:“我真是拿你没办法。” 周梨闻着淡淡的烟草味儿,良久,才说:“别生气了好不好?” 靳屿成冷哼:“我生个鬼的气。” 周梨嘀咕:“我又不是鬼。” 男人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掐着她嘴角,半晌才说:“我怎么就被你吃得死死的呢?” 周梨无法回答。 她只是静静地看了他好久,最后,主动地凑上去,亲吻了他的唇角,再然后,伸出了舌尖,小心地试探着,启开他的唇缝。 他就只抽了这么一口烟,淡淡的闻着恰到好处,也或许,周梨没在乎这个。 她只是本能地,纤细手指按着他的下颌,也想深深地吻他。 男人受不了她这样。 一点儿也受不了。 她只稍稍挑.弄,靳屿成的唇已经将她包裹住,舌尖回应,同时手上也没闲着,撩开了她的裙摆,松了自己的裤子…… 他抱着她在小小的卧室与客厅随意走动,唇上热吻不断,两个人的锁骨、脖颈处早已是红痕点点。 他们还是第一次这样,明明发生了冲突,情感却愈加浓烈,越发有默契,也仿佛更能抵达对方的思想灵魂深处。 夜深人静,疲惫的人儿在他怀里呼吸轻浅,眼睛闭阖,柔软乖巧得像只猫咪,他抱着她,抚着她,自己却怎么也睡不着。 第二天醒过来,周梨早早起床,说:“我要去上早八的课,今天周六会放假,我再过来。” 靳屿成比她晚一些起床,收拾了一下,骑着自行车去上班,可是,在一众自行车的洪流中,他越想越不是滋味。 不知怎的,男人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 于是,他进了单位,很快又骑车离开。 回到宿舍,径直来到房间,利索地打开抽屉锁,翻出文件袋里的盒子。 看着盒子里闪闪发亮的东西,男人啪一声合上,再紧紧攥着它,转身朝屋外走去。 …… 第72章 周梨站在公交站等车,抬腕看了眼时间,六点四十五。 天色渐渐明亮,公交车上人还没有那么多,她非常幸运地捡到了一个座位。 靠着窗户看向车窗外,骑车的人不断掠过眼前。 想着靳屿成就是这样,骑着自行车,加入人潮之中。周梨不由笑了笑。 这位大少爷之前酷酷地开飞机,现在低调地踩单车也怡然自得,他就是这么一个能屈能伸,会踏踏实实干事情的人。 昨晚哭得稀里哗啦,她也没弄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哭?大概是有些感动,也有些感慨, 感动的地方在于,那个睿智、敏锐的男人,仍然把她保护得很好。 大院美人处对象日常[七零] 第86节 感慨的地方在于,来这里之 前她的各种关系都无比简单,作为芸芸众生的一员,简单地生活着。可是现在,之前很多在小说里才能看到的情节,一些她根本无法企及的人物,而今就在自己的身边。她早就在不知不觉中靠近,并可能会成为其中一员。她总得去做一些事情,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好,但也许真的跟靳屿成说的那样,至少要尝试一下,争取一下。 周梨回到学校,先去食堂吃了早餐,再回宿舍拿课本。 林菲菲跟她一起去教室,问:“你昨天去你对象那儿了?” 周梨点头。 林菲菲道:“我还有些担心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话。” “没有啦,我只是突然想过去。” 走到教室,正好看到许思甜从那头走过来,两方人在门口遇到,周梨笑笑,打了声招呼:“早啊。” 许思甜愣了一下,回了句早。 林菲菲怪怪地看了眼周梨,上课时,偷偷给她塞纸条。 林菲菲:“你不生气?” 周梨:“生什么气?” “你懂的。” 毕竟谁都知道“自愿退出”,是一种体面的说法,实际上十有八九是辅导员找了她谈话,跟她说了一些情况,说服了她,甚至极有可能帮她提供了这个说辞。 周梨回道:“成熟点啦。” 林菲菲看着这几个字,用恍然大悟的眼神看她,抿着唇点了点头。 突然觉得,这姑娘成熟了挺多。 法语班总共就这么十来个人,女生分为两个宿舍,周梨跟许思甜在女生眼里,很多时候都是竞争的关系,两个人也不怎么往来。 偶尔会有摩擦,比如许思甜一向因为家境优越,说话高傲,会嘲讽周梨的对象来找她太过高调,影响不好。有时候当面说话,也总是一副看不起人的神色。 但是论长相、成绩,周梨有绝对的实力碾压她,偏偏她总是不恼不怒,有时候林菲菲都要打抱不平了,周梨说算了,不跟她计较。 为此,林菲菲都忍不住说她怂。 基本上就是许思甜想进攻,周梨不接招,两个人关系一直不咸不淡。 结果今天,她突然像变了个人,主动跟许思甜打招呼。 看起来像个有了更高觉悟,开了什么窍的人。 …… 下课后,后两节没课,周梨去图书馆还书,顺便寻找一些书籍资料。 老师说签证不用太久就会下来,大概3月中旬出发。 3月中旬啊,那她跟靳屿成能腻在一起的时间也没多少了。 虽然说假期可以回国,但她觉得自己应该不会回来,机票贵是一方面,她还是想利用假期多学些东西。 学成归来才不算辜负这段分离。 在图书架之间翻了两本书,见时间快到11点,可以去食堂了,便去办理借阅。 结果刚出图书馆,前方便站着个熟悉的人。 周梨以为自己眼花了,眨了眨眼。 没有花,是靳屿成。 周梨快步走去,疑惑地问:“你怎么过来了?你不用上班吗?” 他好像已经等了挺久,脸容平淡地道:“请了假,过来找你。” “过来找我?我忘带了什么东西吗?”周梨脑中回想,但她并没有落下什么重要物品。 靳屿成用闲散的神情瞅着她:“忘带我了。” “什么啊!”周梨无语。 靳屿成浅笑:“难得我过来,不带我逛逛你们学校?” 直觉他今天应该是有事,也许遇到了什么变故,不想上班,只想过来找她。 周梨点点头:“是没跟你逛过校园,现在湖边还行,过去瞧瞧吧。” 闲聊中,周梨得知,靳屿成在他们下课时正好过来,遇到了回宿舍的林菲菲,便来图书馆等她。 3月的湖水十分清澈,春风拂来,水波微微皱起,湖边的杨柳正在长出嫩叶,柳枝轻轻摆动。 湖边有长椅,靳屿成坐了下来,她也坐下,听他说:“还是这种学校更有读书氛围。” 周梨道:“要是那时候大学正常招生,你应该是去隔壁大学吧。” 靳屿成点头:“嗯,是。” 很快又说:“但在航校学习,也许是最好的安排,否则……”他用纯澈的眼睛看她,“否则我可能遇不到你。” 周梨心中一动。 认同地说:“是啊。” 人跟人的缘分既深又浅,有时候两个人怎么分都分不开,也有的时候,两个人很想爱,却无缘得见。 两人同时沉默。 太阳出来了,照在人身上,暖暖的。 周梨看着他骨节分明的手,忍不住抓了他的两根手指:“你今天是不是在单位遇到了不高兴的事?” “并没有。”他说。 “但你脸色好像不大好,昨晚没睡好吗?” 靳屿成低低地道:“是没睡好。” 周梨:“有心事?” “有。”他抬手抚摸她的脸颊,“都是关于你。” 周梨喃喃道:“我昨晚哭不是因为伤心难过,而是有种顿悟的感觉。” “知道。”他目色平静,“所以我才睡不着。” “为什么?”周梨困惑不解。 他笑笑,突然站起了身,向湖边走了两步。 颀长挺拔的男人,腰背也挺得很直。即便穿件普通的外套,也很给人很精神的印象。一旦脱掉衣服,呵,那不是她能忍住的。 有无数次,她在缠绵时在他背上挠出一道道红痕,也有好几次,她咬过他的背肌。 周梨呆呆坐在长椅上,望向他的背影。 忽然他肩膀微耸,似是做了个深呼吸,再转过身,目光深深地看着她,向她走近。 周梨抬头望着他。 他就站在面前,大手在她的头上轻轻抚摸,声音低磁又稳定:“我从小生活在一个很温馨的家庭里,我的父母十分恩爱,他们结婚后,从来没有分离过,我爸不管调去哪里,都会带上我妈,直到现在也是如此。我很羡慕他们,并且希望自己跟另一半也能够像父母一样,常伴左右,不离不分,这似乎也成了我的一个执念。” 周梨顿了顿,仿佛觉察到他的意图。 “所以很多人催我早日成家,我并不在意,因为我知道你有自己的追求,你要考大学,要去留学,我希望你能心无旁骛地专心求学,少些牵绊。未来很长,我们不必急在这一时。”他长长叹出一声,“可是昨天的事,却让我辗转反侧。如果不是辅导员主动与我沟通,事情不会这么顺利。我忽然明白,也许我的执念,反而会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靳屿成垂眸,语调深沉:“我不想用婚姻家庭来束缚住你,却也想给你法律意义上名正言顺的保护。” 他摸着她乌黑的头发,叫了声:“阿梨——” 周梨注视着这张深情的脸,听见他轻轻地说:“我们结婚吧。” 周梨心中被什么重重一击。 他回看着她,幽邃的眸中越来越暗,嗓音又沙又哑:“可我也想让你知道——” “我想跟你结婚,并不仅仅是因为那样一来,我的家族,靳家也好,成家也好,可以很好地保护你。” “我想跟你结婚,更是因为,我喜欢你,我爱你,我想跟你共度一生。” 3月里的春风还有几许凉意,他的话语诚恳,每一句都砸在她的心间。 周梨听得鼻尖酸涩不堪,旋即眼睛一片模糊,有眼泪在不知不觉中滑落。 周梨不想哭的,可是这一瞬,却实 在抑制不住。 偏偏眼泪一落便无法停止,周梨明明知道他在求婚,这种时候,姿态最重要了,她却像被击穿了心防,下意识地圈住他的腰,脸埋在他腹部处,呜咽哭了起来。 靳屿成手忙脚乱,帮她擦眼泪,她哭得越发凶。无奈,他只好坐了下来,抱过她,让她伏在他肩膀上哭。 有学生经过,不解地看向他们。 只能看到一个漂亮的女生在哭泣,而旁边英俊的男生抱着她,在安抚她的背。 周梨想起自己还没有回应他,迅速抹掉了眼泪,离开他肩膀。 呆呆看着他,思索怎么答应他最好。 正要说话,他却笑了笑,抢先一步说:“哭什么,不知道的以为我耍流氓欺负了你。” 周梨破啼为笑。 他帮她擦掉眼角的泪:“不用这么急着给我回答,慢慢考虑,出国前给我一个答案就好。” 说罢,从兜里掏出一个盒子。 盒子打开,里面的钻石戒指,闪烁着银亮的光。 周梨完全呆住:“你怎么还准备了戒指?” 这个年代,国内还没兴起来。 他嘴角笑容很浅:“靳家的戒指,西方人不是喜欢用这玩意儿求婚?你又喜欢了解西方文化,我这辈子只求这么一次婚,当然不能少。” “戒指先放在你这儿,算是信物,你慢慢考虑。”他看着她,忽然笑,“没准看在戒指的份上,你就答应我了呢。” 周梨皱眉,低道:“我现在可以给你回答的。” “不,”他语气认真,“先认真考虑,毕竟一旦你答应,我会直接带你去扯证。” 大院美人处对象日常[七零] 第87节 一瞬间,男人看过来的眼神无比肃敛:“这次我不会再等了。” …… 第73章 周梨站在校园的大道上,望着靳屿成离开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路的尽头,她感觉自己好像经历了一场幻梦,然而手里的蓝色丝绒方盒攥得那么紧,是实实在在握在手心的。 看了眼四周,没有别的同学经过,她打开了盒子,取出戒指,将它缓缓推进左手无名指中。 再展开手指看了看,细长手指上的这枚钻石戒指闪闪发亮,中间的钻石虽然不大,但非常精致。 周梨用手仔细抚摸,感受戒指的轮廓,又戴着它走了好一段路,快到食堂时,才小心翼翼取下,将盒子装进帆布包中。 整个午休与下午的课,周梨都恍惚不定,心不在焉。 林菲菲问:“你对象今天不用上班吗?” 周梨道:“他调休半天,知道我后两节没课,便过来逛了逛学校。” 林菲菲笑道:“你对象还挺有兴致的。” 周梨伸进帆布包里掏书本,一下子没摸到盒子,心里一慌,赶紧找了找。 还好还好,挤在了角落里,还在。 揣着这么贵重的东西,她也无法安生。 于是一下课,便直接去了靳屿成的宿舍。 她早早洗了澡,在床上躺着,又忍不住,把藏在衣柜的戒指拿出来,戴在手上玩了许久。 靳屿成回到宿舍时,周梨已经睡了过去,灯还亮着。 进来看了一眼,她睡得正香,靳屿成没有吵她,自己在客厅坐了会儿,洗漱完毕才进卧室。 一脱掉上衣坐在床上,躺着的人就伸了手过来搭在他腰间,也不知道她怎么睡的,手心这么凉,还没他体温高。 靳屿成笑:“什么时候醒的?” “你回来的时候。” 周梨坐了起来,从背后抱他。 他问:“等我等得睡着了?” “嗯,不过我今天本来就好困。” “没午休?” “没睡着,就眯了会儿。” 靳屿成点头道:“那早点儿睡?” 他丝毫没有提求婚的事,周梨脸颊蹭着他的背,没有回话,只说:“我明天要回趟大院。” “行啊,我明天休息,陪你一起去,周一要随领导出差,周三才回来。” 周梨嗯了一声。 他回转过身,抱着她,亲了亲她额头。 周梨圈他脖颈,贴着蹭了蹭,突然又松开怀抱,火速躺下:“睡觉了,你关灯哦。” 靳屿成冷笑。 倒也没拒绝,把灯关了。 随后摸进被窝里,把平躺着的人,压在了身下。 这次压得略微严实,周梨的手放在他胸前,推了推:“靳屿成,你好重!” 跟座大山似的,推都推不动。 “都让你关灯了。” 男人在黑暗里暧昧不堪地说:“灯是关了,但做一些事,谁说一定要开灯的?” 