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成了舔狗渣攻的白月光》 第1章 《重生后我成了舔狗渣攻的白月光》作者：你谁啊【完结】 简介： 上辈子，渣攻亲手毁了他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还把他送进了监狱 最后他把渣攻救的那条命都还给了他 这辈子，他发誓要远离渣攻，独自为王。哪知渣攻成了舔狗，哭唧唧就算了还寸步不离 而他还成了渣攻真正的白月光 真互宠，伪替身，有甜到掉牙，也有玻璃渣，主角双洁 死傲娇·霸总→爱哭鬼·宠妻狂·舔狗攻x白切黑·骑士→坐轮椅·真大佬·女王受 全1v1，有副cp，结局he 注：慢热。全文都没有未成年感情线 一场车祸之后，沈檀和顾北逢醒来发现自己重生回了命运的重大分歧节点 顾北逢决定，化身舔狗，绝无怨言 沈檀决定，改过自新，直接跑路 有句话怎么说来的？冤家路窄 重生后的再次相遇： 沈檀想。顾北逢肯定不是原装货了，算了，反正他也不知道我是重生的，之后再说吧。 顾北逢想。沈檀肯定是重生的了，但他应该不知道我也重生了，之后再说吧。 于是，重生后的顾北逢开启了他的火葬场追妻大业，沈檀则是开始了甩脱舔狗的奋斗路程。 某日，某知名重生论坛惊现两个神秘钓鱼楼： 【ts：如何告诉舔狗，我是重生的。他渣我的事，我都记得。还挺急的。】 【stdebf：怎么才能委婉的告诉重生的男朋友，我也是重生的。急！在线等。】 沈檀挑眉，左手里还拎着自己的手机，冲顾北逢晃了晃。 “我什么时候成你男朋友了？” 恋爱果然使人降智。 顾北逢握着手机愣了好一会，才明白过来个中缘由。也挑了一下眉，眼里的光变得有点危险，晦暗不明。 “我？舔狗？” 在身体力行的让沈檀知道了什么叫舔狗之后，顾北逢盯着沈檀的眼睛。 “檀檀。舔狗就舔狗。我都可以。” 小剧场： 顾北逢：檀檀，我的就是你的。你不要我的钱，就是不要我了！你这个渣男！ 沈檀：顾北逢你有病？我俩谁是渣男？你要不要脸？ 内容标签：强强 破镜重圆 重生 现代架空 正剧 白月光 主角视角顾北逢（攻）互动沈檀（受）配角康敛郁听寒叶见渊裴溟 其它：白月光 一句话简介：谈了一场两个人的三角恋？ 立意：光明的背后，有人替你染了一身的血和灰 第一章 顾北逢永远都忘不了那天，那画面就像是老旧的放映机一样，一遍一遍的回放。每一分每一秒他都历历在目记忆犹新。 他记得那天在他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只有他和沈檀两个人。仿佛这天地之间就只剩下了他们。 沈檀问他。“我跟颜如月像吗？” 那个沈檀，跟他每一段记忆里的都不一样。那天的沈檀孱弱却异常坚定。 他没法回答他。或许是像的吧，又或许是不一样的吧。 沈檀却像是自言自语一般。没理会是否得到了他的回答，缓缓开口。 “是挺像的。我爷爷葬礼那天，第一次见她的时候我也吓了一跳。” 顾北逢就坐在会客室的沙发上，指尖还捏着一只正在燃烧着的雪茄，静静地看着他。带着些苦意的香草味丝丝缕缕的萦绕在他的身边。 面前的人从轮椅上站了起来，朝他走过来。那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见沈檀站立和行走。 沈檀的腿在开放性骨折之后，拒绝复健，也不让别人碰他。所以他的腿，肌肉萎缩的很严重，近乎是皮包骨头，裤管都有些空荡荡的。遍布手术缝合的疤痕，那些狰狞的疤痕，甚至让他原本纹在腿上的白龙都残破不堪，像是被肢解后重新拼起来的。 他记得那时候，医生说他大概永远都站不起来了。 沈檀的每一步，都是蹒跚摇晃的，宛如一个学步的稚子一般，跌跌撞撞的走向了他。 有些好笑，但却让他鼻子发酸，眼眶发胀。他很想去扶一把他，像以前一样，把他抱起来。但最后他收回了手，忍住了。沈檀自从入狱之后，就再没有主动碰过他。沈檀是不愿意。而他现在，则是不敢。 他盯着沈檀的动作，看着那只左手握住了他执着雪茄的那只手。细白的五指落在他的手腕上，那颜色白的几乎刺眼。他对上了沈檀的目光，那双浅金色的眸子，望进了他眼底最深的地方。他心想。这是那之后，沈檀第一次主动去触碰他。 肌肤相触的感觉他记得也很清楚，沈檀的手很热，这很不对。他的体温应该较正常人偏低。但那天，他很烫，他在发烧。那张苍白的脸，也因为发烧而染上些不自然的潮红，让他看起来面上竟有些血色。 他发现，沈檀右手拇指上的扳指不见了。这个认知，让他微微蹙眉。 那是沈檀从不离身的东西，是他爷爷的遗物。 正出神，他听见沈檀在离他咫尺的地方，缓缓开口。那声音微哑，却像是山间冷泉淌过他的心头。他听见沈檀问他。 “顾北逢，你喜欢的是这张脸，对吗？” 疑问句却是陈述的语气，不带丝毫的疑惑。话语凉薄，眼底却是深情的。 沈檀的目光温柔且情深，让他陷进了这缱绻里无法自拔。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下一秒，燃烧的烟头烫伤皮肉的声音闯进他耳中，让他那点旖旎的念想霎时间烟消云散了。吓得他三魂七魄都去了一半。 他慌忙的丢了手里的雪茄，去掰他的脸。 “沈檀，抬头。让我看看。”话语里，是从未有过的焦灼。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慌忙的不知所措，只知道咆哮的喊人。 “叫医生来！” 那时候，他太慌了，甚至都没能觉察到沈檀的手，探进了他西装的内袋。他内袋里，装的是一把canik55。那把枪，自从颜如月出事以后，他就一直带在身上。而之前打穿沈檀右手腕骨的，也是这把枪。 沈檀笑了一下，还是多年前他送给顾北逢的那把。不过，这把枪里现在装填了9mm口径的巴拉贝鲁姆弹。原先他给顾北逢的，那不过是把空枪。 他专注的去查看沈檀脸上的伤势，沈檀冲他笑了一下。那个笑，太过明艳，以至于能让人忽略掉他脸上还带着伤。晃了他的眼，也晃了他的心。 他本以为没有什么时候，能比刚才更加慌张的了。下一秒，他听见了子弹上膛的声音。他近乎是僵硬的看向沈檀。那一声脆响，他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停跳了，同时也让他丧失了一切思考和行动的能力。 沈檀的右手废了，或许也只有沈檀自己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力气才给这把枪上了膛。 他听见沈檀的声音，十分平静没有波澜。 “谢谢你，对不起，还有，我爱过你。” 枪响的声音。震得他耳膜发痛。温热的血液喷溅在他脸上。 匆忙跑进来的医疗团队，听见枪响冲进来的保镖。还在发热的枪管，空气里弥漫着的硝烟味，就连枪支落地的声音都被无限放大。喧闹嘈杂的一切，却像是电影里的慢动作，一帧一帧的放给他看。 后来，他什么都听不见了。他没有去擦溅出来的血液，只是抱着沈檀，摸到了大片大片的滑腻的血迹。目之所及，满手满眼满地，都是沈檀的血。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说话。他说。 “沈檀，跟我说话！别睡！沈檀，醒醒！” “沈檀，求你了！” 那声音开始哽咽了。 “求你了。” 沈檀的头却只是软软的垂下，原本滚烫的体温，也逐渐消失了。 我爱你。所以我的心跳动。直到我生命停止的那一刻，我都会一直爱你。即便你不知道，也不爱我。 这些话，沈檀当时没有说出来，以后，也没有机会说了。那是他沈檀从未宣之于口的感情。 他从没想过，沈檀会用那么惨烈的方式离开他。他起初，只是想。只要沈檀服个软，只要沈檀向他低头。他就给他爱，他就好好疼他，好好宠他。沈檀要什么，他就给他什么。爱给他，人给他，命都可以给他。 但是，最后他都做了什么？沈檀最后宁愿死，也不愿意……他不敢再往下想。 沈檀永远的离开他了。 他对着手里的一大堆文件。上面的出生日期刺痛了他的眼睛。10月28号。今天，就是10月28号，是沈檀，24岁的生日。 终于，他忍不住了。埋首在双掌间，泣不成声。 他想。他与沈檀相识八年，他好像从来没陪沈檀过过一次生日。 除了沈檀不在的那三年。每一年，他的生日，似乎都是沈檀陪着他过的。 他还没能从回忆里抽身出来，手机就响了起来，是柳池打过来的。柳池是他的助理。 第2章 电话里传来柳池的声音。 “顾总，沈先生的律师要见您一面。现在在您楼下。” 听见沈先生三个字的时候，他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你带他上来吧。” “好的，顾总。” 门被敲响的时候，柳池带着沈檀的律师站到了他面前。 “顾总，这位就是沈先生委托的唐律师。” 唐玲穿着一身干练的职业套裙，不卑不亢的开口。那声音平淡无波，却如同惊雷一般炸响在他耳畔。 “檀少今天下午刚刚联系过我，我以为不会这么快就和顾总您见面的。这是檀少委托我，在他过世之后，转交给您的东西。” 唐玲从公文包里取出了一摞文件放到了他面前。 他翻了一下，是厚厚的一摞财产转让协议。全是沈檀转到他名下的东西。大到房产土地，小到珠宝收藏。 他听见自己声音艰涩的开口问。“为什么给我这个？” 唐玲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还是用那如同古井无波的语气丢下一句。“檀少说，这些是干净的。”便起身离开了。 留下他对着那一摞纸出神。他把那叠纸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最早一份的日期，是他十七岁那年被赶出家门的第二天。之后的每一年，都有，一直到沈檀入狱前。 页末签字的字体笔锋凌厉，铁画银钩，让他觉得有些眼熟，却想不起还在哪里见过这样的字。 文件的最后附着一张白纸。只有那张纸上的字迹不一样，甚至是有点潦草的两个字。 【顾哥】 这两个字，他知道那是沈檀用左手写的。他的指尖摩挲着纸上的那两个字。透过纸张，他能感觉到，那是沈檀似有千言万语却最终没能开口的遗憾。 “柳池。” 柳池打开门冒头。“顾总。” “去查一下，沈檀今天下午在墓园都做了什么，还有，他手上的扳指去哪了。” “好的。顾总。” 柳池走了之后，他将那一叠纸抱进怀里。八年，每年都有，即便是沈檀离开江城的那三年，也有。那是沈檀留给他，最后的温柔了。 “沈檀……沈檀……” 泪水落下来，浸湿了纸张。他只觉得，自己像是活生生被人劈开，又粘起来，又劈开。如此反复，无休无止，无穷无尽。 直到他接到了柳池的电话。 “顾总。沈先生在墓园的花店买了两束白色的雏菊。向店老板借了电话。电话是打给唐律师的。扳指压给店老板了。现在已经拿回来了。” “知道了。”那声音很哑。 而后他伸手切断了电话。 再后来，他记得，他帮沈檀料理了后事。沈檀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他入狱之后，和社会是脱节的。 所以，沈檀的葬礼也是孤零零的。和他的人一样，总是独来独往的。 他想。沈檀曾经是拿他当过亲人的吧。 沈檀的葬礼，没有黑色，他喜欢白色。这个认知存在于他对沈檀为数不多的了解中。所以沈檀的葬礼上，是一片茫茫的白。 葬礼上，他见到了康敛。 偌大的告别厅里只有他们三个人，沈檀就安安静静的躺在那，像是睡着了。 康敛靠在了沈檀的水晶棺上，隔着那层透明的棺盖，描画着沈檀的眉目，目光里是难得的温和。 康敛站起身，镜片后的凤目变得凌厉。目光冰冷的与他对视，像是在看一个死人。言语间也刻薄的剜心挖骨。 “顾北逢，你不是说你不会让他死的吗？”康敛嗤笑了一声。“顾北逢，就你也配做个人？” 他没法反驳，甚至，他竟觉得康敛说的对。 他没开口，就那么对上康敛的目光。良久的死寂之后，康敛离开了。 最后他亲手帮沈檀敛了骨灰，把那只沈檀从不离身的扳指一起封进了骨灰盒里。 下葬的时候只有他在，他在沈檀的墓前放了一捧白玫瑰。他周围空无一人，但他就是感觉有人在看他。视线落在了墓碑之上的那一片空气里。 沈檀坐在他自己的墓碑上，猝不及防的跟顾北逢对视。 沈檀听见了顾北逢开口问他。 “沈檀。你为什么要离开我？” 沈檀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那是顾北逢在自言自语。 他看见顾北逢那张崩了太久的脸，笑了一下，犹似少年。但那双黑漆漆的眼里却有泪。 沈檀觉得，是自己眼花了。鬼也会眼花吗？沈檀觉得好笑。 他听见顾北逢的低语。“沈檀。你离开我了。” 那天他一个人，从白天站到晚上。絮絮叨叨的，对着看不见的沈檀，说了好多话。 最后，在夜幕下，满地落叶的秋风里。他走出了墓园。 沈檀就坐在自己的墓碑上，看着顾北逢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 “顾北逢，再见了。” 刚说完这话没多久，还坐在墓碑上的沈檀，就觉得自己被一股力量给吸走了，失去了意识。 他走出墓园的时候，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刚打开驾驶位的门准备上车，他就觉察出一丝不对劲儿来。目光定格在了副驾驶座位上的那个牛皮纸袋上。瞳孔骤缩。 爆炸的声响淹没了一切。到他生命的最后一刻，他觉得，他是爱沈檀的。 对。是爱沈檀的。 在他二十五年短暂的生命里，他从十七岁跟沈檀相识，纠葛了近乎半生。但顾北逢不知道的是，其实他们相遇，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更早。 上辈子，沈檀到死都没告诉顾北逢，他十五岁那年搭救的女孩是他。 上辈子，顾北逢到沈檀死，也不知道，他心心念念了一辈子的白月光，就一直在他身边。 而那天，在顾北逢的车爆炸之后，康敛从阴暗的拐角里转了出来。摘掉了眼镜，捏了捏鼻梁。 “檀少，你可别怪我。我让顾北逢下去陪你，好不好。” 康敛笑了起来，点了支烟，目光缱绻的盯着他手里的那只打火机，指尖轻轻摩挲着打火机古朴的素银外壳。那双上挑的丹凤眼里满是狠戾，虽然是笑着的，但那神色冰冷，如果有人看见康敛的表情，肯定会觉得不寒而栗。 第二章 顾北逢和沈檀再醒过来的时候是在医院里。冷白的灯光，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弥漫在周围，夜幕与破晓即将交汇之时的江城军区总院。 两双眼睛同时睁开。一双宛如封着星辉的琥珀，一双像是坠着月华的深潭。 柳池本就站在顾北逢床边。看见顾北逢睁眼，赶紧凑了过去。 “顾总，你可算是醒了！” 顾北逢环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有点眼熟，他进过医院的次数屈指可数。他想坐起来，结果手上一痛。 “柳池，今天几号？” “顾总，你没事吧？！今天六月五号啊。” 柳池伸手把他扶了起来。 手臂上的疼痛让他记起来了，这是一年多以前，他和沈檀再次重逢的时候。他在高速上出了车祸，追尾了一辆车，在那次车祸里，他断了一只手臂。 所以，自己这是重生了？他记得之前被他撞的车，是沈檀的。 “沈檀怎么样了？”顾北逢蹙眉。 柳池惊诧了一下。“顾总你怎么知道被撞的是檀少？” 顾北逢：…… 他忘了这件事，在柳池惊疑不定的目光中，面不改色的胡说八道。 “我……我看那车像是他的。” 柳池腹诽，顾总真是神了，光看车就能看出来是檀少的？！ “檀少，没您严重只是腿部有轻微擦伤。” 他点点头。“那就好。他在哪个病房我去看看他。” 柳池觉得，顾总肯定是坏掉了。顾总不是跟檀少关系不怎么好吗？三年前檀少离开江城的时候，两人就再没联系了啊。怎么顾总今天一副跟檀少熟的不要太熟的样子。柳池开始怀疑自家老板，是不是撞坏了脑子。 “就在楼下305病房，我带您过去？” 他点了点头，柳池给他拎来了鞋。 而另一边。 小杜发现沈檀醒了。“檀少您醒了！” 浅金色的眸子微微眯起，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医院，还是江城军区总院。这是一年多以前？ 沈檀蹙眉，微微动了一下。小杜赶紧把他从床上扶了起来。 “檀少，您可吓死我了。就颠了一下，您就昏过去了。” 他被小杜吵的头疼，伸出左手捏了捏鼻梁。“别吵。” 小杜就乖乖的闭嘴了。 “今天几号。”他伸出手用力捏了一下自己的腿，有点痛。 “六……六月五号啊。檀少你没事吧？！”小杜惊恐的盯着他的动作。 沈檀微微敛眸不语，所以，这是重生了？又活了？在停滞了几秒之后，他回过神，发现自己手上还插着葡萄糖的输液针，很快做出了决定。 第3章 “小杜，去给我办手续，我现在要出院。” 小杜完全懵逼在原地。“檀少，现在吗？” “对。”沈檀掀起眼皮看了小杜一眼。 “好的我现在就去。” 小杜转身就往外走又被沈檀叫住。 “回来。明天再办，把我轮椅推过来。” 一边说，一边给自己拔了输液针。左手按着手背，准备起身下床。 小杜十分贴心的把他挪到了轮椅上，还顺手给他披了件衣服。 “走吧。”沈檀松了按着手背的左手，屈起指尖轻轻敲了敲轮椅的扶手。 就在昨天，顾北逢的车，在机场高速上撞上了沈檀的车。两个人因为撞击昏迷，双双被送进了医院。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回档。 顾北逢想。这是一年前，他和沈檀重逢的时候。 沈檀想。真他妈的是□□见了鬼。差点又死一次。 顾北逢想。上天真是待我不薄，我得对沈檀好一点。 沈檀想。可真他妈糟心，珍爱生命，远离顾北逢。 为了避免历史悲剧的重演。沈檀决定，醒了就直接出院，避开顾北逢这个瘟神。 但是于此同时，同样为了避免历史悲剧重演的顾北逢，拖着一条断了的胳膊，决定醒了就去堵沈檀，免得他跑了。 有句话怎么说来的。冤家路窄。于是，两个人，在几分钟后。在医院的走廊里，大眼瞪小眼的对上了。 看见顾北逢出现在走廊上的时候，沈檀心想。我他妈运气为什么这么背？顾北逢你是故意的吧？你就是来搞我的是吧？ 天际泛出鱼肚白，破晓的第一缕阳光照亮大地。熹微的晨光从走廊上尚且黑暗的窗口照射进来，洒在两个人身上。 浅金的琥珀对上漆黑的深潭，视线碰撞的一瞬间，仿佛前世与今生的交汇。 但很快，沈檀率先移开了目光。准备让历史重演，示意小杜什么都没看见，装瞎赶紧走。小杜会意，推动了轮椅，但是还没推出两步，沈檀的轮椅就被一只指节分明的大手拽住了。 这辈子，命运产生分歧的重要时刻。 顾北逢做了上辈子，他最想做的事。他直接伸手，抓住了沈檀轮椅的扶手，拦住了他。 顾北逢开口，那声音回荡在逐渐被阳光铺满的医院走廊里，像是春天的风。 “小檀。” 但沈檀听见那熟悉的声音响起时，那两个字简直让他如芒在背，让他浑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 那一瞬间，气氛尴尬无比。 沈檀在想。这顾北逢怎么回事？按照正常的历史发展走向，难道不是应该互相装作不认识吗？怎么还特意跑到我病房门口来堵我了。 但是面子上，还得说得过去。沈檀僵硬的抬头，关节都像是生了锈，视线重新落回了顾北逢身上。嘴角扯开一个假的不能再假的笑，就连唇角都是半勾着的，像是才看清他的样貌似的。 沈檀的唇微微开合，缓缓启口。 “原来，是顾哥啊。” 声线是一如往昔的清冷，就连语气都是稀松平常的。却让顾北逢鼻腔一酸，差点忍不住当场落下泪来。他似乎有很久很久，都没听见过沈檀叫他顾哥了。 这一声，就已经隔了一辈子。 看见沈檀这个笑的时候，小杜脑中却是瞬间的警铃大作！完了！檀少要搞事了！前方非战斗人员请迅速撤离。就连柳池都不由自主的往后倒退了一步。 只有顾北逢毫无知觉的迎难而上。直接蹲跪在了沈檀轮椅前，和他平视。 “小檀，我不是有意的。我很抱歉撞了你的车，还让你的腿受伤了。我会对你负责的。” 那双黑眼睛里的神情，专注又认真。沈檀看着他，他眼里没有半分说谎作伪。 沈檀这下是完全惊呆了。顾北逢是脑子被撞坏了吗？他刚说什么？要对我负责？他怕不是有病？ 沈檀：duck不必。 但是沈檀很快就从震惊的状态中抽离出来，换上一副他惯有的云淡风轻。给杯茶，都能跟顾北逢在这儿谈古博今。左手的食指微微屈起，轻轻敲着轮椅扶手。 “没关系的顾哥，我本来就是个瘸子，一点小伤，不碍事。真的不用你负责。” 祖宗求你了！赶紧让我离开这块是非之地行吗？！只要能跟你分道扬镳就行！我真的不用你负责！ 顾北逢的眸中，是一闪而过的晦暗不明。他紧盯着沈檀的那只左手。斟酌了一下措辞，冲着沈檀笑了起来。那双漆黑的眼里像是落着星光，带了些轻松的调笑。 “那……小檀，你看我手都这样了，要不你负责一下？” 那个笑，让沈檀仿佛看见了许多年以前的顾北逢。那个明媚如同春光的少年。 闻言，小杜和柳池则是面面相觑。 柳池：完了，果然老板坏掉了！而且，这个笑的一脸傻白甜的人，他真的是我老板吗！？顾总不会是被掉包了吧？！ 小杜：顾总怕不是疯了！？怎么感觉一下回到了四五年前？！ 沈檀：能说人话吗？！ 沈檀被顾北逢噎了一下，半天都没能说出来话来。 什么玩意儿！？你追尾我的车，完了我还得对你负责？！兄弟，你不讲武德！？ 沈檀面色十分难看，尴尬的赔着笑。“顾哥，这不太好吧……” 顾北逢却直接选择性的无视了他黑如锅底的脸色。 “小檀，我昨晚上本来和se有个合作案要谈的，结果出了个车祸。我合作也没谈成……” 沈檀简直觉得自己刚刚重生，就要被顾北逢的神逻辑活活再给气死过去了。 那是我的问题吗？！您老人家追尾了我的车，把我撞进了医院里。我听你这个意思，是我还得再赔你个合作案是吗？！ 沈檀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噎死，但还是扯了一个职业假笑出来。 “那顾哥，你想我怎么对你负责？” 顾北逢就目不转睛的盯着沈檀的眼睛，似是要把他刻进脑子里一样。这个人是鲜活的，就这样活生生的在他面前。会说话，有温度，还活着。 顾北逢睫帘微垂，长睫毛投下的阴影，遮住了眼里的光，那神情显得有些委屈。 “我不想住医院里，小檀，你收留我一段时间好不好？” 沈檀：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别卖惨！？ 柳池：顾总你知道你人设崩了吗？！你清冷禁欲的霸总人设呢？！ 小杜：顾总？！你是不是人设崩了啊！？ 顾北逢：人设？有用？能当饭吃还是能当老婆？我要什么人设？！ 顾北逢请问你是破产了吗？！你是没地方住了吗？！你家里不是还有个美娇娘在等你回家吗？！你一个钢铁直男，为什么偏得要跟我一个基佬搅在一起啊？！ 但是最后，沈檀还是答应了顾北逢。似乎，不论什么时候，沈檀都没拒绝过顾北逢。无论前世还是今生。 第二天，顾北逢就打着让沈檀对他负责的旗号，强行住进了沈园。 给他留的听雨楼不住，偏得要跟沈檀挤残荷轩。谁说什么都不好使，就一定要住在残荷轩里，哪都不去。不给住就撒泼打滚，卖萌卖惨。 沈檀最后真的是被顾北逢缠怕了，他是没辙了，最后只好答应了顾北逢，和他一起住在残荷轩。他咬牙忍了，反正残荷轩有客房。我不生气，我若气死谁如意。 他坐在轮椅上，看着眼前这个吊着一条手臂的男人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甚至还满脸写着开开心心四个大字，推开了他卧室对面那间客房的门。 沈檀：我他妈到底为什么会让这个人住进来啊？！ 沈檀想。顾北逢肯定不是原装货了，算了，反正他也不知道我是重生的，之后再说吧。 顾北逢想。沈檀肯定是重生的了，但他应该不知道我也重生了，之后再说吧。 总之，马甲都已经掉了，但是谁也不捅破这一层，维持着表面和谐。互相陪着对方表演。 第三章 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对于顾北逢来说，都太不可思议了。他居然重生回了命运的重大分歧节点，并且还成功的改变了命运的发展走向。如果不是手臂上的疼痛还在，他都要以为这一切，都是他做的一场春秋大梦了。 人总是贪心的，他得了一次重生的机会，就想要更多。他想弥补他前生的遗憾，想要对沈檀好，还想从沈檀那得到回应。 顾北逢笑了笑。他是不是想的太美了。他这两天就算赖在沈檀身边，沈檀都不怎么搭理他。那种骨子里的抗拒和抵触，是伪装不掉的。顾北逢的眼神暗了暗，像是即将熄灭的烛火。 顾北逢问自己。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沈檀和他越走越远的呢？ 可能是四年以前。现在的话那就是三年前，沈檀离开江城的时候。那三年，沈檀再没露过面，也再没和他联系过。又或是，沈檀见到颜如月的时候。又或是在他告诉沈檀，他找到他的白月光了的时候。又或是更早，从沈老爷子卧病在床开始。 第4章 顾北逢倚在美人榻上玩手机，余光偷偷瞄着沈檀，长叹了口气。 沈檀就坐在残荷轩近水的廊厅上喝茶晒太阳，那是他没见过的沈檀，既熟悉又陌生。曾经的沈檀总是匆匆忙忙的，两个人那几年里最多打个照面寒暄几句，哪里有现在这般的清闲。 水面上的荷叶接天，嫩粉色的荷花抽出了新苞，似乎等一场雨，就能盛放一般，看着是一副岁月静好，安之若素。 可他却不那么想。因为他就看着沈檀从一个右撇子变成了一个左撇子，看沈檀的右手总是摊放在膝头，像是不能用一样。看沈檀从原先那个眉眼弯弯跟他亲近的少年，变成了一个只能偶尔寒暄的陌生人。称呼仍是一如既往的亲昵，但是却少了从前那声称呼里含着的感情。 他想。沈檀变了。他该是伤了沈檀有多深重，沈檀才会变成今天这样。就只是想起来，他的心就丝丝缕缕的痛，连绵不绝，无休无止。 顾北逢收回了视线。骨折的左手，这会儿还打着石膏吊在身前，右手在手机上有一下没一下的翻着一个关于重生的论坛。 他在一众贴子里，一眼就看见了那个一路飘红的贴子。和他刚刚偷偷摸摸发的那个贴子被一起顶到了最上面。 【ts：如何告诉舔狗，我是重生的。他渣我的事，我都记得。还挺急的。】 【stdebf：怎么才能委婉的告诉重生的男朋友，我也是重生的。急！在线等。】 然后他就看见了一个把这俩贴子放在一起截了个图，重新开的讨论楼。他点进去看了一眼。发现里面的评论画风特别一致。 1l 【图片】今天突然出现的两个贴子镇楼 2l 我觉得这俩贴子放一起信息量挺大的 往下翻了翻三百多楼都是哈哈哈 …… 308l 楼主在钓鱼 309l 楼主钓鱼实锤了，你看那两个贴子的id都惊人的相似。 310l 我信了。你是哈勃望远镜吗请问？哈哈哈哈。 随手关了这个水贴的钓鱼楼，点进了另外一个飘红的贴子。 1l 【ts：如何告诉舔狗，我是重生的。他渣我的事，我都记得。还挺急的。】 他点了只看楼主，发现这个贴子只有一层楼是楼主发的。单手握着手机窝在榻上，在屏幕上扣字。 私聊ts：兄弟你也是重生的吗！ 顾北逢的眼睛紧盯着屏幕，等着隔壁楼主能看见并回复他的私聊。 沈檀刚想把盖碗的杯盖掀起来，扣在茶案上的手机就响了一声，沈檀把伸向盖碗的那之手移到了手机上。 沈檀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发现居然是论坛的消息。点开看了一眼，是条私聊。来自一个叫做stdebf的id。这个id让沈檀有一种迷惑感。 私聊stdebf：什么叫也？ 沈檀放下手机，单手掀了盖碗的杯盖搁在案上，抿了一口茶。 顾北逢的手机响了一声。这让他眼前一亮，划开了手机，发现是刚刚的楼主回复了他的私信。 顾北逢分享了一个帖子的链接给他。 私聊ts：连接：【stdebf：怎么才能委婉的告诉重生的男朋友，我也是重生的。急！在线等。】 扣放在茶案上的手机又响了一声。 沈檀放下盖碗，点开看了一眼。乌黑的发丝在阳光下镀上了层金色的光边。微微回过头，看着美人榻上窝着的男人。狭长深邃的狐狸眼扫过男人拿着手机的那只手，和那张写满了苦恼的脸。 顾北逢窝在榻上正抱着手机，眸若繁星，眉目却并不舒朗，眉心拧着像是打了个死结。穿了一身深灰色的家居服，露出的手腕白皙有力。指节明晰的手，不停的在手机屏幕上滑动，像是一直在刷新消息框。长腿屈起显得有点委屈，但看起来就像个老老实实坐着的大型犬。 沈檀微微蹙眉，随手连发了四个一样的表情过去。果不其然，听见了顾北逢的手机提示音响了起来。 叮叮叮叮。 手机在接连不断的震动后，弹出四条消息提示框，把顾北逢吓了一跳。手一滑，手机差点没叫他扔出去。等他好不容易抓住了差点脱手的手机，长舒了一口气的时候。点开看了一眼，结果发现，是对方发来的四个一模一样的【关爱智障.jpg】。 顾北逢抿唇蹙眉，一脸严肃，正要回复的时候。似乎是觉察到了那道来自沈檀的，如若实质般的目光，他被这视线盯的有点心虚。 抬眸就对上了沈檀那双在阳光的映照下，流淌着金光的眸子。沈檀身上穿了一身白色的家居服，他肤色极白，在阳光下甚至有点反光。 两个人就那么四目相对，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 沈檀挑眉，左手里还拎着自己的手机，冲他晃了晃。 “我什么时候成你男朋友了？” 恋爱果然使人降智。 顾北逢愣了好一会，才明白过来个中缘由。也挑了一下眉，那双黑沉沉的眸子里的光变得有点危险，晦暗不明。 “我？舔狗？” 沈檀呛了一下。一时间竟有点无言以对。 话语间，顾北逢已经从美人榻上起来了，随手把自己的手机扔到了一边。 沈檀看他站起来走过来都还是怔楞的。直到顾北逢逼近了沈檀，用好的那只右手，撑在了沈檀轮椅的扶手上，将他困在了轮椅和自己胸膛之间的空隙里。 沈檀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那目光也变得危险，泛了些寒意。 “你干什么？” 顾北逢低下头，将额头靠在了沈檀肩头。 “檀檀，你说我是舔狗，我好伤心啊。” 双向掉马，话都说开了沈檀也不配合他表演了。 不知道沈檀从哪里摸出来的枪，冰冷的枪口就抵在顾北逢右肩上，顺手压下了保险，咔哒一声。沈檀用枪怼了他一下，示意顾北逢从他肩上起来。 但是顾北逢没动，只是从喉间发出了一声轻笑。 沈檀没看见顾北逢那时候的表情，黑漆漆的眼里是一片寂寥苍凉。 到底是要伤的多重，沈檀才会这么抗拒他。顾北逢松开了那只握着扶手的手。 沈檀本以为顾北逢会就此收敛，但是下一秒，顾北逢温热的手掌，触上了他搁在腿上的右手手腕，拇指的指腹在他腕骨上轻轻摩挲。微微侧身移动了胸膛，把他的枪抵在了自己的心口上。 顾北逢从他肩上抬起头，深渊一般漆黑沉静的眸子凝视着他。声音带了些笑意，但那笑意只及三分，剩下的七分是凄恍。 “檀檀，如果你想要我的命，只要是你想要的。你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那眸光沉沉，没有丝毫的闪躲，甚至是虔诚的，就那么毫不掩饰的望进了沈檀眼中。 沈檀啧了一声，合上了保险栓，收了枪。语气仍是平淡且冰冷。 “随你。” 顾北逢笑了一下，那双眼睛里面像是盛满了星光，亮的几乎让沈檀眩晕。趁着沈檀出神，顾北逢飞快的凑到沈檀脸旁哧溜舔了沈檀一口。 “……” 顾北逢身体力行的让沈檀了解了一下，什么叫舔狗。而被顾北逢猝不及防舔了一脸口水的沈檀，在原地愣了好一会。 脸颊上湿漉漉的触感犹存，才让沈檀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脸和脖子蹭的一下就红了。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抬手举起枪，就怼上了顾北逢的脸。 “艹。你什么毛病？！” 沈檀爆了粗，那动作太大，把自己的轮椅带的往后仰倒。 顾北逢的脸被沈檀的枪口怼出了一小片红印，男人及时伸手，拉住了他的轮椅，才没让沈檀栽倒下去。 “檀檀。舔狗就舔狗。我都可以。” 顾北逢的眼神真诚，黑眸湿漉漉的，嘴角噙着笑，就像是只微笑的萨摩耶。 沈檀别开脸，不去看他，用袖子擦了一把脸颊上湿哒哒的口水。似是气狠了，胸腔都在剧烈起伏。 “顾北逢，我可能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我警告你，别在碰我。不然我一定一枪崩了你。” 顾北逢低下头收敛起了情绪，认认真真的给他道歉。 “对不起。” 沈檀没理会他，推着轮椅直接绕过了顾北逢。 而顾北逢也没敢再去招惹沈檀。因为他很清楚，如果把人惹急了，沈檀真的能叫人，把他从沈园里丢出去。 沈檀厌恶他的触碰，甚至到了就连最基本的肢体接触，都不能接受的地步。 掉马以后的沈檀懒得装了，干脆直接随心所欲了。拉开了衣帽间的门，衣帽间角落的保险箱上，放着一只有点旧了的毛绒小熊。他看了一眼，把小熊拿了起来。推着轮椅到了垃圾桶旁边，干净利索的把小熊扔了进去。 看着一屋子的西装领带衬衫，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他只觉得这两天，身上穿的西装简直就像是个人型棺材。他就被钉在里面动弹不得。他有些烦躁的从旁边的桌上捞过来一盒烟，想弹支烟出来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什么。微微动了一下右手，手指微微蜷曲再舒展，然后用力握了一下。 第5章 沈檀看着自己的右手愣了一下，嘴角扯出了一个略带嘲讽的弧度。但很快，神色又恢复如常。 沈檀摸出手机给小杜打了个电话。在等小杜过来的时候，他就盯着那只垃圾桶里的那只小熊出神。 第四章 十三岁那年，他的父母被asn的人相继暗杀。先是母亲在加博纳美术馆的画展成了一片火海，然后是父亲的车因刹车失灵坠落海崖。再之后就轮到他了。 他还记得那一年的江城，夏季炎热少雨。 父母相继在恒城出事了之后，他本是要直接去机场，飞酒城到爷爷那去的。 但是，在去机场的路上就出了事。司机被asn的人买通了，在拐进非原定路线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几乎是车子驶进埋伏区的同时，前挡风玻璃被子弹打穿，穿过了司机的头颅。 没了驾驶者的车子，还维持着原先的速度，直直的冲进了前面废弃的平房。开启车门跳车后的瞬间，他就被爆炸产生的气浪掀飞了出去。在地上滑出了很远一段距离才堪堪停下来。手臂脸颊后背和腿在摔出去的档口，无一幸免，瞬间多了一大片一大片的擦伤。 手臂手腕和腿上还有几道碎玻璃破开皮肉的口子，但他感觉不到疼。只是反应迅速的，找寻着掩体。突然从小巷里窜出来六七个持枪的人，再好的身手，在火力的压制下也毫无用处。他开枪打穿了两个人的脖子，几乎是被他身边的保镖用一换一的方法才解决掉了剩下的。 十三岁的时候他还留着长发。黑发被发带绑成低马尾的少年，在那一场枪林弹雨的屠杀中，凭着对死亡近乎可怕的敏锐度，才让他险险躲过了要害。那颗□□的子弹，才在射穿了他口袋里的手机之后击中了大腿，而不是直接打穿他的大腿骨。 他就拖着一条中了弹的腿，滚进了隐蔽的视觉死角，解决了刚架着枪瞄准他，而今突然失去了目标的狙击手。又依仗着少年人的骨骼纤细，挤进了成人进不去的墙缝脱身。才算得上是躲过一劫。 在穿过了好几条弯弯绕绕的巷子之后，小巷子里的晾衣绳上，晒着一套学校学生的校服裙子。他想也没想，把口袋里的一打钱，夹在了晾衣夹上，拿走了那身校服。 那片埋伏区几乎是荒无人烟的。这边已经有学校和居民楼了，可见他已经跑出了一段距离，但是那些人还是对他穷追不舍。他用换下来的长裤和衬衫缠着腿，才没让自己的血留在路上。而且换了衣着，甚至连性别也一起换了，又刚好碰见学生放学，这才捡回一条命。 当时的他就低着头混在人群里，偷瞄到那些人，在看见学生多了后，都收起了枪，小声交流了一下撤退了。刚刚爆炸的响动太大，很快就会有人发现那边出了事情，警察也会过来。这些人不好再继续明目张胆的继续劫杀他。 长发绑成双马尾，瘦高的少年面容清秀，穿上女装也不会显得违和。左耳的耳洞上还带着一枚耳钉。 沈檀轻嗤了一声。那一枪确实是限制了他的行动，但是求生的本能，让沈檀拖着那条腿跑了不知道多少条街。腿上缠着的衬衫和长裤都已经被血浸透了。他又走出一段距离，终于在七拐八拐之后，找到了一条荒无人烟，十分适合藏身，巷口还堆积着乱七八糟杂物的小巷子。 那时候的沈檀只知道他要活下去。他要asn那些敢对他动手的人付出代价。 坐在杂物掩映的阴影里，他解开缠绑在腿上的衬衫和长裤丢在旁边，血糊糊的一大片。裤子口袋里的手机已经报废了不能用了。不过也多亏了这个手机，所以只是弹头在腿上炸开而已，不然他今天必死无疑。 沈檀啧了一声，一边在心里吐槽女孩子的衣服布料太少了，刚伸手撕了裙子边给自己简单包扎伤口的时候，他听见了响动，条件反射的拔枪对准了来人。来人显然也是被他吓了一跳。 逆着夕阳的余晖，他微微眯了眯眼，才勉强看清，来人是个和他年纪相仿，穿着一身蓝白色的运动服背着个单肩书包的少年。沈檀抿唇不语，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他。大有一副只要这个少年再敢往前走一步，就把他打成筛子的架势。 少年举起双手，做了一个投降的姿势。温润的声线像是春天的风。 “我没有恶意。我是闻到了血腥味，以为有流浪猫狗被虐待才找过来的。你没事吧？” 他迟疑了一下，但没放下枪。 少年往巷子里挪了一步，闪身进来。沈檀并没有阻止他。 “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 闻言，他摇了摇头。 他不能去医院，那是枪伤，太过明显了。如果去医院，asn的人会更容易找到他，估计这会儿，附近的各个医院，诊所里面，都有金呈的人在盯梢。他甚至都没办法发定位来求援。因为，那样做，很可能会被asn的人锁定。 少年放下了书包，留下了很轻的一句。“你等我一下。”就转身跑出去了。 他则一直举着枪，直到少年完全消失在巷口，再听不见脚步声了，才放下。 沈檀很想换个更安全没人的地方，但是失血的眩晕和脱力，让他实在是挪不动了。受伤惊悸加上疲惫，头脑一阵阵的发昏，连手指都抬不起来。 沈檀想。那时候，他可能没被枪杀，但很有可能死于失血过量。 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强大的意志力，让他在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时，从昏昏沉沉中陡然惊醒。手里的那把枪似有千斤，但为了活命。他还是抬起了沉重的手，举枪对着那巷口。但在看清来人还是刚刚的少年时，他脸上罕见的露出些茫然的神色。 那少年还是举着双手，不过这一次，他的一只手上提着个塑料袋。这回少年在离他三步左右的地方停了下来，蹲坐在了地上。把手里提着的东西也放了下来，往他面前推了一把。 少年的气息还有些不稳，似乎是跑着过来的。 “这里是医用的酒精和绷带，还有消毒湿巾和一些工具。” 沈檀就维持着举着枪对着他的姿势，微微挪动了一下。咬着后槽牙，把那袋离他不远不近的东西拖到了身边。从始至终和那少年保持着一个安全的距离。 他看了一眼，袋子里是没开过封的大瓶医用酒精和很多包装完好的绷带纱布药粉，还有些杂七杂八的，甚至还有一张药房的收据。依这少年的状态和时间来看，似乎是离这里有段距离的药房。 少年的声音很轻，但很清晰。“你别担心，药房的姐姐问我为什么买这些东西。我说是班上的急救箱要换新的药品。” 沈檀闻言抬眸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也没动。 “我去外面转转，你先把你的伤口处理一下吧。” 他看见少年的耳尖红了，蹭的站起身就往外走。 等那少年走远了，沈檀立马开始处理自己的伤。再拖下去，不止血他可能真的会死。沈檀嘴里咬着一卷纱布掀开了腿上的裙子。其实他对痛觉并不敏感，但是用这种过于原始的方法来处理枪伤，还是让他疼出了不少冷汗。 75%的酒精倒在伤口上，让他几乎是抑制不住的哼出了声。在挖出来肉眼可见的弹片之后他往腿上倒了大半瓶止血的药粉。熟练的用绷带缠好。这是他身上最严重的一处伤。其他的，对于经常受伤的他来说不痛不痒。将剩下几处较为严重一些的流血伤口包扎好之后，他就没再管身上的擦伤。 沈檀的眸色暗了暗。手指搭上了自己左腿的外侧，那里，纹着一颗火纹的龙珠。 他耳力极好，这是条很偏僻的巷子，几乎没什么人会经过。但他远远的就听见了脚步。很熟悉，还是刚刚那个人。但惯性使然，他依然全身皆备。 这次那少年似乎并不在意沈檀还拿枪对着他。十分坦荡的对上了他黑洞洞的枪口。手里还提了个塑料袋，压缩饼干还有几瓶水。 “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那声音里还带了少年人独有的温柔。 他看着眼前的少年把手里的那些东西全部都推到他面前，然后坐在了令他没有压迫的安全距离之外，目光扫过他那条已经处理过伤势的腿。 那时候的沈檀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能不带任何目的的，对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施以援手。他收了枪，看向少年的目光里掺杂了更加复杂的东西。困惑不解，还有些好奇。 似乎是见他收起了枪，那少年开始主动开口跟他聊天。 “你是三中的学生吗？” 沈檀一愣，很快明白过来他指的应该是他身上穿的那身校服，摇了摇头。 那少年就有些意外的看着他。 “你不会说话？” 他张了张嘴，想开口，但最后还是微微点了一下头。 那个少年不问他的来历，也不问他为什么会受这样的伤。就只是和他闲聊而已。 “你不回家吗？”少年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 沈檀瞄了一眼，那块表样子不起眼，但是却很贵。这应该是哪家的小少爷。沈檀又摇头。 第6章 少年犹豫了一下。“那你会写字吗？” 这回他点了点头。 他就看着少年似乎很开心的，从一旁的书包里掏出一个笔记本和一只钢笔推到他面前。 翻开本子。那是个崭新的笔记本。 他听见那少年问他。“你要不要打电话给你父母？” 沈檀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停顿，但很快就恢复如常。拔开笔帽，在笔记本上写了一行字。 【谢谢。但我父母过世了。】 他看着自己的字迹有点想笑，因为自己的字，太过凌厉霸道，怎么看，都不像是女生写的。 “那你还有家人吗？” 他没动笔，看着少年点了点头。 “要帮你联系他们吗？” 沈檀摸了摸耳朵上的耳钉。最后放下了手，摇了摇头。 “那你要怎么办？” 沈檀想了想，周围很安静，就连笔尖擦过纸张的声音都显得异常清晰。 【我在这里等。】 少年似乎有些疑惑的看着他，小心的开口询问。 “你要在这里过夜吗？” 沈檀点点头。 “你还能站起来吗？” 沈檀微微动了一下腿，随后摇头。 他看见少年漂亮的眉毛皱了起来，似乎有些纠结。“要不我带你去我家吧。” 闻言，他怔楞了一下，但他很快拒绝了少年的好意。他不能去，如果他现在出去了，很可能会被金呈的人找到。也会给这个少年带来麻烦。最后他低头在笔记本上刷刷刷的又写下一行字。 【能不能带一份明早的江城日报给我。】 那少年有些惊讶于他提出的这个要求，不过没有拒绝，很爽快的答应了他。 “可以啊。” 他感觉到那少年的目光落在了他的手腕上。似乎是在看他手腕上的伤。但开口的语气里却带了点惊慌。 “你的手！” 他就看着那少年拿起了旁边的酒精和棉签，握住了他的手，去给他处理那道不太深的割伤。皮肤的相触的瞬间，他想要抽回手，他不喜与旁人的触碰。但是在看见少年眼里专注又认真的神情时，忍住了。 绷带和纱布被他用完了，他很容易受伤，像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伤，对他来说不痛不痒，就根本没打算管它。但那少年却不这么想，动作小心又温柔的给他清理了伤口之后，似乎是因为没找到可以用来包扎的东西，而眉心微蹙有些苦恼。 他就看着那少年站起身从校裤的口袋里掏了一块干净的手帕出来，重新蹲了下来。和煦的声音响在他耳畔。 “干净的，你介意吗？” 沈檀怔愣了一下摇摇头。任由少年将那块手帕绑在他腕上，又用酒精棉花给他处理了脸颊上、手臂上还有小腿脚踝上的大片大片擦伤。动作仔细又小心，似是怕弄疼他一样。直到确认他身上再没有，没处理过的伤口之后。才拎起一旁的书包，站起身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把书包放下，把自己校服的外套脱了下来，搭在他身上，外套上还残留着那少年的体温。 “这里还有水和压缩饼干，中午我给你带报纸来。” 那少年拿起来书包往外走，眉眼温柔，声音和煦，像是春天的风。 “那我明天再来看你吧。” 想到这，沈檀觉得好笑，这就像是跟捡到的流浪猫约定一样。左手的食指轻轻的敲着轮椅的扶手。 少年的身影消失在了落日下的巷口。天也黑了下来。 他伸手扯散了自己绑成双马尾的长发，有些郁闷，这衣不蔽体的裙子，这该死的女装。 夏日夜晚的江城，还是带了些凉意的。 沈檀伸手摸了摸耳朵，像是对于那少年散发出的善意的贪恋。沈檀告诉自己，现在还不到时候，最后他放弃了那个念头，放下了手。算了。 他把自己蜷缩起来，躲在少年那件宽大的校服外套里，在夜幕中汲取温暖。那件校服上，还有洗衣液的味道，柠檬味的，很好闻。 第五章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沈檀听见了脚步声，有点熟悉，但他还是举枪对上了巷口。在看清楚来人是昨天的少年后，他放下了枪。 那少年看见他的时候笑了一下。 沈檀微微眯起了眼睛，打量着眼前这个少年，少年个子高挑，挺拔如松柏。眉目如画，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笑起来的时候，那双漂亮的黑眸里像是含着星辰。身上穿了件和昨天一样的校服，手里还拎着餐盒，还有一份江城日报。少年冲他晃了晃手里的外卖盒和便利店的袋子。 即便是现在，沈檀回想起当时初见他的时候。依旧觉得，他是光。他出现，驱散了黑暗，而他离开之后，黑暗又会回来。 他听见少年笑吟吟的开口。 “吃饭。” 但还是先把手里的报纸递给了他。坐在一边安静的拆着外卖的包装。 沈檀翻开那一叠报纸，直接跳过了头版在里面飞速的浏览。 “你在看什么啊？”少年有些好奇。 沈檀没看他，只是摇头。 话语间，他看到了报纸上的一小块内容。很不起眼，但是对他来说很熟悉。那是只有他能看懂的暗号。上面说，事情已经平息了。爷爷已经处理掉了asn派出来追捕他的人。他现在是安全的了。 那时候，长舒了一口气的他，却生出了一种特殊的感觉。那是他荆棘黑暗的人生里，第一次萌生出想靠近光的想法，想体验一下名为情感的东西。那是他在碰见这个少年之前从未体会过的东西。 于是那天，十三岁的他在本子上写下了一行字。 【你叫什么名字？】 他突然很想知道光的名字。 少年显然是没料到他会突然问这个问题。愣了一下，把手里的筷子餐盒递给他，缓缓开口。 “我叫顾北逢。北方的北，相逢的逢。你呢？” 他接过了餐盒，看着顾北逢屈起长腿，坐在了他身边拆另外一盒。 【棠。】沈檀犹豫了一下，写下来一个字。 “小棠。”顾北逢笑了。 那时候沈檀觉得这个人真的是光。那笑，太明媚，比现在正午的阳光还耀眼。 顾北逢掰开了方便筷子，端着餐盒，但没动筷，侧过头来问他。 “你多大了？” 【十三。】 “我今年十五。我比你大，你可以叫我哥哥。” 【好。哥哥。】 沈檀就看着顾北逢，在看见他写在本子上的字之后，又笑了笑。 沈檀想了想，又在本子上写下一行字。 【这里晚上好冷。你能不能带我回家。】 顾北逢似是诧异的看着他，眨了眨眼，没说话。 见他没反应，沈檀抿着唇又补了一行字。 【明早就走。】 他看见顾北逢笑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问他。 “当然可以。小棠你还能走吗？” 他放下了手里的餐盒和筷子，试了一下。但是没能站起来，于是他很诚实的摇了摇头。 顾北逢笑了一下，眉目温良。 “先吃饭吧。等放学我带你回去。” 沈檀点点头。 他点点头。打开了餐盒之后发现，西芹炒肉，很好，碰见宿敌了。但对于他来说，在活下去的大前提之下，其他所有的一切都要让位。那天他面不改色的吃完了那份不光有芹菜，而且齁的要死的西芹炒肉。 沈檀啧了一声。即便是现在，他也能清清楚楚的记得，西芹炒肉到底有多难吃。 良好的教养，让沈檀和顾北逢吃饭的时候，都是食不言的。所以一顿饭吃的格外安静。吃饭的样子也相当养眼。 吃完饭，他看着顾北逢看了看表，起身收拾了周围的东西。把地上的水瓶，包装袋，还有沾了血的纱布绑带，以及那些血迹干涸的，都有些辨不出本来样子的一大团布料一起打包好，拎在手里往巷口走。 “我放学来接你。”那语气很温和，带了些笑意。 他点了点头。 那时候的沈檀想，这个人明亮且温暖。 他又尝试着站起来，虽然能站起来，但是左腿走路有点吃力。就又坐了回去，拧开了一瓶水，灌了半瓶，真的好咸。伸手摸了摸耳朵上的耳钉，轻轻的啧了一声，最后摇了摇头。 再等等吧。 等他再听见脚步声响起来的时候，都懒得拔枪了。就像是猫一样，他已经能辨认出顾北逢脚步的声音了。 看见顾北逢拐进巷子的时候，他笑了一下。这个人只要出现，就能让他尝到些名为高兴的情绪。原来真正笑起来的时候，是这种感觉。 顾北逢也笑了一下，把书包递给了他，然后脱下了自己身上的那件校服外套，盖在了他腿上。 “小棠帮哥哥拿一下。” 他还没反应过来，有点懵懂的抱着顾北逢递过来的书包。下一秒，就被顾北逢连人带包一起横抱了起来。沈檀吓了一跳，在他的人生里，作为一个男性还没被人这么抱过。 第7章 在沈檀的回忆里，他觉得，顾北逢这个人，那时候是真的很温柔。 他身上那件校服裙子本就不长，只能堪堪遮住膝盖。之前又被他自己撕了一段下去，用来包扎伤口了，就更短了一截。 宽大的校服盖住了他露在外面的腿。但当顾北逢温热的手掌触上了一部分他露出来的肌肤的时候，他整个人还是僵硬了一下。 他身上披着件校服，腿上还盖了件校服，被顾北逢整个人抱在怀里。 想到这，沈檀笑出了声。 那幅样子，若是落在旁人眼中，就像是顾北逢在隐蔽的小巷子里面，跟他怀里的小姑娘做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怎么看都不对劲，三年起步最高无期。 不过，好在顾北逢家离得很近，这边的巷子也鲜少有人走动。不然，真的容易误会，那时候顾北逢怕是要进局子走一遭的。也好在他十三岁的时候，还挺矮挺瘦的，不然怕是顾北逢也抱不动他。 沈檀摇了摇头，单手点了支烟。 那时候的顾北逢带他上了电梯，抽出一只手来，单手抱着他。 少年的声线平和又温柔。“小棠，你抓稳了，我拿一下钥匙。” 他抿着唇，觉得耳朵有点烫，但还是伸出手揽了一下顾北逢的肩背，来维持自己的身形。他看见顾北逢的耳朵也红了。原来，这种感觉叫害羞。 沈檀叼着烟，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嗤笑了一声。 进门之后，顾北逢就把他放在了沙发上。 “我一个人住，这里离我学校近。” 闻言，沈檀环视了一圈。应该是个两室一厅的小公寓，却有个很大的阳台，坐在沙发上甚至能看见隔壁学校的操场。这间不大的小公寓，室内的装潢却是很讲究的。虽是简约的风格，但也能从细节看出来造价不菲。 顾北逢给他倒了一杯水，就拐进屋里，过了一会，换了一身衣服出来问他。 “小棠想吃什么？” 【都可以。】他手里还拿着顾北逢的笔记本。 “那我去买点吃的。” 他看着顾北逢拎着钥匙走到了门口。 沈檀就一直坐在那没动，目光都有些失焦的发着呆。直到听见了脚步声，他才转过头盯着那扇大门。看见顾北逢开门进来的时候，他笑了一下。 沈檀轻笑了一声，弹了一下烟灰。 顾北逢是真的很厉害，他还记得当时顾北逢买了两碗小馄饨，但那小馄饨的馅里有姜末。 他觉得无奈又好笑，他不吃姜也不吃芹菜。顾北逢买了两顿饭给他，一下踩了他两个雷区。但最后，他还是把那碗馅里带着姜末的小馄饨吃完了。 后来，顾北逢拿了件新衬衫给他，还有保鲜膜和一大堆的绷带纱布。指着他的腿，跟他说。 “你先处理一下伤口，洗个澡好了。这件是新的，我没穿过。浴室在这里。” 又很贴心的告诉了他浴室在哪里，又伸手推开了旁边次卧的门。 “你晚上睡这间吧。床单被子阿姨都有换新的。我出去一下。” 沈檀看着顾北逢走到大门口，顺手从一边的架子上拿了一件外套下来。 “小棠，你自己能走吗？” 闻言，沈檀站起来稍微动了一下，示意他自己可以。顾北逢才点了点头出门去了。 那时候的沈檀觉得很有意思，靠近这个人，他就可以从他身上感受到光明和善意。 沈檀利落的给自己的伤口换绷带，缠好保鲜膜，拖着那条不太好用的腿进了浴室。 打开花洒，当温热的水洗去了他身上的血和灰的时候。沈檀觉得，活着真好。 等到他从浴室出来，套上那件衬衫，才发现，他跟顾北逢的身型上的差距。顾北逢的衬衫套在十三岁的他身上就跟个连衣裙一样。沈檀把袖口卷到了手肘，挪回了卧室的床上。 沈檀掐了烟，靠在了轮椅上。他那时候也太矮了点，不过那两年，他长了快20公分，虽然还是没有顾北逢高，但是跟他差不多了。沈檀微微活动了下自己的右手，眸中的光彩晦暗不明。 等他听见脚步声，回过头就看见了顾北逢，他把手里拎着的两个纸袋放在了床边。等沈檀看清里面是衣服和鞋盒的时候，愣了一下，而后弯唇笑了起来，那双眼睛也眯了起来。 他从旁边把笔记本摸了过来，在本子上写了一行字。 【谢谢哥哥。】 沈檀就看见顾北逢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就帮他带上门出去了。等到顾北逢出去，他起身翻了一下袋子里的东西，真的是哭笑不得。一水的，全是女生用的东西。 “……”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叹了口气。要不还是剪掉吧。 一大袋子的女装，从头到脚，从里到外，一应俱全。就连发带都有，而且还是裙装。甚至，还有一只毛绒的泰迪熊？！ “……” 这是真的被当成了女孩子啊。他扯了一下嘴角。内衣就别了吧，胖次……沈檀忍了，总比挂空挡强。跟那条裙子相比的话，他宁愿穿他身上这件男款的衬衫。少女的胖次，让他穿，也是把他勒的够呛。 最后他伸手薅了一把自己的头发。还是剪了吧。 沈檀就看着那只静静的，躺在垃圾桶里的小熊出神，有些茫然，有些痛苦，还有些一闪而过的欢喜。 第六章 沈檀听见敲门声，挪到门口拉开门的时候，看见的就是顾北逢可能是刚洗了澡，换了一身家居服，头发还在滴着水。 在看见他的时候还愣了一下。顾北逢微微蹙着眉，视线扫过他被衬衫盖住的左腿开口询问他。 “小棠，你真的不用去医院吗？” 他摇头。拖着条不是很灵便的腿，折回去拿了床上摊开的那个本子。 钢笔划过纸张，在安静的室内显得异常清晰。 【明天他们会来接我。】 “那……需要我帮你联系他们吗？” 顾北逢似乎是犹豫了一下。 沈檀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耳朵上的耳钉，摇了摇头。 顾北逢点点头。 “嗯，好。” 沈檀猝不及防的被顾北逢摸了摸头。 “小棠，以后不要跟人打架了。” 他愣了好一会，才抿唇腼腆的笑了一下。 沈檀摇了摇头，那时候的顾北逢真的是干净的像张白纸，要打多凶的架，才能伤成那样，都差点要了他的命。 “睡觉吧。晚安。” 顾北逢收回了手，冲着他笑了一下。 【晚安哥哥。】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蒙蒙亮的时候，他就醒了。 伸手取下了左耳上的那枚耳钉，拨弄了一下。那其实是个微型的定位器。爷爷的人，可以通过这个找到他。 他的目光定格在了袋子里的女装上面，良久之后，轻轻的笑了一声。带了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换上了那身顾北逢买回来的女装。还好不是什么奇葩的衣服，很普通的蓝白格半袖衬衫和白色的百褶裙而已。鞋也是正常的白色休闲鞋，跟他原本穿的差不多，鞋码也是合适的。 趁着顾北逢没醒，他偷偷摸摸的把女生的内衣也塞进了那些染血的衣服中间。把手里的那把canik55的弹夹拆了下来，卡啦一声，已经上了膛的子弹被退了出来。把弹夹和退下来的那一枚子弹一起收进了口袋。沈檀试着在房间里走了几步，能走，但还是像拖着一条腿。他看着自己的那条腿微微蹙眉。 沈檀把自己挪到了客厅的沙发上，腿上摊着那本笔记本在上面写下了几行话。他听见顾北逢的闹钟在响个不停，但是顾北逢一直没醒。 沈檀笑出了声，是了。顾北逢赖床。长睫垂落，盖住眸中的神色。 “唔，小棠你起得好早。” 他看着顾北逢揉着还有些朦胧的眼睛，走到他面前。 他把早就在本子上写好的字拿给他看。 【哥哥。我要回家了。还有，谢谢你的小熊。这个送给你。】 沈檀手里，还提着顾北逢买回来的那个泰迪熊，朝着他晃了一下。 他把银色的□□放进顾北逢手里的时候，顾北逢愣了一下。 “小棠，这是真的？” 沈檀微微垂眸，缓缓点了点头。 顾北逢蹙起眉，但随后笑了起来，少年的声音依旧温柔。 “你等我一下，我送你下楼。” 沈檀就坐在沙发上等着他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顾北逢问他。 “小棠，你能走吗？要我抱你下去吗？” 他犹豫了一下，没有拒绝这个提议。 顾北逢抱着他下楼的时候，他老远就看见了爷爷派来的车，还有四五个保镖一阵尴尬。顾北逢也看见了，脚步一顿。沈檀伸手轻轻的拉了拉他的袖子想告诉他别怕。但顾北逢只是冲着他笑了一下，然后重新迈开了步子。 看见他是被人抱着下来的，其中一个保镖从车上取下来一架轮椅，推了过来。 第8章 顾北逢就把他放在了轮椅上，矮身下来的时候，沈檀不小心蹭到了顾北逢的侧脸。他把手里还抱着那本笔记本，递到顾北逢面前。那上面有一行写好了的字。 【哥哥，再见。】 顾北逢看着那本子上的字笑了一下，挥挥手和他道别。 “小棠，再见。” 和顾北逢分别之后，坐在车上的沈檀，就从刚刚的平易近人，恢复成了他一贯的那副面孔，清冷寡淡，生人勿近。 接过保镖递过来的衣服，沈檀就直接在车上换了。脱下那一身女装，少年还带着稚气的身体上缠着绷带，背上还有一大片的擦伤。几个保镖都心有灵犀的往窗外齐齐扭头，谁也不敢去窥视他换衣服。 重新换上黑色的长裤和一件白色的衬衫，就连内裤，他也直接换了。终于摆脱了女装这个怪圈的沈檀，把刚换下来的衣服统统塞进了纸袋里。 沈檀单手支着头，手指轻轻的敲着座椅的扶手。声音有些哑，但少年的声线却像浸在冰水里。 “回酒城。让医疗组直接去机场。” 司机发动车子直奔机场。 其中一个保镖战战兢兢的开口。 “檀少，这个衣服怎么处理。” 那时候，沈檀把小熊放在了腿上，把玩着手里的钢笔，愣了好一会，才做出了决定。 “放着吧。” 沈家雇佣的机长，原先是开过战斗机的空军，后来退役又去当了雇佣兵。所以从江城到酒城，整个十几个小时的航程只需要大概不到八个小时。 在机场待命的所有人，看着沈檀坐着轮椅，腿上还放着个泰迪熊的时候，都跟白日晴空见了鬼一样。因为这种毛绒的玩具小熊，跟沈檀真的是八杆子都打不着的存在。他五岁的时候，成天玩的就已经是组装航模了。这个轮椅，更是把在场的所有人都吓得魂飞魄散。 但沈檀自己却没什么自觉。直接完全无视了其他人的反应。冷着一张脸，但手里却一直抱着那个玩具小熊。 沈檀让医疗组直接在飞机上帮他处理了身上的伤。他腿上的伤有点严重，要等到了酒城再做进一步的检查。 沈檀还是没什么反应，只是低低的应了一声。就随他们在他身上的各处伤口上任意作为了。 “去查一下，顾北逢。”沈檀突然开口吓了他们一跳。但是立马就有人去办了。 过了一会儿，资料被送到了他手里。 他就看着平板电脑的资料上，少年那张漂亮的证件照笑了一下。眉目清朗的少年，浅浅的笑着，眼里像是含着星芒。 “这个人于我有恩，看顾好。”沈檀的指尖放大了那张照片。 “好的，檀少。” 顾长海的独生子。星河集团的大少爷，未来的接班人。还真的是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小少爷。 手指轻轻敲着屏幕。 等飞机落地的时候，他身上的伤，除了腿上的都已经处理妥善了。 酒城的郊外，沈家在这里有一座永夜庄园，城堡式的建筑前是一大片白蔷薇的花田。可惜，现在不是花期。沈檀收回了目光。 那时候爷爷看到坐着轮椅的他的时候，真的是老泪纵横。 沈檀扯出了一个安慰的笑。“爷爷，我没事。” 老爷子的声音中气十足，带着难以抑制的怒意。“asn这帮杂种。” “没事的爷爷，我会自己慢慢讨回来的。”沈檀微微眯了下眼睛，浅金的瞳仁里泛着些冰冷的光。 沈老爷子抹掉了眼泪，点点头。他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他心爱的儿子和儿媳已经离他而去。独独剩下了这个孙儿，还差点也没了性命，他怎能不恨。 在进一步的检查之后。他的腿虽然取出了全部的弹片，但是肌肉和神经有部分损伤。 所以，在他被告知完全康复了之后，走路有可能会微跛。他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阴鸷。那时候，沈檀觉得那条腿真的是丑极了。为此，他还发了好大的火。大吼大叫，摔砸了不知道多少东西，但他没哭。沈檀基本上是没有眼泪的。他不需要，他觉得那是弱者懦弱和无能的表现。 那是他人生里为数屈指可数的情绪爆发。也是他无限接近于生理年龄的一次。 他还记得当时爷爷在看见他这幅德行的时候十分不悦。一双眉毛都拧了起来。 “小檀。”那语气极为严厉。 他这才慢慢冷静下来。眼前狼藉的景象，也在他眼里逐渐清晰。 “对不起爷爷。我失态了。”沈檀睫帘微垂，语气也恢复了一贯的平静清冷。 最后爷爷什么都没说。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就转身离开了。 他又成了那个沈檀，无波无澜，无悲无喜。好像刚刚那个暴露自己情绪的疯子，不是他一样。这样的沈檀，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只有十三岁的孩子，亦或是说怎么看也不像是个活人，就像个空壳假人。 但其实，那时的沈檀自己也知道，他要永远拖着这样的腿生活。因为没办法，这种损伤是不可逆的。 对于沈檀来说，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会这么轻易放弃的人。他可能会觉得那条左腿很难看，觉得恶心，但他不会觉得，那会成为他的拖累。他永远都不是一个会自怨自艾的人，他缺一分，就会在别处补十分。以至于盖过身体带给他的缺陷。 那天，沈檀剪掉了他曾经从没剪过的长发。 也是从那天开始，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那副他自己从没见过的模样，嗤笑出声。 “真难看。” 三个字里是满溢的嫌恶。 第七章 大概二十分钟之后，敲门的声响把沈檀从回忆里剥离出来，小杜站在了他面前。 “檀少。有什么吩咐。” 小杜看了看沈檀的脸色，觉得檀少今天心情似乎不太好。 沈檀单手支着头，冲着衣帽间抬了抬下巴。“换了。” 小杜马上明白了沈檀的意思。“檀少您需要什么样的。” 沈檀放下支着头的手，左手指尖轻轻敲了敲轮椅扶手。 “鞋也一起给我换了。” 什么样的？沈檀单手点了支烟，想了一会儿。 小杜盯着沈檀的动作却是一愣。因为，小杜看见，沈檀很自然的用左手，单手点了支烟。那是左撇子才会有的习惯。但是檀少……不是右撇子吗？ “我爷爷那种，你知道吧。” 沈檀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小杜，神色有些郁郁。 “明白。檀少。” “要白的。还有把少字儿给我去了。以后叫爷。” 沈檀转了一下手上的扳指，轻笑了一声。 小杜尝试着开口唤了一声。“檀爷。” “嗯。”沈檀点点头，表示可以。 小杜觉得少爷可能撞坏了脑子，年纪轻轻的，让自己一下子平白长了俩辈分，还换了只惯用手。 “还有件事。檀爷，江城商会黄会长的千金过生日，听说您回江城了想请您去参加晚宴，您看是跟往常一样推辞掉还是……？” “他消息倒是灵通，去，怎么不去，记得帮我谢谢黄会长的好意。” 沈檀狭长的眸子微眯，敛去精光。 “那要帮您准备礼服吗？”小杜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口了。 “准备什么？不需要。你赶紧把这衣服都给我换了。”沈檀开始赶人。 “好的。檀爷。”小杜临走的时候打算帮自家檀爷倒个垃圾。 沈檀看见了叫住他。“回来。” “檀爷？您还有什么吩咐。” 小杜就拎着垃圾桶回到了沈檀面前。沈檀左手的两指间还夹着正在燃烧的烟。 沈檀犹豫了一下，微微动了一下右手。伸手把垃圾桶里的小熊拿了出来，拎在手里。 冲小杜抬了一下下巴。“走吧。” 小杜真的是一头雾水的。 沈檀看着手里的小熊，他还是有点不太适应，曾经失去的东西又回来了，像是两条腿，像是他的右手，又像是他的命。沈檀觉得不真实。 但最后，沈檀还是把那只小熊，放回了它原来的位置上，叹了口气。 他这次回来，本来就是为了去拍卖会拍那套棋盘的。上辈子就是出了车祸，没去成，这辈子又是重生在这个节点上。看来他真的跟那套棋盘无缘了。 上辈子他回江城那年，就听顾北逢说他要和颜如月订婚了。后来顾北逢还找到haze设计订婚戒指。 沈檀摇摇头掐灭了烟，拐进了浴室。 当蝴蝶扇动翅膀，平静的海面可能会掀起狂澜，命运的轨迹已经开始发生偏离。到底是拨乱反正，还是离经叛道。沈檀不知道，也没人知道。 他卧室的浴室里有一面巨大的落地镜。浴室装潢和酒城永夜庄园里的很像。 沈檀就是那种天才型的人，什么东西他都是一学就会。 他七岁的时候，就会用枪，十岁的时候，赌桌上的那些东西，他样样精通，骰子最强。他从小就有最优秀的体术搏击老师教导，尽管沈檀的体格曾经一度十分孱弱。但多年养出来的身手和敏锐度，让他在面对危险的时候，得以死里逃生。 第9章 在酒城的那两年里，沈檀无论是身体素质还是身手，都更加优秀。他还时常混迹在地下拳场里，偶尔去打□□拳。但几乎没几个人，能在搏击上是他的对手。 但是，上辈子回到江城之后，他却真的坐了一辈子的轮椅。 沈檀觉得好笑。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过慧易夭。 上辈子，康敛就曾对他说过。檀少，过慧易夭。那时候，他没当回事，但现在想来。一语成谶。 沈檀嗤笑了一声，从轮椅上起身，脱了身上的家居服。抬步迈进了浴缸里，把自己整个人都沉进了温热的水里。左腿上盘踞着的白龙在微微泛动的水里，像是有生命一般安静的蛰伏在那片苍白的皮肤上。 他有一部分的人格缺陷，他有情感认知障碍。很多时候他不像是个人，缺乏正常人的情绪感知能力。 他只知道权衡利弊，分析出哪些是应该做的事情，哪些是不应该做的事情。往往在一件事情发生后，他脑子里可能会有七八种不同的解决方案。但他几乎体会不到他人或是事件本身，给他带来的情绪上的刺激。 上天给了他精致的容貌和强健的体魄，在他十三岁那一年，向他收取了利息。所以，在他往后的人生里，走路微跛。上天给了他天才的头脑，却不让他感知世界的温柔。但上天也待他不薄，曾给他黑漆漆的世界里添了一道光。 在遇到顾北逢之前，他不明白名为情感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对他而言，笑是与他人虚与委蛇时，所需要用到的工具。哭是懦弱无能者的心理依托。而幸福是虚无缥缈，没有实质，且一文不值的东西。同情在他的字典里就从来没出现过这玩意儿。甚至连双亲过世的时候也是如此，他不觉得伤心，他胸中翻涌的只有弑杀的念头。 他的成长环境就如此，一直在荆棘与黑暗中穿行。每时每刻，稍不留神，可能就会失掉性命。直到那束光照了进来驱散了那片阴霾。 那个人，让他第一次感知到了，名为善意和关怀的东西。或许只有对上顾北逢的时候，他才看起来像个人。他很贪心。他没有，所以他想得到。 他本该畏惧光，因为那光会灼伤他，会成为他的弱点，变成他的软肋。但那一年，从他遇见顾北逢的那天开始。顾北逢却成了他生命里不可或缺的光。 他萌生出了一个想法，他想变强，变得足够强，强到不再畏惧光，开始向往光，甚至能保护光，追逐光。这么一追，就是十年。 他成了一棵本该避光，却向阳而生的龙血树，违背着本能的寻求着光，靠近着光。他甚至，想成为光，梦想着散发光。但他不行，所以，他拼尽所能的想保住这道光。 尽管，追光的代价，可能会让他消亡。但那时候，他不在乎。 那一年，十五岁的他看着桌上放着的那份资料。 【顾北逢】 沈檀笑了一下，那漂亮的狐狸眼眯起来，眉眼弯弯，像是只刚吃了鸡的小狐狸。 如果没有后面发生的那些事的话，仅仅是一个名字，就能让他感到幸福。是那种阳光驱散阴霾的幸福。那时候的他，不懂什么叫喜欢，什么叫爱。 那天。爷爷让他一起回江城。 老人家精神矍铄，话语也中气十足，但是却带着不可违背的威严。 “小檀。明天跟我一起回江城。” 沈檀放下手里的餐刀。微微低下头默不作声。 “怎么了？”沈老爷子有点意外，他这个孙儿几乎不会露出这种神情。 “爷爷，我不想回去。”沈檀狭长的狐狸眼微阖，长睫帘挡住眼中的神情。 沈老爷子看见沈檀的手攥紧了自己的衬衫的下摆，指骨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 “哼，那你一辈子都不见人了是吗？”沈老爷子没好气的道。 沈檀抿唇不语，因为太过用力，唇线都崩成了一条直线。 “小檀，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矫情了？”沈老爷子的语气颇为不悦。 沈檀犹豫了半晌，斟酌着开了口。 “爷爷我……我有个很重要的人，我不想他看见我走路的样子。太难看了。” 沈檀垂下头，从不示弱的他此刻有些无所适从。 沈老爷子挑眉。“就救了你的那个顾家小子？” 沈檀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沈老爷子是又气又心疼，便吩咐底下人去准备了轮椅。 沈檀从浴缸里起身，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抬步跨出了浴缸，站在了那面巨大的落地镜前面。 他站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又像是隔着镜子，看见了曾经那个十五岁的自己。 那天的沈檀也像现在一样，□□着身体站在巨大的落地镜前，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唯一不同的是，那时候的沈檀腿上，还没有那条白龙。 两年的时间，足够让少年人的身形像拔节的竹子一样窜高。褪去了孩童的稚气，十五岁的少年身形颀长，不再是原先孱弱的体格，高强度的体能和格斗训练，让他拥有了结实健康的体魄，匀称的肌肉线条流畅优美，让少年的身体充满力量感。劲瘦的腰线下是修长笔直的双腿。这样的躯体让人不得不感叹造物主赋予他的恩赐。 不过两年而已，几乎已经叫人辨不出原先的模样了。轮廓分明，眉目如画。原本微长的杏眼也抽长成了眼尾狭长的狐狸眼，本该天生含情的狭长眼型，却因为那双浅金色的瞳仁里，为了掩藏住的真正情绪，而刻意透出的淡漠疏离，和那过于凉薄的唇，而显得格外不近人情。正因如此，才少有人见过那双长挑的狐狸眼微眯弯起时，是种怎样的风情。 墨色微长的发丝柔软的垂在额前和颈上，极白的肤色遗传自他的母亲。薄而脆弱的皮肤下隐约能窥见淡青色的血管，黑与白也形成冲击力十足的对比。 沈檀凝视着自己那条带着狰狞疤痕的左腿，心底产生的，是对自己的强烈厌恶感。 他啧了一声，微微蹙眉。 “好丑。” 后来，十五岁的他推开了酒城当地一家很有名的纹身店的大门。店老板是个染了一头奶奶灰发色叫leo的华裔青年。 两条花臂，加上布满整个后背的纹身，让他看起来相当凶悍，不好惹。 青年叼着烟打量着他。问起他有什么要求的时候。沈檀脱掉了身上的长裤，然后指着自己左腿上狰狞的伤痕，一字一句。 “遮、住、他。” leo在他腿上纹了一条，盘踞在他大腿到脚踝上的白龙。疤痕的位置纹上了一枚带着火焰的龙珠，被白龙衔在口中，龙尾缠绕在他的脚踝上。 完成之后，leo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感叹道。 “艺术品。” 沈檀闻言，手上套长裤的动作顿了下，很快恢复如常。 新纹上去的纹身，让他左腿的皮肤还泛着大片大片的红。他的皮肤很薄，很容易就会受伤，但是他的痛觉神经不敏锐，他也比常人更能忍受疼痛。所以很多时候受了伤，他也察觉不到。 沈檀看着镜子。镜子中少年的左腿之上，多了一条蜿蜒盘踞的白龙，和他现在腿上的一样。 