周梨:“那你让我早点儿睡觉呢。” “跟你客套客套,你还当了真?”他哂笑,“热水我可是灌了两大壶,炉子上也在烧着水。” 这里终究不比酒店,洗浴没有那么方便,每次彻底完事之后都是等她身上的热气散了,他才抱她去大浴盆里冲一冲,再用浴巾擦干水,裹着抱回床上……要不然她睡不着。 今天也是如此,周梨被抱回床上,过了许久,她昏昏欲睡,他毫无睡意。 周梨问他:“你昨晚就是这样失眠的?” “差不多。” 周梨伸手摸他的脸:“好傻,再不睡,就要形成恶性循环的生物钟了。” 他干脆把人抱在他身上伏趴着,抚着她睡裙外光滑的皮肤,说道:“不然,你哄我睡觉?” “怎么哄?” “唱支歌。” “我五音不全。” “谁信啊,就唱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哼的那支草原的歌。” 周梨郁闷道:“都大半夜了,还唱什么歌啊,不怕吵到邻居。” “你以为之前就没吵到?” 周梨:“……” 她不信:“不可能,我没喊那么大声,这屋子隔音也还行。” 男人笑:“反正喊的是我的名字,听见又怎么样。” 周梨按捺不住掐他,两个人打闹了好一会儿。 聊着聊着,他终于睡了过去,周梨从他身上下来。 翌日醒来时,周梨在他怀里。 - 他们一起回了大院,先去了一趟老首长家看望老人,后来周梨先回到了哥哥家。 嫂子不在,周梨便把留学的结果告知了哥哥。 周剑问:“什么时候出发?” “中旬。” “那你到时候是要换美元还是法郎?” 关于钱的事,周梨已经跟靳屿成说定,她说:“都会换一部分,不过费用你们不用负担。” 周剑疑惑:“你是说,屿成负担你的留学费用?” 周梨点头:“我们已经说好了,哥,你和嫂子说一声。” 周剑听罢,只得道:“行。” “我到时候应该会直接从学校出发,就不回来道别了。”周梨看着周剑,“还有,我会在出发前跟靳屿成扯证。” 周剑仿佛没有听明白:“什么?” 周梨却很淡定:“酒席什么的就不摆了,等我回国再说。” 周剑点了根烟,语重心长:“依我看,你们早些扯证是对的,要出去这么久,扯了结婚证,大家也都放心,免得夜长梦多。” “嗯。不过具体哪天扯证,他让我说了算,等下他会过来坐坐,你先别提这些。” 离开哥哥家时,周梨带了一些夏天的衣裙,装在袋子里。 靳屿成拎着袋子说道:“这些衣裙,在那儿就过时了,你不如去了那里再买。” 周梨道:“也不能全部都换新吧,过去后处处要花钱,还是节约些好,有的裙子还是挺时髦的。” 他笑:“还怕我买不起几条新裙子啊,钱的事不用担心,挣钱而已。” 听他说得轻描淡写,周梨却想起了什么:“我订做的两身旗袍,什么时候取来着?” 靳屿成道:“当时没加急,票据上写的一个月拿,也没准做好了,等下去问问。” 晚饭后,周梨拿了票据来到裁缝店,对方说:“还要等几天。” 周梨算了算,能赶在出国前拿到就成。 靳屿成问:“准备带过去?” “嗯,”周梨回,“老外觉得中国是个神秘的东方大国,对什么都感兴趣,我带过去肯定有穿得着的地方。” 等再过几十年,汉服兴起,老外又会对汉服感兴趣。 …… 转眼又是一周,签证顺利发下来。 这周星期二的下午,辅导员说:“票已经买好了,因为航班问题,提前了两天,后天就出发,大家早些过去也好。” 周梨不由愣住:“后天!” 辅导员:“有什么问题?” 周梨呆呆回道:“没、没什么问题。” 最大的问题是,她还没有回应靳屿成,也没跟靳屿成扯证。 她一直认为,靳屿成十分看重她的回答,她总得给他一个好的回应,但是她很不擅长思考这些,她的浪漫不及靳屿成半点,因此一拖再拖,拖到了现在。 下了课后,周梨火急火燎回到他的宿舍。 最近靳屿成不是出差就是加班,他有开不完的会,出不完的差,写不完的报告。 周梨翻出了戒指盒子,并坐在桌子前,拿出纸和笔,想在纸上写几句让人感动的话捋捋思路,结果发现,完蛋,一个字都写不出来。 稍微写几句,都感觉要肉麻死。 大院美人处对象日常[七零] 第88节 那么多言情小说,她算是白看了。 后来索性决定不来这一套,跟他直白地说好了,反正她就这性子了。 等到八点钟,靳屿成还没回来,周梨先收拾行李。 视线落在了那两身旗袍上,上周日靳屿成有事,她一个人去了店里取,试穿了一下,拿回来后直接放在了衣柜里。 现在闲着无事,周梨再次试穿,两条都是绸缎的料子,印花非常大气,几处刺绣也精致美观。 衣柜上有镶嵌小的全身镜,周梨对着镜子挺胸收腹,扭了一下腰肢……还是挺好看的,有东方女子的韵味,再配把团扇就更好了。 大门传来开锁的声音,周梨听见熟悉的脚步声,依旧在镜子前照着。 靳屿成站在卧室门口瞧了瞧,轻声笑:“衣服取回来了?” “前天就取回来了,我忘跟你说。” 周梨朝着他转了转,展示了一番:“做工很不错,面料也很好,很合身。” 靳屿成的眼眸含着欣赏的光彩,由衷道:“确实,很美。” “另一条呢?穿了我看看?” 周梨正要取扣子,瞬间改了主意,抬头对他说:“你帮我穿吧。” 他顿了顿,走近了些,抬手帮她松盘扣,帮她脱下这件,再穿上另一件。 周梨一直在观察这个男人,英俊的脸容上,神色却是那样的专注,眼睛里丝毫没有沾染情.欲,跟元旦那晚时一样,像是在欣赏什么艺术品。 那一瞬,周梨的心脏像被一只温柔的手轻轻地揉捏着,揉得她的心也柔软得无以复加。 这个男人有很多很多的优点,温柔、细心、大方、能干、体贴……每个优点都值得她喜欢,但她到底最喜欢他什么呢?大概就是,他一直都发自内心地尊重和欣赏着她。 这种高层次的感情,她也是直到现在,才深刻体会到。 可是他们却马上要分别了。 他理想中的婚姻,是和他父母一样,在一起后不离不分,可是他也愿意为了她,改变自己的理想。 周梨望着他,笑笑,笑着笑着鼻子犯酸,眼泪忽地不受控般滚落。 “怎么还哭了?”他不解,去桌子上拿纸巾,看到了书桌上的戒指盒。 男人的手指微顿。 周梨在身后抱住了他的腰,吸了吸鼻子,轻声说道:“靳屿成,我们明天去领证吧。” 靳屿成愣住,转身看她。 周梨抬起泪眼,对他说:“你让我考虑清楚,我可能考虑的没有你那么深,也没有你那么远,回答也不像你那么浪漫,但我很肯定,这辈子,我只跟你结婚!” …… 第74章 翌日,二人去民政局领证。 周梨的户籍因为上大学迁到了学校,昨天她去学校办公室,拿到了相关证明,而靳屿成的证明早就准备妥当。 只是去年起,结婚证就从奖状式改成了护照式,要添加双方照片,因此二人先去民政局旁边的一间照相馆拍合照。 拍照的师傅问道:“急不急啊?” 周梨:“急。” 师傅笑眯眯:“急也没用,最快也得两个小时才冲印出来呢,建议拍完照,你俩先去逛逛,10点半过来拿了照片,领完证正好赶上午饭。” 他们把外套脱了,里面穿着白色衬衫。 拍照师傅说:“你俩看起来真般配,都能把你俩照片放橱窗了。” 靳屿成认真道:“师傅,还是别放橱窗了。” “会影响啊?”拍照师傅点着头,“行嘞,那就不放。” 这里距离他上班的地方不远,拍完照后,靳屿成说:“先去我单位坐会儿?” 周梨:“可以。” 走了几步又问:“要不,买些糖?” 靳屿成笑:“也对。” 他们买了些奶糖、水果硬糖等,来到他单位,先经过传达室。 “张叔,来,吃喜糖。”靳屿成说道。 周梨从纸袋子里,直接抓了一把放他桌上。 张叔笑嘻嘻:“哎哟喂,恭喜恭喜啊靳主任,这是你媳妇儿啊?” “是的。” 周梨:“张叔好。” 他不住点头:“真不错,郎才女貌,标致人物。” 靳屿成问:“我领导来了没?” 张叔道:“来了来了,刚到,正好在门口遇到韩副局长,两人便一起走,估计等下要商谈什么事,不过局长没来,另外副书记来了一会儿又坐车走了……” “好,谢谢。” 离开传达室,周梨小声说:“他好厉害啊,每个人的动向都一清二楚。” 靳屿成道:“在这儿上班的,谁不是人精?况且他修炼了这么多年。” 周梨笑着说也是。 他们率先去了某间办公室,里面有三个领导在说话,看上去气氛并没有很紧张,靳屿成敲了敲门,一一打招呼:“胡副局长、韩副局长、马司长早。” 里面三个人停止说话,全都看向门口。 周梨站在靳屿成身后,身体不由紧绷了一下。 靳屿成把她拉到了旁边,大方介绍道:“这是我爱人小周,我俩今天扯证,在等结婚合照冲洗出来,先请大家吃喜糖。” 周梨摆出职业微笑:“领导好,我叫周梨。” 有个领导把手里的大茶缸子一放,招呼着说:“快进来快进来,前几天就开证明了,今天总算扯证了。” 靳屿成带着周梨进了办公室,周梨继续笑着打招呼:“领导好,这是我俩的喜糖。”她说罢,抓了许多喜糖放办公桌上。 有个领导问:“小靳,听说你对象是在京大念书?” 靳屿成道:“是的,她马上去法国公费留学,赶着先把证扯了。” “嗯,不错,相当有觉悟,你这个证早就该扯了。” “……” 三位领导又问询了留学相关的事,周梨一一回答,他们没有在这间办公室久留,浅聊几句后,周梨随靳屿成继续去各个办公室发喜糖。 最后才回到靳屿成的办公室,里面有两个工作人员在,见他们过来,有人目光惊讶,但下意识地喊了声:“主任早。” 靳屿成点了点头:“这我爱人周梨。” 可能是在自己的办公室,靳屿成的状态松驰了许多,把装糖的袋子递给了一个工作人员:“剩下的喜糖都在这儿了,你们尝尝吧,今天我们扯证。” 两个工作人员哇了一声: “恭喜恭喜啊主任。” “我也沾沾喜气。” “嫂子好,嫂子坐。” …… 周梨在办公室坐了一会儿,十点多离开。 今天的阳光很好,晒在人的身上暖洋洋的,风中飘来花草的清香。靳屿成从兜里掏出两颗糖,递到周梨面前。 他还是那个会偷偷给她留两颗糖的男人,周梨笑着接过糖,调侃道:“谢谢主任。” 靳主任脸一沉。 周梨剥了一颗,先给靳屿成:“主任你也尝尝?” 他把水果硬糖咬碎了,再语气凉凉地道:“好好说话。” 周梨把另一颗糖剥了,含在嘴里:“我觉得这个称呼还挺好听的。” 他问:“连长好听还是主任好听?” “都好听。” “还挺会安慰人。” 顺利领证完毕,二人一起去吃午饭。坐在餐桌前,靳屿成掏出了盒子:“戴上?” “你还带了戒指!”周梨微微惊讶。 “当然,昨晚你戴上的时候,非常好看。” 周梨道:“好,我去法国都戴着。” 分开时,各自揣了本结婚证,周梨得回学校,靳屿成则回单位上班。 这是一个稀松平常的春日,两个人心情一直十分平静,只是因为扯证,让这个日子变得不一样。 …… 下午六点,周梨回到宿舍,买了些糖送给左邻右舍。 等靳屿成回来时,周梨的行李 已经收拾妥当,她顺便把屋子打扫了一遍,自己也洗漱完毕。 靳屿成扫了一眼客厅:“你收拾过了?” 周梨笑眯眯:“对啊,你瞧我把瓶瓶罐罐都擦干净了。” 大院美人处对象日常[七零] 第89节 他道:“行,给你发面卫生小红旗。” 周梨笑着问:“明天你要去送机么?” 他说:“不一定,明天有个重要的会议,开完会得问问领导的意思。” 周梨道:“主任,你要是忙,就别送了,我跟同学们一起过去,随行的有法国大学那边的工作人员。” 他听见这个称呼便受不了,勾着她的腰,抱着她坐在沙发上:“你能不能正常称呼?叫主任让我感觉自己还在上班,还在领导后面溜须拍马。” 周梨端详这张五官越发权威的脸,突然觉得不该叫他主任,而是叫他主人。 一旦兴起这个念头,周梨便忍不住要憋住自己的得意神色。 看得靳屿成一脸的莫名其妙。 他受不了地咬她唇:“一天天的,笑什么?” “没笑什么。”周梨真心实意地问,“靳屿成,你累不累?要不,今晚我伺候你?” 这句话他听懂了。 脸容登时沉了沉。 周梨一脸的诚恳之色:“今晚可是咱俩的领证新婚之夜,合法夫妻,怎么说也不能随便过吧。” 他的眼睛里含了情,哑声道:“你说的对,我先去洗个澡。” 说罢先抱着人去了卧室:“你等我一下。” 3月中旬,男人洗的是冷水澡。 周梨的手摸在他结实的胸肌上时,起初感觉手心是凉的,没一会儿,热量从内里散发出来。 靳屿成低头看着她白净的手,说道:“这么迫不及待。” 周梨继续没心没肺:“想我怎么伺候你?” 他的呼吸微沉:“你会怎么伺候?” 周梨装腔道:“我不会啊,我又没有伺候过人。” 平时一双手乱摸乱薅,这会儿成了一无所知的人。靳屿成懒得戳破她,扬了扬眉:“不会?不要紧,”他的嗓音蛊惑,“我教你。” 周梨抬头看着他,浅橘色的灯光下,男人的脸容浮现一层淡淡的光晕,他眼眸暗沉,掌着她的脑袋向他靠近,喉咙中低道: “靠近。” “小舌头伸出来。” “手放在这儿。” “舔一下……” 一场情事过去,他一脸满意,周梨累得不行,脸上泛起一阵潮红。 她身子发软,依偎在他身上,不愿意离开。 靳屿成拥紧了她:“明天就走了。” 周梨微微喘息:“嗯,中途应该不会回来,想早点儿修完课程。” 靳屿成握着她的手:“是怕机票太贵了吧。” “也确实有些贵。” “出息。” “真的好贵。” “留在那边好好学习也好。”他说,“两年转瞬即逝。很快,我们就见面了。” “嗯。”周梨问道,“你会想我吗?” “你说呢?这间屋子里,都是你的气息。” 周梨却摇头:“还是不要太想了。” “我能管得了脑子,还能管得住它啊?” 他带着她的手覆在上面。 周梨郁闷了一声。 他笑,摸着她的头发,脸颊蹭了蹭:“好好学习,学些真本事回来。我娶的媳妇儿,什么都会是最好的,学习也是最优秀的。” 这个男人这几年给了她满满的情绪价值,周梨点头,脸埋在他怀里。 这天阳光明媚。 周梨随同学一起,坐在法航的空客飞机上。 在机场等了挺久,也没等到靳屿成。不过也好,否则分开时,她一定会哭。 他真的很忙。 那几位领导都挺看重他,自然,他也有一堆的工作要做。他说他们改革组很快就要做出决策,上面一直在催,盯得很紧,民航脱离部队管理是迫在眉睫的那种。 周梨摸着无名指上的戒指,吸吸鼻子笑了笑,希望下次见面,他们都各有所成! 飞机缓缓爬升,下方的景物越来越小。 身躯挺拔修长的男人站在飞机维修部的大门外,看着那架白色飞机在蓝天上越飞越高,最终化成一个小白点。 他点了根烟。 指导员过来:“小周飞走啦。” “嗯。” “去多久?” “两年。” 指导员道:“两年嘛,时间很快的。你把精力用在工作上。” 靳屿成朝指导员笑了一声:“那可不,大老爷们儿现在只剩下工作了。” 指导员闲聊几句后,开始打听:“改制方面有没有什么新消息?咱们什么时候脱下这身军装?” 靳屿成神秘地一笑:“机密,到时候就知道了。” 他想尽量推动得快一些。 越快越好。 他想去找她。 …… 第75章 飞机有升有降,在长长的跑道滑出一道道痕迹,转眼又是一年春。 1980年3月5日,民航正式脱离军队建制,从隶属于空军,改为国家直属机构,并实行企业化管理。 靳屿成等空军民航系官兵战士,集体脱下军装,换上民航新制服。 此时,个人经营许可已经通行,私人店铺老板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原国营工厂直面外企、私企的冲击,改革亦迫在眉睫。 初夏,靳屿成告别民航局,回到首都机场。 原来的指导员简旭辉跟他喝酒,不解地道:“你看看,你看看,多少人是巴不得能进总局做管理,飞黄腾达啊,你倒好,领导再三挽留你也不愿意。” 靳屿成看了眼简旭辉,轻笑:“那里实在不适合我这性子的人,在里面工作了一年,人仿佛沧老了十岁。” 本来年纪就比她大了七岁,再待久一些,她不得说他老态龙钟?不得被她嫌弃死? 简旭辉道:“怎么就不适合了,你这一年不是干得很好?” “再说机场这边也让你管理机师队伍,你还是得参与管理。” 靳屿成:“这不就是我梦寐以求神仙般的日子?” 简旭辉感叹:“也是,在这里不用成天跟在领导后面,你也可以开飞机,确实更适合你。” 这几个月,靳屿成负责的航线是飞往南方深市,在当地休息一天,他会顺便去见见自己的叔叔。 深市已经正式成为经济特区,靳屿成的港商叔叔投了一家服装厂,而靳屿成在去年,把原本打算给爸妈买四合院的钱,投进了叔叔的工厂中。 近来工厂发展良好,接的单都是外贸商单,但叔叔的普通话实在不敢恭维,叔侄俩沟通像鸡同鸭讲。 叔叔有次批评他作为靳家子孙,都不会说粤语。 靳屿成据理力争说我们家祖上不也是从中原迁过来的?粤语是后来学的。 叔叔无言以对,又说:“你太太不是学法语的吗?我的工厂也接法国单子,都是高级订单,要是她 毕业了,不如来这里帮忙。” 靳屿成摇头,直接谢绝:“她应该不会做这种工作。” 叔叔道:“这种工作怎么啦,现在是赚钱的好时机,钱在任何时候都很有用处。” “钱我来赚就行。”靳屿成慢条斯理开口。 虽然他也不确定她将来会做什么,但应该不会是为自己赚钱。 …… 10月中旬,靳屿成回了趟大院。 进入80年代,大院里似乎也在悄然发生着变化,服务社那一带开了几家私营的店,买卖东西更方便了。 秋风乍起,银杏叶变黄。 靳屿成从老首长家吃完晚饭后,在篮球场附近走了走,树下也有在约会的青年男女,原本想勾勾手指拥抱一下,被他一打扰,那位女孩害羞地扭着身子,那位男青年则小声说:“怕什么。” 靳屿成笑笑,快步离开。 曾几何时,他和他的阿梨约会时也是这样,即便阿梨说有人,他才懒得管顾这么多,先抱住再说。软软的人抱在怀里,他贪婪地闻着她发间、颈间的清香。 然而他也知道,大院里的人说他俩处对象腻歪死了。 大院美人处对象日常[七零] 第90节 有次,靳屿成问她,介不介意人家说各种闲话。 她说她没听见,没听见就不用管,听见了也管不着,别人爱怎么说怎么说。 也不知她是装不在意,还是真的不在意。 更像是真的不在意。 靳屿成点了根烟,后来在秋风飒飒中,他开着一辆国产吉普,离开大院。 许志东说他好威风。 威风什么啊,下了血本买的。她在跨国寄来的信上说,12月底,她就结束学业回国了。 房子什么的可以先住单位宿舍,但是没车真是很麻烦。他到时候去找她,送她去学校,总不能还带着她挤公交车或者踩自行车吧。 车子行驶在梧桐树下,靳屿成沉沉气息,真的快见面了。 - 11月初的法国巴黎,香榭丽舍大街的梧桐开始飘下落叶,这条巴黎最著名的街道,东段以自然风光为主,西段是繁华商业区,各大奢侈名牌的店都集中在这里。 情侣牵手行走在这条街道上,自成一道浪漫风景。 周梨和朋友艾丽丝过来逛街。 周梨外面套了一件巴宝莉的风衣,里面是一条秋装裙子,那枚戒指一直戴在她的无名指。 艾丽丝说伊迪今晚的生日派对,邀请了隔壁理工大学的几个男生。 周梨点头说知道。 艾丽丝却很不解地问:“你认识他们后,就喜欢往理工大学跑,暑假还参加了他们的活动,我还以为你是对谁产生了感情,要背叛你的婚姻了。后来才知道,你只是对飞机制造感兴趣。你是我们学校学社科的,怎么会对飞机制造感兴趣?” 周梨笑笑:“我丈夫是飞行员,用中国话来说,我是睹物思人。” 来这里不久,她就因为没有语言障碍,认识了许多法国朋友,慢慢的也结识了外校的同学。这个暑假理工大学有暑期活动,她便报名参加了,学到了一些飞机制造方面的知识。 虽然可能没什么用,但是好像,离靳屿成更近了一些。 这个学校的航天工程制造非常出名,分为巴黎和图卢兹两个校区,尤其是图卢兹校区学飞机工程的同学,基本上一毕业都去了总部位于图卢兹的空客公司。 艾丽丝听罢她的解释,仿佛很能理解,随后又说理工大学的几个男生,有的也是花花公子,不能轻易相信他们的话。 周梨点点头:“放心,我很爱我的丈夫。” “你看,戒指,我一直戴着。” 艾丽丝点头:“那就好。” 周梨给过生日的伊迪挑了一瓶香水,同时自己也买了些东西,在日暮街灯亮起时分,二人先回到公寓。 下了公交车,回公寓的路上,艾丽丝很好奇地问道:“你和你丈夫是怎么认识的?” 周梨笑了笑:“那时候我在月下跳舞,他坐在一旁的双杠上,我没注意到他,他注意到了我。” 艾丽丝一听,便极受不了地捂着心脏:“太浪漫了。” 周梨:“是啊,现在想想,确实很浪漫,但当时我有些窘迫。” 她继续跟艾丽丝说:“我们的初吻,发生在中国传统节日中秋节的晚上,我们在湖上泛舟赏月,那晚的月色非常美。” 艾丽丝嚷着:“我不行了。” “再后来,他在我们学校的湖边向我求的婚。” 起初不以为意,现在想想,除了刚开始是意外与巧合,后来每一次见面,他都精心安排了许多。 这样的人,怎么不能牢牢抓住她的心? 周梨走进公寓,房东兼管家说:“周,你丈夫来找你,但你一直没有回来,他说先走了,八点再过来。” 周梨傻住,以为自己听错了。 艾丽丝也忍不住乍舌。 周梨问房东:“真的是我丈夫?” 房东道:“他给我看了你们的结婚证,我不认识汉字,但是看到了你们的照片。” 周梨急道:“他有没有说去哪儿?” 房东摇头。 “那他什么时候走的?” 房东:“大概就五分钟前。” 周梨二话不说,把购物袋往艾丽丝手里一塞,自己挎着包便跑出了公寓。 她回来的时候没有遇到他,也就是说他去了另一个方向。周梨朝着另一边跑,跑到街角却困惑了,这里也有两个方向,她不知道他去了左边还是右边。 居民区禁止喧哗,周梨随意选择了右边,喃喃喊着:“靳屿成。” 前方灯火通明处,并不见他的身影,周梨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又步行走了一段路,仔细地分辨每一个视野之内的行人,都不是他。 停下来懊丧,却好像隐隐听见有熟悉的声音在喊“阿梨”,周梨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挺拔的身影跃进视线。 蓦然回首,英俊的男人穿着薄款的大衣,站在灯火阑珊处,隔着一定的距离朝她淡淡地微笑。 周梨心脏怦然而跳。 “靳屿成!”她喊着他的名字跑过去,突然间不知道怎么的,眼泪飞了出来,她顾不得许多,直接扬手抹了一把。 靳屿成感觉不对,收起微笑,快步走向她。 周梨站在他的面前,手抓住他的胳膊,抬头望着他。 他的面容没有改变,依旧清俊无边,周梨扑进他怀中,死死地抱住了他。 “真的是你!”周梨的眼角不断溢着泪花,像是难以相信,她在这个寂寥的秋夜里,抱紧了这个温暖有力的男人。 “是我,我飞过来找你了。”他说。 周梨忍不住,呜咽起来。 他大手摸着她的头发,蹭着她的脑袋。 不知过了多久,周梨收了收情绪:“你是特地过来的?” “执行公务飞行,”他拥得极紧,低低说道,“顺便陪领导考察。” 周梨愣住,松开怀抱,看着他:“你亲自开飞机飞过来的?” 男人笑了笑,点头:“当然。” 他没有理会她的错愕,抚摸她的脸,嗓子发哑:“这两年,想我吗?” “嗯!”周梨十分肯定地回答,“非常、非常想。” 男人笑:“不用着急,我们有一整晚的时间,你可以慢慢告诉我有多想。” 他停顿了一下:“跟我去酒店。” “好!” 今天是周五,明天没课,就算有课她也不管了:“你们下榻哪个酒店?远的话我们打车过去。” 他却说:“不去那间下榻的酒店,我们就在附近找一家,胡副局长可是特地放了我一晚上的假。” 周梨呆住:“胡副局长?你原来的领导?” 他点头:“这次来了好些领导。” 今晚不必管什么领导,不必管任何人。 他们直接找了附近的一间酒店。 办好入住,门一关上。 男人炽热的唇已经攫住了她的。 …… 第76章 隔了一年又八个月,才吻到梦里的人。 漫长的分离让他们只凭本能地行动,只是唇舌交缠中,周梨的动作生涩,牙齿毫不意外地,磕到了男人的唇,许是有些疼痛,他唔了一声。 周梨停下来,乖乖道歉:“对不起,” 靳屿成笑:“太久不亲吻,教你的都忘了?” 周梨被面前高大的身躯抵在门后,抬头看着他,语气老老实实:“是都忘了。” “真傻。”靳屿成摸了摸她的额头,“ 刚刚跑得都出汗了,不是说了八点会去找你么,怎么还跑大街上找我?” “急着见你。”周梨说道,“你刚才从哪里出来的?” 靳屿成微微一笑:“在一家商店买了点儿东西。” 他抱起她往房间里走,外套顺便被他脱落下来,挂在一张温莎椅上。 口袋里一盒东西也被拿出来扔在了床上,周梨下意识望了一眼,心中了然。 他笑:“怕不够用,买了大盒的。” 周梨无言以对,但这又是他的风格。 她坐在床上,脸颊微微泛红地着看他,靳屿成也很快坐在一旁,与之对视,摸着她的脸庞,嗓音充满蛊惑:“忘了怎么接吻啊?” 周梨:“……” 他的手指抵着她的下巴,低声说道:“我慢慢教你。” 她的嘴唇依旧柔软,男人细细地吮吸,舔吻,趁周梨嫣红的唇微微张开,他毫不费力地探进她口中。 此时她刚满22岁,脸容五官越发精致,打扮也洋气许多,少了青涩感,让他越尝越有滋味。 周梨被她唇舌温柔地引导,这才学会适应与收力,也找回了当初的感觉,挑着小舌尖去舔他。 大院美人处对象日常[七零] 第91节 故意似的,舔一下,又迅速缩回,勾得男人心尖儿酥痒。 吮住它后,再也没放开。 她真的,成熟了些,气息也越发充满诱惑。 靳屿成怎么亲吻都嫌不足。 衣服脱掉之后更是令他为之一颤,灯光暧昧中,她长发挽起,一身莹白如玉的肌肤,越发玲珑窈窕的曲线,还没有触碰,只是注视着,男人便几乎要失守。 眼眸一暗,抱着她进了浴室。 花洒打开,温热的水喷出来,靳屿成试了试水温,这才浇在她身上。 温水一冲刷,人的皮肤越发白皙水润。在水声哗啦中,靳屿成提着一口气,大手抚过她每一寸肌肤。 他的手有一层薄薄的茧,刮在她光洁的皮肤上,引发一阵轻微的刺感。而她手心皮肤柔软光滑,摸在他身上时,像是一块丝绸抚过,激得他痒意不断。 心间像是有一根羽毛在轻轻地拂,让他无法抑制,于是死死抱紧她,按着她白净的背往怀里扎,像要将她嵌进身体之中。 那只不安分的白嫩小手,仅仅只是抚摸而已,男人深重的呼吸便打在她耳边,气息钻进耳朵里,让周梨耳朵发痒。 男人低哑地道:“阿梨,我快忍不了了。” 像是就快要死了一般。 周梨睁着清澈的眼眸,看着他笑。 谁让他忍了? 靳屿成双目一阖,关了花洒,拿了浴巾将人胡乱擦了一下身上的水,再裹着她抱回床上。 周梨平躺在床上,看着这个男人。 他的身材好像更强劲,肌肉线条分明,腰腹有力。倾过来时,也依然像一座小山似的,推都推不动。 只是时隔太久,像是第一次又重新上演了一遍。 