左手抵上镜子里的自己。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那条腿，微微动了一下。仿佛看见了年少的自己嗤笑了一声。 “还是好丑。” 喀喇一声脆响，少年敲碎了整面宽大的落地镜。镜子瞬间四分五裂，锋利的碎片划破了他的右手。裂开散落的镜子映照出无数的倒影，艳红的血溅在那些纷乱的光影里。 他的手上的伤口，还在流着血，可他却像是丝毫没有觉察一样，转身离去。 沈檀的指尖轻轻敲着镜面。 上天待他不薄，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上辈子，就像是一场梦，如今梦该醒了。 他曾经从顾北逢身上得到了他不曾拥有的感情。作为代价，他还了顾北逢一条命。本以为现在两清了。他曾经以为自己早该绝望了，又以为自己放下了。但是顾北逢又跟着他一起回来了。他想跟顾北逢就此分道扬镳，老死不相往来。但是谈何容易，他曾在顾北逢身上付诸了十年的光阴。 沈檀看着镜子笑了起来，伸手捋了捋自己额前的头发，露出光洁的额头。 “还是……留长吧。” 打从十五岁回江城的那天开始，他就一直坐着轮椅示人。 那时候沈檀想。其实装成个废人也挺好的，还能诱敌深入，先发制人不是？甚至还能多一张，扮猪吃老虎的底牌。他也没想真的坐一辈子轮椅。 沈檀轻笑了一声，扯了条浴巾出来。 那一年，爷爷无论去哪里，做什么，都会带上他。 所以江城的圈子里，很快便都认识了这位，年轻的，未来的，沈家家主，桀世未来的掌权者。 沈檀少年老成，寡言少语也就算了，即便是坐轮椅，他也能自带生人勿近的气场和上位者的压迫感，这使得当时他年纪虽小却没人敢惹他。 第10章 一开始，也不是没人去招惹他的，但是他看惯了这些不入流的把戏，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杀鸡儆猴之后，就再没人敢去招惹他了。 那时候，所有的人也都毕恭毕敬的称他一声，檀少。直到不可一世的沈家谢幕，桀世倒台，他身陷囹圄。 沈檀笑了起来，那笑有些嘲讽。 第八章 小杜的办事效率很高，沈檀的衣帽间很快就被焕然一新了。曾经满满当当塞满整个衣帽间的西装衬衫都不见了。 顾北逢就看着小杜进进出出，忙里忙外，一趟一趟跑断腿的搬进搬出，手里拎的提的全是白花花的一片，来给沈檀换衣帽间里的东西。 衣帽间里，干干净净白茫茫一片。沈檀换好衣服从浴室转出来，重新换了身白色的居家服坐回了轮椅上。 “看着顺眼多了。” 里面清一色的，全是对襟盘扣的白唐装，跟他爷爷当年的喜好一模一样。 门外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打断了沈檀的神游太虚。 沈檀循声望去，就看见小杜手里还拎着个衣服罩子探头进来。 “檀爷。” 沈檀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什么事？” “会长千金的生日宴就是今天。” 沈檀愣了一下，他都忘了这事儿了。“你拿的什么？” 小杜嘿嘿一笑。“这个给您准备的礼服。” 沈檀脸色一变。“我不是说我不要吗。” 小杜一边连忙摆手一边拉开了罩子给沈檀看。 “不是不是！檀爷这个跟您要的一样。” 也是一身白色的对襟唐装。只是盘扣上掐着银丝，扣子是玉石的。从胸口到背部的腰际暗绣了一条盘踞的白龙，只有鳞片中间有细碎的银光。 见不是西装礼服，沈檀的脸色才好看些。 小杜也松了一口气。 沈檀接了小杜手里的衣服，也不避，就直接脱了家居服换上。左手单手，一边一颗一颗的扣着襟前的扣子，一边吐槽。 “下回别让他们用这么花哨的扣子，扣着费劲儿。” “好的。檀爷。” 顾北逢就坐在廊厅上往池子里扔鱼食，红艳艳白花花的锦鲤争抢鱼食时，翻腾出了不小的水花，溅的老高。顾北逢往后退了一步，口袋里的电话跟着响了起来。 是柳池打过来的。 沈檀换好衣服招呼小杜准备出门。还没走出房门就听见了顾北逢打电话的声音。 “顾总，黄会长家的千金过生日，之前您答应了出席今天的晚宴。” “不去。我手折了去不了了。” 顾北逢哼了一声。上辈子，沈檀就没去，沈檀不去，他也不去。 “好吧。顾总。” 沈檀推门出来的时候，就看见顾北逢胸前吊着的手里还端着一碗鱼食。 顾北逢扔下手机刚抓了抓头发，就看见沈檀从房间里出来。沈檀换了身衣服，小杜帮沈檀推了轮椅，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一身白衣胜雪，恍若谪仙出尘。眉眼精致，眸似鎏金。像是宣纸上铺开最浓墨重彩的画卷。 顾北逢想。那暗绣的白龙和沈檀腿上的纹身很像。他从没看过沈檀这样的打扮，那只带着羊脂玉扳指的右手还搭在腿上，肤色白的都快能跟那身白衣融为一体了。 有一瞬间，顾北逢在沈檀身上看见了沈老爷子的影子。 顾北逢彻底坐不住了，从廊厅上走过来，凑到了沈檀身前。 “檀檀你去哪？” 沈檀刚刚听见了顾北逢讲电话，觉得有趣故意堵他。 “去黄会长家的晚宴。” 顾北逢这下噎住了，张了张嘴，半天才磕磕巴巴的开口。 “檀檀……我……我跟你一起去。” 沈檀挑眉睨了他一眼。 “你不是刚说你手折了去不了了吗？老实待着吧。” 沈檀左手屈指轻轻敲了敲扶手，示意小杜赶紧走。小杜会意，朝着顾北逢点点头，就推着轮椅扬长而去。 顾北逢觉得自己血压都上来了。 艹！柳池害我！本来还可以跟檀檀一起去的，这下好了。 顾北逢一边想着要扣柳池奖金，一边连鱼食带碗一起丢进了池塘，如果柳池在这，顾北逢八成能把他一起扔进池塘里喂鱼。 顾北逢磨着牙，不知道锦鲤咬不咬人。 锦鲤：不咬！你走！ 翻涌的锦鲤先是被碗砸中，又是争抢鱼食，溅起一片激烈的水花，久久不停。 如同沈檀出现在晚宴会场的时候，一石激起千层浪。 沈檀没穿礼服，就这么一身白唐装，那白衣很衬他，虽是闲闲散散的样子，但沈檀身上愣是能透出一股子的摄人的气势。右手上还带着沈老爷子的扳指，这幅打扮也像极了当年的沈老爷子。 银龙的鳞甲，泛着丝丝缕缕的寒光，让他清冷外又多了些不食人间烟火的出尘。即便是坐在轮椅上，那上位者的威压也不减分毫，十成十的睥睨之姿。沈檀狂，也有狂的资本，就算他今天来参加晚宴，穿的是个麻袋片，也没有人敢说什么。 江城商会的会长姓黄，叫黄铭，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男人，穿了一身烟灰色的格纹西装，脸上架了一副金丝边的眼镜。黄铭身旁是一个三十左右的女人，穿着一身黑色的晚礼服，长发盘在脑后，五官平平无奇，但是却是很有气质的那种。 黄铭在看见沈檀来后，赶紧带着夫人叫上一边吃蛋糕的女儿，迎上前来。就连黄铭自己都觉得，沈檀能来就已经是给足了他面子了。沈檀离开江城三年，头一次露面就是自己家的晚宴，一时间黄铭觉得自家小女的生日宴真是蓬荜生辉。 圈子里的人都知道，沈檀几乎不会出席宴会，能请得动沈檀，黄会长的面子也是够大的了。 小杜手里抱着个粉蓝色绑着大蝴蝶结缎带的礼盒，站在沈檀身边，俯身听沈檀吩咐。与此同时，沈檀狭长的狐狸眼微微眯起，打量了一圈周围的人。都是些挺熟悉的面孔，还有几个他很陌生的年轻面孔，偶尔目光交汇，对方都会对沈檀举杯示意，但不敢上前，沈檀也只是微一颔首。 沈檀不喜与人触碰，犹豫了一下，还是抬起那只搁在膝上的右手让黄铭握了一下。右手听使唤，其实沈檀还有点不太适应。黄铭客套的与沈檀寒暄了几句之后，沈檀左手食指敲了敲轮椅的扶手。 小杜立马上前。“黄会长，这是檀爷送给令千金的贺礼。” 小杜把手里的盒子递到会长千金的面前。小姑娘只有十五六岁的年纪，穿着一身粉色的小礼服，怯生生的躲在母亲身边看了看父亲。见父亲示意她收下的时候，才笑容可爱的从小杜手里接过了盒子，看着沈檀十分礼貌的道了声谢。 “谢谢哥哥。” 闻言沈檀笑了笑，黄铭额头则是渗出了汗。 沈檀刚遇见顾北逢的时候，顾北逢也是这个年纪。 “打开看看。”沈檀似乎心情不错。 小姑娘的心思单纯，没有成年人的那些弯弯绕绕。眼前的这个哥哥长得很好看，肯定也是个好人。于是小姑娘点点头，打开了盒子。 黑色的天鹅绒垫子上静静的躺着一顶王冠。 小姑娘惊呼出声。“天使之泪。” 天使之泪是设计师haze的作品。主体部分是一颗fancyvividpink级别13.5克拉的水滴形粉钻，整顶王冠冠身由铂金打造，被满嵌整齐切割的绿宝石花藤和钻石羽毛环绕，在自然光的映衬下像是就天使的泪水落入人间。 小姑娘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激动和喜悦。haze是她最喜欢的设计师，天使之泪则有一个最打动她的故事。 故事里，花藤为了能将天使送回家，耗尽了自己的生命，而天使，则为花藤落下了来自天堂的眼泪，复活了花藤。 俗套，但美好不是吗？ 沈檀清冷的声音响起来。“喜欢吗？” “喜欢！谢谢哥哥！” 小姑娘的眼睛亮晶晶的，连带看向沈檀的眼神都多了些崇拜。 这种带着阳光的笑，他也曾在那个人脸上见到过。 沈檀笑笑，这一次竟有些温和。“那戴上看看。” 沈檀示意她欠身。随手从盒子里拿出了那顶王冠，帮半蹲在他轮椅前的小姑娘戴在了发间，和她今天穿的裙子很配。 小姑娘眼睛亮亮的转向父亲。“爸爸！我好不好看？！” “好看好看！” 沈檀拍了拍小姑娘的头。“去吧，去做今天最漂亮的小公主。” 看着小姑娘蹦蹦跳跳跑远的黄铭，有些战战兢兢的开口。 “檀爷，这太破费了。” 沈檀收起了表情，靠在了轮椅上，转了一下手上的扳指，微微动了动手指，双手交握。满脸写着我今天心情很好。 “小玩意儿罢了。你女儿很可爱，那王冠配她今天的礼服好看。” 黄铭擦了擦汗。黄铭也不傻，光是那一颗粉钻的价值就大概在3000万美金，更别说是haze的作品天使之泪了。 第11章 “檀爷，您在江城有什么能用得上我的事，您尽管开口。” 沈檀微挑唇角，笑意却不及那双狭长深邃的眼底，这次很自然的伸出手和黄铭虚虚的握了一下。 “那我就承蒙您的关照了。” 沈檀不喜欢宴会，他觉得没意思，跟黄铭打过招呼就准备打道回府了。 那个小姑娘的笑，让他心情很好。他甚至还很清楚的记得，当年他初见顾北逢的时候，顾北逢也像熹微的晨光一样，干净又漂亮。 想到这沈檀的眸色却暗了暗。 沈檀等着小杜把他挪回了车上。提前离开了人来人往的宴会。 那天，江城的上流圈子都知道了，桀世和沈家又回来了。不光回来了，而且沈家现在的家主，桀世的掌权者，有着当年沈老爷子的影子。不仅如此，还是个比当年沈老爷子，有之过而无不及的少年枭雄。 沈檀，也从那天起，从原本的檀少，变成了世人口中的檀爷。一时间圈子里也都在流传着，檀爷重新定义了一下生日礼物这个词的八卦。 第九章 顾北逢靠在美人榻上玩手机，虽然他没去今天的宴会，但是他也得到了消息。 沈檀，随随便便的送了人家小姑娘，一个价值3750万美金，也就是3个亿的生日礼物。就连辈分都一下长了两辈。 顾北逢笑出了声，他想。不愧是他沈檀。 毕竟当年，他十八岁的时候沈檀就送了他星河40%的股份。那时候沈檀才多大？十六岁。 顾北逢摇摇头嘴角的笑带了些苦味。 听见开门的声音，顾北逢寻声朝门口望去。 沈檀回来打开了灯，看见美人榻上还窝了个人，推轮椅的手顿了一下。这才想起来，顾北逢还在他家里。 “你怎么不开灯。” 顾北逢放下手机，单手搓了搓脸，长睫微微合落，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眼里的情绪，右手的拇指，无意识的摩挲了一下食指的关节。 “刚睡着了。” 沈檀的眼睛微微眯起，目光带了些审视。他对于顾北逢的小动作了如指掌。那是他撒谎时会有的无意识的举动。 顾北逢就从美人榻上起来，跑进了厨房。 沈檀也没想跟他多言，就推着轮椅往房间走。这时候顾北逢却叫住了他。 “檀檀。” 沈檀回头的时候，就看见顾北逢手里还拎了一卷保鲜膜。沈檀满脸写着‘您有事吗？？？’看着顾北逢。 “檀檀，你能不能帮我缠一下手？” 顾北逢目光真诚带了点讨好的意思。如果他有尾巴，这会儿已经高速摇动起来了。 沈檀没动。顾北逢见沈檀不为所动继续加码。 “我就想洗个澡……”顾北逢咬着唇垂下头，那样子有点可怜。“上次我自己没缠好有点进水……檀檀，你能不能帮帮我。” 沈檀叹了口气。“过来。” 顾北逢拎着保鲜膜欢快的朝他跑过去。 沈檀拎着保鲜膜单手往他手臂上缠，带了扳指的右手就搁在膝头。顾北逢就蹲跪在沈檀身前，一直盯着他看。偶尔帮沈檀搭把手，俩人一人一只手，倒是还挺和谐。 顾北逢却觉得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即便是重生回来，沈檀也还是不怎么习惯用右手。 沈檀的眉眼深邃，狭长的狐狸眼太过冷冽，像是栖着霜雪。高鼻薄唇又显得格外不近人情。 但顾北逢却见过，那双带着凉薄凌厉的眉眼，若是微微弯起含着笑意时，是种怎样的风情。 太夺目，太惑人，他怀念着。 沈檀的长睫半垂，遮住那双，太过摄人的眸子里的光，但是那浓密的睫毛下却还是泄露出了细碎的鎏金，异常漂亮。 让顾北逢忍不住想去碰他的眼睛，但是顾北逢忍住了。他不敢。 沈檀帮他把手缠好，无视了顾北逢一脸期待的表情，扔下他就进了自己的卧室。 上次舔狗那事之后，沈檀就更不怎么搭理他了。 顾北逢站在浴室里，吊着的手臂上还包着保鲜膜，就这，还是刚刚他死皮赖脸求着沈檀帮他缠上的。也得益于沈檀不喜欢人跟着他，沈园除了他俩也没别人了。所以，除了沈檀还真就没人能帮他弄，要不然，沈檀绝对不会管他。 顾北逢自嘲的笑笑。怎么就成了这样。现在沈檀看见他就想跑。就好像他是什么超级病毒一样，沾身上简直就能要了他的命。 不过顾北逢觉得也没错。他上辈子确实没做个人，他都对沈檀干了些什么啊。 换成是任何一个人，没拿把重型机枪把他打成筛子都是轻的吧。 顾北逢跨出浴缸，水珠顺着他的皮肤滑下来，白皙的皮肤下是饱含着力量感的肌肉。 顾北逢有点走神，地上有一小摊水渍，光着脚踩在大理石的浴室地板上。顾北逢因为走神没看见那摊水渍，结果冷不防的一脚踩在了上面。 咣当一声，整个人就摔在了地上。腰磕在了浴缸边上，痛的顾北逢痛苦的□□出声，五官都一起跟着位移。 他本身就十分怕痛，平时这么磕一下，就能要了他半条命。更别说现在他还什么都没穿，连片布料遮挡都没有，痛的顾北逢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沈檀本来是在外面打电话的，听见响动，想来估计是顾北逢摔了。 顾北逢是真的领悟了，生命不息，作死不止的真谛。好好活着不好，偏得要作死。手断了也不消停。回家有美娇娘帮他洗澡不好，偏得赖在他这疯狂作死。 沈檀对着电话里讲了一句先这样就挂断了，手里还抓着电话，推开顾北逢卧室里的浴室门的时候，就看见顾北逢整个人赤身裸体的摔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一只手吊在身前，另一只手艰难的撑着地，指节都因为用力而发白，整个人痛的五官都变形了。 人嘛。长得好看就是了不起。明明五官都皱成一团了，居然还能觉得这男人长得很好。 顾北逢眉头紧锁，那双黑沉沉的眸子里含了些水汽。听见开门的声音，顾北逢朝沈檀望过来。那双眼睛就像是要望进沈檀心里一样。 沈檀叫他盯得不自在，这场面怎么看怎么十八禁。沈檀尴尬的别开头，扯过一旁架子上的浴巾劈头盖脸的就扔在了顾北逢身上，盖住了他腰部以下某个不能描述的地方。 顾北逢整个人痛的脸色发白，唇线绷紧成了一条直线，就连呼吸都比平时深重许多，发丝还冗自滴着水，睫毛上也有水滴，也不知道是水还是眼泪。 沈檀缓缓推动轮椅到他身边，上前查看他的伤势。 “摔哪了？” 沈檀的语气无波无澜，但顾北逢却从中听出了些幸灾乐祸的味道。 在扯掉了马甲之后，沈檀都懒得和他虚与委蛇下去了。干脆连顾哥都不肯叫了。顾北逢苦笑。 他稍微动了一下，就痛的直抽气。 “嘶——摔腰了。” 沈檀微微侧头，就看见顾北逢腰侧上已经青了一片。估计后面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还想挣扎着站起来，但是他一动就疼，一疼那眼睛里的水汽就越发止不住的翻涌个不停。 沈檀有点看不下去了，这人不作会死是吗？抬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别动了。我叫人来送你去医院。” 闻言，顾北逢立马摇头，也顾不上疼了，他好不容易才从医院里赖进了沈园，沈檀叫人再把他送回医院，他不就白折腾了。 不行。顾北逢咬着牙就想爬起来。因为咬合太过用力，脸颊的线条都绷紧了。好不容易才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 “我不去医院。” 沈檀挑眉收回了手，就坐在那居高临下的看着顾北逢，脸上带着好整以暇的笑意，看他继续努力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顾北逢眼里的水汽简直都要凝聚成实质掉下来了。睫帘微垂，显得有点委屈。不死心的想要站起来，终于挣扎着起来一点点。 “我不去医院。我没事。” 那声音抖的厉害。顾北逢从来没觉得这么丢人过，死死的咬着嘴唇，下唇也因为牙齿用力而发白。 沈檀一把，把他按了回去。 “别动了。腰不要了是吗？” 顾北逢好不容易挣扎起来一点，被沈檀这么一按，一下子又摔了回去。 这回彻底老实了，因为实在是太痛了。顾北逢现在是疼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想动一下手指都做不到。他闭上眼睛，努力把眼中翻腾的水汽压了下去。不让眼泪掉出来，痛哭了的话也太难看了。 顾北逢听见沈檀打了个电话，但是具体说了什么，他都有点听不清了。 “我叫老迟带人过来。不送你去医院。你老实点，别再乱动了。” 顾北逢有点委屈，捏了捏盖在身上的浴巾。半天才憋出来一句。 “对不起。” 沈檀微微低头，看智障一样的看了他一眼。 “又不是我摔了。你对我道什么歉。” 第12章 顾北逢垂下头，委委屈屈的不敢再说话了。 沈檀推着轮椅往浴室外走。就听见顾北逢在他背后叫他。 “檀檀，你别走。” 沈檀自顾自的推着轮椅，看都没看他一眼，丢下一句。 “我叫人来扶你。” 说着就推开那扇浴室的门，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了他一个人。 他苦笑了一下。算了，沈檀愿意跟我说话，已经很不错了，还贪什么心呢？ 迟露这人，他也认识，上辈子的时候，他就见过几次。是沈檀医疗组的组长。是这次沈檀回国的时候才加入医疗组的，这人是个科研疯子，除了搞科研脑子里就没别的东西。 迟露带人来的时候，顾北逢腰上已经青紫了一大片。给他好好检查了一番之后，只是软组织挫伤和扭伤，骨头没事。就叫他好好卧床休息了。 顾北逢趴在床上，脸埋在枕头里。有点郁闷。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赔了夫人又折兵。 伸手捞过一旁的手机，给柳池打了个电话。 看见是顾北逢打过来的，柳池如临大敌。“顾总。” “柳池。” 柳池听到顾北逢的声音整个人都不好了。“顾总你怎么哭了？！” 顾北逢因为脸埋在枕头里，所以听起来声音有点闷闷的。 顾北逢：我是不是应该扣你钱？！ “我没事，我又受伤了，se那边我谈好了，后续你派人去跟进一下。我要延长我的休假。” 柳池脸上笑嘻嘻，但却在心里嘛卖批，手断了就不上班了，你手还没好，就要延长休假，要不要脸哦。 “好的顾总，我这就去安排。顾总您就好好休息吧。”还特意咬重了好好这两个字。 柳池刚要挂电话，就听见顾北逢那便嘶了一声，然后声音一下提高了一个八度。 “等一下！我还有别的事情。你去让颜如月从我家搬出去。” “搬哪里去……？”柳池有点迷茫。 他越想越觉得燥郁。“随便吧。反正我不想看见她。” “哦好的。”柳池犹豫了一下，还是很八卦的问出口了。“顾总，您是跟颜小姐分手了吗？” “柳池你嘴这么多年怎么还是没个把门的啊？我是不是该把你的钱都扣光？！我什么时候跟她交往了？！” “那顾总您让颜小姐住您家里。” “我那是！嘶……她说她没地方住，让我收留她！” 柳池：渣男！ 顾北逢打了个喷嚏又痛得他嘶了一声。 “柳池你是不是在骂我。” “……顾总我哪敢骂您啊，呵呵。不过顾总，全世界都以为你在和颜小姐交往，然而只有您不这么想。” “……” 这回他是真的被噎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气的摔了手机。动作太大抻到了腰，又痛的一头栽倒。全世界都以为他在和颜如月交往。那沈檀是不是也是这么以为的。 也是，他上辈子还说要跟颜如月订婚来着。就这么不清不楚的牵扯了四五年。 渣男。顾北逢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然后扯过一旁的枕头，夹心饼干一样把自己夹在了两个枕头中间。最后轻笑了一声。 现在是不是蝴蝶又扇动了一下翅膀，一切都不一样了呢。 第十章 人一闲下来，就容易胡思乱想起来。顾北逢这么一摔，彻底消停了，什么都干不了，想作死都作不了了，就连想黏着沈檀都做不到，因为他现在根本就爬不起来床。 就连上个厕所都要叫迟露帮他。迟露则是这辈子第一次苦逼的给顾北逢当了护工。 顾北逢就趴在床上，回忆着他和沈檀的相遇。 那时候的他，不喜欢宴会，也不喜欢社交。所以他没有跟沈檀碰过面。 但是，顾北逢的父亲，星河的董事长顾长海是认得沈檀的。 第一次见到沈檀的时候，顾长海就觉得，如果沈檀放在古时候，可能就是那种执掌生杀予夺的少年君主了，没有人能比他更贴合这个形象。他身上的那种上位者杀伐果决的气质让人完全无法相信，这孩子都还没成年。尤其是对上沈檀那双眼睛的时候，那里面，藏了太多的东西，就连他也看不透。 看看别人家的孩子，再想想自己家的孩子，跟朵小白花一样。可能被人卖了，还在帮人数钱…… 如果说十三岁的时候，沈檀是个机敏的兔子。那十五岁的沈檀就是江城里，能呼风唤雨，成了精的老狐狸。跟沈檀一比顾北逢，当年还真的就是只不谙世事的小白兔了。 环境有时候真的挺重要的。他们俩，一个是在黑暗阴霾的荆棘丛里长大的狼崽，一个则是在阳光雨露下泡在蜜罐里的奶狗了。 顾长海私心的总想拉着顾北逢去看看人家沈檀。但是每次，顾长海拉着顾北逢跟他一起去参加宴会的时候，顾北逢都会各种推脱。 秦如给顾长海打着领带，顾长海站在门口，目光却往楼上瞄。“你又不跟我去？” 顾北逢就靠在楼梯护栏上，伸手摸了摸后颈。少年眉眼清俊，当得起一句剑眉星目。“爸，你跟我妈去吧。我就不去了。我竞赛题还没做。” “真不去？”顾长海不死心的握着门把手。 顾北逢站在楼梯上，身上还穿着居家服趿拉着拖鞋，手里还端着杯牛奶。“真不去。” “小逢，真的不跟妈妈一起去吗？”秦如穿了一身白色的长礼服挽着顾长海的手，也帮着自己老公劝儿子。 顾北逢的妈妈，秦如很漂亮，是那种很娇俏的美人，以前是江城第一美人，秦家的宝贝大小姐，秦家的老爷子还在世的时候，是江城军区的老司令。 后来秦如出于联姻，嫁给了顾长海。但是这俩人举案齐眉的，感情甚笃，根本看不出来有半点联姻的影子。 虽然顾父顾母平时都对自家儿子关怀备至，但顾北逢还是总觉得自己就是个几百瓦的大浴霸。 他俩是真爱，自己可能就是意外。这俩人之间的氛围根本就插不进第三个人，就连儿子也不行。 顾北逢的眼睛和秦如很像，明亮又美丽，睫毛又长又密，半阖的时候会投下一片有点委屈的阴影。 顾北逢最受不了秦如这幅样子。“妈我真不去了。你看我连衣服都没换。”顾北逢指了指自己身上的家居服。“来不及的，你跟我爸快走吧。” “小逢。”秦如又委委屈屈的开口。 顾北逢微微蹙眉，扭开头不看秦如。“妈，这招没用，我真不去。” 秦如收起了表情，笑了一下。“那好吧，那我跟你爸走了，你自己好好看家吧。” 顾北逢也笑了。他妈真是被他爸宠成了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公主。“遵命老妈，我一定好好看家。” 顾北逢要更像顾长海一些。只是岁月未曾苛待过他。顾长海跟顾北逢站在一块的时候更像是大他一些的长兄。 不同于少年人的青雉，顾长海身上，是那种经过岁月沉淀后成熟的魅力。 但因为眼睛跟母亲更像的缘故，顾北逢少了顾长海身上那份凌厉，倒是多了份温柔。 顾北逢不喜欢去也是有原因的，毕竟少年人长得好看，个子也拔群，就像钻石落入沙中，天生就是焦点。 老有小姑娘叽叽喳喳的围着他，顾北逢只觉得浑身上下，哪哪都不舒服，哪哪都别扭。所以，这种事情，他能躲就躲。 但谁也未曾想过，变故会来的那么快。就在那天之后的不久，秦如和顾长海的车在高速上出了车祸。 那时候的他十七岁。 顾北逢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当时他还在学校做竞赛的训练。 老师叫他出去的时候，顾北逢都是茫然怔楞的，当老师告知他这个消息，并且帮他开好假条，送他出学校的时候，顾北逢都是游离在状况外的。 他的耳朵嗡嗡直响，他只依稀听见老师跟他说，节哀，车祸什么的。再多的他就完全听不清了。 当他亲眼看见，躺在医院太平间里的父亲和母亲冰冷的尸体的时候，顾北逢才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父母就躺在那，再没有温度的身体，也再不会开口说话，叫他一句小逢。 那天，顾北逢死死的咬着手腕，企图压抑着自己的哭声。直到见了血也没肯松口。头一次，他似乎感觉不到疼痛。直到有人来叫他确认遗体。 后来，就连顾北逢自己都记不太清，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他就像个提线木偶，机械的按照别人告诉他的，去办各种手续。 最后游魂一般的回到空荡荡的房子。顾北逢把自己关在浴室里，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 那一年，七月底的江城，炎热，少雨。像是两年前一样。 那天，在他父母的葬礼上，他第一次见到沈檀。 一身纯黑色正统西装的少年，安安静静的坐在轮椅上。少年面容清俊，有着能让人过目不忘的容貌，就是太冷了，那眉宇间的凉薄，如若实质的霜雪。 第13章 那是他对沈檀的第一印象。 他父母的葬礼上来了很多人，甚至还有他都叫不出名字来的远方亲戚。 他能记住沈檀，可能是因为当时沈檀的年纪很小，身上却有着一种不符合他年纪的气势。 但沈檀真正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几乎是颠覆了顾北逢当时对他的认知。 因为那坐在轮椅上的少年眉眼含笑，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笑的弯弯，凉薄的霜雪消融，剩下的是如暖阳一般的光芒。 他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么一双笑起来像是飞雪消融，万丈霞光的眼，但他想不起来究竟是在哪里见过。 沈檀冲他伸出了右手，左耳上戴着一只钻石的耳钉，闪着耀眼的光。 顾北逢觉得这个人，他很熟悉，但又很陌生。 “你好，我是沈檀。” 顾北逢几乎是机械的握了一下他的手。少年的手微凉，他像是握住了一块，带了些寒意的玉。 “你好。顾北逢。” 顾北逢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失礼了。 但沈檀似乎并不在意，将放在腿上的花束留在了吊唁的地方。 人群逐渐散去之后，顾北逢就抱着他父母的骨灰，伫立在原地，茫然无措。好像偌大的天地间，就只剩下了他自己。 沈檀就在不远处遥遥的望着他，狭长的眸子微眯。细白的手指微微屈起，右手的食指指尖轻轻敲了敲扶手。小杜会意弯下腰，听沈檀吩咐。 沈檀跟身边的小杜交代了几句之后，小杜就朝着顾北逢走了过去。 “顾少爷，您好，我是檀少的助理，我叫杜松。我带您过去办手续吧。”小杜对着一脸茫然的顾北逢行了个礼。 “谢谢。”顾北逢几乎是带着些感激的看着小杜。 那时候，顾北逢就像是在茫然中找到了灯塔一样。 待一切尘埃落定。沈檀推着轮椅再次出现在了顾北逢的面前。 那时候，那个坐着轮椅的少年对他说了一句他永生难忘的话。他听见少年清冷的声音，郑重而坚定，那双浅金色的眼瞳里是能令人目眩的光彩。 顾北逢听见他说。 “顾哥你别怕。只要我活着，星河和你，我沈檀就都护着。” 那时候的顾北逢，懵懂的看着那个与他只有一面之缘的少年。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会给他一种安全和可靠的感觉。 尽管这个少年坐着轮椅，尽管他看起来比他年纪还要小。 那一年，十七岁的他从没接触过他父母的领域。完全就是两眼一抹黑的状态。 不光如此，集团里的各种股东，也都开始质疑最大股东未成年的继承者。 因为他尚未成年，也因为他的父母是因意外离世，所以顾长海夫妇并没有立下遗嘱。而这时候牛鬼蛇神就都跑出来，并要求分一杯羹了。 当时葬礼上出现的顾家的远房亲戚，就是他爷爷兄弟的儿子。理论上他的堂叔，叫顾明理。 先明理世见其真，六律含徽声嘹唳。 但和名字严重不符，顾明理是个不学无术的混子，把当时二爷爷留的家产都败光了。最后还是顾长海给了他一笔钱，让他得以安身立命。这才不至于流落街头。 但是这次，顾明理却打着顾北逢监护人的旗号，从他手里，抢了他父母名下的遗产。 他被父母保护的太好，无忧无虑，甚至是不谙世事的。就如同温室里的花，如果贸然挪到室外，可能就会被风雨摧折。 而顾明理就是那种传说中的奇葩亲戚。在顾长海夫妇过世之后，堂而皇之，拖家带口的登堂入室了。甚至欺负顾北逢年纪小，把他赶出了顾宅，鸠占鹊巢一般自己住了进去。 他父母前脚刚下葬，他后脚就被推搡的赶出了家门。 顾明理的儿子，顾绫非和顾北逢比，还大了他两岁。在顾北逢被推出门之后，还冲顾北逢十分恶劣，且幸灾乐祸的比了个中指。 当时的他，就站在家门口，有家回不去。五指成拳捏的死紧，咬着嘴唇双眼猩红。甚至都没有给他悲伤的时间，那时候的他恨极了自己的无力。 那天，是沈檀向他伸出了手，拉他出了那片吃人的泥泽。 顾北逢就沿着别墅区的公路走。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他身后一辆迈巴赫s600就不远不近的跟着他。直到他目光茫然的回头的时候，那辆车才开到了他身边，在他迟疑的目光里车窗摇下。 他看见了那张让人见之难忘的少年脸庞。在对上沈檀的目光的时候，顾北逢还是愣了一下。犹豫了一会儿之后，缓缓开口。 “是你？” 沈檀弯唇笑了笑，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上车。 “顾哥。跟我来。” 一个人高马大的司机帮他拉开了车门，几乎是没有犹豫的，他跟着沈檀上了车。 沈檀就这么在大马路上，把云里雾里的顾北逢捡回了家。 顾北逢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甚至只和沈檀有过一面之缘，但他就是本能的信赖他。直觉让他觉得眼前这个少年不会伤害他。 那天，沈檀把他带回了沈园。 三进三出的院子，占了寸土寸金的江城一大片地皮。园林风格的建筑，背山抱水，甚至还有一片跑马场。目之所及的是水榭雕栏。 他头一次明白过来，沈檀的背后是有一个多么庞大的家世背景。 第十一章 他只记得沈檀一路无话，推着轮椅带他到了一座青砖黛瓦的华檐楼前。 对他说。“顾哥，你先住这。明天我给你安排新的住处。” 顾北逢抬头，看见了牌匾上镌着的描金大字。听雨楼。 那天，沈檀来叫他吃饭，顾北逢推开雕着花的窗，就看见了青石板铺就的路上，清俊的少年推着轮椅，在他楼下喊他。 “顾哥。” 笑眯眯的，弯了一双眼睛。 同样是青砖黛瓦的广庭楼却显得异常威严。牌匾上鎏金的三个大字。净明堂。 在那。他第一次见到了传说中沈家的老爷子。 老人家年纪大了，穿了一身青碧色的对襟唐装，右手拇指上带着一只羊脂玉制的扳指，手里拎着红酸枝木的龙头拐杖。浑身都带着威严，那双眼睛没有老人家的浑浊，而是异常明亮，精神矍铄。亦或是因为年纪大了，所以看向他的目光里也带了些许的慈祥。和沈檀一样，瞳仁也是琥珀般的浅金色。 他本来是规规矩矩坐在太师椅上发呆的，看见沈老爷子从楼上下来，局促的站了起来。 木质的楼梯和拐杖碰撞发出轻微的声响。看见他站起来，沈檀放下了手里的公道杯，转过轮椅叫了一声爷爷。 顾北逢有些腼腆的开口，“沈爷爷好。” 沈老爷子则是居高临下的，用审视的目光打量了一圈顾北逢，然后十分威严的嗯了一声点点头。 “你和顾长海，长得很像。你和他什么关系？” “顾长海是我父亲。”许是因为触动了伤心事，顾北逢湿红了眼眶。 沈檀有些无奈的又喊了一声爷爷。 沈老爷子哼了一声，才继续往餐厅走。边走边道。 “小檀晚上吃饭了吗？顾家的小子也一起来吧。” 沈檀冲他笑了一下。“不好意思，顾哥。我爷爷就这样。不嫌弃的话一起吃一口吧。” 顾北逢谢过了沈檀，看沈檀动手推轮椅，下意识的脱口而出。“我来吧。” 沈檀愣了一下，旋即笑了，那眉眼弯弯。“谢谢，顾哥。” 任凭顾北逢推着他。 一顿饭，他吃的是食不知味。沈檀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焦虑。 “刘叔，等下你带顾少爷回听雨楼。” “好的檀少。”刘叔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慈眉善目的样子。 “顾哥，如果有什么需要的东西你跟刘叔说就行。”沈檀搁了筷子，看了一眼心事重重的顾北逢。 “谢谢。”道了谢，他就起身跟着刘叔走了。 沈老爷子哼了一声。“这就护着了？” 沈檀低头耳尖有点红，低低的应了一声。 沈老爷子不开心了，又哼了一声。“我说两句都不行？” “……爷爷。”沈檀有些无奈，叹了口气。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行了吧。”沈老爷子摆了摆手，又哼了一声，就起身回去了。 那之后，沈檀打了一通电话，联系了唐律师。 唐律师叫唐玲，是个干练的年轻女人。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沈檀就把他名下，绝对干净的财产转给了顾北逢。 每年顾北逢生日之前都是如此，就一直持续到了上辈子沈檀离世。 那时候，沈檀想。这样，即便是顾北逢离开顾家，没了星河，也是衣食无忧的。 顾北逢洗完澡换了身衣服之后，问刘叔能不能带他去见沈檀。 刘叔敲响了沈檀书房的门。沈檀住的离顾北逢不远，靠近水边的一座平层的鸱吻楼，顾北逢想大概是因为沈檀腿的缘故，抬头看见了那牌匾上瘦金体的镌字。残荷轩。 第14章 “请进。”少年清冷的声线，像是山间的泉水，清亮干净。 顾北逢看着沈檀，那目光沉沉，像是两潭深泉。 “你为什么要帮我？” 坐在宽大的梨花木案桌之后的沈檀愣了一下，往后靠在了轮椅上笑开了。 “顾叔叔和顾夫人都是很好的人。而顾家于我曾有救命之恩。我帮你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顾北逢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他并不知道父母与沈家的交情，他从不参与也无心参与。导致他和父母的社交圈基本上是脱节的。 沈檀想。自己也不算骗人，顾父顾母确实是很好的人，而顾北逢于他有恩。 沈檀看着顾北逢，那双狐狸眼眯了起来。 “顾哥。你放心，我不会害你。” 这么一句轻飘飘的话，却有着安定人心的魔力。让顾北逢原先高悬着的心，重新落回了胸膛。 顾北逢被少年像是封着星辰般的眸子望着，最后，他没再说什么，只是点点头，道了谢。 那天晚上，夏季少雨的江城下了一场好大的雨，铺天盖地，就连炎热的暑气都有隐隐被浇熄的架势。 顾北逢看着窗外连成片的雨幕出神，他睡不着，就靠着飘窗听了一夜的雨声。 第二天吃过早饭之后，顾北逢就跟沈老爷子道了别。 昨晚的大雨，洗刷着天地，就连地面铺就的青石，都被冲刷的干干净净，不染纤尘。沈园的荷塘里，接天的莲叶还撑着未蒸腾散去的水珠。沈檀带顾北逢去了新的住处。 在车上少年眉眼弯弯托着腮问他。“顾哥，你介意和我一起住吗？” 顾北逢愣了一下摇了摇头。 沈檀只是笑。“叫顾哥你跟我爷爷住，你肯定不愿意。” 顾北逢抿唇。“没有。” 沈檀笑的更欢了。“没事顾哥，我知道的。”压低了声音。“我爷爷太凶了是不是。” 顾北逢却答得很正经。“没有，沈爷爷很好。” 少年最后是实在绷不住了，扑哧一声，笑的捂着肚子滚倒在车座上。 “哈哈哈！我爷爷要是听你这么说他肯定特高兴。” 那是顾北逢第一次见沈檀像个十五岁的孩子一样，笑的毫无防备。似乎是被沈檀的情绪所感染，顾北逢也跟着笑了起来。 沈檀从车座上爬起来看着他。那双眼睛里盛着专注和认真。 “顾哥，你应该多笑笑，你笑起来很好看。” 顾北逢不自觉的扯起了嘴角。 下车之前沈檀把写了地址的卡片递给顾北逢，那字迹让顾北逢觉得有点眼熟，但一时竟想不起来在哪里看见过。 “顾哥你先住这里。离你学校也挺近的。” 沈檀推着轮椅领着顾北逢上楼。是个大平层的公寓。离顾北逢在读的学校很近，过了马路就是他们学校。虽然有人生活的痕迹，但公寓打扫的很干净。 “密码我换成你生日了。让你住沈园那边，你肯定也不习惯。昨天收拾出来的，有什么缺的东西让程哥帮你去添置。程哥是我的司机，刚刚帮我拿轮椅的就是，你先前也见过。这段时间让程哥跟着你，他的电话我写卡背面了，你想去哪里让他送你过去。” 顾北逢把卡片翻过去，果然看见了写好的电话号，杜程。 顾北逢有个毛病，他赖床。所以总喜欢搬到离学校近的地方住，不然他一定迟到。 东西用具一应俱全，很难想象这是昨天晚上沈檀叫人收拾出来的。 “我画室在这附近，不过我不住这。顾哥你放心好了，我刚开玩笑的。你一个人住。” 沈檀笑了笑，手指轻轻敲着轮椅扶手。 顾北逢点头。“谢谢。” 沈檀弯起眉眼轻轻的笑。 随后，顾北逢看着沈檀敛起了笑意。少年眸中满是严肃的神情。坐在轮椅上的少年微微抬头看着他。 “顾哥。你想回去吗？你想不想拿回属于你的东西？” 那一刻顾北逢清楚的感觉到了沈檀身上慑人的气势。他抿了抿唇，点了一下头。 沈檀狭长的眸子微眯，嘴角翘起好看的弧度。 “好，我帮你。” 顾北逢看着他，眨了眨眼。 “要不要去我的画室看看？”沈檀推了轮椅往大门口走，边走边问。 顾北逢没想到沈檀会邀请他去看看他的画室。跟上了他。“好。” 沈檀带顾北逢去了自己的画室，离顾北逢住的地方隔了两栋楼的样子。走到门口，开门的时候，沈檀用指纹开了门。 “密码是你生日。顾哥你如果有事，也可以来这找我。” 顾北逢那时候只当那是沈檀方便他，他没想过沈檀出于别的什么缘故。 “我在这边的私立中学读书，不过我不怎么去学校。” 实际上，沈檀也不需要，他现在高一的年纪读高三都没有一点问题。所以他也不浪费时间去上学。 带顾北逢随便转了转，沈檀推着轮椅停在一副蒙着白布的画架前面，笑着对他开口。 “顾哥，给我三个月。三个月后，我一定还你一个完整的星河。” 顾北逢被沈檀眼中的光彩晃了心神。 “好。” 还有三个月，顾北逢就成年了。 那三个月，对于顾北逢来说，不过是他大起大落的人生中，最安宁平顺的三个月，但对于某些人来说那三个月，可畏是地覆天翻。 顾明理刚把车开出车库，轮胎就爆了一只。 等顾明理骂骂咧咧的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就被突然从一左一右窜出来的两个大汉套了个麻袋，救命刚喊了个救字，就被敲了一记闷棍，两眼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听见声响的顾绫非出来查看的时候，就只瞧见了大敞着车门，钥匙都还没拔下来的车子。 “爸？” 顾绫非喊了半天没有人应。急急忙忙跑回家。 “妈！” 宋梅听见儿子的声音，从楼上下来的时候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点了支烟。 “你要死啊！？大白天的鬼叫什么？！” 她昨天去打牌打到很晚，还输得一塌糊涂，才刚睡下没一会，就被自己儿子的鬼叫给吵醒了。 “妈！我爸不见了。”顾绫非火急火燎的。 第十二章 宋梅叼着烟翻了他一个白眼。“他一个那么大的活人还能不见了？” “真的！车还在那停着，人不见了。”顾绫非整个人都是慌乱的。 “打个电话给他问问他死哪去了？”宋梅弹了一下烟灰。 顾绫非打了电话，但是一直没人接，然后就发现，顾明理的手机还在车里。 这下子宋梅也有点懵了。 “妈，我爸是不是惹上什么人了啊。” 宋梅开始有点慌了。“这是被绑架了啊，儿子快报警！” 顾绫非的报警电话还没打出去，就有一通没有来电显示的号码打了进来。 里面传出了男人嘶哑的声音。 “顾绫飞是吗？不想你们那天猥/亵未成年少女的事情人尽皆知，就老老实实把电话放下。如果你敢报警，我保证明天，你就会替你老爸蹲进局子里。” 那边的男人还诡异的笑了一声。 顾绫飞听的冷汗都下来了。猥/亵未成年人是重罪，他已经成年了，如果这事捅出去，他是要承担刑事责任的。 “好好好！我不报警。你到底想干什么。”顾绫非赶紧应下来。 那边的男人嗤笑了一声。“不干什么，给你们家送钱来了。在家等着吧。你爸很快就会回家。” 电话到这里就被掐断了。 宋梅看着面色发白的儿子，心生疑惑。 “怎么回事？怎么就不报警了？你爸都被人绑架了。” “不…不能报警！”顾绫非的情绪很激动，几乎是弹开的，退离宋梅。 “为什么？！”宋梅的音调一下子拔高了一个八度。“他们是不是要钱？给他钱啊！” “不是的妈！他们不要钱。你别管这事儿了！他说我们在家等着，我爸很快就回家了。” 宋梅嘴里还叼着烟，皱了眉。“真没事儿？” “真没事，估计我爸很快就回家了。你快去睡觉吧，你不是还要去打牌吗？我爸之前给我的零花钱，我都给你。总之，这事儿你别管了。” 顾绫飞掏出一张银行卡塞到宋梅手里，就把她往楼上推。 “多少钱啊？”宋梅被他推着走，用卡敲着手心。 “二十万吧。够你玩的了。” 宋梅听了才笑了一下。“那还成。”也不再追问，就上楼继续补觉去了。 那边的顾明理压根不知道自己儿子和老婆，根本没把他失踪当回事儿。还兀自期盼着，有人能报警来救他呢。 他醒过来就发现，他被人用胶带绑在椅子上，嘴里还塞了块脏兮兮的抹布。之前头上挨了一记闷棍，现在还头晕眼花的。周围是老旧的车床，上面厚厚的一层积灰，有的地方甚至还结了蛛网。应该是个废弃的工厂。 第15章 顾明理试着挣扎的时候，吱呀一声，年久失修的老铁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进来的是个一米九几的壮汉，虎背熊腰的一脸凶相，纹了一只黑臂，嘴里咬着根烧了一半的烟。 那男人笑了一下，面目有些狰狞，声音嘶哑，有些刺耳。“哟，顾老板醒了啊？” 顾明理没见过这人，也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这人。嘴里塞着抹布，也让他无法发出声音。 高大的男人没理会他，走到他面前，用脚勾了旁边的一把铁艺椅子，就在顾明理面前，自顾自的坐下。 深吸了一口烟，吐在了顾明理脸上。浓烈的烟草味，冷不丁的一下，把顾明理呛的剧烈的咳嗽起来，但嘴里还塞着抹布，把他噎的逼出泪来。 那男人似乎心情不错。轻轻弹了弹烟灰，又深吸了一口，才把烟踩灭。 “咱们开门见山。顾老板，想要顾长海夫妇的遗产吧。” 这句话，一下子把顾明理说懵了。 他是想要这笔遗产。但是，名不正，言不顺。所以他只能欺凌一下，无依无靠的顾北逢。先把他赶走，然后再想办法，怎么把这笔遗产吃进囊中。这个人提遗产，难不成是顾北逢找来的？他一个小崽子，上哪找的人？ 还不待顾明理想完。那人的下一句话，直接让顾明理的大脑真空了五秒。 “我老板说了，他可以帮你，名正言顺的拿到这些东西。”男人朝着顾明理诡异的笑了一下。 顾明理被这股突如其来的狂喜攫住了。但是，他也深谙，这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么一说。 这时候，男人才慢条斯理的扯掉了顾明理嘴里塞着的抹布。 “为什么要帮我？你们有什么条件。”顾明理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开口，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因为过度兴奋。 “我老板早就看不惯顾长海了，连带他那个儿子，也不能让他好过。所以才决定帮你。条件当然有，我老板之前包了个小明星，还挺宠的。但是打牌犯了点事，想让你给替一替。” 顾明理的脸色变了变。“我怎么替？我替进去了，钱还能是我的？” 男人又重新点了一根烟，轻蔑的笑了一声。 “谁叫你替了，你不是有个喜欢打牌的老婆？” 顾明理顿悟，然后认真思考了一下。 男人继续添油加醋。“升官，发财，死老婆。你那个败家老婆，你不是早就看她不顺眼了吗？把她换进去。你就是星河最大的股东，顾长海打下来的家业，那都是你的啊，到时候，你想娶个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顾明理瞬间就心动了。 “有了钱，在外面你想养几个，就养几个，而且这种有污点的女人，起诉离婚，都能让她净身出户，到时候一分钱都分不走你的。” 男人弹了弹烟灰，靠在椅背上。吐出一个烟圈。“你考虑考虑。” 顾明理像是生怕对方会反悔一样。“不用考虑了。”语气里满是急不可耐的热切。“我同意。” 男人笑了一下，带着些嘲弄打了个响指。“顾老板爽快。” 铁门吱呀一声被再次推开，进来的人手里提着公文包。那一份份雪片一般的合同摊开在他眼前。 “给顾老板松绑。” 束缚被解开，顾明理的眼睛都黏在了那摞合同上，一刻也挪不开。 “顾老板看看，没什么问题的话，我们就合作愉快？”男人扔了只笔到顾明理眼前。 顾明理看着眼前的财产转让，股权转让，简直眼花缭乱。 星河51%的股份。他这辈子，想都不敢想的，房产车子还有钱！ “我签！”顾明理无比兴奋的签下他自己的名字，末了还咬破了拇指，按上了一个鲜红的指印，生怕那些合同会长腿跑了一样。 男人叼着烟，看着签好的合同，满意的笑了。 顾明理激动的话语里都带着颤音。“要我怎么做？” 升官发财换老婆，他一下子都拥有了，真是要多爽有多爽。 男人毫不掩饰鄙薄的嗤笑一声。 “不用做什么，她要出门打牌，你就让她去，记得多给她点钱，剩下的事情，我老板自有安排。” “明白明白。”顾明理颇为狗腿的连连点头。 男人点点头，拍了拍顾明理的肩膀。 “你也别给我耍什么花招，不然，今天能给你的东西，也能收回来，明白了吗？” “明白明白。”男人的力道太大，顾明理被他拍了个趔趄，额头上渗了些冷汗出来。 顾明理想。他又不傻，拿个成天对他吆五喝六，还年老色衰的黄脸婆，换上千亿的资产，无限光明的未来，傻子才不干。 “行。送顾老板回去。顾老板，我家老板谨慎，要委屈你一下。” 顾明理还没明白过来劲儿，就已经又被人套上了麻袋，紧接着就又是一闷棍把他打昏了。 等到顾明理顶着头上两个大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还在早上没开出车库多远的车子里。 如果不是头上的两个大包和大拇指上的伤，顾明理都要以为，之前的经历是南柯一梦了。 “檀少。都办好了。”男人嘶哑的声音含着恭敬和谦谨。 电话那边少年清冷的声线没有情绪的起伏，像是一潭死水。 “现在，去给星河的股东们递个信儿。我要把顾明理按死在法人上，让他们知道现在星河，是顾明理在掌权。通知条子去捞鱼。” “好的。檀少。” 沈檀挂断了电话。捏着手里的手机。那目光，冰冷锐利，浅金色的眸子里跳动着的，是来自狩猎者的眼神。 等着吧。顾明理这个垃圾。狗咬狗。 顾明理因为过度兴奋，亦或是他本身就是个草包。他根本看不出来，那叠文件里面，只有公司法人的那一份是具有法律效力的。 顾明理推门进去的时候，就碰见了打扮的花枝招展，正要出门去的宋梅。 “老公你回来了啊。” 那语气无波无澜，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顾明理听了这话，更觉得他的选择没错了，这个八婆。看老子不把你换掉。 “老婆你去打牌啊。” 宋梅没理会顾明理的热络，自顾自的点了支烟。 “有事？”宋梅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钱够不够花？”顾明理却仍是好声好气的问她。 宋梅如同白日见鬼一样的看着顾明理。这个铁公鸡居然说主动给她钱？ 宋梅也不客气，打蛇随棍上。 “没多少了。” “那我再给你拿点。”顾明理翻出钱夹里的卡塞给宋梅。“先拿100万，你先玩，不够再给我打电话。” 宋梅这下是彻底惊呆了。几乎是抢的，把那张卡劈手夺了过来。似乎是发现自己有些太急功近利了，就又凑上去亲了顾明理一口。艳红的口红在顾明理脸颊上留下了一个唇印。 “最爱你了老公。那我先走了！”走到门口还不忘回身给顾明理飞了个吻。 顾明理刚刚听着宋梅起腻，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个拜金女，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年岁了，恶不恶心。今天就让你有去无回。顾明理扯出桌上的纸巾狠狠的擦着脸。 顾明理也不恼恨他抛出去的饵，有得必有失，这点钱，对他来说简直是九牛一毛。 第十三章 顾明理轻蔑的笑起来。往楼上走，就听见了顾绫飞骂骂咧咧的声音。像是在讲电话。 “是不是你他妈的说出去的啊？” “这事儿怎么还有别人知道了啊！” “什么？卧槽尼玛的！不是你说的那是刘弥昊说的？” “你别得瑟，这事儿捅出来，咱仨都得完蛋，谁也跑不了。” “我呸。你敢说你俩没碰她？我手机里还有录像。” “行，你有种，你给我等着。” “妈的。” 顾绫飞挂了电话，一回身就发现顾明理站在他身后。吓得魂都飞走了。 “爸。你回来了啊……什么时候回来的。”顾绫非说话都开始磕磕巴巴了。 “你在跟谁讲电话。”顾明理皱着眉，脸色十分难看。 “没…没谁。”顾绫非把手机往后藏了藏。 “顾绫飞！你个小兔崽子！我都听见了。到底怎么回事。”顾明理揪住了顾绫非的领子。 顾绫飞叫顾明理给吓住了，没绷住一下子全都老老实实的交代了。 他跟他那两个狐朋狗友，李建强和刘弥昊，上个月在江城七中附近喝多了，然后轮/奸了一个放学回家的高一小姑娘。 一是小姑娘没成年。二是强迫发生性关系。三是轮/奸。 他仨当时还录了视频，用视频威胁那姑娘别说出去。敢说出去就把视频发到她们学校论坛上去，事后也给了一笔不少的封口费。 这视频只有顾绫飞手机里有，他不知道这事儿怎么就有除了当事人之外的第五个人知道了。 第16章 顾明理听完之后直接扇了顾绫飞一个大耳刮子。把他掀翻在了地上。 “小兔崽子！你是要给老子捅多大的篓子？！”顾明理气急败坏。“活得不耐烦了是吗？” “爸！爸！我知道错了！你得救救我啊！”顾绫飞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膝行过来抱住了顾明理的腿。 顾明理气的简直想把这小崽子直接捅死。 “视频只有你一个人有？”顾明理镇定了下来。 “对只有我手里有。”顾绫非连连点头。 “你赶紧删掉。千万不要有备份，你传没传到别处？” “没有没有！爸我是不想活了吗传出去。这个是我留着威胁刘弥昊和李建强的。” “那女的嘴严吗？” “她不敢说的，她说出去她也毁了啊。” “你这么的，赶紧拿钱把他们几个嘴堵掩饰了。听见没！”顾明理把顾绫非从地上提了起来。 “是是是！爸我知道了！” “还不赶紧去！” 顾绫飞真的是连滚带爬的走了。 顾明理气的头更疼了。这他妈都什么事儿啊！ 宋梅到了天天打牌的地方，发现今天的人格外的多。 “哟，宋姐来了啊。” 穿这一身小香风套裙的中年肥胖女人瞟了她一眼，然后翻了个白眼。 宋梅看了她一眼，没客气反唇相讥。 “哟，这不是老处女吗？今儿也没卖出去啊。” “你！” 旁边的人拉了拉胖女人。“算了算了，你跟她吵什么！多丢份啊。” 另一个衣着华贵珠光宝气的女人叼着烟讥笑着开口。 “她成天那个穷酸样，还偏得扮个凤凰，谁看得上她啊。” 旁边有人附和。 “可不是吗。拎的包都是不入流的牌子，白给我我都不要。” 刚刚被宋梅怼的胖女人也不客气。 “她又不是什么阔太太，野鸡也好意思出来得瑟。” 宋梅被气的脸红脖子粗的。 她平时打牌，顾明理就扣的要死，基本上不会给她太多的钱。她牌技本来就不佳，牌运还贼烂，但就是好赌。越输越赌，越赌越输。平时打个两三千的局她都打不了几回合。输了就只能装作家里有事儿跑了。一来二去次数多了。这帮人就越发的看不起她。 宋梅窝火，但她今天刚有了大笔的进帐。她觉得，这是她翻身的好时候。 “我今天不跟你们废话。今儿打五千一番的。谁先下场谁他妈就是□□妈养的。” 旁边的女人嗤笑一声。“别输了玩不起。到时候求爷爷告奶奶当裤子。” “对啊，到时候别借了高利贷才能不当□□。” 宋梅狠狠的啐了一口，把包砸在桌上，就坐下了。 “今天就杀的你们血本无归。” 另外三个女人脸上都是挂着讥笑的看着她。 一上来，宋梅的牌运不要太好，连赢了六七把。人就有点飘了，开始越玩越大。桌上另外三个人，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那烟雾缭绕的，熏的人都眼花。宋梅这会儿已经杀红了眼了，兴奋的手都是颤抖的，她一晚上到现在已经赢了小20万了。 完全听不见外界的声音，沉迷在自己的世界里。就连旁边来了个人，跟周围的三个女人说了什么都没察觉。三个人互相对视一眼，纷纷起身离开。 只有宋梅还在码牌嘴里还叼着烟，还念念叨叨的。“我他妈的今天就让你们光着屁股滚回家。”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宋梅头也没回的拍开了那只手。一边骂骂咧咧。 “滚边儿上去！没点眼力见。” 没人回应她，也没人骂她。宋梅突然觉得不对劲儿，有点太安静了，周围码牌的声音都没有了。 宋梅抬起头，就发现对面的三个女人都不见了，宋梅环顾了一下四周才发现，偌大的空间里，就剩下她自己了。而她身后，站了六七个身穿警服的男人。 宋梅嘴里的烟掉了，还烫到了自己的腿，宋梅吃痛，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却被人按倒在了牌桌上。冰冷的手铐铐在了手腕上。宋梅开始挣扎。 “你们干什么？凭什么抓我！” “你涉嫌赌/博。我们依法逮捕你，对你进行调查。” “放开我！凭什么抓我！” 宋梅被警察扭送出去的时候，路过外面。她看见了刚刚还跟她坐在一起打牌的另外三个女人，她们正端着酒杯，坐在一张圆桌旁边谈笑风生。 宋梅气急败坏的大吼。“凭什么只抓我！为什么不抓她们！” 警察看向宋梅看的方向，回过头来似笑非笑的看着宋梅。 “因为他们是探子啊。” 宋梅呆愣在原地。 “带走。” 宋梅被带走的时候，那三个女人还端起酒杯朝着她扬了扬下巴，脸上的神情一个比一个嘲讽。 宋梅进了警局之后，一直要求联系顾明理。警方也十分宽容的让她联系了顾明理。但是顾明理非常明确的表示不会去保释她，也不会给她找辩护律师。希望警方秉公处理就好。不需要任何的宽大处理。 那时候，宋梅才明白她被顾明理耍了。这一系列的事情，都是安排好了的。为的就是把她这个碍事的妻子踢出局。宋梅在警局里疯狂的大喊大叫，大哭大笑，最后一言不发。 在解决掉宋梅这个麻烦之后，顾明理开始了他的逍遥人生，他开始肆意挥霍，大把大把的钞票撒出去。除了饮酒作乐，吃喝嫖赌之外，顾明理真的没有任何的可取之处。 在顾明理逍遥了一个月后。沈檀也理清了星河的账目。找到了内部的蛀虫，并且锁定了一批尸位素餐的垃圾。顾北逢父母的车祸他也查到了些眉目。 沈檀动手了。从境外搞了一家空壳公司。然后借着空壳公司的手，全线针对星河，星河旗下的全部产业都被波及。沈檀说全线就是全线，连个电话亭都不会给你留下的那种。 一时间人心惶惶。这时候，又爆出来了顾明理嫖/娼，聚众淫/乱。而且是各大媒体时事新闻，社会和财经板块的头版头条。 网上还有各种视频影象流出，一时间，网上铺天盖地的全是顾明理的艳照。 这件事还没平息，紧接着就是他婚内嫖/娼，妻子赌/博。公关团队都已经无能为力了，因为人家全是实锤。 微博热搜前三全是#顾明理人渣#，#顾明理艳照#，#顾明理婚内嫖/娼，妻子赌/博#，也算是一时风头无两了。 星河的其他股东们也坐不住了。纷纷声讨顾明理。 公事已经够让人焦头烂额的了，这时候私生活又被爆出来。 这一下，星河的市值一夜之间蒸发了将近三百多亿，声誉也因为顾明理而受到了影响。 顾北逢的同学看见手机上，微博挂着的热搜还八卦的拿给顾北逢看。 但顾北逢对此，只是微微皱了皱眉。 那天沈檀的电话，就打到了顾北逢那里。 少年清朗的声音像是甘洌的山泉。 “顾哥你信我吗？” “信。” “顾哥，我一定还你一个干净漂亮的星河。” 正好赶上了中秋加国庆的假期。顾北逢想去画室找沈檀，因为很长一段时间，沈檀都没出现过，除了之前的那通电话。 顾北逢也听见风吹草动了，他知道那是沈檀在背后做的。他也想当面谢谢沈檀。 顾北逢一直以为，沈檀做画室那个很空阔的房子，那么多个房间里肯定是有卧室的。但那天，他发现那些房间里，到处倒堆的都是画架。事实上只有最里面的房间里，有个不大的沙发。 顾北逢找了好几个房间，里全是横七竖八放的画架，画架上还有好多油画，地上也堆着画，满地都是各种颜料画笔画材。桌子上，还扔放着一堆图纸和乱七八糟的各色宝石。 等顾北逢推开最里面房间的门的时候，才发现沈檀蜷缩在沙发上睡着了。 沙发旁边的画架上，是一副还没干透的油画。旁边还堆着乱七八糟的颜料。那副画，画的是巴黎圣母院的夜晚。 白色的休闲鞋东一只西一只的扔在一边，手机也掉在了地上，外套长裤还搭在轮椅上，毯子也滑落到了地上。可能是因为觉得有点冷，所以缩成了小小的一团， 顾北逢想捡起滑落到地上的毯子给他盖上。但下一秒，额头就抵上了冰凉坚硬的东西，然后就是拉开保险栓的声音。 第十四章 从有人开门的时候，沈檀就已经醒了，但是沈檀没动。所以他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摸出了藏在沙发靠垫底下的枪。抵上顾北逢的额头。 沈檀睁开眼，那双琥珀般浅金色的眸子里带了些杀意，但在看清来人的时候，退的一干二净。顺势也一起收了枪。 “顾哥？你怎么来了？”沈檀是万万没料到，顾北逢会主动来画室找他。 “恩，是我。” 第17章 那时候顾北逢居然觉得沈檀他这个样子有点像小棠。 “不好意思，顾哥。习惯了。下回别靠近我了。我怕伤到你。”沈檀抓了抓头发。 “你沙发垫下面藏勃朗宁吗？”顾北逢笑了一下，退开了一点。坐在了另一边的沙发上。 “……总有人想要我的命。”沈檀似乎有些尴尬的开口。“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吧。” “能给我看看吗。”顾北逢笑了起来，看着沈檀手里的枪。 沈檀点头很爽快的答应了。“可以。” 重新合上保险之后，才把枪递给顾北逢。 顾北逢感受着手里冰冷物件的触感和重量。“是真的？” “恩。” 顾北逢把枪还给沈檀。“你就这么把密码告诉我了，就不怕我对付你吗？” 沈檀想都没想，就笑了。少年柔软的黑发因为刚醒又被他抓了一把而显得有些乱糟糟的。沈檀伸手重新捋了捋。乌黑的发丝缠绕在少年的指尖，那肤色白的让人有些晃眼。 沈檀抬眸看着顾北逢，神情专注又认真。像是十分正经的在询问他。 “顾哥你会对我动手吗？” 显然也没料到沈檀会这么问他。顾北逢下意识的摇头。 少年张开了手臂，向他露出胸膛。顾北逢听见沈檀说。 “顾哥，我信你。你不会伤害我。” 沈檀微微欠身，似乎是想下地，他只穿了一件t恤和一条短裤。 刚才顾北逢没注意，直到沈檀完全坐起身来，顾北逢才完整的看见了他腿上的纹身。 那是一条从大腿到脚踝蜿蜒而下，盘踞着的衔珠白龙。沈檀似乎是感觉到了顾北逢的目光。才想起来他没穿裤子，有些不自在的动了一下，伸出手捞过一旁他搭在轮椅上的裤子套上。 沈檀弯唇笑了一下。“遮疤的。顾哥，见笑了。” 顾北逢似乎有些意外。 “没有。很漂亮。” 沈檀低下头，微微笑了一下，长睫遮住了眼，看不清神色。 刚刚顾北逢也没看清楚沈檀的腿上哪里有疤痕，就算都同为男人，这么盯着人家的腿看，也够失礼了。 沈檀伸手想去拖轮椅。顾北逢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我抱你吧。” 沈檀没拒绝他，只是礼貌的道了声谢。 顾北逢就把他抱到轮椅上。少年弯腰坐在轮椅上一边穿鞋一边问他。“顾哥你想学枪吗？” 雪白的后颈暴露出来，隐约能看见皮肤下脆弱的血管。 顾北逢犹豫了一下。 “想。” “有空我教你。” 顾北逢笑了。“我放假了。” 沈檀愣了一下，捡起掉到地上的手机看了一眼。 “我都忘了。那顾哥。我带你去靶场转转？” “好。” 沈檀推了轮椅出门。一边跟他闲聊。“顾哥用过枪吗？” “没有。” 沈檀笑了笑。“没事。” 那是一片被茂密的森林所包围着的区域，走近才发现周围被严密的电网所保护着。中间有个未来主义风格的两层玻璃场馆。静悄悄的，很安静。 沈檀的腿行动不便，所以上下车也都是程哥或是小杜抱着沈檀的。 顾北逢看着有些尴尬，但沈檀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了。 沈檀感受到了来自顾北逢不自在的目光，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弯了一下。 “见笑了顾哥。” 似乎是觉得自己有些失礼了。顾北逢很诚实的开口。“没有。” 顾北逢发现沈檀只会让程哥或者小杜挪动他到轮椅上，但是他不喜欢让程哥或者小杜推他。 沈檀喜欢自己伸手推着轮椅走。细长冷白的手指攥在黑色的手推轮上，顾北逢竟觉得有些刺眼。 “我来吧。” 沈檀闻言抬眸看了顾北逢一眼。似有疑惑，但是很快消散了。 “那…谢谢顾哥了。” 大门是虹膜识别锁。沈檀解了锁，玻璃的横拉门缓缓打开。 顾北逢看了一眼那玻璃门的厚度有些惊讶。他不是没见过防弹玻璃，只是没见过这么厚的防弹玻璃。 沈檀知道顾北逢在看那个门。轻轻地笑了一下，给他解释。 “这地方我叫他避难所，这边的玻璃幕墙都是130mm的防弹玻璃。常见的一般是50mm的。但那个挡不住大口径机枪和□□的子弹。”沈檀笑了一下。“隔音也挺好的。” 避难所里很安静，除了换气设备和空调的运行声音，就是两个人的呼吸和顾北逢的脚步声。 打开第二道同样的玻璃门之后。里面是和外面截然不同的天地。就像是一个大玻璃盒子，里面套了一个小的玻璃盒子。而这个小玻璃盒子里面则是个室□□击场。 小玻璃房子里面的有一个像银行金库的部分。沈檀用指纹和虹膜打开了两道锁。厚重的大型铸铁门缓缓打开。 整齐排列的枪柜里满满当当放置着各种型号的□□、□□、□□、□□、轻重型机枪到大口径机枪五花八门，整个就是一军火库。 “顾哥想学哪个？”沈檀推着轮椅，在枪柜中间穿行。 顾北逢转了一圈。“就□□吧。” 沈檀闻言，就从柜子里面抽出一把勃朗宁m1910递给顾北逢。那把枪和沈檀先前从沙发垫底下抽出来的那把，一模一样。 沈檀推着轮椅来到了另外一边的柜子。里面整齐的码着各种口径型号的子弹。沈檀从里面端了一排7.65mm口径的七发弹夹，放在腿上，抽出来一只递给顾北逢。 顾北逢一手拎着枪，一手拎着沈檀给他的弹夹，有点茫然。 沈檀不知道从轮椅哪里，摸出了刚才在画室里顾北逢看见的那把枪。 沈檀把弹夹抽了出来然后又装了回去，拉动了枪管上的枪口套。叮当一声枪里上了膛的子弹被退了出来落在了地上。 顾北逢看着他的动作，把手里的弹夹装进枪里，学者他的样子咔哒一声给枪上了膛。 沈檀笑笑。“顾哥你真聪明。我们出去。” 沈檀看见顾北逢的耳尖有点红。 顾北逢抬手搓了搓耳朵。 “试试20米的固定靶。”沈檀指了指远处。 这里的靶和他看见过的不一样，这里的靶是十分坚实的人型靶。 顾北逢有点手足无措，茫然的拎着手里的枪站在原地。 沈檀带着些笑意的声音传进顾北逢的耳朵。 “顾哥，你别紧张。”伸手替他压下了保险。顾北逢不小心碰到了少年微凉的指尖，手心上都渗出了汗。 沈檀做了一个十分标准的持枪姿势。硝烟的味道和弹壳落地的声音在静谧的空间中异常鲜明。沈檀打中了他面前不远的一个人型靶的眉心。 “试一下，顾哥。别怕。”沈檀把腿上的一排弹夹都堆到了顾北逢面前的台子上。“你只要不打到自己，打什么都行。” 顾北逢听他这么说，没忍住笑了一下。“打什么都行？” 沈檀的眼睛微眯，嘴角扯开漂亮的弧度。“恩。打什么都行。打我也行。”沈檀笑的十分坦荡冲他张开了手。 顾北逢跟着他笑，然后摇了摇头。经过沈檀这么一番调侃之后，之前顾北逢紧张的感觉就烟消云散了。 脱靶。但是打中了旁边的靶子。顾北逢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耳朵都红了。 “没事顾哥。我第一次用枪的时候，差点把教我的老师头发都打没。” 顾北逢笑了起来。沈檀没告诉顾北逢他九岁的时候就能指哪打哪，百发百中，弹无虚发了。 “顾哥你要看这里。”少年冷白的手指在黑漆漆的枪管上轻点两下。“顾哥你再试一下。” 顾北逢很聪明。他很快学到了要领，开始走向正轨了。 等到台子上的弹夹都被顾北逢打空。沈檀看着已经可以熟练的更换弹夹，再到可以不脱靶了。沈檀托着腮笑着看他，语气真诚。 “顾哥，你真厉害。” 看着沈檀那双满含了真诚和专注的眸子。这回顾北逢脸和脖子都红了。顾北逢用自己的手背贴了一下自己发烫的脸。 地上都是空弹壳。避难所的空气循环系统很好，所以空气里却没有很浓重的硝烟味。 “不逗你了顾哥。” 沈檀几下把自己手里的枪拆成了好几截放在台子上，笑眯眯的看着顾北逢。“顾哥你想学吗？” 顾北逢看着少年笑的真挚。点了点头。 后来顾北逢学会了怎么把枪拆了，但是没学会怎么装回去。 沈檀笑笑。“没事的顾哥，下回我教你。” 顾北逢看了一下表。 已经十点多了。 临走之前，沈檀让顾北逢在三道门上都录入了虹膜和指纹信息。 “顾哥。你想来玩的时候，可以让程哥送你过来。但是你自己要小心，别伤到你自己。” 顾北逢点了点头。顾北逢没有问过沈檀，为什么沈檀会有一个军火库一样的靶场，也没问为什么沈檀他用的全是真枪和实弹。 第18章 那天顾北逢推着沈檀往外走的时候。沈檀跟他聊天。少年清朗的声音传进顾北逢的耳中，像是山间的泉水，悦耳又甘冽。 “顾哥，以后，你可以跟我爷爷一样，叫我小檀。” 顾北逢叫他。“小檀。” 那天的沈檀笑的很开心。 那天之后，顾北逢有空，沈檀就会带他去避难所。从拆解到组装，再到射击。沈檀是一样一样的给顾北逢教了个遍。 顾北逢手里拎着装了□□的□□，跟沈檀在避难所户外的空地上打移动靶，有些无奈的调侃。 “小檀，我觉得我，都能去当雇佣兵了。” 沈檀坐在轮椅上看着顾北逢趴在地上，单手拄着轮椅的扶手支着头，笑吟吟的开口。 “那顾哥，我雇你。你来保护我吧。” 那时候，顾北逢在两枪之后打中了移动靶，笑着摇摇头。 “小檀，你这么厉害，哪里需要我保护。” 沈檀托着腮，神色有些郁郁的样子，看着顾北逢提着枪从地上爬起来。 “顾哥，我再厉害又如何，可我始终是个残疾人啊。” 顾北逢看着少年带了些无奈的眼睛。 顾北逢头一次，有了一种沈檀也需要人保护的感觉。 那天顾北逢说好。 沈檀笑了，那个笑就像是春风拂过心间，似有万千繁花开遍，沈檀从来没有过那么温柔的笑。 顾北逢听见他一字一句的说。 “顾哥。我当真了。” 第十五章 看似风平浪静的海面下，实则暗潮汹涌。 在之前，顾明理爆出丑闻之后，顾绫飞也被警察带走了。 因为有人匿名报警，顾绫飞涉嫌强/奸轮/奸未成年少女。连同顾绫飞一起被逮捕的还有刘弥昊和李建强。 报案人同时提交了证据。是一段视频资料，视频里的女孩子被完全遮挡，而另外三个施暴者的脸清晰无比，经过鉴定视频是真的，警方直接实行了抓捕，女孩子也没有因为此事再受到波及。 但是很快这件事情也被挂在了社会新闻上。顾绫飞刘弥昊李建强强/奸轮/奸未成年少女。舆论被引导向声讨施暴者，任何探究受害者的言论都被删的一干二净，激不起半分涟漪。 顾明理自顾不暇，根本分不出力来解决顾绫飞的事，暂且不提这件事根本没有解决的可能性。 如果之前只是□□，那现在顾绫飞的事，就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件事情一出，星河的股价开始暴跌。甚至到了即将面临破产的边缘。很多股东开始趁着星河还没彻底破产大把大把的抛售股权。 星河面临破产的时候沈檀笑吟吟的问过顾北逢。 “顾哥，我都要把星河搞破产了，你还信我吗？” 顾北逢说信。 顾北逢从来都没怀疑过沈檀会对星河不利。他的直觉就告诉他。沈檀不会那么做的。 “顾哥。没人可以伤害你。” 说这句话的时候沈檀是笑着的，但顾北逢突然觉得不寒而栗。但是下一秒这种感觉就烟消云散了。因为顾北逢听见沈檀说。 “就算是我，也不行。” 沈檀让人出面，用正常的价格收购了这些股份。没有刻意的去压低价格。 星河原第二大股东陆舟在卖出了手里17%的股权之后，因涉嫌□□而被逮捕。 沈檀知道这事儿，陆舟只是浮于表面的，藏在水底下的鱼他还在摸。这件事情他一定会给顾北逢一个交代。 那之后，达成了目的的沈檀停止了对星河的全线针对。虽然因为顾明理和顾绫飞的事情，对星河的市值和名誉产生了一定的负面影响。 但事情远远还没有结束。作为星河法人代表的顾明理被税务局找上了门。 有人匿名提交了星河在顾明理担任法人期间偷税漏税的证据。同时沈檀让人提交了顾长海夫妇的遗产公正。 收回了顾明理手里51%的股权，以及一切顾长海夫妇的遗产。 拿回股权和遗产后，沈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人里里外外翻新了顾宅，被垃圾碰过的东西全都换成新的。 再将之前就已经锁定了的，要清理的蛀虫和垃圾，一只一只的挑出来，然后用非常规的手段逼他们把曾经吃掉的赤字，一笔一笔的吐出来。在做完了一系列的动作之后，沈檀聘请了ceo来替顾北逢暂时管理星河。 这时候，顾明理才明白这就是一个天大的骗局。最初就是一个套子，为的就是把他套牢在星河法人的位置上。因为顾北逢未成年，所以不能作为公司的法人。 即便是顾明理想要申辩，也是求告无门，就连当时跟他签合同的人，他连人家是谁都不知道。更别提他现在无权无势。当初签的合同也不具备法律效力。 在沈檀活动关节要求重判下。顾明理因非法侵占他人财产，遗弃未成年人，偷税漏税，教唆赌/博，对恶劣性侵案件知情不报且试图隐瞒，数罪并罚。处三十年有期徒刑，并处偷漏税金额五倍的罚金。因为身无分文，交不出罚金，他只能在狱中呆到地老天荒了。 而宋梅因赌/博，处十年有期徒刑并处罚金。顾绫飞，刘弥昊，李建强三人因强/奸未成年少女且情节恶劣，处以死刑。陆舟因□□构成故意杀人罪，处以死刑。但是陆舟这事出了个岔子，陆舟入狱还不到四小时，就被人在狱中杀害了。 沈檀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就吩咐人去查，但是这人做事滴水不漏，他完全没有线索，而且，陆舟这个人证的线索也断了。顾北逢父母的死，一下就成了个无头僵局。 那时候沈老爷子还问过沈檀。“有必要搞这么大阵仗吗？” 沈檀的目光又亮又凉。“爷爷，罪有应得难道不好吗？” 沈老爷子觉得沈檀那一瞬间是散发着光的。 待一切尘埃落定。星河发布声明。诉说前因后果，打出一张感情牌，舆论得到反转，一时间顾北逢这个小白花受害者，可终于沉冤得雪了。然后沈檀开始打着星河的名义做慈善，捐希望小学，办基金会，在公众面前给星河塑造正面形象。 顾北逢十八岁的生日。就是这些事情的句号，有罪的人自食恶果，无罪的人则最终沉冤昭雪。 晦暗的时期总会过去，而顾北逢则会有一个光明的未来。 那年，沈檀帮顾北逢用三个月的时间，帮他给星河来了一次大换血，同样帮他拿回了所有本属于他的东西。 顾北逢父母名下的51%的股份，会在他满十八周岁的当天直接转到他名下。 之前翻新好了的顾宅也派上了用场，在顾北逢十八岁生日的那天，迎来了一场十分盛大的生日宴会。 整个上流社会的知名企业家，政府军委要员，社会著名人士，还有顾北逢的老师同学都收到了邀请。 顾北逢看着轮椅上的少年眉眼弯弯，有些哭笑不得的让人给他量尺寸做礼服。 顾北逢带着低低的笑开口，那声线华丽低沉，褪去了少年的青雉。 “小檀，我真的是被你安排的明明白白。” 沈檀笑了，拄在轮椅扶手上的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细白的手指轻轻敲着轮椅的扶手。笑的像只刚吃了鸡的小狐狸。 “顾哥，你就明明白白的成年多好。” 沈檀叫人给他准备的礼服是干净的白色西装。衬的少年的顾北逢英俊挺拔，眉目温雅。 他虽然有着硬朗的轮廓，但是那双眼睛太过温柔多情，让人不自觉地给他打上了和煦的滤镜。那双黑沉沉的眸子像是吸引人心的深潭，稍有不慎可能就会溺毙在那两池温柔里。 沈檀请了沈老爷子来帮顾北逢坐镇那场生日宴。 “爷爷，你答应我吧。”沈檀似乎很开心，笑的像只小狐狸。 沈老爷子少见孙儿这幅模样，哼了一声。“顾家那小子会承你的情吗？” “爷爷。顾哥救过我。做人得知恩图报。” 沈老爷子高冷的丢下一个哼。 但最后，顾北逢生日宴那天，沈老爷子还是去了。 那天，沈老爷子一手拎着龙头杖，一手拍着顾北逢的肩膀，将他介绍给在场的所有人。沈老爷子说。这是星河的继承人，也是星河最大的股东。 沈家和顾家什么时候交情这么好了，所有的人都心照不宣的没有问出口。但是所有人也都知道了顾家的小子，是沈家老爷子看中的，要保着的。因为，无论如何沈家的面子，都是要卖的。 有些人天生耀眼，就算是站着不动，他也能成为全场瞩目的焦点。 沈檀让小杜给顾北逢引荐这些人。顾北逢一整晚真的都是被拉着认东认西。 小杜看顾北逢有点焦头烂额的样子，腼腆的笑了一下有两个浅浅的酒窝，压低声音跟顾北逢说。 “顾少爷，其实您记不住也没关系的。” 顾北逢捏了捏眉心有些诧异的看着小杜。 “其实，檀少的意思是，这些人您认不认识都不打紧，他们认识您就够了。” 第19章 顾北逢闻言，微微睁大了眼睛。 小杜冲着顾北逢真诚的眨了眨眼， 那天顾北逢喝了点酒，他的生日宴很热闹。 沈檀也帮他打开了上流社会的交际圈，借此来帮他拓展人脉。 那天他在喧闹的人群里找寻那个少年的身影，但是顾北逢没找到他。 沈檀没来。 直到灯火渐歇，天纷纷扬扬的开始下雪，人都渐渐散了。沈檀才不紧不慢的推着轮椅踏雪而来。 沈檀不来也是有理由的。他不想平白的给顾北逢惹来些闲话。 毕竟沈老爷子看好顾北逢和他沈檀看好顾北逢，这完全是两个概念。 沈老爷子看中了顾北逢，那是长辈出于对小辈的关怀和赏识。 而如果要说他沈檀看中了顾北逢，在这些心脏的人眼里，多多少少带了点不干不净的味道。 顾北逢坐在沙发上玩手机，旁边还放着别人送来堆积如山的礼物，顾北逢看也没看一眼。沈檀派来的人，在收拾打扫着宴会留下来的东西。 顾北逢的手机上显示的还是宴会开始前，他发给沈檀的消息。 。：小檀你来吗？ 沈檀一直没回他。 下雪了。 顾北逢握着手机看着窗外纷纷扬扬的大雪。 “顾少爷。檀少想见您。” 闻言顾北逢蹭的站起来，往门口跑。 顾北逢拉开门出去的时候就看见，沈檀笑着坐在轮椅上，腿上叠着一小摞文件，乌黑柔软的发丝上还沾了几片雪花。 “顾哥。”沈檀笑着。 那笑容几乎晃了他的眼睛。 顾北逢带他进屋，沈檀把手里的文件推给他。 那是一份股权转让协议。还有一份遗产公证。 顾北逢手里握着他父母留给他的星河51%的股份，现在再加上沈檀给他的40%。 他手上是星河91%的股份，他是星河最大的股东，拥有绝对的话语权。甚至可以说，现在是他一个人的星河了。 顾北逢本以为那40%的股份是沈檀给他的生日礼物。 他听见那少年清朗的声音响起。 “顾哥生日快乐。现在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了。现在你可以继续读书，不用管集团的事情，会有人帮你打理。当然决策的东西，顾哥你可以自己决定。如果有什么问题或者要帮忙的地方你可以找我，要是觉得我不靠谱，找我爷爷也行。” 沈檀淡色的唇角勾起好看的弧度，浅金色的眸子微微眯起，含了笑意，像是两弯漂亮的新月。 顾北逢签下字的时候他对沈檀说。“小檀。谢谢你。”郑重且严肃。 沈檀只是笑笑。 “顾哥我没给你准备礼物。但是，顾哥我许你一个承诺。只要是我沈檀能够做到的事。我就一定帮你达成。” “可是，小檀你已经给了我星河40%的股份了。” 沈檀却笑的更欢了。 “顾哥，那本来就是你的东西，我只是帮你拿回来了而已。” 其实沈檀拿着股权转让合同和遗产公证书给他的时候。那一瞬间，顾北逢觉得眼前这个少年很可怕。 他曾经看见过沈檀和别人通话时的样子，阴郁的，近乎冷血残暴的，和他面前的，他认识的沈檀判若两人。 明明年纪比他还小两岁，但是手段却十分高明。老谋深算的甚至不像是个未成年的孩子。 而如今，他也确确实实是要依靠着沈檀给他的庇护，才能够在这看似安宁，实则风雨飘摇的世道里站稳脚跟。 顾北逢十八岁的当天，沈檀兑现了他答应顾北逢的事情。 三个月之内。沈檀把一个完完整整，干净漂亮的星河还给了顾北逢。 那天，沈檀没有告诉顾北逢，为什么今天他的生日宴会，他没有来。 沈檀用了两年的时间成长，然后在顾北逢需要庇护的时候，给他提供庇护。 第十六章 第二年的夏天，江城还是又热又少雨的。 顾北逢的成绩很好，脑子也聪明。那一年的高考，就以江城理科状元的成绩进入了n大。 沈檀跳了级，跟顾北逢读了同一届。不过沈檀没参加高考。他给n大捐了个图书馆，捐了栋实验楼。 沈檀单手托着腮，笑眯眯的看着顾北逢。“顾哥你想读什么专业啊？” 顾北逢想了想，最后读了计算机系，选修了金融。 沈檀则是自己跑去艺术系，读了个珠宝设计。 顾北逢一开始知道的时候还问过沈檀，他知道沈檀会画画。 “小檀你喜欢这个？” “还好。随便学学。”沈檀的手指敲着轮椅的扶手，看着顾北逢收拾东西。“顾哥，你要住校吗？” “住吧。离得近些。”顾北逢抬手摸了摸后颈。 沈檀笑了，他知道顾北逢有个毛病，他喜欢赖床。所以他喜欢住在离学校近的地方。 沈檀觉得新鲜，他一直都很少去学校，也没住过校。沈檀托腮的手指敲了敲脸颊。 “那顾哥，我能不能跟你住？” 顾北逢很意外的抬头看他。“小檀想住校吗？” 沈檀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我没住过，觉得新鲜。” 顾北逢了然点点头。“可以啊。” 那天沈檀的狐狸眼笑的弯弯。 因为沈檀的腿，校方帮他安排的宿舍也是无障碍楼层的专用公寓，有单独的浴室。 不过就算读了大学，沈檀也不怎么去上课，因为他的腿也确实不方便。所以基本上，都是关在寝室里的。 但是沈檀觉得好玩，因为家庭环境的缘故，他基本上没有正常人的学习生活。 沈檀说要住校的时候，沈老爷子还吓了一跳，最后还是沈檀好说歹说，才没让沈老爷子派四五个保镖跟着他。 因为沈家和桀世是真的树大招风，仇家挺多的，所以老有人盯着沈檀，想要他的命，就像三年前一样。 沈檀和顾北逢重合部分的公共课他也不怎么去，因为他这样行动真的十分麻烦。他自己麻烦也怕麻烦顾北逢。 除非顾北逢主动叫他去上课，沈檀才笑眯眯的跟去。因为提前跟校方打过招呼，所以他自修课程，老师也不会说什么。 大一那年的新生军训，沈檀免遭毒手。 但是顾北逢就没那么幸运了。沈檀看着顾北逢在浴室里换好了一身迷彩的制服转了出来，沈檀微微眯了眯眼睛。 身姿挺拔，宽肩窄臀，瘦腰长腿的，沈檀想，也就顾北逢能把这么丑的衣服穿出男模的架势了。 沈檀笑了一下，看着顾北逢黑着脸扯了扯身上那套丑不拉几的衣服。 “顾哥，你要不想去，我可以帮你开个后门。”沈檀看着脸色难看的顾北逢，右手的手指轻轻敲了敲轮椅的扶手。 顾北逢心动了，但最后还是摇了摇头。他大概是个老实人，不会撒谎，也不爱走后门。 “算了。” 沈檀不需要军训就在宿舍里随便看看书。从寝室的窗户看出去，就能看见计算机系的方阵。 沈檀的视力很好，裸眼5.1，动态视力也没得说。 顾北逢也实在是扎眼，一群黑皮汉子里面，他就跟个白面馒头一样。然后沈檀就眼睁睁的看着白面馒头在半个月里晒黑了一个色号。 其实有时候，顾北逢军训的时候，也能瞥见他寝室的窗口，他视力也不错，总能看见沈檀隔着老远从寝室窗里望过来。 只是沈檀不知道，饶是沈檀他眼神再好，也看不清顾北逢到底在看谁。 沈檀从不干涉顾北逢的社交，毕竟长得好，家世也好，所以顾北逢刚进学校的时候就成了学校里的风云人物。 n大论坛上的校草评选也没落下他。沈檀的名字也被挂在了上面，毕竟长得好，年纪小，还一下子给学校捐了两栋楼。 跟顾北逢表白的小姑娘也是不计其数。上课，吃饭，就连回寝室的路上都能碰见。 从同系的到外院的，从学姐到还没上大学的小学妹，一应俱全。但是，顾北逢都委婉的一一拒绝了。 顾北逢跟同系的同学吃完饭回来，就看见沈檀坐在轮椅上，似乎是刚洗完澡的样子，穿了条白色的运动短裤和一件黑色的半袖t恤，露出的手臂上是漂亮的肌肉线条，头上还搭了条毛巾，左耳上的钻石耳钉闪闪发光，软软的黑发还滴着水，手里捏着个手机。 顾北逢很少看沈檀穿短裤，腿上的白龙只露出了龙腹到龙尾的一段出来。因为常年不见阳光，沈檀的皮肤白的晃眼。 浴室门没关，空气有点湿润，还带着一点雪松的味道。 沈檀听见动静的时候，微微侧头，看见顾北逢回来，一手擦着头发，一手冲他晃了晃手机。 “顾哥，你回来了。” “恩。小檀你在看什么？”顾北逢笑了一下。 沈檀漂亮的狐狸眼弯了一下，浅金色的瞳孔里闪着狡黠的光，像只偷了鸡的小狐狸。 第20章 “校草评选。顾哥，你很受欢迎啊。我也投了你一票。”说完还真诚的向他眨了眨眼。 顾北逢耳朵红了，有点不好意思抬手用手背掩了一下唇。掏出手机敲了敲屏幕。 “小檀。这上也有你。” 沈檀笑出了声。“顾哥，我哪有你好看。”目光真诚，看的顾北逢心头一跳。这回连脖子都红了。 沈檀托着腮，手肘拄在轮椅上，另一手的手指轻轻敲着轮椅扶手。脸上的笑意更深。 “顾哥你脸红了。” 顾北逢下意识的抬手用手背贴了一下脸，有点烫。 几乎是逃一样的进了浴室，鞠了一把凉水搓了搓脸。等脸上的热度退下去的时候，才慢悠悠的从浴室里出来。 他出来的时候沈檀已经把自己挪到了床上，腿上盖了条毯子坐在床头看书。 顾北逢看了沈檀一眼，结果对上了沈檀意味不明的目光，顾北逢整个人都僵了一下。飞快的从柜子里拿了换洗的衣服进了浴室。洗完澡，才发现自己拿了两条睡裤。 “……” 顾北逢极少会在沈檀面前裸露身体，一是觉得不礼貌，二是觉得不好意思。 在浴室里喊沈檀帮他拿睡衣和光着上半身出去，二者之间顾北逢选择了后者。 套上睡裤的顾北逢手里还拎着一条睡裤，硬着头皮裸着上半身出了浴室，毕竟沈檀的腿不方便，而且沈檀已经上床了，为这点事情折腾人家太过矫情。 大家都是男人，就光个上半身，小檀应该不会介意吧。 沈檀看见了从浴室里转出来还光着上半身的顾北逢。 成年男性健康的体魄，宽阔的肩背下是劲瘦的腰线，皮肤白皙且细腻光洁，胸腹肌，肌肉匀称，人鱼线一应俱全。长腿被睡裤盖住，即便隔着布料仍能感觉到蕴含着的力量感。 沈檀看清顾北逢手上拎的裤子的时候，挑了一下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顾哥，你洗澡，要拿两条裤子的吗？” 顾北逢也察觉到沈檀的目光在他身上打量，又被沈檀噎了这么一下，顾北逢的脸又红了。 “没有。我拿错了。” 沈檀笑了起来。“不逗你了，顾哥。你真的很容易脸红。” 那天顾北逢一晚上翻来覆去的没睡好。第二天顶着两个黑眼圈被沈檀叫起来去上早课。 说来很奇怪，沈檀睡眠很浅，稍有响动，一般就会惊醒。但是顾北逢在的话，他总能获得安宁的深眠。 顾北逢发现沈檀是真的很聪明，学什么都很快。最开始的时候顾北逢还担心过沈檀的公共课。 “小檀，你没问题吗？”顾北逢手里拎着一大摞书，跟沈檀走在路上。 沈檀只是笑笑，“还好。不难。” 后来考试成绩出来的时候，顾北逢相信了，沈檀是真的觉得不难。 沈檀很少露面，只有偶尔跟顾北逢一起去上个课，几乎是隐形人一般的存在，本人存在感很低，但是名字却十分有存在感。但即便是这样没存在感的本人，还是被堵在了教学楼门口。 那是个穿着格子连衣裙的小姑娘，长长的黑发绑着一个高马尾，带着跟裙子同色的蝴蝶结发卡。白白净净的很漂亮。沈檀以为是来跟顾北逢表白的，还带了点调笑的看了一眼顾北逢。顾北逢也是一脸尴尬。沈檀推动轮椅，准备给人家留个空间，结果就被小姑娘拦住了去路。 沈檀：…… 顾北逢挑着眉，饶有兴致的看着沈檀，这回尴尬的变成了沈檀。 在小姑娘激情表白了之后，沈檀面色如常，只是目光带了些歉意。扯开一个笑，但笑意未及眼底。 “我配不上你，辜负了你的喜欢，我很抱歉。”少年清冷的声线像是初冬的落雪浇灭了一腔热血。 小姑娘不死心的追问。“为什么？我喜欢你，我不在乎你的腿。” 沈檀闻言笑开了。那笑太过夺目，让人有些目眩神迷。 “可是，我喜欢男人啊。”沈檀双手交握，靠在了轮椅上。 小姑娘听了以后呆滞了几秒，脸迅速的涨红了。冲着沈檀鞠了一个九十度的直角躬。 留下了一句。“对不起！我不知道！祝你幸福！”然后飞快的跑掉了。 沈檀有些哭笑不得。推动轮椅往教学楼里走。但是顾北逢没跟上来。沈檀停下来回头看他。 “顾哥，怎么了？” 顾北逢红了耳朵，睫帘微垂，有些不好意思的问他。 “小檀，你……你喜欢男人吗？” 沈檀盯着顾北逢看了一会，轻笑了一声。 “没有。顾哥，你别怕。” 顾北逢耳朵更红了。 “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 沈檀只是笑笑。“我知道。” 沈檀的目光沉静如水，又像是封着星辰的琥珀。顾北逢别开头没再言语。 再后来，沈檀和顾北逢一起出门去上课或者考试。 接二连三的来了好几个蹲着堵他的男孩子给他表白。有0也有1。沈檀这回真的是哭笑不得了。 顾北逢一般都会退的远远的，但是只是看着，他就觉得自己的脸都黑了。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觉得不爽。 沈檀揉揉额角，有点头疼。看着眼前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的男生无奈的摇摇头笑着开口。 “我之前才刚跟女生说完我喜欢男人，我现在跟你说我喜欢女人。你信吗？” 男生明白了，也就没再纠缠，安静的离开了。 沈檀就是这样的人，别人对他抱有善意，他就会回以善意。别人对他表露出恶意，他就会回以恶意。沈檀从来都不是一个温柔良善的人，但是他从顾北逢那里学会了感知善意和回报善意。别人喜欢你，虽然是别人的事，但也不应该被你伤害。 或许是远离那些纷纷扰扰的事情太久了，亦或是跟顾北逢呆在一起的时间太多，让沈檀逐渐明朗起来。他身上几乎辨不出原先冷血残暴的影子。 顾北逢都由衷的想，这样的沈檀才符合他的年纪。但他有时候，又贪心的想，曾经那个只对自己露出笑意的沈檀好像不在了。但是对于沈檀来说，这是好事，他应该高兴不是吗。 顾北逢也不知道，沈檀他哪句话真，哪句话假。不知道他是真的喜欢男人，还是只是拒绝表白的说辞。 不过这么多年，他也没见沈檀有过任何的男女朋友。他总是一个人，就连朋友。沈檀都没有。 第十七章 顾北逢晚上回来的时候，看见沈檀正在吃一碗面条，下意识的抬手看了眼表，已经十点了。他很少见沈檀这么晚了还在吃东西。沈檀看见他回来，难得吃饭的时候开口说话。招呼他一起吃。 “顾哥，吃不吃？” 顾北逢其实也没吃饭，就顺手接了沈檀推过来的面，跟他一起吃。 “怎么吃上面了？”顾北逢挑起一筷子还热气腾腾的面。十月底的天气，吃一碗暖呼呼的面刚刚好。 “哦。爷爷叫小杜送过来的。”沈檀吃完面放下了筷子。 顾北逢也没多想，只是点了点头。 那时候的顾北逢没在意，很多年以后，他想起来，那天其实是沈檀的生日。 沈檀很少过生日，他自己不记得，也就只有他爷爷记得他，会叫人给他煮一碗长寿面。在后来的很多年里，沈檀靠着那些年的一碗面，获得过片刻的安宁和温馨。 每年十月末的最后三天。是n大的运动会，这三天总是十分热闹的，因为全校都休课三天。老师学生都放假。 顾北逢被强行按头上了三千米的比赛。三千米的比赛居然是在早上。虽然也不早了，但是九点起来跑个三千米，真不是人干事。 也不知道是哪个老师安排的。 顾北逢是真的起床困难户。八百个闹钟都叫不醒的那种。顾北逢的闹钟叫醒的从来都不是顾北逢，是沈檀。 有时候，沈檀起来都洗完澡了，顾北逢的闹钟还在响，而有早课的顾北逢还在蒙头大睡。 所以通常在闹钟歇菜之后，沈檀就会化身成顾北逢的人形闹钟，叫他起床。一开始叫顾北逢起床还挺轻松的，拍一拍他可能就醒了，但是后来顾北逢习惯了之后，难度逐渐升级，从新手模式升级成了地狱模式。 叫顾北逢起床也不是个好干的差事。有时候沈檀还得尴尬的面对顾北逢作为一个成年男性的正常生理尊严。一开始沈檀还很尴尬，觉得应该尊重他一下。但是后来，沈檀已经麻木了，因为顾北逢是真的叫不醒。 好在沈檀对顾北逢的耐心一向很好。如果换一个人，很可能会直接把顾北逢打死。 起床就是顾北逢的天敌，每次让顾北逢离开被窝和床就像要杀了他一样。他每次起床的时候，基本上都是游离在状况外的，顾北逢根本意识不到自己正常的生理尊严，以及在起床之前他都干了些什么。 今天除外。 昨天他跟沈檀吃完面，又看了一会书，睡得晚了点，完全忘了第二天一大早还有个三千米要跑。 第21章 沈檀被顾北逢的闹钟叫醒，先去洗了个漱，然后照例推着轮椅到了顾北逢床边上。 床上的男人轮廓硬朗，眉眼深邃漂亮，瓷白的肤色细腻光洁。安静的阖着眸子，睡得很香甜。 沈檀也不想叫他，因为叫顾北逢起床真是太难了。但是没办法。沈檀伸手拍了拍顾北逢。 “顾哥，起床了。” 床上的男人睫毛颤了一下，好看的眉微微蹙起。然后，抬手拉过了被子盖过头把自己蒙在了里面，熟练的翻身，一圈，两圈，末了长腿还抬了一下，把脚下面的被子也一起压在了身下，十分高冷的背对着他，把自己裹成了一个大粽子。 沈檀头疼，没有直接掀他被子，一边试图跟他进行言语沟通，一边隔着被子拍着顾北逢的后背。 “顾哥，你这样不闷吗？” 男人唔了一声表示自己不闷。 言语交流无效只能来硬的。 沈檀叹了口气。“顾哥，你再不起来我掀你被子了。” 男人这次哼了一声。表示你来啊。 沈檀失笑，抓住了顾北逢的背角，一拉，拉开个缝。不过也就一瞬间，又被顾北逢给扯了回去。 粽子动了一下，很快把被重新裹好了。 沈檀：…… 被子卷的死紧，沈檀力气没顾北逢大，根本拽不动，再加上顾北逢整个人都压在被子上。沈檀伸手试着扯了两下，纹丝不动。只得一边跟他言语交流一边拍他。 “顾哥，你要迟到了。” 床上的男人完全不为所动。 也没用。沈檀叹了口气。 “顾哥，是你逼我的。” 沈檀伸手去戳他腰背。顾北逢怕痒，戳他一下，顾北逢就跟个泥鳅一样扭一下，一般睡意消散了就醒了。但是今天的顾北逢誓死不从。 沈檀揉了揉眉心，还想再戳他一下的时候，手腕被顾北逢从被子里探出来的一只手，一把扣住，然后一股极大的力道把他整个人从轮椅上拖了下去，直接拖进了被子里。 沈檀：…… 顾北逢就维持着一个连人带被子压在沈檀身上的姿势。沈檀想把他推下去，单手推了一把，但是顾北逢太重了，没推动，沈檀还想再推一把的时候，顾北逢闭着眼睛摸索的抓住了沈檀的另外一只手腕，然后单手抓住他两只手腕压在头顶，另外一只手环上了他的腰，像抱了个靠枕。 “别闹，让我在睡一会。” 这姿势太过暧昧了，体温隔着睡衣薄薄的布料传递过来。被子里的空气有点稀薄，还带了一股雪松的沐浴露的味道。 顾北逢身下未消的正常生理反应还顶在沈檀的小腹上。沈檀身上压了个成年男性的体重，让他有点喘不过气了，沈檀的眸色暗了暗。 “顾哥，放手。”声音有点哑。 顾北逢毫无知觉，头还靠在沈檀肩窝里，鼻息喷在沈檀颈侧。 “顾哥，放手，要不我要打你了。”沈檀叹了口气。 顾北逢哼了一声。 沈檀简直都无语了。 “顾哥，你别后悔。” 沈檀不能动手，也不能动腿，那就只能动嘴了。沈檀抬头张口就咬在了顾北逢的肩上。 他没用力，只是轻轻搭了一口，但以顾北逢对痛觉的敏感程度，足以让他清醒了。 “嘶——”顾北逢被咬了一口，疼的吸气，人也终于清醒了。 那双黑沉沉的眸子睁开还带了些雾气，就对上了一双漂亮的狐狸眼。 “小檀？”顾北逢还是茫然的状态。 直到顾北逢微微起身，才发现自己整个人压在沈檀身上，手里还攥着沈檀的两只手腕，身下未消的正常生理反应还顶在沈檀的小腹上。 顾北逢从耳朵一路红到脖子，也顾不上疼了，脸上是惊慌不定的神情。迅速松了沈檀的手腕，从沈檀身上翻了下去。 “对不起！” 顾北逢坐起身，屈起一条腿，还顺手扯过了一旁的被子挡在胯间。 沈檀用手撑着从床上坐起身来。 顾北逢看见了沈檀的两只手腕上都有一圈发青的指印，在雪白的皮肤上格外刺目，右手腕上的更严重一些。 “对不起！”顾北逢的眼里满是愧疚，盯着沈檀的手腕，带着点小心翼翼的开口。“疼吗？” 沈檀抬起手看了一下，无所谓的摇摇头。心想也不是头一回捏成这样了。 “没事顾哥，看着吓人而已，一点都不疼。怪我一时不察，你力气太大，今天居然被你拖上来了。” 顾北逢脸红的快滴血了。 沈檀笑了一声。“咬疼你了？” 顾北逢下意识的去摸肩膀，然后摇头。“不疼。” “顾哥，如果你再不起床。你就迟到了。”沈檀从床上摸过顾北逢的手机，看了一眼扔给他。“八点四十了。” 顾北逢接住了沈檀扔过来的手机，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然后开始手忙脚乱的下床，还差点被自己的被子绊倒。 沈檀没动，就坐在顾北逢床上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顾北逢嘴里叼着牙刷在柜子里翻衣服的时候，眼眶下是浓重的黑眼圈，沈檀觉得顾北逢脸色不太好。 等到顾北逢换好衣服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沈檀已经从床上下来，重新回到了轮椅上。沈檀指了指自己的眼下，冲着顾北逢抬了抬下巴。 “顾哥，要不你还是别去了。” 顾北逢摇了摇头，然后又进浴室里洗了把脸。沈檀就没再说什么，推着轮椅转了出去。 顾北逢换了双白色的运动鞋，半跪在地上系鞋带。他今天穿了一身藏青色的运动服，里面套了件黑色的半袖t恤。 十月底，江城的天有点凉了。 顾北逢打了个呵欠，生理性的泪水还挂在眼角。一双眼睛湿漉漉的，像是只大型犬。 “没事，也就三千米。我就当晨跑了。” 沈檀笑了一声。 顾北逢一直都有运动，不过都是夜跑，因为他早上根本就起不来。 沈檀看了一眼表。八点五十三。顾北逢现在得先跑到操场，然后再跑个三千米。沈檀笑了起来。 沈檀也换了身衣服。八百年不出门的他，今天破天荒的准备去看一看顾北逢跑的三千米。 沈檀到操场的时候，三千米，顾北逢已经跑到第六圈了。他脱了长袖的运动服外套，只穿了件紧身的黑色t恤。 t恤下是结实勃发的肌肉，露出的手臂也极富张力。跑道边上站了一大堆尖叫呐喊的女生。 顾北逢身体素质不错，最近秉烛夜读，废寝忘食写代码，还能跑三千米这么精神。跟其他几个累的几乎要昏死过去的兄弟一比，着实厉害，脸不红气不喘的，跟最后一名差了整整一圈。 沈檀摇摇头，毫无悬念的比赛，第一肯定是顾北逢的了。沈檀看着终点线一群疯狂尖叫着的女生笑出了声。好多女生手里还拿着毛巾和运动饮料，也难为她们了，为了看一眼校草，大早上爬起来，化个全妆还得打扮一下。 沈檀准备转身的时候就看见已经跑道最后一圈的顾北逢，顾北逢也看见了沈檀。目光交汇的时候，沈檀朝着顾北逢笑了一下，眉眼弯弯。 有风吹过，沈檀都觉得有点冷。他今天穿了件白色的连帽的卫衣和长裤。顾北逢就穿件t恤也是身体好。沈檀摇摇头，推着轮椅往回走。 第十八章 等顾北逢冲过终点线，回头想找沈檀的时候，就只看见了沈檀推着轮椅离开的背影。 他想追上去跟沈檀一起回去，或者跟沈檀去吃个早饭。但却被人群层层叠叠的堵住了。 顾北逢出了好多汗，小姑娘递的毛巾和水他都没收，于是只能十分糙的掀起t恤的下摆擦了一把脸上的汗。露出来的那片腹肌，瞬间惹得周围的小姑娘齐声尖叫，声音大的简直要掀翻一边教学楼的房顶了。 等顾北逢终于脱开一群拥簇着他的小姑娘的时候，沈檀已经不见了。顾北逢有点失落的想往回走，沿路就碰见了从便利店出来的周言。 周言也是计算机系的，跟顾北逢同班，两个人经常一起吃饭。周言看见顾北逢满脸汗还微微喘着气的样子，从手里的袋子里掏了瓶水扔给他。十分惊讶的伸手捏了捏顾北逢的肩。 “北逢，平时看不出来你这么有料啊。”周言啧了一声。 顾北逢拧开了瓶盖，灌了大半瓶水。才想起来自己本来穿了件外套出来的。 “谢了。真是救命。”顾北逢拧上瓶盖，带了点笑意看着周言。 “怎么？你跑个三千米还能少了人给你送水？”周言调侃他。 顾北逢抿唇笑了一下。 “送水的太多，你能都接吗？” 周言啧了一声。 “你这就叫身在福中不知福。哎？你去哪啊？” 顾北逢手里拎着周言给他的水，反身往操场上走。 “找外套啊。” 周言没事干，就跟着顾北逢一起找。顾北逢转了好几圈也没找到外套。看顾北逢没找着周言开口。 第22章 “你放哪了啊？” 顾北逢有点懵，抬手附上了自己的后颈，指尖微微动了动。 “我刚跑步的时候扔这边了啊，怎么没了？” 周言笑的前仰后合。“北逢，你跑步都不找个人帮你拿一下外套的吗？” 顾北逢不明所以。“为什么要找人拿，扔那不就行了。” 周言摇头。“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啊，明明那么聪明一个人，怎么脑子转不过来呢？” “怎么？”莫名其妙被周言怼了，顾北逢挑眉。 “你刚是不是扔这了，现在是不是没了。” “没了。”顾北逢很老实。 “没了就对了啊。肯定让人拿走了啊。” 顾北逢一头雾水。“谁没事拿我外套啊。” 周言嗤了他一声。“肯定是喜欢你的啊。” 顾北逢简直懵了。“还能这样啊？” 周言拍了顾北逢一把。“得了，你别找了，肯定找不回来了。” 顾北逢耸耸肩。“算了，丢了就丢了吧。我回去了，谢谢你的水了。回头我请你吃饭。” “那我得好好宰你顾大少爷一顿。”周言冲他挥挥手。 顾北逢笑起来。“行。到时候你随便挑。” 跟周言分开之后，顾北逢往宿舍走，这会儿他汗都消了下去，风一吹，冻得顾北逢打了个哆嗦。刚找外套的时候还不觉得冷，这会儿顾北逢才觉得冷。 他回到寝室的时候，沈檀坐在桌子前画设计图。听见动静，沈檀放下了笔。转过轮椅看了一眼顾北逢手里拎着的水，顾北逢下意识的把水往身后藏了一下。然后沈檀就看见顾北逢咧开嘴笑了一下，像个小朋友。 “小檀，我拿了第一。” 沈檀看着顾北逢，扑哧一声就笑出来了。好傻。 “我看见了。顾哥，你真厉害！” 顾北逢被夸了，不好意思的摸摸后脑勺，抿嘴偷笑。然后他就听见沈檀问他。 “顾哥，你外套呢？” 顾北逢皱了一下眉，很老实的回答。 “丢了。” 沈檀纳闷。“怎么丢了？” “我扔操场上了，然后就找不着了。” 沈檀了然。估计是被哪个小迷妹捡走了吧，也没太在意。 “顾哥，你冷不冷？” 顾北逢点点头。“有点，天转凉了。” 沈檀伸手握了一下顾北逢的手腕，微凉的触感让沈檀蹙了一下眉。沈檀的体温比正常人低一些，顾北逢的手比他的还要凉，这个认知让沈檀感到不悦。 稍纵即逝，顾北逢感觉到沈檀温热的手触上自己的手腕，他的手十指长而无节，很细腻，只有虎口和食指处有些薄茧。 顾北逢知道那是枪茧。 “顾哥，你去洗个澡吧。”沈檀指了指浴室。 顾北逢点了点头，拿了换洗的衣服进了浴室。 顾北逢的手机这会响了起来。沈檀拿过顾北逢扔在桌子上的手机，来电显示是林教授。沈檀抬手敲响了浴室的门。 里面传来了关水的声音。顾北逢把门拉开了一条缝，露出一双黑漆漆的眼睛，黑发打湿了滴着水。沈檀把手机递给他，然后帮他关上了门。 等顾北逢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沈檀已经画完了设计图。是一枚胸针。 顾北逢穿了他刚拿的睡衣出来，然后又从柜子里翻出一件卫衣和牛仔裤。 沈檀支着头看他。“顾哥你要出门啊？” 顾北逢点点头。 “教授说这两天项目收尾，忙不过来，叫我去帮他。” “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沈檀支着头挑眉看他。 顾北逢的头有点疼，他抬手捏了捏鼻梁。“好像是有点。”就又拐进了浴室。 等顾北逢出来的时候，他转过头问还在画设计图的沈檀。 “小檀，你晚上想吃什么？我回来给你带。” 沈檀想了想。“随便吧。” 顾北逢点点头就出去了。 他最近被导师强行拖进了一个项目忙的焦头烂额的，成天化身码农，写代码写的要吐血。他都觉得自己的头发要英年早逝了。 沈檀每次看见顾北逢累的像狗一样，回到寝室的时候，都是带着些悲悯的神情看他。目光里写着，放着总裁不当偏要当个码农。 顾北逢走在回去的路上的时候还在想，沈檀他是不是喝露水长大的，他好像都不会饿的。沈檀不怎么出门，他吃饭一般都是自己帮他带回来的。 其实只是顾北逢不知道而已，沈檀不是不会饿，他只是比正常人更能忍受饥饿罢了。疼痛也是如此，他不是没有痛觉，一方面因为痛觉迟钝，另一方面则是他更能忍受疼痛。 顾北逢提着小食堂的皮蛋瘦肉粥回来的时候，沈檀坐在轮椅上抛着一颗蓝宝石玩，桌上还扔着之前沈檀画好的那张设计图，是一枚胸针。 他不懂设计，但他觉得很漂亮。 看见顾北逢回来沈檀把石头扔到了一边。沈檀觉得顾北逢的脸色很不好看。 顾北逢把粥递给沈檀，恍恍惚惚的听见沈檀对他道了声谢，然后晃晃悠悠的拿了衣服拐进了浴室。从浴室出来就又埋进了金融知识的海洋，开始头昏脑胀。 听见沈檀叫他，才把自己从专业书里□□。 “顾哥，你要不要歇歇？” “怎么了小檀。”顾北逢有些听不清沈檀说什么。艰难的回过头就看见沈檀推着轮椅转到他旁边。 “顾哥你脸色很不好。”沈檀微微蹙眉。然后伸出食指和中指触了一下顾北逢的颈侧。“有点烫。” 沈檀指节上的那层薄茧轻轻擦过他的皮肤，让他微不可查的抖了一下。 突然被沈檀摸了一把颈侧，顾北逢怔愣在原地半晌没回过来神，就听见沈檀的声音响在耳边。 “顾哥，你发烧了。” 顾北逢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好像是有点烫。 后来，顾北逢的意识都有点模糊，就最后记得自己听沈檀的话走到了床边，然后就没意识了。 等医疗组的人来给顾北逢打了退烧针和消炎药之后，门被轻轻的叩了两声。 小杜站在门外探进来个脑袋，沈檀示意他进来的时候，小杜手里还抱了个平板电脑和一叠纸。 “檀少，找到了。是新闻系的，叫宋芝娅。” 小杜把平板电脑送到沈檀面前。里面是一段监控视频，画面里是个短发的女孩儿，戴着个黑框的眼镜，因为离得太远看不太清长相，鬼鬼祟祟的将一件藏青色的运动服塞进了包里，然后左右张望了一下就匆匆离开了。 跟平板一起送到沈檀面前的还有一份纸质的档案。新闻系大三的学生。 沈檀翻了翻，右手的食指敲着轮椅的扶手。 “明天去找她。” 小杜本来以为是沈檀让自己去，结果当沈檀推着轮椅出现在食堂门口的时候，小杜简直都石化了。说好的檀少不喜欢抛头露面呢！ 沈檀虽然鲜少出门，但是毕竟也算是n大的风云人物了，长得好还坐轮椅的，周围的学生们除了想到沈檀之外再想不到第二个人了。 宋芝娅身边还有一个个子很矮的长发女生。小姑娘还兴奋的拉住了宋芝娅的袖子。 “芝娅！你快看！是沈檀啊！你认识沈檀吗？他好像在看你哎！他过来了哎！” 宋芝娅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她没得罪过沈檀，在看见沈檀的时候她僵直了几秒。这一刻她脑海里有一个声音叫嚣着让她尽快离开这里，直觉告诉她这个人太危险了。 当沈檀伸手拦住宋芝娅去路的时候，她身边的小姑娘还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宋小姐，请留步。” 沈檀清冷的声音响在宋芝娅的耳边，她只觉得像是惊雷炸响。身旁矮个子的小姑娘激动的直跳脚。 宋芝娅深吸了一口气停下脚步。 “有什么事吗？” 沈檀双手交握，有些慵懒的靠在椅背上，食堂门口人来人往的都被沈檀吸引了。 因为这位大少爷真的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能在食堂门口看见他，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况且，沈檀的长相也是真的扎眼。 沈檀懒懒的开口。“宋小姐，你认识顾北逢吗？” 宋芝娅有点诧异的点点头。 沈檀调出手机上的一张照片给他看。 “这件外套，眼熟吗？” 宋芝娅扫了一眼，那是一件藏青色的长袖运动服，她浑身都僵硬了。 “没……没见过，不知道。” 沈檀坐起身单手支着下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眸底带着戏谑。 “这就没意思了吧。” 周围的人都窃窃私语起来。 “沈檀出门就为了要件外套吗？” “你没听见他说吗？还是校草的外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先走了。”宋芝娅飞快的说完，就拉着身边矮个子的女生想要离开。 第23章 刚走了两步就听见沈檀的声音平稳而不带一丝波澜的响在她身后。 “有没有人教过你，不告而取，谓之窃，窃而不还，谓之无耻。” 那声音懒懒散散，却异常清晰的飘进在场所有人的耳中，让她不寒而栗。 第十九章 议论声又响起来。 “呀，我没听错吧，沈檀说宋芝娅偷东西了？” “那女的谁啊？” “好像是新闻系的吧。” “他说的那话就是这个意思吧。” “啧，真不要脸，居然偷东西。” 议论声飘进宋芝娅的耳朵里，女生的脸都涨红了，大喊了一声。 “我没有！” 沈檀挑眉，右手的食指敲了敲轮椅的扶手。 “你确定要弄的这么难看？你想要的话，你道个歉，我可以给你。” 宋芝娅瞪着沈檀，死死咬着嘴唇。 “我没拿！” 沈檀看着她叹了口气。“冥顽不灵。” “沈檀你别以为你家有钱，你就可以仗势欺人，你凭什么污蔑我偷东西！？你有证据吗？” 沈檀闻言这回是真的被她气笑了。他笑起来的时候，本就精致的五官似是有着夺目的光彩，在场的人都看呆了。 人群里的小杜却抖了一下，完了檀少又要搞事了。 沈檀抬起右手打了个响指。两个人高马大的保镖拨开了围观的人群，手里还抬着个铁皮的柜子。沈檀坐起身眼中光彩晦暗不明。 “眼熟吗？这个柜子。” 宋芝娅呼吸一窒，那是她宿舍里放衣服的柜子。 “还要我打开吗？”沈檀凝视着她，那目光带着些寒意。 宋芝娅扑过去挡在柜子前面。 “你凭什么动我的东西？！” 因为激动声音都拔高了一个调子，还带了些战栗。 “那再看看这个？” 沈檀的手机里是一段视频监控，拍的是她将衣服塞进包里的画面。 宋芝娅尖叫着劈手就想去抢沈檀手里的手机，沈檀反推了一把手推轮避开了她。 “还要证据吗？” 宋芝娅整个人都发着抖，谎言被当着所有人的面戳穿。就连原本跟在她身边的小姑娘都撒开了挽着她的手退到了一边。 “原来芝娅，那件外套是你偷走的啊。你不是说那是校草给你的吗。” 旁边人群中有个高个子长头发，长得很漂亮的女生嗤笑了一声。 “别臭美了，校草能把外套给她？她算什么东西？” “对啊。之前我还看校草和周言在操场上，像是再找什么东西。估计就是在找外套吧。” “原来是她偷了人家的外套啊。” 宋芝娅尖叫的扑向沈檀，都没有碰到沈檀的衣角，就被一边人群里冲出来的小杜抓住了。 几乎是恼羞成怒般的指责。“关你什么事？我又没偷你的东西。不就是一件外套吗？” 沈檀微眯了一下眼睛，长长的睫毛下，挡住的浅金色眸子里翻涌的是冰冻三尺的寒气。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顾北逢是我哥，这是江城圈子里人尽皆知的事，不过你，可能不太清楚。” 沈檀靠坐了回去，看着被小杜像抓小鸡一样抓着的宋芝娅。细长冷白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扶手。老谋深算的狐狸终于露出了本性，不愿意再继续粉饰太平。 “本来是件小事，如果你道歉了，开口要，我会直接把衣服送给你。毕竟你喜欢我哥没有错。但是我给过你机会，我讨厌别人骗我。” 沈檀的语气冰冷，像是无形的利剑将宋芝娅钉在原地。 “还有，你可能只是无心之失，但是你的喜欢给别人造成了麻烦。我哥娇气，昨天就因为没穿外套，烧到四十度。而你说：‘不就是一件外套吗？’”沈檀啧了一声。“你的喜欢真的也不过如此。” 周围的人群里有不少喜欢顾北逢的小迷妹，听见沈檀这么说，纷纷露出了一脸愤怒的表情，像是要冲上去活撕了宋芝娅。毕竟，就像是追星女孩碰见了自己的爱豆，被私生饭害得生了病一样。 “真恶心！还说衣服是校草给她的。” “呸！她可真不要脸。” “就是啊！校草刚跑完三千米身上都是汗，天这么冷，不穿外套肯定会着凉的吧！” “校草也太可怜了吧！这女的有毛病吧！暗恋人家不成，居然去偷人家的外套。” 宋芝娅羞的无地自容。 沈檀坐直了身体，右手支着下巴。 “喜欢别人没有错，但我希望，你的喜欢不要给别人带来负担。你说是吗？宋小姐。” 沈檀展颜一笑，那笑太过艳丽，晃了人眼，只是那笑意未及眼底，让站在沈檀对面的小杜都打了个哆嗦。 “现在，能把我哥的外套还回来了吗？” 小杜放开了牵制住宋芝娅的手。宋芝娅就死咬着唇，眼眶都是红的，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打开了柜门然后从最里面拿出了那件藏青色的外套。 小杜拿到了外套示意保镖把柜子抬回去。然后熟练的开始驱散人群。 等到人群都散了，宋芝娅还站在原地，沈檀也没动。 宋芝娅低着头，半天才开口。“你能不能不要让学校开除我。” 沈檀觉得好笑，他一般都是得饶人处且饶人的。他还真没想过让学校开除她，又不是什么大事。 “你跟我哥道歉，这事就结束。舆论，我也可以帮你压下来。” “好，我道歉。” 沈檀点点头。“行。那你自己去找我哥道歉。” 等顾北逢再醒过来的时候，还是在寝室里，但是手上还扎着输液针。 “顾哥。醒了啊。”沈檀推着轮椅转到他床边。顾北逢用手臂撑着坐起身。他床边还放了个挂点滴的架子。 沈檀端过一旁桌上的水杯递给他。顾北逢抿了一口。 “我睡了多久。”声音有点哑。 “还好，顾哥你都睡了两天了。”沈檀叹了口气然后单手支着头，另一只手的手指敲着轮椅的扶手。 顾北逢有点吃惊。“我睡了这么久吗？” 沈檀笑了。“没有，十几个小时而已。逗你的。” 顾北逢抿了抿唇。 “顾哥，你怎么回事啊。自己发烧了都不知道的吗？” 顾北逢睫帘微垂嘴唇动了动。 “医疗组过来的时候，你已经快四十度了。再晚点你就该休克了。” 顾北逢垂下头认认真真的道歉。“对不起。” 沈檀笑了。“顾哥，你道什么歉。又不是我病了。” 紧抿的唇线绷紧，逼成了一条直线。 沈檀叹了口气。“顾哥，你都这么大人了，怎么还不会照顾自己。” 顾北逢摇了摇头。“下次不会了。” 沈檀挑眉看着他。“顾哥，你还想有下次？” 顾北逢被沈檀噎了一下，大概因为生病的缘故，顾北逢的脸没什么血色，所以眼下的乌青和红红的耳尖，就显得分外惹眼。 “顾哥你饿吗？想吃什么？” “都行。” 沈檀点点头看了一眼输液袋里快打完的药。给小杜发了个消息就把手机扔到了一边。十分熟练的给顾北逢拔了输液针。微凉的指腹隔着止血贴按在顾北逢手上。 “顾哥，张嘴。”顾北逢是本能的做出反应，然后就被沈檀顺手往舌根底下塞了根体温计。顾北逢一动不动。不知道过了多久，沈檀松开了手也一起抽出了他嘴里的体温计看了一下，视线又扫过顾北逢的手背。问他。 “疼吗？” 顾北逢摇头。 寝室门被敲响，沈檀顺手把体温计搁在桌上，推着轮椅打开门。 是小杜，小杜把手里提着的食盒给了沈檀，然后把一大袋子东西放在了椅子上。笑眯眯的跟顾北逢问了个好。就被沈檀赶出去了。 顾北逢注意到自己的椅子上还搭着那件他丢了的运动服外套。 沈檀递了个折叠的电脑桌给顾北逢。顾北逢没接，想下床去就被沈檀拦住了。 “顾哥，你好好躺着吧。体验一把在床上吃东西不好吗。” 顾北逢妥协了。白粥和三个小菜。 沈檀支着头看他慢条斯理的喝粥。 顾北逢被沈檀盯的有点不自在了。放下手里的粥。 “小檀，你不吃吗。” 沈檀手指轻轻敲了敲脸颊带了些笑意。 “我吃过了。现在十一点多了。你待会可以和我一起吃午饭了。” 沈檀把顾北逢的手机递给他。顾北逢看了一眼屏幕，十一点十五，还真的能吃午饭了。 上面有一大堆的微信提示消息。 “帮你跟林教授说过了。他叫你好好养病。” 顾北逢对上沈檀笑的弯弯的狐狸眼，琥珀色的眸子一片澄澈。 “顾哥不是我说你，你这么拼，我都觉得自己是个混子了。” 第24章 顾北逢不好意思的笑了。 他点开看了一下，发现周言给他发了十七八条消息。 言而不周：你今天怎么没来啊？ 言而不周：听林教授说你发烧了？ 言而不周：没事儿吧？ 言而不周：我今天居然吃了一个你的惊天大瓜。 言而不周：你知道你那个外套是谁拿走了吗？ 言而不周：新闻系有个叫宋芝娅的。 言而不周：就短头发戴眼镜，之前跟你表白被你拒绝了的那个。 言而不周：你这身体也不行啊！ 言而不周：看着挺有料的，怎么风一吹你就倒了啊。 言而不周：地铁老头看手机.jpg 言而不周：你好点没啊？ 言而不周：听说你烧到了四十度？！ 言而不周：我艹了！你还健在吗兄弟？！ 言而不周：沈檀居然是你弟？！ 言而不周：平时怎么没听你说过啊！ 言而不周：是不是没把我当兄弟！ 言而不周：你快点好吧。这两天没你，林教授那□□桶都快把我崩死了。 。：好了，睡的有点久。 顾北逢回复了周言一条。就放下了手机。 “顾哥，你好好休息一下吧。”沈檀指了指自己的眼下。“不知道的以为是我把你打成这样的。” 顾北逢这回没绷住笑出声了。 “睡吧。吃午饭我叫你。” “好。”顾北逢重新躺下，这段时间确实有点疲惫。 可能是放松了下来，也可能是生病带来的身体的亏虚，顾北逢睡的格外的沉。 第二十章 等到他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沈檀背对着他坐在轮椅上在小声的打电话。顾北逢看不见沈檀的表情，但听沈檀的语气不善。他坐起身的时候，沈檀转过身然后对电话里的人说了句就先这样，就挂断了电话。 “顾哥，睡好了？” “小檀，你不是说叫我吃午饭吗。” 顾北逢精神好了很多，这会儿基本上无碍了。 沈檀见顾北逢都有精力打趣了，就笑了起来，似乎心情很好。 “现在吃午饭也是一样的啊。”沈檀指了一下床脚放着的保温箱。“我不是说要叫你吃午饭吗？” 沈檀托着腮，狐狸眼微微眯起的看着他，右手的拇指和食指转着自己手里的手机。 顾北逢呆滞了几秒。“小檀你一直没吃饭吗？” 沈檀没回答他打了个呵欠，弯下腰把保温箱拖了过来。 “顾哥，你可真能睡，我都叫不醒你。” 顾北逢想到之前早上起床那件事，脸一下就涨红了。 沈檀直接笑出声了。“我不逗你了顾哥，不过你是真的叫不醒。” 顾北逢面红耳赤的从床上跳下去，帮他把里面的餐盒拿出来。 等吃完这个“午饭”已经十二点多了。名副其实的午饭了，午夜吃饭。 顾北逢是毫无睡意了，沈檀是困得不行，他这两天看着顾北逢也没怎么睡好。 顾北逢看沈檀的眼睛里都是红血丝。“小檀，你要不要去睡觉。” 沈檀打了个呵欠。“我洗个澡再睡。”就拿了衣服推动轮椅准备进浴室。 “小檀，你自己能行吗？” 沈檀颇为意外的看了一眼顾北逢，然后把衣服搁在腿上，双手交握着靠在了轮椅上，那双狭长的眸子里跳动着狡黠的光。 “怎么了顾哥？你要帮我洗吗？” 顾北逢的耳尖到脖子全红了，甚至还有些向胸膛蔓延的趋势。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沈檀轻笑了一声坐直了身体。 “没问题的顾哥，放心吧。”沈檀还冲他眨了眨眼。 沈檀觉得逗顾北逢真的很有意思。 顾北逢觉得沈檀这几年真的很爱笑。 沈檀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顾北逢正对着那件藏青色的运动服外套发呆。 沈檀擦着头发。“怎么了？顾哥。” 顾北逢闻声望去，就看见少年的黑发湿漉漉的，有几缕贴在白皙的颈上和额前，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睛也朦朦胧胧的沾染了些水汽。身上还带着雪松沐浴露的味道。 “小檀，你找回来的吗？”顾北逢收回视线指了指外套。 “恩。叫你小迷妹拿走了。叫小杜拿回来的。洗干净了。” 顾北逢没多问，站起身跟着沈檀到了床边。沈檀停下擦头发的动作，疑惑的看着他。 “怎么了顾哥？” “我……我抱你吧。”顾北逢走到沈檀身边，耳尖红红的，有点磕巴。 沈檀有些意外，不过没拒绝他。 成年男性的躯体身高腿长，不似残疾人的孱弱，微凉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传进顾北逢的掌心。沈檀包裹在睡裤里的腿上，甚至还能隐隐摸得到一层薄薄的肌肉。 “小檀晚安。” 沈檀笑起来，像只吃饱了的小狐狸。“恩，晚安。顾哥。” 那天晚上沈檀没有告诉顾北逢那件外套是怎么回来的。顾北逢也没问是怎么回事。两个人都很有默契的缄口不言。 后来，顾北逢去上课的时候，碰见了那个拿了他外套的女生，那女生他没什么印象，但是他接受了她的道歉。 那一年，十一月的第一个星期，顾北逢十九岁生日那天，江城落下了它的第一场雪，银装素裹分外娇娆。 沈檀笑眯眯的问顾北逢。 “顾哥，今年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顾北逢当时在浴室里往洗衣机里倒洗衣液，刚好洗衣液没有了。他就冲着沈檀晃了晃空掉的洗衣液瓶子。 “那就向小檀许愿要一瓶新的洗衣液吧。” 沈檀笑的倒在了轮椅上。 “顾哥，你这样说，我很可能会给你买一卡车。” 顾北逢也跟着他一起笑。 “不要，太多了，就一瓶，就够用了。” 顾北逢生日那天，沈檀帮他在江城最大的销金窟，水天清梦开了个趴，不过只邀请了和顾北逢相熟的几个人。 顾北逢也没去过那里，沈檀就只是笑。 “顾哥，你还怕我把你卖了吗？” 顾北逢摇头。“我只是没来过这种地方。” 沈檀点点头。这种纸醉金迷，灯红酒绿的地方，顾北逢不会去，他就像朵小白花，让他单独来这种地方，不亚于羊入虎口。 “顾哥，你成年了，来转一下，也不过分。”沈檀单手支着下巴看着顾北逢。狭长的狐狸眼眯起，眼中的光狡黠而灵动。 水天清梦是个会员制的高级会所。外在是个纸醉金迷的夜总会，但内里其实兼具地下赌场和地下拍卖行。 只不过那天沈檀没带顾北逢去。 顾北逢的朋友不多，就四五个跟顾北逢同系的男生。周言也在里面。一水的男生，跟个和尚庙一样。 沈檀只认识周言，另外几个应该是跟顾北逢一起做过项目的，有点眼熟但叫不出名字。沈檀看着他们笑出了声，微微挑眉。 “你们全是单身狗？” 周言和顾北逢点点头，其余三个人都摇头。毫无默契可言。沈檀没憋住。 “哈哈哈。” “小檀你在笑什么啊。”顾北逢真的是一脸懵逼的看着沈檀。 沈檀笑的眼泪都出来了。伸手擦去了眼角逼出来的泪，跟另外三个男生说。 “把你们的女朋友叫来一起玩吧。消费算我的。” “小檀……他们哪来的女朋友？”顾北逢面露疑色。 “顾哥啊，只有你跟周言是单身狗，人家一个个的都有女朋友。” 周言和顾北逢简直是满脸震惊，面面相觑。 周言直接跳了起来朝那三个人扑了过去。 “都说了，好兄弟一起走，谁先脱单，谁是狗。你们居然背着我和北逢做了狗？！” 顾北逢也是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然后指着其中一个个子瘦高的男生半晌说不出来话。 “唐霂你有女朋友？” 被顾北逢点名的唐霂脸红了一下然后羞涩的笑了一下。 “是啊，北逢哥……” 像是被雷劈中了。顾北逢是万万没想到，因为唐霂平时写代码的时候就跟老僧入定一样，这种心无杂念的人居然有女朋友。 顾北逢又看向另外一个捏着手机正在打电话的男生，问另外一个蹲在地上啃手指的娃娃脸男生。 “乔子林，老傅也有？你也有？” 男生点点头露出两个小酒窝。 “北逢哥，好像就你和周言哥是狗。” 周言掐着老傅的脖子。 “要能脱单狗就狗，谁要跟你一起走。”老傅一边笑一边拍开周言的手。 顾北逢：……我为什么要自取其辱。 他们人少，最大的包厢里稀稀拉拉的坐着他们几个大男人，看起来有点奇怪，还有点可怜。 第25章 小姑娘们一听有顾北逢和沈檀简直不要太开心的要来。 老傅抱着手机哀怨的看着顾北逢。 “北逢，我女朋友一听见有你就立马答应了，一听见有沈檀，尖叫的差点把我耳朵震废。” 顾北逢：…… 周言：…… 唐霂笑的腼腆。“其实我也是。” 沈檀：…… 乔子林则是笑嘻嘻。“我就不喂你们吃狗粮了。” 周言气的大骂。“我吃的还少吗？！还少吗？檀少，你为什么要让他们伤害我们……” 沈檀轻笑了一声，抿了一口杯中的酒。 “我不也受到了伤害吗？” 后来嘻嘻哈哈的一群人，就鬼哭狼嚎的玩了一晚上。 沈檀没有正常人的社交，他也不喜欢交朋友，一直独来独往。所以，他就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 那天除了沈檀剩下的人都喝了不少。顾北逢也不例外。 最后，沈檀笑着看他们几个人，有女朋友的搂搂抱抱，但还不忘了晃晃悠悠互相搀扶着周言走出去的时候，沈檀是真的觉得有趣。 顾北逢喝了不少酒，整个人都懵懵懂懂的发着烫。 十一月的江城已经落了雪，他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外面套了件黑色长款的羊毛大衣。 沈檀从卫生间回来的时候，就看见顾北逢坐在角落的阴影里。长睫阖落，遮住那双仿佛坠着繁星的黑眸。衬衫的扣子被他自己解开，一路开到了胸膛。 沈檀推着轮椅到他身边。“顾哥，你喝多了。我叫小杜进来扶你吧。” 顾北逢却十分执着的摇了摇头。一把抓住了沈檀的肩膀，把他往自己旁边拽。沈檀被他拽的一个趔趄，抓住了桌角才稳住了身形，没让整个轮椅翻到。 “小檀。我跟你说个秘密。” 沈檀哑然失笑。这是真的喝多了。但还是很给他面子的把头凑了过去。 “什么秘密啊顾哥。” 顾北逢几乎是贴着沈檀的耳朵在说话。 “小檀，我有一个很重要的人。她很特别，跟别人都不一样，你的眼睛和她很像。” 顾北逢抬起手，发烫的手指，触上了沈檀的眼尾，激的沈檀整个人都抖了一下。 “有时候你真的和她，很像很像。但是我不知道她在哪里。” 像是梦中的呓语一般，顾北逢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只剩下的平稳的呼吸声。 睡着了。沈檀无奈的摇头。 他很想问一问顾北逢，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但最后，他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对于沈檀来说，那是一种不明所以的感觉。难以描述，有点像是青柠味道的泡腾片，咕嘟咕嘟的冒着泡，但又有些酸涩和微苦。 那天，沈檀才明白。原来他对顾北逢的感情是不一样的。 沈檀本来以为，他永远不会带着□□去看顾北逢。他以为他只是在报答顾北逢的救命之恩，但是沈檀想错了，他对顾北逢是存了旖旎的心思的。 但沈檀是个极为隐忍克制的人，他的心思，如果他自己不想说，就没人能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也包括顾北逢在内。 第二十一章 第二天，宿醉清醒的顾北逢，起身就看见了自己桌上放着的一瓶洗衣液哭笑不得。洗衣液下面还压了一张卡片，那上面的字迹，笔锋凌厉，铁画银钩，一如主人。 【顾哥，你的生日礼物。】 那年寒假的时候，沈檀又带着顾北逢去了一次水天清梦。那天傍晚的水天清梦却一个人都没有。 顾北逢有些疑惑。往日里这时候人应该最多才对。 “小檀，为什么这里今天没有人。” 沈檀只是笑笑，推着轮椅往里走。 “我叫人清场了。” 顾北逢有点惊讶。沈檀看着他，那目光晦暗不明，不同以往那般清明，沈檀微微眯了眯眼。 “想带顾哥你转转。有人在的话不方便。” 顾北逢只是点了点头。 “顾哥，你知道这里为什么叫水天清梦吗？明明是个穷奢极欲的地方。” 顾北逢很坦诚的摇摇头，过来帮沈檀推着轮椅。 “因为我很喜欢那句‘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顾哥，水天清梦的老板是我。” 顾北逢停下了脚步，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沈檀伸出手继续推动轮椅，推开了旁边包厢的门。顾北逢追上了沈檀。 “顾哥，我今天就想带你看看真正的水天清梦。” 沈檀用指纹刷开了一道掩藏在包间里的暗门。 映入顾北逢眼帘的，是巨大的，空无一人的地下赌场。 顾北逢的瞳孔缩了一下。沈檀转过轮椅正对着顾北逢。抬起右手轻轻敲了敲一边的牌桌。 “顾哥，这下面，还有个拍卖行。” 沈檀收回手支着头，那双眼里没有笑意，微微眯起，少年清冷的声音响在空荡荡的大厅里。 “顾哥。你怕我吗？” 顾北逢几乎是下意识的摇头。 沈檀看见他摇头笑了起来。 “顾哥。没有人能伤害你，就算是我，也不行。所以，你不用怕。” 沈檀推动轮椅到了桌边，拉开了一个柜子，里面五花八门的全是各种赌具。 “顾哥，你想玩什么。我教你。” 顾北逢想说不用了。但是沈檀在他开口前打断了他。 “顾哥，这些东西不适合你，你太干净了。但我不想你在这些东西上吃亏，毕竟，我不能无时无刻都跟在你身边。” 顾北逢点了点头，明白了沈檀的意思。他以后要接手星河，生意场上的东西，远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现在沈檀只是把他以后可能碰见的一些黑暗里的东西翻出来，放到明面上来给他看。 “都可以。” 沈檀笑了一下。扔了个骰盅给顾北逢。 “顾哥，摇摇看。” 骰盅里面有六枚六面的骰子。顾北逢十分认真的将骰盅扣在桌上摇了摇。 少年眉眼含笑盯着他的动作，顾北逢有点脸热。不好意思的看着沈檀。 “小檀，我不会这个。” 顾北逢真的太干净了，就像是清晨破开黑暗的第一缕晨曦。那光太耀眼，沈檀想靠近他，都要考虑是否会被灼伤。 沈檀眯了眯眼，浅金色的眸子凝视着他。顾哥我猜你是二十四点。 顾北逢掀开骰盅有些惊讶的看着沈檀。两个五，一个四，一个六，两个二。顾北逢把手挪开，给沈檀看。 沈檀拿了个骰盅把骰子扔进去。一手骰盅摇的很漂亮，然后顾北逢就看着沈檀手里的骰盅在他右手的食指指尖旋转，骰子在里面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沈檀的手很白，像是块无暇的玉石，在赌场的灯光下镀上一层冷白的光晕。沈檀收手骰盅落定，微微倾身。 “顾哥猜猜看。” “二十九。” 沈檀笑了一下打开骰盅。里面是三个六，两个三，一个五。 顾北逢微微睁大了眼睛。 沈檀盖上骰盅没有摇动。“顾哥，再猜。” “三十五。” 沈檀拿开手。里面是五个六和一个五。 “顾哥，再猜。” 这回沈檀直接掀开了骰盅。 “三十六。” 顾北逢就亲眼看着其中五点的骰子自己动了一下。 沈檀笑了一下然后冲着顾北逢晃了一下手里的遥控器。 然后从手里丢出了跟桌上一样的六枚骰子。 “顾哥，十赌九输就是这么来的。” 顾北逢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骰子。 “这个也是遥控的吗？” 沈檀笑了一下。 “不是，刚刚遥控的是我换进去的。” “小檀你好厉害，你是怎么做到的。” 沈檀笑了一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顾哥，吃过我的亏，以后别在别人手里吃亏了。比这个还没人比我厉害。” 沈檀从柜子里面抽了副新牌出来。然后当着顾北逢的面拆了牌上的塑封。 然后开始洗牌。沈檀洗牌的手法也很花哨。纸牌哗啦哗啦的在他手里被打乱。然后整整齐齐的一字摊开在桌上。 沈檀的手指敲打着桌面。 “顾哥，选四个数字。” “十，十五，十六，四十四。” 沈檀细白的手指点在牌上，将他点出来的数字的牌扫给顾北逢。 黑桃十，红桃二，红桃三，方片五。 “顾哥，记住这四张牌。” 沈檀又重新洗了一遍牌。然后把整副牌一字摊开。 “顾哥，你还抽刚刚的四个数字顺位上的牌。” 顾北逢依言将那四张牌挑出来。翻开一看。赫然还是那四张。 沈檀将剩下的所有纸牌一起翻了过来。 顾北逢看见那是一套，抛开他抽出的四张，按照顺序整整齐齐排列着的纸牌。 第26章 沈檀笑了一下，细长的手指随意的捏起一张纸牌，左耳上的耳钉折射出的光让人觉得有些晃眼。 “顾哥，这叫假洗。是不是看起来就跟变戏法一样。这些东西不干净，你不会很正常，但我会教你。” 那天不同于之前在避难所的时候，那是顾北逢第一次见沈檀向他展露出最真实最黑暗的一面。但是他并不觉得那样的沈檀可怕。 他只觉得沈檀眼中的情绪太复杂了，他只是看着，就觉得心脏微微抽痛。 顾北逢和沈檀读书的期间，桀世和星河的生意都是沈老爷子在打理的，重大决策上的问题，沈老爷子会过问顾北逢的意见，但是沈老爷子给出的提议都是百利而无一害。 所以顾北逢，基本上不会牵扯太多的精力。沈檀就天天带着顾北逢打靶跑马玩牌，活成了个二世祖。 过年的时候，三个人聚在一起，难得热闹的吃了顿饺子，沈老爷子也给两个孩子，一人包了一个大红包。 那一年，顾北逢想。他在这世上再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那一年，沈檀，顾北逢还有沈老爷子三个人，都过了一个人生中与众不同却值得回忆的春节。 变故是在大二刚开学的时候发生的。沈老爷子突发脑溢血，虽然抢救及时，捡回了一条命，但是却因此失去了行动能力。 沈檀从那时起，就从爷爷手里接过了桀世和星河的担子。 沈老爷子的眼中光彩不复，那天，他似乎真的成了一个行将就木的普通老者，垂垂老矣。 沈檀握住了爷爷的手，老人有些浑浊的浅金色瞳仁注视着沈檀，想动一动手，却没有知觉。 那天沈老爷子问沈檀。 “小檀，你告诉爷爷。你是不是喜欢小逢。” 沈檀皱了皱眉，但还是点了头，答了一句。“喜欢。” 老人因为身体的缘故，说起话来也有点含含糊糊的。 “小檀，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桀世经手的东西不能拿到明面上，产业链没有星河那么干净，所以沈檀也没办法甩手不管。 原先爷爷在打理经手的事情成了他现在在做。 沈檀从开学开始，好久都没在学校现身。就连顾北逢也只能偶尔在沈园碰见沈檀。 那天沈檀坐在书房看着手里的报表。刘姨端了一碗面敲了一下门。沈檀抬头看见是刘姨有点惊讶。 “刘姨，怎么了。” “檀少，生日快乐。老爷子吩咐我给您煮一碗长寿面。”刘姨把长寿面端到了沈檀案上。 沈檀看着那碗热气腾腾的长寿面，突然间眼眶有点酸。 “谢谢。”沈檀睫帘微垂，缓缓吐出两个字。 沈檀没吃那碗面，而是端着那碗面去了爷爷的净明堂。 沈檀端着碗，推开了沈老爷子卧室的门。 “爷爷。” 沈老爷子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但是看见沈檀，老爷子还是微微偏了偏头。 “小檀来了。”有些浑浊的瞳孔里还带着笑意。 “恩。爷爷我来了。”沈檀把轮椅推到了他床边。 “小檀，生日快乐。吃完面，就又长一岁了。” 老人面容和善目光慈祥，在老人的注视下，那天几乎从没哭过的沈檀落了泪。泪水落进那一碗面里，又苦又涩。 那年的十一月初的时候，是顾北逢二十岁的生日。刚和周言他们一起吃完饭，顾北逢回到宿舍，推开门的时候发现沈檀居然在。顾北逢有些惊讶。 沈檀穿了一身烟灰色的西装，领口的扣子开了两颗，领带被他抽了扔在桌上。沈檀见他回来笑了一下。 “顾哥，生日快乐。” 指了指他桌上的一只装蛋糕的小盒子。 “尝尝看。” 顾北逢拆开盒子。里面是一块不大的黑森林蛋糕。是他喜欢的。 顾北逢咬了一口，带着一点点苦味的甜传进顾北逢的味蕾。 他听见沈檀问他。 “顾哥，今年想要什么礼物。” 顾北逢笑了。“小檀送的，什么都行。” 沈檀笑了一下，这一笑似乎是驱散了连日来的阴霾。 “我什么都没带。”最后从口袋里翻出了把车钥匙。 “就这个吧。正好顾哥你刚拿了驾照。” 顾北逢当时并没有细想，为什么坐轮椅的沈檀身上会带着车钥匙。那是一辆黑色的法拉利812。也是属于顾北逢自己的第一辆车，是沈檀送他的。 如果细想一下，就会发现沈檀根本用不上这种车，那是专门买来给他的。 沈檀笑了捞过一边的领带，扣了领口的扣子往脖子上绕。 “还有事吗？” 沈檀点了点头。 “快年底了，事多。” 顾北逢按住了沈檀绕领带的手。 “我来。谢谢小檀你陪我过生日。” 男人在沈檀面前半跪着身体，指节分明的手绕着那条宝石蓝色的领带。微微垂下的睫毛挡住了那双太过温柔的眼睛。神情专注又认真。 顾北逢给沈檀打了个漂亮的半温莎结。沈檀的耳尖有点红，伸手推了把轮椅。 “顾哥，那我走了。有空再来看你。” 那天之后，直到大二的期末考试，沈檀都没有再来过学校。 第二十二章 考试的那天早上顾北逢给沈檀打了个电话。 电话里的少年声音依旧清冷，带了浅浅的笑意，只是声音有些沙哑还带着些疲惫。 “顾哥，我有事走不开。爷爷病了，我得顶班啊，考试我就不去了。” 沈檀点了一支烟。 听见打火机的声响，顾北逢皱了下眉，喉结滚了滚。沈檀是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顾哥，你好好考试。” 那天，顾北逢挂了电话之后，他想，他应该抽空去看看沈檀和沈老爷子。 顾北逢回来的时候，残荷轩里沈檀书房的灯还亮着。 顾北逢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见沈檀正叼着烟，西装外套脱了扔在一边，领带松了些，领口解了一颗扣子，手臂上还扣着袖箍，袖口挽起到小臂。秀气的眉蹙起在看什么东西。 顾北逢当时想到的却是，眉间若蹙，莫若颦颦二字。 听见动静的沈檀抬头，就看见了肩上挂着单肩包的顾北逢。他穿了一身黑色的休闲款的长大衣，身姿挺拔如同松柏，眉目温文俊秀，那双如同点漆的眸子黑沉沉的注视着他。 这个人这么多年，都像是一道光，只要出现就能点亮他的世界，将他拖出灰暗的阴霾。 “顾哥，你回来了啊。”少年笑了一下，因为嘴里还叼着烟，笑得有点痞。转身把手里的东西扔进了碎纸机里，还顺手掐了烟。 但只是稍纵即逝的笑意，很快沈檀的笑敛了起来，整个人显得有点阴郁。 顾北逢觉得，那天的沈檀又回到原来的样子了，原先那个明朗的少年，不论什么时候都笑眯眯的沈檀，就好像是昙花一现，变得不再真实。顾北逢都怀疑，之前的那个笑的像暖阳一样的沈檀，是不是他臆想出来的。 顾北逢本来想问问沈檀出了什么事，但看他现在这个样子，似乎出的事情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 沈檀刚想开口似乎想说什么，他放在桌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低头看了一眼显示的名字，带了些歉意的看了一眼顾北逢。 “顾哥，抱歉。我接个电话。” 就推着轮椅往外面的廊厅上去。 顾北逢只能看见沈檀那刚刚稍微舒展开了的眉头又蹙了起来，神色阴沉的跟那边的人讲了些什么。一边摸了摸口袋似乎想点烟，但打火机和烟盒都还扔在桌上，什么也没摸到，就又解了一颗领口的扣子。 江城的天还飘着轻雪，沈檀却像是感觉不到冷一样，坦露出了一片白的晃眼的锁骨和胸膛。 那通电话大概打了能有十分钟，顾北逢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他。两个人之间隔了不到十米的距离，顾北逢却觉得他们之间好像隔了个银河系。 挂了电话回来的时候，才发现顾北逢还站在原地，就连大衣都没脱，沈檀愣了一下。 “顾哥，你没走啊。” “嗯。小檀你刚是想跟我说什么？” 沈檀想了一下，才想起来，他刚是想问他要不要去吃饭的。 “啊，顾哥我想问你吃饭了没？” 顾北逢微微垂眸。 “吃过了。” 沈檀看着顾北逢，顾北逢不知道他自己撒谎的时候，会垂下眼睑，因为他不太会骗人，右手的拇指会无意识的摩挲食指的第二关节。 沈檀从一旁拎过刚刚扔在那的西装外套。 “那顾哥你早点休息。” “你要出门吗？”顾北逢看了一眼表，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沈檀推了轮椅准备出门。 “我送你？” 沈檀摇摇头。“不用了顾哥，你好好休息吧。难得放假。”说着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第27章 “你眼睛里都是红血丝，这儿还有黑眼圈。” 顾北逢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他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沈檀不说，他也就没问。似乎他跟沈檀的相处模式一直都是这样的。 沈檀很了解他，但他好像根本不了解沈檀。 他出了什么事情，沈檀都了如指掌，沈檀出了什么事，他就什么都不知道。 顾北逢的手无意识的攥紧，指甲嵌进了掌心，疼痛换回了他的理智。他好像又回到了他十七岁那一年，那种无力感淹没了他。 沈檀不喜欢社交，所以在那几年中，很多的宴会都是沈檀让小杜和程哥陪着他去的。 每一次沈檀都只是笑笑。 “顾哥，我腿不方便就不陪你去了。” “好，那我自己过去。” 但是在他转身的时候，总能看见少年的眸子暗了暗。 好像沈檀也没什么朋友，与其说没什么朋友，不如说沈檀没有朋友。这么多年，他还真就没见过沈檀身边除了程哥和小杜之外还有什么人。 程哥，小杜，沈老爷子，再就是他了。 他一直以为是沈檀性子孤僻，不喜欢热闹的地方，但明明之前他过生日的时候，沈檀也能跟他们玩到一起。 所以不是沈檀性子冷，只是沈檀不愿意与人交心罢了。 顾北逢去看了看沈老爷子。老爷子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比上次顾北逢来看他的时候又瘦了一圈。 “小逢来了啊。” 小逢这个称呼让顾北逢觉得有些苦涩，他父母过世以后也就只有沈老爷子会这么叫他了。 “沈爷爷，我来看看您。”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老人浑浊的瞳孔里带上些笑意。 那天顾北逢给沈老爷子削了个苹果。苹果削的很丑，皮把肉都带走了，没剩下多少，但那天老爷子却吃得很开心。 顾北逢刚回到听雨楼，准备去洗个澡就听见有人敲门。他拉开门，就看见刘姨站在门口。 “怎么了刘姨。” “顾少爷，檀少之前吩咐了，帮您准备好了晚餐。” 顾北逢一愣，沈檀怎么知道他没吃饭。但还是跟着刘姨去了楼下的餐厅。 他一个人，也没亲人，所以他索性放假的时候就跟沈檀还有沈老爷子住在沈园。假装着自己还有个家。 沈园里的听雨楼就一直都给顾北逢留着，没动过。就算那之后的几年也是如此。 顾北逢大二那年的夏天，在一次宴会上碰见了颜如月，当时的颜如月十八岁，和沈檀同岁。她是侍应生。家境贫寒的灰姑娘就跟言情小说里，男女主角相遇的老套狗血桥段一样。十八岁的颜如月泼了二十岁的顾北逢一身的红酒。 而顾北逢在看见颜如月的时候，顾北逢觉得，她像极了他心里的那抹白月光。因为颜如月的相貌像极了小棠长大后的模样。他没有让她赔衣服，也没有为难她。只是互换了一个联系方式。 但顾北逢不知道的是，就因为蝴蝶扇动了一下翅膀，那之后的所有事情，都偏离了正常的轨迹。 大三那年的十一月初，沈檀照例约了顾北逢喝酒给他庆生。 那天，二十一岁的顾北逢喝了好多的酒，整个人都醉醺醺的，但是眼睛却亮亮的，像是那银河里最亮的星辰，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 沈檀只是笑，手里还夹着没燃尽的烟。 “生日快乐。顾哥，你有喜事？” 顾北逢转着手里的酒杯，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耳尖有点红。 “小檀，我找到她了。” 沈檀一开始还有点懵，但很快反应过来，顾北逢说的。是他心中的白月光。 “恭喜啊，顾哥。今年想要什么？” 沈檀其实很想问一句，是怎样的人，能让顾北逢心心念念了那么多年。但最后沈檀没问出口。 顾北逢同往年一样只是摇头。“小檀给的，什么都行。” 沈檀就推给了顾北逢一只盒子。 顾北逢打开盒子的时候还是稍微惊讶了一下。海之曦。他曾见过沈檀的设计图，那是沈檀大一那年在寝室里画出来的。 海之曦是一枚蓝宝石的胸针，环绕着十字切割的钻石星辰，黄金针托是海浪的造型，神秘又耀眼。 “顾哥，这是一对。另外还有一只，就算是我的贺礼，我先付你一半。”沈檀的眉眼弯弯，含着笑。那笑晃了顾北逢的眼睛，也晃了顾北逢的心。 那一瞬间，他觉得沈檀，和记忆里某个人重合起来。尽管他们并不是那么相像。 后来的一年，顾北逢和沈檀的交集几乎越来越少，沈檀大三的时候就退了学。 顾北逢跟沈檀在沈园都很少能碰面。最多也只是打个照面，寒暄两句，沈檀就匆匆忙忙的走了。 十月底沈檀生日的前夕。沈老爷子的病情突然恶化，老人家开始浑浑噩噩。 也是那一年开始，再没人跟沈檀说，让他吃一碗长寿面。沈檀也再没有过过生日。顾北逢不记得，也可能不知道沈檀的生日，但是沈檀不在意。 沈檀记不住自己的生日，但他能记住顾北逢的。 那年十一月的时候，是顾北逢二十二岁的生日，沈檀抽空回来，陪顾北逢在听雨楼吃了一顿长寿面。 那一天，顾北逢觉得几乎是恍如隔世了，大一那年陪沈檀吃的那碗面有一瞬间和现在碗里的面重叠。 沈檀一如多年前的声音响在他耳边。他听见沈檀说。 “顾哥，生日快乐，今年想要什么？” 顾北逢看着眼前的沈檀，他有一瞬间觉得他要失去他了。他只是摇头。 沈檀却说。“顾哥，你现在足够强了。我会的你都会了，等你毕业，我就可以把星河完全还给你了。” 顾北逢有些意外。沈檀笑了笑，那时候顾北逢觉得沈檀好像下一秒就会消失一样。他想抓住他，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 顾北逢握着沈檀的手腕，手上用力把他整个人从轮椅上扯进了自己怀里。沈檀是怔楞的，就这么被顾北逢牢牢的箍进怀里。他没有动，就维持那个坐在顾北逢腿上，被他抱进怀里的姿势。 曾经在顾北逢眼里，沈檀只有在对上自己的时候才多了一丝人气，平时他的样子就像是个空壳，里面没有灵魂。但是这两年，就算是对着自己，那个寡言少语，甚至是冷漠不近人情的沈檀又出现了。一点温度都没有，就算脸上是笑着的，但那双浅金色的眸子里，也是凉薄的。大多数时候，就像个煞神一样。 但饶是顾北逢再迟钝，他也知道这么多年来，沈檀给他提供了多少便利。沈檀就像是一道向上的风，托着他，让他能扶摇乘风起，直上九万里来平步青云。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起，他觉得他和沈檀越走越远了。沈檀再不是那个会陪他打靶看他跑马，教他十赌九输为何物的少年了。 顾北逢低着头，靠在沈檀肩上。那声音是疑惑和颤抖的。那天他问沈檀。 “小檀，你是不是要走了。” 沈檀没回答他。他感觉到少年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那天之后，顾北逢搬出了沈园，搬回了顾宅。 第二十三章 到了十一月中旬的时候，沈老爷子人就已经不行了，似乎是因为回光返照，连带着整个人都精神了些，甚至眼睛都恢复了往日的神采，但沈檀知道，这不过是生命燃烧到最后，仅剩下的最后一点光明罢了。 老人的声音有些嘶哑，苍老的声线像是砂纸，磨得沈檀的心头发痛。 沈檀知道，他在这世间，最后的亲人，要离他而去了。 “小檀，你老实跟爷爷说。小逢，他喜欢你吗？” 沈檀犹豫了一下，然后冲着病床上的老人笑了一下。 “喜欢。” “那爷爷就放心了。” 那天，顾北逢赶在沈老爷子临终之前，见到了最后一面，老人已经没什么气力，只是用目光安静的望着他，已经说不出话了。 最后沈檀握住了顾北逢的手腕，沈老爷子才安详的合上双目。 沈檀放开了顾北逢的手。垂眸浅笑了一下，那笑意却是濡湿冰凉的。 “抱歉，冒犯了，顾哥。” 顾北逢摇摇头，想安慰他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但沈檀像是完全不需要安慰一样。神色如常的安排后事。 沈老爷子也是江城的老泰山了，所以他的葬礼庄严肃穆且十分隆重。不止江城，清城和境外的许多人得知了消息都赶来参加了老爷子的葬礼，来送老爷子最后一程。 沈老爷子过世的那一年。顾北逢大四。那一年，顾北逢二十二岁，沈檀二十岁。 在沈老爷子的葬礼上，沈檀见到了顾北逢说的那个女孩。最开始见到颜如月的时候，沈檀也是微微讶异了一下，但很快掩饰下去。而颜如月则是掩着唇啊了一声。往顾北逢身后躲了躲。 沈檀的眉眼弯了起来。 第28章 沈檀惊讶，是因为颜如月像极了当时十三岁的自己长大后的模样。 而颜如月惊讶，则是因为眼前的这个男人，竟然与自己有七分相似。 但沈檀硬朗，并不女气，眉眼深邃而狭长，与颜如月截然不同。似乎是因为当时十三岁的沈檀的眼睛并没有现在这么细长，而是那种偏圆一点，微长一点的杏眼，跟颜如月的眼型很像。 沈檀是真的不知道，顾北逢心心念念了这么久的白月光，居然是十三岁时女装的自己。 那天，沈檀才知道，原来顾北逢口中喜欢的那个女孩是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该哭还是该笑。