周梨背后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牙关都咬紧了。 他亦是,用力保持着一定状态,在最后屏着呼吸,占有她的一瞬,只觉得这两年的分别很值得。 她实在太太太过于美好,甜美、芳香,怎么尝,怎么吃都不够。 周梨的手在他身上毫无章法地游走,手指甲挠他的背,然后一如既往地咬了他的肩膀,留下一个深的牙印。 靳屿成被咬得生疼,却忍住,任由额头的青筋忽跳。 夜深之后,外面安静极了,今夜的房间里,他们注定放纵。 酒店墙面嵌了一面宽大的穿衣镜,身后抱着自己的男人,手掌放在她的身前,含着她的耳垂,说:“阿梨,你看,你有多美。” 周梨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面颊泛着红晕,眼神迷离不堪。 她知道她很美,身后的这个男人也是。 可她更震惊于男人体力的可怖,像是积蓄了一两年,丝毫不知疲倦。 在酒店的缘故,他总比之前在家中更放得开。 他稍一用力将她往前推,周梨的整个身子便贴向冰凉的镜子,潮热的呼吸落在镜面上,镜子也变得模糊起来。 身后的人抱着她,不断发力,嘴上还甜言蜜语,他一贯是会哄她的,哄得她突破平时不敢做的事。 周梨受不了,脚开始乱蹬,身子往后仰,背后就是他滚烫的怀抱,周梨挣扎着,想让他停下来。 他丝毫没有理会,还附在她耳边说:“这样抱着,像不像抱着个婴儿?阿梨,再做回宝宝好不好?” 某个临界点终究还是被突破了,像气球吹到极限便会砰一声爆炸。 哗啦声中,周梨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 他却咬她耳朵:“宝宝好棒!” 宣泄殆尽,周梨犹如干涸池塘中的一条鱼,身子完全发软,倒在他怀里,只剩幽微呼吸。 偏偏他没放过她,最后一口呼吸也被他夺了去。 …… 不知道几点睡的。 迷迷糊糊像是在晨光熹微中才消停,但周梨又觉得不至于,巴黎的夜一直这样,暖黄的街灯高挂,天幕一直呈现出宁静的蓝调色,给人一种将夜未夜的感觉。 周梨睡得极沉。 靳屿成也是。 已经有好久没有睡过这么安稳的觉,抱着、被抱着,整颗不安的心都安定了下来。 醒过来时,太阳早已升起,金子般的阳光照耀着这座美丽的城市。 周梨感觉四肢百骸都仿佛被重新安装了一遍,抱着自己的男人,身体一直保持滚烫,仿佛有无穷无尽的能量在熊熊燃烧。 他动了一下,周梨迷糊吱了一声。 “你是不是要走了?”周梨的嗓子又干又哑。 他伸手去拿手表,看了一眼:“还可以再睡会儿。” 像是不舍,周梨在他怀里拱了拱。 他抱着她,让她躺在了自己的身上,大手依旧抚摸着她的背脊,又扶着她的腰,蹭了蹭。 明明昨晚极尽折腾,这个男人犹嫌不足。 周梨没有立即睁开双眼,只在喉咙间发出呓语。 “我们昨天下午到的,领导们要调整一下作息,今天下午去戴高乐机场考察,明天去航空相关供应商企业和空中服务培训学校参观。”他说道,“周一去图卢兹的空客公司。” 靳屿成亲着她的头发:“民航刚改制,大家也是摸着石头过河。” 周梨眯着眼睛点点头:“那你们什么时候回国?” “预计周二。” 周梨:“哦。” 靳屿成抱紧了些:“要不,我跟领导申请一下,看看能不能带你一起参观。” 周梨困惑地睁开眼睛:“带我去?不好吧。” 他看着她:“你可以给我们做翻译。” 周梨茫然了:“你们不是有带翻译吗?” “有是有,但是多一个翻译也不要紧,况且你对这里很熟悉,即便是逛街吃饭,也能说些不一样的东西。”他笑着对她说,“何况你是我的家属。” 家属二字,确实有份量……周梨只好说:“领导同意的话,我可以介绍一些法国的风土人情。” 他点头:“跟随的翻译对一些专业性的知识,也不是都很精通,没准还没有你翻译的到位。” 周梨说:“专业性的知识,我也不算精通,不过我在隔壁理工大学,参加了一些活动,了解了一些飞机制造的知识,也许能派点儿用场。” 靳屿成愣住:“你还去学了这方面的知识?” “嗯。隔壁大学的飞机工程专业培养出来的人才,大多进了空客公司。” 他笑:“那领导估计得点名让你去图卢兹。他们生产线在研发a310,说是在a300的技术上升级了,领导们想多了解了解,再决定是采购技术比较成熟的a300,还是新的a310,也想把价格压一压,统一给国内几大机场采购。” 周梨:“可我对这些,也只是学了个皮毛。” 靳屿成摸着她脑袋:“不要紧的,我跟领导说一说。懂点儿皮毛,也总比什么也不懂的强。况且现在只是先了解阶段,采购也得等它试航了才决定。” “好吧,要是过去,我跟学校请个假。” 靳屿成揉着她,问道:“怎么会想去学习了解飞机制造呢?” 周梨道:“凑巧暑期有这种课程,我就报名了,相当于参加一个夏令营。” 靳屿成却说:“没说实话。” 周梨瞅他。 “一定是太想我了,想多了解一下我的工作相关?” 周梨在沉默中,轻轻嗯了一声。 靳屿成按着她的脸,埋在自己颈窝处,下巴蹭着她的头发。 “我也,非常、非常想我的乖宝宝。” 一提这个词,周梨就情不自禁郁闷地哼。 男人散漫地笑道:“还在生气呢?” 能不生气么,她一直觉得这种事极难为情,也想努力控制,偏偏他是个会蛊惑人心的,引诱着她,彻底失控。 靳屿成把她的脸从颈窝里挪出来,面对着面,眼眸深深地注视着她:“那样的宝宝,我很喜欢。” 周梨:“……” 外面阳光温暖,床上的两个人,周梨躺在他身上,与他相距不过几厘米,呼吸纠缠在一起。 周梨催他:“再不起床,领导要发火的。” 他衔过她的软唇:“再亲几分钟。” …… 第77章 他一亲起来就没完没了,休息过后人也更精神,最后非得要一回才安生。 二人离开酒店,在餐厅吃了一个西式早午餐。 靳屿成看着盘子上的熏肉、火腿等,问她:“吃这些还习惯吗?” 周梨直摇脑袋:“当然吃不惯,我经常在公寓自己煮面条,也包过饺子,有时候还去唐人街吃吃东西解解馋。” 他笑:“看来是个中国胃。” “那当然。”周梨咬着食物,“等我回国,我要大块朵颐。” 大院美人处对象日常[七零] 第92节 靳屿成:“这两年国内变化越来越明显,很多私营店铺冒了出来,街上多了许多苍蝇馆子,全凭自己的手艺经营。” 周梨越听越想尽快回国看看。 这种感觉十分奇怪,她知道未来会发展成什么样,但是作为一个亲眼见证者,一点一点地看着它发展和变化,又不一样。 二人吃完东西,靳屿成送她回公寓。在楼下,周梨留了一下电话号码给他:“一般是房东太太接到电话,我要是不在家,她会留纸条给我。” 靳屿成说道:“要是领导同意,第一时间告诉你。” 周梨说好,正互相对视,依依不舍,楼下传来艾丽丝的声音:“周……” 二人抬头望,艾丽丝正探着半个身子,朝他俩挥手。 周梨和靳屿成一起打了声招呼,周梨听罢,笑眯眯地说:“你的法语也挺好。” 靳屿成:“我就说了一个你好,这能看出什么?” 周梨:“但是发音很纯正。” 说话间,有辆出租车经过,周梨拦下了车,靳屿成抱了抱她:“我得赶紧回酒店,不然领导真的要发火。” 周梨不放心地用法语跟司机说了地址,又担心靳屿成零钱不够,从包里拿了一把零钱塞给他。 看着车子离开,周梨才回公寓。 艾丽丝惊叹地道:“你丈夫真不错!比我想象的还要有魅力。” 周梨:“是啊,否则我也不会被他迷倒。” 靳屿成随领导在机场参观完毕,但他们带来的翻译只有一个,明显不够用,于是靳屿成趁机说道:“领导,要不把我家属叫过来?给她一个参与实践工作的机会。” 胡副局长见过周梨,问:“小周不用上学么?” 靳屿成道:“这两天周末,星期一她也可以请假,她的课程已经学得差不多,12月就回国了。” 胡副局长点头:“再多一个懂法语的人跟随,确实更方便,要不然处处都要劳烦李翻译。” 晚上回到市区,靳屿成直接打了辆车,把周梨带回了酒店。 次日早上,周梨出现在大家面前。 他们坐着专用巴士走访了几家企业,也去空乘服务培训学校参观了一番。周梨随行,主要负责补充翻译,帮忙处理一些沟通问题。 晚上回到酒店,洗漱过后,周梨穿着吊带睡裙,靳屿成搂着她纤细的腰:“看得出来,领导对你非常满意。” 周梨说:“当然不能丢了家属同志的脸。” 靳屿成蹭着她的脸颊:“家属同志的脸上,确实非常有光。” 周梨离开了一点距离,仔细端详着他依旧权威的脸,嘻嘻笑出声:“虽然三十岁了,不过你的脸上是挺有光泽的。” 然而一听见年龄,靳屿成便皱了眉,加重语气:“我今年二十九。” 然后又像是为了证明自己年轻,可劲儿折腾她。周梨提醒明天得飞去图卢兹,必须早起,他才放过她。 啧,一生要强的男人。 - 星期一,一行人乘坐飞机抵达图卢兹。 在空客总部参观,这个公司是几个国家合办的,在其他国家也有分公司制造飞机部件,比如法国主要制造中央翼盒、中机身下部、机头,以及最后总装;德国则负责制造前客舱、中机身上部、后机身等;英国负责制造机翼…… 空客公司的接待人员在介绍的时候,这些专业名词也难倒了李翻译,周梨便主动提醒。慢慢的,李翻译主动让她来担任翻译,事后还对小周夸赞不停。领导亦对她的表现不住点头。 周梨谦虚道:“我刚好认识几个理工大学飞机制造专业的朋友,去他们学校参加过活动,所以知道一点儿,但也只是皮毛。” 李翻译说:“这些专业的知识,确实要通过学习才能翻译精准,但同时也要有一定的翻译技巧,你的水平很强,再锻炼锻炼,完全可以独当一面。” 他们日暮时分才坐飞机回巴黎,通过交流学习,各领导心中有了底。 坐在飞机上,周梨听见胡副局长感叹:“他们的机场也好,航空公司也好,飞行制造公司也好,每一个环节都无懈可击,咱们的担子很重啊。” 有人接过话:“是啊,他们的航空业已经发展得十分成熟,小城市也有航班,坐飞机跟坐公交车一样。而我们那么大的国家,机场也才七十几个。” 有人道:“何止是机场少呢,整个民航也才百来架运输飞机,具体数字多少来着?” 靳屿成接话:“运输飞机140架,载客量100以上的飞机17架。” “看看,这根本没法比。” “不过咱们也是刚发展起步,慢慢来吧。” 周梨默默听着大家的谈话,心中激荡,大家都想把国家建设得更好,后来国家发展成那样富足安定,也多亏他们的努力,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她可能干不成多大的事,但真的也想出一分自己的力。 默然想着,将脑袋轻轻靠着靳屿成肩膀。 靳屿成轻声说:“你先睡会儿吧,很快就到巴黎了。” 回到酒店已经快十点钟,周梨洗完澡,疲惫地躺在他身上。 靳屿成说:“累坏了吧。” 周梨应了一声:“嗯,你不累?” 他笑:“至少我没你辛苦,你今天都在翻译,翻译也是要费脑子的。” 周梨趴在他颈窝处,眯了眯,忽然喊他名字:“靳屿成——” “怎么了?” “要是我回国后,只是做一个小翻译,你会不会觉得我挺对不起我不远万里来留学?” 他摸着她的头发,像在给她顺毛:“怎么会呢?就算是小翻译也有大价值,今天你的表现不就非常亮眼么,连李翻译都说你可以独当一面。换句话说,你已经学成,至于未来做什么,这是另外一回事。” 靳屿成停了停:“跟我说说看,你想从事哪方面的翻译?是进公司做对外贸易赚钱呢?还是什么?” 周梨离开他颈窝,抬眸看他:“我不想进外贸公司赚钱,我们专业,会有一部分人去外交部,但我想进对外贸易部。” 果然,跟他想的一样。 她这性子,对赚钱是没有兴趣的,但为国家赚钱,意义又不一样。 靳屿成笑:“那就加油,希望你能如愿进去,发光发热,即便做颗螺丝钉,也能发挥重要作用。” 周梨:“嗯。” 这也是她头一回,和他聊自己的未来工作打算。 安静下来,他问:“你的课程是在圣诞节前结束,打算过了节才回国么?” “不一定。”周梨说,“可能一结束就回去。” 靳屿成道:“要不在这儿过个节吧,听说西方圣诞节很有氛围。” 周梨看着他:“不想我早点儿回国啊?” 他看着她,微微一笑:“我想来接你。”靳屿成的手摸着她的脸,“也想跟你在你说的那条著名的香榭丽舍大街走走。” 这实他们的行程实在太仓促,也有其他人同行,而他想和她单独漫步在那条街道上。 周梨惊讶地问:“你开飞机过来?” 他点头:“不过我之前主飞国内航线,这次机会还是我努力争取到的,所以只能坐副驾位置。” “坐副驾位置,也算是你开。”周梨说道。 这个男人怎么这么浪漫呢?一点儿也不像是这个时代的人。 他也许是生来浪漫,毕竟一出生就拥有许多,优渥的家境,恩爱的父母,让他成为一个既有高傲之气,也会怜悯弱小,心藏大爱的男人。 翌日一早,周梨要赶回学校,直接在酒店外打了个出租车。 周梨坐在车里,抓着靳屿成的几根手指:“我先走了。” 靳屿成道:“好好照顾自己。” “嗯,你们一路平安。” 靳屿成看着那辆车远去,沉沉气息。 他真是,一点儿也不喜欢告别。 尤其是跟她。 - 进入12月,天气越发寒冷,周梨身上单薄的风衣,换成了羊绒大衣,她还戴着暖和的帽子,系着围巾,在寒风或者大雪里,从公寓走到学校,再从学校回到公寓。 她的课程顺利结束,跟她同一批来留学的同学,因为读了预科学校,要明年才回国。 那天天色十分暗沉,晚上似乎要下雪,周梨在公寓门口,看到了那个允诺说过来接她的男人。 当晚正好是圣诞平安夜,公寓里的学生有举办一个派对。 周梨带着靳屿成在派对里玩了一会儿,随后被他牵着手带离公寓。 外面的雪纷纷扬扬落下,他们走得很慢。 在派对上,两个人都喝了些酒。周梨双颊绯红,被他搂着腰,她依偎着他,突然问:“靳屿成,这两年,你是怎么过来的?” 靳屿成很轻地笑:“不知不觉就过来了,好像一直在忙,但现在回想一遍,又觉得记忆模糊。” 他停下脚步,帮她拍掉帽子和肩膀上的雪花,语调十分平淡:“你不在身边,我对什么都没印象。” 周梨道:“那以后,我都在你身边,不再跟你分开了。” 男人幽深的目光注视着她,咬牙般说: “好,不许再分开。” “不许再离开我。” 周梨:“嗯!” 大街小巷在唱着圣诞歌,欢声笑语从街边建筑的窗户飘出来,温柔的雪花中,有两个中国面孔的人,在街上接吻。 …… …… 大院美人处对象日常[七零] 第93节 第78章 回国那天,天气很好,有冬日的暖阳相伴。 周梨坐在客舱,接她回国的靳屿成在驾驶舱。 若干个小时候后,飞机平稳降落,周梨在机场等待靳屿成,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直观地感觉到比去年她出国时,多了许多。 不久,靳屿成处理工作完毕,跟她在食堂吃了晚饭,再驱车回到原来的家属院宿舍。 改制之后,原来的部队家属院,成了机场员工宿舍。而附近几个驻地连队,一部分战士仍然留在空军,一部分则直接被机场收编为员工,从事运输、维修、保养、机场建设等方面的工作。 周梨看着熟悉的大门,熟悉的家属楼,笑道:“又回来了哈。” 吉普车停在新建的一栋楼房前,周梨微微惊讶:“你分到了新的宿舍?” 他说道:“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抢到的宿舍,小是小了点儿,但这边自带厨卫。” 周梨竖起大拇指:“厉害了。” 上了三楼,进屋后,一室一厅带厨卫的宿舍,布置得简洁干净。 周梨笑眯眯说:“这个住宿条件,可以超过99%的人。” 他却摇头:“可惜离你学校太远了。” 周梨说:“也还好,反正我还要一年才毕业,等我放假有空可以过来看你。” “看我?”靳屿成抓住字眼,冷哼,“提醒你,咱俩可是领证快两年的合法夫妻,这儿是你的家!” 周梨顿住。 是啊。 虽然知道自己戴着婚戒,也知道他是自己的合法丈夫。 但周梨潜意识里,他俩仿佛还在处对象,是那种过来待一晚就可以离开的类型。 周梨笑着抱他:“一时还没习惯,这样吧,我上学有课时住学校宿舍,假期就住回家里。” 男人满意点头:“这还差不多。” 他摸她脑袋:“等你毕业工作,咱们再想办法回城里住,这里毕竟太偏僻了。” 周梨无意识地说:“以前民航局宿舍那一带就非常方便,去哪都近。” 靳屿成便道:“那将来咱俩在那附近买个房子。” “不急啦,先买你爸妈的房子。” 靳屿成纠正:“是咱爸咱妈。” 周梨:“对,咱爸咱妈,我还没习惯,你让我先习惯习惯。” 他笑:“先收拾行李吧,感觉你把整个巴黎都搬回来了。三大箱子行李,还有新买的一些东西……” 周梨道:“新的东西都是你让买的。” “我不让买,你能睡得着?” 行李中,除了这两年攒的衣服鞋子包包,老的旧的也不舍得扔,还有一些生活用品,以及她特地囤的护肤用品,节约点儿能用两三年。 周梨一边收拾一边念叨:“也有你的东西,我以前逛街的时候看到衬衫,觉得你穿上一定好看,就先买下了。还有,我把两身还是很新的旗袍送给了艾丽丝和伊迪作为纪念……这条睡裙虽然在洗衣机洗得有些变形了,但真的很好穿。” 靳屿成坐在小沙发上,听着她叨叨,轻轻地笑。 总算,这个家里有了一些烟火气。 忽然蹲在行李箱面前的人回头看靳屿成,笑嘻嘻说:“我还是挺持家的吧,你说的破烂我也带回来了,总有用得着的地方。” 靳屿成看着她得意洋洋的神色,心中一动,把蹲在地下的人直接抱走:“明天再收拾。” 周梨诧异:“开了这么久的飞机,你不累的吗?” 他将她放下来,先帮她脱厚衣服,顺便反驳:“你也坐了挺久的飞机,看到那些瓶瓶罐罐,不是照样兴奋?” 周梨非常严肃:“那可是擦脸的,彩妆我都没买了,只买了基础护肤的东西,还有,你不许碰它们,万一弄坏了,国内买不到的。” 靳屿成受不了:“我碰它们干什么?跟你抢雪花膏?” 周梨笑着手掌贴在他脸上:“大冬天的,男人也需要保养保养一下脸吧,有男士的面霜,我给你买了一瓶。” 他不屑:“谁用它啊。” “还是用用吧,要不然皮肤老得快。” “老?”他的脸一沉。 周梨心里一怔:完了,今晚小命休矣。 大概是晚上十一点多,暖气还在供应,她感觉自己像条砧板上的鱼,被翻来覆去地折腾。 靳屿成帮她擦了汗,两个人在被子里抱着躺了会儿。 周梨面颊潮红,问道:“怎么暖气还没停?” 靳屿成说:“改制后,受的限制小了,所以院里集中供暖能从晚上六点到早上六点,锅炉工轮值上夜班。” “那还挺好的。” 他却盯着旁边的一面墙,抚着她的皮肤,说道:“我想在墙上装面全身镜。” 周梨立即会意,掐着他的脸:“不许装。” 他拿开她的脸,扬眉:“方便你穿衣打扮。” 周梨吱声要揍他,手腕被捏住,他笑:“我也看看你有多美。” 终于,周梨吐出一声:“你真的,有点狗。” 他扯起笑容:“哪儿狗?腰么?你不是说过了?” 周梨捂脸,她确实,不止一次说他的腰是公狗腰。 …… 翌日,周梨要回学校报到。 靳屿成送她过去。 周梨看着车窗外,有的地方正在搞建设盖大楼,街道上比从前多了许多店铺……整座城市确实有了些变化,好像,也比从前明净了一些。 她在学校里待了两天, 顺便把她跟靳屿成在巴黎拍的两卷照片洗了出来。 放元旦假那天,靳屿成来学校接她。周梨取了照片,再坐上车。 她一张张地翻阅着,感叹靳屿成拍照英俊帅气,香榭丽舍的风景也美不胜收,很出片。 开车的男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街道两边的建筑物和市民不断掠过眼前……在这种温馨又平淡的气氛中,1981年到来。 元旦节。 二人回了一趟大院。 大院也有了一些变化,多了许多私人店铺,以前有个邻居阿姨做的包子很好吃,她们厂里效益不好,她也没去上班,现在天天半夜起来和面发面蒸包子,每天干得不亦乐乎。有电视机的人家也越来越多,声音开得贼大。 周梨看着哥哥家的电视机,问道:“现在节目多吗?” 嫂子道:“不多,就晚上才开了看看新闻,电视剧。” 两个侄女长大了反而害羞,进屋时,怯生生地叫着:“姑姑、姑丈。” 孙玉梅说:“快吃橘子苹果,这是昨天春燕跟伟平拿过来的。” 周梨问道:“他俩扯证了?” “还没呢,春燕今天应该在文工团,他们团里上午在礼堂有表演,昨天她还问你什么时候回国。” 下午,周梨让靳屿成陪老首长聊天,自己跑去了文工团。 在宿舍门口,叫了声:“春燕。” 李春燕看过来,先是呆住,然后尖叫一声,几乎向她扑了过来:“周梨你个死鬼,总算回来了!” 见她的性子还和从前一样,周梨放下心来。 二人走在大院里,周梨听她念叨了一路。 她好像成熟了许多,没有先去八卦别人的事,更多的是在聊自己。 聊起她跟孙伟平偶然碰到,慢慢的就在一起了,他说话挺逗,让她觉得和他这样的人在一起应该挺开心。 “周梨你不知道,我也挺烦的。” “烦什么呢?” “烦要不要离开文工团。” 周梨道:“现在外面已经可以做生意,你可以去试试做生意。孙伟平不是已经辞了工做生意了吗?” 李春燕说:“他现在像个货郎,在胡同里租了个小房子,踩着三轮车大街小巷地走,卖的都是锅碗瓢盆,也没有固定的店面,我也不想卖这个。” 周梨道:“要不,你俩去做服装生意?” 李春燕眼前一亮:“我还真这样想过,我听他们说动物园那边挺多人从服装厂里拿货,自己做批发,附近省市的人,也是从那里批发了回地方去卖。” 那个地方后来形成了北方最大的服装批发市场,周梨点头:“我看真的行,比他走街串巷的要稳定,他负责出力,去服装厂进货,你负责选款,不比在文工团里强。” 李春燕赞同道:“确实,我们团里现在比以前更吃紧了,走了许多人,之前我那个老乡小石,回东北了,还有那个大小姐,脚扭伤后吃不了苦,没跳舞了,调去了后勤,听说婆媳俩经常吵架。还有赵晓丹,半年前辞职去了南方。” 周梨听见赵晓丹的名字,抬了抬额:“她在南方怎么样?” “听陈悦说应该还行,毕竟她哥哥在那边,有人照应。”李春燕想了想,“哦对了,在她出发前,她跟李兴安吵了一架,就在路边吵的,我当时正好经过。” 周梨愣了愣:“他俩还有纠缠?” “嗯,一直有,藕断丝连的那种吧,大概是李兴安不希望她去南方,但是她想去,她也试图说服李兴安辞职跟她一起去,但李兴安不愿意。” 周梨听完直皱眉。 晚上睡觉时,周梨在床上翻来覆去,一时没睡着。 身侧的人把她锁在怀里:“怎么,有心事?” “没有心事,就是觉得李兴安跟赵晓丹这俩人是不是真没希望了?好可惜,他们拉扯几年了吧,性格真的不合吗?” 大院美人处对象日常[七零] 第94节 靳屿成无奈道:“性格上看,确实都是强势的类型,当然得有一方妥协才行。” “何况每个人追求的不一样,赵晓丹可能喜欢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李兴安更喜欢在他们的系统里一步一步往上爬。大树底下好乘凉,他升得也挺快。” 周梨:“也是。” 忽然问他:“那你喜欢什么?” 他薅了薅她:“不是早就说过了?我没什么喜欢的东西,只喜欢你,你去哪儿,我就跟去哪儿。” 周梨:“套路!” “什么套路,”他咬她唇,“小没良心。” 两个人在被窝里打闹了一阵,靳屿成突然说:“哦对了,今年爸妈回京过年。” 周梨顿了顿。 啊啊啊啊,终于要见这个世界里的男女主了吗? 想想还有些小激动是怎么回事? …… 第79章 元旦假期,周梨买了一个相册,把她跟靳屿成的照片夹好,随后思索:“我们要不要也弄一个相框挂在客厅墙上?” 靳屿成正要回答,周梨又说:“算了,都是咱俩的照片,太单调。” “要是嫌单调,”靳屿成道,“以后换个房子,到时候把爸妈的照片,我小时候的照片,你小时候的照片一起镶进去。” 周梨若有所思:“我小时候的照片?好像没有。” 靳屿成:“一张都没有?” “有是有两张,但都放在老家。” “那就文工团时候的照片,反正总能挑出几张不同时期的吧。” “可以,我在文工团还是拍过不少照片的。” 假期过后,周梨回到学校,学校考试进行期末考。 林菲菲看着气定神闲的周梨,抓狂地道:“你怎么能不考试!” 周梨道:“别义愤填膺,辅导员和老师把我抓回来帮忙,我比你们还要累。” 事实上她真的挺累,林菲菲等人一考完就回家过年了,她还在帮老师改卷,或者帮辅导员统计分数之类。 过了年他们就升大四,也要开始考虑实习的事,辅导员某天私下里问周梨对未来有什么打算? 周梨说想去外贸部实习,不知道学校有没有这样的名额,辅导员不禁惊讶,说道:“我以为你会去外交部。” 说来也奇怪,她从来没有考虑过去外交部,大概是觉得那里的工作氛围更严肃,要能言善辩的人才,不适合自己……现在觉得如果去外交部,搞不好也会被安排去国外大使馆工作,那把靳屿成留在国内也蛮惨的。 周梨笑了笑:“还是更想去外贸部实习,如果有机会的话。” 辅导员说:“机会当然是有的,你英语法语都精通,又出过国,我们还收到了民航局发来的表扬信,说你上次在法国帮他们免费做翻译,表现非常优秀,感谢我们的栽培,所以推荐你去想去的部门实习,问题不大。” 周梨在学校忙完,自己坐公交车回到了家属院。 靳屿成也在忙,他仍然要执行飞行任务,他飞去了西北,顺便把他爸妈接回京。 子夜时分,靳屿成才回来,周梨醒过来迷糊地问:“你回来了?” “嗯,把我爸妈安顿在大舅舅家,我顺便坐了坐。”他站在卧室门口,借着客厅的光看了一眼床上的人,“我洗个澡去。” 周梨吱着声,又睡了过去。片刻之后,进被窝的男人,把她吻醒。 周梨回应他的亲吻,问他:“你明天休息?” 靳屿成:“嗯 。” “那明天再……我有点儿困。” 他笑:“我只是亲你一下,何况热水被我用完了。” “唔,好……” 最近几天周梨都在干活,今天又奔波过来,真的好困。 翌日早上,她还在睡梦中,就感觉自己的手被他带着去抚摸某个地方。 两个人隔了段时间没有见面,又休息了一晚,靳屿成的体力格外充沛,那里也有点可怖…… 早上比晚上要承受更多。 以后,还是晚上的好。 去洗漱时,周梨发现客厅放了一块用泡泡膜包起来的东西,呈长方形,她当时没有放在心上,洗漱完毕,在厨房煎鸡蛋煮面条的时候,靳屿成在客厅把泡泡膜拆了。 周梨走出来,这才看到那是一面全身镜,不禁发笑:“你真打算弄这面镜子啊?” 靳屿成往工具箱里找钉子和老虎钳:“我什么时候跟你开过玩笑?” 