他听见顾北逢说。 “小檀，她就是我的白月光。” 后来沈檀也不记得顾北逢和他说了几句什么。小杜过来叫他的时候，他就跟顾北逢，颜如月道了别。 那天沈檀忙完以后，很想叫住顾北逢跟他说点什么。 但是最后，沈檀没能开口。跟顾北逢说什么？ 难道说，我就是那个女孩？他怕顾北逢觉得他恶心。这种话他沈檀也说不出口。 毕竟，顾北逢应该是喜欢女人的吧。他也不喜欢男人，他只是喜欢顾北逢而已，但是那不代表顾北逢就会喜欢男人。 如果告诉顾北逢，他是男扮女装的那个，他心中的白月光，顾北逢怕是也觉得他是个变态吧。 呵。沈檀自己都觉得好笑。阴差阳错罢了，既然是错误的开始，自然没必要强求结果。命运已经从相交线变成了平行线，也没必要再去拨乱反正了。 沈檀有着近乎极端的自控能力。所以，他忍住了。 顾哥他已经找到了。找到了就够了。算了，就这样吧。总比朋友都没得做要好，不是吗。 葬礼之后，沈檀带上了爷爷一直带着的扳指，用一种他自己的方式，铭记且怀念。 除了这枚扳指，沈檀再不带任何的配饰。包括腕表，包括耳钉。 沈檀给了一直跟随沈老爷子，照顾老人起居的贴身人每个人一大笔钱。 刘叔是一直跟随沈老爷子的老管家，刘姨是他的妻子。老两口都抹着眼泪看着沈檀。 “檀少，您保重。” 沈檀点了点头。 “刘姨，这么多年辛苦了，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吧。刘叔也是。保重。” 沈檀以前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但自打沈老爷子过世之后，沈檀看着偌大的沈园，突然就知道了孤家寡人四个字怎么写。 沈檀扯了扯嘴角，太久没什么表情的脸有点僵硬。顾哥比他幸运多了。好歹身边还有个人。 “檀少，都准备好了。现在出发吗？” 小杜从车旁边冒头出来打断了沈檀的思绪。沈檀这回真的笑了一下。也是，还有小杜和程哥陪着他。 “走。去恒城。” 那天沈檀带着小杜和程哥离开了江城，去了恒城。 那里，有asn的老巢。沈檀想也是时候该了结这些恩怨，并收取些利息了。 沈檀离开江城的那年，他二十岁。 就像是在故意躲着顾北逢一样，沈檀背地里给顾北逢开了各种绿灯，但明面上，却把发生交集的所有生意都断掉了。那三年几乎是杳无音信的。手机打不通，消息邮件也没人回。 小杜拎着资料进来的时候，沈檀刚点上烟。 “檀少，顾少爷最近在竞标江城开发区那边的地皮。” 沈檀点了点头。“那就让他们几个退出竞标。” “好的。檀少。”小杜就拎着电话跑出去了。 这次推门进来的是程哥。“檀少，这次和付汇合作的合同，顾少爷希望付汇可以让一点。” 沈檀笑了一下，弹了下烟灰。“让付汇给他让五个点，让的点，让付汇来找我要。” 程哥转身出去了。 那段时间，在顾北逢看不见的地方，沈檀用他自己的方式给星河保驾护航。 而沈檀不在的那三年里，顾北逢也逐渐羽翼丰满，开始能够靠自己平步青云了。 等到顾北逢完全的融入，这个以前对他来说完全陌生的圈子的时候，顾北逢才逐渐了解了桀世的真正面目。 那是一张遍布全球的灰色巨网，游走在黑白地带中间的区域。是一个真正的庞然巨物，而这张灰色的大网，在最近的三年里吞并了asn的所以盘口，迅速洗白。 甚至，连身家都水涨船高起来。 明面上经营着不计其数的拍卖行、夜总会、跑马场和珠宝生意，但是在这些背后，地下钱庄，赌场，拳场，靶场，甚至是雇佣兵。除了不沾毒/品和买卖人口，剩下的基本上是五毒俱全。 在吞了asn之后，关于桀世刀头舔血的事情就很少了。 而星河因为有桀仕在背后保驾护航，在短时间内也声名鹊起，不断融资吞并，成了跨洋集团，能跟原先的实业老大森木平起平坐了。人怕出名猪怕壮，自然也少不了针对他的。不过没关系，不和谐的声音，沈檀就都给他扼杀在摇篮里。于是顾北逢就成了最年轻有为的大实业家。 离开江城的那三年。沈檀一直待在恒城，用一年的时间渗透进了asn号称铜墙铁壁的防御，然后一步步的瓦解掉了这个曾经能跟桀世不虞分庭抗礼的大家伙。 沈檀让asn的国王金呈活着，并亲眼看着自己在端了asn的老巢之后，吞并了asn留下来的所有盘口。 那天轮椅上的少年一双眼睛笑的弯弯。但是那双浅金色的瞳仁里面却是汹涌的暗流。 “亲眼看着你的asn归我了，爽吗金老板。”少年的目光阴鸷，像是盯着猎物的蛇。 “你以为除掉了我，你就能高枕无忧了？”金呈被踩着头，脸贴着地面，染上了些灰尘。 “我无时无刻都等着你来要我的命。”沈檀近乎是嘲讽的看着男人。“但是，你配吗？” 沈檀居高临下的看着脚下的男人，那姿态是睥睨的。“更何况，你欠的还没还清呢，你怎么敢死呢？” 沈檀嗤笑的看着他。 那是一座废弃多年的美术馆，到处都破败不堪，还有大火烧过的痕迹，积着一层厚厚的灰尘，脚步落上去，都会溅起一层粉尘。 “最中心的展厅的玻璃展示柜里有一把枪，但枪里只有一发子弹，你可以找到枪，杀了我，或者从现在开始你可以逃，只要你能逃出去，我就放过你。我说话算话，不像你。” 沈檀单手拖着下巴，目光戏谑却十分冰冷，就连那双眼里都泛着寒光。那是头一次，金呈觉得沈檀比他的父亲和爷爷还要更冷血更可怕。 “跑吧。我给你二十秒，趁我还没改变主意之前。” 沈檀开始慢条斯理的倒数起来。 “二十，十九，十八……” 沈檀放下手，从怀里掏出一把枪，然后优哉游哉的给枪上膛，拉开保险栓。抽出了西装袋里的手帕缓慢而细致的擦拭着枪。见他真的开始倒数，金呈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开始跑。沈檀似乎觉得有些趣儿，那声音像是跗骨之蛆，回荡在整个空荡荡的美术馆里。 窗子和安全通道的门都被封死。他焦急而迫切的想寻找一个出口，可是徒劳无功。 像是地狱里传出来，追魂索命的倒计时。 “十，九……” 他开始寻找最中心的展厅里那把玻璃展柜里的枪。 “三，二，一。游戏开始了。” 沈檀扔掉了那块手帕。从轮椅上站了起来，步履平缓，带了些微跛，却好似闲庭信步一般。 他就像猫捉到老鼠一样，不急着一口吞下，而是逗弄着毫无还手能力的老鼠。 第二十四章 金呈已经没有时间惊讶，为什么沈檀可以站起来，子弹就擦着金呈的身边飞过，让他惊出了一身的冷汗，还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 但这喜悦还没有持续多久，他的腿就被子弹击中了。不至于打穿他的大腿，但是足以让他行动困难，动作也慢了下来。 沈檀啧了一声。 “跑啊。怎么不跑了？” 沈檀退掉了空的弹夹换上新的，然后站在原地慢条斯理的给枪上膛。看着金呈拖着一条受伤的腿一瘸一拐的逃命。 沈檀的眸色幽暗，情绪晦暗不明。 “真难看。” 不知道是在说金呈还是再说多年前的自己。 似乎是耐心被消磨殆尽，接下来的每一发子弹都击中了金呈的身体。 “先是肩膀。” 沈檀的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场馆里，显得格外阴森。 “然后是手臂。” 又是两枪。 “最后，是腿。” 沈檀打空了弹夹，却没有再换。只是看着几乎是跪在血泊里动弹不得的金呈。走到了离他不远的玻璃柜旁边。然后用枪托敲碎了玻璃柜。 “你看，你明明马上就得手了。真可惜。” 沈檀没有再看他。 直到脚步声消失，金呈都动弹不得。沈檀的枪很准，每一枪避过了要害，但足以让他丧失行动能力。 第29章 他只差一点，就能拿到那把枪。杀掉沈檀。他从没有这么迫切的希望除掉他。如果不是之前沈家的老不死一直牵制着asn，沈檀这个小畜生早就死了。 他无不恶意的想着，却闻到了东西烧焦的味道，空气也开始变得灼热。他所在的这个展厅是一个密闭的环境，现在，这个密闭的空间起火了。 在被火舌舔舐过之后，大面积的烧伤让他无限接近于死亡，但是却没有死去。只能无力的挣扎，一切都是徒劳。金呈想到了那把枪。原来一开始沈檀给他的枪，就是留给他自杀的。 他身上都是被大火烧焦了的皮肉，等到金呈摸到那把能了结他性命的枪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朝自己的脑袋开了枪。但预期的死亡并没有如约而至。那是一颗空包弹。 即便是他拿到了枪，他也杀不了沈檀。 金呈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愤怒的摔开了枪。 “艹！沈檀你这个狗娘养的畜生。等着吧！你以为我死了你就高枕无忧了？！小杂种！” 就在金呈以为自己要被活活烧死的时候，火势却很快被扑灭，等到他清醒，他已经被人绑在了一辆车的驾驶座上，口腔和食道里都是酒精辛辣的味道。 车子在一个近乎是陡峭的斜坡上，斜坡下面是险峻的海崖，公路和海崖之间，只有一段看起来不甚结实的隔离护栏。他身边放着一个对讲机。里面传出的是让他永生难忘的声音。 “金老板，醒了？眼熟吗这儿？” 金呈瞪大了眼睛。 “你不记得的话我不介意提醒你。还记得沈之珩是谁吗？” 沈檀的声音依旧如常，平静且冰冷。 “这台车的手刹，跟你当初做过手脚的那台一模一样。现在估计也差不多了。” 沈檀的话音未落，金呈就感觉到车子动了一下。他疯狂的扭动踩上了脚下的刹车。 “对，金老板，你就这样，踩好了。千万别松开脚。不然我也不知道到底会发生什么。” 金呈的头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汗珠。脚死死的踩着刹车，但车子还是呈下滑的趋势。 “哦对了，金老板刚才的加博纳美术馆我想你也不记得了吧。那你还记得云絮是谁吗？” 沈檀轻笑了一声。 “也别太在意。这些事情，不过都是你当初做过的，我只是原封不动的还给你，并且向你收取了一部分利息而已。哦对了。asn的盘口我都吃下了，还得谢谢金老板你，我才省了这么多的麻烦。好好享受最后的时光。” 后来刹车带断裂，手刹损坏，车子冲出了围栏在海崖上因为撞击爆炸，最后落入了似乎可以吞噬一切的大海。 asn的事情告一段落之后，沈檀极少出门。他本身性子清冷，腿又行动不便，更是深入简出，再加上除了asn这个跟沈檀有不共戴天之仇的老对头以外，还有不少人对桀世手里的东西虎视眈眈。 但他做事很干净，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滴水不漏的，不光如此，沈檀的手段是近乎暴戾冷血的，他不喜欢亲自动手，他更喜欢看狗咬狗，坐山观虎斗，然后坐享渔翁之利。 这也是为什么，在桀世吞下了asn那么大的盘子之后也没被反水反吞的原因。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一旦跟利益相牵扯就成了一张网，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果有利可谋，那大家一同获利，反之要是落水，一个也别想跑掉。 沈檀在恒城的三年里，把桀世明面上的市值又给翻了两翻。不过这三年，几乎没有人知道现在桀世这个庞大的实业集团的掌权者长什么样子，就连集团内部的高层都没见过沈檀本人。只知道是个年轻人，腿有残疾，根本没有照片，除此之外就无迹可寻了。这些关于沈檀的情报，被沈檀自己刻意的抹去，就像是沈檀他这个人没存在过一样。 导致沈檀这个名字一度成了桀世幕后的神秘大佬。只有一些传闻，说是沈檀为人阴沉，寡言少语，还有人说他喜怒无常。但其实沈檀只是不喜欢社交，甚至有些自闭。 也没有人知道，一时间声名大噪的珠宝设计师haze，其实就是沈檀。原先沈檀在江城的时候，还偶尔参加一下宴会，虚与委蛇一下，到了恒城之后，是干脆天王老子也请不动他了。 各种名流和官员财阀都曾邀请过haze出席各种各样的活动和晚宴，但haze都以不方便为借口婉拒了。有名的设计师都有些怪癖的，沈檀也不例外，他只接有故事的设计稿。如果你的故事，让沈檀觉得有趣，他才会做你的生意。不然，就算你开出天价，也是免谈。毕竟沈檀不缺钱，钱对他来说，真的只是数字了。 那三年中，只有极少数有他感兴趣的拍卖会，才会偶尔露面。想和沈檀偶遇？不存在的。拍卖行的保密和安保措施做的非常好，连和他擦肩而过的机会都没有。那时候，整个恒城都知道有沈檀这号人，但是见过他的，真的屈指可数。 不出门，不露面，也没照片。 沈檀离开江城的时候，是不辞而别的。也没有留给顾北逢只言片语，就那么干净利落的一走了之。 那三年中，顾北逢也曾试图打电话或者发信息和邮件给沈檀。但最后都石沉大海。 沈檀离开江城的那一年，沈檀教的，没教的，顾北逢都学会了。也是那一年开始，顾北逢学会了抽烟，会买和沈檀相同牌子的烟。顾北逢也学会了喝酒，从酒量很差，慢慢变得千杯不倒。 他得不到任何关于沈檀的消息。那种无力的感觉让顾北逢有一瞬间的错觉，他觉得自己回到了十七岁那年。那种无力感让顾北逢觉得愤怒。所以，顾北逢当时脑子一热做了一件十分冲动的事情。他黑进了沈檀的邮箱。然后，顾北逢发现了沈檀的一个小秘密。他发现，原来沈檀就是haze。 顾北逢没有告诉任何人这个秘密，他依旧为他保守这个秘密。甚至为知道了沈檀不为人知的一个秘密，而尝到了一点名为甜蜜的东西。他什么也没有做，退出了沈檀的邮箱。 再后来，他靠着haze少之又少的消息，度过了没有沈檀的那三年。 那几年对于顾北逢来说，几乎是难熬的。他跟沈檀一起生活的时间太长了，长到人生里都打下了这个人的烙印，难以消磨。而那个人，则一言不发的不告而别，一走就是三年，所有的消息都石沉大海，杳无音信。甚至，连原本生意上的往来都切断了。 但顾北逢不知道的是，沈檀明面上切断了所有的联系，但在暗地里，依旧是护着他的。 那段时间，是他最灰暗的人生，他的生命里没了沈檀，他觉得好多事情都不一样了。他身边再没有那个笑起来眉眼弯弯，会叫他顾哥的少年。那么多人里，再没有一个是他。他也再没有让一个人喊过他顾哥。 顾北逢开始变得沉默，再看不到原先那副欣欣向荣的小白花影子，他长大了，成熟了，变得不一样了。 顾北逢想。他可能是怨恨沈檀的。怨恨沈檀的一言不发，怨恨沈檀的不告而别，怨恨沈檀走的，太过干净漂亮。徒留他一个人，孤零零的留在全是回忆的江城里。 顾北逢在沈檀离开江城之后，就和颜如月断了联系。因为他觉得颜如月只是长得像，跟他记忆里的小棠完全不一样。 顾北逢起初觉得颜如月的容貌像极了小棠。但是他却没办法在她身上找到半分小棠的影子。如果说小棠像是夜里的蔷薇，神秘炽烈。而颜如月则像是净水里的芙蕖，温婉娇娆。颜如月身上，从来不会有小棠那副张牙舞爪的模样。小棠就像是路边捡到的小猫，表面上炸着毛冲你呲牙低吼，但实际上却没有杀伤力，温柔的不可思议。 顾北逢觉得如果跟颜如月相比，沈檀要更像是小棠。 但顾北逢并不觉得，沈檀和小棠长得像。虽然沈檀同颜如月的相貌有七分的相似。但是，他始终没办法把一个一米八三，眉眼狭长深邃的成年男性和一个一米六五眸若繁星的未成年少女放在一起比较。 那一年沈檀离开了江城的时候，顾北逢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沈檀带走了，总觉得沈檀走了他就缺了点什么。那时候的顾北逢觉得，他可能是喜欢沈檀的。 小棠就好像是他的黄粱一梦，是个念想。但又有时候，他觉得沈檀和小棠的影子几乎可以重叠。那三年里，顾北逢可能想不起来小棠，想不起来颜如月，但他唯独忘不掉沈檀。或许小棠只是他人生里匆匆的过客，颜如月是他心中白月光的依托，而沈檀，才是真爱吧。 顾北逢觉得自己好笑，他曾经和沈檀相处了那么多年。直到沈檀离开他了，他才发现，他居然喜欢沈檀。 顾北逢不敢承认。 顾北逢近乎是自虐一般的，把自己埋进工作里，因为只有忙的焦头烂额，他才没时间去想沈檀。 直到那天，顾北逢接到了颜如月的电话。电话里的女人声音柔和的像是春天的扶柳。 “北逢哥，我家里出事了，你能不能借我点钱。” 第30章 “怎么了？” 顾北逢的声音平静淡漠，听得颜如月心头一跳。 “我弟弟赌/博欠了人家高利贷。我把房子卖了但还是差了很多钱，北逢哥你能不能帮帮我。他们说如果不还钱，就把我们卖到赌城去。求你了北逢哥，你帮帮我吧。我赚到钱会还给你的。” 颜如月的声音带了些哭腔。 “多少。” 顾北逢微微蹙眉，手里还捏着烟。 颜如月犹犹豫豫的开口。 “还差两……两百五十万。” “我叫柳池打给你。” “北逢哥，谢谢你，我现在没有地方去，你能不能收留我一段时间。” 顾北逢犹豫了一会儿，最后答应了。毕竟相识一场，与他而言不过举手之劳。 他对颜如月没有太多的感觉，但是颜如月的容貌真的跟小棠太像了，他也没法讨厌。顾北逢扯了一下嘴角。 颜如月搬进顾北逢家的时候，顾北逢去了东城。 第二十五章 命运似乎很喜欢把沈檀和顾北逢凑到一起。 三年后的久别重逢。那时候的沈檀二十三岁，顾北逢二十五岁。 沈檀三年来第一次回江城。 他是来参加一场拍卖会的，那场拍卖会上，有一套当年他爷爷很喜欢的棋盘。 而顾北逢则是刚从东城回来，约好了和se的负责人一起吃饭。但是那天，沈檀的拍卖会没去成，顾北逢的这顿饭也没能吃成。因为顾北逢的车在高速上，追尾了沈檀的车。两个人被双双送进了医院。 沈檀受了轻伤，腿部擦伤。但是顾北逢就没那么幸运了，他的车都是跑车，小脆皮，跟沈檀常用的改装过的suv相比，真的就跟纸糊的一样。 顾北逢的左手手臂，在这场车祸中骨折了。那天去办出院手续的沈檀和打着石膏吊着一条手臂的顾北逢，在医院的走廊上再度相遇的时候，沈檀坐在轮椅上，微低着头，一言不发的被小杜推着和顾北逢擦肩而过。 那一瞬间，顾北逢觉得沈檀像极了小棠，但那也只是一瞬间的失神罢了。 他很想叫住沈檀，他有很多话想对沈檀说。但是沈檀装作没看见他，甚至无视他的时候。顾北逢真的很生气，他很想抓住沈檀，然后问问他，为什么不打一声招呼，一走就是三年。 但最后，顾北逢忍住了。他觉得羞恼，又觉得丢人。他记挂了沈檀三年，但对于沈檀来说他是什么？陌生人？原先总是在他身边会对他笑，叫他顾哥的少年，变得跟他疏离，疏离的像是他们从未认识一样。顾北逢的指甲嵌进了掌心，吃痛之后，才慢慢松开手。 从那天开始，虽然同在江城的两个人，却像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两个人各忙各的，避免任何可能有必要没必要的碰面，再没有过交集。 直到三个月之后，顾北逢的手臂拆了石膏和夹板，终于可以自如活动了。 江城的临江会展中心有一场慈善晚宴。那天顾北逢携了女伴，款步而来的时候，就瞥见了一旁和黄会长寒暄着的沈檀。 那天颜如月是作为顾北逢的女伴的身份出席的。似乎也是看见了顾北逢，沈檀冲着黄会长浅浅的笑了一下，就推着轮椅往外面的露台走。 沈檀，还是一个人。 顾北逢眼里的光彩暗了暗，黄会长与顾北逢寒暄了几句。但似乎顾北逢有些心不在焉，视线一直往露台上瞄。 看出顾北逢有些走神，黄会长就与顾北逢道了别。 黄会长走后，顾北逢就扔下了颜如月往露台上走。果然看见了坐在轮椅上抽烟的沈檀。细长冷白的手指间还夹着燃了一半的烟。 听见动静沈檀侧过头，在看清是顾北逢之后微微愣了一下。如同刚才那个笑一样，浅浅的笑意未及眼底，甚至连嘴角都是半勾着的。 “顾哥。” 听见沈檀叫他，顾北逢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这么叫过他了。看着那张与几年前并无二致，但却再不是少年的脸庞，顾北逢有一瞬间的失神。 沈檀没怎么变，只是那双眼睛里再也窥不见笑意了。年轻男人的眉宇间似有霜雪，冷的冻人，那双浅金色狭长的狐狸眼里也像是藏着万顷波涛，再也没有原先那种弯起的和煦。 顾北逢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艰涩的开口。那天顾北逢连名带姓的叫了他。 “沈檀。” 闻言沈檀愣了一秒，但很快神色如常。 “恩。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顾北逢许久未再开口。似乎是在斟酌着措辞。 清丽的女声却打断了两人的叙旧。 “北逢哥，原来你在这。” 颜如月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鱼尾礼服，纤细婀娜的身段被很好的勾勒出来，那张和沈檀有些相似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很自然的挽住了顾北逢的手臂。在目光与沈檀交汇的时候，才怯生生的开口唤了一句。 “檀少。” “颜小姐幸会。” 沈檀还是那张假笑的脸，就像那笑长在了脸上一样，外人看来似乎得体又礼貌，但落进顾北逢眼里，怎么看怎么扎眼。那笑太假了，假的让他心里觉得不舒服。 “北逢哥，要开始了，我们进去吧。” 颜如月附耳对顾北逢小声说了句，那声音不大，但沈檀却能听的很清楚。 顾北逢的目光扫了过来。 沈檀屈指弹了下烟灰，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优雅又漂亮。 “两位请便。” 姿态随意且疏离，末尾轻轻补了一句。 “颜小姐很漂亮。” 被人夸奖，颜如月的脸有点红，轻轻扯了扯顾北逢的袖子。顾北逢朝着沈檀微微颔首，就带着颜如月进去了。 沈檀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今天只是来晃一圈，在江城刷一下存在感的，结果碰见了顾北逢。现在存在感刷完了，就可以了。 后面的事情交给小杜去办就行了。给小杜打了个电话之后，沈檀推开露台另外一边的门就推着轮椅出去了。 顾北逢本来也没什么心思参加这种慈善晚宴的，他只是想看看能不能碰到沈檀。结果真碰到了，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晚会正式开始之后，顾北逢扫了一眼留给沈檀的位置，没有人。意识到沈檀可能已经走了，顾北逢有点失落。 那天，直到宴会散去，顾北逢都没有再看见沈檀。 那之后，顾北逢开始带着颜如月招摇过市，满天飞的都是他星河集团总裁的花边新闻。顾北逢不在意，甚至有点想笑。他无非，只是想看一眼沈檀脸上，还有没有其他的表情。但沈檀始终无动于衷。得不到回应的顾北逢觉得憋屈，但他不说。 直到顾北逢生日那天。沈檀给他打了个电话。 “顾哥。”沈檀清冷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顾北逢觉得耳朵有点烫。沈檀居然主动给他打电话了。 “有事吗？”表面不动声色，实则内心狂喜。 沈檀沉默了两秒。“有时间吗？想约你喝酒。” “什么时候。” “晚上行吗？” 顾北逢沉默了一会。 他听见电话那边的少年也犹豫了一下，缓缓开口。 “那没事。改天吧。” 顾北逢真的是差点就喊出了。我有时间！我去！但是他忍住了。 “地址发我吧。” “恩好。那我等你。” 收到地址的时候，顾北逢内心简直开心的想要原地转圈圈。但是面上瘫着，一脸的高深莫测，不动如山。 看见在水天清梦的时候，顾北逢还是愣了一下的。但还是很快让柳池给他推掉了今天晚上的饭局。 顾北逢让柳池开车送他到水天清梦门口，就把柳池赶回去了。 侍应生帮他拉开门的时候，沈檀已经在包厢里等他了。 沈檀还是那副样子，安安静静的坐在轮椅上，穿了一身休闲款的深蓝色西装，细长白皙的右手拇指上带着一枚羊脂玉的扳指。面前放了杯加了冰的苏打水。还有一只黑色天鹅绒制的盒子。 沈檀闻声抬起头，正好对上了顾北逢深黑色的眸子。 “顾哥。” 他有几年没见顾北逢了。他跟以前不一样了，一点都不像原先那个傻白甜的顾哥了。可能现在该改口叫顾总了。 俊朗的男人已经褪去了少年时的稚气，是个独当一面的大人了。那种骨子里透出来的自信和张扬十分耀眼。较之几年前更为硬朗的线条，当得起一句长眉入鬓，眸若寒星。似乎要比以前更高了些。沈檀甚至能从顾北逢身上感觉到压迫感。 只是顾北逢似乎不是很开心的样子，眉心拧着，淡色的唇也抿成了一条线。这让沈檀有些茫然。 “你找我，有什么事。” 男人的声音透着些凉薄，几乎是不近人情的。 沈檀摇摇头，只是眼中原本亮起的光彩灭掉了几分。 第31章 “没什么事。” “你很闲？” 沈檀被顾北逢噎了一下。“还好。” 顾北逢走到他身边坐下，点了支烟。 “说吧。” 沈檀有些无奈，似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一样了，现在连和他坐下来好好说话都难了吗。沈檀轻轻搓了搓指尖，努力岔开话题。 “喝点什么？” “随便吧。你就是来找我喝酒的？” 顾北逢抬眸看了沈檀一眼。 沈檀笑了一下。这回是真的笑了，只是那双眼睛未曾弯起。沈檀给小杜发了个消息。 “不行吗？” “我们很熟？” 似乎是没料到顾北逢会这么问他，沈檀摇摇头。“可能不熟吧。” 长睫垂下，狭长的眸子里是晦暗不明的光。 小杜把酒送进来的时候，就觉得气氛不太对。但他不敢说。 沈檀倒了半杯威士忌，往里加了颗冰球，然后看了顾北逢一眼。 “喝这个行吗？” 顾北逢点了头，沈檀就把手里的酒杯推到他面前。顾北逢似乎也意识到话说的重了些，沈檀的神色有些暗淡。 沈檀又倒了半杯，不过没加冰球，抿了一口。 两个人谁都没开口。顾北逢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是颜如月打来的。 顾北逢看了一眼沈檀。沈檀会意，准备推着轮椅出门的时候顾北逢已经把电话接了起来。 女生柔美的声线传进沈檀的耳朵。 “北逢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 “没有，今天你生日，我给你做了吃的，就想问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待会就回去。” “好，那我在家等你。” 包厢的门隔音很好，但沈檀的耳朵太好了，以至于顾北逢说的他都能听见。 那语气，很温柔，很像以前的顾北逢。沈檀轻笑了一声。就在走廊里点了支烟。 顾北逢等了许久没见沈檀回来，准备去找他的时候，拉开门就发现沈檀在门口吞云吐雾。 沈檀看见他出来有些意外。“顾哥。要走了吗？” 其实顾北逢是来找他回去的。但是沈檀这么问，他没有否认低低的应了一声。 “好。那顾哥你等我一下。” 沈檀就推门进了包厢，他想把东西给顾北逢。但是他没想到顾北逢又跟着他进来了。 沈檀转过轮椅就对上了顾北逢。 顾北逢根本没想这么快回去。他还没好好跟沈檀说上几句话，好不容易沈檀来找他一次。 看着顾北逢又坐下了，还端起刚才的酒杯猛灌了一杯，然后又倒了一杯，沈檀有点懵了。 “顾哥，你不是……” 沈檀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顾北逢打断了。 “我要和颜如月订婚了。” 顾北逢的目光沉静如水，盯着沈檀。沈檀愣了一下。顾北逢没有撒谎。 顾北逢不会撒谎，他说谎会有无意识的小动作，这是他自己后来才知道的事情。但这回他忍住了。 心里想的却是。你快点嫉妒啊，快点生气啊，快点吃醋啊。这样我就能告诉你我是骗你的了。 但沈檀没有。 沈檀只是目光澄澈的望着他的眼，然后语调平和温柔，像是多年前那个会弯眼笑的沈檀。 “顾哥，你喜欢她吗？” “恩，喜欢。” 沈檀展颜一笑，那笑太过夺目，让顾北逢的心跳都漏了一拍，只是不见当年的两弯新月。 “那就好。” 沈檀点了点头，像是对顾北逢说，又像是对他自己说。 “你要来我的订婚宴吗？” 顾北逢看着沈檀的眼睛，似乎想从沈檀的脸上看出一丝异样的神色来。但是沈檀的伪装无懈可击。 沈檀看着顾北逢，轻轻的转了一下拇指上的扳指。 “来。” 说着把手边的盒子推到了顾北逢面前。 “生日快乐，顾哥。这是我先前欠你的另一半贺礼。” 顾北逢皱了皱眉。打开了盒子，才明白为什么说是另一半。 里面躺着一枚胸针。那是一枚被切割成六芒星形状的钻石，针托是铂金的，是荆棘的样式，荆棘上是成色统一切割整齐的黑曜石。 “它叫星之晖。和海之曦是一对的。找这个钻石用了些时间。不过现在，时间刚好赶上。” 沈檀没告诉他，海之曦和星之晖是光明和黑暗的剪影。他也没告诉顾北逢，其实星之晖的图纸和海之曦一样，都是他大一那年就画好了的，只是顾北逢只见过海之曦的图纸而已。 其实沈檀早就想把星之晖做出来，但是为了找这颗这么大，并且能切割成六芒星形状的高纯净度的钻石，沈檀找了六年。 沈檀狭长的眸子里流淌着漂亮的光，但也只有一瞬间。快到让人难以捕捉。 “顾哥，姑且算是我送你的订婚礼物和生日礼物吧。” 顾北逢没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沈檀，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出其他的情绪。但沈檀依旧是那副样子毫无破绽，滴水不漏，最后他放弃了。 顾北逢将盒子收了起来。起身扣上西装的扣子。 沈檀抬起头看着他。 “要回去了吗？” “恩。”顾北逢垂眸低低的应了一声。 “开车来的吗？” “不是。” 其实他一点都不想走，顾北逢原本把柳池打发走了，就是想和沈檀多待一会。但是他又待不下去了，他怕他忍不住，他怕他忍不住告诉沈檀，他很想他。 “我叫程哥送你回去吧。” “不用。我叫柳池过来。” 顾北逢抽出手机要给柳池打电话，被沈檀按住了。男人细长的五指盖住了顾北逢的手机屏幕。 沈檀笑了一下。“让程哥送你回去吧，不好让颜小姐等太久。” 顾北逢并不意外沈檀听见了刚才他们的电话，换句话说，他知道沈檀耳朵好，他是故意让沈檀听见的。 但是沈檀这个人，假面皮就像缝在了脸上。 “恩。” 听沈檀这么说，顾北逢也没再拒绝。 “顾哥，再见。” 沈檀托着腮看他。笑的很开心，眉眼间染了些笑意却未曾弯起。他像是在跟顾北逢告别，但顾北逢觉得，他是在对隔着时空的另外一个自己告别。 后来，他们再没碰过面了。两个人从那天开始分道扬镳，但顾北逢的订婚却一直没什么音信。 第二十六章 本以为就此可以风平浪静，海阔天空了。但是在看似平静的海面之下，却是暗流涌动的。 男人的声音带着些笑意和戏谑。 “苏老板。你要知道，有沈檀在，我想要对顾北逢动手，那就难于上青天啊。你不知道，沈檀把顾北逢那儿看的跟个铁桶一样。” “那你说怎么办。” 电话里的男声有些愠怒。 “你知不知道顾北逢有个老相好。这女的有个弟弟，你把她放到顾北逢身边去，你拿着她弟弟，不愁她不帮你做事。我也不愁这铁桶里应外合攻不破了，是不是？” “就按你说的办。” 电话被切断。老k笑的讥讽，那双凌厉的凤眼带着满满的嘲弄，镜片折射出的光挡住了眸中的情绪。 “蠢货。” 那天，沈檀在书房里看报表，书房门被人猛地推开。沈檀在听见急促的脚步声的时候，就已经抬头了。 等看见小杜急慌慌推门进来，嘴里还念叨着。 “檀少，顾总出事了。” 沈檀掀起了眼皮，那目光冻得小杜打了个哆嗦，但还是老老实实的说。 “是不虞那边的人。” 沈檀微微眯了眯眼睛。 “现在，人在哪。” 小杜噎了一下，咬着牙硬着头皮开口。 “公海。” 沈檀笑了一下，凉薄的唇开合，吐出的话语冰冷无情。 “你们是废物吗？人都被弄到公海了，才来告诉我。” 小杜不敢反驳，只能一边挨骂，一边感慨了一下。 “檀少，顾总他……太厉害了，把我们的人甩拖了。” “……” 沈檀觉得好笑看着小杜。小杜连忙摆手。 “真的檀少，顾总那个车本来就不好追，顾总开的跟上f1赛道似的。” 沈檀：…… “走吧。带人去公海，让老迟也带着医疗组也跟上。” 沈檀阖上眸子，捏了捏鼻梁，把手里的报表全扔在了桌上。再睁开的时候，那双浅金色的瞳孔里，闪烁着冰冷而危险的目光，周身翻涌着浓烈的杀气。 等到沈檀带着人踏上海伦号的时候，老k已经开好红酒在等他了。老k叫康敛，这个人是除开asn以外，沈檀的老对头，不虞的幕后老板。 康敛不像金呈和沈檀有仇，两人最多只能算得上是竞争关系，所以一直也没什么正面接触。而不虞和asn，桀世一样，表面上做着正经生意，但背地里经手的则都是些不能见光的买卖。 第32章 看见沈檀的时候，康敛端起桌上的红酒杯朝着沈檀遥遥一敬。他身后就是被掉在一根伸出船身的横杆上的顾北逢和颜如月。两个人都是双手被缚在头顶的吊绑姿势。颜如月哭的梨花带雨，顾北逢则没什么反应，只是眼中带了些屈辱，嘴角下压，唇线崩成紧紧的一条直线。 康敛瞥了一眼沈檀身后的小杜和程哥，还有十几个带着机枪的保镖。准确的说这种不是保镖，应该是雇佣兵了。 “檀少，神交已久。果然还是要看用什么饵，不然想见你这条大鱼一面还真是不容易啊。” 康敛晃了晃手中的红酒杯，看着红酒的挂壁。他穿了一身烟灰色的休闲西装，里面是件深蓝色的衬衫，扣子一路开到胸前。中年男人保养的很好，留着一头半长的浅栗色的卷发，带了副圆镜片的金边眼镜。镜片后是一双上挑的丹凤眼，薄唇尖下巴，有些刻薄的长相。那张脸带这些阴柔，但却因为眼里的狠戾，阴柔被中和掉了。同发色一样的浅栗色瞳孔里带着些戏谑。 沈檀推了一把轮椅，转到了桌前。冷白的手指敲了敲桌面，拇指上羊脂玉的扳指在那只手上格外显眼。 “你想干什么？” 沈檀嗤笑了一声盯着康敛，狭长的眸子微眯。 “檀少吞了asn那么大的盘子没消化不良吗？” 沈檀靠回轮椅上，双手交握挑眉看了他一眼。 “怎么，眼红了？” 康敛低头轻嗅了一下，然后抿了一口酒，将酒杯重新放回桌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那我也明人不说暗话。有人想买顾北逢的命。” 闻言沈檀微垂眼帘，盖住眼中的神色。沈檀的第一反应就是森木的苏谨言。 顾北逢这几年的势头太猛，隐隐有赶超森木的势头。森木是一家跨国的实业集团，总部在梦城的‘失落的世界’。最近因为炎城的一座宝石矿，双方起了些冲突。 “要他的命干嘛？” 沈檀神色如常，看了一眼不远处吊着的顾北逢微微蹙了蹙眉。沈檀知道顾北逢怕痛，看他脸色，估计也被挂了半天了，腕上都是擦伤的血痕，即便是有海浪声的干扰，沈檀也发现了顾北逢的呼吸有些凌乱。毕竟沈檀视力很好，耳力也极佳。 “因为，他动了别人的蛋糕。我不做这个生意，总有人做，便宜别人，不如便宜我。” 康敛看着沈檀，笑了一下，上挑的眼尾勾起，样子惑人。 “开价。” 沈檀懒得与他多言。 “檀少痛快。这么舍得？” 康敛的眼尾勾起，笑意吟吟，如果不是沈檀，换个人来看都会觉得这个人，风骚又多情。 沈檀没理他。只是微微抬眸睨了他一眼自顾自的点了支烟。 “你开不开。你要想来硬的，我也奉陪。” 沈檀叼着烟有点痞，盯着康敛。没注意到顾北逢闻言有些错愕的看了过来。 康敛笑眯眯的看着沈檀，耸了耸肩。 “我的不虞并不想跟你的桀世硬碰硬。” 沈檀吐出烟雾敲了敲轮椅的扶手，似乎是失去了耐心，语气也变得不善。 “开价。” “我要天堂岛。” 康敛抽出烟看着沈檀眨了眨眼。 “檀少，借个火？” 沈檀冷哼了一声把打火机抛给他。 “你胃口倒是挺大。你凭什么觉得顾北逢在我这能值一个天堂岛？” 顾北逢咬了下唇，眼底的眸色暗了暗。颜如月一直抽抽搭搭的。 顾北逢并不清楚这个康敛口中的天堂岛是什么，但是他知道那一定是一块肥肉。 其实，天堂岛是一座孤岛，而这做岛的开发项目，明面上是个高端度假村，实际上则是全世界最大的黑市中心。 “怎么不值了？我不是把檀少你都钓出来了吗？” 康敛直接在红酒杯里弹了烟灰，颇为痞气的笑了一下，那双凤眼勾人，但沈檀始终无动于衷。 “成交。”沈檀冷笑了一声。 “别那么快答应我嘛。” 康敛站了起来走到了沈檀身边，微微躬身凑近他，烟雾喷在他身边。沈檀是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压制住一枪崩了他的冲动。 “我刚刚没告诉檀少，天堂岛，只能换一个人。” 沈檀这回实在压不住了。 康敛的笑还挂在脸上，前襟就被沈檀一把揪住，然后下巴就被沈檀的枪口抵住了。 周围的十来个人都齐齐的举枪对上了沈檀，而沈檀的人则对上了那些对沈檀举枪的人。 “你什么意思。” 沈檀笑了起来，只是那语气森寒，笑意未满，眸底的神色翻涌着万顷波涛。 康敛摆摆手示意手下把枪放下，然后一手握住了沈檀的枪管，另一手握住了沈檀的手腕。 “放手。” 沈檀眸色一凛，手上的力道大了些，怼上了康敛的脸。 康敛放了手，退开两步举起双手。 “别激动嘛。檀少。” 顾北逢只觉得康敛的那只手碍眼极了，他从没那么想过，把那只碰过沈檀的手剁下来。牙齿用力咬上了下唇，有些微微渗血。 沈檀看了一眼顾北逢。他脸色有点难看，眉头皱着，淡色的唇被咬的发白。 “先放他下来。” 康敛示意手下把顾北逢放下来。顾北逢的腕上是一道一道的淤青和擦伤。顾北逢搓了搓手腕，抬头看了一眼还挂着的颜如月面色阴沉。 “小杜，你先带顾总下船。” 沈檀伸手敲了敲扶手。小杜过来拉着顾北逢就要走，但是小杜没拉动。 “我们好好谈谈，价钱公道，你想要那个小妞的话，那是另外的价格。” 康敛重新矮下身靠近沈檀，附耳在他耳边说。 “那娘们儿，是苏谨言的人。就算我不对顾北逢动手，那娘们儿也自己会动手。今天，就是有她帮忙，我才能抓到顾北逢。檀少啊。你都不知道你那好哥哥有多难搞。你也可以不把她换回去。” “为什么要告诉我？你想返水？” 沈檀笑了一下，那笑假的不能再假了。 “自然不是，你开的价钱比森木合理。” 沈檀自然是不信的。“都是狐狸，说人话。” “只要檀少配合我们演一场戏。火拼一下？” “你想吃两家？”沈檀挑眉，侧过头瞥了他一眼。 “别说的这么难听啊。我这叫收益最大化。” 末了还不忘了朝着沈檀的耳朵吹了口气。在沈檀抬手一枪崩了他以前，按住了沈檀的手。 这回沈檀没有甩开他，只是眸色暗了暗。 顾北逢看着康敛在沈檀耳边窃窃私语的样子，简直是怒火中烧，又看见康敛抓住了沈檀的手，噎了一口气耿在原地。 小杜又拉了顾北逢，但是顾北逢没动。沈檀察觉到了，微微偏过头，看着顾北逢。 “放心，顾总，颜小姐我会毫发无损的送回去。让小杜先送你回去。” 顾北逢的目光有些担忧。最后是小杜半拖半拽才把顾北逢拖走。 等把顾北逢塞到车里，小杜把车钥匙塞到顾北逢手里。 “我要回檀少那边。顾总，您先回江城，到港口直接开上渡轮就行，这是檀少的车，没人敢碰您的。” “沈檀呢。” 顾北逢皱眉，盯着小杜。 “您放心吧，檀少没事的。” 话音未落，刚刚的船上就响起了枪声，火光明明灭灭的在黑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艹！”小杜骂了一句。 “这就是你说的没事？” 顾北逢的脸黑的几乎是可以滴水的。就要开门下车，结果被小杜立马压住了车门，顾北逢没推动。 “顾总，您就饶了我吧。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檀少能把我涮火锅吃了。” “……” “我哥还在檀少身边呢，不会有事的。” 小杜双手都推着车门，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顾北逢。似乎顾北逢稍有动作，他就能冲上去抱住他。 “程哥？” 顾北逢一时有点理不太清。 “是啊。程哥是我哥。顾总你别看我俩这样，我哥以前当过雇佣兵。我好歹也拿过wka的金腰带。” 顾北逢有点惊讶的看着小杜。小杜腼腆的冲他笑了一下露出了两个浅浅的酒窝。 顾北逢是真没看出来，小杜平平无奇的样子下居然还藏着这么一层身份。 “你不回沈檀那？” “檀少那有我哥呢，我哥身手比我好多了。都已经打起来了，估计我现在去也没用了，我现在的任务就是看着您。不能让您离开我的视线。” 小杜收起笑容，一脸严肃，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一把枪。 “……” 顾北逢还是有些担心，毕竟沈檀一个残疾人，颜如月一个女人。这种枪林弹雨的交火，真是很难叫人不担心。 第二十七章 第33章 顾北逢的腕表在之前被绑架时，出的那场车祸里就撞碎了，手机也被康敛的人收走了。现在也不知道几点。他今天本来是陪着颜如月去医院看她弟弟的，但是在路上，颜如月跟他说好像有人跟着他们。等顾北逢甩开了后面尾随的车子之后，就碰见了堵截。 堵截他们的车有四台，都是改装的，他今天出门开的是辆柯尼塞格agera。被四台改装的suv左撞一下又撞一下之后,生生被逼停。他又要护着颜如月，又要对付那些人，但是人太多了，最后勉强挣扎了一下，就被抓住了。等再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被挂在了海面上。 顾北逢问康敛想干什么的时候，康敛笑的轻佻。“在钓鱼。” 之后就缄口不言了。等到沈檀出现的时候，顾北逢才知道康敛在等的人是沈檀。 在海上被挂了一天，吹了一天的风顾北逢只觉得头痛欲裂。手腕上的擦伤让他额角的青筋都在突突的跳着。想来陪着自己挂了一天的颜如月肯定要比他更惨，真是连累了人家。 “檀少！” 小杜看见自己推着轮椅的沈檀和扛了个人的程哥，还有后面跟着的几个人的时候，就松开了车门跑了过去。 小杜开了车门，顾北逢也顺势下了车。沈檀腿上草草包了两道，左臂上有一道染了些血迹的白布条像是衬衫的料子。脸上有一道不深但还在流血的伤口，手上也沾了些血，连同扳指上也溅了些，在那双瓷白的手上异常刺目。 “沈檀。” 那声音像是吹过林间的山风。 “别担心，顾哥，颜小姐没事。只是受了些惊吓和凉，昏过去了。” 程哥手臂上也缠了两道布条。另外的几个人也或多或少带了些伤。高大的男人走到顾北逢面前，把肩上扛着的女人塞到了顾北逢怀里。顾北逢就被迫抱起了颜如月。 小杜则是有点担惊受怕。 “檀少你怎么样？” “我没事，你去看看你哥吧。” 沈檀朝着身侧的程哥抬了抬下巴。目光看向了顾北逢。 “顾哥，你有没有事。” 顾北逢摇了摇头，低头看了一眼怀里抱着的女人。 “她发烧了。” 沈檀点了点头。 “别担心，医疗组马上过来，老迟开车有点慢。” 顾北逢盯着沈檀脸上的那道口子。 “你的脸。” 沈檀闻言有点纳闷。伸手胡乱摸了一把。指尖摸到了一点濡湿的触感，沈檀觉得可能是血，不过在他那双本来就沾了血的手上几乎看不出什么。沈檀笑了一下。 “小事儿。康敛这龟儿子今天是真的想杀我。” 狭长的眼睛微眯了一下，目光有点凉。 “今天算他命好，叫他跑了。” 沈檀抽了只烟出来，想点的时候，却没摸到打火机，才想起来刚在船上把打火机丢给康敛了。 “妈的。还顺了老子一个打火机。” 沈檀低骂了一声，嘴里还咬着烟，有点匪气的招呼了一声。 “小杜。” 小杜正在后面的车上帮程哥处理伤口，听见沈檀喊他，立马丢下大哥就往沈檀的方向跑了过来。 但是小杜还没等跑到沈檀跟前，就听见沈檀说。 “得了。回去吧。不用你了。” 小杜就哦了一声又反身折转回去了。因为顾北逢把颜如月放进了车里之后，把自己的打火机摸出来丢给了沈檀。 沈檀被打火机砸了，还懵了一下。很快神态自若的点了烟。“谢了。顾哥。” 顾北逢关上车门靠在车上，也抽了只烟出来。然后看着沈檀。沈檀会意把打火机扔了回去。两个人谁也没再开口。顾北逢的手里还捏着那个打火机，素银外壳的打火机上还残留着沈檀的体温。 医疗组来的时候，顾北逢的烟刚好抽完。 “去看一下颜小姐，然后给顾总看一下手。” 为首带着黑框眼镜的男人在沈檀身边听从吩咐。男人叫迟露。是医疗组的组长。是这次沈檀回国的时候才加入医疗组的，这人是个科研疯子，除了搞科研脑子里没有别的东西。 “好的檀少。” 顾北逢站在原地看着沈檀。等到给颜如月打了退烧针之后。迟露来到了顾北逢面前。 “顾总，帮您处理一下伤口吧。” 顾北逢点了点头。伸出了手。在碰到顾北逢的手腕的时候，迟露开口。 “顾总，建议您也测一□□温，您可能也在发烧。” 顾北逢默许了，他的目光停留在沈檀身上。沈檀坐在轮椅上，面前蹲了两个人在给他处理腿上的伤。沈檀手里拿着一包湿纸巾，慢条斯理的擦拭着自己的手，直到手上的血迹被尽数擦净。沈檀抬头对上了顾北逢的目光，愣了一下，浅浅的笑了。低声说了句什么顾北逢没听清，就看见沈檀伸手推动轮椅走了。 在紧急处理过伤势之后，沈檀才吩咐人回江城。程哥这回，来的时候开的车，是台改装过的四座的库里南。但是因为颜如月还是昏迷的，所以沈檀换了医疗组后来开过来的那辆五座白色的奔驰大g，留下五个人的医疗组，自己决定哪个倒霉蛋去蹲后备箱。 程哥的手臂受了伤，所以是小杜按吩咐把沈檀挪上副驾驶之后，小杜开的车。顾北逢就带着颜如月坐在了沈檀所在的这辆车上。医疗组的车，内里都是改装过的，可以放的下担架，背箱里还载着急救设备。正常状态下后座横躺一个女人，绰绰有余。沈檀把后座留给了顾北逢。颜如月的头枕着顾北逢的腿。小杜一边拉安全带一边吐槽。 “檀少，医疗组这车能行吗？” 沈檀看了他一眼，笑出声了。 “我哪辆车不是改装过的。” “害！檀少，便宜老迟了，他开车跟个蜗牛似的，还能开一把库里南……” 小杜委委屈屈。 “好不容易我哥开不了车，我还想摸一把呢。” 沈檀瞥了小杜一眼。 不过小杜说的没错，迟露平时开车是真的慢，不过赶着有急事，或者抢救的话，迟露开车也跟脱了缰的野马一样，不然人早就凉透了。 沈檀想着笑出了声。 “谁叫你去订了个四座的回来。你想开也行，那你下回跟程哥换换，你来替我挡枪。” “我愿意啊檀少！但是我还是觉得我哥比我靠谱，他面积比我大啊。” 沈檀这回是没崩住，骂了他一句。 “小杜，我该让程哥好好听听。你看他收不收拾你。” “檀少！我错了！你可别告诉我哥。” 顾北逢一直听着他俩的对话。微微弯了弯唇角。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杜把车开上了回江城的渡轮。顾北逢也睡着了。沈檀把空调关了，开了条不大的窗户缝。 “檀少，您不热吗？” 沈檀看了小杜一眼。 “别废话，下车。” “哦。” 还是乖乖的帮沈檀拿了轮椅，并轻手轻脚的把沈檀挪下了车。 顾北逢和颜如月都发烧了，开空调太凉，睡着了这么吹肯定越来越重。顾北逢那个身体，吹个风就能发烧，今天挂了一天才烧起来，已经很给面子了。 海上风大，窗户开条缝，不热，也不闷。 “去查一下颜如月，看她最近都跟谁联系过。” “好的檀少。”小杜转身就要走，但是没迈步子。 “回来。” 沈檀又叫住了他。小杜已经习惯了这种每次都得回来。 “把你打火机拿来。” 小杜默默地摸出了打火机双手递给了沈檀。 “去吧。” 沈檀点了只烟。 过了一会小杜拿着手机回来了。 “檀少。” 沈檀看了一眼小杜，示意他换个没人的地方说话。 “一直有海外的电话，从四年前开始，就跟她联系过。不过中间间隔有点久。其中有大概两年半的时间没有跟她联系过。但是最近几个月相当频繁。” “哪里的。” 沈檀掐了烟。 “对方很隐蔽，要查估计要费点功夫。” 小杜挠挠头。 “让技术组加个班。快点弄。弄出来给他们多发点奖金。” “明白。” 小杜捧着手机跑远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沈檀觉得可能真的跟苏谨言有关系，但是四年前顾北逢才多大，苏谨言就盯上顾北逢了吗？ 那为什么之前又没联系了。要做掉顾北逢，难道不是那时候动手更方便吗？为什么要等到他回来再动手，而且顾北逢也羽翼丰满了，这并不合理。 沈檀觉得苏谨言不会那么早。那从那么早就盯上了顾北逢的到底是谁。沈檀突然想到了今天康敛说的那句话。 “檀少啊。你都不知道你那好哥哥有多难搞。” 康敛。 呵。藏得挺深啊，贼喊捉贼。如果最开始康敛联系颜如月，盯上顾北逢是为了对付他沈檀，就完全说得通了。 第34章 不过后来沈檀吃下了asn的盘口，还把金呈给做了，康敛没那么大的把握就没动这步棋。沈檀的眼睛眯起，眸底寒光乍现。 都是千年的狐狸，你跟我玩什么聊斋。 沈檀回到江城来了，再加上苏谨言找上了康敛，借着苏谨言的名义，把颜如月翻出来再用，利用颜如月这个暗桩，用顾北逢玩了一招请君入瓮。这就是一场做好了的局。 但沈檀还是来了。 沈檀抽了只烟叼着，但没点。 接着假装卖了个人情给他沈檀，再图穷匕见。 沈檀这回笑出了声。“呵。” 那双浅金色的眸子在黑夜里异常耀眼，但那眼中泛着的杀意，冻得不远处走过来的小杜打了个哆嗦。完了完了，檀少又要搞事情了。 想玩黑吃黑。也得看你康敛吞不吞的下我桀世和asn的盘子。 “檀少。” “说。” “在‘失落的世界’。”小杜很老实。 本来沈檀还不能确定，但是这种指向性太强了的信息。就像是故意引导着沈檀往苏谨言身上想一样。 “让他们比对。” “好的，檀少。” “再查一下颜如月。看她有没有什么亲属意外失踪或者反常的。” “好的，檀少。”小杜又跑开了。 他之前一直没过问过颜如月这个人。因为他从不干涉顾北逢的社交。而且之前，他有能保得住顾北逢的自信。 但是现在，身边就是别人的棋子，顾北逢还被康敛给抓了。沈檀觉得再这么下去不行，顾北逢怎么会懂这些犄角旮旯里的老鼠。 沈檀点着了嘴里叼着的烟。 毕竟，顾北逢喜欢颜如月。毕竟，他们要订婚了。 沈檀摇摇头，叹了口气。这么多事，订婚仪式都被推迟了吧。 那是顾北逢喜欢的人，沈檀也希望她能喜欢顾北逢。 他只希望，他喜欢的顾哥，能得到他想要的幸福。 “顾哥啊，顾哥。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 海上的风很大。沈檀觉得在夏夜里有些凉。天上的星星却很亮。沈檀靠在椅背上，仰起头，一边数着星星，一边抽着烟。 沈檀离船舷很近，海浪的声音很大，他没注意到原本睡着了的男人下了车，靠在车上静静的看着他，嘴里也叼着烟。 第二十八章 “檀少。” 小杜看着沈檀仰着头看星星，有些吃惊。沈檀侧过头。 “怎么样。” “不一致。” 沈檀没开口等小杜继续。 “近期的和四年前的不同。” 沈檀笑了一下。 “我就知道。” “颜小姐有个弟弟。叫颜如霜在上高中，因为校园霸凌自杀过一次，但是抢救回来了。之后就退了学，在bacchus里做调酒师。最近因为赌/博欠了钱，被追债的人找上门了之后就消失了。” 沈檀眯了眯眼睛。 “多少钱。” “三百万。” “康敛的地盘玩的吗？” 小杜点点头。 “颜如月还了多少。” “五十万。” “顾哥知道吗？” “顾总帮她还了剩下的两百五十万。” 沈檀点点头。 “人在哪？” 沈檀右手食指的指尖敲了敲扶手。 “查不到。” 小杜有点难为情的低头。 “把老k的联系方式发给我。” “好的。” 沈檀一直没有回头。如果他回头，就能看见那两池深潭一般的眸子静静的凝视着他，那眼底的情绪太过复杂。压抑的，疯狂的，痛苦的。 顾北逢看着沈檀的背影。这个人的背影，永远都是那么单薄，那么孤寂的吗。有一瞬间，顾北逢想冲过去，把他拥进怀里。听见枪响的时候，他就想这么做了，但是他迈不开步子。 就像是被强行带上了枷锁，理智和欲望相互撕扯着，互不相让。 那天之后，顾北逢从保险柜里取出了那把尘封多年的银色□□。 只不过不同的是，曾经那是一把空枪，如今那把枪里，填装了子弹，随时可以上膛。 男人有些气急败坏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 “你不是说没问题吗？” “苏老板。这我能有什么法子。也不知道谁给沈檀放的风声。他带了人来把人救走了。我还折了好几个弟兄呢。我找谁说理去？你说是不是？” 康敛懒洋洋的靠在躺椅上，一手把玩着那个从沈檀那里顺来的打火机，一边看着手下给他处理着另一只手腕上的伤。 “钱我打到你账上。之后再联系。” “行。苏老板，你可把那娘们儿捏好了。” 康敛笑了一下。沈檀啊沈檀。这都没能杀的了你。不过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那天沈檀约了颜如月在水天清梦里碰面。 “颜小姐。请坐。” 沈檀抬手做了个请坐的动作，优雅又漂亮。 颜如月有些局促的捏着手里的包。 “不了，檀少，我站着就好。” 沈檀笑了一下，眸子微眯，透出一股子狠戾的味道来，微微抬头扫了她一眼，双手交握，然后转了一下拇指上的扳指。 “我不喜欢别人逆我的意。我也不喜欢仰着头跟别人说话。” 颜如月打了个哆嗦，顺从的坐了下来。 “我开门见山，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吗？” 颜如月咬着嘴唇没有出声。 “你是个聪明人。你做过什么事，我都查得出来。明白我的意思吗？” 颜如月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一条剧毒的蛇盯上了，后背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顾哥喜欢你，所以我不动你。但不代表，我不敢动你。明白吗？” 沈檀的声音清冷，话语凉薄。那股子寒意冻得颜如月打了个哆嗦。沈檀审视的目光扫过颜如月的脸。嗤笑了一声。看着那张与自己相似的脸。原来自己露出畏惧的神色是这样的吗？真难看。 “我不想顾哥伤心，所以我给你一次机会。你安分一点，我不动你。如果让我知道再有下次，我一定杀你。明白了吗？” 沈檀的身体微微前倾，靠近了颜如月一点，透出一股子压迫感。那双浅金色的瞳孔倒映出颜如月面无人色的脸。 语气森严冰冷，一字一句甚是清晰。 “明……明白了。檀少。” 沈檀靠了回去。点了支烟。 “现在，告诉我，你有什么把柄在苏谨言手里。” 颜如月整个人都一僵。怔楞的看着沈檀。 “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苏谨言是谁。你只需要告诉我，你弟弟是不是在别人手上。” 颜如月死死的咬着唇，涂着指甲油的长指甲都掐进了掌心的肉里。 “是。” “我可以帮你脱离苏谨言的控制，但是条件是你必须做到我刚说的。明白了吗？” “明白。檀少。” 颜如月目光定定的看着沈檀。 沈檀点了下头。 “我答应你的会做到，希望你也能遵守承诺。不然我不介意，教你怎么守诺。” 那天颜如月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水天清梦的。沈檀太可怕了。对上他的目光，她觉得自己就像被狼盯上的兔子。 沈檀一直都是抱着一种得饶人处且饶人的态度。他虽然经手灰色的产业。但是因为顾北逢，沈檀不再像以前那样，以暴制暴，以杀止杀，如果可以，沈檀愿意给一次机会。 他就像是个追光者，追逐着这道名为顾北逢的光，一追就是那么多年。 但当龙血树违背了本能，开始追逐光，向阳而生的时候。最后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不外乎，如同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沈檀，就曾那么天真的憧憬着，像晨光一般的那个少年。那个站在夕阳下举起双手，对他说，我不会伤害你的少年。 康敛玩世不恭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檀少啊！你终于想起我来了吗？” “颜如霜在哪。”沈檀不想与他多言。开门见山。 “呵。檀少。颜如霜在哪我怎么会知道呢。”康敛笑了起来，不接沈檀的腔。 沈檀蹙眉，失去了继续跟他废话的兴趣。“老k，别耍花招了。我这人没什么耐心。” “颜如霜不在我手里。”康敛耸了耸肩，靠在了沙发里，凤眼微眯。 沈檀的声音依旧是无悲无喜，无波无澜的，似乎是在陈述这件事一般。“在苏谨言那里。” “檀少你很聪明。但太聪明并不是什么好事，毕竟过慧易夭。”康敛的眸色暗了暗。 “我的生死，几时轮到你来断了。”沈檀轻笑了一声，语气里的寒意更甚。 “别那么凶吗。你应该多笑笑，你笑起来很好看。”康敛有些感慨。 沈檀记得，曾经这句话他也跟顾北逢说过。 第35章 沈檀不接他的话头，自顾自的继续往下说。“颜如霜还在江城。” “啧。到蝶梦来。你自己来。”康敛抻了个懒腰，叫人去清场。 “老k，我又不能开车，你让我自己怎么去。”沈檀带了戏谑的开口。 “啧。那你只能带个司机，他不能进来。”康敛有些不悦的挂断了电话。 沈檀到蝶梦的时候，康敛已经让人清完场了。 蝶梦是江城最大的gay吧，沈檀很清楚，这也就表面上是个gay吧了。 “檀少，来了啊。”康敛笑眯眯的坐在一张牌桌后面。 沈檀看了颜如霜一眼。“你这次想要什么。” “苏谨言要是知道我把颜如霜放了，肯定要跟我翻脸的。” 康敛站起来走到沈檀身边，微微倾身。 “高风险，我自然要高回报。” “呵。听起来很公平。” 沈檀轻笑了一声，眼睛微眯，目光有点危险。 康敛的手隔着空气划过沈檀的脸颊，下巴，锁骨，胸膛，最后停在了沈檀的下腹。沈檀的神色晦暗不明。 “檀少，要不要跟我试试。” 康敛的目光在沈檀身上逡巡，如果目光可以化为实质，这会沈檀已经被他扒光了。 “哦？你对我很感兴趣？” 沈檀挑起一边的眉有些戏谑的看着他。 “我确实是对你有兴趣。我在海伦号上的时候就想对你做点什么了。” 沈檀嗤笑了一声。“你是下面那个？” 康敛笑了一下，上扬的丹凤眼里是万种风情。“不像吗？” “不，很像。”沈檀脸上挂着笑但是却未及眼底，沈檀摇摇头。“之前还要杀我，这会儿怎么又改变主意了？” “我舍不得杀你了。” 沈檀嗤笑一声。 “真的檀少，跟我试试吧。我对你真的很感兴趣，不虞都可以给你。” 康敛端过一旁桌上的酒杯灌了一口，男人的喉结滚动。 “你真的，很美。” 康敛伸出手想去碰沈檀的脸，被沈檀偏过头躲开了。 “你是喝了多少，能说出来这种疯话。看在利益的面子上，我不跟你计较。” 康敛蹲跪在沈檀的轮椅前面，双手抓着沈檀的手推轮。笑盈盈的开口。 “你真的不考虑一下我吗？你真的很对我胃口，我很中意你。” 沈檀抬起手，微凉的五指触上了康敛的眼角。然后下滑，从嘴唇滑到锁骨，又回到他唇上。康敛伸出艳红的舌尖舔着沈檀的手指，一根一根的细细舔过去，留下暧昧不明的水渍。沈檀睫帘微垂，微微用力，食指和中指挤进他口中，沈檀的食指上还有一处薄薄的枪茧，带着些粗粝的触感，翻搅着他的舌头。康敛因为沈檀近乎粗暴的动作，眼尾泛红染了些水汽。上挑的凤眼有些失焦。 沈檀抽出手，指尖还连着暧昧的银丝。康敛还在微微喘息，眼尾带了些湿意。 “你在取悦我？” 沈檀扯开了一个笑，那笑让康敛的呼吸停滞了一下，难得的有点脸热。 沈檀微微倾身挑起了康敛的脸，那张脸阴柔中混了些阴郁暴戾，丹凤眼带了些雾气本是很勾人的，红润的唇微微开合，指尖下的皮肤温度灼人，有些烫。 沈檀瞥见他的胯间，勾起的唇角带了丝戏谑。 “你硬了？” “恩……” 在沈檀的目光下康敛有些不自在的微微偏头。 沈檀放开了他，靠回了轮椅上笑了起来。 “你不知道，腿有残疾的人，生理也有问题吗？” 沈檀的手指敲打着扶手，淡淡的开口，那口气，就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一样。 “我不举。” 康敛愣了一下笑了起来站起身，然后伸手抬起了沈檀的下巴。 “如果是你的话，我也不介意做上面那个。” 沈檀的枪却抵在了康敛撑起帐篷的胯间。 “放手，如果你不想今后都不能人道的话。” 康敛摇摇头收回了手。 “檀少，你知不知道，你会让人有种把你扒光了锁起来，没日没夜的跟你上床的欲望。” 沈檀的额角跳了跳，手上的青筋都暴起来了。 “你有病？” “你不明白，你到底有多迷人。” 康敛站起来笑了起来。 “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颜如霜，就算作我送你的见面礼。我们就算不打不相识了。重新认识一下，我叫康敛，是个gay。” 康敛朝着沈檀伸出了右手。 “呵。” 沈檀握了一下他的手，想要抽回来的时候却被康敛抓住了，康敛翻转了沈檀的手在他手背上落下一个吻。 “很高兴认识你，檀少。”康敛笑的暧昧不明。 “人呢。”沈檀不想跟他闲聊。 “檀少啊，你怎么总是那么不近人情呢。不过这性子真辣。” 康敛抓了一把头发，抱着手臂看他。“带过来。” 沈檀看见了一个瘦瘦小小的少年被人推搡了出来。少年畏畏缩缩的。 沈檀似乎并不打算跟他继续纠缠下去，就带着颜如霜离开了蝶梦。 康敛将杯中剩下的酒液一饮而尽，掏出了之前从沈檀那拿到的打火机点了支烟，镜片折射的光掩住了眸中的神色。 康敛轻笑了一声。“有趣。” 第二十九章 沈檀带着颜如霜回来的时候，小杜急的焦头烂额的。 “檀少，您没事吧！您再不出来，我就要冲进去了。” “吵。”沈檀觉得小杜聒噪。 看了一眼旁边瑟瑟发抖的少年。“颜如霜是吗？” 少年有些怯懦的点点头。颜如霜和颜如月长得不像，虽然是同父同母的姐弟却没什么相似的点，但是那身上畏畏缩缩和怯懦的性子倒是挺像的。 “你姐姐让我来救你出来。明白了吗。明白了就跟我上车。” 颜如霜抖了一下，头几乎都要低到胸前去了。很小幅度的点了点头，然后用蚊子大小的声音说了一句。 “明白了。” “上车。” 沈檀本来以为这件事情可以暂时告一段落了。但是沈檀没想到送颜如霜从蝶梦到顾宅的这一段路上，就出现了变故。 小杜一路上一直在看后视镜，沈檀察觉出来他的异样。 “有人。” “恩。檀少，后面一直有车跟着我们，而且不止一辆的样子。” 沈檀蹙眉。“走大路。” “明白。” 今天小杜开出来的这一辆车是一辆魅影，沈檀不像顾北逢会开那么骚包的超跑出门，第一不是他自己开，第二他不带妹，第三他得有地方放轮椅。 沈檀在车上吃过亏，所以他的车都是改装过的，车窗前后挡风玻璃都是50mm的防弹玻璃，对方显然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没有贸然动手。 但是，毕竟再怎么改也不可能全副武装，完全避免伤害。 因为没有下手的机会，小杜在拐进盘山公路的弯道上就从后视镜里看见，一直追着他们的那辆悍马加了速，占领了弯道内侧的位置，车窗摇下。 装了□□的□□瞄准的是高速行驶的汽车的轮胎。 沈檀也看见了，变故几乎是发生在一瞬间的，沈檀只来得及将颜如霜护进怀里，猛烈的撞击和天旋地转的失重感之后，让沈檀感受到了久违的难以忍受的剧烈疼痛。 高速行驶的车子因为爆胎侧翻，好在只是侧翻几圈没有滚下山去，性能再好的车子在这种重大车祸中，也不能免遭变成废铁的命运，车门严重凹陷，前车头也严重变形，挡风玻璃和车窗玻璃因为剧烈的挤压变形，50mm的防弹玻璃都碎裂开来。 沈檀怀里的少年似乎是被吓傻了，整个人都面如土色发着抖。 “檀少……” 小杜有点艰难的开口，紧接着就是吸气的声音。他整个人都动不了。 沈檀努力维持着清醒，深吸了一口气。对眼前瑟瑟发抖的少年发号施令。 “别怕，现在没事了。” 颜如霜似乎被沈檀的话语安定了下来。定定的看着这个男人。 “现在，我右边的裤子口袋里，有手机。”沈檀深呼吸了一下。“拿出来。” 颜如霜几乎是下意识的照做。 “打急救电话。别挂……让……他们定……定位。” 沈檀的意识开始模糊。他听见小杜好像在叫他，但是他听不太清。 “好！好……我在打了。你别死。”颜如霜的声音都是抖的。 沈檀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努力维持着清醒，口腔里全是血液腥咸的味道。 “你有没有……哪里受……受伤。” 颜如霜哭了。“没有，没有。你别死。” 沈檀的眼皮都开始打架了，他已经很久，没有感觉到这么尖锐的疼痛了。而且那痛是从腿上传来的。 “恩。”低低的应了一声之后，沈檀彻底失去了意识。 第36章 顾北逢接到消息的时候，几乎是魂飞魄散的。 颜如月和顾北逢一起到的医院，顾北逢觉得自己是真的在赛道上开了一路f1。 顾北逢闯了一路红灯，等到医院的时候，交警也追上了他，吊销了顾北逢的驾照。 顾北逢翻出驾照丢给交警之后头也不回的就往医院里跑，颜如月也神色恍然的跟着他，就连车钥匙都还插在车上没拔。 颜如月看见抢救室门口站着的颜如霜的瞬间，喜极而泣。颜如霜身上只有轻微的擦伤，和撞击产生的瘀痕，基本无碍。 大夫也不敢相信，在一场重大车祸中几乎完好无损，只受了些轻伤，为此还给他做了全面的检查，发现他真的没有大碍后，就给他处理了擦伤让他在抢救室门口等了。 “阿霜，你有没有事？！” 颜如月的声音都是颤抖的抓着颜如霜的肩膀。然后四处查看他。 “姐姐，我没事……我只有些擦伤什么事都没有。” 颜如霜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水汽。 “沈檀呢？”顾北逢的声音带上了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颤抖和恐惧。 颜如霜有点茫然的看着顾北逢。 “我问你沈檀呢？”顾北逢的语调像是料峭的冰。 颜如月看着被低气压的顾北逢吓傻了的颜如霜，有些担忧又小心的开口。 “阿霜，沈檀是那个坐轮椅的大哥哥，你有没有看见他。” 闻言，颜如霜一僵，然后泪水就不停的掉下来。他一哭，把顾北逢哭傻了。顾北逢心下一凉几近失控。 “那个哥哥……他……他在抢救室里还没出来……呜呜……还有一个大哥哥也在里面……” 颜如月愣住了。 “他……他为了保护我……” 颜如霜已经坐在地上泣不成声。颜如月抱着他拍着他的背轻轻安慰他。 这时候抢救室的门被推开了。但是推出来的是小杜。大夫拿着病历问谁是家属的时候，顾北逢张了张口想答话，就看见程哥从楼梯间仓皇的跑进来。 程哥硬朗的面容带上了少见的茫然，英挺的眉皱了起来，高大魁梧的男人走到医生面前，声音和气息都有些不稳。 “我是。我是他哥哥。” “病人情况还算好的，肋骨骨折但没有伤到内脏，手臂骨裂，轻微脑震荡。家属去办一下住院手续吧。” “好。谢谢。” 程哥几乎是木然的拿着单子往外走。 顾北逢的唇线崩成了一条直线，牙齿因为咬合太过用力发出咯咯的声音，脸颊也绷紧了。眉头从听见沈檀车祸的消息之后就没舒展过。就连那双漆黑的眸子都像是失了光，如同天上的星河陨落，只留下黑黢黢的天幕。 顾北逢就站在抢救室门口，颜如月在他身边轻轻的唤他。 “北逢哥，我陪你一起等吧。毕竟他是阿霜的救命恩人。” 顾北逢只是摇头，然后从口袋里抽出钱包塞了一叠纸币给颜如月。 “你先带你弟弟回去吧。我在这儿就行了。” 最后颜如月带着颜如霜离开了。 顾北逢都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抢救室的门打开了，沈檀被推了出来。顾北逢只听见了转icu和大夫再问谁是家属。似乎是看见了他，大夫走过来问他。 “你是沈檀的家属吗？” 顾北逢想答是，但最后他摇了摇头。 “那你跟他什么关系。” 大夫有点疑惑的看着这个男人，这人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如果不是病人家属真的挺奇怪的。 “我和他……是朋友。” “他还有家属吗？” 大夫有些意外的看着他。 顾北逢摇了摇头。沈檀跟他一样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亲人了，但他似乎还要好一些，他还有些朋友，而沈檀就真的是孤家寡人了。 “没有了。跟我说吧。” 大夫颇为意外的打量了他一眼。他见过太多就连亲人都不愿意负担治疗费用，或者为此大打出手的。眼前的这个男人气度不凡，想来和患者真的是患难与共的朋友了。 “那行吧。病人现在的情况不是很乐观。他双腿多处开放性骨折，内出血，失血过量。他可能这辈子都不能再站起来了。” 顾北逢瞪大了眼睛。但意识到沈檀的腿一直都有残疾的时候，顾北逢丝毫没觉得欣喜，而是觉得心脏像是被一直手捏紧了。 “现在转到icu了，要继续观察，不排除可能会有其他并发症。你去帮他办一下手续吧。” 顾北逢僵硬的迈开步子。他的耳朵嗡嗡作响。一直回荡着那句，他可能这辈子都不能再站起来了。 直到隔着玻璃，看着沈檀躺在病床上。安静的像是死去多时，顾北逢终于忍不住泣不成声。就像多年前他父母去世的那天一样，顾北逢蹲在重症监护室的门口咬着手腕，但这一次疼痛却让他怎么都不能压抑住自己的哭声。程哥安顿好小杜之后，来探望沈檀，看见的就是顾北逢蹲在病房门口，咬着左手的手腕，手腕上的牙印淌着血。 满脸都是泪痕。程哥也从未见过顾北逢哭成这样，他从认识这个男人开始，就没见他哭过几回。 “顾总。” 程哥本来犹豫着要不要踏出去，但最后还是迈开了步子，朝着顾北逢走了过去。 顾北逢听见程哥的声音，他的眼睛被泪水糊住了有点看不清人，只能看见来人高大魁梧的身型。 顾北逢松了口缓缓的站起身。点了点头。 “程哥。” 顾北逢并不觉得丢人，因为他当年被赶出自己家大门，如同丧家之犬的落魄模样程哥都见过。 程哥没想到顾北逢会这么叫他。有些错愕，像是回到了很久以前，自己面对的还是那个阳光腼腆的少年，而不是眼前这个成熟稳重却冷情淡漠的男人。 “檀少怎么样了。” “双腿多处开放性骨折，内出血和失血过量，不排除会引发并发症。” 顾北逢深吸了一口气。 “大夫说他可能再也站不起来了。” 听着前面程哥都很坦然，直到最后一句话，程哥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良久才回过来神。 “这么严重。” 程哥开口在努力找自己的声音。 顾北逢不知道，但是他和小杜都知道，沈檀的腿是好的，他只是正常行走的时候稍微有一点跛，沈檀觉得难看，才拒绝走路，开始扮演了一个残疾人。 但现在，这场车祸真正的夺走了沈檀的腿。程哥很难想象沈檀那么傲的一个人，知道了这个消息之后会怎么样。 他和小杜都是孤儿，没有血缘关系，从小在外面流浪，为了生计他当过雇佣兵，也跑到地下俱乐部去打过黑拳。 后来他们碰上了沈檀。那一年沈檀十五岁，带着个狐狸的面具遮住了脸。他二十五岁，小杜二十岁。 那一场所有人都认为他们不会输，因为对手只是一个走路跛脚的未成年小屁孩儿。 只有沈檀自己下注买了自己赢。结果那场比赛他们输给了沈檀。 因此害下注的人还有庄家赔了好多钱。庄家要他俩赔钱，那笔钱对他们来说是一笔天文数字，他们没有钱才会来这里□□拳的。还不上，庄家要把他们拉到黑市里去卖掉。他们无权无势，被卖掉无非是拆解器官后，再卖给富人当禁娈，最后不知道死在什么地方。 而庄家同时也盯上了沈檀，不想让沈檀白白赢走那笔钱，也不想让沈檀活着离开。他们不甘心被卖掉，也不想让沈檀被杀，因为那是一个那么年轻的生命，后来他们三个人一起冲出了重围，沈檀的人则直接断了庄家的活路。 那天，沈檀坐回了轮椅上，擦着手上的血，问他和小杜。“为什么帮我。” 小杜说。“我自己已经烂进了土里，不想你跟我一样。” 程哥说。“你还年轻，你应该活着。” 那天，沈檀把他和小杜拉出了那片吃人的沼泽。 对他和小杜来说，沈檀就像是光，就像是顾北逢对沈檀一样。所以沈檀用命护着顾北逢，而他和小杜也用命护着沈檀。 如果说没有沈檀，就没有他和小杜的今天。如果没有顾北逢，也就没有那天拉他们出泥潭的沈檀了。 最后程哥只是看着顾北逢。没来由的说了一句。 “其实，檀少，他是个好人。” 程哥挠了挠头笑了一下。有点像小杜。那是顾北逢第一次见程哥笑。 “檀少吉人自有天相，会没事的。” 第三十章 后来程哥离开了之后，顾北逢就一直站在外面看着沈檀。他头一次觉得那么恐慌，那种感觉铺天盖地的包裹住了他。让他呼吸困难，动弹不得。他很害怕。很害怕沈檀就这么消失了。 病床上的人睫毛颤了颤，夹着心电图机连线的手指微微动了动。顾北逢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沈檀，屏住了呼吸。似乎是费了好大的力，沈檀才把沉重的眼皮掀开了一条缝。窥见那抹浅金色的时候，顾北逢才觉得他的心脏又恢复跳动了。 第37章 顾北逢高兴的几乎落下泪来。但理智却让他离开了病房的门口。顾北逢叫来了大夫。大夫在对沈檀的身体数值进行了一些确认之后才离开。 沈檀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躺在医院的重症监护室里了。脸上还扣着呼吸机，身上还插了不少仪器。沈檀微微动了一下腿，尖锐的疼痛传进了沈檀的大脑。穿着无菌服的大夫走进来问了他一些问题才离开。失血的虚弱感还没有恢复，沈檀在睡着之前，还在想小杜他没事吧。 后来沈檀从重症监护室出来之后，就挪回了沈园，沈园的安保要比医院好得多，也方便些。有医疗组在，抢救问题都不大，不过，来不及罢了，除非他走到哪屁股后面就跟着医疗组。 医疗组的组长迟露就成了沈檀的护工。小杜坐着轮椅，手臂上还打着石膏被程哥推进来的时候，迟露还在给沈檀削苹果，心情很好的哼着歌，迟露是个毕业于世界级医学名校的全能型外科医学博士，也是个科研疯子。 脑子里除了搞科研什么也不想搞。迟露拿着把水果刀百无聊赖的把沈檀的苹果切成了一排，排排坐的兔子，整整齐齐的放在盘子里，还贴心的给沈檀插上了两根果叉。 沈檀看着迟露递过来的一盘苹果兔子觉得好笑。 “老迟，知道的，你是个外科大夫，不知道的，以为你是新东方毕业的。” 迟露才不会告诉沈檀，先前他给程哥削了一盘脑干，肾脏，心血管的苹果被程哥按头喂他自己吃了。他这回学乖了，换成了兔子。 如果叫沈檀看见。大概率是檀少能面不改色的吃下去，然后把空盘子糊在他脸上。迟露打了个哆嗦摸了一下鼻子和下巴，整形手术很麻烦的。 还没等程哥跟沈檀问好，小杜就哇的一声开始哭，哭的沈檀和迟露两个人都是懵的，程哥的脸也跟着黑了。 “哇！檀少！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因为哭的太激动，肋骨一痛，咳了起来，小杜五官都皱皱巴巴的挤在了一起。 “别哭了。你是嫌自己命太长？” 沈檀看小杜咳的肺管子都要出来了。 