周梨站在一旁看,靳屿成在敲钉子,朝镜子里瞧了一眼,说道:“一镜多用,这不是很好?” 虽然知道这面镜子主要是给她穿戴用的,不过还是想问问:“靳屿成,在镜子前面,是你的癖好么?” 靳屿成毫不掩饰:“算是。” “为什么呢?” 靳屿成:“视觉上看着更刺激。” “是挺刺激的。” 他问:“难道你就没有什么癖好?” 周梨想了想:“挠你的背算么。” “居然是这个?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会不会太轻微了?” 周梨无语:“靳屿成,你有受虐倾向!” 靳屿成笑着把镜子装好,把她带到镜前,前后转了转,“以后不用拿着那面小圆镜照来照去了,用大镜子,今天先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大舅舅家,昨天两个老的说了一晚上。” - 虽说丑媳妇总要见公婆,但周梨想到自己见的是这本年代文中的男女主,不由既紧张又兴奋。 坐在车里,问七问八: “你妈妈喜欢什么颜色?” “你爸的口头禅是什么?” “他们吵过架吗?” “你爸会不会跟你妈妈说粤语?” …… 靳屿成说她:“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 周梨认真道:“我只是想多了解了解,免得等下没有话说。” 他笑:“有我在,你怕什么。” 来到大舅舅家,周梨终于见到了成清竹和靳宗珩。 彼时,靳宗珩在水池前,从铝盆里捞出一条草鱼,随后在水泥台上刮鱼鳞,而成清竹站在一旁,什么也没做,只是看着他刮鱼鳞。 他们二人一出现,这对恩爱夫妇就抬起了头。 频率相同,让周梨愣了一愣。 靳屿成喊了一声:“爸、妈。” 随后拍了一下周梨:“这我爸妈。” 周梨回过神,往前走了两步,也喊了声:“爸、妈。” 靳宗珩手里的刀停止刮鱼鳞,点点头:“来啦。” 成清竹则打量着周梨:“宗珩,咱们的儿媳妇比照片里还要干净漂亮。”又走过来问周梨,“冷不冷?” 周梨摇头:“不冷。”她手里拿着一个纸袋子,直接交给了成清竹,“这是在巴黎给你们买的一些东西,屿成手里的是给大舅舅和大舅妈的。” “……” 一番寒暄过后,他们进了屋,后来,周梨从正屋走出来,见成清竹仍旧站在水池边,看靳宗珩处理那条大草鱼,突然明白为什么靳屿成老是喜欢盯着她看了。 不管她在干什么,他都喜欢看她。 母子一脉相承啊! 靳屿成的爸爸个子也挺高,不过没靳屿成高,眼睛有神,靳屿成这点完美遗传到了他爸爸。而他妈妈长得大气温婉…… 周梨简直能想象,成清竹在一旁带孩子,靳宗珩在给他们母子俩做饭的画面 心中不禁遗憾,她当时怎么就没好好看这本小说呢?要是多看几章也好啊,看看小时候的靳屿成有多可爱,多招人喜欢。 靳屿成不知她的心事,碰了碰她:“怎么了?” 周梨道:“你家的饭都是你爸做?” “我爸在的话一定是他做,我妈一开始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我爸又是南方人,虽然人是古板了些,但会吃也会做,我妈胃口都被他养刁了。” 周梨瞅了眼他:“你也是受到你爸的影响,才这么会吃的?” “扯淡,我哪会吃。那时候我才多大,就被他俩无情地扔在空军大院,我可是东一顿西一顿蹭饭蹭大的。” 周梨问:“那你怪过他们吗?” “怪他们?当时大家都是野生野长的,我也不过是其中一个。” 周梨点点头:“也是。” 今天是靳宗珩掌勺,靳屿成被他爸叫进去帮忙。 大院美人处对象日常[七零] 第95节 周梨剥了几个蒜,因为厨房有些挤,她便没在厨房久留。在水池洗了一下手,一旁有棵石榴树,周梨闲着无聊,掬了一捧水,泼在石榴树上。 靳屿成正好从厨房走出来,看到她泼水的动作,突然发笑。 周梨不解,也朝他笑了笑:“被你爸赶出来了?” 他耸着肩膀:“老爷子说我影响他做饭的节奏,明明是他把我叫过去帮忙的。” 周梨:“他想叫你好好学着,而你想掌勺。” 他走了过来:“还没这么早开饭,陪我去外边走走。” 今天出了点儿太阳,没有昨天那么冷。 胡同里的樟树、槐树、椿树,高高大大,枝桠长到天际,时不时有一群小孩从他们身边跑过,周梨吸了吸鼻子,感觉空气中甜丝丝的。 靳屿成说:“有人在熬麦芽糖浆呢,兴许在做糖瓜。” 周梨好奇:“有个顺口溜说腊月二十三,糖瓜儿粘,这东西是拿去祭灶王爷的,是有什么讲究吗?” 靳屿成解释:“灶王爷在腊月二十三这天要上天汇报工作,大家用糖瓜是为了粘住他的嘴,让他只能说好话。” 周梨眼前豁然开朗:“原来是这样!我说呢,困惑好久了,一直没去寻个究竟。” 他淡淡地笑问:“想吃糖瓜么,小卖部那边应该有卖。” “不吃了,等下要吃饭。” 靳屿成握着她的手前行,走了一段路再打道回府。突然间,他小声地问:“早上不是问我癖好?” 周梨啊了一声:“怎么了?” 他脸容神秘:“我觉得在镜子前不算什么癖好。” 周梨不解地看他。 “让你上下两头哭,才算数。” 周梨愣住,忍不住拍打了他一下。 谁要大白天在胡同主路上和他聊这个…… 他一脸笑意:“不过,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有这癖好么?” 周梨冷冷地哼:“因为你邪恶。” “什么邪恶,小没良心,”他缓缓说道,“是因为你之前泼过我水。” 周梨:“???” 忽地想起当年正式跟他见面,自己确实泼了他一脸水的事儿…… 怪不得刚才她在水池边,见到他一脸的诡异神色。这个理由好像很扯淡,但又觉得有点儿合理。 下一瞬,靳屿成眉梢挑起:“以后你要是再敢气我,我就用这个癖好惩罚你。” 周梨毫不客气道:“那我抽你啊。” 他笑:“用我的皮带?也不是不可以。” 不是! 你可不可以,矜持一点!!! …… 第80章 回到四合院。 周梨被成清竹叫进了厢房,桌子上放着一个金镯子和一个玉镯子,用丝帕垫着。 她对周梨说:“刚才找了你们半天,原来出去了啊。” “这算是我的见面礼,你喜欢戴就戴着,觉得碍事儿就收起来。” 周梨点头:“我先戴上试试。” 纤细白皙的手腕,一金一玉,相得益彰。 “果然好看。”成清竹说。 周梨却想起了一件事,问道:“妈妈,我听屿成说,当时您跟我爸认识没多久就结婚了,我爸把家传的玉佩送给了您。” 一提起过往,成清竹就 笑眯眯:“是的,当时那块玉他随身挂在脖子上,就取下来送我了,算是定情信物。” “现在在身边么,我想看看。” 成清竹进里屋去取玉佩,周梨左右瞧着手上的金玉镯子,感叹这看起来像是大富大贵人家珍藏的东西。 不一会儿,成清竹拿着一个盒子走了出来,打开盒子一看,周梨惊呆住,竟是一块蝴蝶形状的白玉。雕刻手艺十分细致,连翅膀上的花纹都清晰可见,整块玉也无比莹润,富有光泽。 成清竹说:“一般的蝴蝶玉佩是片雕为主,但这件是圆雕,比较有特色。” “是啊,蝴蝶玉佩象征爱情,做定情信物很合适。”周梨拿在手里仔细观摩,脑海里却觉得似曾相识,却又说不出所以然。 总觉得这件东西她是有记忆的,但她肯定没有见过。 难道是在小说里看过?那也有可能。 周梨决定先不去理会,美滋滋地戴着俩镯子,在靳屿成眼前秀了秀。 靳屿成说:“我以前问要不要买镯子,你说不要,戴着碍事儿,现在又不嫌碍事儿了?” 周梨道:“妈妈给的,意义又不一样。” “我还看了那块玉佩,原来是蝴蝶形状的玉佩。” “是的,我小时候经常抓着它不放,放嘴里咬,扯得我妈的脖子疼。”靳屿成道。 “那它……”周梨也不知道要怎么说。 靳屿成:“?” 周梨只好道:“它是什么时候有的?是不是有几百年历史了?” “这我没问过,问问我爸去。” 不一会儿,靳屿成折回来:“我爸也不清楚,他也是他奶奶,也就是我太奶奶给他的。” “哦。”她会觉得似曾相识,大概是记忆混乱了吧。 “你有点儿奇怪。”他说。 “没有啦,就是觉得祖传的,也是个文物了。” 他笑道:“什么文物,这东西小,做工也不算复杂,就算是有几百年历史,也不值什么钱,只是作为定情信物,意义重大。” 他越说,周梨的脑海里便越觉得熟悉,像要闪过什么画面似的。 靳屿成皱了眉:“你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休息一下?” “不用,我没事儿。。” 靳屿成探了一下她的额头,周梨说:“我真没事。” 他忽然笑着问:“是早上做太狠了?” “……”周梨实在忍不住,抬手,掐了他的嘴角。 — 中午,靳爸做了一桌子菜,还额外给他们分了一些炸丸子、炸排骨等方便储存的菜,装在饭盒里,让他们带回去吃。出门时,靳屿成拎着两个装得满满当当的饭盒,还有保姆阿姨做的一些年货,一起放在车里。 不过他们没有立即回家,而是先陪着父母一起去逛了逛百货商场。 这一带的商铺越来越多,卖的东西琳琅满目,周梨原本想去挽成清竹的手,结果发现她挽着靳宗珩的胳膊,仪态优雅端庄,对着一些经过的人也微笑颔首,颇有民国大小姐和大少爷的范儿。 周梨不由拽了一下靳屿成的胳膊:“我感觉应该留点儿时间让他们自己逛。” 靳屿成扯起嘴角:“眼力见不错啊,不过也就一起逛这么一两回,样子还是要做做的。” 周梨点头:“也是。” 他们在前面柜台看鞋子,周梨小声问:“他们出门都是这样?” “差不多。” “那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有些多余?” 靳屿成冷笑:“我觉得我俩都多余。” “我是说以前啦。” 正聊着,成清竹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喊了声:“你们来看看这双鞋怎么样?” 一行人又买了许多年货,塞进车里。 靳屿成把爸妈送到胡同口,再回到机场宿舍。周梨把带过来的菜分开装,说道:“可以吃挺久,爸爸的手艺真棒,我中午都吃撑了,你能不能学学啊?” 靳屿成:“在学了在学了,等他回京,我一天学一道行了吧。” 靳爸现在主要在学校带学生,打算申请来首都的大学执教,但是也要等项目彻底结束,并且这边有学校接收才好过来。 他这样的履历,评级都是教授级,他说要是能调回这边的大学,就直接住学校宿舍,更方便上班。 周梨吃着一个炸肉丸子,不住地说真香。 靳屿成问:“年夜饭我们过去吃,自己家要不要准备?” 周梨咬着肉丸子:“当然也得准备,年初一得吃剩饭啊。” 靳屿成笑:“行,咱也做一桌年夜饭。” 随后打量着她手上戴着的镯子,伸手抓过来:“这俩镯子还挺好看。” 周梨道:“帮我取下来吧,其实挺碍事儿的,金镯子老碰到手表,也容易磕坏。” 他帮她取下,周梨找了块绒布将它们包起来,放在了衣柜中。 只是看着这俩镯子,情不自禁就想起那块蝴蝶玉佩。 大院美人处对象日常[七零] 第96节 她一定见过相关的信息,要不然怎么会有如此似曾相识的感觉?而且它对自己应该挺重要,如果想不起来,就好像有的事情无法前进…… 周梨十分抓狂,就连喝水时就哼唧几声,靳屿成见她神色不宁,不解地问:“你究竟怎么了?从大舅舅家就这样。” “我不知道。”她愁眉苦脸地回应。 靳屿成把她拉到身边,抱着她坐在沙发上。 “是感觉要出什么事?”他问。 周梨看着他,摇摇头:“应该不是,我只是感觉自己忘了什么事情,想不起来。” 他捧着她的脸:“那就先搁着,说不定某个瞬间就自己跳出来了。” “可能吧。” 她也说不清楚,她只是觉得自己一定得想起来。 周梨将下巴搁在他肩膀,摇着脑袋蹭了蹭,靳屿成抚摸她的背,笑道:“之前还只小猫咪掐我,现在又像一只受到了惊吓的小兔子。” “跟我说说看,你还能变成什么小动物?” 周梨闷声:“小狗。” “咬人的那种。” 说着掀开他的衣领子,一口咬在他肩膀上。 靳屿成气息忽沉,看了眼墙上的石英钟,下午五点多,不早也不晚。 等晚上六点才有暖气,于是把人揪出来,眸中变暗,声音变低地说:“咬我的嘴唇吧。” 周梨顿了顿,凑唇过去,轻轻地衔住了他的唇瓣。 他这次似乎极有耐心,只是温柔亲吻,缠着她的唇舌,偶尔大手游移抚摸、揉搓,不疾也不徐,仿佛只要这样就足够,却把周梨刺激得酥痒不堪,整个身子软得没了力气,窝在他怀里。 靳屿成搂住她的腰肢,她也在不安地扭。 男人笑:“想要了?” 周梨郁闷地控诉:“靳屿成,你在故意勾引我!” “傻瓜,有故意勾引人,然后把自己也弄得这么辛苦的?”他挪了挪她的位置,让她坐姿更贴合。 低低的声音问:“感受感受?” 周梨早就感受到了,所以才不解。 直到屋子里逐渐暖起来,男人才放下心:“暖气来了。” 周梨恍然大悟。 他怕她感冒。 室内温暖有二十余度,男人的体温也高,靳屿成抱着她来到镜子前,拖过一张椅子,他坐在椅子上,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身上,再让她转身,面向镜子。 男人深重的呼吸打在她光洁的背上,哑声道:“宝宝,看看你有多美。” 周梨有些意乱情迷,两边脸颊绯红一片,他倒是躲在她身后,遮了个严严实实。 偏偏她又窝在他怀里,被束缚住动不得,只能由着视觉触觉,不断加深加重。 直到她哭声呜咽…… 身后抱着她,身体发烫的男人,喘匀了气息,只觉得这个软软的人儿,像从水里捞上来的。 他亲了亲她的脖颈,帮她擦了汗。 窗外天色已暗,室内光线昏昧,显得她白净的皮肤都莹莹生辉。 男人突然不想开灯。 他们九点钟才吃晚饭,周梨累得不行,吃完饭歇了一会儿,倒头就睡。 抱着她的人说:“睡个好觉,别想那么多。” 可是周梨却很意外地,做了个梦。 梦到现实世界中的背景,好像是什么霸道总裁之类的剧情画面,周梨看不清霸总的脸,只知道他的手很好看,他的手里拿着一枚蝴蝶形的玉佩,向一个漂亮女子表白,说:“这是我家祖传的,祖母给了我。” 周梨忽然一下子吓醒,心脏狂跳不止。 靳屿成怀中一动,他亦醒来。 “怎么了宝宝?”他连声问,“做噩梦了?” “嗯。”她在他怀里大口呼吸着。 靳屿成不知道她今天究竟怎么回事,但总有一些难以用科学解释的直觉,也令他担心不已,却只能不断地安抚:“没事的,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可他不知道,周梨是做梦了,却不是噩梦。 那个霸总,如果她没猜错,应该姓靳,她生的。 换句话说,她穿过来的身份,不仅仅是这本养崽年代文中主角宝宝的妻子,更是另一本霸总文男主的亲妈。 靳屿成温柔问:“做什么梦了?说出来就不会成真。” 不成真,周梨皱眉,那还能说出来? 她只好闷声说道:“梦到,自己肩上担子好重。” …… 第81章 关于周梨为什么会穿到这个年代文的世界,成为一个炮灰,起初她自己也不清楚,毕竟那本年代文她也不是特别喜欢,只是因为有个角色跟自己同名,就扫了一遍故事大概。 她当时在追那个作者的一本现言霸总连载文,连载催更等得痛苦,因此把她专栏的书都扫了一遍。 那本霸总文的最新一章,霸总上演绿茶戏码,对女主说自己的龙凤胎妹妹才是全家宠大的,他并不是,以此博取女主的同情。 于是读者评论区里,有人说想穿进去做龙凤胎妹妹。 周梨见状,想抖个机灵,回复说那我去当男主的亲妈得了。 然后一觉醒来。 她穿到这里,遇到了靳屿成。 将来,会生对龙凤胎。 现在,躺在身侧抱着自己的男人听不明白她的那句话,不解地问:“你梦到什么了,担子这么重?挑了两箩筐大米?” 周梨简直要哭出来,她一气儿要挑两个娃,担子能不重? 哼哼唧唧,捶了他两拳。 靳屿成由着她捶,最后哄道:“担子我来挑,你跟在后面慢慢走就行了。” 虽然但是,周梨觉得靳屿成应该是个女儿奴,他肯定也是想生个女儿,百般宠爱,对儿子一定会严格管教。 记得书里的霸总跟爷爷奶奶很亲近,奶奶听说他有了心上人,才把那件定情信物传给了他。 莫名的,周梨情绪没有恢复,继续在被窝里嗷嗷地哭。 靳屿成不明所以:“不是,怎么又哭了?” 摸摸眼周,又没眼泪:“你干哭啊?” 周梨背对着他,挪了挪,离开他怀抱,不想理他。 靳屿成在身后叹气,把人搂进了怀里:“提醒你啊,套用完了,你现在可是危险期。” 周梨用手肘怼他。 疼得他吱了一声:“你究竟怎么回事啊?” 周梨转过身,突然问:“靳屿成,你是不是想早点儿当爹?” 他摇头:“并没有,你好不容易回国,咱俩的二人世界才刚刚开始,我可没工夫应付小屁孩。” “那你更喜欢儿子还是女儿?” 他几乎不假思索地说:“女儿。” 周梨:“为什么?儿子你不喜欢?” “你问的问题是更喜欢哪个,”他笑,“生个像你一样乖巧可爱,软乎乎的女孩儿,心都要化了。” 果然,她对他,足够了解。 周梨不由叹了一声。 像是怕给她压力,靳屿成说:“你先完成学业,再去干自己想干的工作,稳定下来再考虑其他的,不管生男孩儿还是女孩儿,不管你想生几个,我都会把他们养大。” 周梨沉默住,现在还没有实行计划生育,一家生三四个都是正常的。 他们家只生了他一个,偶尔也能听他谈起自己没兄弟姐妹,略有遗憾。但成清竹从怀孕到生下他,都很不容易,靳宗珩心疼媳妇,便没再生。 等到周梨怀孕生产走一遍,估计靳屿成一定更不想再让她经历一次。 沉沉心思。 周梨埋在他颈间,安静不语。 靳屿成摸了摸她的头发:“总算乖下来了。” 又感叹:“你这一闹,我的睡意倒是全无,你说,你怎么能这么折腾我呢?” “可你要是不折腾,我也不安。” 周梨:“……” - 这件事告一段落。 按设定,俩孩子还要过几年才出生,她也还年轻,因此不再纠结。 相反,知道结果后,悬着的心也踏实了下来。 细想还挺好的,计划生育即将开始,而他俩会有一儿一女,这多圆满。 大院美人处对象日常[七零] 第97节 可惜靳屿成暂时无法知晓,要不然,他得高兴得什么样。 于是这两天,周梨又开始嘴角挂着他看不懂的笑容,他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心里一阵无语,干脆狠狠地同她接吻许久才离开。 临近过年,靳屿成仍然要去上班,周梨在腊月二十八这天,回了一趟大院。 嫂子说:“春燕已经从文工团辞职了,跟伟平住在附近的胡同里,打算过了年就去两边家里扯证办席,过年的票太难买,他们留下来过年。” 周梨问了他们住的地址,过去了一趟。 胡同里的烟火气非常浓厚,周梨照着地址,找到了一间四合院,从大门走进去,里面改成了一个大杂院,见缝插针搭建着许多小房子。 周梨沿着小路蜿蜒,进了一个小院里,有个公用的水龙头,有人在洗衣服,有人在刷碗,有人在聊天……李春燕站在一旁嗑瓜子听着,看上去十分惬意。 一看到周梨,李春燕便大叫着:“你怎么摸过来了?” 周梨道:“还好,你这儿并不难找,我还在大门口就听见了你的声音。” 李春燕笑着说:“有这么夸张吗?看来我嗓门是挺大,快屋里坐。” 孙伟平起初住的地方更小,为了李春燕,租了一个大开间,把床隔断开,留了一个小客厅。 “将就着坐坐吧。”她把果盘里的东西也挪到周梨面前,又给她倒热水。 周梨问:“你刚刚跟人在聊什么呢?” “就是家长里短那些事儿,刚才那个阿姨说她儿子娶了媳妇就忘了娘,然后另一个大姐说她小姑子找的对象死抠门。” 周梨道:“你还真是,到哪儿都能融入进去。” 李春燕笑笑:“打发日子嘛,我刚辞职,孙伟平让我先休息两天,说明年再去做服装生意,他先把囤的货给卖了。” “你没跟着去卖货?” 李春燕摇头:“我想去,孙伟平没让,说就卖这些锅碗瓢盆,我没必要跟着。” 闲聊中周梨才知道,李春燕到了一定年龄没有提干,再不辞职,也会因为团里的改革,开春被自动刷下来。 “我早就不想干了,越来越没动力,心思也早就野了。”她一点儿也不后悔,“反正出来总有活路,让我回老家我是不想回的。” 周梨说:“出来是对的,明年把服装生意做起来,货也别进杂了,就进一些年轻女性的服装,准有销路。存好钱,再开服装店,或者服装公司,在京扎根并不难。” 李春燕眼睛瞪得老圆:“服装公司?会不会太天方夜谭了?” “不会,你们要是能干,这是迟早的事。不过先一步一步来,赚了钱再说。” “这倒是。我也没多大志向,不像你,聪明,脑瓜子好使。”她说道,“我只是觉得跟孙伟平在一起还挺踏实的,他很实在,没什么心眼儿,我不是喜欢吃烤板栗么,他每次傍晚回来都给我带烤板栗。” 周梨笑道:“那你还真有口福。” “他要是不这么体贴,不会逗我开心,我才不会跟他在一起呢,怎么说我也是舞蹈队里的一朵花。”李春燕笑着回答。 起先周梨有些担心李 春燕住在大杂院里不习惯,也怕她吃苦,但是现在看来,是她多虑了。 他俩很甜蜜,一定也能过上越来越好的日子。 下午四点,周梨离开胡同,陆续有烟花炮仗声在附近响起,有小孩在叫在闹,家家户户都似乎囤好了年货……真的快要过年了。 胡同大杂院里欢乐也多,周梨拢紧了自己的外套,快步去搭公交。等赶回家,天色已晚。 靳屿成看到她的一瞬,就松了口气:“再不回来,我就得去找你了。” 室内很温暖,周梨取下围巾说:“不是跟你说我要回大院么,下午回来。” 他过来帮她取外套:“毕竟天黑了,这边又偏僻,怕你出事。” 见他担忧神色,周梨抱了抱他:“晚上做什么好吃的?我肚子饿了。” “要不先吃点儿饼干?” “不用,我看你做菜。” 靳屿成在灶台前煎鱼,周梨在后面圈他腰,手放在他腹部,脸颊在他后背蹭了蹭。 他说:“油会溅到你手上,你待会儿再抱行不?” 周梨没走,他不得不往后退了一些距离。 睡觉时,周梨也一个劲儿往他怀里扎,他按捺不住问:“怎么今天这么黏人?” 周梨说:“想好好珍惜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习惯了她的打闹,突然这么认真,靳屿成明显不适:“今天出去了一趟,回来就感慨良多,谁点化了你?” 周梨道:“就是看到春燕在大杂院里也过得挺乐呵呵的,我就觉得我更要好好珍惜。” 她突然觉得李春燕也过得非常清醒和知足,她在自己的人生里,也是主角,类似于《大杂院小夫妻日常》这样的主角。 自然,在她的人生中,她跟靳屿成也是绝对的主角。 “靳屿成。”她软软地喊了他一声。 “嗯,我在。” 周梨抱着他:“以后,咱俩慢慢过日子吧。” 那个温柔的男人抚摸她的脸,低道:“好。” 1981年的除夕早上,周梨裁红纸,熬糨糊,靳屿成挥毫写了一副新春吉祥如意的对联,贴在宿舍门口,门上的福字也是他写的。 周梨瞅着对联上的字,问道:“你的书法跟谁学的?有大家之风。” 靳屿成道:“以前跟着我爸妈在东北学校,有位邻居就爱书法,学过几笔,我也是瞎写的。” “怪不得。” 将来这个男人也会把孩子送去爸妈住的学校,让孩子接受大学校园氛围的熏陶。 想想,还挺好的。 对联贴完,二人去了大舅舅家。 另外两个舅舅及家人也过来了,一大家子吃了一个热闹团圆的年夜饭。 他们买了些烟花,饭后在院里点燃,周梨抬头望,幽蓝夜幕上,一朵朵烟花绽放。 收起视线,看着大家脸上的笑容,再看向靳屿成。 他回看着她,嘴角勾起浅淡的笑,随后牵过了她的手。 烟火年年,你我今生共度。 …… 第82章 1981年,街上的颜色变得丰富了一些,不再是单调的蓝灰色。 开学后,周梨除了和班里的同学上课,也要补修两门课程,所以时间显得特别紧。加之距离机场宿舍有些远,她基本上只在周六放了学才回去。 今年起机场又增加了许多航班,靳屿成主飞国内航班,同时还要参与机场飞行员的梯队建设,带带年轻的飞行员。他也很忙,不过尽量会把休息时间放在周日。 两个人便做了一对周末夫妻。 有个周六,靳屿成来接周梨。当时周梨上完最后一节课,一出教学楼便看到了他。 时值四月初夏时节,他依然穿着简单干净的白衬衫,下摆扎进皮带中,勾勒出劲瘦的腰身,长腿抵着地,靠在吉普车旁。 林菲菲笑道:“你家那口子来接你了。” 周梨看了眼那个男人,对林菲菲说:“你帮我把书带回宿舍吧,我周一给你带吃的过来。” 此时她的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个素圈银戒指,是过年期间她跟靳屿成一起去挑的,他也有一个,说戴这种素圈的压力没这么大。 拜年的时候,有人问他俩办婚礼酒席的事,靳屿成看周梨的意思,周梨说想毕业了再办。两个人都不是看重这个仪式,相反觉得麻烦。 坐进车中,靳屿成道:“今天先回大院看看老人家,晚点再回宿舍。” 晚饭后推着老人的轮椅在院里走了走,大院里的绿树焕然一新,花坛上的各种花开得十分艳丽,空气很清新。 周梨问:“大院里还跟以前一样,会争卫生流动红旗吗?” 老首长耳聪目明,只是行动不便,说道:“争啊,怎么不争,流动红旗被总后那边夺走过一次后,第二年院里又把它抢了回来。” “不过总觉得氛围跟往年不一样了。”老人又道,“没以前那么热闹。” 靳屿成道:“时代变了,现在咱们院里多少人家有了电视机,晚上都搁家里看电视,不像从前,晚上都在院里逛。” 推着老人溜达了一圈儿,后来,周梨跟靳屿成回了趟哥哥家。 大约晚上九点,二人走在院中,有电视剧的声音传出来,也有人在用录音机听歌,唱的是邓丽君的《甜蜜蜜》。 周梨道:“好像,是和前两年有些不同了。” 靳屿成牵着她的手,侧头看她:“但咱俩没变。” 从他星光闪烁的眼睛里,周梨看到了一如往昔的缱绻温柔,她忽然想逗他,于是笑着说:“变老了,算不算?” 靳屿成啧了一声,周梨趁他还没发难,松手走到车子旁,催促道:“快回去啦,已经很晚了。” 睡觉前,周梨被修理得有些惨。 但是周梨反而有点儿小得意,他知道她就是故意要气他,但也愿意迎合她,故作生气。 然而温存时间,靳屿成突然道:“不知不觉,今年就三十了。” 周梨顿了顿:“还差几个月呢。” “你这是安慰我呢?”他枕着枕头,看她。 “29岁的靳屿成同志,非常年轻。”周梨伏在他身上,抿了唇,“体力也很好……” 说罢,手搭在他的腹肌上:“肌肉也很结实。” “能不结实么,都得参加训练,虽然脱离了部队,但实际上管理还是部队那一套。” “那你怎么还感叹。” 