小杜收了声，抽抽搭搭的。程哥递了张纸给小杜。 “把你鼻涕擦擦。看着怪恶心的。” 沈檀有点嫌弃的看着小杜。 “哦哦。” 小杜胡乱的擦着脸。 “檀少。” 看小杜消停了，程哥才慢慢开口出声。 “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仨了。一个给我挡枪，一个陪我出车祸的。还有一个给我削苹果。” 沈檀神色如常，除了唇色和面色比往常更苍白一些，几乎看不出，他刚经历了一场生死的变故。 小杜看了一眼迟露，然后乐了。 “嘿嘿。老迟还会削苹果啊。” 迟露给他翻了个白眼。迟露和程哥同岁。程哥话少，平时基本上没什么存在感。小杜话痨，好像程哥的话都被小杜说了。迟露则是个变异品种的锯嘴葫芦。他想说的时候没完没了，不想说的时候八竿子也打不出一个屁来。 沈檀插了个兔子扔进嘴里。 “老迟厉害。” 小杜：“老迟厉害。” 看了一眼沈檀手里的兔子，又看了一眼迟露。程哥也很老实的回答。 “厉害。” 闻言迟露整个人一僵，然后莫名其妙的脸红了。 一时间有点尴尬。程哥犹豫了一下打破了沉默。 “檀少。您的腿。” “没事。” 沈檀看了一眼自己的腿。 “本来就是废的。坐实了而已。老k最近有动作吗？” 程哥摇摇头。 “不虞那边很安分。车祸也不是他们做的。” “去查查看。到底是谁想要我的命。” 程哥点点头。 那天程哥和小杜走后。颜如月来看了沈檀，但被拦在了沈园外面。 迟露接到了来自大门的电话。 “檀少。颜小姐想见您。” 沈檀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然后点点头。 “放进来吧。” 颜如月拘谨的站在沈檀那张十二柱的龙凤架子床前。沈檀穿了件浅灰色的睡衣下半身盖在被子里。沈檀示意迟露回避一下，迟露贴心的帮他关好了门。 “颜小姐。答应你的事情，我沈檀做到了。你弟弟我会派人保护他，你可以放心。希望你能兑现你的承诺。不然，你知道激怒我，会有什么后果。” 沈檀转了一下扳指，靠在床栏有些懒散的开口，即便是在病中，那种上位者的威严和气势也不减分毫。 “我……明白。”颜如月低着头不敢看沈檀。 “还有别的事吗？” “没……没有了。”颜如月小声嗫嚅着。 “迟露。送客。”沈檀屈指敲了敲床架喊了一声。 迟露闪身进来对着颜如月做了个请的手势。颜如月如蒙大赦赶紧跟着迟露出去了。等迟露回来沈檀已经把兔子吃完了。 “檀少。您真的决定放弃了吗？”迟露有些担忧。“如果积极复健的话……” 沈檀抬起眼帘看了迟露一眼摇头。“连你都没有办法，没必要了。” 迟露垂下了头。 沈檀眼里的光也暗了下去。细白的十指攥紧了被子。他看过他自己现在的腿，外面是大面积的缝合伤，里面则是打了内固定钉。他腿上的纹身都因为缝合疤变得狰狞可怖。没有纹身的那条腿像是被人肢解了之后重新拼合起来的一样。 算了，不过一双腿罢了。若能换颜如月好好对顾北逢也不亏。 反正他都坐了那么多年轮椅了，再接着坐一辈子也没什么不行的。沈檀自嘲的笑了一下。 沈檀的手机响了起来。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沈檀微微蹙眉。老k。 迟露也瞥见了那个名字，也皱起了眉。 沈檀最后还是接了起来。 “檀少。”康敛带了笑意的声音响了起来。“有没有想我。” “有话说，有屁放。”沈檀摩挲着拇指上的扳指。 “啧，还是这么辣。你的腿怎么样了？” 沈檀觉得有趣，挑眉。“你找人撞得我？恩？” 那尾音上挑，像一把小钩子勾住了康敛的心。 “这可真的不是我。不过我知道是谁干的了。你想不想知道。”康敛觉得心痒。 “你又想干什么？”沈檀懒懒的靠在床栏上。细白的食指敲着盖着被子的大腿。 “我想见你。”康敛笑了起来，低低的笑传进了沈檀的耳朵。 “在哪？我叫人去接你。”沈檀的眸子微微眯了眯。 “那我是不是羊入虎口了？”康敛带了三分戏谑的开口。 “随你，你不是想见我？” “我还在蝶梦。” 沈檀低低的应了一声就掐断了电话。随手把手机扔到了一边。抬手敲了敲旁边的床柱。 “老迟，让程哥去蝶梦接他。” “好的檀少。”迟露就转身出去了。 顾北逢到沈园的时候就碰见了康敛从程哥车上下来。顾北逢和康敛目光对上的时候，两个人都是明显一愣。顾北逢黑了一张脸，康敛则是轻佻的朝着顾北逢吹了个口哨。程哥也看见了顾北逢打了个招呼。 “顾总。” 顾北逢微微颔首。 “哟，这不是顾总吗？”康敛笑嘻嘻的开口。 “你怎么在这？”顾北逢的眉心蹙起。 “自然是檀少叫我来的了。”康敛今天没带眼镜，那双上挑的丹凤眼带了些挑衅的笑意。 顾北逢没再理他，抬步就往沈园里面走。 沈园的人都认识顾北逢，沈檀也吩咐过，所以他在沈园都是来去自如的。 康敛轻嗤了一声。程哥引着康敛进到残荷轩的时候，跟还站在门口犹豫不决的顾北逢又碰了个正着。 “哟，顾总你怎么还站在这儿。” “……”顾北逢一看见康敛，就像炸了毛的猫，很失风度的呛了回去。“关你什么事？” 被顾北逢呛了，康敛也不生气。笑嘻嘻的。“那顾总你不进去的话，我就先进去了。”也不管顾北逢的脸色好不好看，自顾自的从他面前推开了大门。 顾北逢抿着唇，后槽牙咬的死紧。抬步跟着康敛进了残荷轩。 等到房门被敲响，程哥推门进来的时候，身后还跟着顾北逢和康敛，沈檀和迟露都是一脸懵逼，迟露很快和程哥退了出去，还贴心的关上了门。 迟露拍了拍自己的脸，然后拍了拍程哥的背。 “三人修罗场啊这是。” 程哥：…… 沈檀觉得有点头疼。这两人怎么碰到一块去了。沈檀抬手揉了揉眉心。 “来了啊。” 沈檀看了一眼康敛，然后又看了一眼面色不善的顾北逢。 “顾总怎么来了啊？颜小姐刚回去了啊。” “我不是来找她的。” 第38章 顾北逢沉默了半晌憋出来这么一句。 沈檀点点头。 不等沈檀答话，康敛就已经坐到了他床边翘着个二郎腿，手支着下巴笑嘻嘻的看着顾北逢。 “那顾总请自便。” 顾北逢的脸更黑了，但是人没动，就站在原地。 康敛凑近了沈檀，在沈檀耳边低语。 “你确定我接下来的话，你要让你的好哥哥一起听？” 沈檀的手搭上了康敛的肩膀，警告一般的捏了捏。康敛吃痛，不退反进。在顾北逢的角度看起来就像是他们俩在接吻。 像是山雨欲来一般，顾北逢的语气阴沉。 “你们在干什么？” 康敛退开，指腹暧昧的擦过自己的唇，笑了一下。 “顾总，您还在啊。原来您有这种喜好。” 顾北逢的目光直直的射向了床上的沈檀。沈檀神色坦然，与往日无异。 “顾总要是喜欢看，那我就继续了。” 康敛握着沈檀的右手手腕，艳红的舌尖从腕骨舔到指尖。沈檀没有甩开他。 顾北逢这回是实在看不下去了，气不打一处来，转身就走，他没有立场去阻止康敛，也没有立场去指责沈檀。末了还不忘砰的一声把门摔上了。门外面蹲着的两人吓了一大跳，噌的一下跳起来，就看见跟个黑面阎王一样的顾北逢出来了，浑身杀气腾腾的，简直就像是周身翻涌着黑色的气浪一样。 迟露打了个哆嗦。顾北逢的视线扫过两人，就大步流星，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顾总这是刚吃了□□吗？” 程哥：…… 看着顾北逢摔门而去，沈檀觉得无奈又好笑，把手从康敛手里抽了出来。 “闹够了？满意了？” “檀少，如果你不这么快撤手，我会更满意的。” 康敛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唇角。 “人也见了，说吧。” 沈檀双手交握，狭长的眸子里闪着危险的光彩。 “还真是无情。” 康敛单手支着头在沈檀身边侧躺下来看着他。 沈檀没搭理他。 “是苏谨言找的人。一个雇佣兵的小团体。” 沈檀点了点头。“你告诉他的？” 康敛立马摇头否认三连。“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沈檀啧了一声。“是谁。” “告诉你，我有什么好处。”康敛眨了眨眼。 沈檀挑眉。“你又想要什么？” “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你喝了多少？”沈檀冷冷的扫了他一眼。 康敛苦笑着摇摇头。“你是性冷淡吗？” 沈檀摊手。“我说了，我不举。” “啧。颜如月。” 沈檀的目光瞬间冷了下来。“你说什么？！” “我监听了她的手机。她联系了苏谨言。知道了你要去劫人。” “他弟弟也在我车上，这对她有什么好处。” “颜如月也不知道苏谨言的人，会在你回去的路上动手，因为苏谨言答应她的是在你来我这的时候动手，栽倒我头上。” 沈檀看着康敛，示意他继续说。“苏谨言这王八蛋居然想阴我。” 沈檀睨了他一眼。指节却因为用力而泛青。 “檀少不准备给我一个表现的机会吗？” “你想干什么？” “我们一报还一报，才能两清。”康敛的眸底流露着恶意，但那脸上还是挂着笑意的，凤眼上挑多情而勾人。 沈檀狭长的狐狸眼微眯，没说话。 沈檀的手机响了起来。屏幕上的名字是顾哥。沈檀皱眉。看了一眼康敛。 “你干的？” 康敛只是笑。“我只是给予了她一个小小的，应得的教训。” 第三十一章 沈檀啧了一声。接了起来。顾北逢带着愤怒和焦躁的质问声就传了过来。 “沈檀。颜如月的腿是不是你叫人做的。” 男人的低喘和□□传进顾北逢的耳朵，康敛放软了嗓子，软软的叫了一声檀少，沈檀没说话，瞪了康敛一眼。 顾北逢觉得简直要气炸了。几乎是暴喝出声的。“沈檀！” 康敛没停，沈檀听不下去了，伸手捂住了康敛的嘴。康敛伸出舌头舔了一下他的掌心，他手上用力，力道大的几乎能把康敛的下巴掰脱臼，康敛才安分。 “颜小姐怎么了？”沈檀的声线冷静平缓。 “颜如月的腿被人打断了。多处开放式骨折。是不是你做的？”疑问句，但却是陈述的语气。 沈檀看着他捏着的康敛。康敛无辜的眨了眨眼。 “还有之前的绑架，也是你和老k做的？” 沈檀没回答他。原来，顾北逢是这么想的。沈檀觉得好笑。 “沈檀。你真叫我恶心。” 这句话一出，沈檀浑身一僵，但很快放松下来。轻笑了一声。 “呵。顾总，你说是我做的，那就是吧。” 闻言顾北逢愣了一下，电话被切断了。 顾北逢的怒气也散了大半，他才意识到他刚干了什么。别人不了解沈檀，他还不了解沈檀吗？ 沈檀不会做这种事，他是昏了头，居然冲口而出了那么过分的话。 他想打电话给沈檀，解释刚刚的事情，可是说出去的话就跟泼出去的水一样，收不回来了。怎么就走到这种地步了呢。顾北逢把脸埋在双掌间。 沈檀挂了电话松了捏着康敛的手。“你偏得这么恶心他？” 康敛摇头，“你怎么不明白。” “你不动手，我自己也会动手的。”沈檀的眸子微眯，浅金的瞳孔晦暗不明。“我承你一次人情，也不计较你今天干的这些破事。” 沈檀的神色冷了下来，如同披着寒天霜雪。 “但是，如果你敢对他出手。我保证，asn和金呈就是你的下场。” 被沈檀威胁康敛也不恼，坐起身笑嘻嘻的看着沈檀。“这么宝贝？” “你大可以试试看。”沈檀的视线太过凌厉，有一瞬间康敛觉得，这个年轻的男人比他还像只老谋深算的狐狸，而自己像是被狐狸盯上了的鸡？ 康敛摇着头笑了起来。“行，我答应你，我不动他。” 顾北逢看着在医院里疯狂大喊大叫状似疯魔的颜如月，他不知道为什么有人要颜如月的腿，心底竟生出了些愧疚来。 “北逢哥，我的腿！我的腿怎么了？！” 颜如月死死的抓住顾北逢的西服下摆。布料因为太过用力，变得皱皱巴巴。女人因为用力指节发白，指甲都隐隐后翻。但她却像是根本感觉不到痛一样，那张清丽的脸庞上挂着两道泪痕。 “北逢哥！我是不是不能走路了……北逢哥，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顾北逢只是看着她，脸上依旧没什么情绪，缓缓开口。 “我不会的……” “真的吗？！”颜如月的目光亮了起来。 “恩。” 顾北逢把颜如月的手指一根一根的从他衣服上掰开。 “我去准备，我们订婚。你好好养病。” “北逢哥……你要走了吗？” 顾北逢没有再说话。 顾北逢要订婚的消息闹得满城风雨，沈檀推着轮椅在残荷轩的廊厅上喂鱼，腿上还叠着一叠设计图。 是一对戒指。其中女戒的戒圈是枪与玫瑰的造型，另一只男戒的则是日月与星辰。 “檀少，这么久没见，想我了没？”康敛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 “你又想干什么？” “苏谨言找我了。” “什么事。” “他问我能不能出人。” “他想干什么。” “还不知道。但是估计就最近的事情。我不做他的生意，他还会雇别人，不如雇我。毕竟我可能给你预告一下。” “比如？” “surprise！檀少我要来害你了。” 沈檀嗤笑了他一声。 “听说檀少你那个好哥哥要订婚了？” “恩。早就定了，最近才办。” 挂断了电话。沈檀看着手里的图纸。和最上面那张烫金的喜帖。顾北逢的订婚宴定在了9月15号。 “顾哥，这可能是我能送你的最后一份礼物了。” 沈檀笑了笑。当他从顾北逢口中，听见那个男人讲述着，曾经属于他们两个人的记忆的时候，尤其是还有一个当事人，不知道另外一个当事人，就是他的时候，沈檀说不上来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后来几乎是不经思考的，他画出来了枪与玫瑰，日月与星辰。看着手里的设计稿，他不想改，也不想交给顾北逢。 但后来沈檀放下了，本来从他离开江城的时候就该结束了，本该从顾北逢说他恶心的时候就该结束了。现在沈檀觉得，到他订婚了，就该结束了。这样就够了，顾哥他觉得幸福就足够了。 幸福。沈檀轻笑了一下。那曾经是他认为最虚无缥缈，没有实质，且一文不值的东西。他不懂，也不配。不过，既然他注定得不到，如果顾哥能得到，那也是好的。 第39章 拿到对戒的那天，顾北逢不知道灌了多少酒才把自己喝的烂醉。 之前他黑过沈檀的邮箱，也知道了沈檀就是haze，他还为此高兴了很久，只是因为他知晓了这个不为外人所知的，沈檀的小秘密。 但后来，他找到了haze，并提出希望可以让haze设计婚戒的时候，他还憧憬过，希望沈檀拒绝他。 但沈檀，接受了他的委托。甚至直接将做好的戒指送到了他手上。那是两只铂金制成的指环，上面镶嵌的宝石熠熠生辉。可那光却刺痛了他的眼睛，就像是当初沈檀给他的两枚胸针一样，漂亮，璀璨，但是却让他痛心。 为什么沈檀不肯说呢，哪怕沈檀只要叫住他，不用他开口，他都愿意抱住他，告诉他，他爱他，他不要别人，谁都不要。但是，沈檀从来不曾叫住过他。 顾北逢想起了那天的那通电话，电话里男人的低喘和□□。 顾北逢双目赤红，几乎是用了全部的力量，才控制住自己。 为什么，为什么沈檀宁愿找别人，也不愿意跟他在一起。他一想到那只莹白如玉的手被别人用舌细细的舔过，他就觉得无比的难受，胸中翻涌的尽是怒意。 “为什么。”顾北逢喃喃。“为什么，小檀，你为什么要离开我。” 如果可以，他想折掉沈檀的羽翼，把他藏起来，他太耀眼了，就像是苍穹上最亮的星星，在黑夜里也能闪闪发光，让无数人垂涎和觊觎。 他想把沈檀变成他一个人的，他想要那个只对他笑，叫他顾哥的沈檀。 他发了疯一般的想。 顾北逢睡着的时候，手里还攥着一只戒指盒。颜如月费力的推动轮椅靠近了他。她听见顾北逢含含糊糊的。不知道是在叫小棠还是在叫小檀。 她从始至终都没得到过顾北逢的喜欢。她就是个替代品，甚至是个廉价的替代品。颜如月笑了起来。 她拨通了那个号码。 女人近乎是歇斯底里的。“我可以帮你除掉顾北逢，但是我要你帮我对付沈檀。” “你有什么办法。”电话里的男声带这些阴鸷。 “我们马上要订婚了。我要在订婚宴那天动手。我需要你给我人手。” “可以。但是如果你杀不了他，你必须死。” “就算死，我也要拖他们一起下地狱。” 沈檀的喜欢，是隐忍克制的，他甚至能做到十年，就只是看着，就够了。 甚至，沈檀能神色如常的去参加顾北逢的订婚宴。顾北逢的订婚宴定在傍晚的时候，夕阳下的白木山庄是江城最有名的景观。 那天，康敛的电话也打给了沈檀。 “surprise！檀少我要来害你了。在沈园门口，你能不能让我进去啊。” 沈檀闻言笑出了声。“你来害我，我还让你进来？我是嫌命太长？” 康敛笑了起来。“别这么说嘛。檀少，我这可是为了保护你，颜如月今天动了人。” 她今天不是订婚吗？沈檀纳闷。这女人搞什么鬼。沈檀挂了电话，示意小杜把康敛带进来。 三个月过去，小杜也已经康复了，小杜有些担忧的看着沈檀。沈檀摆了摆手示意他快去。 沈檀没有复健，伤口已经愈合，但他拒绝别人碰他的腿，所以他的腿肌肉有些萎缩。而原本强健的体魄，肌肉匀称的身体也因为之前的重创变得有些孱弱。 康敛穿了一身正统的白西装，白衬衫，打了一条浅粉色的领带，半长卷发被他扎了起来，又带上了那副圆镜片的金边眼镜。沈檀觉得康敛这种手里拿个捧花都能直接去结婚了。 “啧，不知道的以为你今天要结婚呢？” 康敛笑嘻嘻的凑到沈檀面前。 “跟檀少你吗？那我乐意至极。”沈檀白了他一眼。沈檀推了轮椅进了衣帽间，康敛还跟在沈檀身后笑嘻嘻的准备跟进去，被沈檀砰的一声关在了门外。 等到沈檀出来的时候，沈檀已经换好了一身藏蓝色的正统西装三件套，白色的衬衫领口没扣，沈檀手上拎着一条蓝白色的格纹领带。 “你不就是想跟我去顾北逢的订婚宴？走吧。” 康敛的眼里尽是笑意，那双丹凤眼上挑，勾出惑人的神态，如果不是他眼里那种化不开抹不去的阴鸷和狠戾，很可能会让人觉得他是个非常好的情人。 康敛抱臂看着沈檀。“檀少，过慧易夭。” 沈檀轻笑了一声。“你跟顾总有仇？老逮着机会恶心他。” 康敛伸手推了一下眼睛，镜片折射的光挡住了他眼中的情绪。“我怎么恶心他了。” 沈檀挑眉看着他，转了一下手上的扳指。“顾总不是gay，你跟我天天在他眼前晃悠。” “你觉得顾总不是gay？”康敛倚靠着门框，整个人像是没有骨头一样。 沈檀纳闷。“顾总今天订婚，你觉得他能是个gay吗？” “……” 康敛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静静地看着沈檀慢条斯理的扣好扣子，捏着那条领带，细长冷白的手指灵活的打了一个漂亮的半温莎结。 最后康敛一摊手，想帮沈檀推轮椅，沈檀挥开了他。 “好好好，你自己来，那走吧，檀少。” 第三十二章 顾北逢的订婚宴在江城城郊的白木山庄举行。从沈园到白木山庄大概有一个小时的车程。刚坐上车，康敛的手机就开始响。康敛一开始还是笑嘻嘻的，但脸色却越来越差。 “叫他们都别轻举妄动。”康敛面色阴沉的挂断了电话。 “什么事。” “苏谨言这个老狐狸，他不止找了不虞。而且，不算不虞，起码还有两拨人。这是要把你和顾北逢按死在今天啊。” 沈檀冷笑了一声。“呵。苏谨言也未免太看得起我了。” “你先别着急。刚听他们说好像顾总不见了。”康敛吞咽了一下。 沈檀的目光冷了下来。“把你的人带回去，这事儿我不想波及你。” “你不信我？”康敛似乎有些受伤的看着沈檀。 “如果是之前，我可能无所谓你站在哪边，但是现在。”沈檀看了一眼自己的腿。“但是现在，我不能做没把握的事。” 康敛看了沈檀半晌。“行。” 沈檀笑了一下。“康敛，你是个值得一战的对手。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不想杀你。” 康敛被他的笑晃了心神。就像是浓黑的夜幕上最绚烂耀眼的烟花盛放。康敛扯开嘴角，摘下了眼镜，吻了一下沈檀的手背。 “那我先谢谢檀少的不杀之恩了。” 康敛依言撤回了自己的人，就等于和苏谨言撕破了脸。 “檀少，这下我可损失了一个大客户。” 沈檀看着他笑嘻嘻的样子。“天堂岛还不够？” “够了，你也真舍得。” 沈檀啧了一声。“在哪里。” “新安山。” 新安山在白木山庄的后面。沈檀敲了敲座椅扶手，双手交握。倒是个杀人越货的好地方。 “小杜，叫程哥迟露带人和医疗组直接去新安山。你也跟你哥一起去。” 小杜看了程哥一眼，然后两个人点了点头下了车。 沈檀拍了拍康敛的肩。“你来开。” 康敛笑了起来。解开安全带。“能给檀少当回司机，也是我的荣幸。” 因为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所以这次程哥带了很多人。甚至还带了重型机枪。搞那么大阵仗完全是因为这次，颜如月碰到了沈檀的底线。 沈檀的底线叫顾北逢。 两个雇佣兵团。山林里还藏了狙击手。大部分清场了，但是新安山的树太茂密了，剩下这两个放冷枪的还真不太好找。小杜和程哥都受了些伤，趴在草丛里，搜索着最后的两条鱼。 沈檀到新安山的时候，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空气中是淡淡的血腥味，天灰蒙蒙的。沈檀接到了迟露的电话。 “檀少。杂鱼都捞干净了，还差两条藏在树里面的。小杜和老程让您先别上去。等他们清完。” “恩，顾总有消息了吗？” 那便的迟露沉默了一会。老实回答。“还没有。” “恩。” 康敛把轮椅从后备箱里拿出来的时候发现，沈檀的后备箱里不光有装钱的提箱，居然还有装着□□的提箱。他把提箱和轮椅一起拿了下来。把沈檀抱下车，那时候康敛觉得沈檀轻的不可思议，作为一个成年男性，居然这么轻。他没有沈檀高，都能轻而易举的把沈檀抱起来。 “檀少，你怎么这么瘦？” 沈檀挑眉看着康敛手里的提箱。 “你拿它下来干嘛？” “嘿嘿，檀少，你不知道我的老本行是个狙击手吗？”康敛朝着沈檀抛了个wink。 沈檀愣了一下。这他还真不知道。“狙谁？我吗？” “自然不是。帮你看看还有没有漏网之鱼。” 沈檀就看着康敛十分熟练的装那一把□□m82。 第40章 沈檀笑了一下。“我怎么感觉，你这架势像是要一枪先爆了我的头。” 康敛手里还拎着狙，微微倾身抓着沈檀的右手贴在自己的心口。“你一个笑就能爆了我的心。” “啧。你们gay都这么肉麻吗？”沈檀有点嫌弃的甩开了他。 “檀少，等我哦，等我把这两条鱼给你捞出来。” 沈檀扯了一下嘴角。“你别把我自己养的两条鱼给我捞了。” “明白！捞好了，我有没有奖励。” “你想要什么。”沈檀挑眉。 康敛看着他的眼睛。那浅金色的眼中光华流转，摄人心魄。“我想看你笑。” 沈檀给了他一个职业假笑。“去吧。” 康敛扛着狙，往嘴里塞了根烟，啪的一声，当着沈檀的面，用先前在海伦号上，诓走的沈檀的打火机点着，晃晃荡荡的走远，背对着沈檀挥了挥手。 “妈的，我一个不虞的老大都给你当马仔使唤了。檀少，你可比你那好哥哥还难搞哦。” 沈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康敛不知道，他以为他的小声嘟囔都离了这么远了，沈檀听不见的。但是他低估了沈檀的耳力。 康敛嘴里叼了根还燃着的烟找了个视野开阔的位置，伸手摘了眼镜。他有点远视，平时偶尔带带眼镜。但他动态视力不要太好，没一会就找到了第一条小鱼。 “哟，小伙子，找到你了。”丹凤眼中闪过一丝狠色，咬着烟笑的有点痞。 “boom~”扣动扳机，康敛的子弹打穿了对面狙击手的瞄准镜。 听见枪响还在找目标的小杜和程哥齐齐一惊，因为这是来自第三个和他们预判完全不同的方位的枪声。 沈檀也听见枪响了，从刚才康敛走的方向传来的。有两下子。沈檀笑了起来。但是康敛是个傻子吗？他不装消音的吗？ 因为他的枪没有消音，所以几乎是分秒之间，在最后一条小鱼调转枪口的时候康敛就发现了他。 “找到你了小朋友。”康敛用牙咬着烟。又一声枪响之后。康敛扔了刚好烧完的烟。拎着枪管还在发烫的枪晃回了沈檀面前。 “檀少。杂鱼已经捞完了。”康敛抬手敲了敲自己的颈侧。他身上的西装还沾了些草叶。 “让你养的小鱼崽儿回去治伤吧。”康敛抬头看了眼天。“要变天了。” “是啊要变天了。” “走，檀少，我陪你上去。” 沈檀只是摇头。“我自己去吧。没必要。”然后指了指康敛的耳朵。“这还有树叶。”沈檀笑了一下。 留下呆傻的康敛看着沈檀的背影站在原地。 沈檀给迟露打了个电话。“叫小杜和程哥回来吧。鱼没了，善后一下。” 迟露还纳闷了一会儿，这么快就解决了。“好的。檀少。” 沈檀推着轮椅上新安山的时候并不费力。 雨点越来越大，最后连成了片。在那铺天盖地的雨幕里，沈檀在山顶的大平台上，看见颜如月的时候。 那个穿着一身白鱼尾礼服的女人，就像是一年前慈善晚会上他遇见的那样，只是妆容不再精致，被大雨浇透，额间的长发贴在了脖颈上。沈檀也没好到哪里去，身上的衣服紧紧地贴在皮肤上。 九月的雨很凉，虽不至于冻人，但是浇在身上足能叫人清醒。 颜如月隔着大雨，沈檀看不清她的情绪。 “沈檀，你是来杀我的吗？” 沈檀看着她一言不发。 顾北逢是被大雨淋醒的，醒来的时候，后脑的钝痛让他蹙眉。今天是他的订婚宴。然后他本来是要开车跟颜如月出门的。刚走到车库门口就被突然窜出来的人敲晕了。 顾北逢环顾了一下四周。他在一片梧桐林里。顾北逢的双手是反绑着的，双脚也被绑在了一起。这里应该是白木山庄附近的那个新安山。新安山上全部都是这种大叶梧桐。他隐隐约约能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 “沈檀，你是来杀我的吗？” 这句话听得顾北逢心头一惊。是颜如月的声音。 沈檀，沈檀也在这吗？ 顾北逢跟沈檀学过逃脱术，这种绑缚对他来说想要脱困轻而易举。在他马上解开脚上的绳子的时候他听见了一声枪响。 几乎是仓皇的，顾北逢朝着枪响的方向跑过去，一路上近乎是跌跌撞撞的。匆忙间，他摸到了西装内袋里的那把枪。 刚刚那枪，是颜如月开的。沈檀用了不小的力气才带翻了轮椅，就地一滚才堪堪避过她的一枪，脸颊被地上尖锐的石子蹭出了一片血痕。沈檀想。也幸好颜如月的枪准头不是很好，不然拖着这样的腿怕是没办法全身而退。 沈檀抽出了轮椅下面的枪。目光危险的对上了颜如月。咔哒一声，压下了保险。 沈檀是摔坐在地上的，他的角度看不见顾北逢，雨声太大了，他甚至都没有听见那跌跌撞撞的脚步声。颜如月在看见了顾北逢身影的一瞬间将手里的枪扔到了山下。 瓢泼的大雨像是能洗尽人世间的罪恶一般，玩命似的冲刷着天地。 轮椅被掀翻倒在地上，沈檀就维持着摔坐在水洼里的姿势，浑身都湿透了，虽是狼狈无比的样子，但在沈檀脸上却看不出任何的落魄，他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黑发贴在沈檀的额前和脸颊上，雨水顺着沈檀脸上的伤口淌下去，像是爱抚着孩子的母亲伸手将那一片擦伤带出来的血迹尽数抹去。沈檀的手就搭在扳机上。黑洞洞的枪口对着颜如月。 女人近乎是崩溃的在大雨中嘶吼。“沈檀！你为什么要杀我！？” 沈檀冷漠的看着她。 “就因为北逢哥喜欢我？！就因为我们要订婚了？！” “沈檀，你是不是喜欢北逢哥？！” 沈檀眼中杀意崩现。像是即将出笼撕碎猎物的猛兽。 面对她的质问沈檀没回答他。 顾北逢的心跳都停止了一下。 她说什么？沈檀喜欢他？沈檀他喜欢他吗？顾北逢始终没有听见沈檀的回答。 女人尖锐的声音响在漆黑的雨夜里格外突兀，就像是兀鹫盘旋发出的啸叫，尖厉又刺耳。 “沈檀！你真恶心。你就那么见不得北逢哥好吗？！你为什么要害他？！” 沈檀微微蹙眉，静静地看着这个歇斯底里的女人。 从始至终，顾北逢都没能听见沈檀开口。 顾北逢的脚步慢了下来，走进了两人的视野范围，手里还拎着一把银色的□□。沈檀觉得有人靠近，才发现来的人是顾北逢。沈檀明白了颜如月是在演给顾北逢看的。 顾北逢看见了沈檀那双狭长泛金的眸子，在黑夜里显得格外明亮，那眼中闪过毫不掩饰的浓烈杀意，像是即将出笼的狮子准备撕碎一切。 那眼神像极了当年夕阳下他在小巷里遇见的小棠。 第三十三章 顾北逢那时候觉得心跳已经静止了。他只有一个念头。他不能让沈檀杀人。不论之前沈檀手上沾没沾过血，他不在乎。但他绝不能，让沈檀在他眼前，让那双白皙干净的手染上血污。 枪响了。女性的尖叫的声音几乎刺破他的耳膜。颜如月还蜷缩在轮椅上，人还好好的，抱着头放声尖叫。顾北逢手里的枪，枪管还留着未消的温度，枪口还有一丝未曾散去的硝烟。顾北逢维持着举枪的动作，因为距离很近，他的子弹打穿了沈檀握着枪的右手手腕。 那是第一次顾北逢对人开枪。他开枪，打了沈檀。 手腕上一片血肉飞溅，但是沈檀只是皱了下眉。微微偏过头看了顾北逢手里的枪一眼。唇角似是嘲弄的翘起，那笑意未及眼底，目光带着些摄人的寒意。像是刚刚中弹的手不是他的一样，就连手里握着的枪都没掉到地上。 那凉薄的声音响起，声音不大。但足以清晰的飘进每一个人的耳中。 “我说过。再有下次，我一定杀你。”然后就在顾北逢痛苦的目光的注视下。沈檀把枪换到了左手上，干净利落的洞穿了颜如月的胸膛。 沈檀笑了起来。顾北逢从没见过这样的沈檀，就像是疯了一样，狂笑不止，但似乎，这才是真正的沈檀，再没有假面缝在脸上，暴露完全真实的情感。 满是雨水的脸上，看不清是泪还是雨。手上的血留得满地都是，被大雨冲散。 但又源源不断涌出来的血液将雨水染成了一片血泊。那双浅金色的眼睛，就那么隔着千丝万缕的雨幕直直的望进顾北逢的眼睛。那眼中的情绪太复杂了，顾北逢只觉得心口一窒。 微弯的眼睛像是在笑，但在顾北逢眼里，他好像看见沈檀在哭，那也是那三年之后，重逢的这一年里，沈檀第一次弯眼笑。他想走过去帮沈檀缠住不停流血的伤口，他想捞起沈檀，然后把他抱进怀里，确认这个人还在，他想问一句，颜如月说你喜欢我是不是真的。 但在沈檀那带着寒凉的目光里，他一步也挪不动。就像是被人钉死在了原地。他甚至都没有想过，去确认颜如月的尸体。他就那么看着沈檀，从始至终他的目光都在沈檀身上。就好像除了沈檀，他眼中再容不下别人。 第41章 沈檀却好像浑然不觉一样，从始至终，沈檀都没有开口叫过一句疼，也没有去管过那只血肉模糊，腕骨森白的右手。直到大量失血让沈檀休克。 沈檀从没想过，真的有一天，顾北逢会对他开枪。 顾北逢从没想过有朝一日，沈檀曾经教给他的东西，会被他用到沈檀身上。 顾北逢的枪法，都是当初沈檀手把手教出来的。沈檀可能也没想过，顾北逢有那么一天会真的对他开枪吧。顾北逢从没想过要伤害沈檀，但是那天，他朝沈檀开枪了。 这已经是半年之内沈檀第二次被推进抢救室了，尽管医疗组就在山脚下给他进行过紧急处理，但是因为沈檀在雨里的时间太长，体温迅速降低，失血过量，被顾北逢抱下山的时候就已经出现失血性休克了。虽然不是致命伤，右手桡骨茎突、桡骨、尺骨爆裂性骨折，肌腱韧带损伤。 等于，他废了沈檀的一只右手。但对于过于孱弱的沈檀来说，那几乎要了沈檀的命。 顾北逢从来没有这么后悔过。 那天顾北逢才明白，他心里，除了沈檀再放不进第二个人。无论是小棠，亦或是颜如月都不行。他想要的只有一个沈檀。 但是，他朝沈檀开了枪。 “你只要不打到自己打什么都行。” “打什么都行？” “恩。打什么都行。打我也行。” 当时沈檀笑的十分坦荡的冲他张开了手。 “那顾哥，我雇你吧。你来保护我。” “小檀，你这么厉害，哪里需要我保护。” “顾哥，我再厉害又如何，可我始终是个残疾人啊。” 听见他说好。 笑的眉眼弯弯的少年，目光却是澄澈和无比认真的。“顾哥。我当真了。” “顾哥，没有人能伤害你。就算是我，也不行” 康敛本来就没走，他相信沈檀对付一个女人绰绰有余，完全没有问题。但是他漏算了新安山上还有一个顾北逢。 看着浑身湿透的顾北逢抱着手腕上缠着领带，满手都是血的沈檀的时候，康敛没忍住。 在顾北逢把沈檀交给医疗组之后，顾北逢准备上医疗组的车的时候，康敛把他从车上拖了下来。并且干脆利索的关门让迟露赶紧走。 迟露身上压着人命，还是檀少的命，车开的像是脱了缰的野马。 看着医疗组的车扬长而去的顾北逢有一瞬间是茫然的。 “你打的？” 顾北逢抬起眼瞥了康敛一眼。没有回答他，算是默认了。紧接着脸上就挨了一拳。这一拳把顾北逢的嘴角打的流血。 “我他妈的就该在公海上直接弄死你。” 顾北逢伸手摸了一下嘴角的血迹，疼痛让他清醒过来。康敛的身上也被雨水淋湿了，散下来的发丝贴在脸颊上，雨水顺着发丝汇成水流往下淌。 顾北逢也没跟他客气，反手就是一拳还给了康敛。康敛没有顾北逢高，力气也没顾北逢那么大。这一拳直接把他掀翻在了地上。 “你有病？”顾北逢的黑眸里翻涌着怒气。 “你真的是个丧门星。”康敛啐了一口，吐掉了嘴里的血，牙齿都松动了。 顾北逢跟康敛就扭打在了一起。两个男人浑身湿透，在漆黑的雨夜里激情互殴。 “你他妈居然敢碰沈檀。” 顾北逢难得爆了个粗口，也被康敛激怒了，双目赤红，神智都有些不清明了，然后就像打开了奇怪的开关。像是被愤怒支配的猛兽。 “我跟沈檀你情我愿，关你屁事。” “他是我的，你算什么东西！”顾北逢把康敛按在地上，又是一拳头朝着他的脸就招呼过去。“你也敢碰他。” 这一拳头打的康敛吐出一颗牙。“艹你妈的顾北逢！凭你也配说这句话？” 康敛抬腿就给了他一脚，把顾北逢整个人压在地上，骑在他身上还了他结结实实的两拳。 “你这个傻逼！给我离沈檀远点！” “我呸！今天是谁的订婚宴来的！？” “你给我闭嘴！你这个杂碎。” 顾北逢的手掐着他的脖子，一手去捂他的嘴。结果被康敛结结实实的咬了一口。 康敛是发了狠的像是要从他身上撕下来一块肉一样。 “妈的！你是狗吗？！给我松口！” 又是一拳，这回打的康敛松了口。但是顾北逢也没好到哪里去，手上都是血。 “还不让人说了？！你自己看看你那是人干的事？！”康敛从地上爬了起来气喘吁吁的。 顾北逢也从地上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但是下一秒就又朝康敛扑了过去。 “你给我闭嘴！” 索性这俩人打架都往脸上招呼，没怎么攻下三路，不然怕是这俩人，谁也别想活着走出新安山了。 两个人，你来我往，身上都挂了不少彩，顾北逢要比康敛看起来好一点，但是顾北逢也是痛得要死。两个人谁都没能讨到好处。 最后还是程哥开车回来把他俩拉开来塞进了车里。 俩人上了车也没消停。 “顾北逢，我今天要是带了枪我一定崩了你。你这狗娘养的小畜生。” “沈檀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你想都别想。” 康敛狠狠的啐了他一口，顾北逢又要跟他动手。 程哥一边开车，头一次开车的时候说话了。 “别打了。檀少情况不是很好。”两个人闻言都是一僵。立马就老实了。 康敛：“……” 顾北逢：“……” 程哥：“……” 车里是一片死寂的沉默。最后程哥说话了。 “医生说。檀少没有什么求生的意识。”这句话还不如不说。 “艹了！我今天非杀了这个小畜生不可！”康敛脸上还带着一脸的伤，脸上还有血，开始找武器。 顾北逢则是一言不发。 “我不能给你。我不能把沈檀给你。他是我的。我的。呜……”顾北逢把脸埋在掌心里，他手上有康敛咬出来的伤口，还沾了沈檀的血。那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哭了起来。 康敛没说话。沉默了。没一会康敛的手机响了起来。康敛的脸色是肉眼可见的变得越来越难看。 “你说什么？！” 顾北逢也是茫然的看着他。嘴角都是血，下巴上和眼下脸颊上全是淤青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扎眼，漆黑的眸子上还沾着水汽。显得有点可怜。 “顾北逢。你手里是不是有沈檀涉黑的证据。” 顾北逢心头一跳，最后还是老实的点了头。 “颜如月捅出去了。”康敛神色复杂的看着顾北逢，那双凤眼旁边还带了些淤青和血痕。“顾北逢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 顾北逢不知道颜如月是怎么拿到的，但他知道，如果这些东西被捅出去，沈檀会怎么样。 “沈檀做事很干净，连我都拿不到这些东西，你以为你是怎么拿到的？” 顾北逢睁大了眼睛。 “如果不是沈檀故意透给你的，凭你根本拿不到这些东西。”康敛近乎是讥讽的看着顾北逢。“顾北逢，你他妈真配不上沈檀。” 顾北逢垂下了睫帘，拇指无意识的摩挲了一下食指的第二关节。轻笑了一下，扯动了嘴角但他已经不觉得疼了。那双眼睛里没有神采，像是沉沉的一潭死水。 “那又如何。沈檀只能是我的。我不会让他死的。” 康敛双腿交叠，嗤笑了一声，牵动了嘴角的伤，他痛的嘶了一声。 “顾北逢，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我不会让他死的。”顾北逢像是在对自己说。 他从没想过要伤害沈檀。但是他今天，不光朝沈檀开了枪。甚至沈檀会因为他的一时不察而丧命。 顾北逢攥紧了拳头，他不能让沈檀死。 那天，顾北逢隔着玻璃，看着icu里的沈檀，脸上还扣着呼吸机，心电图机在安静的运行着，原本那双漂亮的眼睛阖上了。这已经是他第二次看见这样的沈檀了。顾北逢就陪着沈檀在医院里，从重症监护室转到普通病房。 沈檀醒的时候，顾北逢正趴在他床边上睡着了。沈檀稍微动了一下右手，顾北逢就醒了，他握了一下右手，很快，他就发现他的右手只微微的动了一下指尖。手腕上还包着厚厚的纱布。 浅金的眼睛对上深黑的。让顾北逢心头一跳。 沈檀的眼中古井无波，琥珀般的浅金色瞳仁里倒影出他的样子。顾北逢的脸上还有些淤青，脸颊上是被腕表压出来的红痕。顾北逢伸手搓了一把脸。 “沈檀。”顾北逢听见自己的声音沙哑又苦涩。“我十八岁那年你欠我的承诺我要你兑现。” 沈檀静静的看着他。目光如静水深流，无波无澜。 “我要你去自首。” 那天沈檀笑了。眉眼弯弯，一如那个十五岁的少年，那一瞬间眸光清澈明亮。 第42章 沈檀说。“好。” 第三十四章 那天沈檀叫来了小杜和程哥。“小杜，程哥。我要走了。” 小杜的泪水掉了下来。程哥则是一直沉默的看着沈檀。 “你们的身份，我之前就已经做好了。你们一直跟着我难免被条子盯上。如果逼不得已了，去找康敛。以后去做你们想做的事情吧。还有迟露，叫他回去当个好大夫。” 然后沈檀给康敛打了个电话。 “檀少。想我了？” “康敛。” “你吩咐。我答应你。” 沈檀笑了一声。眉眼弯了起来。“谢谢。” “你要走了吗？” 沈檀应了他一声之后挂断了电话。 康敛笑着骂他。“傻子。” 像是交代后事一样。沈檀很平静的料理着一切。他还是一个人，寂寥一身，独自淌过岁月的漫漫河流。他身边没有人，也没有人会在对岸等他。 那天，沈檀自首了。像是万顷高墙一夜倾塌一样。曾经辉煌的桀世，历经三代都不可一世的沈家就此谢幕了。 在沈檀的判决下来之前，苏谨言打点关系要求重判，顾北逢和康敛则是站在统一战线上要求轻判。 双方拉锯了许久之后，最后顾北逢黑进了森木总部的主控中心，康敛则是带人把苏谨言从森木戈尔大厦的办公室里给抓了出来。然后向梦城警方提供了苏谨言□□和非法洗钱的证据。 最后苏谨言以锒铛入狱，判了死刑收尾。沈檀的判决下来了。原本是死刑，最后改判了无期。 得到了消息的康敛开心的打了个响指。 还没开心多久顾北逢就找上了他。“我委托你，把沈檀从监狱里换出来。” “你凭什么那么自信我会接你的委托。”康敛的凤眼里带着些嘲弄的戏谑。 “凭你也不想沈檀在里面呆一辈子。” “呵。我宁愿他在里面呆一辈子，也不愿意让他和你这个小畜生在一起。” “我有你的把柄。”顾北逢丢了一叠文件在康敛桌上。“接受。这很公平。” 他曾经被沈檀保护的太好了，以至于他根本没有直面过真正的黑暗。如今，他彻底失去了沈檀的庇护，也亲手剪掉了沈檀的羽翼。 他才知道，在那些见不得光的地方，有多黑，有多脏。就像他拿到的康敛的那些证据。 顾北逢黑进康敛的电脑看见的不只是那些证据，还有一段视频。 让顾北逢觉得刺目无比。是沈檀出车祸的那天。 但是那天康敛有一句话没说错。 沈檀太耀眼了，他也想把他藏起来，藏在只有他能看见的地方。 顾北逢是愤怒的，也是嫉妒的，他和沈檀相识了那么多年。 沈檀就像个圣人，那么干净。 但那个人，把沈檀弄脏了。 他恨。就算要把沈檀拉下神坛，那个人也只能是他。沈檀只能是他的。 跟康敛相比，沈檀干的那些事，干净太多了。 但是直到沈檀真正离开的时候，他才知道，不是他不屑去做，而是沈檀替他做完了，所以他看见的，永远是光鲜的，亮丽的，一尘不染的。 他只是不曾知道，原来有个人替他，染了一身的血污和尘霾。 他想过，如果沈檀回来，他就好好对他。 最后康敛接受了他的委托。他永远记得那天康敛说的话。 “顾北逢，你记住，我接你的委托是看在沈檀的面子上，而不是你手里握着的把柄。” 那时候的顾北逢从没想过，沈檀有一天会当着他的面开枪杀人，他也没想过有一天他会亲手把沈檀送进监狱。 他不想沈檀坐牢的，但是如果沈檀不自首，故意杀人加上涉黑，沈檀会死，他可能真的保不住沈檀。那时候顾北逢恨自己，他觉得他又成了十七岁的那个一无所有的自己。 他不知道为什么沈檀一定要杀颜如月,他只当沈檀是疯了。 但那个大雨夜里，当他从颜如月口中听见她问，沈檀是不是喜欢他的时候，他的心里是有所期待的。 但是沈檀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 就任凭他用当初给的承诺，让他自首，之后任凭他，把他送进监狱。 沈檀是他的求不得，是他的舍不得，是他的因爱生恨，爱而不得。 顾北逢想，他的执念从来都不是小棠，而是那个陪着他长大，护着他的沈檀。明明沈檀比他还小两岁。 那天，看着沈檀单手推着轮椅，缓缓走出江城第一监狱的大门的时候，沈檀回头看了一眼，他才知道，原来菟丝花也可以成为杀人的利器，只要松柏愿意。 沈檀身上还穿着江城第一监狱的狱服，那衣服对于沈檀来说太过宽大。 顾北逢下了车，走到了他面前。 沈檀浅金色的瞳孔里没有神采，像是快要熄灭的光。 “沈檀。”顾北逢看着沈檀。他觉得这场景无比刺眼。 沈檀没有回应他。只是安安静静的坐在轮椅上，像个假人。顾北逢觉得轮椅都变得碍眼，他想要沈檀只能依靠他。 他近乎粗暴的拉着沈檀的右手手腕把沈檀从轮椅上拎了起来。顾北逢比沈檀高一些，但沈檀无法站立，双腿虚软的拖着，带翻了一旁的轮椅，全身的重量都压在那只受伤的手腕上。顾北逢就看着沈檀像个破布娃娃一样被他拎了起来。他手下的绷带渗出血来，浸湿了他的手掌。沈檀却毫无反应。 顾北逢烦躁极了。“艹！” 他的另一只手穿过了沈檀的膝弯，把他从地上捞了起来。 那时候，顾北逢想。只要沈檀服软，只要沈檀低头，他就好好对他。把欠他的都补给他。 但是顾北逢忘了，他是沈檀。沈檀从来都不是一个会低头，会服软的人。 除了对上顾北逢。但是，这一次，沈檀没有再低头。 沈檀觉得，他或许是喜欢顾北逢的，不然，也不会在子弹击中手腕的时候，疼的是心了。 所以，最后，沈檀用最张扬，最惨烈的方式，把这条顾北逢救的命，还给了他。 爱给你，人给你，最后命也给你。顾北逢，你我两清了。 从那天他朝沈檀开了枪之后，那个从前和他一起相处了多年的沈檀就消失了。现在变成了一个人偶，不哭不笑，不痛也不叫。 顾北逢觉得眼前的这个人陌生极了。于是他把沈檀关了起来。锁在了他的卧室里。从江城第一监狱回来的那天，他就没有把沈檀的轮椅带回来。 他对沈檀是病态的执念和占有欲。 那天，他如愿以偿，得到了沈檀，用这种方式。 顾北逢松开手，看着沈檀。沈檀没有看他，双目是失焦的。顾北逢觉得焦躁，他明明已经抓住他了。为什么他还是觉得不够，他觉得下一秒他就要失去这个人了。 面容清癯的男人被顾北逢狠狠地摔在床上。顾北逢的两只手指抬起沈檀的下巴，沈檀的头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扬起。他望进那双失焦的浅金色眸子，却只看见了一潭死水。 “沈檀，你为什么要杀颜如月。”顾北逢的嗓音沙哑。 沈檀只是听着。没有回应。 沈檀不想伤害顾北逢，他不想让顾北逢觉得，自己看错了人。自己喜欢的人，却处心积虑的想要害他。即便是到了现在，沈檀依旧选择缄口不言。 “沈檀。说话。”顾北逢的声音冰冷，语气也变得有些重。手上的力道也加重，在沈檀的下巴上留下了两道淤青的指印。 沈檀安安静静的，任凭自己的下巴被人掰起，也不叫疼。 顾北逢从没觉得这么烦躁过，他觉得眼前的沈檀，就像个木偶。 他喜欢沈檀，想要沈檀，但不想要用这样的方式得到沈檀。而且他想要的，也不是这个木偶一样的沈檀。他想要那个会笑，会叫他顾哥的沈檀。 “沈檀，你亲手杀了他。”顾北逢不知道他说的是颜如月还是自己亦或是沈檀。那双浓黑的眸子里，是毫不掩饰的悲伤。 “沈檀。是你杀了他。”顾北逢把沈檀扯进怀里，牙齿咬上了怀中人单薄的肩膀，尝到了血腥味才松口。 “那你就来替他吧。” 沈檀想，他喜欢顾北逢，但他不想以这种替代品的形式得到他。 自从上次车祸之后，沈檀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几乎可以说是每况愈下的。 顾北逢的手肘还撑在沈檀身侧，灼热的呼吸洒在沈檀裸露在空气中的锁骨和颈侧。烫的沈檀抖了一下。 察觉到了沈檀的反应，顾北逢有些戏谑的开口。“你好凉。” 沈檀的体温比正常人低，顾北逢很早以前就知道，像是一块温润的玉。 “好舒服。” 掌心下的触感，让顾北逢失神。他想要更多。 第三十五章 那天顾北逢问沈檀。 “你跟他做过吗？” “你跟他谁在上面？” 第43章 “沈檀，你是喜欢我的吧。” “沈檀。回答我。” 沈檀咬紧了牙关才没发出声音。 似乎是不满意沈檀的反应。顾北逢的另外一只手握住了沈檀的脖子微微用力。 “你为什么让他碰你。” 喉管被捏住，细白的脖颈上瞬间多了一圈青紫的手印，沈檀因为窒息，整张脸和脖子全都憋红了。良久，就在他要失去意识的时候，顾北逢松开了手。 沈檀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却始终没有回答他。 得到他，顾北逢才觉得自己是活的。 沈檀的右手一直无力的垂着，拇指上还带着那只扳指，左手攥紧了身下的被单。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泛青。 “沈檀，你不是说，你不会伤害我吗？那你这他妈的这是在干什么？” 顾北逢松了那只捏着他的手，拉过沈檀的右手抚上自己的胸口。 “沈檀，我的心快疼死了。” 顾北逢松开他的手，把沈檀的脸掰过来。看着那双浅金色的眸子。黑眸沉沉像是引人堕落的深渊，沈檀听见他凉薄的声音。 顾北逢说。“沈檀，你骗了我。沈檀。只有你伤害了我。” 沈檀的眼睛有一瞬间有了神采，浅金色的眼像是被点亮了一样。沈檀轻笑了一声。 “呵。原来，你是这样想的。” 那眼里的火和光从摇摇欲坠变成了一片死寂。似乎是没料到沈檀会回应他，顾北逢有近一分钟的静止。 他都不知道过了多久。 他听见顾北逢说。“你有反应了。” 那双眼睛平静的看着沈檀。顾北逢松开手。 沈檀摔回了床上。他以为着这场折磨已经结束了的时候，其实才刚刚开始。 顾北逢笑了一下，那眼里有恶劣的光。“原来你说不举是骗人的。” 沈檀甚至都没有思考顾北逢怎么会知道这件事的余地，被人猛地勒紧，绕是他也没能忍住，叫了一声痛。 但是顾北逢就像疯了一样。 直到最后，沈檀已经完全失去知觉。 他们之间甚至连一个吻都没有。那是一场单方面的泄欲。 像是积压了很久的怨气和怒火都爆发了。直到顾北逢满意，这场泄欲才告一段落。 沈檀觉得有点冷。 顾北逢的发丝微湿，身上还挂着汗水。他丢下了昏迷的沈檀转身进了浴室。温热的水淋在他身上，顾北逢觉得现在的他，是病态的，是畸形的，他觉得自己像个十足的变态。 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 他觉得他要失去他了，为要失去沈檀而感到焦躁不安。 他不知道为什么，他就已经做出伤害他的事情了。 他不想的。为什么，沈檀就是不肯低头呢。 顾北逢走出浴室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紧闭着双眼的沈檀。苍白又安静。他伸手抚过沈檀的脸颊。 他有些恼恨，恼恨自己为什么会对沈檀这么执着。 “你不是喜欢吗？为什么要躲。” 顾北逢的牙齿咬上沈檀的耳朵。锋利的齿尖咬破了他耳朵。 “沈檀。”贴着他的耳朵开合的唇。 “他说的没错。你就该这样。” 沈檀连自己解开绑缚都做不到。他的右手，被顾北逢的子弹洞穿，爆裂性骨折，肌肉和韧带组织严重受损。他的右手神经也遭到了重创，如果不是为了好看，可能跟截肢也没什么区别，他连筷子都拿不起来。 后来，沈檀换用了左手。 从那天起，每天对于沈檀来说，就是无休无止的折磨。 而沈檀，只要动情就是折磨。 生理上的反应，已经让他痛苦不堪了，更遑论心理上，他是喜欢这个人的。 沈檀是他的。是他的。只能是他的。 沈檀觉得，这样真的很难看。但是，沈檀甚至贪恋那些泄欲之后，顾北逢从背后拥住他的那一点温暖。 但一个拥抱能暖得了多久呢。沈檀不肯低头，顾北逢也不肯道歉。两个人就这么较着劲，都闷着，针锋相对，互不相让。 直到那天，沈檀知道知难而退了，他喜欢顾北逢付出的代价太沉重了，沈檀反抗了他。 第三十六章 那天，没什么特别的，只是沈檀觉得够了。顾北逢像往常的每一天一样，推开那扇紧闭着的门，然后把他压倒在床上，伸手去扯那件沈檀披在身上用来蔽体的他的衬衫。 沈檀用所有的力气，用左手甩了顾北逢一巴掌。那力道大的顾北逢偏过了头，嘴角上还有牙齿磕破嘴唇的血。 沈檀笑了，那笑让顾北逢的心跳加速，燃起希望的一簇火，顾北逢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定定的看着沈檀。但沈檀的话，却像是一盆冷水浇灭了顾北逢的这份期盼。 沈檀的声音嘶哑，因为太久没开口的缘故，有些失语。 “你不腻歪吗？” 顾北逢的脸色瞬间变得很不好看。但是沈檀无视了他。 “你不腻，我都腻了。顾北逢，你让我觉得恶心。” 那天沈檀激怒了顾北逢，明知道对自己毫无好处，但沈檀就是想这么做，他就这么做了。 那天到最后，沈檀因为伤口感染，高烧昏迷。即便顾北逢安排了医疗团队随时待命都没有用。 沈檀高烧到休克，并伴有呼吸困难和心脏骤停的症状。 后来，沈檀半年之内，第三次被推进了抢救室。 顾北逢站在门口想。他又把沈檀弄进了抢救室。车祸断了腿，那次他开枪打了沈檀的手，现在又因为高烧休克。两次失血过量，两次休克。 那天他抱沈檀下楼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沈檀已经这么瘦了。一米八三的成年男性，抱起来轻飘飘的，像个纸糊的娃娃。 那天，顾北逢真的后悔了，他知道错了。他站在抢救室的门外，额头抵着门板。眼中的情绪晦暗不明。 那天，顾北逢想，他的偏执和病态的占有，差点要了沈檀的命。 只要，只要沈檀好起来，他就好好对他。他要什么，他就给他什么，他什么都可以给他。 因为沈檀奄奄一息的样子，他怕极了。 那天顾北逢没能等到沈檀醒过来。他就被一通电话叫走了。 沈檀醒过来的时候还是熟悉的设备，他觉得好笑，这已经是第三次进icu了。 他抬起左手扯掉了脸上的呼吸机，还有身上乱七八糟的仪器。所有的仪器都响了起来，发出了尖锐刺耳的警报声。 大夫和护士跑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沈檀已经起身，坐在病床上，满不在乎的扯掉了手背上的输液针，手背上的针孔还在不停的冒血他也毫无察觉。那血滴滴答答的躺了一地。 沈檀神情淡漠，那双眼里，是平静的。 “我要出院。”那声音嘶哑难听。 沈檀的主治医生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大夫。他看着沈檀，吩咐小护士上去帮沈檀的手止血，沈檀却挥开了。 “别碰我。” “沈先生，您现在不能出院，您还在发烧。” “我要出院。现在。”沈檀的态度很坚决，语气森冷，一瞬间，仿佛是原先的那个沈檀又回来了。 顾北逢推门进来，看见的就是这样一个气势逼人的沈檀。 “听他的。让他出院。” 顾北逢觉得尽管让沈檀出院是个错误的决定，但他希望沈檀高兴，他现在真的愿意给他想要的一切。 “好的，顾总。” 沈檀目光落在顾北逢身上，那双漂亮的狐狸眼里没什么神采，就连浅金色的瞳孔也有些暗淡，透着些将死之人的灰败，苍白的脸上带了些死气。 这个人，他曾经亲眼看着他从一个懵懂的少年，成长为今天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实业家。 如今，这个人手里，却捏着自己生杀予夺的大权。沈檀自嘲的笑了一下，然后垂下眸子，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的情绪。 沈檀低着头，语气有些软，甚至带了些讨好和小心翼翼。 “我想祭拜一下我父母和爷爷。可以吗？” 顾北逢的心抽痛了一下，他几时见过这样子的沈檀。 “好。” 顾北逢把他放到了轮椅上，吩咐柳池送他去墓园。 沈檀拒绝别人的触碰，也拒绝别人跟着他。所以他自己从车上下去，坐在轮椅上。那是他的腿废了之后，第一次站起来。他之前拒绝做复健，所以他的腿情况恶化的很严重，肌肉萎缩的仅仅只剩下很少的一部分，裤管都是空荡荡的。 那天，他一个人单手推着轮椅在深秋的墓园里穿行，最后停在了一家花店前面。他身上没有钱，他干净的钱都留给顾北逢了，不干净的钱，之前就都罚没了。他身上最后剩下的，只有他爷爷当年留给他的那只扳指。 沈檀用左手从右手的拇指上把那枚扳指褪了下来，搁在花店的台子上。他笑笑。 “老板，我没带钱，你看能不能拿这个抵。”沈檀指了指门口包好的两束花。 第44章 老板愣了一下，看了一眼面前这个容貌清俊，但却透着将死之人死气的年轻男人，点点头。 “能不能借您的手机打个电话。” 老板很爽快的借给了他。沈檀拨了一通电话，谢过老板后，沈檀怀里放了两束白色的雏菊，就单手推着轮椅离开了。 在偌大的墓园里，沈檀坐在轮椅上，看着墓碑上的名字笑了一下。那是他父母的墓碑。沈之珩和云絮。 “爸妈，我帮你们报仇了，但是你们肯定要怪我，沈家还是在我手上没了。” 沈檀把腿上的花放在墓碑前。“爸妈，我以后，可能不能再来看你们了。” 沈檀推了轮椅来到了旁边的墓碑。上面是沈泽渊和楚锦楠的名字，那是他的爷爷和已故多年的奶奶。他没有见过奶奶，爷爷是陪伴了他最多年的亲人。 沈檀把花放在墓碑前，细长的手指触上了墓碑上的名字。 “爷爷。对不起。沈家，最后还是折在我手上了。你肯定会怪我了。” 沈檀笑了起来，眼里蓄着泪水。 “我还骗了你。爷爷。” 沈檀犹豫了一会。把眼里的泪水都憋了回去。他听见自己的声音。 “他，并不喜欢我。” 那天在爷爷的墓碑前，沈檀见到了唐律师。那个女人从八年前，就接受沈檀的委托，把沈檀名下干净的财产转移到顾北逢名下。 沈檀抬头看见了唐玲。“你来了。” “檀少，好久不见。” 沈檀笑了一下，似乎只有唐玲还在叫他檀少。“有纸笔吗？” “有。”唐玲打开公文包抽出白纸和一支签字笔给沈檀。 唐玲就看着沈檀用左手拿起笔在纸上写了两个字就停了下来。沈檀的目光有点空洞无神。 他其实是有很多话想说的，但是，到了嘴边，就说不出口了。最后沈檀扣上了笔，轻轻的笑了一下。 把手里的纸和笔递还给了唐玲。沈檀本来想把那张写了字的白纸撕了，但后来还是一并给了唐玲。 就当，留个念想吧。 “等我死后，你就帮我，把之前的东西转交给顾北逢吧。” 唐玲点了点头。“好的。檀少。” 沈檀朝她挥了挥手。“保重，以后应该不会再见面了。” 唐玲朝着沈檀遥遥的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目送着那人离开的背影。 那个人，一直都在追逐着一道叫做顾北逢的光。 只是，光不知道罢了。从年少，追到生命的终结。 沈檀推着轮椅走出萧索的墓园的时候，他对柳池说。“我要见顾北逢。” 柳池点了点头帮沈檀打开了车门。沈檀把自己挪回了车座上。 柳池打电话的声音传进沈檀的耳朵。 “顾总，沈先生想要见您。” 那天，顾北逢见了沈檀。 当时的他不知道，那是他见沈檀的最后一面。 再后来，沈檀离开了他，永远的离开了他。 就在他怀里，用那把枪里的第二颗子弹，洞穿了自己的胸膛。 顾北逢一直反反复复的做着那个梦，一遍一遍的梦见沈檀死的那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清晰无比。 那感觉太痛了，痛的他每一次醒来的时候，全身上下尽是冷汗，痛的他脸上全是泪水，也痛的他的胸口像是被人凿穿。 重生后的每一天，他都能梦见沈檀死的那天，无休无止，无穷无尽。 就像是老天对他最大的惩罚。但又因为那痛的太过真实，顾北逢才能相信，自己是真的重生了。 并且，沈檀，还活着，他还在。这个认知，又像是老天对他最大的恩赐，让顾北逢从每一天的痛苦中，获得了一丝慰藉。 就像是夹缝里的阳光，洪水中的浮木一般，能让他欢欣鼓舞。 顾北逢想，那就够了。只要，沈檀还在，他怎么样都行。 从回忆里剥离出来，顾北逢的卧室门被人推开。 是迟露照例来帮他上药了。迟露走到了顾北逢身边，掀了顾北逢的被子想要给他推药，但是顾北逢并不是很想配合他。 “顾总，您别乱动了。”迟露手里还拎着跌打损伤的喷雾。 顾北逢趴着脸埋在枕头里，人就跟个泥鳅一样，试图扭来扭去逃避上药。 “我不上药。” 迟露纳闷，这人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顾总您不上药您好不了啊。” “那我不要你给我上药。”顾北逢不看迟露。 “那顾总，您说怎么办。” 迟露叹了口气，伸手推了一下眼睛框。妈的，这顾北逢比檀爷还难搞，还是搞科研好搞。 顾北逢不说话。 迟露最后拎着药出去了，不一会儿，卧室的门被重新推开了。沈檀推着轮椅进来，身后还跟着手里还拎着药的迟露。 “你这又是在闹什么？”沈檀看着趴在床上的男人，抬起手按了按太阳穴。 第三十七章 顾北逢听见沈檀的声音想爬起来，结果腰上一痛又跌了回去。 “檀檀……”那声音委屈巴巴的，埋在枕头里还闷闷的。 “说话，想干什么？”沈檀头痛。 “我不要他给我上药。”顾北逢咬着嘴唇，扭过头看了一眼门口。 迟露举起了双手投降。 “那我让程哥来。”沈檀叫迟露。“去，让程哥来帮顾总上药。” 顾北逢哀嚎了一声。“不要！” 他腰现在动一下就疼，程哥给他上药那力道可能会直接把他弄死。 “檀檀，你可怜可怜我吧，我要疼死了。我不想别人碰我。”顾北逢决定继续卖惨。 “矫情。”最后还是从迟露手里接过了药。 冰凉的喷雾喷在顾北逢腰上，激的他打了个哆嗦。沈檀的手也很凉，但比药热些。 沈檀真的是服了他了，这人是真的能作死。 沈檀的力道也不小，痛的顾北逢不停的抽气。 “檀檀……檀檀你轻一点……我要被你弄死了……” 沈檀简直被他气死了，狠狠的在他腰上拧了一把。“你事儿真多！” 这会儿顾北逢是真的没憋住。泪水直接夺眶而出，疼的人都蔫了，抽抽搭搭的，像是受了多大的气一样。沈檀就看不了他卖惨，放轻了些力道。 但嘴上没饶了他。“疼死你活该，让你一天作死。” 顾北逢摔这一下说重也不重，说轻也不轻，他是真的在床上趴了一个星期才好。 等到顾北逢终于能下床走动了，本来以为自己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终于能过几天安生日子了，结果事情直接给他找上门来了。 小杜敲了敲门探出头来。“檀爷。” 沈檀手里还端着盖碗。一身月白的对襟唐装衬得他整个人像是发着光。 睫帘微合挡住眸底的光。“说。” “园子外面有位小姐，说要找顾总。” 沈檀抬眸，那双琥珀色的眸子翻着寒芒。“颜如月？” “……好像是姓颜来着。” 沈檀笑了一声，盖碗往案上重重一搁。小杜差点跳起来。 沈檀转了转手上的扳指，然后双手交握往后一靠，指尖微动。狭长的眼睛微眯气势有些摄人。 “小杜，她长得跟我是不是很像。” 小杜整个人都蒙住了。每次檀爷一笑准没好事，疯狂摇头。“没有没有！怎么会呢。” “带她去。” “我这就去。”小杜几乎是往门外冲的。檀爷太吓人了。刚到门边上脚还没迈出去，他就听见了一声。 “回来。” 小杜真的是欲哭无泪了，这个每次都要回来的习惯。只能僵硬的转身，扯出一个职业假笑。 “檀爷。” “我亲自去。”沈檀松开手，推了轮椅往门口来。 小杜这回是真的魂飞天外了。就像是被九天神雷劈中，沈檀路过他的时候，他都半晌动不了。 颜如月都找到沈园来了，沈檀受不了了。他上辈子，就栽在这女人身上，这辈子这个麻烦又来了。 沈檀恶劣的想。他真的是迫不及待的想看见，顾北逢看到，他跟颜如月一起出现的时候，脸上该有多精彩的表情了。 沈檀看着大门前站着的女人。虽然坐在轮椅上，但是那姿态是睥睨的，是居高临下的。 “颜小姐。” 颜如月和沈檀长得很像，但气质截然相反，颜如月就像是一朵娇柔的小白花，而沈檀则像是寒芒出鞘的冷光。 颜如月的眼睛不像沈檀，颜如月的瞳仁是棕色的，眼型是稍圆一些的杏眼，倒是更像幼年时期沈檀的眼型，不过幼年沈檀的眼尾要更长些。少了些沈檀的凌厉和咄咄逼人，多了些楚楚动人的娇柔来。 女人穿了一身浅蓝色的连衣裙，踩了一双米色的细跟高跟鞋，露出两条又白又细的腿，及腰的长发披散着，一边的发丝挽在耳后，当得起一句温婉动人。 第45章 颜如月见过沈檀，但是眼前这个沈檀，和她记忆里的样子一点都不一样。颜如月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怔楞的看着眼前这个，跟她容貌有七分相似，坐在轮椅上清冷的男人。良久才反应过来连连应声。 “檀少，我来找北逢哥。”颜如月莞尔一笑。 沈檀似笑非笑的看他，这个女人远没有看起来的那么单纯，自己都在她身上栽过跟头。 “颜小姐，麻烦你以后叫我檀爷，你要是记不住，我也不介意帮帮你。”沈檀单手支着下巴，目光有些冰冷。 颜如月被沈檀盯着，就像是狼盯上的兔子打了个哆嗦，眼圈都红了。“知道了，檀爷。” 沈檀推动轮椅。“跟我来。” 沈檀带着颜如月进来的时候，顾北逢正坐在外面的回廊上，吊着一只左手晒太阳，看见沈檀开心的站起身来，但看清楚沈檀身后的女人的时候，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颜如月看见顾北逢，简直就像是看见了亲人一样。直接哭了起来，美人垂泪还是很养眼的。颜如月哭的梨花带雨拽着顾北逢衣服的下摆不撒手。 “北逢哥……我终于见到你了。” 顾北逢整个人都如临大敌，沈檀则是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们。甚至还单手支着头，手里要是多盘瓜子都能直接嗑起来了。 “你有什么话好好说，你先松开我。”顾北逢想从颜如月手里把衣服扯出来，结果她攥得太紧没扯动。 “北逢哥……我现在没有地方可去，你能不能不要赶我走……” 颜如月的眼睛有点肿，一双杏眼湿润，很是撩人，但是顾北逢是真的一点心思都没有。 “我叫柳池去安排。你先松手。”顾北逢不敢碰颜如月，整个人就梗在那，像块木头一动不动。 “北逢哥……我……”颜如月还想开口说些什么，但是看到顾北逢的脸色，整个人都僵住了，缓缓松开了手。 “你以后别再来找我了。”顾北逢的发言真的很渣男。颜如月整个人都听愣了，虽然他们真的没有什么关系，完全是顾北逢单方面的在做慈善，然后颜如月单方面的在倒贴。 越过颜如月单手推了沈檀的轮椅就走，沈檀也是茫然的被顾北逢推出了好几米，才反应过来他这是什么骚操作。 沈檀伸手握住了还在转动的手推轮。出言制止了他。“停。” 顾北逢停下来绕道沈檀面前。“檀檀，怎么了？” 沈檀抬头看着他。“顾北逢，你怎么回事啊。都找上门了，就别演了。” “檀檀，我没有。”顾北逢有点委屈。他是真的什么都没干。 “顾北逢，你还记得我是怎么死的吗？”沈檀一句话让顾北逢僵立在原地动弹不得。 “顾北逢，我只说一遍。你，跟你的白月光，离老子有多远，滚多远。我惜命。” 顾北逢摇头。“我不走。”手还拽着沈檀的轮椅。 沈檀冷笑。“顾北逢，颜如月又没死，你来祸害我干什么？” 顾北逢继续装傻。“檀檀，颜如月是谁？” 沈檀被他气笑了。顾北逢，你个死渣男，你渣我。我还舔你？你真当我是圣母白莲花了？ 不存在的，他沈檀，就算是花，他也是个黑心莲。圣母，不存在的，你爸爸永远是你爸爸。 沈檀勾勾手指，弯唇笑了一下，那笑让顾北逢心头一跳，开心的摇着尾巴迎了上去，然后脸上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 沈檀力道大的几乎掀翻自己的轮椅，顾北逢伸出了好的那只手及时的扶住了他。顾北逢被沈檀打懵了，疼也是真的疼。但他不生气，也根本不管那白皙的脸颊上还挂了个泛红的巴掌印。 沈檀看着顾北逢那双黑漆漆的眼睛。“我还是那句话。不想死的话，就离我远点。” 顾北逢只是摇头，然后握住了刚刚沈檀打他的那只左手。“檀檀，你手痛不痛啊，我给你吹一吹。” 沈檀抽回手，扔下还半蹲着的顾北逢扬长而去。顾北逢反应了一会，下意识的就跟上沈檀的背影。 “檀檀，你等等我啊。” 沈檀没等他，推轮椅的手也没停。在顾北逢要进门之前，沈檀已经关了一半的门。 顾北逢单手抵着门板，另一只手还吊在胸前。阻止了沈檀接着关门的动作。顾北逢没施力，沈檀也没用劲儿，两个人就维持这个动作。 沈檀抬眸瞄了一眼顾北逢。“你那只手，也不要了是吗？” 顾北逢不为所动。 沈檀看着顾北逢目光淡漠疏离。“顾北逢你不明白吗？” 沈檀的声音带着些冷意传进顾北逢耳中。 “你我之间，再牵扯下去，就是相互膈应，相互恶心了。回不去了。” 沈檀没再跟他掰门松了手。 “檀檀。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顾北逢垂下头半跪在沈檀的轮椅前，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死死的攥着沈檀轮椅的手推轮。 “我会好好补偿你。” 沈檀叹了一口气。“顾北逢。都过去了看开点吧。都重来了，也没必要一直揪着过去的事情不放是不是。” “檀檀。可我不想放手。我已经失去过你一次了。我不能。”顾北逢哽咽了一下。“我不能再失去你第二次了。” 顾北逢跪在他面前，把头埋在沈檀膝上。 沈檀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了手。细白的五指穿过顾北逢的发丝，轻轻揉了一下，轻笑了一声。漂亮的唇角牵起。 “可是，顾北逢。沈檀已经不喜欢你了。” 然后沈檀收回了手。似乎是察觉到沈檀的手要离开，顾北逢抬头主动凑了上去，蹭着他的掌心。 “那我可不可以追你。”顾北逢眼睛亮亮的。 沈檀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偏得这样吗。” 顾北逢没回答，只是目光沉沉的盯着他。 “顾北逢，我沈檀，上辈子用十年，都没能捂热你的心。最后我用这十年，从你那换了两发子弹。一颗打在这儿，一颗打在这儿。” 沈檀弯着眼，笑着指着自己的右手手腕和左心口。 “顾北逢，你说我一共有多少个十年。顾北逢，我都已经放下了，你真的没必要。去找颜如月吧，也别在蹉跎人家五年的时间了。” 顾北逢仔细的算了一下，他认识沈檀，到他死应该才八年时间啊，是他忘掉了什么。 沈檀笑了一下。“顾哥，我还了你一条命。咱们，两清了。” 那是沈檀最后一次叫顾北逢。顾哥。 一瞬间前世今生交汇，一时间竟让人分不清今夕何夕。 顾北逢那时候才知道，原本那个会弯着眼，笑眯眯同他说话的沈檀已经不在了。是他亲手杀了那个沈檀。 沈檀要关门，这一次顾北逢没有再拦。 第三十八章 让顾北逢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他与沈檀初遇的时候，是他十七岁那年，那年沈檀十五岁，沈檀死的那年沈檀二十三岁。 他与沈檀相识不过八年。沈檀说的十年，那么就说明，沈檀和他实际上是更早就已经相识了，只是他不知道。 如果按时间推算。上辈子的十年前，他十五岁，沈檀十三岁。十五岁那年发生了什么？ 顾北逢突然想到了。小棠。 夕阳下偏僻无人的小巷，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小棠的地方。 就像是受了伤呲牙炸毛，奶凶奶凶的小猫。 当时的顾北逢看见的，就是一个浑身裸露在外的皮肉都是血糊糊一片的小姑娘，穿着一身江城三中的校服，举着一把闪着寒光的银色□□，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自己。 他举起了双手做了投降的动作，但小猫依旧没有收起尖牙和利爪，那黑洞洞的枪口依旧对着他。 他抛出了善意的橄榄枝，但小姑娘干脆果决的拒绝了他。 那血腥味浓重，全身戒备的小姑娘也不容他靠近。顾北逢只好放下了书包，折道去了离的有一段距离的药店。 等到他买好东西回来的时候，就又对上了小姑娘黑洞洞的枪口。 但顾北逢发现小姑娘的脸色似乎非常不好，脸上沾了不少血，但那张脸苍白的像是下一秒就能昏过去一样。 他这一次，靠近了小姑娘一点，在一个安全距离外把手里的东西推给她。 小姑娘接受了他的善意，但还是满脸警惕的盯着他，一动不动。 他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裙子上，被血迹濡湿了一大片。那伤似乎是在大腿上。顾北逢觉得有些尴尬，赶紧起身走出了巷子，好让小姑娘自己处理伤势。 就像是捡了一只流浪猫，想给流浪猫带些吃的一样。顾北逢拐回大路上，转进了一家便利店买了点压缩饼干和水。往回走的时候，还在想，流浪猫不知道还在不在原地。 等到顾北逢拐回那条巷子的时候，就又对上了小姑娘浅金色的眸子和熟悉的黑洞洞的枪口。 这次顾北逢走近她，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了她面前。看起来腿上的伤似乎已经被处理过了。 第46章 小姑娘这次收了枪，就好像流浪猫不再冲他哈气了一样，顾北逢有点开心。 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坐了下来。试图跟她交流。但他发现，小姑娘似乎并不能说话。 但是小姑娘会写字。那手字写的很漂亮，但笔锋凌厉，铁画银钩，怎么看，都不太像是女孩子会练的字迹，但是他没深究。 得知了小姑娘要露宿街头的时候，顾北逢有点担心，毕竟江城夏日的夜晚也是有些凉的，他又有点担心让小姑娘去他家留宿的话，可能会被当成流氓。 顾北逢觉得有点想笑，但又很快笑不出来了。 他看见小姑娘手腕上，有一条一寸多长的割伤，还在渗着血。显然没有被处理过。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动手，去帮她处理手上的伤，那伤口看着太过骇人，让他完全忘记了男女有别这件事。 那只手很凉，他像是握住了一块冰凉的玉石。清创过后，却发现纱布和绷带都用完了。顾北逢有点苦恼，突然想到了口袋里还有块手帕。 在询问过小姑娘介不介意之后，他把那条手帕缠在了她腕上。顺带一起，帮她处理了她身上大片大片的擦伤。 最后，怕被当成流氓的顾北逢犹豫再三，还是给小姑娘留了件校服外套。 就像是跟捡到的小猫约好了。明天再来看她。 第二天中午，顾北逢过来的时候，又对上了她黑洞洞的枪口。 昨天的小姑娘扯掉了双马尾，长发披散在肩头，一侧的头发被她挽在耳后，漏出带着些血迹的白净脖颈。身上还披着件宽大的校服外套。似乎是在看清楚是他之后，就放下了枪。 他招呼小姑娘吃饭，但还是先给了她要的报纸。看着小姑娘在报纸里面似乎在找什么东西，他有点好奇。 小姑娘却只是摇头。但在放下报纸之后，小姑娘就像是绷紧的神经，放松了下来一样，竟然主动跟他闲聊起来，顾北逢很惊讶。 得知了，小姑娘的名字是棠的时候，顾北逢很开心。就好像捡到的流浪猫会主动过来用头蹭你的手了一样。 小棠的那行字，让他愣了好一会。 【这里晚上好冷。你能不能带我回家。】 他眨了眨眼。这种感觉就好比是昨天还冲你呲牙炸毛的小猫，今天突然翻出了柔软的肚皮，蹭你的腿，要跟你回家一样。 似乎是怕被他拒绝，小棠又补了一句。 【明早就走。】 他笑了一下，点点头。 他有点担心小棠受伤的那条腿。被问到能不能走的时候，小棠放下了手里的餐盒和筷子，试了下，但没能站起来，轻轻摇了摇头。顾北逢觉得要不还是送她去医院看一下好了。 一顿饭吃的格外安静。他觉得今天的西芹炒肉真是太咸了，他直接选择不吃了。但他惊奇的发现，小棠居然面不改色的吃完了。毕竟他都觉得这个西芹炒肉有点难以下咽。 他本来以为小姑娘会更娇气些，会有很多不喜欢吃的东西。 他看着小棠，脸颊上和手臂上的擦伤开始结痂了，身上缠着绷带的地方有些渗血但不严重。收拾好了周围的东西。他就跟小棠约好了，等他放学再来。 而当他背着书包，拐进巷子的时候，意料之外的，他没瞧见小棠黑洞洞的枪口。而是对上了一双笑的弯弯的眼睛。 他笑了一下。这种感觉就如同小猫收起了尖牙，竖起了尾巴。 小棠的裙子太短了，他只能把自己身上的那件校服外套脱了下来盖在了她腿上，把书包也递给她。小棠穿的裙子，他没法背她，就只能用抱的。 他那时候觉得，这孩子就像只小猫，轻飘飘的，他单手就能把她拎起来。 等带她上了电梯，他抽出一只手来单手抱着她，想拿一下钥匙。就让小姑娘环了一下他的肩背，来维持身形。但顾北逢却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耳朵也有点烫。 他进屋给小棠倒了一杯水，就拐进卧室里换了身衣服，准备去买点吃的。 坐着穿鞋的时候，他偶然瞥见了小棠刚刚换下来的鞋。左边的那只白色的运动鞋里面全是已经干涸的血迹。尽管知道小棠是受了伤的，但他也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顾北逢买了小馄饨和新的绷带纱布。