靳屿成笑,摸了下她的脑袋:“为了让你安慰安慰我。” 呵,周梨戳了一下他的脸:“心机。” 大院美人处对象日常[七零] 第98节 靳屿成直直地注视她,嘴角带着笑,眸中却忽然转暗,拿着她的手指玩了玩:“我并不怕老,我只是不想让时间走得太快。” 说罢,他把她的头按在胸前,下巴蹭了一下她的头发:“除了你出国的那段时间。” 周梨点头,轻声回了句:“我知道。” 安静了一会儿,靳屿成在做今年的规划:“我打算今年给爸妈买个房子,当然,说是给他俩买的,实际上咱俩住着,毕竟你要毕业了,总不能上班了也住在这儿,太远了。” 周梨问:“是四合院么?那得买个可以改造建卫生间的四合院。” “当然,”他点头,“沪广那边在试点推行商品房,我去参观过,三房两厅有厨卫,住起来也方便, 可惜这边还没实行。” “……” 日子一天天过去,夏天来临,学校里、大街上,姑娘们的裙子颜色多了许多,大家的精神面貌也似乎更好。 周梨获得了去对外贸易部进行实习的机会,主要工作是翻译一些文件资料。 暑假连带9月都在实习,大舅舅家距离工作的地点近,周梨便暂时住在大舅舅家,周日才回机场宿舍。 9月的一个星期六,靳屿成接她下班,车子行驶在路上时他说:“许志东寄了张喜帖过来,他跟桃子要结婚了,酒席摆在国庆节。” 周梨愣了一下:“他俩闹了那么多回分手,总算修成正果了?” “他俩闹我是不担心的,一起长大的发小,而且许志东从小就对桃子就特别照顾,桃子矫情,也只有他乐意屁颠颠儿地受着。” 周梨点头表示赞同:“他俩其实还挺配,婚后生活也会比较欢乐。” 国庆节当天,周梨参加婚礼,这才明白,桃子怀孕了。 许多人都在说:“双喜临门啊!” 周梨当时跟陈悦坐一块儿,陈悦说道:“你不知道当时桃子气得打了许志东一顿,还哭着给我打电话,说还不想结婚……但是吧,这也由不得她。” “她不想结婚是因为会影响跳舞么?”周梨问。 陈悦摇头:“和这个无关,主要还是因为她感觉自己还是小孩,承担不起做妈妈的责任。” 周梨:“哦。” 陈悦又道:“不过我其实刚开始也不会,有了孩子自己慢慢学会的。” 谈天说地扯了一通,周梨说道:“好像没有看到李兴安。” “估计是忙吧,国庆他们单位最忙了,要出勤维护秩序。” “那他跟赵晓丹怎么样了?” 陈悦叹了口气:“还能怎么样,就凉了呗。晓丹今年过年都在南方过的,没回来。这俩人,都是犟骨头。” 聊起过往和现在,大家明明也才二十来岁,却有诸多感慨。 还好有个萌娃能增添许多乐趣。 陈悦的女儿在咿呀学语,正是最软萌的时候,周梨抱着她玩了许久。靳屿成作为许志东的伴郎兄弟,一直在帮忙迎接宾客,走过来看见这一幕,笑着瞧了许久。 周梨对上靳屿成含了笑意的目光,觉得他怪怪的。 那种笑容,反正她没见过。 低头看着怀里的小萌娃,周梨好像找到了答案。 靳屿成帮新郎挡了一些酒,没法开车,周梨说:“要不先回舅舅家休息,明天再回宿舍。” 他直接在前台开了间房,还朝她扬眉:“说起来,我们很久没开过房了。” 周梨无语,扶着这个喝多了的男人去楼上。 靳屿成的手搭在她肩膀上,踩着踉跄的步子,被周梨扶进房间,放在床上躺着。 因为职业原因,靳屿成很少喝酒,今天也听周梨的话,能不喝则不喝,但周梨还是觉得他酒气有些浓烈。 她去浴室拿毛巾弄湿,再过来帮他擦脸。 皱眉问:“你喝了多少啊?” 他躺在那儿,倒是挺乖:“就几杯,主要是有的桌都是领导,非让喝白酒,真服了。” “要不要喝水?”她问。 靳屿成点了点头。 周梨帮他拧开了一瓶矿泉水,喂他喝了半瓶。 他说:“头有点儿疼。” 周梨只好让他枕在自己的腿上,帮他揉了揉太阳穴。 周梨看了眼手表,快四点了,她说:“你睡一觉,酒就醒了。” “你呢?” “我去逛逛。” 可能是酒精开始上头,他说:“不许走,你得陪着我睡。” 周梨:“……” 这人喝多了,就跟个幼稚小孩一样,还生怕她走,搂得她死死的。 偏偏酒劲儿起来后,男人的身体从内而外,源源不断地开始散热,周梨感觉自己像被一团火烤着,关键这不是冬天,是十月一日国庆节。 真是服了。 等他熟睡,怀抱松开,周梨这才抽出了被压麻的手,看着床上这个男人,决定偷偷去买点儿东西。 酒店附近,正好新开了一家西式烘焙面包店,她过来赴宴的路上就看到了,已经馋了很久。 于是周梨把靳屿成晾在酒店床上,自己挎着小皮包,一溜烟儿去了楼下,坐了三站公交车,来到店里,买了几个乳酪面包、纸杯蛋糕等,准备回去当晚饭。 一来一回,也花了一个多小时。回到酒店房间,靳屿成一脸无奈地坐床上看着他。 周梨嘿嘿一笑,举着手里的纸袋子:“吃面包吗?我买了好几种。” 靳屿成:“你在巴黎还没吃够?” “偶尔换换口味嘛,”周梨说道,“我还买了豆奶。” “这是早餐还是晚餐?” 周梨把东西放在桌子上:“你要是不喜欢吃,我给你叫碗面也行。” 他摇头:“我还不饿。” 许是人还未清醒,头也在发晕,他又躺了下去。 周梨其实也不饿,但还是忍不住吃了一个纸杯蛋糕。 外面的天色已经变暗,从窗户望过去,今年的城市风景似乎比以前好看了些,有好多地方正在盖高楼,华灯初上时,整座城市也仿佛明亮了许多。 周梨打开房间的电视机,听了听声音。 现在的电视节目并不丰富,《新闻联播》也还没有到时间播放,电视台在重播一部电视剧。 周梨坐在床边吃完纸杯蛋糕,喝了半瓶豆奶,感觉手上有些碎渣渣,便推开卫生间的门去洗手。 刚洗净手,靳屿成也进来了,靠近之后,把人抱在了怀里:“一起洗个澡?” 周梨在外面磨蹭脱衣物,进来时,他已经打开了花洒调水温。 周梨脚步一顿。 靳屿成回头,眉心微皱:“怎么了,惊讶什么?你没看过?” “看过了。”周梨淡定说道,“但是感觉挺久没在酒店看过。” 靳屿成低低地笑:“也是,换个环境,刺激不一样。” 在酒店里,确实更容易引起刺激。 靳屿成睡醒之后洗个澡,人也清爽许多,还洗了头发,毛巾擦着润湿的头发,围着个浴巾坐在床沿。 周梨躺在床上,拿脚丫子去踩他肌理结实的背。 他哎了一声。 “我帮你按摩按摩。”她说。 靳屿成回头瞅她:“也只有你能踩着我的背,我还不嫌弃的。” 周梨却道:“也不光只有我吧。” “还有谁?” “你的小孩。”她下意识地说。 靳屿成:“……” 周梨察觉到自己说话太快,尴尬地笑笑。 “可现在只有你。”他说道,“小孩的事,我可没有想太远,你书都没念完,工作也没定,想这些做什么呢?” 周梨抿了唇,她以前根本没有考虑过这件事,自打知道未来的情况,反而不再忌讳,也想逗他。 “靳屿成,你是不是真的超喜欢生个女孩儿?” “一般。”他声音干脆。 “可你刚刚看到陈悦家的小姑娘,眼睛里都冒星星了。” 靳屿成受不了道:“我那是对她家的小姑娘么?我那是对你。换个人抱那小姑娘,我有瞧过?” 好像确实没有。 他刚才是看到她抱着小姑娘玩,眼睛里才流露爱意。 周梨凑过去,从后背后抱他,脸也贴在他背上:“靳屿成,你是不是脑海里想的是我抱着我俩的小孩?所以你才觉得那个画面特别有爱。” 男人受不了她用言语刺激,手还在他身上乱摸。转过身,把人扑倒在了床上:“你再扯这些,我现在就让你生一个出来试试,反正还没毕业的又不是我。” 周梨一点儿也不害怕他的恐吓,继续刺激:“你当时冲我的那一笑,我感觉你连小孩名字都想好了。” “是不是啊?” 靳屿成神色一顿。 大院美人处对象日常[七零] 第99节 周梨惊讶道:“不是吧,你真想好了?叫什么名字?是男孩儿名还是女孩儿名?” “我想好个鬼!也不知你一天天的,脑瓜子里想的都是些什么。”他长了薄茧的滚烫大手覆上来,唇亦凑近,“信不信我现在真能让你生一个出来!” 他刷了牙,没有酒的味道,伴随一股清新,周梨被他气息占满口腔,知觉一下子就迷乱起来,勾着他的脖颈,咬着他的舌尖不放。 他 的气息变重了些:“怕不怕?” “怕什么?” “怕生小孩么。” 周梨摇头:“不怕。为什么要怕,咱俩的小孩,一定很棒。” 那天晚上她压力是很大,也有些担忧,但是现在有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已经不再害怕,况且知道还没这么快来。 他听了却将她吻得更深,周梨舌头吃痛,唔了一声。 靳屿成这才停下来,起身说:“我去买套。” 周梨:“不用,我包里有,刚买的。” 靳屿成愣住,继而冷笑:“我说今天怎么不知死活,非要来惹我,弄半天自己做了万全准备。” 周梨看着他笑:“可能是我也喝了点儿酒,想逗逗你。” “喝酒了刚刚还跑出去买东西?” “就一点点,又不要紧,脸都没红。” 他眉头一皱,把她浴巾扯掉了。 “你就是欠收拾!” 在酒店总是有更多激情,加之阿梨此时还在实习,靳屿成一大早又要接亲,两个人都住在大舅舅家,因为不方便,没折腾。 这会儿在酒店这种可以放纵的地方,人便不再收敛。 周梨摸着他身上结实的肌肉,觉得他三十岁的身体好像更吸引人。 她今天主动了一些,后来勾着他脖子,挂在他身上,让他抱着自己在房间里走动。 靳屿成把她抵在了落地玻璃窗,眸中暗沉,气息深重,声音低哑无比:“阿梨,阿梨。” 周梨一时没承受住,哭着告饶。 不久,周梨躺在床上,只有幽微的气息。 他还有余力帮她擦拭身上的汗。 翌日醒来,外面秋日的阳光如金似蜜。 先醒过来的人问:“近期有什么计划?” 周梨道:“下周实习结束,然后回学校写论文、毕业,等工作分配。” 他摸她的脑袋:“时间真快,转眼你都要毕业了。咱俩真的谈了这么久?” “中间有分开两年嘛。” “也对。” “那你有什么计划?” “装修四合院呗。” “过年前能入住吗?” “肯定能。” 聊着聊着,她好像又迷糊睡去了。 靳屿成亲了亲她的头发,抱着她不知不觉也眯了过去。 …… 几天后,周梨结束实习,回到学校里打磨论文,准备毕业事宜。偶尔有空,也会去那套四合院里看看翻修的情况。 四合院不算大,小两进,院子很方正,墙根下可以种些花花草草。 京城的秋天越来越浓,满树的金黄银杏叶随风而落,有一次,周梨拉着靳屿成在银杏大道上走了走,碎碎念着毕业的事,装修的事,他只看着她笑,帮她拂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 终于,1981年12月底,周梨和其他同学一起,作为首届高考恢复的毕业生,为自己的大学生涯画上了圆满句号。 1982年元旦,靳屿成和周梨搬到了四合院。 有些意外,这一片的四合院已经连通了供暖。 外面大雪纷纷扬扬飘落时,周梨趴在玻璃窗前看下雪,呵出的气沾在玻璃上,很快形成了雾。 由于来年春天爸妈就调回京,他们在西北处理后续工作,因此没有回京过年。 四合院里只有他们二人,周梨照旧让靳屿成写了对联福字,贴在各个地方,两个人又齐心合作,做了一大桌年夜饭。 他俩在这里度过春节,并且是过了几天非常荒唐无度的日子。 是真的无度。 因为是新的环境,房子也大,屋子里也够暖和。 有时候他抱着她从卧室走到客厅去喝水,都好像要走挺久。 周梨有次没心没肺笑着说:“会不会想念小房子的好,不用费什么力气。” 男人脸一冷:“我还嫌这房子小,当锻炼体能都不够用。” 不过,再放纵无度,也会有停下来的时候。 春节假期结束后,周梨进入对外贸易部,成为一名翻译工作人员,开启自己的人生新阶段。 靳屿成送她上班,看着她对工作充满期待的表情,说道:“今天我比较有空,下班来接你。” 周梨点着头,迈着轻盈的步伐走向大门口。 果然,她最吸引他的时候,并不是打扮得漂漂亮亮,让人挪不开眼睛的时候,也不是在床上意乱情迷的一瞬,而是心怀理想与憧憬,要专注工作的时候。 靳屿成坐在车中,望着那道窈窕的身影,唇角带笑,打着方向盘,朝着笔直的街道前行。 下班时间,身材颀长的男人站在车子边,等到了那个向他微笑着快步走过来的人。 她眼睛里闪烁着的别样光芒,让靳屿成愣了一下。 恍然想起几年前,连里接到一个任务,要驾驶直升机临时送些物资去草原驻训连,他起先并不知晓是为了文工团演出而准备的,只是难得有个实操的机会,他便想方设法把握住了。 从直升机上下来时,靳屿成第一眼看到的并不是自己熟悉的领导、老师,而是那个女孩。 说起来就有些奇特,明明她那双清澈的眼睛是在他身上,但他又很清楚,她并不是在看他,她的眼睛里并不像其他姑娘那样有流露出什么爱慕之情。这也让他明白,自己并不是那么吸引她。 可是在联欢时,他吹着口琴,她在一旁伴舞。 对视的一瞬,他真真切切地看到了她眼睛里的光芒,就像现在这样,仿佛有好多话,想跟他分享,那个瞬间,他真的很想听她慢慢说……所以在被撮合相亲时,他才会如此盼望地跟她见一面。 虽然过程曲折了一些,打开她的心扉也花了些时间,但是一切,都很值得。 笑着问她:“这么高兴,看来第一天的工作很顺利。” 周梨道:“感觉今天收获满满。” 靳屿成给她拉开车门:“上车再听你慢慢说。”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