回家的时候，就看小棠依旧坐在原来的地方。 只是那双浅金色的眼睛，直直的朝着他望过来。似乎是因为看见了他，小棠的眼睛弯了一下，弯成了两道鎏金的小月牙。 他看着小棠小口小口的吃着东西，就像小猫一样。 他进屋找了一件没穿过的衬衫，又拐进了厨房，拿了卷保鲜膜出来，连同刚才买的东西一起递给她。让她给自己处理一下伤口再洗个澡。 为了避免尴尬，顾北逢决定出门去帮她买身干净的衣服。出了门的顾北逢，捏着手机，拐进了旁边商场的女装区。 橱窗里琳琅满目的全是顶可爱的小裙子。但他满身满脸都写着尴尬两个大字。小棠身上那身校服肯定是没法穿了，全是血和灰，裙子还撕坏了。 他在女装店外面徘徊了好久，感觉自己就像个变态。最后，顾北逢还是硬着头皮推开了女装店的玻璃门。 走进去之后，就被热情迎上来的导购姐姐逮住了。导购姐姐笑眯眯的问他要买什么的时候，他尴尬的从耳尖一直红到脖子，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明白。 十三岁的少女的衣服，还有把之前他走到门口看到的运动鞋的码数，身高和大概的体重都告诉了导购。叫她按这个尺寸找。 导购觉得身量体重都还挺正常，倒是鞋码有点大。不过也没多问，就只问他都需要什么。顾北逢也说不明白，干脆直接的答了一句。就能用的全买一套吧。问他有什么要求，顾北逢只说别太花哨就行。 于是导购姐姐就从里到外，从头到脚，给他配好了一套。 结账的时候，他的目光落到了一个棕色的毛绒泰迪熊公仔上，他指了一下。 “那个……也一起给我包起来吧。” 导购姐姐笑了一下然后帮他一起装好。 “小帅哥，你对你妹妹可真好。” 他又悄悄红了耳朵，什么也不说，一言不发的刷卡结了账就拎着东西回家了。 他回到家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小棠坐在次卧的床上，门没关，门口还放了个大垃圾袋。 身上穿着件衬衫坐在床边上发呆，长发还湿漉漉的，半干不干的样子，细瘦的手腕上包着干净的绷带。白皙的指尖无意识的碰触左耳上带的那只耳钉。 只是那张脸太冷了，像是万年不化的霜雪。似乎是听见了脚步声，小棠微微侧过头，眼中的光闪了一下。 那瞬间，顾北逢有种错觉。那不该是一个未成年少女该有的表情和气质。 听见脚步声靠近的小棠抬起头。顾北逢就对上了那一双琥珀一般的眼睛，他就眼看着那双眼里的冰雪消融，染上万丈霞光。 顾北逢觉得他拿的那件衬衫，对小棠来说实在是太大了。能直接盖到她膝盖，穿着跟个连衣裙似的，袖子被她挽到了手肘。他把手里提着的纸袋放在了床边。 被她道了谢，他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就帮她带上门出去了。 他去洗了个澡回来，打算去问问小棠，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他就靠在门框上，看着小棠反身折回去，拿了那个笔记本写给他看，但走路似乎还是拖着一条腿。 他觉得有点可怜。这孩子太瘦了，但腿也是真的长。她家里是平时不给她饭吃吗。 【明天他们会来接我。】 他不知道小棠说的‘他们’是谁，但想来应该是她的家人。遂点点头，也不再多问。 伸出手摸了摸小棠的头，她的头发软软的，顾北逢就觉得自己好像是在摸一直毛茸茸的小猫。 “小棠，以后不要跟人打架了。” 闻言小姑娘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抿唇腼腆的笑了起来。他看着她笑的眉眼弯弯，像只小猫，而后收回了手。 第三十九章 等到第二天，他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就看见已经换好衣服的小棠，安静的坐在沙发上看着他。 等他揉着眼睛走到小棠面前的时候，他看清了本子上的字。 【哥哥。我要回家了。还有，谢谢你的小熊。这个送给你。】 他看见小棠手里拎着那只小熊朝他晃晃，用那双还带着些血痂的手，拉过了他的手，把那把寒光奕奕的银色手枪放在了他手里。 之前，他一直以为那是一把模型枪。但手中沉甸甸冰凉的触感，让他心头一跳。那是一把，真枪。小棠也印证了他的这个想法。 他觉得很惊讶，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手里为什么会有枪。但他也没多问，胡乱的套了件衣服，飞快的洗完漱出来。小棠还是安安静静的坐着等他，像是只乖巧的小猫。 昨天看小棠走路还是拖着腿的，顾北逢就走到了她面前，询问她。 第47章 “小棠，你能走吗？要我抱你下去吗？” 小棠似乎犹豫了一下，但没有拒绝他这个提议。 他抱着小棠下楼的时候，远远的就看见，楼下停着一辆黑色的宾利。车子旁边还站了四五个虎背熊腰的壮汉。他愣了一下。这就是小棠说的‘他们’吗？想到刚刚的那把枪，他肯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小棠似乎有点尴尬，轻轻的拉了拉他的袖子。他回过神冲小棠笑了一下，重新迈开了步子。 感觉小棠，可能是哪位大佬家的孩子吧，顾北逢笑笑。 似乎是看见小棠是被他抱下来的，其中一个男人，从车上取下来一架轮椅，推了过来。 他就把小棠放在了轮椅上。矮身下来的时候，侧脸不小心蹭到了一片微凉的唇瓣。顾北逢感觉有像羽毛一样的触感，擦过脸颊，稍纵即逝，让他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他接过了小棠递过来的笔记本，那上面有一行写好了的字。 【哥哥，再见。】 他看见小姑娘唇边带着笑，眉眼弯弯的朝着他轻轻挥了挥手。 “小棠，再见。” 那天把小棠送走之后，他回到家里，把刚刚他放在卧室桌子上的枪拿起来看了一眼。 那把枪里面并没有子弹，这个认知，让他稍微舒了一口气。他打开电脑，搜索了一下，那是一把canik55，这把枪并不是很常见。 后来，他把那把银色的□□锁进了保险柜。 顾北逢所留下的，关于这一部分的记忆。就成了保险柜里的那一把银色□□，一本墨色渐退的笔记本上的字迹，还有那一个羽毛一般轻柔的算不上是吻的吻。 还有，在他循规蹈矩的生命里，那个最不一样的小姑娘。 但顾北逢不知道的是。那把枪里本来是有子弹的。不光如此，那把枪前几天还使用过。只不过，子弹是沈檀在送给他之前，怕他误伤了自己才退掉的。这才成了一把空枪。 他也不止一次的觉得沈檀和记忆里的小棠很像，但是性别都不同的两个人，而且十五岁的沈檀和小棠差别太大了。 假设小棠就是十三岁的沈檀，那沈檀两年间的变化也太大了点，几乎是完全换了个人。 十三岁的沈檀，瘦瘦小小的一只，顾北逢单手就能把他拎起来，当时十五岁的他比沈檀高了整整一个头。 十五岁的沈檀，虽然坐着轮椅，但是身量绝对不会比他矮多少，虽然身形瘦削，但也绝对是个正常男性的体格。 而且当时的小棠还是个小哑巴，但是如果沈檀不开口说话，他也无从辨别他到底会不会说话。不过这么一来，似乎也说得通为什么当时小棠不说话，因为他是个男孩子。 他是真的没办法把当时的沈檀和小棠联系到一起。线索不少了，但他需要更直接的证据。 那天，柳池来接顾北逢回去，顺道一起把颜如月送走了。 顾北逢从那只老式的保险箱里翻出了当时小棠留下来的东西。笔记本上的纸张都有些泛黄，钢笔字迹因为年岁太久已经开始褪色了。 那字他却越看越熟悉，那一手铁画银钩的字迹，跟当时他在财产转让协议上面看见的，那一年生日卡片上的，用沈檀的右手写出来的。如出一辙。 顾北逢不敢碰那把canik55。尽管这把枪上没沾过沈檀的血，但他也永远忘不了，他曾用这把枪打穿了沈檀的右手手腕。也忘不了那天，沈檀就是用这把枪，在他面前亲手打穿了自己的胸膛。 如果再想想，再想想看沈檀和小棠有什么共同点。沈檀和小棠的左耳上都有耳洞，只是沈檀在沈老爷子过世之后，就再没带过耳饰了。还有那双笑起来，眉眼弯弯，如同冰雪消融，染上万丈霞光的浅金色眸子。 但是顾北逢觉得，他已经找到了真相。 难怪，难怪他那时见到沈檀，会觉得他熟悉。 如果，如果……沈檀还留着当时小棠的东西。 那他，那他一定不会再让他受到任何伤害，也一定不会再放手了。就算沈檀拿枪抵着他，也不。杀了他，也不。 顾北逢摸出口袋里的手机打给了沈檀。 沈檀看着桌子上响个不停的手机，最后还是接了起来。 “顾总，您有什么事？”那语气稀松平常。 “檀檀，我有东西落在沈园了，我能不能去拿一下。” “什么东西，我让小杜给您送过去。” “不太方便，我能不能自己过去拿。” “……”沈檀沉默了。 顾北逢赶紧开口。“我拿了就走。” “好吧。”最后沈檀捏了捏额角，松了口。 沈檀不想碰见顾北逢，就叫小杜跟他去水天清梦转转。 沈檀的人都认识顾北逢。他之前也吩咐过，不论什么事，都不用拦着顾北逢。所以，顾北逢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进了沈园，登堂入室了。 这个事情实际上，是重生之前的沈檀自己干的，但是，重生回来之后，他忘了这茬事情了。 亦或是，沈檀不对顾北逢设防。即便是，已经吃了顾北逢一辈子亏的沈檀，还是不对顾北逢设防的。 沈檀一直都不是个良善之人，甚至是冷血的。但沈檀从顾北逢那学会的感情，学会的温柔，也都给了顾北逢一个人。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 顾北逢在沈园里穿行，他其实在沈园住了很久。沈园里的一草一木，一停一景于他而言都十分熟悉。沈老爷子还在世的时候，他都是跟着沈檀还有沈老爷子住在这边的。但后来沈老爷子过世那一年，他搬回了顾宅。 顾北逢站在了第一次见到沈老爷子的净明堂前，抬头看着那牌匾上的鎏金的镌字，轻轻笑了一下。 那时候，沈老爷子揶揄他，沈檀就知道维护他了。他的心像是被小针扎了一下。 沈檀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沈老爷子过世之后，沈园里基本就没什么人了。除了小杜会定时安排人维护，平时基本上是没有人的，就连饮食，程哥都一并包揽了。他上学的时候，他平时的饭也是程哥给他做的。顾北逢轻笑出声。 他推开了净明堂的大门。沈园里的任何地方，他都能去，甚至连沈檀的避难所，沈檀都给了他权限。 想到这儿，他觉得自己像是被人当胸插了一刀，太痛了。这相当于，沈檀对他展露了所有的软肋，也等于把一个军火库交到了他手上。 那么多人想要沈檀的命，但是沈檀却从来没防过他，画室也是，沈园也是，避难所更是。沈檀对他的信任。就相当于最坚固的军事堡垒，在他面前不过是个普通的玻璃房子。以至于，他成了最后伤害沈檀最多，也最重的人。 沈檀保留了沈老爷子生前的所有摆设。没有改动过。就连当年的那只公道杯都还在。 他踏进二楼沈老爷子的书房的时候，他直奔那个被扣放在台面上的相框。顾北逢深吸了一口气，把那个相框拿了起来。这个相框从他第一次见到就一直扣在台面上，却十分干净，像是常有人擦拭一样，直到沈老爷子瘫痪在床后，那个相框就再也没有人擦拭了。就像现在这个相框上面布满了灰尘。 那里面是一张有点褪色了的老照片，一张一家四口的全家福。 沈老爷子穿着一身玄青色的对襟的唐装坐在太师椅上。要比自己见到的时候年轻许多，可能是因为在拍全家福，所以老爷子收敛了那种威严，更像是个慈祥的爷爷。 在老爷子身后站着一个和老爷子有七分相似的青年男人，男人眉眼深邃，五官硬朗，那双狭长的眸子和沈檀极为相似，瞳孔也是浅金色的。如果说沈檀身上带着的是收敛起来的戾气的话，那这个人身上那种上位者的威严和煞气就是外放的了，似乎隔着岁月都能扑面而来。 身边挽着他手站立着的女人穿了一身素色的旗袍，长发披散挽在耳后，看得出来是个极其温婉的女人，看到这个人，顾北逢才知道什么叫做远山如黛，近水含烟。沈檀更像他母亲一些。照片上的人明丽动人，只消一眼，便能引人深陷其中。 沈老爷子的腿上坐了个穿着格子衬衫背带裤的十岁左右的孩子，留着乌黑的长发，容貌像极了他的母亲，但是那双眼睛的眼尾更细长些，浅金色的瞳仁十分明亮。唇红齿白，玉雪可爱。 这是沈檀。与其说是像现在的沈檀的话，不如说，更像是缩小版的小棠。 顾北逢甚至能想象得到，沈老爷子在心爱的儿子和儿媳过世之后，靠着这么一张照片一遍一遍的睹物思人。 他还记得沈老爷子临终之前，他还曾有幸见到了最后一面。那时候老人不复原本的矍铄，不再清明的眼睛里藏了太多的东西，当时他看不懂。 如今，再回忆起那个眼神。顾北逢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落了下来，沾湿了相框的一角。 那是老人欲说还休的期望，是他没能宣之于口的嘱托。 也难怪当时，直到沈檀握住了自己的手腕，沈老爷子才安详的闭上眼。 第48章 顾北逢想，老人一定以为自己能好好待沈檀，好好护着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才得以瞑目。 但是，顾北逢让他失望了。 第四十章 然后那一年他干了什么？在沈老爷子过世之前就搬出了沈园。在老爷子的葬礼上，他带着颜如月，对沈檀说，小檀，她就是我的白月光。 顾北逢跪了下来，水汽翻腾糊了他的眼睛，视线一片模糊。泪水掉在了打着石膏的手臂上，洇湿了一小块。 然后那一年，他留下沈檀一个人。对，他留下了沈檀一个人。 当时沈檀在想什么呢。顾北逢都不敢想。是不是就像是他当年抱着父母的骨灰，站在偌大的天地间无依无靠，只剩下他一人。 答案是肯定的。难怪。该有多难过，才能远渡重洋，离开生长的家乡。三年都杳无音信，归来时才成了那样熟悉又陌生的模样。 再后来他都干了什么。真的是，没做人。 顾北逢从地上爬起来，怀里还抱着那个相框，他用手帕把相框擦干净放回了原处。 就这样卑劣的他，有什么资格让沈檀原谅他。顾北逢抬手盖住眼睛，眼泪顺着手指的缝隙滑下脸颊。顾北逢甚至能清晰的记得那年，坐轮椅的少年，在青石板铺就的路上，仰着头冲着他喊。顾哥。 顾北逢觉得，真的是自作孽不可活。沈檀说他欠了自己一条命，上辈子还清了。但事实上，该是他顾北逢，欠了沈檀一条命才对，不光是一条命，他顾北逢还欠了沈檀一颗心。 就这样，也挺好，不原谅他也好。如果有机会的话，他愿意还沈檀一条命。老天爷给了他机会，那这一生，只要沈檀想要，不管他开不开口，他顾北逢，爱给他，钱给他，人给他，命也给他。 上辈子直到颜如月死，顾北逢才明白，他错了，错的离谱。因为沈檀，他才能想起小棠。颜如月当年的样貌真的是像极了小棠，但他始终在颜如月身上看不见小棠的影子，反倒是沈檀，像极了。他那时甚至想过，他该是爱沈檀的。于他而言，从来都没有什么白月光，那不过是他不敢宣之于口的感情，是他不敢承认。 那是他的无能怯懦，是他的不知好歹，是他的问心有愧，是他的贪嗔痴妄。 而他顾北逢，从始至终想要的，只有一个沈檀罢了。 他在沈园住的地方叫听雨楼。沈檀让他住听雨楼。 他还记得，那天，夏天极少下雨的江城，下了一场好大的雨，他一夜未眠。 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枯荷听雨声。 顾北逢踏进残荷轩的时候，顾北逢的心又被扎了一下。 沈檀的小心思总是很多的。那时候的他猜不透，也不明白，现在想来，他想笑，却笑不出来。只觉得嘴里发苦喉咙发干。 沈檀似乎是一个人住惯了，他没有关门的习惯，又亦或是他为了方便推着轮椅活动。 沈檀衣帽间的门没关，衣帽间里放着的全是一样的样式，清一水的对襟盘扣的白唐装和棉麻质地的白长裤。 沈檀喜欢白色，他是知道的，但是这种执念一般，近乎披麻戴孝般的白衣，他不知道沈檀在祭奠什么，还是在和过去的自己告别。 如果祭奠，可能是他已经逝去的亲人，又亦或是他自己。 现在的沈檀似乎是在用一种他的方式来缅怀他逝去的亲人。他带着爷爷的扳指，穿着爷爷喜欢的打扮，活成了爷爷的样子。 他想。沈檀一定很想爷爷。 是什么时候让沈檀剪掉了留着的长发呢。他不知道。其实顾北逢自己也知道，他一点都不了解沈檀，但沈檀却很了解他。 他觉得自己真不是个东西，他和沈檀相处了那么多年。他上辈子甚至都没有陪沈檀过过一次生日。 他想。如果，有机会的话，他愿意每一年都陪沈檀过。直到他死去，他想要跟沈檀一直在一起，直到死亡将他们分开。 他的视线落在了角落里，那里放了一只有些老旧了的毛绒玩具熊，不难看出上面有常年把玩的磨损。那是当时他买给小棠的。顾北逢的眼眶有些热。小熊的下面，是一只老式的保险箱。 他试了一下，密码果然是他生日。这似乎是沈檀多年以来的习惯，厚重的铁盒子的门缓缓打开。其实这是近乎自虐的举动，里面的东西，顾北逢多少已经有了些心理准备，但还是让他倒抽了一口凉气。 偌大的保险箱里，只有一小叠东西，蓝白色的格子衬衫和白色的百褶裙整整齐齐的叠放着，上面还有一方折成小块的手帕，最上面躺着一只钢笔。 顾北逢被眼前的景象狠狠的刺了一下，就像是最毒的蝎尾扎进心里。他把手腕塞进嘴里死死的咬着，直到见了血，尝到的血腥味让他有些恶心，才勉强不让自己哭出声。 那时候，他觉得手上的痛，根本不及他心上痛的万分之一。 他本来不晕血，但自打上辈子沈檀死后，顾北逢就多了这个毛病。 那些东西。沈檀还留着。所以上辈子他到死，都不知道沈檀就是他所谓的白月光。而上辈子，沈檀从头到尾都知道。 这该是有多冷静自持的人，能那么隐忍克制的护着他那么多年。从不将感情宣之于口，就那么看着，不言不语，不争不辩。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沈檀就捧着一颗心，跟在他身后，只要他回头，就能看见那颗心。 原来，他惦念的白月光，一直都在他身边。只是他眼瞎心也盲，这一蹉跎，就辜负了彼此十年的韶光。 顾北逢觉得自己心痛的简直没法呼吸了，跪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本来老天给了他们重逢的机会的。就因为自己那点可笑的桀骜，生生错过了。那时候，他就该拉住沈檀。告诉他，喜欢他。然后陪着他。但是一错，就是一辈子。 沈檀认识了顾北逢十年，沈檀也追逐了顾北逢十年。 一个人，能有多少个十年可以蹉跎。上辈子，沈檀最后用十年，换了两颗子弹，一颗打穿他的腕骨，一颗打穿了他的胸膛。他顾北逢何德何能，能再换沈檀今生的下一个十年。 顾北逢听见大门被推开的声音的时候，想躲已经来不及了，刚走出沈檀的房门直接跟他打了个照面。 沈檀看见顾北逢从自己房间里出来的时候也愣了一下，他听见动静知道有人，但没想到是顾北逢。 沈檀去水天清梦晃了一圈，想着这会儿顾北逢也应该走了，但是没想到，两个人到底还是撞见了。 沈檀挑眉看着他。 “顾总，您落了什么东西，要进我的房间来找？”三分戏谑，七分凉薄。 沈檀打量顾北逢，在发现顾北逢的眼圈是红红的，眼睛还是湿漉漉的时候，心中警铃大作。单手拨开顾北逢推着轮椅就要往屋里去。“你干了什么？” 结果被顾北逢伸手攥住了手推轮，他力气太大，沈檀简直寸步难行，但垂眸的时候，沈檀看见顾北逢手腕上还渗着血的牙印，微微皱了皱眉。 顾北逢欺身压下来，把他堵在自己和轮椅的靠背之间，沈檀听见顾北逢说。 “檀檀。我落下了你。” 沈檀刚想骂他神经病。 顾北逢带着委屈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你干嘛穿女装啊。” 沈檀被他这句话狠狠的噎了一下。“我……我那是逼不得已的。”秘密被当面揭穿，沈檀难得结巴，脖子都红了起来。 “真好。”顾北逢松了握着他手推轮的手，摸了摸沈檀的脸。喃喃低语。“真好，原来都是你。” “那颜如月是怎么回事？”沈檀只是稍微怔楞了一下，瞬间明了顾北逢的意思，反唇相讥。 “她很像你。但你比她漂亮。”顾北逢近乎痴迷的摩挲沈檀的脸，温柔缱绻。 “所以，颜如月是替代品？”沈檀嗤笑。 “不是。没有人能替代你。”男人的指腹抚上他的唇。“怪我。怪我没能认出你。对不起。” 沈檀似乎忍无可忍了，一把推开他。 “顾总，在我家玩够了吗？玩够了，就赶紧滚。” 顾北逢被他推开也不恼，站起身来点点头。“檀檀。我不会放手的。” 沈檀轻蔑的笑了一下。啧了一声。 “对了还有件事。”顾北逢单膝跪地重新对上沈檀的视线。 沈檀挑眉。“有屁快放。”他觉得自己快绷不住了，良好的涵养，都克制不住他想打人的冲动。 顾北逢笑了一下。“檀檀，我十八岁生日的时候，你送我的承诺现在还能兑现吗？” 顾北逢目光澄澈，那双黑色的瞳孔里倒影出沈檀的影子。 “你该不会还想我去自首吧。”沈檀似乎是没料到他会提这件事，遂揶揄他。 顾北逢噎了一下，紧张到咬了舌头。痛的顾北逢的眉头都皱了起来，嘴里是弥漫开的血腥味，让顾北逢有点恶心。 “不是的！不是的！” 第49章 是了，他曾经。用这个承诺，让沈檀自首。 “那你想要什么。”眉目俊秀的年轻男人微微侧头，那双浅金色的瞳孔里没有情绪。 顾北逢压下眼眶里翻涌的水汽。“能不能，不要逼我放手。” 沈檀愣了一下，笑了。 他从来没拒绝过顾北逢，曾经他要什么，他就给什么，只要他要，他没有也会给他。 “好。”沈檀许下的承诺就会兑现。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 就如同上辈子那个笑起来如同当初十五岁的少年，简单又怔忪的一个好字，让顾北逢有些辨不清今夕何夕。 顾北逢带着敬畏和虔诚的吻了一下沈檀的手背。“谢谢你。檀檀。” 从那天开始沈檀多了个大尾巴，这个大尾巴姓顾，名北逢，是星河集团的总裁。 沈檀觉得顾北逢就是来不停刷新他底线的，但是没办法。沈檀的底线，他叫顾北逢。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一直如此。 第四十一章 颜如月被顾北逢从顾宅送走之后，对于康敛来说就失去了棋子的价值。对于康敛来说，没有利用价值的棋子就会成为弃子。 颜如霜和颜如月就被康敛转手卖到了黑市里。 康敛的地盘在赌城，顾北逢这边成了个油盐不进的铁桶，他想对沈檀做点什么，就只能直接对上沈檀了。 康敛叼着烟笑的有些阴狠，上挑的丹凤眼里含着恶意危险的光。“我倒要看看，沈檀是个什么样的牛鬼蛇神。” 在江城，很少有事情是需要沈檀亲自出面解决的，所以他依旧是和在恒城一样，深入简出的宅在家里，每天除了喝茶，喂鱼，晒太阳，日常怼狗以外，真的没什么事来烦他的，年纪轻轻提前养老。 但是也总有没有眼力见的来扰他清净。 江城七月的太阳不要太毒，这大太阳换一个人，没几天就能晒成黑皮，但是沈檀天天就跟咸鱼一样，在大太阳底下反复横晒，就是不黑。 沈檀在阊门亭里午睡。 这是沈老爷子在沈檀奶奶去世后修的亭子，名字也是老爷子取的。在水榭之中，夏天的时候被出水的白莲萦绕，老爷子在世的时候，时常坐在里面晒太阳，一坐就是一天。 重过阊门万事非，同来何事不同归。梧桐半死清霜后，白头鸳鸯失伴飞。 沈檀阖目养神，穿了一身七分袖的白唐装。露出一截肌肉漂亮的小臂，只是肤色在阳光下白的晃眼，带了扳指的右手搭在小腹上。 顾北逢穿了身休闲装，他这一个月是真的啥正经事都不干，集团乱七八糟的事全扔给柳池解决去了。集团也不要了，生意也不做了，钱也不赚了，整个一恋爱脑舔狗。 柳池觉得，自己真的是拿了一份工资，打了一百个人的工。在心里骂了自家老板百八十遍，但是毫无用处。老板无心工作，一心只想追男神，油盐不进。顾北逢就天天像个大尾巴一样跟在沈檀后面，寸步不离的架势。 沈檀不理他，他就吊着一只手，在沈檀身边捞了把椅子坐着，一边看沈檀，一边单手拎了把折扇，给沈檀扇风打蚊子，还笑的特别开心，跟个小太阳似得，沈檀要是睁眼，就能看见顾北逢整个人都发着光。 沈檀也不阻止他，随他高兴。 直到一阵有些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沈檀睁开了眼。那双微眯的浅金色眸子在阳光下发着摄人心神的光。 顾北逢就那么呆呆的看着沈檀。 小杜看见顾北逢的时候还愣了一下。顾总是真的很闲啊，天天跟着檀爷，寸步不离，星河都不用管了吗？一边腹诽，一边问好。 “顾总。” 顾北逢微微颔首。 小杜凑到沈檀身边，附耳对沈檀耳语了几句。 “檀爷。不虞的老k，康敛来了。” “在哪。”沈檀睫帘微垂，看不清情绪，不过嘴角翘起一些。 “水天清梦。带了人砸场子的。” 沈檀笑了一下，小杜立马抖了一下。完了，檀爷又要搞事情了。 “走。去水天清梦。” 应了声小杜就颠颠的跑出去了。 见沈檀伸手推了轮椅，顾北逢就在后面亦步亦趋的跟着他。 “檀檀你去哪里。带上我吧。” 沈檀看了他一眼。然后笑了起来。“顾北逢，你说我带你干什么？” 顾北逢像个大狗耷拉着脑袋被主人数落。 “你现在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我带你去挨打吗？”沈檀看着还吊着一条手臂的男人。 顾北逢有点委屈小声嘟囔。“挨打也行啊，再说我也不是不能打。” “你洗个澡都能摔，你还能打？手都断了，我看你能挨打。” “……”被沈檀怼了顾北逢没吭声脸红了一片。 沈檀推了轮椅走了一段距离，最后停下来丢下一句。 “算了，你愿意跟着就跟吧。” 闻言顾北逢的眼睛亮了起来，身后看不见的尾巴也跟着摇了起来，快步跟上了沈檀。 沈檀到的时候，康敛已经把水天清梦外面砸的差不多了。不过沈檀不以为意。小杜带人清了场，客人都疏散了。 沈檀推轮椅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坐在吧台台面上抽烟的康敛，周围是一片狼藉，翻倒的桌椅，玻璃碎片溅了一地，还有泼洒出来的酒液。 沈檀上辈子初见康敛的时候，还是康敛绑了顾北逢和颜如月，让沈檀去赎人。 那是一场做好了的局。为的就是请君入瓮。但沈檀还是去了。 康敛在看清沈檀长相的时候愣了一下，康敛手下的人要上前被康敛制止了。 康敛从吧台上面跳下来，走到沈檀的轮椅前面，无视了他身边的小杜和顾北逢，然后微微倾身，手搭在了沈檀的轮椅椅背上，和沈檀离的很近。 那双浅栗色的丹凤眼带笑，微长的卷发贴在脸侧，鼻梁上架了副圆镜片的金边眼镜。康敛盯了一会儿沈檀的脸，然后笑了起来。 “幸会，檀爷。我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顾北逢闻言一愣。沈檀却笑了起来，那双漂亮的狐狸眼眯了起来，浅金色的瞳孔映射着幽幽的光，伸出左手，握着康敛的那只手，把它从自己的椅背上挪走。 “康老板说笑了。” 康敛站直了身体，退开一点。看了一眼顾北逢，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敌意。 顾北逢是真的对上康敛就没有半点好感，他上辈子跟这个人的恩怨可太多了。 沈檀往后靠在了椅背上，转了一下手上的扳指，然后双手交握，狭长的眸子微眯，朱唇微启。 “不知道，我是哪里招待不周，让康老板发了这么大的火。” 康敛脸上挂着笑，掐了烟。 “檀爷，我大老远跑来一趟，都不请我进去玩玩吗？” “康老板可以来，但是我的场子，也不是谁都能进的。” 沈檀的目光扫过康敛身后几个穿着黑衣，手里还拎了棒球棍的保镖。 “啧。你们在这呆着，别给檀爷添乱。”康敛耸了耸肩，挑眉看着沈檀，笑嘻嘻。“檀爷，现在行了吗？” “跟我来。”沈檀推动轮椅。 顾北逢还是紧紧地跟着他，亦步亦趋。 康敛有点意外的看着顾北逢，然后有点调笑的开口。“顾总这是要一起？” 沈檀微微蹙眉，回头看了一眼顾北逢。 顾北逢低着头，有点委屈的用右手捏了捏沈檀轮椅的扶手。 沈檀收回目光看着康敛。“顾总有兴致，那就让他一起吧。” 康敛点点头。“行啊。那我今天赚了。” 偌大的赌场里只有他们三个人。沈檀推着轮椅转到牌桌前。 “康老板想跟我玩什么。”那只白的扎眼的左手轻轻敲着台面。 顾北逢抿着唇脸色不是很好看。 康敛则是直接在牌桌前坐下了，搓了搓指尖。 “我都行，顾总想玩什么？”目光带了些笑意的看向顾北逢。 顾北逢还杵在原地没动，沈檀推了一把顾北逢，小声说了句。“坐下。” 顾北逢就乖乖听话的坐下了。目光坦荡的看着沈檀。“我什么都行，听檀爷的。” 康敛笑出了声。“顾总，你很怕檀爷吗？” 顾北逢不喜欢康敛。所以也没给他什么好脸色。“是啊，我怕檀爷啊！我怕檀爷今天让我把裤子都当了啊。” 康敛啧了一声，然后看着沈檀目光暧昧。“檀爷，那我可以肉偿。” 顾北逢脸都黑了，这人怎么还是这么不要脸！ 沈檀笑了一声。“康老板说笑了。” 沈檀扔给他俩一人一个骰盅。 “不跟你们客气，那就玩这个吧，我喜欢。”沈檀晃了晃自己手里的骰盅。 康敛单手晃着骰盅，另一只手支着脸颊，眼里流动着算计的光。“总得赌点彩头吧。” 顾北逢皱了皱眉。捏紧了手里的骰盅。 第50章 沈檀无所谓的往后靠在了椅背上。“你想要什么？” 康敛放下骰盅把卷发往后理了理。“我要你吞下去的asn的盘口。” 沈檀嗤笑了一声。“康老板口气挺大。能吃得下，也得先赢了我再说。” “啧。檀爷呢？想要什么？”康敛敲了敲盖在桌上的骰盅盯着沈檀，浅栗色的瞳孔对上浅金的，隔着空气也能感觉到里面的暗流汹涌。 沈檀只是轻笑了一声。“刚刚砸的，按价赔偿就行。” 沈檀从兜里摸出烟单手抽了一支出来，再摸打火机的时候，顾北逢就已经伸手把打火机打着了递到了他面前。沈檀抬眸看了他一眼，就着他的手点了烟。 康敛敲了敲桌面，有点懵。“就这？” 沈檀笑了。“就这。” 康敛笑了起来。“那檀爷你可赔大了。” “你赢不了的。”沈檀摇摇头。 康敛闻言啧了一声。 “顾总呢，想要什么。”康敛眨了眨眼看了一眼顾北逢。 “赔檀爷的钱。”顾北逢没什么表情，也不想搭理康敛，他看见康敛就哪里都不舒服。 康敛觉得有意思。“那顾总输了可是要退出环海那块地的竞标哦。” 顾北逢点点头，表示行。然后看着沈檀。“檀爷想要什么。” 沈檀：我想让你离我远点。 “那就给我把沈园翻新一下吧。” “行。”顾北逢很痛快。“那我赢了，檀爷就让我翻新一下沈园。” 康敛啧了一声。顾北逢看着沈檀咧嘴笑了一下，在沈檀眼里就像是一只浑身冒傻气的大狗。 沈檀笑出了声。“原来顾总也知道赢不了啊。” 顾北逢抿了抿唇没说话。 “康老板想怎么玩。”沈檀嘴里还叼着烟，有点痞。把骰子倒出来，细白的指尖捏着骰子，又一个一个慢条斯理的重新丢回骰盅里面。 康敛支着下巴懒洋洋的样子。“就吹牛吧。” 顾北逢点点头。沈檀笑了一下，眉眼弯弯，带了点狡黠的光。“行。” 别人玩这个靠的是套路，沈檀玩这个，玩的就是没有套路。 第四十二章 顾北逢摇骰盅还是和以前一样，不花哨，就老老实实的扣在桌上晃几下，然后掀开瞄了一眼又扣了回去。 康敛的骰盅也是摇的很漂亮，叮叮当当的，手法跟他的人一样骚气，顾北逢啧了一声。 沈檀就随便晃了两下。沈檀不怎么好这些东西，但这东西，他耳朵是真的好使，他要几点就是几点。康敛是真的失算跟他玩这个，沈檀摇摇头，不过这个点数他也想笑。 沈檀开口。“那，我先叫。”沈檀弹了一下烟灰笑了一下。“10个四。” 康敛啧了一声。上来就叫十个。 顾北逢低着头，他不会撒谎，他以前跟沈檀玩这个，沈檀堵着耳朵他都吃亏。“12个四。” 康敛眯了眯眼点了根烟咬在嘴里。敲了敲骰盅。“13个四。” “14个六。”沈檀按灭了烟，双手交握姿态慵懒的靠在了椅背上。 “15个六”顾北逢还是低着头，接着跟沈檀叫。 “16个六。”康敛咬了咬牙有点纳闷，这俩人是不是有病。 沈檀笑了一声看了一眼康敛。“17个六。” 顾北逢笑了一下。“18个六。” 一共就他妈十八个骰子，就能全是六啊……康敛骂了一句，他今天就不信邪了。“19个六。” 沈檀转了一下手上的扳指。清冷的嗓音一如往日。“20个六。” 顾北逢抬起头看着康敛。“那我……21个六吧。” 康敛叫无可叫了，骂了一句。“艹，我就不信了，还能全是豹子。我就开你21个六。” 三个人挪开扣在桌上的骰盅。清一色的六。顾北逢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也单手点了支烟。 康敛不意外拨弄着桌面上的骰子。“真是邪门了，今儿是摇了我一年的六吗？” 康敛摘了眼镜捏了捏鼻梁。从怀里掏出支票簿。“愿赌服输我赔钱。” “檀爷，要不买一送一，我不光赔钱，我人也赔给你吧。”康敛晃着手里的支票笑嘻嘻。 沈檀推了一把轮椅，上下打量了一下康敛，然后啧了一声。 那狭长的眉眼里闪着戏谑的光，嘴角扯开了一个漂亮的弧度。康敛的呼吸一窒。 康敛：艹，他好辣，我喜欢。 沈檀是万万没想到，他这下又多了条尾巴，这尾巴叫康敛。沈檀的头更痛了。 康敛觉得沈檀这个人，比传闻里的有意思多了，他没从沈檀身上讨到一点好处，还给人家赔了个店面的折损钱。 沈檀对康敛没什么感觉，但是他承上辈子康敛的一份人情，对康敛也没那么大的敌意，而且到目前为止，他和康敛之间也没什么冲突。 沈檀看不上康敛手脏，康敛又嫌弃沈檀手不够脏。但是俩人虽然互相嫌弃，但是有生意还是可以一起做的。 康敛这个人，自来熟，一来二去就跟沈檀混熟了。三天两头就往沈园跑。沈檀本来被顾北逢粘的够烦了，这回又多了个康敛出来，沈檀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但是沈檀有时候嫌顾北逢烦，就跟康敛走的近一点了，多说几句话，顾北逢就开始哭唧唧，走到哪跟到哪，扒在门口抠都抠不下来的那种，无奈最后只能一碗水端平，干脆谁也不理了。 不过沈檀倒是愿意见康敛的，毕竟康敛能让顾北逢吃瘪，顾北逢也能把康敛怼的哑口无言，把这俩人放在一起，他俩自己就会打起来，根本不需要他亲自动手。 这俩人天生就不对付，就像是生来就带着对彼此的敌意，见面就掐，上辈子就相互恶心，怎么重生回来，这俩人一不小心就又杠上了。 康敛特别自然的在沈檀身边坐下，就着沈檀的手，吃了一口沈檀手里的葡萄。看着顾北逢难看的脸色就笑的更开心了。 “檀爷，要不要出去玩。” 沈檀没开口，就听见顾北逢开口怼他了。“你很闲吗？” 康敛被怼了也不生气，还是一脸的嬉皮笑脸。“顾总不是也很闲吗？”然后伸手把沈檀那边顾北逢剥好的葡萄挑走了。顾北逢本来就一只好使的手，剥葡萄就费力，还都被康敛给吃了，顾北逢气的想打人。 “你自己没长手吗？”顾北逢磨牙。 “顾总不是长手了吗。”康敛塞了一嘴的葡萄含含糊糊，不怕死的继续气顾北逢。 “你是不是想打架。”顾北逢也不剥了，气的摔了手里的葡萄。 沈檀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顾北逢，就跟高中生在学校门口找人茬架一样。 康敛直接撸了袖子。“来啊顾总。活动活动？” 两个人就跟斗鸡一样。 沈檀觉得无奈，但是又被身后激情互喷的两个人吵的头大。打了个电话把程哥叫了进来。 程哥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两个撸胳膊挽袖子的男人，其中一个，一条手臂上还打着石膏。一副准备大打出手的样子，一时间有点懵。 “檀爷。” 沈檀点点头指指顾北逢，又指指康敛。“帮我送客。” 程哥明白了。然后真的是一手拎起了康敛，一手拖着顾北逢，往沈园外面去了。毕竟沈檀都发话了，他俩也没挣扎，任凭程哥把他俩弄出了沈园。 两个人一路上也没消停，隔着程哥还在互相攻击，就像小学生吵架一样，你一句我一句的。 “就怪你！惹檀爷生气了吧！”康敛被程哥提在手里，恶狠狠的瞪了一眼顾北逢。 顾北逢还了他一个白眼。“谁惹的，你自己心里没点ac数吗？” “你是不是想打架？”康敛噎了一下。 “来啊。我怕你不成？”顾北逢立刻就呛了回去。 “我上辈子是不是把你家炸了啊？还是你吃□□了？见面就要跟我掐？” “……” 顾北逢觉得很有可能，他上辈子就是被康敛炸死的。 程哥：…… 把他俩放下之后，程哥就转身进了沈园，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互瞪了好久。康敛打开车门准备开车离开的时候，就看见顾北逢在康敛的视线里，大摇大摆的重新晃进了沈园。康敛气的想杀人。 “妈的我狙呢？老子现在就想一枪崩了他的狗头。” 沈檀听见脚步声，抬头的时候，就看见顾北逢又站在了他面前。沈檀微微蹙眉有点纳闷。 “你怎么还在这？” 顾北逢的那双眼睛黑亮亮的，神情有点委屈，微垂下眼帘，抿着唇低着头，看着沈檀。 “檀檀，我不喜欢你跟他走那么近。”那声音又哑又弱。 又在卖惨。沈檀腹诽。他真的是吃软不吃硬。 “我喜欢就行。你是太平洋上的警察吗？管的这么宽。” 顾北逢在他面前蹲了下来，呜咽了一声，整个人都蔫蔫的，漂亮的黑眼睛湿漉漉的。 第51章 “檀檀，你别跟他玩。我也可以取悦你。” 顾北逢用好的那只手握住了沈檀的左手，用脸颊轻轻蹭着，细碎的吻落在沈檀的手指、手背、掌心和手腕上。 沈檀想收回手，却被顾北逢温热的手攥得很紧，那力道虽大，却也是温柔的，只禁锢住他不让他抽离，而不会弄伤他。 顾北逢伸出舌尖，在沈檀的手指上一一舔过，含住了沈檀的手指吮吸着，舔过指节上的那处薄茧。灵活的舌头舔过指缝。他的口腔温热，沈檀的手指微凉，顾北逢觉得他就像是含着一块玉，沈檀的皮肤很薄，他小心的收着牙齿不咬伤沈檀的手。 那双眼睛却一直看着沈檀的眼睛，像是要深深的望进他心里一样。顾北逢从没做过这样的事，他观察着沈檀的表情，发现沈檀的脸红了。 不知道是顾北逢他舔的太过色情，还是别的什么，沈檀被他弄得有点热，脖子和脸颊都是烫的。 最后沈檀别开了头，犹豫了一下，抬起右手，捏住了顾北逢的脸颊抽回了自己的手。几乎是逃一样的离开了。 顾北逢看着沈檀有点仓皇的背影轻笑出声，伸手碰了一下自己的脸和唇，也是烫的，心也是烫的。 原来这就是喜欢，能因为一个触碰怦然心动。而且他该高兴，沈檀没再抽出枪来怼在他脸上了。 沈檀生日的那天，江城下了一场很大的雨。 顾北逢的手也终于拆了石膏和夹板。沈檀本来坐在阊门亭里晒太阳的，后来下了雨，就成了听雨，到最后居然睡着了。 十月底的天很凉。沈檀出来的时候没拿伞，他也不会让小杜他们一直跟着他，手机也扔在书房里了。沈檀就没动，坐在亭子里发呆。 顾北逢的手好了，柳池就没那么容易放过他了，天天逮着他就往公司拖。乱七八糟的破烂事，全都糊在了顾北逢脸上，美其名曰老板决策。 顾北逢想把柳池的钱都扣光。 等到他来沈园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天都黑了，他一早就想来，但是被各种各样的事情绊住了，直到现在才脱开身。 顾北逢推开残荷轩的门，转了一圈发现沈檀不在，沈檀的手机还扔在书房的桌上。顾北逢就给小杜打个电话。 “顾总？您有什么吩咐？” “你知道檀爷去哪了吗？” 小杜满头问号。“檀爷哪也没去啊。檀爷就在沈园里啊。” 小杜说沈檀就在沈园的话，沈檀就肯定还在这。顾北逢就打了把伞找了一圈，最后在四面漏风的阊门亭里找到了沈檀。 雨滴打在伞面上的声音，沈檀回头就看见顾北逢手里举着把伞，站在雨幕里。沈檀也是颇感意外的。 男人似乎是走的有点急，气息还有点不稳，西装的裤腿上都是水渍，鞋也湿了。那双漂亮的黑眼睛却在黑夜里显得格外明亮。 “檀檀。” 沈檀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怎么来了？” 顾北逢往前走了几步，收了伞，长腿迈进亭子，带进来一身湿意。 “终于找到你了。”顾北逢笑了起来，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像是坠着星辰。 沈檀看的有些出神。却听见那人道了一句。“生日快乐。” 沈檀愣了一下，没说话，只是看着他，那目光沉静如水。 顾北逢看见沈檀还只穿着一件单衣，走到他身边的时候，倾身握了一下沈檀的手腕。那冰凉的触感随着他的指尖传进他的心里。 沈檀甩开了他的手。顾北逢也不恼，只是脱了外套披在沈檀身上，然后弯下腰单手把沈檀抱了起来，让沈檀坐在他手臂上，半圈着他的腰。 “顾北逢你干什么！？”沈檀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 顾北逢把他往上颠了一下，单手撑开伞。“檀檀，你身上好凉，你在这呆了多久了。” 这句话上辈子的时候他听见过类似的，男人戏谑的声音，嗓音低沉语气轻佻。你好凉。 沈檀抖了一下。 第四十三章 沈檀没说话。顾北逢也不等他回答。抱起他自顾自的往外走。 “我不来找你的话，你要在这里坐到天明吗？”顾北逢低低的笑了起来，胸腔的震动传达给沈檀。 沈檀觉得有点闷，毫不客气的怼他。“关你什么事？” 顾北逢只是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那双浅金色的瞳仁在夜幕里亮亮的。让顾北逢的心，像是被人狠狠的捅了一下。 “我会心疼。” 那目光太过炽烈，几乎烫伤了沈檀的眼睛，沈檀别开头，眼眶有点胀。 顾北逢一手抱着沈檀一手打着伞，伞都在沈檀那边。 但是雨太大了，最后回到残荷轩的时候两个人身上的衣服都湿了。 顾北逢没拿沈檀的轮椅回来。开灯的时候，顾北逢发现沈檀的脸色很不好，唇色都有些发青。 顾北逢就维持着抱着沈檀的姿势，推开了自己房间的浴室门。见顾北逢抱他去的是顾北逢自己房间的浴室，沈檀伸手拍了顾北逢的肩头一下。 “你干什么？！”语气里带着些愠怒。 顾北逢也不恼，把沈檀放进了浴缸里，开了热水，给他放水洗澡。沈檀坐在浴缸里还想着他可能是误会顾北逢了，然后就看见顾北逢的腿直接跨进了浴缸里。 沈檀想，我还是把他想的太好了。 直到顾北逢半跪在了浴缸里，拎着花洒用热水冲着浑身冰凉的沈檀。伸手去脱沈檀衣服的顾北逢，这次结结实实的挨了沈檀一巴掌，力道极大，打的他耳鸣眼花的，牙齿磕破嘴角，有点渗血。 但顾北逢没停，任凭沈檀打他。最后终于把沈檀扒光了，泡进热水里的顾北逢伸手圈住了沈檀，低低的开口。 “檀檀，你想怎样都可以。”打我，骂我，杀我都可以。 眼尾湿红，声音也有点哽咽。“怎么样都可以。对不起。” 顾北逢的头埋在僵硬的沈檀的颈窝里。他的手摩挲着沈檀的右手手腕，那里曾经有过一处旧伤，是枪伤。如今没有了那处伤痕，但顾北逢还是忍不住习惯性的想去碰那里。 “对不起……”顾北逢握着沈檀的右手，轻轻的吻着沈檀的手腕。 “对不起……”几乎是呓语的，顾北逢的声音支离破碎，泪水从那双黑亮的眼里滑落出来。 顾北逢身上还穿着湿透了的衣服，箍着沈檀腰的手臂用力，把沈檀捞过来，让沈檀坐在他腿上。埋头在沈檀劲间轻轻蹭着，像只刚洗完澡湿漉漉的大狗。 深秋的雨太凉了，尽管顾北逢给沈檀冲了个暖和的热水澡，但沈檀还是发烧了，手脚冰凉。 顾北逢从柜子里翻出了急救箱。幸好里面有体温计和退烧药。发了烧的沈檀卷在被子里缩成一团，手臂抱着膝盖，自己给自己取暖。 顾北逢好不容易才把沈檀从被子里扒出来，给他量了体温。38度。不是很严重。逼着沈檀吃了退烧药之后，沈檀的眼皮都在打架，但还是一脸戒备的盯着他。顾北逢只能退出去。 过了一会，等他再进屋的时候，沈檀已经睡着了，因为发烧，平时苍白的脸色染了些绯色，超常的听力也变得迟钝了。 顾北逢把他抱在怀里，给他暖着冰凉的手和脚。沈檀的体温本来就要比常人低一些，他的手脚太凉像是冰块，激的顾北逢都打了个寒颤。如果他不来，沈檀是不是会在外面坐一整夜。是不是上辈子的那一年，沈檀的生日也是这么过的。 顾北逢的心，就像是被密密麻麻的针扎满了，丝丝缕缕的痛，无休无止。他从来都不记得沈檀的生日的。这是他陪着沈檀过的第一个生日。 沈檀醒的时候，顾北逢还在睡。他什么都没穿，整个人都陷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沈檀推了顾北逢一把，顾北逢没醒。但是手臂圈得更紧了。 “檀檀，别闹，让我再睡一会。”脸还在沈檀颈窝蹭了蹭。 沈檀知道这是顾北逢赖床的毛病，那一瞬间，让沈檀好像觉得回到了很多年以前。直到顾北逢某个早上很兴奋的地方在他身后蹭了蹭。 沈檀忍不了了，手上一使劲儿，把他推下了床。 顾北逢被沈檀推下床，咕咚一下就摔懵了，脑子还有点迷糊，但是很快就清醒了，发现了问题所在，伸手扯过了床上的一个枕头挡住了下半身。 整个人又羞又恼。“对不起！檀檀，我真不是故意的。”耳朵也红了起来。 沈檀没理他。顾北逢低着头，长睫毛都是低垂着的，从地上爬起来给他拿体温计。 “檀檀，你量一下。” 沈檀没接，示意他放边上。顾北逢明白了，就把体温计放在了沈檀身边，想出去给沈檀倒杯水，刚开门就碰见了正准备敲沈檀房门的小杜。 小杜听见动静回身就看见了还兴奋的顾总。 小杜：…… 小杜手里还拎着给沈檀的早饭。 “顾总……”小杜瞄了一眼顾北逢的下半身。“您也在呢啊……” 第52章 顾北逢这下脖子都红了，小声的嗯了一声，就闪身拐进了浴室。 小杜还在懵逼中的时候，就看见了顾北逢床上的沈檀。沈檀正从床上坐起身，什么也没穿。 小杜：卧槽！我看见了什么啊？！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啊！？我还能活吗？檀爷会不会杀了我灭口？！ 一时间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小杜正纠结的时候，柳池进来了。小杜就一边往门口退，试图把柳池挤出去，一边用眼神示意柳池别进来。 柳池还纳闷怎么回事，就听见沈檀的声音从顾北逢的房间里传出来。适时打断了小杜的浮想联翩，和柳池的状况外。 沈檀一边拽过床上的被子把自己围了起来，一边吩咐小杜。 “去，把我的轮椅从阊门亭给我推回来。” “好的！檀爷！我这就去！”一边飞快的放下早饭一边往外跑，还不忘拖着旁边跟个柱子一样的柳池。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柳池被小杜拽的东倒西歪。“你干嘛啊？！” 小杜还不忘了数落他。“你怎么没点眼力见呢？” “怎么了？顾总叫我给他送衣服来的。”柳池还是有点不明所以。但是联想了一下刚才的状况。好像明白了点什么，柳池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衣服。 小杜经过了一番过度脑补之后，给柳池解释。“刚刚檀爷在换衣服，不方便。” 柳池犹豫了一下。“我来的是不是不是时候啊。” “你才发现啊？！” “……檀爷他会不会杀我灭口。” 小杜简直无语了拖着柳池就往外走。“走走走，赶紧给檀爷找轮椅去。” “？？？”柳池满脸完了我是不是要死了，就被小杜拖出去找轮椅了，手上还拎着一大堆顾北逢的衣服。 小杜把柳池带走了不要紧，要紧的是连带着顾北逢的衣服也一起带走了。 顾北逢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就看见沈檀坐在床上，整个人披着个被，卷在里面喝粥。 顾北逢：至于裹这么严实吗？ 顾北逢走到床边，身上还带了一股子熟悉的雪松的沐浴露的味道。“檀檀，体温计。” 沈檀放下勺子，右手端着粥碗，左手抽出体温计看了一眼。细白的指尖探出被子一点点，把体温计放在了一边。顾北逢拿起来看了一眼35.8就把体温计收起来了。 安静的坐床脚看着沈檀喝粥。沈檀让他盯得发毛。 “小杜怎么还不回来……”沈檀小声嘟哝了一句。 顾北逢从床脚站了起来。 “你想去哪里？”话语间把沈檀连人带被子一起抱起来。 沈檀差点把手里的碗扣在他脸上。 “顾、北、逢！” “我给你代步。”顾北逢像是在安抚炸了毛的猫一样。 “……我要换衣服。”半晌沈檀才吐出这么一句。 “好。”得了指示，顾北逢就抬步往沈檀的衣帽间走。 最后沈檀被顾北逢连人带被子放在了衣帽间的椅子上。“你给我出去！” 顾北逢点点头，把衣服从里到外给他拿好，放到沈檀身边，还贴心的给他关上了门。 沈檀从被子里钻出来换好衣服就在等小杜回来。等了好久，听见脚步声，顾北逢在外面敲了敲门，沈檀没搭理他。 然后门就被人推开了，沈檀微微侧头，看见是顾北逢进来了。 “你进来干嘛？” “小杜回来了。你不是在等他吗？”顾北逢走到沈檀面前，然后矮下身，当着小杜和柳池的面，手臂穿过了他的膝弯，把他整个人打横抱了起来，放到了轮椅上。 小杜：啧 柳池：啧 把沈檀打点好之后，转身问柳池。“柳池我衣服呢？” “顾总，在这。”柳池把手里拎着的衣服递给顾北逢。 顾北逢换了衣服，从昨天的衣服的口袋里找到了给沈檀的礼物。 是个不大的盒子，那个盒子沈檀有点眼熟。那盒子里装的是一枚胸针。海之曦。 顾北逢把盒子捧到沈檀面前。 “给我这个做什么？”沈檀有点纳闷。 小杜和柳池也是一脸懵逼。 “它是你的。”顾北逢的眼睛定定的看着沈檀，那目光又明亮又炽烈。 海之曦，曾经是他送给顾北逢的贺礼。是生日礼物，也是他找到白月光的贺礼。如今，顾北逢把海之曦还给了他。 沈檀笑了一下。“还给我干嘛？” “我借花献佛，它是属于你的。也只有你配拥有它。”那眼神认真又澄澈，像是闪闪发光的繁星。 沈檀愣了一下，就听见顾北逢继续开口。“檀檀，我能不能预支一下我的生日礼物。” 闻言沈檀抬起眸，那双漂亮的狐狸眼认真的看着他。“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星之晖。”这句话掷地有声。 在归还了海之曦之后，这暗示太过明显了。就连小杜都吃了一惊，顾总是怎么知道星之晖的事情的。 沈檀也是静止了几秒。但还是示意小杜拿出来给他。小杜把黑色的天鹅绒盒子交给顾北逢的时候。顾北逢笑了起来。 那时候，沈檀觉得，顾北逢像极了当年那个夕阳下驱散黑暗的少年。那是上辈子他终其一生都在追寻的人。 “谢谢，檀檀。” 沈檀别开头，不去看他，那眼神太亮太澄澈了。仿佛再多看一会就会被他灼伤。 “本来也是给你的。” “我不会把它还给你的，我也不会给别人。这个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 语气是缱绻情深，却透着一股子霸道劲儿。 “随你的便吧。”沈檀不想跟他多说，伸手推了轮椅就从他身边出去了。 第四十四章 那天之后，沈檀有几天没搭理顾北逢。 顾北逢有几个重要的会议，康敛最近也因为不虞出了个内鬼，忙的焦头烂额的。所以都没有时间天天粘着沈檀了，沈檀也乐的清闲。 果然，蝴蝶扇动了一下翅膀，整个海面都掀起了狂澜。 顾北逢被沈檀晾在一边，难受的抓心挠肝。最后，开会听报告的时候，闲得没事干，黑进了沈檀的电脑，沈檀本来在看邮件。突然电脑的任务栏飘出了一小排粉红色的爱心泡泡。等到沈檀看清楚泡泡上面写的字的时候，沈檀整个表情都裂开了。 每一个爱心小泡泡上面都写着，“檀檀，我好想你”或者“檀檀，我喜欢你”之类的。沈檀不用想都知道这是谁干的了。 顾北逢大学读的计算机系，平时就喜欢搞点乱七八糟的。这下好了，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是吧。沈檀真是无语了。 沈檀拎起旁边的电话给小杜打了一个。 “你去技术组给我抓个人来。” 小杜一头雾水。“檀爷！抓谁？！” “随便抓一个吧。赶紧来。” “好的！檀爷” 小杜就跟打了鸡血一样，然后用最快的速度冲进水天清梦随便拎了个人一路送到了沈檀书房门口。 沈檀伸手按着眼眶。他真是受不了顾北逢了。他敢不敢再无聊点。生意都不用做了是吗？ “檀爷，人带来了。” 沈檀抬头看了一眼，有点眼熟，是个年轻的男人，好像还是顾北逢的师弟来着。 “你去吧。” 小杜帮沈檀把门带上。 “你过来。”沈檀看着眼前这个一身寒天霜雪的年轻男人招手。“你叫什么？” “檀爷，我叫郁听寒。”然后朝着沈檀挪了两步。 沈檀推开轮椅把电脑让给他看。 “你来给我看看这个。”沈檀的头痛死了。指着那个从任务栏冒出来的爱心泡泡。 然后郁听寒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沈檀的电脑，然后脸上万年不变的表情裂开了。 “……” 沈檀问郁听寒。“他是不是有病？” 郁听寒没说话，但是眼睛好像在说。有病。 “你能不能给我黑回去，太烦了。” “我试试。”郁听寒半跪在电脑前面。 沈檀看他这样才想起来他的书房里为了方便行动没有椅子。“你拿出去弄，跪在这要让迟露看见了要说我虐待你们。” 郁听寒站起来把电脑拎了出去。 然后在未来的三个小时里，顾北逢和郁听寒两个人，就开始隔着网线，狗咬狗。 于是，顾北逢的报告会开了三个小时，满屋子人看着顾北逢在电脑上敲敲打打，不知道大老板在干什么。 谁也不敢说，谁也不敢问。等顾北逢脸上终于露出志得意满的微笑的时候，看见一屋子人都眼巴巴的盯着自己，他才想起来还在开会，这才大发慈悲的让他们散会了，至于刚才的报告他一句也没听进去。 最后，沈檀出去的时候，就看见郁听寒双手抱着头，神色十分痛苦，电脑上全是代码。 沈檀看他这样就知道，顾北逢肯定又欺负人了，觉得好笑。 第53章 “你给我复原就行了。” 郁听寒还沉浸在刚才被顾北逢虐待的痛苦中。有点茫然的看着沈檀。 “不要紧，也不是什么大事，看着烦而已。” 最后郁听寒僵硬的点点头。沈檀的电脑没有继续出现粉红色的爱心泡泡了。小杜送走郁听寒之后，顾北逢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檀檀……”委委屈屈的声音。 沈檀啧了一声。“你无不无聊。” “可是我想你啊。我最近都见不到你。”顾北逢揪着眼前绿植的叶子。 “你干点正经事。别老给我的手下增加工作量。” “想你也是正经事啊！”顾北逢的眼睛都笑了起来，沈檀看不见但是他能想象得到顾北逢此时脸上的表情。 “一天没个正行。”沈檀把电话挂了。 上次被沈檀挂了电话之后，直到顾北逢生日这天，顾北逢才敢给沈檀打了一个电话，问他有没有空。沈檀最后还是松了口，答应去水天清梦见他。 挂了电话沈檀就后悔了，他怎么总是在妥协。顾北逢完全就是在，不停的，刷新他的底线。 那天沈檀和顾北逢在水天清梦意外见到了康敛。 康敛的脸色不怎么好看，长卷发被他扎了一半绑了一个小揪揪，还有一半披着，康敛今天没带眼镜，眼眶下还带着乌青，看见顾北逢的时候啧了一声，看见沈檀的时候却笑了起来，那双丹凤眼勾人心魄。 康敛看见沈檀，非常自觉的坐在了沈檀身边。“檀爷，我好久没见到你了。檀爷有没有想我？”说完还朝着沈檀眨了眨眼。 “我差点都不记得你是哪位了。”沈檀看着康敛觉得好笑。 “檀爷，你好薄情。” 顾北逢捏着手里的酒杯，关节因为用力而变得青白，实在忍不住了，开口怼了他一句。“你这么骚，小心断腿。” “啧，顾总，你欲求不满吗？火气这么大？” 康敛看顾北逢脸色越黑他越高兴。 沈檀看着顾北逢被康敛怼的说不出来话了，觉得好笑。顾北逢本来也不是什么牙尖嘴利的人，小时候就跟个傻白甜似得，沈檀觉得这东西可能遗传，像顾北逢的这个傻白甜，绝对遗传了他母亲。 沈檀笑了起来，顾北逢本来还想说点什么怼回去的，但看沈檀笑了就不说话了。 “说吧，你今天来什么事？”沈檀往后靠在了轮椅上点了根烟，狭长的眸子微眯，眼中闪过审视的光。 “我来借个人，小事情，但现在我信不过我手底下的。” 康敛收了嬉皮笑脸，脸上的表情严肃起来，眼底的笑意也尽数敛去了。那双上挑的凤眼里因为遮不住厉色而显得格外阴沉。 “信得着我的？”沈檀揶揄康敛。 康敛也不恼。“信得着啊，那可是檀爷的人啊。” 沈檀嗤笑了一声。“做什么的。”沈檀转了一下手上的扳指。 “搞技术的。”康敛挑了一下眉。 沈檀哦了一声，微微坐起身，然后指着水天清梦外面的舞池边上的乐队，主唱，钢管舞娘，吧台里的酒保，还有坐在一边抽雪茄的顾北逢。 看着康敛。“你想要哪个，自己挑。”然后朝着顾北逢抬了抬下巴。“他也行。” 顾北逢呆了一下，但是很快就笑了起来，看着沈檀，带了点讨好，甚至还想凑过来蹭蹭沈檀，但是被沈檀的目光警告了。 康敛啧了一声，看着顾北逢满脸嫌弃，简直要实质化了。“不要他。” 康敛的目光在几个人身上扫过，指了指吧台里站着的酒保。“就那个吧。” “行。”沈檀点点头。 “你怎么连自己手底下的人都管不好了。”沈檀揶揄康敛。 “……我这不是，最近跑到江城来找檀爷你了吗？”康敛被沈檀噎了一下，但是又很快笑嘻嘻的岔开话头。 沈檀只是摇头。 说起来康敛也觉得好笑。“你的技术组为什么会在这。” 康敛扯开了领带丢在一边，直接端过沈檀面前的杯子抿了一口酒，还伸出舌尖舔了下杯口。 沈檀挑眉看着康敛的动作。 顾北逢脸都黑了，咚的一声把手里的杯子砸在了桌上，里面的酒溅了顾北逢一手，空气里一股浓郁的威士忌的味道。 沈檀把刚被康敛喝过的杯子推到了康敛面前。“赏你了。” 康敛也不生气，还笑嘻嘻的舔了一下指尖。 “那我就谢檀爷的赏了。” 一提技术组为什么在水天清梦这事儿，沈檀就头痛。 先前迟露天天跟着沈檀跑，一逮着机会就跟沈檀抱怨。“檀爷！我为什么天天都跟着您跑！我都没时间搞科研。那帮技术组的小崽子凭啥那么悠闲！？” 沈檀被他烦的不行。“那你想怎么样。” “我不服！檀爷你把他们派出去干活！”迟露平时挺正常的，但他话多的时候，小杜都说不过他。 沈檀叫来小杜。“听见了吧。你去问问技术组的小崽子们都会干点啥，给他们弄点兼职做做，老迟不平衡了。” 小杜得令去了，结果发现他们技术组一个个都是多才多艺，深藏不露的大佬。 能组一只摇滚乐队，甚至还有一个是女装大佬的钢管舞娘……只有郁听寒目瞪狗呆，和着整个技术组里只有他是个标准理工男。 他没有音乐细胞，对这些东西一窍不通，大学的时候兼职做过酒保，最后被派去站吧台了。 沈檀犹豫了一下。“他们……个人爱好。” 顾北逢呛了一下。然后就咳了起来，眼角都逼出泪水来了。 康敛挑眉，没怼顾北逢，单手托着腮看着吧台里站着的酒保。他上次来砸场子的时候，就看见那个年轻男人了。就那么站在一片狼藉里，无波无澜。当真有点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的意思。 后来沈檀的人清场的时候，把他也一起带走了。今天又见到了，居然还是沈檀技术组的人。康敛觉得很有意思。 看康敛一直盯着郁听寒，沈檀朝着小杜招了招手，小杜附耳过来。“去吧小郁带过来。” “好的檀爷。” 小杜走到吧台对郁听寒说了两句什么。就看见年轻男人放下了手里的摇酒壶，然后弯腰从旁边吧台下面的门钻了出来。跟着小杜走到沈檀这桌前。 郁听寒年纪不大，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个子很高要比小杜高上一截，留着一头有点微长的黑发，发丝有点硬。轮廓分明，眉眼冷厉，挺鼻薄唇，漂亮的下颌线瘦削，是副十分漂亮的相貌。只是眼里就像是含着万年霜雪，化不开的凉薄。就这气质也当得起一句人型制冷机。 “檀爷。”郁听寒微微倾身朝着沈檀行了个礼。年轻男人的声音也跟他的人一样，带着丝丝寒意，像是飞雪霜华。 “小郁，你跟康老板去。”沈檀指了指康敛。 康敛的目光在郁听寒身上逡巡。然后那双眼角上挑笑了起来，带了些风情，收了些戾气。“听见了没，你们檀爷把你送人了。” 郁听寒没什么表情只是微微低头。 “做完事回来。算你加班，你的加班费，康老板单独付给你。”沈檀弹了只烟出来笑了一下。 康敛眨了眨眼。“好吧，既然檀爷都这么说了。我也挖不到这个墙角了。加班费我单结给你。” 他穿了一身白衬衫，黑色的西装马甲和长裤，衬得年轻男人腰细腿长，宽肩窄臀，身形颀长很是养眼。康敛笑了，抬手起来顺着郁听寒的胸膛滑到腰上捏了一把。郁听寒似乎是被他吓到了，往后退了一大步。满脸都写着抗拒。 沈檀左手的食指轻轻敲了敲桌面，声音有点威严。“康老板。” “好好好……檀爷，我不动手动脚了总行了吧。”康敛做了个投降的动作。 沈檀看了一眼郁听寒，郁听寒眼里的抗拒少了一点。“你跟小郁说你要干什么，现在就去吧。” 康敛站起身扣上了西装的扣子，弯下腰朝着沈檀行了个绅士礼，执过沈檀的右手，落下了一个吻，笑吟吟的看着沈檀，余光瞟着黑了脸的顾北逢。 “好的，那我就先谢谢檀爷了。” 康敛又朝着顾北逢飞了个吻，捞过桌上的领带。沈檀感觉顾北逢马上就要跳起来打爆康敛的狗头了，伸手按住了顾北逢的肩膀，冲着康敛摆了摆手，示意他赶紧滚。 康敛哈哈哈的扯着不情不愿的郁听寒走了。 第四十五章 沈檀感觉顾北逢整个人气的都在抖，觉得好笑。 “他走了，你可以了……” 沈檀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顾北逢从轮椅上拖进了怀里。然后带着酒气的唇附上了他的，沈檀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等沈檀回神的时候，顾北逢已经放开了他。 沈檀一把推开顾北逢，但是顾北逢没松手，而是抱起沈檀把他重新放回轮椅上。睫帘垂下，紧抿着唇，眼里的光晦暗不明。不待沈檀开口，顾北逢就先开始忏悔了。 第54章 “对不起！檀檀！是我不好，我没忍住……对不起！你打我吧。” 顾北逢握住了沈檀的左手手腕贴在了他脸颊上。顾北逢的脸还因为刚刚那个吻发着烫。这是他们之间，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吻。 “……”沈檀没能下去手，最后只是把手抽了回来，别开了头。 所以沈檀没有看见顾北逢眼里的窃喜和兴奋。 他从沈檀哪里获得了一个吻，沈檀没打他，虽然是偷来的，那也足以让顾北逢兴奋好久了。这真是他今天收到最好的生日礼物了。 之前被康敛弄得抑郁的感觉也一扫而空了，顾北逢觉得现在他心里的小人在原地转着圈圈。 郁听寒是怎么都不愿意上康敛那辆基佬紫的布加迪威龙的…… 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骚包的人啊。在康敛把郁听寒拽上车，并且用安全带扣住他，还顺手捏了一把他后颈的时候，郁听寒简直要跳起来逃跑了。然后他也真的这么做了，但是还没等站起来就被康敛扣住了大腿。 康敛的手就卡在他的腿根，郁听寒一下就老实了，一动都不敢动。康敛凤眼中的光有些危险，那双上挑的眼睛微微眯起。倾身凑近他，几乎是贴着他的耳垂在说话，吐息温热。 “乖一点。” 郁听寒没什么表情，只是那张脸一直红到脖子，锁骨都带了层淡淡的粉。 “你先放开我。”说话都有点磕磕巴巴了。 康敛笑了一声，带了些调侃。“你该不会还是个雏吧？” 郁听寒没说话，老老实实的坐着一动不动，仿佛呼吸都静止了。 “你记得喘气，别憋死了，不然檀爷还得让我赔钱。”康敛轰了一脚油门。 郁听寒的手攥的死紧。康敛瞥了他一眼吹了个口哨。“真可爱。” 康敛的眼底闪过恶意的光芒。他很喜欢这种干净的小朋友。然后弄脏他，让他光是想想就觉得兴奋。 一路上康敛就调戏了郁听寒一整路。最后下车的时候，郁听寒几乎是弹起来的，但是被安全带绊了一下又摔了回去。 看他那样子，康敛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郁听寒比康敛高半头，但康敛从驾驶座倾身过来的时候，郁听寒竟然感觉到了压迫感。就像是被蛇盯上的小鸟。 康敛笑了一下伸出手挑起他的下巴，强迫他抬头看着他的眼睛。 郁听寒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只是那双眼里带了点慌乱。 康敛放开了他的下巴，手从他的脖颈划过，按在了他的喉结上。 “听好了，小朋友。我要你从我的组织里找出那个内鬼。明白吗？” 郁听寒的喉结动了一下。“行。” 康敛满意的松了手替他解开了安全带。“下车。” 郁听寒跟着康敛进蝶梦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明明灭灭的光，舞池里摇晃着的是形形色色的男人，有妖艳的，有俊朗的，有粗犷的，有柔弱的……郁听寒才明白过来，这是个gay吧。 康敛从酒保手里接了酒递给郁听寒，郁听寒摇了摇头。康敛挑眉看着他。“怎么？怕我给你下药？” 郁听寒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康敛笑了一声把手里的半杯不加冰的伏特加干了，然后把杯推了回去。伸出舌尖舔了一下唇边沾着的酒液。靠近了郁听寒一步。 “我不喜欢用强，我会让你自己硬起来的。” 郁听寒往后退了一步像是碰见了什么洪水猛兽。拎着摇酒壶的酒保目光暧昧的看着郁听寒。因为郁听寒身上还穿着工作服。康敛抓住了他的领带。 “过来，小朋友。” 郁听寒被康敛扯得微微弯下了腰。康敛就住蝶梦楼上，按了电梯，把郁听寒一路拖进了自己的套房才松开手。 康敛扔给郁听寒一台笔记本。“去，干活。都在里面。” 然后自己就拐进了浴室。 郁听寒只想快点干完活快点回去。就老老实实寻了一个没有乱丢衣服的地方坐下了。很快郁听寒找出了三个有问题的ip地址逐一筛查最后锁定了一个叫程立的人。郁听寒原本以为康敛和檀爷差不多，但是他发现康敛的生意比檀爷的脏多了。 康敛。经手人口贩卖。郁听寒攥紧了拳头。他很恨人贩子，他原本有个妹妹，但是四岁那年被人贩子拐卖了，那之后父母开始东奔西走的寻找，也没人管他了。殷实的家境开始落败，原本和谐的家庭也分崩离析，最后父母忍受不了这种痛苦，离婚了，他没有跟着爸爸或者妈妈任何一方，在读完大学之后他就进了檀爷的技术组。 郁听寒看着电脑屏幕上程立的资料正犹豫要不要现在离开的时候，康敛推开浴室的门出来了。 康敛穿了一身浴袍，带子系的松松散散的，露出大片的胸膛，长卷发还滴着水，那双丹凤眼也沾了水汽。 “怎么样了小朋友？”康敛笑着看坐在干净角落里抱着笔记本电脑的年轻男人。 “好了。”郁听寒把电脑转过来递到康敛眼前。 康敛看了一眼点了点头。“恩，就是他。” 康敛从桌上捞过他刚扔在这儿的手机打了个电话。 “去把程立给我做了，干净点。”只是简短的下了个命令，就切断了电话，那漂亮的凤眼里是违和的阴鸷。 康敛转着手机，从边上的杂志底下抽出来一把枪，上膛拉保险，抵在了郁听寒的胸口。 “小朋友，死之前，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郁听寒没说话，只是垂下了眼帘，那双飞雪寒霜的眼睛半合着，一瞬间竟然叫康敛的心，悸动了一下。 康敛见他不说话，枪口从他的胸膛滑到了下腹。“我耐心有限，还是你想做个孤魂野鬼。” 郁听寒只是垂着眸坐着不说话也不动。康敛啧了一下，伸手掰过了他的下巴。 “小朋友，你亲我一下，我就让你活着回去。怎么样？”康敛眨了眨眼，那眼里带了笑意和戏谑。 但郁听寒还是毫无反应。 “艹。你可真难搞。”康敛骂了一声收回枪。 郁听寒掀起眼皮看了康敛一眼。 那眼神激起了康敛身体里暴戾的因子。康敛骑在郁听寒身上，掐着他的嘴然后把枪口塞进了他嘴里。因为无法闭合的口腔，唇红齿白和黑黢黢的枪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透明的涎水顺着郁听寒的下巴流了下去。在衬衫上湿了一小片。郁听寒被枪口顶的有些难受想挣扎，但是却被康敛的手又往里顶了一截，这下顶的他有些干呕，连带眼眶都有些湿。 那双落雪飞霜的眼睛化成了一池春水，让康敛都有些不忍心欺负他了。康敛收回枪合上保险，随手把枪扔到了一边。 “不欺负你了。” 看着郁听寒眼角泛红还带了些湿意，康敛俯下身舔去了他眼角的泪水。 “别哭啊。我还没对你做什么呢。怎么就哭了呢。” 尝到了些湿咸的味道，康敛吻了一下郁听寒的眼角。 郁听寒顾不上喘息，把自己往墙角缩了缩。 “真可爱。”康敛笑了一下。 那双眼睛勾人，但郁听寒只觉得这个人危险，他想跑，但又不敢。 “我不杀你。起来吧，我送你回檀爷那去。” 康敛从衣橱里拽出了一件浅粉色的衬衫和一条白裤子。就当着郁听寒的面毫不避讳的脱了浴袍。 男人的身体保养良好，没有赘肉，漂亮的腰线和紧俏的臀，还有下面的两条又长又直的腿，背上有一片疤痕，看起来像是大口径的子弹打出来的枪伤。康敛慢条斯理的把衣服穿好，郁听寒还乖乖的坐在角落里，不动。直到康敛走近他，两手扳着他的肩膀把他提起来一点，郁听寒才站起身来。 康敛顺手拎了件大衣。郁听寒就跟着康敛往外走，走出去，郁听寒才发现一个问题，康敛似乎是没有穿内裤的。 下意识的他的目光往康敛的下半身瞟了一眼。不过被康敛敏锐的捕捉到了。 康敛吹了个口哨。“看什么呢？恩？”那尾音上挑，说不出的勾人。 郁听寒往后撤了一步尽量远离他，整个人都贴在了电梯上。 康敛笑了起来，看穿了他在想什么。“反正都要脱，穿着还麻烦。” 然后他就看见郁听寒整张脸又都红了。他觉得有意思，这人脸上没表情，但是脸红的这么明显。康敛乐出了声。 等到把郁听寒还回去的时候，沈檀问康敛。“你是不是欺负小郁了。” 顾北逢看见康敛脸就臭的要死，想打死康敛的心都有了。 康敛笑嘻嘻。“檀爷，我可不敢，最多就调戏了一下。” 沈檀看着郁听寒衣服被拉的乱七八糟，回来的时候眼尾都是红的，想来康敛这花孔雀估计没少祸害人家。 沈檀敲了敲轮椅扶手。“加班费，结算一下。” 康敛啧了一声，签了张支票给沈檀推过去。“让小朋友自己填。对了，檀爷，他叫什么啊。” 第55章 沈檀挑眉。“怎么，挖我墙脚？” 康敛摇头。“不敢不敢。我总得谢谢人家啊。” 沈檀还没开口，顾北逢就开了口，是难得的和气。“郁听寒。” 康敛闻言挑了挑眉。“顾总，这么好心？是怕我天天缠着檀爷吗？” 被康敛戳穿顾北逢也不恼，十分坦诚。“是啊，我就是怕你天天缠着檀爷。” 康敛啧了一声。“那顾总，你多虑了，不用怕，我就是啊，哈哈哈哈。” “檀爷……我能在你的场子里杀人吗？”顾北逢受不了康敛了。委屈巴巴的看着沈檀。 沈檀看了一眼顾北逢。“杀谁？” 顾北逢咬牙切齿的指着康敛。“杀他！” “……”沈檀选择保持沉默。 康敛等了一会，发现郁听寒又收拾干净的站回到了吧台里面，神色如常，清清冷冷，仿佛一块大冰雕。 康敛眨眨眼。“真可爱。” 沈檀啧了一声，敲了敲扶手。 顾北逢突然觉得松了一口气，是怎么回事。 郁听寒的视线扫过来对上了康敛的，康敛看清郁听寒的表情，觉得他就像是炸了毛的猫。 第四十六章 康敛觉得有意思，那之后真的是天天，都往水天清梦跑。 每天小杜都提心吊胆的跟沈檀汇报。 “檀爷……康老板又来了……他是不是来砸场子的啊……” 沈檀都懒得管了。“随他去吧。” “哦好的。”小杜还是满脸紧张的盯着坐在吧台前面调戏酒保的康敛。 有时候碰见顾北逢和沈檀，顾北逢还是十分嫌弃他。“你怎么又来了。” 康敛则是真的没脸没皮。“顾总我来又不是找你。腿长我身上，你管我来不来呢。” 不过好在最近康敛都不来招惹沈檀了，顾北逢觉得十分欣慰。 就是苦了郁听寒，每天上班像是被放在烧烤架上反复翻烤。 康敛一开始只是单纯的对这个小朋友感兴趣，但是到后来他在郁听寒身上尝到了挫败的滋味。万花丛中过，能片叶不沾身，到了郁听寒这，他都近不得身了，更别说尝尝冷美人是个什么滋味了。到后来就激起了康敛的征服欲了，他就想看这个人在他身下情动的样子。 康敛就这么锲而不舍的跑了半个月的水天清梦，每天从郁听寒上班待到郁听寒下班，然后在后门堵郁听寒下班。 那天康敛在水天清梦见了逆耳。逆耳是个三十出头的男人，有点獐头鼠目，一双小眼睛里面闪着阴毒的光。本名叫倪落，是个经手人口贩卖和器官交易的皮条客。 郁听寒不知道逆耳来找康敛干什么，他之前在康敛的电脑里看见过这个人的资料。 康敛的车天天就停在水天清梦后面的巷子里，堵着员工通道的门口。 那天下班，郁听寒刚出来，就看见了康敛靠在一辆大红色的兰博基尼毒药上，人和车都横在他面前。 郁听寒换了私服，黑色的连帽卫衣长裤，外面穿了一件米白色的冲锋衣，背着个单肩包就像个大学生。 看见康敛郁听寒并不意外，但是今天康敛喝的有点多，整个人都晃晃荡荡的，靠在车上，就穿了件毛衣，外面的大衣也不知道喝到哪里去了。 康敛盯着郁听寒。“你会不会开车。” 郁听寒缓慢的点了一下头。“那你送我回蝶梦行吗。我不想叫代驾。” 郁听寒想拒绝他，但是康敛跌跌撞撞的走过来，然后拉开了郁听寒冲锋衣的拉链，整个人都挤了进去。因为获得了温暖而发出一声满意的喟叹，像是只猫，轻轻的挠了一下郁听寒。 郁听寒没动，任由康敛抱着他，他被康敛锲而不舍的撩了半个月，已经有点习惯了康敛的这种动手动脚。 康敛伸手环住了郁听寒的腰，手就探进了他的卫衣里面，冰凉的触感让郁听寒抖了一下，似乎是被他的反应逗笑了。康敛埋头在他胸前，低低的笑了起来。 “好可爱。但是你怎么那么难搞啊，我都撩了你半个月了，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啊。” 康敛伸手捏了一把郁听寒的腰侧。“你是不是不行。” 康敛的手往下滑下去，还没碰到什么，就被郁听寒伸手抓住了。郁听寒还是没什么表情，但那双眼睛里已经泄露了情绪。 康敛看懂了，轻笑了一下。“那为什么你没反应，你喜欢女人吗？” 郁听寒没说话也没动。 康敛放开了他，退出了他的怀抱，自言自语道。“好吧，那我以后不来了。” 康敛转身往车边走，路上还绊了一下。最后拉开了驾驶室的门冲着郁听寒笑了一下。“那再见了，我的小朋友。” 那眼里的情绪太过复杂，一时间竟然郁听寒有些茫然，他好像在康敛眼里看见了一点名为悲伤的东西。 康敛似乎喝的有点多，发动了车子但没关上车门。 最后郁听寒动了，他走到驾驶位把康敛从车里拖了出来，抵在了冰冷的砖墙上，然后近乎是粗暴的吻上了康敛的唇。 康敛在迷迷糊糊中回应着他，男人生涩的吻被康敛带动，逐渐变得旖旎，似乎是冷了，怀里的人抖了一下，郁听寒把他裹进了自己的外套里，胸膛贴着胸膛，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分开的时候，天空中落了雪，纷纷扬扬的很漂亮。 像是被康敛身上的酒气熏的醉了，郁听寒眼里的雪却像是化了一样，带了些缱绻。两个人都微微喘息着。那一刻康敛想。他的眼睛真好看。 郁听寒把康敛塞进了副驾，然后开了手机导航。等进了蝶梦上楼的时候，两个人几乎是一路吻一路脱的进了卧室。 郁听寒的气息有些不稳，他把康敛摔在柔软的大床上的时候身上还剩下条内裤，康敛则是什么都没穿。郁听寒把康敛的眼镜拿掉，露出镜片下那双漂亮到勾人的眼睛，浅栗色的瞳仁有些失焦的看着他。 康敛抓住了郁听寒的手，然后轻轻地舔着他的指尖。“喜欢这样吗？” 郁听寒缩了一下手，耳朵也红了。 但是很快，他把手指抵进了康敛口中。细长的手指在温热的口腔里翻搅，郁听寒伸出两只手指玩弄康敛的舌，看那艳红的舌尖在他指尖挣扎。郁听寒的眼睛眯了起来，冰川融化成了春水。湿漉漉的。 康敛低下头啃咬着郁听寒的喉结。 “乖，告诉我，想要我吗？”那声音缠绵，带了些蛊惑人心的味道。 郁听寒像是被他蛊惑，直视心底最真实的欲望。“想。” “你求我。我就给你，好不好。”康敛笑了起来，那眼尾上挑，眉眼中尽是风情。 郁听寒看着他，就像是看着一个妖精，把自己的三魂七魄都勾走了。“求你了。给我吧。” 康敛奖励一样的吻了一下郁听寒，从他身上下去。 “乖，别乱动。” 他听见康敛笑了起来，那笑有些喘。 “你好急，就那么迫不及待的想要我。” “恩。想要。” 头一次，康敛听郁听寒这么痛快的回话。觉得有些新奇，就由着他胡来了。 男人抿着唇，眼里尽是春意，郁听寒贴着他的耳朵低语。 那声音像是清晨里的雪，沁人心脾。 “宝贝。” 康敛居然觉得自己被反撩了，双手勾上了郁听寒的脖子把他拉低，然后堵上了他的嘴。 康敛放开了他骂了一句。 康敛看见郁听寒笑了，那张禁欲又清冷的脸笑起来，就像是冰河开化，温暖如春。男人如雪的声线响在他耳边。 “我求你一次，总得要个够。” 第四十七章 康敛第二天起来的时候，眼睛是肿的，嗓子是哑的。郁听寒洗了个澡从浴室里出来开始往身上套衣服。康敛身上是酸痛的，身上还有大片的吻痕。 康敛抱着枕头趴在床上，看着男人穿衣服。 “你是小狼崽儿吗？没开过荤？”康敛笑了一下，嗓子哑的不成样子。“你穿衣服干嘛去？” 郁听寒抬头看了他一眼，对上了那双漂亮的凤眼，那眼里是慵懒和调侃。 “上班。” “你看看你都把我弄成什么样了？”康敛指了指自己身上的痕迹。 “你不给我洗洗也就算了，还要去上班。”康敛指控他。 “你这个小畜生，还没有人敢这么对我。”康敛突然觉得有点委屈。 郁听寒也觉得好像有点做过头了。凑过去吻了一下康敛的唇角。像是安慰。 康敛啧了一声。“这就把我给打发了？” 郁听寒有点无措的看着他，但还是那张万年不变的面瘫脸。 “一点都不可爱。” “……” 康敛勾了勾手指。“过来。” 郁听寒犹豫了一下靠了过去。 郁听寒握住了他的脚踝。嗓子有点哑。“宝贝，别闹。” 第56章 康敛被他低哑的声线烫到了。“你得赔我。” 郁听寒按住了他的手。“你还想要？” 康敛笑了起来。 “你还想着要上班，这不对……你应该脑子里，只想着上我。” 到最后，郁听寒到底也没能去上班，难得的旷了工。郁听寒给康敛洗了澡，乖乖的坐着给他吹头发的时候，在反思，怎么就旷工了呢。 康敛给沈檀发了个消息。 老k：檀爷，你的技术组小朋友我征用一下 沈檀回了他一个“。” 康敛把手机给郁听寒看。 “檀爷现在知道，你是我的小狼崽儿了。开心么？” 康敛伸手掐了一把郁听寒的脸。郁听寒还是没什么表情，认认真真的给他吹头发。 康敛很少有这么纵欲的时候，因为年纪大了也不允许，但是这回，康敛是真的没日没夜的和郁听寒厮混了三天。 最后的结局就是，他根本下不了床，他这么惨，郁听寒还跟个没事人一样。 康敛真是郁闷，这个人真的是个奇葩，穿上衣服闷得要死，满脸写着性冷淡，我高冷面瘫不近人情。 然后脱了衣服上床的时候，花样那叫一个多啊。康敛觉得自己都玩不过他。被郁听寒压着试了各种姿势各种地方之后，康敛是真的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身体被掏空的瘫在床上控诉的开口。嗓子都哑的劈叉。 “你是狼吗？我腰都快被你日断了。我年纪大了，你好歹节制一点啊。” 郁听寒坐在床边给他揉腰。听着康敛教训。 “你三天，你自己算算你做了多少次，我差点被你搞死。” 郁听寒不说话，耳根有点红。 “你好好反省一下。” 郁听寒低着头不说话。 “上班去。” 郁听寒闻言点点头穿上外套就离开了。 康敛就在床上躺了两天，直到有人来敲他的门。 “这小畜生可能真的不是人。” 他躺了两天，下床开门的时候腿都是软的。 康敛开门的时候，发现门外站着的是逆耳，还有一个相貌清俊干净的男人。挺漂亮的但没郁听寒那么惊艳。 “康哥。”逆耳看见康敛讪笑着开口。 康敛笑了起来挑了一下眉。“怎么？” “康哥，这个就是之前我说孝敬您的。”逆耳指了一下他身边干净俊秀的男人。男人朝他笑了一下。 康敛点点头，侧身让男人进了屋，然后转身对逆耳说。“行，那之后，你来做。” 逆耳闻言是大喜过望，立马谢了康敛就离开了。 康敛关上门打量着眼前这个男人，相貌还可以，没有郁听寒高。 康敛挑眉看着他。“跟人做过吗？” 男人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啧，还没小狼崽儿干净。他身上还有郁听寒在他身上留下来的痕迹。 “脱衣服。”康敛抬起下巴，看着男人。 男人开始在康敛面前宽衣解带。身材还可以。 康敛身上只有一件浴袍，还能看见胸膛上青紫的吻痕和锁骨上的牙印。康敛的手触上了男人的腰腹，将男人推在了床上。康敛的浴袍挂在腰间，跨坐在男人身上的时候，房门被打开了。 郁听寒手里还捏这个芯片大小的东西，在看清康敛和床上的男人的时候。郁听寒走过来，把康敛从男人身上扯了下来，拖进了浴室。郁听寒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只有眼里有翻腾的隐隐怒意。 他身上的印记都还没消，就去找别的男人了吗。 康敛被他抓的有点痛，甩开了郁听寒的手。 “放手。”那声音冰冷刺骨，冻得郁听寒打了个哆嗦。 康敛的声音带了些讥讽。“干嘛？来捉奸的？” 郁听寒不说话，只是微微咬了咬唇。 “小朋友，我们没交往，我们充其量只能算是床伴，睡过的关系。” 康敛摸过洗手台上的烟点了一支，顺手把还挂在腰上的浴袍穿好了。 “明白了吗？你以为你是谁？你有什么立场来这儿。” 康敛的话就像甩了郁听寒一耳光。原来是他玩不起了，所以连玩玩都算不上，就是单纯的纾解欲望而已，只是上位者图的新鲜，和征服的快意，得到了就可以弃之敝履，郁听寒觉得好笑。 郁听寒攥紧了拳头，压下了心中翻腾的痛苦，很快平静了下来，那双眼睛又蒙上了不化的冰雪，脸上也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就连咬着的唇都松开了。 郁听寒点点头，然后道了歉，甚至还给康敛鞠了一个躬。 “对不起，给你带来困扰了。” 康敛有一瞬间的怔楞，甚至想拦住他。郁听寒打开了浴室的门，脚步从容的离开了蝶梦。 那天以后，郁听寒就像是从康敛的世界里消失了一样。 一开始康敛还习以为常。但是很快，他就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他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致来，就连往日，他喜欢的类型，他都觉得索然无味。 甚至失去了跟人上床的兴趣。康敛最开始觉得他是病了，但是后来他发现病的不是身体，是心。那个地方就像是被凿穿了一样。他头一次知道心痛是个什么滋味。他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那天晚上郁听寒的笑，那么漂亮的一双眼睛，和那天里的那句，对不起，给你带来困扰了。以及那天，他离去时从容又落寞的背影，就只是想起来，康敛就觉得胸口闷闷的发痛。 他甚至连郁听寒的联系方式和住址都没有。他想查，但是沈檀的人，也不是那么好查出来的。 那段时间，跟郁听寒一起上班的技术组的同事都在说，小郁最近怎么了。因为只要靠近郁听寒就能感觉到超强冷气，比中央空调还管用。但问题是，现在是冬天啊。 康敛发现了问题出在郁听寒身上，就又开始每天去水天清梦堵郁听寒，但是这回郁听寒几乎是远远地看见他，撒腿就跑，就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 康敛废了好大的劲儿，用了好几天功夫，才把郁听寒堵在了吧台里面。但是康敛没想到郁听寒抗拒他到这种程度，几乎是他堵住吧台门的瞬间，郁听寒就从吧台上面翻出了吧台然后拔腿就跑，立马就像兔子一样跑的无影无踪了。水天清梦本来就不是他的地盘，在沈檀的场子抓沈檀的人，完全是无稽之谈。 直到有一天。康敛来的时候，看见吧台坐着个清秀漂亮的少年，在和郁听寒聊天。 郁听寒调了一杯很漂亮的酒推给他，然后少年笑得很开心，支着头看郁听寒。 郁听寒看见了康敛，但他今天没跑。可能是因为眼前的少年，康敛头一次生出了些退意来。他这个人冲动，一旦他想干什么，即便是头破血流，也绝不回头的。但是今天他竟有一丝胆怯了。最后康敛也没走过去。直到郁听寒微微倾身，听少年在他耳边说了什么。康敛才意识到，这个人已经走远了。 那天康敛给沈檀打了通电话。沈檀清冷的声音传过来。 “康老板，有何见教？” “檀爷……我想跟您打听个人。” “小郁？” “恩。”康敛应了一声然后就听见沈檀笑了。 “你想干什么？” “我想要他的电话。”康敛硬着头皮开口。 沈檀啧了一声。“康老板，你可真不是个东西，把人家睡了连个电话都没有。” 康敛笑不出来了。沈檀的声音清冷带了些寒意。“你要电话自己去找人要啊。” “他不见我……见了就跑，比兔子还快。”康敛有些无奈。 “那你就去追啊。”沈檀挂了电话。然后让小杜把郁听寒的手机号发给康敛。 小杜也是一脸懵逼，康老板要小郁的手机号干嘛。 收到手机号的康敛开心的差点跳起来。没脸没皮的他，脸也红了。然后想拨出去，又不敢了。最后只能存进了电话簿。 那天康敛又碰见了逆耳。不过逆耳不是来找他的，但还是让康敛心虚了一下，偷偷的看向了郁听寒的方向，他最近暗中调查了一下郁听寒，发现他本来还有个妹妹的，叫郁含暖，但是四岁的时候被人贩子拐走了，然后就再没消息了。 郁听寒在看见逆耳的时候还是皱了一下眉的，那个人他在康敛屋外的走廊上见过，就是康敛跟他说，他们没关系的那天。但是现在康敛见谁，他都不觉得稀奇，也不在乎了。没必要，只有他自己觉得痛苦和丢人。 第四十八章 郁听寒下班了，康敛想去后门堵他碰碰运气，离后门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他就看见刚刚吧台坐着的那个少年亲亲热热的挽住了郁听寒的手臂，郁听寒没拒绝任由少年拉着，拐进了旁边一家酒店。 康敛是头一次觉得这么生气。“艹！” “给我查查江城洲际今天的入住有没有叫郁听寒的。” 本来康敛是不抱什么希望的让人去查的，结果还真的查到了。酒店结构图和房号都发到了他手机上1508。 第57章 康敛冷笑了一声，从后备箱里翻出了装□□的提箱，拐上了酒店对面大楼的顶楼。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装自己手里的□□。 “艹！刚认识一天就能开房，老子他妈的追了你半个月，把你掰弯了，结果给别人做嫁衣了？！我干他妈的。” 康敛架好枪，通过瞄准镜看到了那个清秀的少年和郁听寒所在的房间。郁听寒坐在床边上，那个少年站在他身前，两个人离的很近。 康敛笑了一下，然后吹了个口哨。房间的落地窗就碎了。 那个少年惊恐的跳开看着碎裂的窗户。 康敛的电话拨给了郁听寒。 郁听寒的手机响了起来，康敛从准镜里能看到他。男人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看见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打来的，微微皱了一下眉。然后挂断了。 “艹！你个小畜生！你居然敢挂老子电话。” 康敛又打来一个，这回郁听寒接了。 康敛看电话接通吹了个流氓哨。 “小朋友，你要是敢跟他做点什么。我保证下一枪开花的就是他的脑袋。” 康敛笑了一下，看着男人没什么变化的脸色。 “你说，你会不会直接吓得萎掉？” 看着男人一言不发的挂了电话然后跟少年说了几句之后就离开了房间。康敛就坐在天台上，一节一节的拆着枪。 “太傻了。呵。” 在康敛刚要走出天台的时候门被人推开了。来的人是郁听寒。 康敛微微惊讶了一下，然后笑开了。“你很聪明，知道我在这里。” 郁听寒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用那落雪的声线开口。 “康老板，我们没交往过，充其量只是睡过而已，可能我们连床伴都算不上，您这样我会很困扰的，希望您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事了。” 康敛收起了笑，目光有些冷，那双凤眼因为危险的光而显得凌厉。他看着郁听寒转身离开。 康敛不知道的是，在郁听寒来找他之前，郁听寒给沈檀打了个电话。 电话里，郁听寒问沈檀。 “檀爷，我能不能回基地去。” “你躲康敛？” “恩……” 沈檀很乐意看康敛吃瘪。“可以。你也可以去对面的大楼天台上跟他说明白。” “谢谢。檀爷。” 一通很简短的对话，但这代表，郁听寒以后，都不会再出现在水天清梦了。 后来康敛又来水天清梦找了人，但是没找到。康敛就不信邪了，连着来了三天。第三天康敛坐不住了，找到了沈园去。 被小杜带进来的时候，沈檀和顾北逢坐在廊厅上，在喂鱼。 “檀爷！你把人弄哪里去了？”康敛有点急，语气都跟着爆炸。 沈檀则是悠哉的。“你说谁？” “郁听寒。” “他辞职了。”沈檀笑了一下。 康敛整个人都麻了。“辞职了？” “是啊。”沈檀靠在了椅背上，左手手指敲着桌面。 “你就这么放他走了？”康敛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吐出这么几个字。 “康老板。我又不是你，不用了就把人做掉。” 康敛噎了一下，沈檀要么不说话，要么一说话嘴毒的像是澳州的蓝环章鱼，一下子噎的他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顾北逢嫌弃的啧了一声。 康敛有点失落，又有点茫然。 沈檀挑眉。“怎么，你看上他了？” 康敛几乎是当即就反驳。“谁看上他了？！” 沈檀纳闷，转了转手上的扳指。“那你找他干嘛？” “我……有意思不行吗……”康敛吃瘪，但还是梗着脖子不肯说实话。 “行。”沈檀笑了一声，把手里的鱼食倒进池塘里，引起了一大群锦鲤翻涌争抢。“那你继续。” 顾北逢看康敛吃瘪心里就暗爽。□□裸的嘲笑着开口。“怎么样，康老板，玩火自焚了吧。该。” 康敛看了一眼沈檀，然后暗示性的朝顾北逢抬了抬下巴。 顾北逢突然察觉到了危机感，站起身往前走了一步挡住了沈檀，阻隔了康敛的视线。 康敛啧了一声，笑嘻嘻问被顾北逢挡住了的沈檀。 “檀爷，能不能带我见识见识你的技术组？” “你不是见到了吗？”沈檀装听不懂。 康敛磨着牙，但脸上还是扯开了个笑，凤眼里带了些委屈的味道。“当然是，技术组的基地了。” 沈檀挑眉。“我为什么要带你去。我有什么好处？” “开价。”康敛很痛快。 沈檀笑了起来。“康老板，你给我当两天马仔让我使唤使唤？” 康敛笑了起来，眼睛微眯拨弄了一下长卷发，镜片泛着光让人看不清神色。“行啊！檀爷没问题。” 这下顾北逢脸又黑了。艹！草率了。又给了这王八蛋靠近沈檀的机会。天要亡我啊！ 沈檀看顾北逢脸黑就乐。“行，那我就带你去转转。” 技术组的基地，修得就跟个电竞战队的训练基地似得，不过里面除了生活区域外，全是机房和各种各样的设备。康敛根本就无心闲逛，他不虞又不是没有基地，他是来找人的。沈檀也不拦着他，由着他自己乱逛。 最后，康敛在一间关着门的小机房里面，找到了正在发呆的郁听寒。整个偌大的基地里面只有他们四个人。 康敛推开门的时候，郁听寒转过了头，看见来人的时候，几乎是跳起来就跑。长腿还没迈开几步就被人抓住了。 康敛因为用力，指节泛青，死死的揪着郁听寒的袖子。“别走。” 郁听寒停下了脚步，侧过头看着他。 康敛几乎是哀求的又叫了一声。“你别走。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的。” 郁听寒一根一根的掰开他的手指。“我们分手了。不对，我们没在一起过。” 听见他这么说康敛这下急了。“你敢走，我就一枪崩了你！” 郁听寒完全不为所动，抬起长腿就往外走。 “你信不信！我！我把你卖到无城去！” 康敛有点慌了。看着郁听寒还是不为所动的继续往门外走。眼看着那道身影就要消失在门口了，这回，康敛再没能憋住。发出了一声小动物的呜咽。 “呜……” 郁听寒的脚步一顿。 “你回来吧……呜……我以后都不沾手了还不行吗！？” 郁听寒停下脚步。 沈檀已经被顾北逢推进了监控室。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康敛哭到打嗝，根本停不下来。 郁听寒走了回来，伸手，从他脸上摘掉了他的眼镜。目光沉沉的看着他，似乎没有那么冰冷了。 “你哭了。” 康敛看他回来，立刻伸手，像个八爪鱼一样缠在他身上，顺势把郁听寒直接压倒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呜……你别走，求你了……别走。” 康敛凑上去吻郁听寒的脸，濡湿了泪水蹭了郁听寒一脸。 康敛不知道该怎么办，因为郁听寒完全没有要回应他的意思，而且如果他松手，郁听寒肯定起身扔下他就走了。 康敛就在他面前跪了下来，两手压着他的腿不让他站起来，然后低头在男人胯间，用牙齿解开了男人的扣子和拉链。 拉链退到一半，康敛的下巴被男人温热的手掌托住了，制止了他的动作，但那双眼里却带着些□□的味道。 康敛的眼里都是泪水，眼睛是模糊的看不清男人。 “你不要生气了。我以后都不去找别人了行吗？” 重新低下头用牙齿拉开拉链。 “别。”郁听寒的嗓音有点哑，那雪落下像是化了一般。再次伸手捏住了他的下巴。 康敛有点委屈。“为什么？你不愿意让我碰你吗？”眼泪掉的更凶了。“你是不是嫌我脏。” 康敛的头越垂越低，“可我……我从来没给别人这样做过。”凤眼的眼尾烧红了一片，湿漉漉的沾着水汽，又委屈又可怜。 似乎是被他说服了，郁听寒松开手。他本来想告诉康敛，这机房里有监控，而且是他黑不了的那种监控。 郁听寒抬眸看了一眼隐蔽在壁火开关里的监控摄像头。 于是监控室里的沈檀和顾北逢就看了一场现场直播。 顾北逢：啧。 沈檀：啧。 沈檀觉得，顾北逢，你看就看了，你还偏要评论一下，这里不好，那里不好的，沈檀就想打人。 但是下一秒沈檀就忘了要打人这件事了，因为顾北逢在他的轮椅面前跪了下来，握住了他的右手手腕轻轻摩挲。 “檀檀，你要不要试一试，我会做的比他好的。” 沈檀抖了一下。整个人都有些僵硬。前世的记忆太过刻骨，以至于到现在为止，沈檀都对自己的生理反应十分厌恶。因为那记忆太痛苦，太屈辱。所以不管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他都十分抗拒顾北逢除了亲吻以外的触碰。 第58章 看见沈檀僵硬灰败的脸色，顾北逢意识到，他让沈檀想到了那些不好的记忆。顾北逢几乎是仓皇的，将沈檀伸手抱进怀里。一遍一遍的安抚他，轻轻的拍着他的背。然后在他耳边道歉。 “对不起，檀檀！对不起！檀檀，是我不好。” 最后沈檀平静下来的时候顾北逢已经把他带回了车里。顾北逢把他放躺在车座上。 “檀檀，睡一会吧。” 沈檀突然觉得很累，就真的睡着了。 第四十九章 康敛没什么技巧，是因为他真的不会，但是他很小心。像是在讨好郁听寒一样。 郁听寒看着他脸上的泪水，和小心翼翼讨好的样子，有点心软。 抬手擦去了康敛眼角的泪水。“别哭。” 康敛愣愣的看着他。 “别做了。” 康敛摇头。重新埋下头去。 到最后，康敛呛了一下。 脸颊和下巴都是僵住的，脸颊酸痛，手都有点麻，腿在地上跪的太久，根本站不起来。漂亮的凤眼里带这些讨好，可怜巴巴的看着郁听寒。 郁听寒把裤子扣好站起身，康敛见他要走，挣扎着想站起来，结果又摔了回去。嗓子有些痛，只能发出很小的声音的叫他。 “别走……求你了……对不起……你别走。” 康敛看着他起身，根本抓不住他，只能坐在原地，又掉下眼泪来。那时候康敛觉得委屈极了。直到被人从地上捞起来。 郁听寒去拿了条毛巾的功夫，康敛就又哭了起来。郁听寒有点无奈的摇摇头，把康敛从地上抱起来，让他坐在自己腿上，拿着毛巾给他擦脸和头发。 “怎么又哭了。” “我以为你走了……你不要走……”康敛抓住了他的腕子。 “恩。”郁听寒应了他一声。伸手去擦他眼角的泪水。 “真……真的吗？”康敛有点惊喜，那双灰暗的眼睛里都带上了光。 “恩。” “你别走……我以后都不碰那些买卖了……我也不找别人了……你不要走。”康敛抱住了他的脖子。 郁听寒回抱住他，拍了拍他的背。“乖，别哭了。” 那天顾北逢带沈檀走的时候，康敛哭累了就在郁听寒的宿舍睡着了，顾北逢扔给了郁听寒一个u盘。很流氓的吹了个口哨。 “就这一份啊。你可别弄丢了。” 最后郁听寒在销毁和保留之间选择了后者。 后来也真如康敛所言，他真的就没有再碰过人口贩卖的买卖。 再后来，郁听寒就回水天清梦，继续个人爱好了，沈檀就当给他放了个假。康敛还是一如既往天天往水天清梦跑，蝶梦也不要了，不虞也没空管，整个就是一被郁听寒洗了脑的恋爱脑青年。 小杜看着一头卷发扎起一半，捏着根雪茄趴在吧台上死盯着郁听寒浑身都在冒粉红泡泡的康敛一阵恶寒。 小郁这是给康老板下药了吗？！还是康老板脑子坏了。好端端的一个老渣男，他怎么就从良了呢？！ “檀爷……康老板他又又又又来了……” “啊？不管啊。檀爷不管康老板他能行吗？” “小郁……小郁在啊。” “啊行。檀爷，那我让小郁看着他。” “什么？！您要过来啊，好的檀爷。” 挂了电话小郁哀怨的收回手机。为什么水天清梦里到处都弥漫着恋爱的酸臭味。 原本三足鼎立的黑市，倒了asn一家之后就剩下了沈檀的桀世和康敛手里的不虞。结果两家都不过手贩卖人口的买卖了，沈檀是从来不沾，康敛不知道是抽了什么风。逆耳好不容易得了个盘口，结果没过几天就给掐了。没钱可赚，就有人生出了些，想要见财起意,欣羡之余也想分一杯羹的念头了。 逆耳没这么大的野心，不过他最近搭上了苏谨言这条大船。苏谨言的买卖一直仰仗不虞，但是最近不虞和桀世的关系很好，苏谨言再想借不虞的手来碰一碰顾北逢，那就不是件容易事了。不过这时候逆耳跳了出来。苏谨言出钱，逆耳出人，两伙人狼狈为奸，准备跻身黑市跟沈檀和康敛来分一分蛋糕。 顾北逢推着沈檀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康敛整个人没有骨头一样的糊在吧台上。 沈檀笑出了声，顾北逢就把沈檀从轮椅上抱起来放在了吧台的高脚凳上，然后乖乖的坐到了沈檀身边。 沈檀和康敛还有顾北逢三个人，就那么大咧咧的坐在水天清梦的吧台边上，康敛一边调戏自己的小狼崽儿，一边笑嘻嘻的问沈檀。 “檀爷，锅里的□□要跑了。都不管管的吗？” 半长的卷发最近都是绑了个小揪揪，衣服也都好好的穿着了，鼻梁上那副眼镜也规规矩矩的带着。沈檀打量了康敛一眼。 “不是他，还会有别人。□□跳到锅外面，也还是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沈檀往自己杯中倒了半杯威士忌，抿了一口。“而且，煮个□□，还是得用温水的。” 康敛上挑的凤眼中，是一闪而过的一抹厉色。虽然是笑着的，但是整个人都显得格外阴沉。 “也算他有种，在老子这，玩这么脏的。也不知道爬高些跌得重不重。不该他碰的东西，也想来分一杯羹？” 沈檀只是笑笑，脸色不是很好看，把一叠资料扔到康敛面前。“看看这个。” 康敛翻了两下然后爆了粗。“卧槽！这个垃圾玩意。” 顾北逢挑了一下眉看着康敛。 “老子看见他那张脸就想杀人。” 那是一份关于郁含暖的资料。过手的人，是逆耳，而最后的买家是无城那边的一个幼童贩卖团伙。人肯定是已经没了，不过这个事情，没那么容易结束。而最后，苏谨言成了买家。世界就是这么小，这份资料是从asn的盘口里弄出来的。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郁听寒看着那上面的名字整个人微微发颤，眼睛里的飞雪消融，取而代之的是怒意与悲伤。 “所以，逆耳和苏谨言搭上线，我一点也不稀奇。”沈檀放下了酒杯，左手食指轻轻的敲着桌面。 “艹，他妈的这个孤儿。”康敛跪在吧台的凳子上，伸手去摸郁听寒的头，顺着毛一下一下的摸着，动作温柔，嘴上是一点也不。 康敛撸着毛，脸上笑嘻嘻，但那眼里闪着凌厉危险的光，阴郁又凶狠。 “檀爷，要不，咱俩把他给拔了吧。” 沈檀摇头，单手点了支烟。 “现在拔出他这个萝卜，为时太早，还带不出什么泥。”沈檀的眼睛微微眯起，纤长的睫毛像是振翅欲飞的蝴蝶盖住眼底的光。“要拔，就要斩草除根。” 康敛闻言吹了个口哨。 沈檀叼着烟，转了一下手上的扳指，抬眸看着康敛，眼里还带了些讥嘲。 “我听说，你把颜如月和颜如霜卖给逆耳了？” 康敛被沈檀噎了一下，目光偷偷扫过旁边的郁听寒。 但是郁听寒似乎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老早之前的事了。叫苏谨言买走了。”康敛有点心虚打着哈哈。 一直不说话盯着沈檀的顾北逢有点纳闷了。“苏谨言买他们俩干什么。” 康敛和沈檀都用一种一言难尽的表情看着顾北逢。 没几天，这个问题的答案就出现了，出现在了沈檀出现的一个拍卖会上。 顾北逢最近一直旷工窝在沈园里，把自己的活全都派给了手底下的人，简直提前退休养老，天天跟着沈檀跑，活成了檀爷的马仔。 沈檀还是不怎么搭理他，但是也不撵他走。他一个一八五的大活人搁在沈檀面前，就跟团空气一样。顾北逢就把自己成天蜷在沈檀的必经之路上。疯狂刷存在感。 沈檀也是一个人住惯了，没有关门的这个习惯，虽说顾北逢在他这有好一段时间了，但是这种经年累月养成的习惯真的很难改变。 见沈檀衣帽间的门又没关，顾北逢就扒在门口偷瞄了一眼，正好看见了沈檀在换衣服。 沈檀听见了动静侧过头来。“有事？” 顾北逢被发现了也不狗狗祟祟了，大方的走了进来，明目张胆的看着沈檀换衣服。 “檀檀，你要出门吗？” 沈檀无视他的视线，自顾自的往身上套衣服。沈檀极少会在别人面前裸露身体，也少有人知道沈檀腿上是有这么大面积的纹身的。 但是顾北逢很清楚，他自己都算不清，他曾经跟沈檀朝夕相处了多少个日日夜夜。只是曾经的他不曾珍惜。 顾北逢看着沈檀那双又细又长的腿，左腿的大腿外侧，龙口中衔着一枚带着火焰的龙珠。顾北逢才看清，那里，是一处枪伤。白龙被雪白的衣料盖住的时候，顾北逢才收回视线。 “有个拍卖会。”沈檀扣好最后一颗扣子。看着站在门口的顾北逢。 顾北逢走近他，把他抱到轮椅上。男人温热的体温，透过衣料传递给沈檀。 第59章 “有想要的东西？” “不知真假。”沈檀不想与他多说。推了轮椅就往外走。 “檀檀，带上我吧。”顾北逢跟上沈檀，在后面亦步亦趋，就像是生怕被丢下的流浪狗。 沈檀见了鬼一样的扭过头掀起眼皮看了顾北逢一眼。“你有想要的？” “没有。”顾北逢摇头，但还是跟着沈檀，走到了门口。“我只是不想跟你分开。” “……”沈檀没再说话，也没动就停在原地看着他。 顾北逢被沈檀那双浅金色的眼睛盯着，脸就有点发烫。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檀檀，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沈檀浅浅的笑了一下。“傻。你不是想跟去吗？” 闻言顾北逢的眼睛都亮了起来，连忙朝着沈檀走了两步。 “对……对对。” 沈檀抬起下巴睨他一眼。“你就打算这么去？” 顾北逢才反应过来，他身上还穿着一身家居服。 “檀檀，你等我一下！你不要先走。”像是不放心一样还拽住了沈檀的轮椅。 柳池正好推门进来，手里还拎着给顾北逢拿来的一大堆衣服。 柳池看见自家老板，痛苦的抱怨。“顾总，我都快成你保姆了！” 顾北逢看见柳池拎着衣服，感觉柳池头一次没给他捅娄子，而是送来了一场及时雨。 “你来的很是时候。”顾北逢颇为赞赏的看了看柳池。“给你多发一份奖金。” 柳池觉得他可能今天没睡醒，还在做梦？刚刚老板说什么？要给他发奖金？！而不是扣他钱！？ “谢谢顾总！”柳池十分激动！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顾总今天不光夸了我，还要给我发钱！ 顾北逢像是怕沈檀跑了，接过了柳池手里的衣服之后，单手推了沈檀的轮椅就往里面走。一边走还不忘一边怼柳池。 “柳池。” “恩？顾总您还有什么吩咐？” “你是有多缺钱？”顾北逢有点嫌弃，他一年没少给柳池钱，怎么一提奖金，柳池还能这么高兴。 柳池是满脸写着懵逼。“？？？我不缺钱啊。” 沈檀被顾北逢强行推进了顾北逢的卧室，在卧室里还不算，顾北逢把沈檀也一起推进了衣帽间。 沈檀：想打人…… 沈檀气笑了。“你干什么？” 顾北逢把衣服一股脑的挂进柜子，然后随便拽了一身出来。 “檀檀，我怕你跑了。”说完还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像是个刚被人轻薄了的良家少女。 “……” 他就毫不避讳的在沈檀面前开始宽衣解带，把自己拔了个干净，然后再一件件穿上。以前顾北逢换个衣服都要关进浴室里换的，现在这是不要脸了？ 沈檀就纳了闷了，顾北逢为什么出个门需要换内裤，顾北逢自己都不尴尬，他替他尴尬什么。 等到顾北逢一边打着领带一边准备推着沈檀往外走的时候。 “檀檀。我好了，我们走吧。”像个求摸头的大金毛。 沈檀示意他弯腰。把顾北逢缠了一半的领带给他系好，顺手给他别上了一个领带夹。 “这个拍卖行，有点麻烦，这东西你不要拿下来。”沈檀的声音响在他耳边，像是山间的泉水。 顾北逢愣了一下低头看着那个领带夹。眸色暗了暗。 “走吧。”沈檀推开了衣帽间的门。 沈檀没告诉他，但顾北逢知道那其实是个生命体征监测定位器。 第五十章 等走到门口的时候，看见柳池刚开过来的车顾北逢又卡住了。但是很快，他就跑到沈檀身边去开始卖惨。 “檀檀！我不想坐柳池的车。” 沈檀挑眉，看着顾北逢一脸悲痛欲绝的表情，然后看了一眼柳池开过来的那辆车。 兰博基尼第六元素。沈檀笑出了声。 这其实真的不能怪柳池。因为顾北逢的车库里真的全是这种超跑，而且，有且只有这种超跑。 知名双标狗，顾北逢想。啧，两个大男人坐这种车太奇怪了。他只想和檀檀坐。不想和别人坐。 看沈檀笑，顾北逢继续添油加醋。“檀檀，柳池他开车漂移。我晕车。” 柳池立马否认。“我没有！顾总你别胡说！”你自己开车比谁漂的都远，你还晕车？ 沈檀就笑。他还记得上辈子小杜抱怨，顾总开的跟上f1赛道似的。 顾北逢弯腰在沈檀身边蹭蹭，像个撒娇的大狗。 “檀檀，我想坐程哥的车。” 程哥：…… 驾驶位上的程哥微微侧头，满脸都写着我并不想拉你。 沈檀：…… 最后看不下去顾北逢哭惨。叹了口气。“上来吧。小杜，你去坐柳池的车。” 小杜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宁死不屈。 “檀爷！我坐副驾！我不想坐柳池的车！他漂移。” 见小杜这么嫌弃。柳池磨着牙，把小杜往旁边拖，阻止他拉开副驾驶的车门。 “不，你想。我急需证明，我开车不漂移。” 到了拍卖行门口，就碰上了刚停好车从车上下来的康敛。康敛比顾北逢还骚。顾北逢的车，好歹都是黑的。康敛的……大红色的法拉利f12trs，要不就是什么基佬紫，骚粉色的……骚断腿。沈檀是真的没眼看他们，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品味这么奇怪。 小杜从柳池车上下来的时候，就看见了沈檀用眼神示意他，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小杜赶紧跑到了沈檀身边。 “檀爷！你还是杀了我吧！我不想坐柳池的车。他开车晃得我晕船了。呕……” 沈檀：啧…… 真的是没眼看，沈檀自己推了轮椅进去了。 那场拍卖会上，沈檀来看的是一套棋盘，不过沈檀扫了一眼，就打消了兴趣。 康敛还有顾北逢沈檀他们三个人坐在一个包厢里。顾北逢和康敛现在见面不掐了，但是激情互怼一次也没落下。 顾北逢见沈檀似乎对那个棋盘有点兴趣的时候，就凑近了沈檀，眼睛亮亮的问他。 “檀檀，你喜欢，我拍下来送给你好不好？” 沈檀摇头。“那成色太新了。是仿品。” 顾北逢闻言点点头。 在那场拍卖会上，他们见到了颜如月和颜如霜。不过是以特殊商品的形式出现的。 沈檀饶有兴致的看了顾北逢一眼，但是顾北逢是真的目不斜视，全程连个眼神都没分给那姑娘。 康敛忍不住开口调笑。“顾总，你真没兴趣？我还以为你就是冲着她来的呢。” 沈檀也调侃他。“我也这么以为的。” 顾北逢愣住，然后放下手里的茶杯笑开了。“檀檀，你是在呷醋吗？” 沈檀没理他。 这家拍卖行是苏谨言名下的，原本在沈檀的地盘上，没人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做贩卖人口的勾搭。现在这就是对沈檀的示威和挑衅了。 康敛嗤笑了一声，眼里尽是讥嘲的光，又阴又狠。 “看来，苏谨言怎么这么蠢，跟几条臭鱼烂虾同流合污了，就忘了，强龙都不敢压地头蛇呢。” 就连康敛也不敢在江城随便动手，毕竟赌城那边才是康敛的主场。 沈檀看了一眼康敛，指了指颜如月和颜如霜。 “檀爷有何吩咐。”一副给沈檀当马仔的样子。 “你卖的。你买回来。”沈檀挑眉。 康敛啧了一声。 沈檀笑了往后靠了靠。手指敲着扶手。“不乐意？那我问问小郁休不休假。” “拍！拍！拍还不行吗！我拍！檀爷你够狠！”康敛几乎是从椅子上弹起来，咬牙切齿的，他脸都丢尽了才把人追回来。 最后康敛又把颜如月和颜如霜给买回来了。姐弟二人站在三人面前的时候，沈檀抬眸饶有兴致的看了一眼旁边的顾北逢，康敛吹了个口哨。顾北逢选择直接装死。 最后沈檀的目光落在了康敛身上。“你自己干的事，你自己解决。安顿好了。” 康敛十分嫌弃的看着颜如月和颜如霜。 “放假。” “行！檀爷！行行行！我怕了你了！”康敛骂骂咧咧的叫人，把颜如月和颜如霜弄走，走的时候，颜如月还回头偷看了一眼顾北逢，但顾北逢始终没什么表情。 最后的拍品是一颗fancyvividpink级别的方形粉钻，色彩明艳神秘。比天使之泪上面的那颗还大，纯净度还要高。沈檀对这个没什么兴趣准备回去了。就听见顾北逢给那颗24.5克拉，起拍价2个亿人民币的粉钻叫了个封顶价。 “5000万。美金。” 沈檀也是纳闷了。“你对大宝石有兴趣？” 顾北逢只是摇头。签支票拿到钻石的时候，顾北逢把鸽子蛋大小的方形钻石塞到了沈檀手里。 沈檀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干嘛？” 康敛啧了一声。“顾总，你送檀爷这么娘们儿唧唧的东西干什么？” 第60章 顾北逢给了康敛一个白眼。“我乐意。” 顾北逢想的则是，别人家小公主有的，我的女王要有更好的。 沈檀笑了一下，手里把玩着那颗方形的钻石。 顾北逢凑过去，当着康敛的面亲了沈檀一口。“赚了。” 羽毛般轻柔的吻落在沈檀的唇角，沈檀没推开他，只是有些迷惑。就听见顾北逢说。 “能搏美人一笑。是我赚了。” 那时候沈檀想，顾北逢若是放在古代怕是就是个昏君。他没想过，他自己就是那祸国殃民的妖妃。 沈檀手底下的这么几个小朋友们有一个微信群。群是小杜建的，一开始为了方便跟同志们沟通，后来这个团体逐渐扩大。除了程哥小杜迟露郁听寒以外，小杜后来把柳池也拉了进来。 小杜建的群一开始是只有他们几个助理的，但是有天康敛看见了郁听寒手机里的这个群，觉得有意思就让郁听寒把他拉了进去，一群人就在群里面日常吐槽顾总。 后来有天，顾北逢看见了柳池在玩手机，问他在干什么，笑这么傻，就发现了这个讨论组，就用柳池的手机把自己拉了进去，然后群内日常就变成了康老板和顾总激情互怼，线上对喷。偶尔柳池也会参战，帮康敛怼一下自家老板。 今天拍卖会结束的时候，康敛和顾北逢就在群里吐槽沈檀。 沈檀出去的时候，小杜悄咪咪的附耳在沈檀身边低语。 “檀爷，顾总和康老板说你坏话呢。”拿着手机朝着沈檀晃了晃。 沈檀挑眉。这俩人什么时候凑到一起了。 “拉我看看。” “好的檀爷。” 小杜拉沈檀进群的时候。沈檀刚好看见顾北逢在吐槽他。 。：我怀疑檀爷可能是故意的，我要知道今天有颜如月我肯定不来。【白眼】 老k：我怀疑檀爷可能是故意的，我要知道今天有颜如月我肯定不来。【白眼】 。：而且檀爷肯定是知道今天有她，不然檀爷才不会带我来。【苦涩】 老k：檀爷居然老要给小郁放假【大哭】我心里憋屈我不敢说 沈檀无语。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正低头玩手机的俩人。 然后默默发了一条消息。 沈檀：…… 顶着大名的微信名差点把康敛和顾北逢吓死。 沈檀：您有事？@。 沈檀：放假。@郁雨听寒 老k撤回了一条消息 老k撤回了一条消息 。撤回了一条消息 。撤回了一条消息 老k：……内个啥檀爷，你可能看错了 老k：不是我发的，是顾总发的，我复制的 康敛和顾北逢两个人在哀嚎。卧槽了！杀人不过头点地吧？！这是什么大型修罗场！？小杜！我上辈子是刨了你们家祖坟是吗？！你这么害我？！ 沈檀：很好，顾北逢，康敛你们俩完了。 池子：很好，顾总你凉了。 郁雨听寒：我放假了。 。：等一下檀檀。不是那样的你听我解释！ 沈檀：撤回有用？已阅。 沈檀退出了群聊 。：檀檀我错了。 。：……艹，小杜出来受死。【菜刀】@gin 老k：……艹，小杜出来受死。【菜刀】@gin 顾北逢：小杜我真踏娘的想现在就刨了你家祖坟。 康敛：小杜我真踏娘的想现在就刨了你家祖坟。 顾北逢和康敛两个人盯着小杜。 小杜打了个激灵，往柳池和程哥身后躲了躲。 柳池被两道狼一样的目光盯上了，不由自主的往边上挪了一步。 小杜继续往程哥身后躲。 程哥看了一眼小杜，走过来把沈檀抱上车之后也上了车。 “卧槽柳池！卧槽哥！你俩不能见死不救啊！”小杜哀嚎。 程哥：救不了。 柳池：自求多福。 迟到早退：哈哈哈，下线真人pk去了吗？！ 程：恩。 迟到早退：哈哈哈。 沈檀坐在车上，狭长的狐狸眼微微眯起，看看顾北逢和康敛。 “你俩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康敛和顾北逢觉得这句话，跟问他俩‘你们还有什么遗言吗？’一样没有区别。 “有话现在说。不然等下没机会了。” 两个人抖了一下，非常有默契的齐齐摇头。 “很好。” 然后，沈檀就当着他俩的面关上了车门。扔下他俩在原地冻得瑟瑟发抖。 两个人一人一只手，抓住了准备溜走的小杜。 “我错了我错了！顾总！檀爷的日常写真换我一条狗命！” “康老板！别！你别爆我头！我有小郁黑历史剪辑！” 最后两个人收了贿赂，放了小杜一条狗命。 “呜呜呜……谢两位大佬不杀之恩。”小杜哭的是真的泪流满面。 康敛拉开车门，对着顾北逢吹了个口哨就骚包的走了。 顾北逢看了一眼坐在驾驶位上示意自家老板赶紧上车的柳池头痛欲裂。 “你下来。”顾北逢捏着鼻梁，满脸嫌弃。“我自己开。” 柳池依言乖乖下车绕到了副驾，系上安全带习以为常的享受自家老板当司机的感觉。 “顾总，商量一下。咱下回，能不能别买这种车了。买个正常的不行吗？” 顾北逢看了他一眼，十分认真的笑了。然后朱唇轻启，无情的吐出一句。 “不行。” 看着柳池面如土色，顾北逢继续补刀。 “你时速40的水平，开不惯很正常。还有你跟着我干嘛？你也回沈园？” 跟顾总回沈园怕是嫌自己命太长。柳池啧了一声。解了安全带下车。 小杜孤独的站在路边悲惨的打车，看见柳池从车上下来幸灾乐祸，然后柳池就截胡了他刚打到的车。 “艹！”小杜气的想骂娘。 顾北逢开车回去的路上就出事了，他出来的时候就被人盯上了。 第五十一章 车子在一段人烟稀少的路上被两辆车子前后夹击着逼停在了一条岔路上。顾北逢一路上没人在后面跟着他，这两辆车是突然从山道上窜出来的。 不像沈檀的车全是改装车，顾北逢开的超跑基本都是脆皮，一撞就坏。前后两辆车下来了五六个人，车子前挡风玻璃被敲碎，人被从车子里拖出去，胳膊上一痛，西装的袖子都刮破了。 顾北逢能打，但也没那么能打，手里连个武器都没有。掀翻了三四个人之后，就只能被动挨打。 最后被拖上对方的车子的时候，顾北逢手里还攥着那个在被拖下车之前就捏在手里的领带夹，因为太过用力，掌心都掐出了血来。 整个人被缠绑起来，手扭绑在了身后，眼睛被人用黑布蒙了起来，嘴被胶带封住，顾北逢在心里骂了一句。艹了！又被绑架了。 小杜回到沈园的时候沈檀刚准备进屋。小杜没看见顾北逢有点纳闷。 又怕沈檀气还没消，如履薄冰的问。“檀爷，怎么没见顾总？” 沈檀纳闷了。“他回沈园了？” 小杜更纳闷了。“对啊，我看着顾总开车走的啊。檀爷，顾总他还没回来吗？” 沈檀皱眉。给顾北逢打了个电话没人接。“问问柳池。” “檀爷，柳池没跟顾总在一起。” “叫程哥带人去找。”沈檀微一皱眉。 小杜得令就转身跑出去了。 沈檀想起来之前那个领带夹，给郁听寒打了电话。 “小郁，把监测器的定位告诉我。” 郁听寒查了一下。“檀爷，在移动。” “朝哪里。”沈檀的眼睛微眯，浅金色的眸子里是晦暗不明的光。 “往港口的仓库那边去了。看速度在车上。停了。” “发过来。生命体征呢？”沈檀皱眉看了一眼郁听寒发过来的位置。 “平稳，人应该没事。” “有状况立刻告诉我。”沈檀挂了电话，这时候小杜从外面推门进来。 “檀爷，顾总的车在半山腰上的岔路上找到了。”小杜有点犹豫。 “说。”沈檀的眸色幽暗，泛着危险和寒意。 “前后都被撞了，前挡玻璃也碎了，现场有少量血迹。” 沈檀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小杜。小杜抖了一下。 沈檀没再说什么，把定位发给了小杜。“叫条子带人去把这围了。” 紧接着沈檀就接到了康敛的电话。 “檀爷。”康敛的声音严肃又正经。“逆耳说顾总在他那。要不要我带人过去？” 沈檀笑了一下。“他找的是我吧。” 康敛迟疑了一下实话实说。“他说叫我告诉你，他想跟你玩个游戏。” 沈檀嗤笑了一声。“我叫了条子，你还是别去了。” 康敛啧了一声。“害我白担心哦，檀爷你不厚道啊。” 第61章 沈檀懒得和他扯挂了电话。 那地方在码头上，是堆放集装箱的地方，这里很多集装箱都被改成了小型的仓库。不少背地里的交易都是在这里完成的。 沈檀推开红色集装箱上的那扇小门的时候，里面所有人的枪口齐刷刷的对上了沈檀。 沈檀嗤笑了一声。“就这么欢迎我？” 听见沈檀声音的顾北逢愣了一下，牙关咬的死紧，唇线绷紧。 逆耳从堆放的箱子上跳了下来。“檀爷我自然欢迎，但是其他人……” 沈檀示意小杜和程哥去外面等着。左手轻轻敲了敲轮椅的扶手。 “可以了吧。” 逆耳也示意手下的人放下了枪。 “你想干什么。”沈檀自顾自的推了轮椅往前走，到了那张脏兮兮的方桌前，丝毫不在乎他们的举动。 “想跟檀爷玩个游戏。” 逆耳笑了起来，拿出了一把□□和一发子弹放在了桌上。那双小眼睛迸射出的恶意让沈檀觉得不悦极了。 “输了命留下，赢了人你带走。” 旁边两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把顾北逢从堆叠着的箱子后面推了出来。 沈檀看了一眼被蒙着眼还堵着嘴的顾北逢，脸颊刮破了，还有点淤青，外套的小臂处刮破了可能有伤，没有大量渗血，应该不严重。 沈檀收回视线看了一眼逆耳。 “这么自信，我会陪你玩这么俗套的游戏吗？”沈檀自顾自的单手点了支烟，带了扳指的右手搁在膝头，指尖微微动了动。 “毕竟檀爷您都来了不是吗？”逆耳搓了搓手，一双小眼睛一直盯着沈檀。 “我要是不陪你玩呢。”沈檀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逆耳手底下的那个壮汉把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顾北逢的额头。 “你想从我这得到什么？”沈檀轻笑了一声。 “不知道檀爷有没有兴趣做做我的生意。”逆耳示意手下把枪挪开。 沈檀的手指敲了敲扶手。“没兴趣。”朝他抬了下下巴，示意他把枪推过来。 沈檀没拿那把枪，只是把玩着逆耳丢过来的那颗子弹，上下抛动着。 “倪老板，不给我先验验货吗？”沈檀嘴里叼着烟，有些匪气。狭长的狐狸眼微微眯起，目光又冷又危险。 逆耳让手下给顾北逢摘了黑布和胶带。顾北逢那双黑漆漆的眼睛盯着沈檀面前的枪和沈檀手中上下抛动的子弹。 沈檀对上了顾北逢的视线，嘴里咬着烟，笑的又坏又痞，但那眉眼却是弯弯的，浅金色的眼眸里带了些笑意和一闪而过的温柔，犹似少年。 “不亏，赢了我带走他，输了他跟我一起死。” 沈檀就叼着那烧了半截的烟，把子弹换到了右手上，伸出左手捞过了桌上的枪。把手里的子弹装进了□□，伸手拨弄了一下，□□转动起来，沈檀啪的一声合上了枪。左手抬起抵在了自己太阳穴上。 顾北逢盯着沈檀的动作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沈檀看向他的时候刚好和他的目光对上。那浅金色的眼里含了七分笑意和三分漫不经心的随性。 他听见沈檀问他。“顾北逢，你有没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顾北逢看着沈檀那张脸笑出了声，那双漆黑的眼底尽是一往情深的真切。 “檀檀，你要是输了，哥陪你一起死。” 闻言沈檀笑出了声，吐了叼着的烟。 “行，有你这句话就够了。”沈檀转回目光，那视线盯着对面的逆耳，变得冰冷凌厉起来。“不过，我怎么舍得你死呢。” 话语间沈檀朝着自己漫不经心的连开了三枪，三声空响，沈檀把手上的枪扔回了桌上。靠在了轮椅上，转了一下右手拇指上的扳指，双手交握。 “该你了，倪老板。我这人怕麻烦，加快了一下游戏的进度。” 逆耳也没想到，沈檀这个人会这么疯，上来就直接连开了三枪，他拿枪的手都有点抖。扣动扳机，枪没响，他生出了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把枪丢了回去。故作轻松的开口。 “檀爷，还剩两次。” 沈檀轻笑了一声。 “一人一次，很公平。” 沈檀想都没想，从桌上拎起枪，照着自己就又开了一枪。没响。 “还剩下，最后一次机会。”沈檀把枪对准了逆耳的脑袋。“boom！” 沈檀笑了起来，那浅金色的眼中暗潮汹涌，像是蛰伏着凶兽的金潭。 “还玩吗？倪老板，不对，准确的说，我该叫你倪苼。你哥哥可没你这么废物。” 闻言倪苼瞬间变了脸色。“你……你怎么会知道的？！” 沈檀朝着顾北逢抬了抬下巴。“放人吧。” “我不信，你肯定出千了，你没装子弹！”倪苼有些恼羞成怒了，就要去夺沈檀手里的枪。 沈檀的手搭上了扳机。“不信你就试试看，我能不能直接打穿你的颅盖骨。” 沈檀轻笑了一声。“倪苼，你可能不知道，我沈檀这个人什么都不行，就运气还行，尤其是赌命的时候。” 沈檀的眼中杀气翻腾，像是猛虎出笼。被沈檀盯着的倪苼有一瞬间的腿软。但是强行站住了。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倪苼的手下纷纷举起了枪对准了沈檀。顾北逢也有些紧张了。虽然他是沈檀，但是他毕竟是个血肉之躯的人。 沈檀混不在意，淡淡的扫了周围一眼，那目光太冷，让几个举着枪的人都不由自主的瑟缩了一下。 “杀了我，不怕我的报复吗，那可不是就凭你，能承担的起的战火。杀了我，你们所有人的一家老小，亲朋挚友，一个也别想跑。” 沈檀笑出了声。 那是顾北逢从没见过的沈檀，他笑的太过阴狠，像是最毒的蝎子挥舞着毒针，随时准备着攻击，就算身死也要拉上敌人同归于尽。 那眸中的残暴和嗜血是沈檀从未在他面前展露过的。那才是真正的沈檀，黑暗阴谋里养出来的凶兽，光不可及之处的暴君。 如果起初沈檀没能遇见顾北逢，他可能会一直这样嗜杀成性，冷血无情。但后来，他在顾北逢身上学到了他没有的感情。那道光，让他成了违背本能生长的龙血树。 看着这样的沈檀，顾北逢却一点都不怕。因为，顾北逢知道，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就是这个人，挡在他身前，替他染了一身的血和灰。 倪苼咬住了下唇一言不发，最后还是松口了，他本想解决沈檀和顾北逢朝着大哥邀功的。但是他高估了自己。 沈檀见他神色有所松动。“放人吧。”沈檀却没挪开枪口。 倪苼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吐出两个字。“放人。” 顾北逢松了绑，站在原地没动。那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沈檀，沈檀微微皱眉。 “出去，到程哥那去。” 顾北逢却很固执的摇头。“我不去。”那目光依旧落在沈檀身上。 “赶紧走，别在这给我添乱。” 顾北逢不动，无声的拒绝了沈檀。 沈檀无奈的叹了口气，语气放软了些。“听话，先出去。” 顾北逢垂眸低着头，最后还是听了沈檀的话出去了。 等到那扇小门重新关上，沈檀嗤笑了一下。从手里的枪里倒出了一颗子弹。子弹叮当落地的声音在周遭安静的环境里显得异常清晰。 “倪老板，我可没出千。”沈檀的目光里带了说不出的讥讽。“再说了，你的脚踩在我的地盘上，想知道你是哪个，对我来说很难？” 沈檀盯着倪苼的一举一动，没有放过他的小动作。 “两个人轮换着作案是挺具有迷惑性的，但是轮到你的时候，总是那么不尽人意。” 沈檀并不想跟他废话，但他要保证顾北逢被程哥带的够远，够安全。 “你！”倪苼几乎是跳起来的。 沈檀的嘴角还噙着笑，没了刚刚那种阴狠劲儿，散漫的靠在轮椅上。 “你哥有没有教过你，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这江城，什么时候轮到你们踩在我头上吆五喝六了？” 沈檀的手摸到了轮椅上的枪。 “而且，这都是我跟康敛金呈他们当年玩剩下了的东西。你跟你哥哥想坐这个位置，还早了点。” 他本来不想这么早拔这个萝卜的，但是倪苼动了顾北逢。 第五十二章 几乎是同时，在倪苼下令的瞬间，沈檀从轮椅上站起身拔枪怼在了倪苼的脑袋上。 沈檀狭长的眸子微眯，浅金色的眸子像是两池寒潭冻得人彻骨。 “我奉劝你一句。别耍花招。你以为，是你手下的枪快，还是我的枪快。” 倪苼还在沈檀能站起来的惊骇之中。 看见他那个震惊的表情，沈檀觉得好笑。“怎么，很意外？” 倪苼只觉得一股寒意漫上四肢百骸。 “谁跟你说的，我站不起来了？”沈檀挑眉。 第62章 话音未落，外面就是尖锐的警笛声。 倪苼猛地弹动了一下，被沈檀黑洞洞的枪口怼了一下。 “你居然敢报警。” 沈檀冷笑，眼中翻涌的是肆虐的杀意。 “别乱动。不然，我不介意在条子没进来之前先给你开个瓢。” 倪苼狠狠的啐了一口，但是碍于脑袋还在沈檀枪下，他只敢侧头呸在地上。 “你居然和条子合作？！” 沈檀觉得好笑极了。 “这不是和条子合作。我这叫，见义勇为。”沈檀盯着倪苼的眼睛缓缓开口。 “但其实，我更喜欢以暴制暴，以杀止杀。在光照不到的地方，就让更黑的东西吞噬他。” 警察破门而入的时候，沈檀用脚勾过了轮椅，神色泰然的坐了回去。 在警察的警告下纷纷放下枪，就连沈檀也放了手里的枪。 警察逮捕了倪苼等人，倪苼还在大吼大叫。 “你们为什么不抓他？！” 沈檀轻笑了一声，朝他晃了晃刚刚怼着他头的那把枪，然后顺手递给了旁边的警官。 “很意外吗？这只是把模型。做的像了点，连倪老板都骗过去了啊。” 倪苼几乎是石化的傻眼了。 就因为那人是沈檀，所以即便沈檀手里拿的是把模型枪，也叫人觉得那就是一把真枪。只是因为，拿着的人是沈檀。 沈檀推着轮椅从集装箱里出去的时候，顾北逢扑过来一把抱住了沈檀，那力道大的差点撞翻了沈檀的轮椅，顾北逢的泪水几乎是夺眶而出的。 “还好，檀檀，你没事。还好，你还在。” 沈檀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像是安慰一只撒娇的大狗。 “都多大人了，怎么总被绑架，还总要我来赎你。你还挺贵。上次值个天堂岛，这次值我一条命。” 顾北逢又难过又委屈的呜咽了一声。 沈檀无奈的拍着他。“起来吧，好了没事了。别怕，回家。” 回去的路上，顾北逢一直浑身戒备的死死抱着沈檀不肯撒手，强行把沈檀按在他腿上，就像是只，正在应激反应的大狗。 车子开到了沈园门口，程哥下了车。顾北逢却没有半点要放开沈檀的意思。沈檀看了一眼窗外。 “到了。下车吧。” 顾北逢不动，依旧紧紧地把他圈在怀里。 “怎么了？”沈檀伸手揉了一把顾北逢的脑袋。 “我害怕。”顾北逢窝在沈檀的肩上，声音闷闷的，手臂收紧，大有一副要把沈檀揉进怀里的架势。 “别怕了。已经没事了。”沈檀伸手捏了捏顾北逢的后颈，微凉的手指触上他温热的皮肤，顾北逢抖了一下。 在他肩上蹭了蹭。“我害怕。” “怕什么？”沈檀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怕你死了。”顾北逢把脸埋进沈檀胸口听着他的心跳。 沈檀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一时失语。 他听见男人的声音，很轻，语调里带了化不去的哀伤。 “我怕，我又要失去你了。” 顾北逢眼眶都红了，听着沈檀的心跳也没能平复下来。 沈檀的手一下一下的顺着顾北逢的背，给他顺毛哄他。 “没事了，都过去了。” “檀檀……你不能死。”顾北逢抬起脸用牙齿咬开了沈檀领口的盘扣。 “我活的好好的。”沈檀轻笑了一声。 顾北逢的呼吸喷在他皮肤上带了些痒意。 “檀檀……你要死也得跟我死在一起。” 顾北逢的唇贴上了沈檀的锁骨，沈檀叹了口气没推开他。 “行，跟你死一起。” 听着沈檀有点敷衍的话，顾北逢又呜咽了一声，沈檀觉得胸前湿漉漉的。 “你是不是又哭了。别哭了。再哭眼睛要瞎了。”沈檀伸手拍了拍他。 然后就连痛觉不敏感的沈檀都觉得锁骨上一痛，顾北逢张口狠狠的咬在了沈檀锁骨上。 沈檀嘶了一声。拍了顾北逢后背一巴掌。“属狗的吗？” 顾北逢似乎也发现咬的重了，伸出舌头讨好的又给他舔舔。 沈檀无奈的摇头。“好了吗？” 顾北逢连吮带啃的老半天才低低的嗯了一声。 “那下车吧。”沈檀拍了拍他的头，示意顾北逢抱他下车。 “好。” 顾北逢才慢吞吞的抱着沈檀下了车。沈檀的锁骨上有一大片暧昧的吻痕，还有个有点渗血的牙印。 沈檀也知道顾北逢肯定是弄了一大片印子出来，也懒得管了，由着他去了，就任凭顾北逢抱着。 迟露进来给顾北逢看伤势的时候，顾北逢的目光一直落在他锁骨和脖子上，像是怕他跑了一样。 沈檀觉得他要是把领口的扣子扣上，顾北逢就能当场哭给他看。迟露也不是外人，沈檀也就懒得遮了。 沈檀接了个电话，是康敛打来的。 “卧槽！檀爷，你怎么知道逆耳他们是两个人啊！？” 沈檀刚接起来就听见康敛无比震惊的声音。 “你不会到现在才知道吧？”沈檀觉得头疼。 “……”康敛被沈檀怼的没说出话来。 “你是得了恋爱脑吗？业务能力下降了。”沈檀毫不客气的怼他二连击。 “……” 沈檀似乎心情还不错，给康敛解释了一下。 “他在我那出现过两次，这两次就不是同一个人。叫小郁帮你调录像，他俩习惯不一样。倪落抽烟的时候食指和拇指捏着烟，倪苼是食指和中指夹着。喝酒也不一样，倪落会转杯子，倪苼喝酒不加冰。你再回去看看蝶梦的监控，估计更明显些。” “艹！檀爷你是显微镜吗？”康敛掐了手里的烟，去翻蝶梦的监控。 “你稍微对比一下就知道了。” 沈檀觉得康敛真的是让郁听寒给变成了一个恋爱脑青年。 沈檀挂了电话，就看见顾北逢正窝在美人榻上，外套也没脱，满脸抗拒的瞪着迟露。 迟露看见沈檀的时候，就像见了爹一样。“檀爷，你快管管吧，顾总又拒绝治疗了。” 顾北逢梗着脖子，满脸通红。“我不是，我没有，他胡说。” 沈檀看着顾北逢背到身后的手，刚外面太黑他也没太注意。 “手怎么了？伸出来我看看。” 顾北逢在沈檀的目光里，扭扭捏捏的把手伸了出来。右手掌心上有两道长且深的伤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划破的。 沈檀掀起眼皮看了一眼顾北逢。顾北逢那样子就跟个大姑娘似得。 “怎么弄的。” 迟露走过来，顾北逢看见迟露就像是看见了什么洪水猛兽似得，噌的一下缩成一团，手也收了回去，像个钻进海沙里的海葵。 沈檀抬起手，示意迟露别过来。 “说话。” 顾北逢看迟露停住了脚步，又看了看沈檀，才很小声的说了一句。 “领带夹……” 沈檀懂了，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的叹了口气。 “傻子，没那个我也能找到你。” 顾北逢就咧开嘴傻笑，露出一排小白牙。 沈檀侧头吩咐迟露。“老迟，去拿支镇静剂来。” 迟露点点头就出去了。 “胳膊我看看。” 顾北逢愣了一下，把外套脱了。沈檀看见他左侧小臂上的衬衫也破了个口子，被血浸湿了一小片。 顾北逢把袖子挽上去，沈檀看见那道伤应该是划破的，不是很深但也不浅。 这会儿功夫，顾北逢已经把沈檀从轮椅上拖到了贵妃榻上。死缠烂打的把头枕在了沈檀的腿上。 “又不怕疼了？”沈檀挠了挠他的下巴。 顾北逢眯了眯眼睛。“怕。” “刚抱我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喊疼？”沈檀轻笑了一声。 顾北逢的耳根红了。“忘了疼，檀檀在就不疼。” 沈檀带了点笑意，狭长的眸子也微微眯了起来。 “那我在这，待会儿不给你打镇静了，直接清创行不行？” 顾北逢抿了抿唇，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最后还是咬了咬牙，圈紧了沈檀的腰。 “……行。” 沈檀揉了一把他的头，坐在贵妃榻上，看着顾北逢长腿长手的蜷起来缩成一小团窝着，甚至还大有一副想挤进他怀里去的架势。 沈檀笑出了声。“傻子。” 迟露回来，沈檀还是让迟露给顾北逢打了镇静。那之后，迟露也终于顺利的把顾北逢手掌上和小臂上的那两处伤都处理好了。 沈檀看着阖目枕在他腿上睡着了的男人。 “给他打个芯片吧。”沈檀揉了揉顾北逢的头发，觉得自己就像是养了条大型犬，给宠物打芯片怕走丢一样。 伸出左手拎起了顾北逢那条刮伤了的手臂。 “就打这吧。” 沈檀觉得顾北逢这只左手真是多灾多难。 第63章 迟露看了好笑，就出去准备了，刚走到门口就听见沈檀说。 “你动作快点，他怕疼，不然等会醒了又要闹了。” “好的檀爷。” 在倪苼被抓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之内，苏谨言和倪落都没什么动静。似乎是怕激怒了沈檀，所以就暂且销声匿迹了。 沈檀也很清楚，这很可能是背后憋着个更大的阴谋在等着招呼他。不过沈檀并不在意，他从来不惧别人来取他的性命。 第五十三章 江城四月的时候，桃花夭夭,渌水盈盈。 从冰河开化到春暖花开的这段时间，顾北逢直接把家搬到了沈园来，完完全全的霸占了残荷轩里沈檀卧室对面的那间卧室。 沈檀和顾北逢正准备吃早饭，小杜今天给沈檀送来的是程哥做的葱油饼和蛋花粥。 顾北逢心情很好，因为最近，程哥会连带帮他也准备一份早饭。虽然他还是起不来床，但是为了能和沈檀一起吃早饭，顾北逢天天早上要定至少十个闹钟。 沈檀天天早上都能清清楚楚的听见，顾北逢那十个响的没完没了的闹钟。 看着乖巧的坐在餐桌旁边摇着尾巴的顾北逢，沈檀笑出了声。原来，程哥的早饭还能治好顾北逢多年无药可医的赖床病。 顾北逢一边吃葱油饼，一边偷偷瞄着沈檀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粥，看他偶尔拿左手抄着筷子撕一小块葱油饼下来。 粥刚喝了小半碗，沈檀的电话就响了起来。他搁了调羹，把电话接了起来。 “檀爷。”康敛笑嘻嘻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 顾北逢神色一僵，直勾勾的盯着沈檀。觉得饼也不香了，粥也不好喝了。 沈檀看了顾北逢一眼，视线在空中碰撞。他轻笑了一声，移开了视线。 “说。” “明儿我生日，开个趴。来玩吗？”康敛懒洋洋的说。 “在你那gay吧？”沈檀带了些戏谑，左手细白的手指敲了敲桌子。 顾北逢的目光就一直落在他身上，但沈檀混不在意。 康敛被他噎了一下。“哪能啊。开在我那，我还要不要做生意了。在白木山庄。” 沈檀嗤笑了一声。“你那开门做的也不是gay吧的生意啊。” 不过听见白木山庄的时候，沈檀瞥了顾北逢一眼，顾北逢有点心虚的低下了头，偷偷吞咽了一下。 “来不来啊？檀爷。”康敛开始嬉皮笑脸了。 沈檀敲了两下台面，看了一眼顾北逢。“行。想要什么贺礼。” 似乎是没料到沈檀会答应他，顾北逢的长睫微微阖落投下了一片阴影，神情显得有点委屈。 “什么都行？”康敛笑了起来，声音里还带了些戏谑。 “什么都行。”沈檀往后靠在了椅背上。 顾北逢猛地抬起头看向沈檀，紧抿着唇一言不发，但那眼神里说不出的委屈可怜。 “那檀爷陪我过夜也行？”康敛笑了起来，调侃沈檀。 沈檀啧了一声。“小郁，你听见了没？” 顾北逢闻言愣了一下，然后扯起了嘴角。 “卧槽！我开玩笑的！我没有！檀爷你别害我啊！” 康敛差点从床上跌到地上去。他房间的门就被郁听寒从外面打开了，郁听寒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手里还拎着给康敛买的早饭，看见他手里捏着手机大喊大叫，还听见了檀爷的名字，眼里有些关切的问他。 “你怎么了？” 看见郁听寒康敛也是一愣，然后明白过来沈檀在耍他。 “……”康敛磨牙。“檀爷，你不地道啊。” 沈檀低低的笑了一声。“还骚吗？” “不骚了不骚了，檀爷你够狠。”康敛拎着郁听寒的领子把人摔进了床里，然后跨了上去。 沈檀挂了电话，康敛把手机扔了。伸手就去扯郁听寒的领口和裤子，郁听寒连忙按住了康敛的手。 “吃早饭。”声音清清冷冷，耳尖却悄悄红了起来。 康敛上挑的凤眼含笑，眉眼间端的是万种风情。 “待会吃，先做个早操。” 后来康敛的早饭是没吃成，直接吃了个午饭。 沈檀放了手机，就不再动筷了。他有个习惯，他吃饭的时候要是开口说了话，一般就吃不下了。顾北逢也搁了筷子，凑了过来。 “檀檀。你要去康敛的生日趴吗？” “恩。”沈檀伸手揉了一把顾北逢凑过来的脑袋。 “我也想去。”顾北逢蹭了蹭沈檀的掌心，开始讨好。 “你去干嘛？别说去给康敛庆生。我不信。你不把他杀了，他就该谢天谢地了。” 顾北逢噎了一下。“我就想跟着你……”顾北逢低下头，可怜巴巴的卖惨。 沈檀带了点笑意看着他点了点头。“行。那你就跟着吧。” 顾北逢闻言眼睛都亮了起来，颇为欣喜。“真的吗？！” “恩。” 沈檀装作看不见顾北逢身后的尾巴在飞速摇动，自顾自的推了轮椅回房间。 第二天，康敛的生日趴，顾北逢和沈檀一起出现的时候，康敛啧了一声。 康敛今天穿了一身深灰色的千鸟格的休闲西装，半长的卷发用领带同色的酒红色发带绑成了一个小马尾。 “顾总，您还真是阴魂不散啊。怎么哪都有你？” 顾北逢似乎心情很好，都不跟他拌嘴了。 “康老板，我可是来给你送礼物的。” 康敛来了兴趣。“什么东西？”说完还冲着顾北逢眨了眨眼。 “你不是想要环海那块地？”顾北逢看着康敛，那双黑眼睛里面闪着光。 “怎么顾总这么大方？送我了？”康敛摸了摸下巴。 “你想的挺美，星河退出竞标，让给你了。”顾北逢轻笑了一下。 康敛也乐了。“那我可就先谢谢顾总了。” 虽然知道沈檀肯定能听见，但是顾北逢还是往前走了一步，靠近康敛和他耳语。 “你给我离檀爷远点，这是条件。” “行，怎么不行。”康敛笑嘻嘻的朝着沈檀抛了个媚眼。 沈檀自然是能听见顾北逢说了什么的，只是挂了个浅浅的笑。 “檀爷，我的礼物呢。” 康敛朝着沈檀走过来，笑的丹凤眼挑起，一副颠倒众生的样子。 沈檀打了个响指。“康老板，来看看我送你的礼物？” 康敛困惑的看着沈檀，下一秒，他就看见了沈檀身后，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人影。 郁听寒穿着一身白色的西装，衬衫也是白的，只是领带打了条浅粉色的。站在那就疏离出尘，眼中霜雪栖天在看见康敛的时候融化了一瞬。那双清冷的眼里似有笑意。 康敛看愣了。这身给个捧花都能直接ido了好吗？！ “还满意吗？”沈檀轻笑了一声，打断了康敛的小心思。 上辈子顾北逢订婚的那天，沈檀就觉得康敛的那身衣服看着跟结婚穿的似得。事实证明，不光穿康敛身上挺像，穿谁身上都确实挺像。 康敛和沈檀这种人，最怕的就是有弱点。但沈檀一直都有弱点，弱点叫顾北逢，不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 而康敛原本是个薄情人，他以为他永远都不会有弱点。直到他遇见了郁听寒。认清了这一事实之后，康敛也不愿意委屈了郁听寒，他不愿意让郁听寒只能躲在背光的阴影里。那么干净的一个人，就该大大方方的站在明面上，站在他身边。 康敛咧嘴一笑，把郁听寒拽到了自己身边。 “檀爷这是把人给我了？” “你想的倒是挺美，给小郁休个假。” 沈檀往后靠在了椅背上，细白的手指轻轻敲了敲轮椅的扶手。 康敛啧了一声，但是还是十分开心。拉着郁听寒的领带，迫使他微微弯腰，然后就吻了上去。郁听寒被当着大庭广众的面强吻了，从耳朵一直红到了脖子，就连那双清冷的眼尾都染上了更艳的绯色。 顾北逢：啧。 沈檀：啧。 康敛放开郁听寒的时候，郁听寒都快窒息了。虽然脸上还是面无表情的模样，但是那绯红的脸色却暴露了他的情绪，那双眼里还带了些茫然无措。 康敛用手背贴了一下郁听寒的脸颊，凤眼里闪着些得逞的光。手指挤进郁听寒的指缝，和他十指相扣。 “那我就先谢谢檀爷了。”康敛拖着郁听寒就走。 沈檀摇了摇头，轻笑了一声。 顾北逢推着沈檀的轮椅，微微弯腰，靠近沈檀的耳朵。 “檀檀。” “恩？”沈檀微微偏头，差点跟顾北逢的脸撞在一起。因为靠的太近，沈檀甚至都能感到顾北逢的气息。 “我也想要这样的生日礼物。” “……”沈檀没理他，自己把轮椅推到了一边。 顾北逢也不恼，只是轻轻的笑了一下，唇角微微勾起，那是一个克制不住的笑，就连眼里都带了些深情。 第64章 在场的人，没有人不认识沈檀的，但是谁也不敢上前。都知道，沈檀是出了名的性子清冷，谁也不敢去给檀爷找不痛快。所以沈檀周身就像是开了个结界似的，估计也就顾北逢敢凑上去了。所以顾北逢和沈檀一起进来的时候，就吸引了不少目光，毕竟前几年，顾北逢和沈檀不和这事儿，在圈子里也不是什么秘密。 康敛的生日趴上真的是来了很多人，顾北逢被人强行拖着攀谈，眼神却一直停留在沈檀身上。 所以，当一个端着托盘的侍者经过沈檀身后的时候，顾北逢看见了那人手里反光的利刃。 沈檀对杀意和死亡的敏锐度几乎是可怕的。在有人路过他背后的时候，沈檀就已经察觉到了，他在犹豫要不要动身。 因为如果动起手来，只要他站起来就能全身而退，但那意味着这个秘密将暴露在所有人前，再不是他的一张底牌。在沈檀决定动手的时候，有人却先他一步。 银质的托盘当啷一声落地，沈檀觉得腕上一紧，整个人被带离了轮椅。 顾北逢单手握住了沈檀的手腕，手上用力，手臂挽着沈檀的腰，把他提了起来，原本站在沈檀身后的侍者也亮出了寒光闪闪的刀刃。 顾北逢稳住身体的空挡，那侍者动作很快，分秒之间，就已经携着闪着寒芒的利刃扑杀而来。不过转瞬之间，顾北逢就当胸被人捅了一刀。 疼痛侵袭了大脑，刀刃被拔出胸膛，飞溅出的血花染上了沈檀的白衣。利器破开皮肉的声音，浓重的血腥气，还有衣服上濡湿的触感让沈檀的瞳孔骤然缩紧。 他想杀人，满目都是刺眼的红。那血滴在地上，让沈檀瞳孔骤缩。 沈檀想杀人，疯了一样的想。 顾北逢却只是后退了一步，空气里浓郁的血腥味让他些点恶心，大量的失血让他开始头晕。但扣在沈檀腰上的那只手却更紧，丝毫没有松动的意思。 那侍者见顾北逢没有要松手的意思，抬手便将刀刃往沈檀背上刺去。 顾北逢完全是条件反射般的抬起了手臂，截住了那段利刃，没能让它再前进分毫。 利器再度破开皮肉的声音，传进了沈檀的耳朵里，让他整个人都抖了起来。 康敛也看见了这边发生的事情，带着人跑过来。 第五十四章 两击不成，那侍者不再纠缠，想抽身而退的时候。 顾北逢死死的咬着牙关，因为太过用力的咬合，牙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他抬起腿，一脚踹上了那侍者的胸口，左手的手臂上还插着那断明晃晃的利刃。 那是一把银质的餐刀，但是刀刃却是双刃的异常锋利。 顾北逢力气太大，那侍者被他当胸一脚踹翻在地。康敛带来的人很快制服了他。 看见人被制服，顾北逢才有些松动。提着沈檀腰的那只手也有点使不上力气。沈檀整个人都开始往下滑，但顾北逢却没让他跌到地上。 在沈檀滑下去之前，顾北逢就先一步倒了下去，只是那只手还固执的抱着沈檀，在下面垫了他一下。 沈檀支起上半身的时候，摸到的全是血。 全是顾北逢的血，就像是一个阀门被打开，血液中羁押着暴戾和阴鸷的猛兽出笼，脑子里一片空白，牙关都在打颤。除了杀人这个念头，沈檀已经没法思考了。 顾北逢的手臂上还插着那把餐刀。 沈檀不敢碰他，他胸口的伤口还在不断的涌着血。 顾北逢抬起手，手上还有血，那只手抚上了他的脸颊，那只原本温热的手掌变得冰凉。 沈檀看见那双黑眼睛里的星光闪烁了一下。 “真……好，你没事。”星光熄灭了。那只手滑落下去，在他脸上留下了几道未凝固的血迹。 康敛的人上前来给顾北逢紧急止血，把人抬上了担架。 康敛走过来把他从地上抱起来放到轮椅上。 沈檀的手摸上了轮椅上的枪，康敛却按住了他的手。 看着沈檀浅金色的眼变得猩红一片，康敛冲着他摇了摇头，示意手下，把人拎过来。康敛伸手捏住了那人的下巴，掰给沈檀看。 “抓住的时候就服毒了。□□。” 沈檀的瞳仁蒙上了一层阴霾，隐隐能看见里面翻腾的近乎实质化的杀意。 “别白费力气了，这种自杀式的，是有备而来，会场有安检，用的是会场里面的东西。” 沈檀想，如果那人没死，他真的会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送他上路，查不出来也要让他拿命来偿。 沈檀今天没带小杜进来，看了一眼康敛旁边的郁听寒。 “小郁，叫老迟带人过去。”郁听寒点了点头，转身出去了。 康敛有点担忧的看着沈檀。“檀爷。怎么办。” 沈檀眼里是从未有过的暴虐，那双浅金色的瞳仁上蒙的都是一层血雾。 沈檀脸上还沾着顾北逢刚刚沾上去的血，就活像是个刚刚生啖了血肉的厉鬼修罗。 白色的大理石地砖上的那摊血迹格外刺眼。发生了这样的变故，在场所有的人都被吓傻了。还没能从震惊中回神，就听见了沈檀开口。那声音清冷，但是语气里却是能让人如置雪山冰原的刺骨寒意。 “如果我查到，你们跟今天的事，有什么瓜葛。就给我千倍百倍的还回来。” 沈檀是咬牙切齿，一字一句的。剔骨削肉尖刀一般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狭长的眸子里闪着令人心惊胆战的光，浅金和赤红混成一片，瓷白的脸颊上还沾着血，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随时能向他们索命的无常。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噤若寒蝉。 康敛的人走到康敛身边耳语了几句。沈檀听清了。人是从通风管进来的，被顶替的侍者还被人绑着扔在洗碗间里。 康敛想告诉沈檀的时候，沈檀抬手制止了他。 康敛就闭了嘴。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 “檀爷。这事儿出在我这儿，我自然要给你个交代的。” 沈檀点了点头。 沈檀冷笑了一声，弯腰抹了一把地上的血迹，那血液冷透了，顺着沈檀的手指往下淌，在他掌心形成纵横交错的痕迹。 “我要他们血债血偿，一个都别想跑。”沈檀靠在了轮椅上，缓缓抬起头，目光如晚夜里觅食的饿狼。“一个也跑不了。” 就连康敛都打了个寒噤，他还没见过沈檀这幅样子。 他之前所见的沈檀都是云淡风轻的，镇定自若的。哪里有如今这种凶相毕露，锱铢必较的样子。 康敛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沈檀就算接管了asn的盘口之后，到目前为止，底下的人就算想要反水，也翻不起什么大的风浪的原因了。 要是比狠，只怕他不是沈檀的对手。康敛都有点庆幸，他没和沈檀为敌。 顾北逢伤得不轻，虽然当胸那一刀捅的不深，也没伤到要害，但是失血量很大，顾北逢被送走的时候，已经开始出现休克并伴随心脏骤停。 迟露一直在顾北逢那边照看着。沈檀听迟露话里的意思，怕是没个几天醒不过来。 康敛来江城带来的人不多。如今出了这事，康敛从赌城调了人来，再加上之前不虞内鬼的事情，康敛顺势给不虞洗了个牌。 这一洗还真洗出来了点东西。除了之前被康敛做掉了的程立之外，还有三个被逆耳策反了，和苏谨言搭上了线的。 其中有一个叫老疤的在江城，和这事有直接关系。另外两个先前在赌城，康敛也不奇怪为什么苏谨言的手能伸到他那，毕竟森木本部就在梦城离得倒是很近。 康敛吩咐手下把老疤给沈檀送去，抬手点了支烟，看着面前的另外两个从赌城一路拎到江城，现在在他脚底下的叛徒，比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地上的两个人就被麻利的拖了出去。 康敛给沈檀打了个电话。“檀爷，人我送到你那去了。” “恩。”沈檀没什么反应的应了一声表示知道了，就挂了电话。 门被推开，急匆匆进来的人在康敛身边附耳说了两句什么。 康敛脸上的神色有点绷不住的难看。伸手就揪住了那男人的衣领，把他狠狠地往前一拽。 “你说什么？！在哪？！” “康哥……现在还在医院。” “走。”康敛松了手，推了那人一把。 男人就跌跌撞撞的领着康敛出去了。 这两天沈檀和康敛一直在追查这事，他俩谁也没想到，这事波及到了郁听寒。 昨天，晚上郁听寒下班之后，去蝶梦找康敛的时候，在蝶梦后街的小路上被人堵住了。 高瘦的年轻男人穿着一件深蓝色的卫衣，黑色的水洗牛仔裤，肩上还挂着个黑色的单肩包，一只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眉目清冷，眸中似有飞雪连天。 郁听寒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微微侧头，余光瞥见了两个手里拎着棍子的男人，回过头来，面前也有两个男人朝他逼近。 第65章 郁听寒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眼看着四个人把他团团围住，堵在墙角里。 为首的男人叼着烟，染着一头烟灰色的卡尺短发，目光里带着阴鸷。 “你就是郁听寒？” 郁听寒看着他没动，也没说话，目光依旧平静淡漠。 那男人被他冰凉的目光盯得有些不悦。 “挡了别人的财路知道吗？”男人吐了烟，活动了一下脖子和手腕的关节。 郁听寒插在裤子口袋里的手指微微动了动。 那四个人冲上来殴打他的时候，郁听寒是真的只能抱着头，尽量避免被砸中后脑，造成颅脑损伤。 因为不是每一个跟着沈檀的人都是武力值max的，这也是为什么，沈檀会单独给他们这群手无缚鸡之力的技术宅，准备专门的技术组基地的缘故了，平时他们上下班也有车接送他们。但是最近郁听寒老往康敛这边跑，这才让人家有空子可钻，把他给劫了。 狼狈的遭受了一阵子拳打脚踢之后，直到尖锐的警笛声破空而来，那些人才收手，四散奔逃。 在被动挨打之前，郁听寒就已经用口袋里的手机拨出了报警电话。 警察赶到的时候，那四个人已经跑得没影了，这才不至于让他在这直接被打死。郁听寒靠坐在墙边，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虽然他尽量护着头，但是还是挨了几下。郁听寒趁着自己意识还清醒，打了个急救电话，再后来，警察问他什么，他有点耳鸣，听不太清了。郁听寒目光茫然的看着眼前身穿警服的人，开口在跟他说什么。 血液顺着额头往下滑，艳红的血液流过脸颊，顺着下巴往下淌，有点痒。郁听寒想抬手去擦一下，但是眼前越来越黑。 康敛生日那天的这事儿，沈檀一早就知道是倪落为了他弟弟的事情在报复他。所以在看着康敛送到他这的人的时候，沈檀觉得可笑。 沈檀左手的食指轻轻敲着轮椅的扶手。然后收了手，支着头看着被按跪在地上的人，那双浅金的眼里是刺骨的寒意。 “抬头。” 地上的男人哆嗦了一下，颤颤巍巍的抬头。在被康敛揪出来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没有几天好活了，但好在之前逆耳给了他很多钱，足够他的家人孩子富足的过一辈子了。 男人抬起头，对上了沈檀的眼睛，男人的右眼自上眼睑到脸颊上有一道长而深的伤痕。 “我猜，你在想，逆耳给的钱，够你老婆孩子过好下半辈子了。”沈檀带这些讥嘲的开口。 男人睁大了眼睛。 沈檀笑了一下，只是那眼里的讥讽太过明显。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无私，特别伟大啊？” 男人有些惶惶不安的看着沈檀，手被手铐反拷在身后，他的嘴被胶布贴着发不出声音。 “你叫老疤是吧。我有点印象。” 沈檀放下支着头的手，手指敲了敲扶手。 “西南边境贩毒进去过一次了，出来还干这个？” 沈檀顺手拿过了桌上的一叠资料翻了翻，轻笑了一声。 “你女儿多大了？十八岁了啊。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老疤疯狂的挣扎了起来。沈檀示意手下把他的胶布拿掉。 老疤恢复了说话的权力。“你想干什么？”语气里含着十足的戒备。 “敢做，就要敢当。你说，我要是把你女儿卖给逆耳，怎么样？” “你别碰她！你有什么你冲我来！”老疤红着眼，脖子上的青筋都突了出来。 “你还是个好父亲呢啊？”沈檀轻笑了一声。“你老婆什么血型？哦，o型血啊。你什么血型？”沈檀翻了翻手里的资料。“哦也是o型血啊。” 沈檀两指夹着那叠资料，朝着他晃了晃。“知道你女儿什么血型吗？” “你什么意思。”老疤喘着粗气，在地上冗自挣扎。 “没什么，提醒你一下，给他人做了嫁衣。”沈檀点了根烟，手指一松，把手里的东西扔到了他面前，白花花的纸张像是雪片轻飘飘的落地。 那是一份孕检单和一份人流报告，还有一份dna亲子鉴定。 “你女儿，十八岁就做过两次人流手术了，而且你一对o型血的夫妻能生出ab型血的女儿，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 沈檀左手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火苗在他指尖翻转。 “知道头上什么色吗？”沈檀轻笑了一声。“知道逆耳有个弟弟吗？” 老疤愣了一下。 “看来，你不知道啊。”沈檀收了打火机搁在桌上，屈指弹了一下烟灰。“知道他什么血型吗？” 老疤石化在原地。 “那我就提示你一下，ab型。”沈檀笑了一下，那笑里的恶意太浓重。“你跟着他二十多年了，不知道你老婆是他的人？” 沈檀叼着烟，用手指转了一下扳指，勾唇看着地上一言不发的男人。 “而你，替人家养了一辈子的孩子，卖了一辈子命。哦对，顺带说一句，你女儿的孩子也是他的，你老婆也是个人才，亲生的父母和女儿一起3p，啧。到头来，我该说你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吗？” 第五十五章 沈檀轻笑了一声看着老疤的眼睛，那双浅金色的瞳孔里像是跳跃着两团鬼火。 “恨吗？” 沈檀从轮椅上坐直身体，朝着地上的男人微微倾身。 男人双目赤红，眼里还有泪水。 沈檀嗤笑了一下。咣当一声，把一把还沾了血的银质双刃餐刀扔到了他面前。 “两条路。第一条，你欠我两刀。一刀胸口，一刀手臂，你能走出去，我就放过你。” 沈檀无所谓的朝着门口扬了扬下巴。 “另一条，拿起刀。”沈檀打了个响指。程哥手里提着被五花大绑，还在冗自挣扎的的‘逆耳’，准确的说是逆耳的弟弟，倪苼。 沈檀笑了一下，看着在程哥手里扭动的人。 “倪苼，怎么？我把你从监狱里捞出来，你不开心吗？” 老疤目光恨恨的盯着倪苼。 沈檀看向地上的老疤。 “我说了要百倍讨回来的。两刀的百倍，你在他身上捅够了，你就可以活着。至于你的老婆孩子嘛……” 沈檀犹豫了一下，还没开口，就被老疤嘶哑的怒吼打断了。 “那不是我的老婆和孩子。”那句话老疤几乎是暴喝出声的。 沈檀嗤笑了一声。“选吧。” 沈檀伸手摸出枪搁在腿上，拿过一旁桌上放着的□□单手装好，咔哒一声轻响，沈檀压下了保险，示意按着他的人松手。 “我选第二条。”老疤瞪着地上挣扎的倪苼。 沈檀狭长的眸子微眯。“很好。抬手。” 男人微微抬起背后的手，手铐应声而断。 “去吧。”沈檀的枪口对上了上前捡起餐刀的男人。 老疤几乎是没有犹豫的，捡起地上的刀，就朝着倪苼扑了过去。 “狗咬狗。” 沈檀就那么看着那人，真的在倪苼身上捅了不知道多少刀，一开始人还在挣扎，后来就不动了。 老疤身上全是血，整个人就像从血水里捞出来的。手上还拎着那把刀，站在沈檀两米开外的地方，刚刚倪苼的血溅出来，但没能溅到他身上。 沈檀就似笑非笑的看着老疤，吩咐守门的人。 “放他走。” 门口的人让出了路，老疤几乎是夺路狂奔的。 “檀爷，就这么放他走了吗？”程哥看着地上那血糊糊的一滩。 “逆耳会放过他吗？”沈檀嗤笑了一声收了枪，朝着地上那一滩，抬了抬下巴。 “把这给逆耳送去。录像也送他一份。女人和孩子，先不动，留给他自己处理吧。” 沈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手帕，搁在腿上的右手拿了枪，用左手拿着手帕擦了擦手里的枪，收了起来。 “收拾一下吧，看着恶心。” 程哥颔首。 康敛推开紧闭的病房门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安安静静躺在病床上的郁听寒。 那双含了霜雪的眼眸阖起，眉间的冰雪也消融了，脸颊额角还有着未散的瘀血。整个人变得像是个工艺品，精致漂亮，却易碎脆弱。 那天康敛才意识到，这样把郁听寒放在明面上，就如同竖起来的靶子，只会给郁听寒带来危险。 他现在甚至都不能保证郁听寒的安危。看着双目紧闭的郁听寒，康敛心里翻江倒海的。 康敛坐在了郁听寒病床边上，那只略显苍白的手上还插着输液针。康敛握住了郁听寒的指尖，有些凉。 他是不是太自私了，这么干净的一个人。他这样的人，怎么敢，又怎么配去沾染他呢。 他是雇佣兵出身的杀手，天生的冷血薄情，是从亚马逊丛林里厮杀出来的人蛊。一将功成万骨枯，一步一步踩着尸山血海才有了今天的不虞。 他没有父母，没有亲人，他体会不到，所谓的名为羁绊的东西。 第66章 郁听寒那么干净，就算跟着沈檀。他也干净的像是张白纸。 康敛看着那只漂亮干净的手，他的手上没沾过血。 他是地狱里溜到人间游荡，企图狩猎觅食的魔王，那么肮脏。 而郁听寒对他来说，就像是误入人间的天使一般，那么干净。 他曾经恶毒自私的在天使洁白的羽翼上，留下了名为欲望原罪的污迹。而今他又要用那只占满脏污罪恶的手，把天使拖进地狱里吗？ 康敛收回了手。看着郁听寒的脸。他不能。他那么干净。那是他注定得不到，也不配拥有的东西。 当初魔王心怀恶意的接近天使，最后魔王却付出了自己的心。 但现在，魔王却不愿意再将他所爱的天使拖进地狱里。趁着那双手还干净漂亮，还没沾上血。天堂会原谅他的过错，洗去他羽翼上的污迹，重新纳他入天堂。 他决定放他离开。 或许有一天，他能洗清罪业，能再去碰触一下天使的翅膀。 康敛笑了起来，那双漂亮的凤眼上挑，眉目间却是深情，凝视着病床上沉睡的年轻男人。 他们注定是两个世界的人。 如果可以，如果天使愿意为他停留。他愿意在危险都铲除之后，大大方方的跟郁听寒求个婚，带他去赌城办个属于他们的婚礼。 康敛的手指拂过男人的眉眼，最后倾身吻在了男人的眉心。 “我的小天使，再见了。” 在郁听寒醒之前，康敛起身离开了医院。 当康敛走出病房，沈檀推着轮椅，同时推开那扇紧闭的门的时候。 天亮了。 在黑暗中太久，突然见到阳光。即便是熹微的朝阳，那阳光于他们而言，依旧刺眼，晒得沈檀和康敛都有点头晕恶心。 沈檀的手挡在眼前，狭长的眼睛微眯，浅金色的瞳孔却直视着太阳的方向。 “好耀眼。”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好人，他走在阴暗的地底，那是阳光照不到的角落。 如果没有顾北逢，他沈檀就是臭水沟里的老鼠。顾北逢是光，如果没有那道光，他会心向黑暗，嗜血好杀，可能杀人夺命就像吃饭一样平常。他原本以为，他再不会落入深渊，但是那天，那白色的大理石地面上，艳红的血迹，让他仿佛再也看不见光明。 康敛抬手挡住了被阳光刺的酸胀的眼睛。凤目微阖，眸光中是危险的光，嘴角挂笑却是又阴又狠。 “你还有什么招数，尽管冲我来吧。” 如果我注定不能踏足光明，那一切的血与灰，我一人沾身足以。我会在你看不见的地底，在你不知道的地方，只在心底渴望你。 康敛和沈檀几乎是同时开口。“放马过来吧。” 程哥拎着手机从里面出来看见的就是对着太阳的沈檀。 “檀爷。顾总醒了。” 那三天里，沈檀一次都没去过医院，他不敢去。他不敢看见那样的顾北逢。 沈檀无法想象，如果，顾北逢不在了。再没有光，他该何去何从。曾经沈檀没有想过，但是那天，看着满身是血的顾北逢。他才明白，如果，这个能给他的世界带来光，又能从他的世界夺走了光的男人死了。他大概会生不如死。 他所有的喜怒，都是建立在这个人还在的基础之上的。如果地基坍塌，那就会成为一片废墟，再华美的亭台庙宇都将不复存在。 因为担心逆耳会对顾北逢下手，所以在顾北逢脱离生命危险之后，沈檀就让迟露把顾北逢先挪回沈园了。 他回去的时候，推开门就看见，顾北逢正躺在卧室的床上，那双眼睛黑沉沉的，一瞬不瞬的望着他，眼里尽是细碎的星辰，美的摄人心神。 沈檀推了轮椅转到了顾北逢床前，看见了他过来，顾北逢挣扎着想起来。 沈檀伸手虚虚的按住了他的胸膛，制止了他起身的这个动作。 “别动。”沈檀的声音很轻，带了些他自己都没觉察到的温柔。 顾北逢很听沈檀的话，乖乖的，就不动了。他胸口和肩膀还缠着层层叠叠的纱布，沈檀的手只是虚浮的放在他的肩上，不敢碰到他。 沈檀敛了眸子，那目光里带了些异样的情绪，只是被他的睫毛遮住了，顾北逢看不清。 但他听见沈檀问他。“疼吗？” 顾北逢盯着沈檀，笑了一下，露出一排小白牙，笑的像个小傻子。 “不疼。” 沈檀咬着牙，狭长的狐狸眼的眼尾红了一片。 “你傻吗？！把胸膛亮给人家捅？！还拿手去挡刀？！你以为你是铁打的啊？！” 沈檀几乎是咆哮的，在骂着这个把生死置之度外的傻子。 顾北逢挨了沈檀劈头盖脸一顿骂，吃了瘪，委屈巴巴的却不敢说话。 “说话啊！” 沈檀气的抬起左手狠狠的砸了一下顾北逢的床板，发出了咣当一声，眼眶里的水汽有些掩不住了。 “我错了！檀檀……但我下回还敢！” 顾北逢握住了沈檀攥紧成拳的那只手，扯开了一个笑，那双漆黑的眼里还闪着细碎的星光，定定的注视着他。 但是顾北逢却看见沈檀的眼眶红了，睫毛都打湿了，有一滴泪落了下来，砸在了他手背上。 看到沈檀的那滴眼泪，顾北逢的心口痛了起来。简直比之前被人当胸捅了一刀还疼百倍。 “我没事。”顾北逢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檀檀。我没事！你不要哭！” 他看见了沈檀的眼睛，那双眼里蓄了泪水，沈檀却倔强的不肯让那些眼泪继续滚落。 那是他从没见过的沈檀。就连上辈子那一次，他见沈檀哭，也是在雨夜里，分不清是雨还是泪水的。 顾北逢痛的几乎喘不上来气了。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就这样做了，他把沈檀从轮椅上捞进了自己怀里，让他横坐在自己腿上。 “没事了。檀檀。我在这。”顾北逢轻轻拍着沈檀的后背。 沈檀没动，任由他抱着。只是头一直埋在他的颈窝里，他看不见沈檀的脸，他想退开一点，看看沈檀，却被沈檀伸手勾住了脖子。 顾北逢无奈又心疼，叹息着开口。 “檀檀，你不要哭，你一哭我的心都碎了。” 沈檀松开了手。这一次他看见了沈檀的眼睛。漂亮的眼睛半阖着，那双浅金色的眸子里雾蒙蒙的，眼尾湿红，睫毛上还沾着水渍，脸上还挂着两道浅浅的泪痕。那眼里的光像是碎玉鎏金，摄人心魄。 顾北逢近乎是虔诚的吻着沈檀的眼睛，吻去他眼角的泪痕。 “别哭，檀檀。别哭。”湿咸的味道灼伤了他的心。 顾北逢拍着沈檀的背，像是哄孩子睡觉一样哄他。 沈檀想伸手抱住顾北逢，却不经意摸到了一手粘腻湿滑。他皱着眉退开一些，看了一眼顾北逢的手臂。 “告诉我，疼吗？” 顾北逢凑过来把头埋在他颈窝里，声音闷闷的。“不疼。” 沈檀有些生气了。“你骗我。”他的眼中是晦暗不明的光。 顾北逢慌了。“没有。檀檀，我不骗你。” 沈檀摸了一把他包着的手臂给顾北逢看，那瓷白的手上是艳红的血液。 顾北逢看的头有点晕。 “裂开了。你再说不疼。”沈檀的眉头皱起，语气都带这些愠怒。 顾北逢却笑了起来。把他拥进怀里，不去看他那双沾了血的手。 “真的不痛，这些，都比不上你哭的时候，我心痛的万一。” 男人低低的笑着胸腔都在震动。 “檀檀，你哭的时候，我的心就像被千刀万剐一样。” 沈檀不说话，从他怀里挣出来，给迟露打了个电话，然后伸手拖过了一旁的轮椅。 第五十六章 迟露从外面进来给顾北逢重新缝合伤口的时候，没打麻药，顾北逢简直生不如死，疼的一直抽着气，又不敢叫出声。 沈檀看着他。“不是说不疼吗。” 顾北逢咬牙，挤出了一个笑，却因为牙关太过用力而显得有些狰狞了。顾北逢微微垂下头，长睫阖落挡住了眼里的情绪，手指微微动了动。 不待他开口，沈檀就捏住了他的手腕。 “还想撒谎。” 顾北逢的头埋得更低了，整个人都慌了，也顾不上疼了，正想开口解释两句。 就听见沈檀跟迟露说。“去给他打麻药。” “好的檀爷。”迟露转身出去准备。 沈檀看着顾北逢的眼睛，神情严肃又专注。“没有下次。” 顾北逢被沈檀严肃的语气镇住了，呆呆愣愣的看着他。“什么？” “疼了就说。”沈檀叹了口气。 顾北逢笑了一下，那笑，让沈檀觉得一下回到了很多年前。 “那……檀檀，我疼。你亲我一下好不好，你亲我一下，我就不疼了。” 顾北逢很开心，那双眼里闪着亮晶晶的光。 第67章 沈檀示意他低头，顾北逢就很乖的低头凑了过来。沈檀微凉的手指捧住了他的脸，微凉的唇瓣贴上了他的。 顾北逢睁大了眼睛。短暂的如同蜻蜓点水的吻，却让他的整张脸都烫了起来。 那是沈檀第一次主动吻他。顾北逢的眼眶都红了，激动地几欲落泪。 等迟露给顾北逢把伤口重新缝好。顾北逢从床上下来，像个大尾巴一样跟在沈檀后面。 沈檀回房间的时候，顾北逢还想跟进去，企图萌混过关，但被沈檀关在了门外。顾北逢摸了摸鼻子，回房间披了件衣服，拎着手机坐到了贵妃榻上给柳池交代事情。结果坐着坐着就睡着了。 沈檀没听见顾北逢回房间的动静，从房间里出来想看看顾北逢在干什么的时候。就看见顾北逢歪在贵妃榻上睡着了，高大的男人缩手缩脚的，手里还捏这个手机。 看着安静睡着的顾北逢。沈檀哑然失笑。心也是大，这也能睡着。不难受吗。 沈檀就推着轮椅在顾北逢旁边坐了一会，看着他。沈檀推了一下轮椅，稍微靠近了顾北逢些，正想叫他起来回屋睡的时候，就被顾北逢攥住了手腕，然后就是天旋地转，人被压倒在了榻上。轮椅咣当一声被带倒在了一边。顾北逢单手撑着，伏在他身上凝视着他。 “檀檀。”那嗓音喑哑，眼底有破碎的星光。 沈檀看着那双吸引着人魂灵的黑眼睛，耳朵有点烫。别过头开口。 “起来。” 因为沈檀别开的头，顾北逢非常清晰的看见了沈檀通红的耳朵。男人轻笑了一声，埋下头压了下来，窝在他颈侧。 “檀檀。”温热的吐息在他颈边。 沈檀叹了口气。他总是拿他没办法，无论他做什么，他都能为了这个人刷新他的底线。 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起来，进屋去睡。” 顾北逢愣了一下，随后抬起头，舔了一下后槽牙，冲沈檀笑了一下。这个笑，有点痞气，有点坏，麻利的从沈檀身上爬起来。然后趁着沈檀还没反应过来，单手把沈檀抱了起来。惊得沈檀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顾北逢就抱着沈檀，抬步往沈檀的卧室里走。 沈檀拧着眉看他。“还敢抱我？你是还想再缝一次？” “我这手没事，你又不重。小时候，我也能单手抱你。”顾北逢笑着，边走边用头去蹭沈檀。 被顾北逢抱回了卧室的沈檀，眼看着顾北逢往他床上爬。沈檀伸手挡住了他的头。 “回你房间睡去。” 顾北逢也不管沈檀那只还按在他脸上的手，爬了上来，从背后圈住了沈檀的腰，把他往怀里拖，还顺势蹭了蹭他的后颈，像个撒娇的大狗。 “不要赶我走嘛。檀檀，你看我都受伤了，你的被窝暖和。” 最后，沈檀让步了。于是心机狗顾北逢凭借着他的不要脸，获得了和沈檀同床共枕的一次机会。 真的是。树没有皮必死无疑，但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追老婆必须没脸没皮。 郁听寒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他睡了整整一天。那双含着飞雪的眼睛重新睁开，有些懵懂无措。 郁听寒撑着从床上坐起身，甩了甩头，幸好警察来的及时，他身上没什么严重的伤。 郁听寒从旁边的柜子里翻出了自己的衣服和东西。衣服裤子上还沾着些血和灰尘。郁听寒把手机摸出来，发现手机没电了。慢吞吞的走着去给自己交了医药费，办了出院手续。 郁听寒打了葡萄糖，虽然感觉不到饿，但还是有点脚步虚浮。他想去找康敛，他现在只想见康敛。 推开房门的时候。郁听寒僵在了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因为房间里，除了康敛还有个人。是个眉清目秀的男人。似乎是听见动静，康敛和坐在沙发上的男人都寻声朝他望过来。 目光对视的时候，郁听寒愣了一下。那双漂亮的眼里飞雪连天，混了些茫然的看着康敛。指尖碰到了口袋里的一点微凉。 康敛却是很自然的坐在了男人腿上。 郁听寒微微垂下头，神情有点委屈，站在门口，但脸上却还是没什么表情。如同初雪的声线干净清冷。 “康敛。我现在有资格问一句他是谁了吗？” 郁听寒望进康敛浅栗色的瞳仁，直视着那双上挑的丹凤眼。神情认真又谨慎。 康敛却只是看着郁听寒笑了一下。朱唇轻启，吐出的话语却是凉薄的近乎不近人情。 “我们分手吧。” 闻言，郁听寒像是再也绷不住了。眼里的飞雪化为实质，铺天盖地，话语却是近乎卑微的乞求。 “为什么？那我……我不问了。还不行吗？随你高兴，你想找谁就找谁……我们不分手不行吗？” 康敛在他那双蒙了冰雪的眼里看见了委屈，看见了悲伤。那是他，头一次听见郁听寒一口气说这么长的句子。 “我觉得腻歪了。”康敛抽了只烟出来，男人很自然的帮他点上。 郁听寒微微蹙眉，看着他。那目光沉沉，眼中情绪翻涌转瞬又被寒意渐浓的霜雪栖天遮盖掉。 郁听寒阖上了眼睛，复又睁开的时候。他盯着康敛的脸。 “康敛。我走了，就不会再回来了。”郁听寒艰难的吐出这句话。 闻言，康敛的心上被扎了一刀，却还是很释然的点了点头，那目光坦荡。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恩，好。” 见康敛这幅模样，郁听寒的心猛的沉了一下，眼中的光芒尽数暗调。轻轻的牵起了唇角，似是自嘲一般。眼中霜雪消融似有笑意，却又有些薄凉。 “康敛。你够狠。” 最后。郁听寒点了点头，扯开了一个笑，那笑，似是用尽了力气，像是从此以后再也用不上了一样，就像是彼岸花海开到荼靡。 “好。那再见了。” 几乎是逃离一般的，郁听寒连脚步都有些凌乱，走出蝶梦的时候，都有些跌跌撞撞的。 康敛看着郁听寒离去的背影。等房门重新合上的时候，康敛从旁边的垫子后面抽出了一把枪抵上了男人的胸口，嘴里还叼着烟。 “你做得很好，今天的事情，我不希望除了你我之外，还有第三个人知道。” 康敛手上用力。男人顺从的点了点头。 康敛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把墙角堆着的箱子拿走。“里面有钱。拿了就滚。” 等到房门再度关上。康敛扔了枪，闲闲散散的靠在了沙发扶手上，轻轻笑了一声。掐了烟，揪住了胸口的衣服。 “小天使，你走了。我好像少了点什么呢。”康敛伸手盖住了自己的眼睛。 终于，他还是把他逼走了。 他脸上的伤都还没好，心上就又被他捅了一刀。那句话和那个眼神无一不让康敛觉得难受。 康敛笑了起来，只是那眼中的悲伤被凌厉和阴鸷取缔。 “咱们走着瞧。” 郁听寒一路上都是神游天外的。他打车去了沈园，他想跟檀爷辞个职，然后找一个没人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 “为什么，就不要我了。”郁听寒还是没什么表情，只是眼里的难过更浓了，将霜雪都挤散了一些。 出租车司机听见郁听寒的话笑了一下。“小伙子，这是跟女朋友分手了？” 郁听寒轻轻的嗯了一声。 司机大叔似乎很开朗。“别难过，因为什么啊？” “不知道。”郁听寒很老实的隔着后视镜跟司机大叔聊了起来。 司机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发现他脸上还有伤。“小伙子是不是跟人打架了啊？” 郁听寒摇头，一五一十的回答。“挨打了。” 司机大叔嘿嘿的笑了。“你女朋友是不是觉得你打架都不会，嫌你太弱了啊。” 郁听寒闻言垂下眸子。似乎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大叔干笑了两声。“打架也不好，但是起码得能保护女朋友是不是？” 郁听寒却很认真的点了点头。“应该是吧。” 是自己太弱了，才会被康敛扔掉吧。那样的人，其实是他企及不到的存在吧。 郁听寒的指尖触上了口袋里一只冰凉的指环。他伸手拿了出来，干净简约的指环安静的躺在郁听寒的掌心。 男人注视了一会，摇开了车窗，握着指环的手伸出了窗外，想要松开掌心。但最后，男人收回了手，盯着依旧静静躺在掌心里的指环眨了眨眼，重新收了起来。 第五十七章 小杜早上来的时候，就看见站在沈园门口，像个木头桩子一样杵着的郁听寒，还愣了一下。 等看见他身上，一身血迹和灰尘，脸上还带着伤的时候，整个人都僵住了。这是被康老板打的吗？！康老板还是不是人啊！？这都能下得去手？！ “杜哥……檀爷在吗？”郁听寒犹豫了下还是开口了。 那声音哑的不成样子，脸色也不是很好。 第68章 小杜点了点头，有点同情他。“檀爷在，你这是在这儿站了一宿？！” 郁听寒抿了抿唇点了点头。 小杜惊呆了。“你找人给你说一声啊！？你跟我来！” 等小杜带着郁听寒站在沈檀面前的时候，沈檀也是一愣。 沈檀蹙眉，狭长的眸子微眯，目光有些危险，看着郁听寒那张清冷白净的脸上的淤青和头上包扎的地方。 “康敛打的？” 郁听寒只是摇头。 沈檀挑眉往后靠在了椅背上，示意小杜。 “叫老迟过来看看。你去查查。” 小杜跑出去的时候还松了口气，还好不是康老板打的。不一会迟露进来了，看见郁听寒的时候也吓了一跳。 “这是康老板打的？”迟露也有点纳闷。 郁听寒还只是摇头。就那么杵着没什么表情。 小杜跑回来的时候附耳在沈檀旁边说了几句。沈檀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顾北逢醒过来的时候，伸手去捞沈檀，没捞到，人就清醒了。从床上爬起来，就起身出去找。身上的家居服上衣的扣子都没扣，敞着露出被绷带缠的层层叠叠的胸口。 顾北逢这会儿一推开沈檀书房的门也愣了一下。 听见开门声，屋里的一群人齐刷刷的看向他。顾北逢看见郁听寒的时候，也愣了一下。 “康敛打的？” 所有人都齐刷刷摇头。顾北逢哦了一声。 沈檀转了一下手上的扳指，左手的手指轻轻的敲着扶手。 “这事怪我。最近都没顾得上你。还把你牵连进去了。” 郁听寒闻言有些诚惶诚恐。“檀爷，您说哪里的话。” 郁听寒昨天晚上站在沈园门口纠结了一整宿，本来是想来跟沈檀辞职的，但是人站到了沈檀面前话又说不出口了。如果以后，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康敛了，他真的可以放下吗……郁听寒犹豫了。话到了嘴边上，又被他咽了回去，到最后也没能说出来。 沈檀轻笑了一声。“这段时间你先跟着我吧。” 郁听寒怔楞了一下，点了点头，算了，以后再说吧。 “好的，檀爷。” 康敛：我真他妈冤死，我哪舍得打他。 “小郁，你是不是不会打架？”沈檀微微眯了眯眼，看着郁听寒。 郁听寒低着头，很老实的摇了摇。“檀爷，不会。” 沈檀点了点头。“没事，跟着我也不用身手很好，但是，你得有自保能力，明白吗？” 郁听寒点了点头。“明白，檀爷。” 沈檀本来想让程哥和小杜带带郁听寒的，但是最近的事情比较麻烦，他俩可能倒不出什么空来。沈檀的视线落在了顾北逢身上。 顾北逢感觉到了沈檀的视线，伸手摸了摸后颈。 “檀檀……怎么了？” 沈檀支着头，看着顾北逢也是一身伤，顿时觉得头疼。 “没事。你俩先养伤吧。” 顾北逢笑了一下，凑到沈檀身边，也不管旁边还有那么多人，俯身轻轻的蹭了蹭沈檀的颈窝。 “檀檀，我可以教他啊。” 沈檀挑眉看着他，伸出一根手指挠了挠顾北逢的下巴。 “你？”然后那目光落在他还绑的跟个粽子一样的胸口。 顾北逢咧开嘴露出一口小白牙。“是呀，小郁也算是我师弟。我可以教他啊。” 闻言旁边的郁听寒打了个寒噤，想起了之前被顾北逢隔着网线虐待的事情。 沈檀看了一眼郁听寒。“那你先跟着顾总吧。” 郁听寒僵硬的点了点头。 顾北逢冲着沈檀眨了眨眼。 沈檀揉了一把顾北逢的脑袋。“傻。” 顾北逢就冲着沈檀傻笑。 伤都还没好，顾北逢也不忘了，他的生命，在于折腾。 这不今天一大早，从书房出来，刚跟沈檀吃过早饭，柳池就给顾北逢送来了一大堆文件。顾北逢拿了东西，就赶紧把柳池打发走了。 这会儿顾北逢拿着一大摞文件，摇着身后的大尾巴，把文件捧到了沈檀面前。 看顾北逢一副乖巧的样子，沈檀觉得好笑。 “这什么？”沈檀漫不经心的拿过来随便翻了翻。看了几页之后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啪的一下把手里的文件丢了出去。 沈檀挑眉看着蹲跪在他轮椅前面的顾北逢。 “顾北逢，你有病吗？” 顾北逢只是笑，那眼睛太过温柔，里面的目光炽烈又深情。 “檀檀。我的就是你的。” 沈檀冷笑了一声。“要不我让迟露来，给你看看脑子。” 角落里散了一地的文件，上面清一色的全是财产转让协议。每一份顾北逢都已经签好了字，那是星河91%的股权，还有顾北逢名下，所有的动产，不动产。 顾北逢弯腰，把刚沈檀扔出去的那一大摞文件，一张一张的捡了起来，重新塞回沈檀手里。 “檀檀。星河本来就是你给我的。” 顾北逢看着沈檀的眼睛眨了眨。那目光一瞬不瞬的真诚又明亮。 “所以你又要把星河送给我？”沈檀摇头。“那本来就是你的东西。” 顾北逢把笔塞进沈檀手里，拉着沈檀的袖子苦苦哀求。 “求你了檀檀，你就签吧，我想给你我所有的东西。” “我不要。” 沈檀这回把笔也扔了。 顾北逢就像个捡球的大狗，把笔也捡了回来，塞进沈檀左手里。这回索性直接坐在地上，头靠着沈檀的腿。 “檀檀。”那语气要多委屈有多委屈，就像是被人遗弃的流浪狗。“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沈檀搁了笔，伸手捏着顾北逢右边的脸颊往外拉。顾北逢吃痛皱起了眉，轻轻嘶了一声。沈檀才松了手。 “檀檀，你不要我的星河，是不是不要我了。”顾北逢低下头，垂头丧气的样子。 沈檀被他的逻辑气笑了。“你这什么破逻辑？” 顾北逢不干了，开始撒泼打滚了。 “我不管！檀檀，我的就是你的！你不要我的星河，你就是不要我了！你个渣男！呜……” “……”沈檀叹了口气。“你是不是傻。我把你的星河拿走了，然后不要你了，我才是个渣男好吗？” 沈檀看着顾北逢那双黑亮的眸子。 “你有没有想过，你把星河给我了。有一天，我不要你了。你怎么办？你就什么都没有了。” 顾北逢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料到沈檀会这么问他，但很快笑开了。 男人带了些笑意的声音响起来。但沈檀却听出了哭腔。 “没关系的！檀檀，我没有星河我不要紧的！但是如果你不要我了……我也……我也没关系的。” 一句话最后，顾北逢做了两次深呼吸才说出来，别过头的瞬间，悄悄红了眼眶。 如果沈檀不要他了，他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和价值了。他顾北逢能得上天垂怜，重来一次。可如果再失去沈檀，他就什么都没有了。不过，没关系的。沈檀想怎么样都可以，他都认了。 沈檀看着高大的男人坐在地上，扭着头，强挺着不让自己抽噎起来。无论是什么时候，沈檀都拿顾北逢没辙，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顾北逢就好像是来克他的。 沈檀捏着顾北逢的下巴，迫使他转回来抬起头，沈檀的手指触在他肌肤上的瞬间，顾北逢就乖了起来，任沈檀摆布，沈檀抬起搁在膝头的右手，伸手擦去了他的泪水。 “别哭。” 顾北逢听话的停止了落泪，但目光还是有些躲闪的不敢看沈檀。 “抬头看着我。” 闻言，顾北逢才乖乖的对上沈檀的眼睛，那双浅金色的狐狸眼里像是藏着碎玉鎏金，闪着令人心神安定的光。 “顾北逢，我不会不要你的。” 沈檀微微倾身，轻柔的吻落在男人的眉间。 沈檀把那支笔从左手换到右手上，沈檀的左手，拂过白纸上，那逸虬得水的顾北逢三个字。然后在旁边用右手，签下自己的名字。 那字一如多年以前，笔锋凌厉，铁画银钩。 沈檀看着顾北逢的眼睛，一如当年。 顾北逢听见沈檀说。 “我不会不要你的，只要我活着，星河和你我沈檀就都护着。” “顾哥你别怕，只要我活着，星河和你我沈檀就都护着。” 一瞬间，时光交叠。他仿佛看见他眼前坐着的，是当年那个十五岁的少年沈檀。顾北逢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 那是沈檀在他父母过世的时候对他说的话，那时候，那个坐着轮椅的少年对他说，顾哥你别怕，只要我活着，星河和你我沈檀就都护着。 那时候，他尚且年少，刚刚接手家业，两眼一抹黑，甚至被驱逐出了自己的家门。 后来，是沈檀帮他解决了鸠占鹊巢的顾明理一家，解决了□□的陆舟，解决了星河里各种各样的蛀虫，补上了偷漏的税务，财务的亏空，那几乎是一笔天文数字。 第69章 再后来他十八岁的时候，是沈檀帮他拿回了他父母的遗产，星河的股权。又转送了他40%星河的股权，还许了他一个言出必践的承诺。 在他无依无靠的时候，沈檀成了他的亲人。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外面，沈檀就把自己的亲信，程哥放到了他身边，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顾北逢几乎没有跌过跟头，沈檀为他做的事，桩桩件件，滴水不漏。更是在背后保着他一路扶摇直上，平步青云。 他所看见的，永远都是最光明正大的竞争。一开始他不懂，直到后来他才明白，他之所以看见的都是光鲜亮丽的东西，那是因为，沈檀在他背后不见光的阴影里，都已经帮他处理好了。所以他接手的，永远都是最干净的，而沈檀替他染了一身的血和灰。 沈檀把所有能教给他的东西，都教给了他。明明沈檀还比他小了两岁，但是沈檀却给了他一辈子的庇护。直到上辈子沈檀死。 沈檀早就兑现了他的承诺。顾哥你别怕，只要我活着，星河和你我沈檀就都护着。 顾北逢知道，沈檀说出口的，就绝对不是一句空话。 而今天，他又得了沈檀一句重诺，我不会不要你的，只要我活着，星河和你我沈檀就都护着。 顾北逢伏在沈檀膝上哭的更凶了。沈檀轻轻拍着他的背。 “好了，别哭了，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爱哭。” 那天，沈檀的惯用手，换回了右手。 不意外的，沈檀收到了消息。老疤被杀了，而逆耳一点也没客气的，把倪苼的女人和孩子卖了。 显然，他并不知道那是弟弟的风流债。倪落派人去接女人和孩子的时候，她们甚至还挂着笑意。真是嘲讽，既可怜又可笑。 第五十八章 沈檀得空给康敛打了个电话。 康敛还是笑嘻嘻的，只是语气里似乎不是那么高兴。 “檀爷？想我了？” 沈檀听得出他话语里浮于表面的笑意。“小郁在我这。” 沈檀的手指敲了敲桌面。 “……”康敛沉默了一会。 再开口的时候声音严肃又正经。“檀爷，我们分手了。” 沈檀丝毫不意外。“你又弄什么幺蛾子。” 康敛叹了一口气。“檀爷，别问了。算我对不起人家。” 沈檀嗤笑了一声。“你别把人伤很了，到时候来找我哭，我可不管你。” 康敛又恢复了那副笑嘻嘻的模样。“那檀爷，帮我关照关照呗？” 沈檀啧了一声。“行。你好自为之。” 康敛对着被切断的电话叹了口气，那双漂亮的丹凤眼微阖。那天郁听寒一身血污灰尘，脸上还带着伤痕的模样怎么看怎么可怜，康敛就觉得心被揪了一下。 “我的小天使。”像是凭着记忆里的样子，康敛伸出手凭空描画着男人的眉眼和轮廓。“还疼吗？” 最后康敛放下了手。眼里的深情也被他收了起来，换上的是那副阴鸷晦暗的神情。 康敛也没客气，把那天动手的四个人都揪了出来。顺藤摸瓜，发现这事居然跟苏谨言有关。康敛的眼里闪着恶意的光，依靠在地下室的门上。 “你们四个，就在这间屋子里。最后还活着的人，我就放过他。” 康敛抬手敲了敲结实的门板，笑了一下。 “就用棍子。动手吧。” 康敛吩咐人将棍子丢给他们，厚重的大门砰的一声关紧。那道门隔音很好，康敛就靠在门上，点了只烟。就立在一门之隔的地方，安静的吞云吐雾，门的另一边则是疯狂的厮杀。 最后，还活着的人是当时为首的那个灰毛。康敛看了一眼他满身血的样子嗤笑了一声，吹了个口哨，但那双眼里却泛着寒冷危险的光。 “可以啊。回去告诉你们老板，我讨厌别人动我的东西，就算我不要的东西也不行，这次的事就算了，但是如果还有下一次，我不建议送他归西。” 看着灰毛连滚带爬跑掉的背影，康敛笑了起来。 倪落因为指使人刺杀沈檀失败，误伤了顾北逢之后，沈檀被激怒了。康敛虽然换床伴像是换衣服一样勤快，但是苏谨言没想到，这次动了康敛的东西，惹了康敛的不痛快，而被康敛警告了。 一时间苏谨言和倪落的阵营获得了来自沈檀的疯狂报复。而不虞则选择袖手旁观，坐山观虎斗，完全不插手。话虽如此，但其实是沈檀对他们单方面的屠杀。因此对他们来说，不虞不插手，他们就已经感恩戴德了。 不虞大洗牌，桀世则是不遗余力的在疯狂追捕一切和苏谨言倪落有关系的人，宁肯错杀也不放过一个，一时间整个黑市人心惶惶。 所有人都忘不了，那段时间沈檀的人，在各个城中，载着重型机枪端了不知多少个跟苏谨言倪落有关的窝点。里面的人，一个不留。就连到了康敛的赌城，康敛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看不见。 真正的尸山血海，真正的枪林弹雨。时隔两年，本来都远离了刀头舔血的沈檀再一次告诉黑市所有人，什么叫以暴制暴，以杀止杀，这黑市到底，谁才是龙头老大。 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人敢做倪落的生意。他就像是被狼群边缘化的孤狼，自顾不暇。 而连同苏谨言也被沈檀针对了，谈好了的合作商突然撤资，所有计划全部搁浅，一夜之间市值蒸发了近20%。 意料之中的，苏谨言和倪落互相埋怨对方，最后闹翻了。 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平静。苏谨言开始夹起尾巴做人，而倪落竟然一时间也找不到任何踪迹。 沈檀最近心情很好。终于没有烦人的事情来扰人清净了。 沈园里就有现成的武馆。在靠近后山跑马场的附近，临水而建，青砖黛瓦的帖柱别业。郁听寒抬头看着那上面瘦金体大字镌着的匾额。落云楼。 顾北逢推着沈檀，低头在他颈肩蹭蹭。“檀檀……” 沈檀伸手去推他的头。“好好说话。乖。” 顾北逢笑的就像只大狗，身后的尾巴飞速摇动着，十分开心，就连看郁听寒都更顺眼了。 因为程哥和小杜被沈檀派出去了，所以在听说郁听寒会做饭之后，郁听寒就成为了沈檀的厨师兼助理兼司机。 沈檀很少去外面吃东西，一般都是程哥做的，程哥不在，郁听寒就成了沈檀的厨子。然后郁听寒发现檀爷吃饭一点都不难搞，难搞的是顾总，一顿三不吃，忌口多的都快避不开了。 郁听寒推开落云楼的大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国际标准的拳击台。 沈檀就看着郁听寒的表情裂开了。 “……” 谁能告诉我为什么檀爷家会有这种东西？ 沈檀轻笑了一声。就听见顾北逢招呼郁听寒。“小郁，去换个衣服，我看看你的身手。” “……” 郁听寒脸上恢复了一贯的面无表情，但是目光有点茫然的看着沈檀。 沈檀微微颔首，抬手指了一下他身后。 “顾总带你去。” 目光落在了顾北逢身上。顾北逢看见沈檀看他，赶紧翘起嘴角扯开了一个乖巧懂事的微笑。 沈檀满意的点点头推了顾北逢一把。“去吧。” 沈檀推着轮椅在近水的平台上，吹着风，空气里带这些暖融融的气息，绿意盎然，又是一年的好时节。 沈檀狭长的眸子微眯，浅金色的瞳孔泛着耀眼的光。 顾北逢看着杵在原地不动的郁听寒，指了指他身后的柜子。“柜子里有干净的运动服。” 郁听寒就看着顾北逢在他面前毫无障碍的脱了上衣，漏出胸口的一处拆了线没几天的缝合疤，左臂上还绑着绷带。 “……” 顾北逢纳闷的看着郁听寒。 “你怎么跟个大姑娘一样？你跟康敛难道是你在下面吗？” 郁听寒听见康敛的名字浑身一僵。 顾北逢蹙眉。“不是吧？” 郁听寒僵硬的摇了摇头。半晌吐出来一句。 “我和康老板分手了。” 顾北逢几乎是□□见了鬼一样的看着郁听寒。 卧槽！他和康敛分手了！？那康敛岂不是又要来缠着沈檀了！？ 顾北逢的脸色非常难看。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 “什么时候。” 郁听寒老老实实的低着头回话。“前几天。” 然后面色如常的开始脱衣服。脱裤子的时候，郁听寒补了一句。 “是我太弱了。” 顾北逢皱眉，也没多问。打量了一下郁听寒，感叹了一句。“年轻真好。” 郁听寒身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有有些比较严重的地方还泛了点青紫。 郁听寒闻言也愣了一下看了顾北逢一眼。“顾总，也很年轻。” 顾北逢笑了起来，冲着郁听寒眨了眨眼。 “你得快点把康敛追回来啊。” 郁听寒垂下了头，没什么表情，但是整个人都透着丧气。 第70章 顾北逢笑了一声。“我可以帮你变强。” 郁听寒抬起头对上顾北逢那双闪着精光的黑眼睛，有些茫然。 “这是互利互惠的生意。不过要对檀爷保密。” 郁听寒懵懂的看着顾北逢伸出的右手，最后还是伸出手和他交握了一下，点了点头。 两个人出来的时候，沈檀已经泡好了茶端着盖碗在外面的平台上晒太阳了。听见声音，沈檀放了盖碗推了轮椅回来。看了一眼顾北逢笑出了声。 “你们两个大男人换衣服要换这么久？” 顾北逢弯腰凑过去蹭了蹭沈檀，任凭沈檀的手揉乱他的头发。 “这是秘密。” 沈檀觉得好笑看了一眼郁听寒。郁听寒点了点头。 “檀爷。是秘密。” 沈檀也不多问。推了一把顾北逢的头，把他推开一点，他的头发软软的蹭的沈檀有点痒。 “去吧，下手有点分寸。” 顾北逢笑起来，那眼里似是盛着星光。 “好的檀爷。”目光转向郁听寒。“跟我来。” 两个男人翻身进了围栏。郁听寒体格跟沈檀差不多，但是要比沈檀高一点，跟顾北逢差不多，但是没他壮，不过他最近瘦了一点，迟露说他最近有点贫血。 沈檀微微眯了眯眼，挑食得治。 顾北逢看着郁听寒轻轻勾了一下嘴角。“攻击我。” 郁听寒愣了一下，疑惑的看看顾北逢又看看沈檀。 沈檀轻笑了一声点点头。“你尽全力。叫顾总让你一只手。” 顾北逢表示可以，收起了受伤的那只手臂。 郁听寒是真的不会打架，基本就是持续被顾北逢虐待。一直在挣脱和被擒拿的过程中。两人僵持了大概十分钟，最后郁听寒整个人被顾北逢按在地上的时候，两个人的气息都有些不稳。 沈檀叫了停。顾北逢把郁听寒从地上拉了起来。沈檀往台上扔了两瓶水给他俩。顾北逢出了些汗拧开瓶盖灌了半瓶，喉结窜动，过分的性感。郁听寒只抿了一口。顾北逢笑出了声看着沈檀。 “檀爷，你技术组的小朋友深藏不露啊。” 沈檀笑了一下，眉眼弯弯，像只小狐狸。 顾北逢撩起衣服下摆擦了一下脸上的汗，露出一片精壮结实的腰腹。 “身手是毫无章法，但是体力是真的好。” 郁听寒抿了下唇，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耳朵。 “还来吗？”顾北逢把水放在一边看着郁听寒。郁听寒点了点头。 沈檀就由着他俩在台上猫捉老鼠。直到一只手的顾北逢开始有点捉不住找到了窍门的老鼠。 顾北逢退开了几步。“可以啊。” 郁听寒那张染了飞雪的脸庞，也渗了汗，汗珠顺着他的鼻梁落下来，郁听寒伸手用手背擦了一把。 “还来吗顾总？”郁听寒盯着顾北逢的脸，眼里像是燃了些斗志。 顾北逢笑了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腕。“攻守互换，教你点技巧。” 郁听寒点了点头，顾北逢都是收了力的点到为止。但是在接下来的十分钟里依旧是被顾北逢持续虐待。 最后被顾北逢掀翻在地上的时候，郁听寒和顾北逢两个人都好不到哪里去。郁听寒爬不起来，顾北逢躺了下去喘着气。 沈檀看着两条像咸鱼一样的男人笑出了声。 第五十九章 顾北逢坐了起来，眸光定定的盯着沈檀。 “檀檀！”如果顾北逢有耳朵和尾巴的话，这会耳朵肯定支棱着，尾巴也在开心的摇动。 顾北逢从台子上爬起来，往沈檀那边跑。郁听寒也想起来，但他一点力气都没有根本爬不起来，就又躺回去了。 顾北逢就从台子上跳了下去，一路小跑的跑到了沈檀身边，然后凑过去，吻了沈檀的唇角。 沈檀猝不及防的被他亲了，愣了能有两秒，然后轻笑了一声，伸手像逗狗一样挠了挠顾北逢的下巴。 顾北逢开心的眯起了眼睛，求表扬求摸头的样子。但是顾北逢身上都是汗，衣服都湿了，沈檀实在下不去手。最后只好伸手捏了捏他的耳朵。 “洗澡去，你身上都是汗，别往我身上蹭。伤口还疼吗？注意点别泡烂了。” 顾北逢点了点头笑了起来。 “不疼了已经，我年轻，好得快。” 沈檀伸手捏了捏顾北逢的脸颊。“去吧，把小郁也拎去。” 顾北逢低头吻了沈檀的指尖。“好的檀爷。” 顾北逢用右手拎着郁听寒的裤腰，把在台子上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死活都爬不起来的郁听寒，整个人提了起来。 郁听寒：顾总你是怪物吗？！ 顾北逢低头看了一眼手里拎着的人。 “走吧小郁，檀爷让我拎你去。你自己能洗，不需要我帮忙吧。” 郁听寒就那么被顾北逢拎在手里，僵硬的点了点头，半晌吐出了一个字。 “能。” 顾北逢笑了一下，看着沈檀。 “檀爷，我保证完成任务。” 沈檀点点头，示意他去吧，顾北逢得了令，就开开心心的拎着郁听寒进了更衣室。 沈檀转回了平台上，茶凉了，他点了根烟，手指轻轻的敲着台面。 郁听寒被顾北逢这么拎了一路，放在了更衣室的长凳上面。顾北逢就不管他了，直接把自己扒了个干净，往手臂上缠了几圈保鲜膜就往浴室走。 缓了一会郁听寒才从椅子上爬起来，脱了衣服跟在顾北逢后面进了浴室。浴室里都有单独的隔间，避免了尴尬。郁听寒犹豫了一下，实在好奇开了口。 “顾总，你跟檀爷谁在下面？” 顾北逢万万没料到郁听寒会主动开口说话，低低的笑了一声。 “你看呢。” 哗啦啦的水声，郁听寒再没开过口。 直到洗完澡出去的时候，郁听寒走出去的时候，顾北逢就穿了一条内裤坐在外面的长凳上抽烟。看见郁听寒出来的时候，顾北逢掀起眼皮，扫了一眼郁听寒的□□。啧了一声。 郁听寒：…… 郁听寒的视线也毫不客气的扫过顾北逢的下半身，然后也啧了一声。拿了干净的衣服开始往身上套。 顾北逢愣了两秒，然后整个人笑的翻到在了椅子上。 等顾北逢和郁听寒从更衣室里出来的时候，沈檀还在打电话。 顾北逢低下头，额头蹭在沈檀肩上。“檀檀……” 沈檀伸手揉了一把他还有点湿的头发，熟悉的雪松的味道。 “先这样。”沈檀挂了电话，笑了一声。“洗干净了？” 顾北逢偏过头吻了沈檀的侧脸。 “檀檀。你闻闻，香吗？” 沈檀推了一把轮椅。“走吧。出去吃。” 身后的两人齐齐停住了脚步。沈檀纳闷一回头，就看见两个人都穿着一身家居服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沈檀叹了口气。“你俩先回去换件衣服吧。” 沈檀伸手推了轮椅，顾北逢摇着尾巴凑了上来，帮他推轮椅。郁听寒就跟在顾北逢身后。 “檀檀想吃什么？” 沈檀蹙眉，侧头问郁听寒。“小郁想吃什么？” 郁听寒摇头。“什么都行，檀爷。” 沈檀敲了敲扶手，眉眼弯弯。“你想吃什么？” “吃火锅？”顾北逢眨了眨眼，偏头问郁听寒。“小郁你吃吗？” 郁听寒让顾北逢看愣了。“檀爷吃吗？” 沈檀点点头。“行，就吃火锅吧。” 俩人换完衣服出来的时候，沈檀就坐在阊门亭里晒太阳。 郁听寒和顾北逢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沉默了。 顾北逢穿了一身银灰色的休闲西服，没打领带，黑色衬衫的扣子一路开到锁骨。 郁听寒穿的跟个标准程序员一样。格子衬衫牛仔裤。 顾北逢：还真是计算机系的。 郁听寒：顾总真是计算机系的吗？！ 顾北逢挑了一家店，把手机递给了郁听寒。把沈檀抱上了车，就黏黏糊糊的在沈檀身边蹭啊蹭。 沈檀叫他蹭的痒，笑出了声。“你是狗吗？” 顾北逢凑过去吻了一下沈檀的唇角。低声在沈檀耳边耳语。 “我是檀檀的舔狗。” 沈檀被顾北逢不要脸的言论烫到了，往旁边挪了挪。顾北逢不依不饶的又黏了上来，伸手圈住了沈檀的腰，还得寸进尺的把人往怀里拖了拖。沈檀推了一把顾北逢，没推开。就由着他胡闹。 郁听寒放了轮椅上来的时候，就被塞了满嘴的狗粮。 “……” 坐在包间里的时候，沈檀一路上已经不知道把顾北逢从身上扒下去多少次了，但是顾北逢总能锲而不舍的黏上来。 点锅底的时候问起来。沈檀口味清淡，顾北逢表示他要跟檀爷吃一样的。 郁听寒就看了一眼沈檀和顾北逢，然后默默点了个重麻重辣的辣锅。 第71章 沈檀和顾北逢全程就看着郁听寒，面不改色连水都不用喝的吃了一顿重麻重辣的火锅。 沈檀：…… 顾北逢：…… 三个人全是食不言，一顿饭吃下来除了轻微的碗筷的声音，没有别的动静。 直到吃完饭回去的路上，顾北逢才问了一句。“小郁，你真是江城人吗？” 郁听寒很老实的点点头。 下午回去的时候，沈檀叫郁听寒好好休息。顾北逢就跟个尾巴一样长在了沈檀身后。 从顾北逢出事的那天开始，沈檀开始慢慢接受顾北逢。对顾北逢的态度也逐渐开始软化，但对于生理反应这件事上，沈檀还是很僵硬，但他并不抗拒顾北逢的亲吻和拥抱。 顾北逢不厌其烦的缠着沈檀想要亲亲抱抱举高高，刚走到会客厅就弯着腰压着沈檀的后脑吻了上去。 沈檀没推开他，微凉的唇瓣和温热的相贴，顾北逢似乎很开心的在沈檀唇上轻轻啃了两口，沈檀想骂他，结果被顾北逢钻了个空子，撬开了齿关，交换了一个缠绵的湿吻，唇分的时候还连着暧昧的银丝。 顾北逢的呼吸有些沉重，弯着腰不明显，但是顾北逢自己很清楚，自己举高高了。 顾北逢扯了一旁美人榻上的抱枕非常尴尬的挡住自己，退开两步坐在了旁边的太师椅上，低着头愧疚的给沈檀道歉。 “檀檀……对不起！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太喜欢你了。” 睫毛帘子垂下，那双黑眼睛里神色黯然，又有点委屈还有尴尬。 沈檀笑了一下，眉眼弯弯，那双狐狸眼里闪着温柔的光。凑近他，吻了吻他的眼睛。 那声音清冷，却像是一把小钩子勾住了顾北逢的心。“我帮你吧。” 顾北逢猛地抬起头，看着沈檀，那目光里是又惊又喜，但是在看见沈檀红红的耳朵和紧抿着的唇的时候，摇了摇头，笑了起来，目光明亮又温和，深情且缱绻。 “没关系的檀檀，我去洗个澡就好了。对不起！” 顾北逢起身，手里还拎着个抱枕，人还没站起来就被沈檀伸手拽住了他的领带往下拉。顾北逢就像是只被主人牵着的大狗，又坐回了太师椅上。 沈檀推着轮椅到他面前，把他困在椅子和轮椅中间，顾北逢的脸都烧了起来。帮他掏顾小狗。 沈檀低低的笑了一声，然后微微倾身贴近了顾北逢的耳朵。“逢哥儿。你好大啊。” 顾北逢的脑子几乎是轰的一声，血全往脸上涌，顾北逢抬起手背掩唇，目光都不敢看沈檀。 顾北逢被沈檀一句逢哥儿，就撩的他差点无法自持，后面的那一句顾北逢都觉得他现在已经螺旋升天了，他从没从沈檀口中听见过这样的话。 沈檀其实也没做过这个，知道怎么做也还是看了康敛的那个现场直播。 顾北逢仰起头，喉结攒动，眼角都是□□染上去的湿红，眸中含着水汽，雾蒙蒙的，水红色的唇微张合，喘息着。 “唔……” 顾北逢的衣服都穿的好好的，只有裤子被沈檀拉开一点，整个人看起来又欲又正经。 很快，顾小狗就口吐白沫。 沈檀扯过一旁纸盒里的纸巾擦手。轻笑了一声。“好快。” 顾北逢的脸红这下更红了。 “对……对不起……我……我禁欲太久了。”说话都结结巴巴的。 “你脸好红。”沈檀眉眼弯弯笑的像只狐狸。 沈檀用干净的手背贴了一下顾北逢滚烫的脸颊。凉意传递到了顾北逢脸上，顾北逢笑了起来，眼里都是星光。 顾北逢低头把裤子穿好，站起身接着把沈檀抱了起来。 沈檀陡然腾空也是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顾北逢红着脸低着头小声嘟囔。 “檀檀，我……我抱你去洗个手，那个……有味儿。” 顾北逢把沈檀抱到洗手台上，怕沈檀觉得凉，还顺手扯了一条浴巾铺在了大理石的洗手台上。调好温水给他仔仔细细的洗干净。脸上的神情专注又温柔。洗好了又给他擦干手。 顾北逢伸手抱了他一下，埋在他脖颈处瓮声瓦气的。 “檀檀，谢谢你。” 沈檀觉得有微凉的水珠掉在他脖子上，顾北逢的肩膀在微微颤抖。 他在哭。 沈檀想推开他，但是顾北逢抱的死紧，推不开。 “松手。” 闻言顾北逢僵了一下，但还是听话的低着头放开了他。 沈檀伸手捏住了顾北逢的后颈，强迫他和自己对视。他看见那双灿若繁星的黑眸里，是茫然不知所措的，眼角泛红盈着泪，还有点慌乱闪躲的神情。 沈檀叹了口气，伸手擦去了他的眼泪。抬起头轻轻吻上了他的唇角。 “乖，别哭。” 顾北逢还是呆愣愣的看着他，沈檀摸了摸他的头，像摸一只大狗。 “别哭，我不讨厌你。” 顾北逢咧开嘴，露出一口小白牙，傻兮兮的笑了一下，然后蹭了蹭他。 “抱我出去吧。我约了人，待会还要出去一趟。” 嗯，好。要我陪你去吗？话到嘴边，想想又咽了回去。改成了。 “要我送你去吗？” 沈檀打量了顾北逢一眼，笑了起来。 “顾总什么时候抢了小郁的活？” 顾北逢低头不好意思的红了耳尖，这会儿顾北逢还抱着沈檀。 沈檀看的真真的，觉得有点好玩。很多年前，沈檀也没怎么起过逗弄顾北逢的念头。如今沈檀是觉得逗顾北逢格外有趣。 沈檀伸手捏了捏顾北逢的耳朵，顾北逢抖了一下，头更低了。 顾北逢喃喃着开口。 “檀檀，我不想别人抱你，就算是程哥小杜也不行。你想去哪里，我可以是你的腿。” 沈檀笑了，又捏了捏他的耳朵。顾北逢抖得更厉害了。感觉自己身下都被沈檀捏的有点兴奋了。 顾北逢赶紧开口，哑着嗓子。“檀檀，你不要捏了，我好难受。” 有点委屈更像是撒娇。头也埋在他怀里蹭了蹭。 “好了，我不捏了。你陪我一起去吧。” 顾北逢猛地抬头，差点撞上了沈檀的下巴。 “真的吗？檀檀你愿意让我跟你去？” 沈檀点点头。“嗯。你来做我的腿吧。” 顾北逢开心的笑了，吧唧亲了一口沈檀的脸颊。眼睛里就想是封了两颗小星星。沈檀摸摸他的头。 “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跟个纯情男大学生似的。” 顾北逢被他揶揄了也不恼。 “那檀爷，对我这个纯情男大学生，还满意吗？” 沈檀看了好一会顾北逢的脸，把顾北逢看的都有点紧张了，喉结滚了滚，似是吞咽了一下，才缓缓的点点头。 “满意。” “那檀爷不赏我吗？”顾北逢定定的看着沈檀的眼睛。 沈檀饶有兴致的点点头。“说吧，我的纯情男大学生想要什么？” 顾北逢抿唇。“那我想和檀爷约会。”有点不好意思的开口。 沈檀笑了起来，眉眼弯弯，很大方的一挥手。“行。” 顾北逢这下乐开了花。 于是清纯男大学生顾北逢就开开心心的推着檀爷出门了。 第六十章 沈檀是约了人在水天清梦碰面，不过顾北逢一开始没想沈檀约的人是康敛。顾北逢把沈檀从车上抱下来的时候，就碰见了从车上下来的康敛。 顾北逢看见康敛的车啧了一声。骚包的大红色法拉利458。 “哟，檀爷，顾总也在啊。”康敛还是那副笑嘻嘻的样子，伸手撩了一把散着的半长卷发，没有绑起来，鼻梁上夹着副圆片的金边眼镜，上挑的凤眼里尽是风情。 顾北逢瞪了康敛一眼。“我为什么不能来。” 沈檀看他俩跟斗鸡一样，觉得头痛。 “都闭嘴。” 康敛和顾北逢就都乖乖的闭嘴了。一左一右跟着沈檀进了水天清梦，跟俩门神一样。 路过酒吧吧台的时候康敛还往里面扫了一样，顾北逢嗤笑了一声。 “怎么？康老板？舍不得？” 康敛摇摇头，双手交叠枕在脑后，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于谁同。” 沈檀冷笑了一声。用指纹打开了一道暗门，厚重的门板缓缓推开之后是间会议室。 等到大门缓缓关闭，沈檀拉下了墙上的一道像是电闸的东西。 康敛吹了个口哨。信号屏蔽器。 “这么谨慎啊？檀爷。” “隔墙有耳。”沈檀轻笑了一声。 康敛微微蹙眉。“你自己的地盘，你还怕隔墙有耳。” 沈檀敲了敲轮椅的扶手。 “就是在我自己的地盘，我才怕隔墙有耳。” 沈檀抬眸看着康敛，那双眼里的神情危险又冷凛。 第72章 “康老板，你肯定也发现了。asn动了。” 康敛点了点头。“檀爷，我来找你，就是说这个事情的。” “康老板有目标了吗？” 康敛摇头。“但目的却很明确，是冲着我俩来的。” 沈檀靠在了椅背上，双手交握，展颜一笑。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若到万不得已，康老板要不要考虑跟我合作。” “荣幸之至。” 康敛握了一下沈檀向他伸出的右手。 那天从水天清梦出来之后，沈檀就跟康敛分道扬镳了，三个人都各怀心事。 顾北逢开车的时候侧过头问沈檀。“檀檀，你不怕我害你吗？” 沈檀轻笑了一声，手指敲了敲扶手。“你会害我吗？逢哥儿？” 顾北逢摇了摇头。“不会，如果要我死，来换你活着，我也愿意。” 沈檀敛了眸中的情绪，勾起了唇角小声骂他。“傻子。你不会死的。” 这两天小杜和程哥也回来了，沈檀就让小杜和程哥这段时间没事的时候，在沈园里跟郁听寒练练。 程哥回来了，郁听寒终于不用愁给檀爷和顾总做什么吃的了。但是很快，郁听寒就发现，程哥和小杜两兄弟可能是魔鬼。 看着小杜瘦瘦小小的，比康敛还矮一点，弱不禁风一碰就倒的样子，结果和程哥俩人，一个比一个的能打。 郁听寒就在这俩人的轮番虐待下，居然进步神速。 郁听寒手撑在膝盖上，微微喘着气，看着小杜脸不红气不喘的样子。 小杜看着郁听寒叹了口气。“小郁，哥都听顾总说了，你得加油啊。我跟我哥让你快点变强，你好把康老板追回来啊。” “……” 郁听寒：顾总……说好的秘密呢？！ 小杜想起之前，一大早在沈园门口碰见郁听寒的那次，简直同情心泛滥，扭过头对程哥说。 “哥，小郁前些日子先是被打了，然后又被康老板抛弃了，又在檀爷大门口站了一宿，真是太可怜了！” 郁听寒一张脸还是瘫着，但是心里却是翻江倒海。 郁听寒：为什么杜哥你说出来之后，我都觉得我自己很惨？！ 程哥也不说话，静静的看着郁听寒，目光里写满了怜悯。 程哥：可怜。 然后，程哥出手就更利落了。 郁听寒的表情有点裂开的迹象。 郁听寒：程哥，你还是不要觉得我可怜了。 这仨人在拳场里，只能听见小杜一个人叽叽喳喳的声音说个不停。另外两个都是锯嘴葫芦，几棍子也打不出一个闷屁来。小杜都怀疑他哥是不是用脑电波和郁听寒交流的。 郁听寒这段时间就每天都被小杜和程哥轮番虐待，再就是窝在沈园里帮檀爷打打杂，也不用去水天清梦上班了。 迟露看见郁听寒的时候，目光也带着些怜悯。 郁听寒：？？？请问顾总你都跟多少人说了这个事？ 迟露给顾北逢的手臂拆了线之后，顾北逢刚好碰上清城的sat来和星河谈合作案。 但是，这回来的是sat家的二少爷，顾北逢之前没见过。sat的叶总一直拜托顾北逢关照一下他那个，头一次，独自一人来江城，人生地不熟的弟弟。顾北逢没办法只得亲自去接待这位金枝玉叶的叶小少爷。 趁着顾北逢去接待这位叶小少爷的时候，沈檀也得了个空档，就招呼小杜送他去活动活动。沈檀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能脱身了，要么是因为事情太多，要么是因为顾北逢实在是粘的太紧了。 沈檀心情好或者不好的时候都有可能跑去地下拳场去□□拳，这是他在酒城那两年养成的习惯。也算是他的一种发泄手段。小杜和程哥也是这么被沈檀捡回去的。 车子开到地下拳场后街的小巷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车子缓缓停下。 小杜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檀爷，要不要我陪您进去？” 沈檀瞥了他一眼。“不用，在这等我。” “檀爷，真不用我吗？”小杜看着沈檀从包里翻出白色的运动t恤和长裤很自觉的开了车门准备下车。 沈檀啧了一声。“带你去干嘛？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小杜打了个寒颤，在麻利的溜下车之前，小杜贴心的给沈檀递来了一张白底银纹的全脸狐狸面具。站在车旁边望风，等着檀爷在车里换好衣服。 沈檀不会在地下拳场拥挤的更衣室里换衣服，通常只有在把所有对手都放躺抬走了以后，沈檀才肯进空无一人的更衣室洗澡换衣服的。 沈檀转了一下手上的扳指。那只羊脂玉的扳指是他爷爷的遗物，沈檀从不离身，他也不打算把它摘下来。因为这种小饰物在晦暗的地下拳场里也并不怎么起眼。 从重生回来之后，沈檀就没再剪过头发了，乌黑的发丝微长，软软的贴在肩颈上。沈檀嘴里还叼了根皮筋，细白的五指把微长的头发拢起。用皮筋在脑后绑了个低低的小马尾。轻笑了一声，把面具扣在了脸上。 沈檀拎着包下车的时候，小杜刚点了根烟，看见沈檀下来被呛住了。 “咳咳咳……檀爷。” 沈檀看了一眼小杜，拍了一把他的肩膀。 “少抽点。” 然后就扔下手里还捏着烟一脸懵逼的小杜扬长而去。脚步微跛，却从容不迫。 沈檀踏进地下拳场的时候，就引起了一阵骚动和惊呼。 “天啊！是狐狸？！” “真的是狐狸啊？！” “狐狸怎么来了！？不是有好长一段时间狐狸都没有出现了吗？！” “是啊！？我的天，我要去下注了？！居然是狐狸！” “我好高兴啊！我能亲眼看见狐狸打拳了？！” 狐狸，是沈檀从十五岁开始就一直在用的代号。狐狸这个代号在地下拳场里，就是个传说一样的存在，打赢狐狸，就能让狐狸把面具摘下来。也正因为如此，这么多年过去，迄今为止也没人见过狐狸的真实容貌。 沈檀不方便露脸，他腿上的纹身又太显眼，所以沈檀打拳不光会带面具，还会穿长款的运动裤，把自己的这些特征挡了个严严实实的。只有右手那只瓷白的手上还大大咧咧的带着那只羊脂玉的扳指。不过也鲜少会有人注意就是了。 沈檀每次去地下拳场的时候，也都少不得有人嘲笑他，因为他走路的样子。但沈檀早就习以为常了，面对嘲讽，沈檀会直接挑衅回去，上了台再用拳头说话。 染着黄毛的青年，耳朵上带了一排耳钉，鼻梁上还打了两枚。看着沈檀一脸不屑。 “哈哈哈，瘸子。”开口肆无忌惮的嘲笑他。 如果小杜进来听见了，怕是肯定要来上一句。上一个这么跟檀爷说话的人，他坟头草都窜出太阳系了你知道吗？ 带上面具的沈檀，就如同躲在了一具虚假的躯壳里，他就可以随心所欲的去做平时不会做的事情。沈檀是冷静的，是自持的。但他现在是狐狸。狐狸是残暴恣意的，是桀骜疯狂的。 沈檀扬了扬下巴朝刚刚挑衅的青年比出一个极具侮辱性的手势，良好的涵养烟消云散，沈檀就像个小痞子一样，直接开口反唇相讥。 “瘸子怎么了？瘸子也能把你打的跪下叫爷爷。” 黄毛呸了一口。“小子你狂什么？！走着瞧。” 沈檀目光冷厉，冷笑一声。“等你管我叫爷爷吗？” 旁边的人拉住了想要冲上去抡上狐狸几拳的黄毛。沈檀没跟他纠缠，拐进了已经没几个人的更衣室，把大包丢进了铁皮柜里，拎着里面小的单肩包扔了两瓶水进去，锁上了柜门。把钥匙也顺手丢了进去。 第六十一章 生意场上有人喜欢打高尔夫，有人喜欢泡夜总会，有人则喜欢看一些限制级的比赛。他这次碰见的sat的叶小少爷，就是这么个奇葩，喜欢看自由搏击，而且还是这种地下拳场的自由搏击。 顾北逢的车刚停在地下拳场的停车场里，他推开门下车，就被一个高中生模样，但是一看就是个世家纨绔的小朋友拍了一下肩膀。 “卧槽！顾总！你这车帅啊！？”小朋友的眼珠子都黏在了他车上，还伸手摸了一下，然后嘿嘿的傻笑。 顾北逢知道了，这人应该就是叶观澜的那个宝贝弟弟，这次sat派过来的负责人，sat的二公子，叶见渊。 顾北逢扯开了一个笑，靠在车上看着叶见渊。 “叶少爷？” “恩？” 叶见渊这才反应过来，好像话题有点偏。赶紧像是小学生立正一样，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然后朝着顾北逢伸出了右手，笑了一下，还带了两个深深的酒窝。 “顾总，你好！我是sat这次项目的负责人，我叫叶见渊。” 顾北逢伸出手和叶见渊交握了一下。 “幸会，叶少爷，不过你确定要在这儿谈？” 顾北逢本来约了叶见渊在旁边的一家，江城很有名的私房菜馆吃晚饭的，但是叶小少爷不知道抽什么风，饭也不吃了，偏要去旁边那家地下拳场。 第73章 顾北逢看了眼旁边那栋不起眼的建筑。有点犹豫。但凡是个正常人，也不会约在这种地方谈生意。但是奇葩的脑回路，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方式来理解。 顾北逢觉得，这小公子就跟个小傻子一样，他哥叫他来江城，跟他谈合作案，结果这孩子脑子里空空的，全是玩。 叶见渊却没有接收到顾北逢的这个信号。拉着顾北逢就往那边拖。 “是啊！走吧顾总！” 顾北逢打从上辈子沈檀死了之后，他就多了晕血这个毛病。这种地方，他还真就不太想来。 顾北逢是被叶见渊强行拖着进了地下拳场的。 顾北逢看着笑的一脸天真无邪，一笑还俩酒窝的叶见渊，一个头两个大。 他大哥叶观澜也是个奇葩。叶观澜是个弟控，然后叶见渊是个gay，跟他哥公开出柜了的那种。 恩，是个1，据叶见渊自己说是个1。顾北逢带了些审视的上下打量了一下叶见渊。顾北逢觉得小少爷的自我感觉，肯定不对。 “顾总，我跟你说！你知道地下拳场有个神级的狐狸吗？！特别厉害！身材也好！身手也好！就是不知道长得怎么样？我是刚听人说狐狸今天在这现身了！才跟顾总你改约在这的。” 说完叶见渊还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这么巧？你没看过？”顾北逢也纳闷，跟着叶见渊在嘈杂的地下拳场里穿行。 “他裹的可严实了，打拳都蒙着面的。要是长得好看我可就是太行了。你不知道，就先前看了个视频，那腰露出来一段。简直了，差点把我看硬了。” 叶见渊双手交叠枕在脑后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似乎特别开心的在喋喋不休。 顾北逢低低地笑了一声。跟着叶见渊换了筹码，又听着叶小少爷要了瓶威士忌。顾北逢看了叶小少爷一眼。 “你不是开车过来的吗？” 叶见渊抻了个懒腰，笑嘻嘻的开口。 “顾总，我哥他都不让我喝酒的，好不容易他不看着我了，你陪我喝两杯？” 顾北逢挑眉看着他。“叶少爷，我也是开车来的。” 叶见渊一张娃娃脸跟个小包子似的，满脸写着不高兴。 “我给顾总你叫个代驾？” 顾北逢轻笑了一声没应允他。“叶少爷，我那车还真就不想让代驾摸。” 叶见渊愣了一下，才想起来顾北逢今天开出来的是一辆黑色的柯尼塞格ccr。 “……成吧，那我自己喝。” 顾北逢笑出了声。看着叶小少爷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适时地岔开了话题。 “你说的狐狸，真这么嚣张吗？能有多厉害？” 顾北逢和叶见渊刚坐下，就看见大屏幕上的三个大字。 【挑战赛】 “今天来着了啊，顾总！挑战赛哎！” “对啊。就这么嚣张，赢了他就能让他把面具拿下来。听说好些年了啊，之前狐狸在酒城的时候，就没人看过他长什么样，没一个打得赢他的。啧啧。哎哟呵，” 顾名思义，挑战者和守擂者。这个挑战赛没有限制，什么都不限。只要能赢就行。每场比赛胜利者作为下一场比赛的守擂者，直到没有人再进行挑战，最后站在台上的人就是胜者。 侍者帮叶见渊倒了半杯威士忌，放了一颗冰球，来到顾北逢面前的时候，顾北逢制止了他倒酒的动作。 “苏打水加冰。” 侍者马上就转身去给他准备了。 “顾总你要不要下注？”叶见渊坐在了卡座的沙发上，抛着刚才换好的筹码。 顾北逢挑眉。拨弄了一下手里那摞价值不菲的筹码。 “顾总，你可以压挑战者或者狐狸。我压狐狸。” 叶见渊笑的坦坦荡荡露出一口白牙，灌了一大口威士忌，一张娃娃脸带着点绯红，冲着顾北逢眨了眨眼。 “不管几个挑战者，任何一个赢了都算挑战者方赢。顾总玩吗？” “叶少爷都这么说了，那我……”顾北逢本想着那就顺着叶小少爷的意思压个狐狸，陪他玩玩。眸光微动，顾北逢瞥见了一个往台子上翻的白衣的身影。 在拳场上，刚刚的黄毛目光猥琐的打量着狐狸。 沈檀的肤色极白，在地下拳场的灯光下白的甚至有些反光，年轻男人身形颀长，肌肉匀称，穿着一件宽松的t恤，让他显得有些单薄。但少有人知道，那宽松的衣裤下包裹着的身躯蕴含着怎样的爆发力，黑发在脑后绑成了一个低低的小马尾。 黄毛活动这脖子和手腕。“小子，你毛还没长齐吧，就出来打拳？瞧这细皮嫩肉的。你叫一声哥哥，哥哥我一会好好疼你。” 沈檀捏了一下指节，嗤笑一声。“垃圾。凭你也想让我叫一声哥，你也配？” 面对这种侮辱性的挑衅，沈檀只是表面笑笑，然后背后给他来一刀。 裁判示意比赛开始。 沈檀是完全没给他留面子，虚晃两下都不愿意，直接冲着要害去的。15秒就把他打趴下了。沈檀赤着脚踩在黄毛头上。 “叫爷爷。想当我哥下辈子吧。” 黄毛嘴里都是血，他只听说过狐狸的厉害，但他没有想过这个跛脚的狐狸这么厉害。这哪是打拳啊，这是杀人啊。如果下手再重一点，真的会被他打死。 毕竟沈檀学的从来都不是花架式好看的，他学是为了保命的。如果下手不是冲着要命去的，那出手也没用。 狐狸的身手太好了，好到导致人们甚至都忘记了，他其实是一只跛脚的狐狸。但也少有人知道，那是沈檀多少个日日夜夜，付出了比正常人多多少倍的努力才换来的。 沈檀微微低头，绑成了小马尾的头发软软的贴着脖颈，让沈檀觉得有点痒，发尾扫过脖颈，有点像顾北逢天天用脑袋蹭他的感觉。沈檀抬手摸了摸后颈拨了一下。 顾北逢只觉得台上那人身型很熟悉，穿了件白色的t恤白色的长运动裤，长裤包裹着的两条腿笔直修长。脸也被白底银纹的狐狸面具遮的严严实实。只露出纤细的脖颈，线条漂亮的手臂和那双白玉一样的脚。 台上的黄毛很快就被抬走了，马上又有新的对手翻上台子。 沈檀毫不在意翻身上来的新的对手，藏在面具背后的嘴角悄悄弯起，轻轻的笑了一下，沈檀想起了顾北逢，想来这么多年，他也就叫过顾北逢一声哥。 沈檀对于自己身体上的缺陷并不在意，曾经只是因为不想让顾北逢看见他走路那么难看的样子。但重生之后，心境有所不同。现在的沈檀早已经没有了这个顾虑，如今还坐着轮椅只是出于习惯。或者说，是他扮猪吃老虎的障眼法罢了。 顾北逢就盯着那人看了好久，叶见渊也被狐狸吸引，忘记了跟顾北逢说话。 那人肤色极白，t恤微湿，湿掉的地方隐隐约约可以看见漂亮的肌肉线条。顾北逢只觉得眼熟，尤其是那人身上那种摄人的气势。 他离得有些远，但他好像看见那人右手的拇指上，带了一只白玉的扳指，但是离老远他也看不清那扳指玉质的种水和成色，但就是越看越眼熟。 但顾北逢很快又甩掉了这个念头，那人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直到第二个人被抬下去的时候，叶见渊才回神，想起来要跟顾北逢说什么。 叶见渊在顾北逢面前打了个响指。“顾总！回魂。” 顾北逢这才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满脑子的胡思乱想笑了一下。 “顾总，那个就是狐狸，一身白的那个。我刚看你像被他勾了魂一样，我叫你，你都听不见。顾总你压谁？” 顾北逢带着笑，缓缓开口。“那我就压……” 话还没说完，台上那人一个漂亮的旋踢直接把第三个上台的对手踢到了护栏上，倒地不起。 而那稍纵即逝的瞬间，顾北逢看见了那莹白如玉的脚踝上的一片纹身。那是覆盖了白龙鳞的龙尾。顿时福至心灵。沈檀。顾北逢也没想到，他跑出来陪个叶小少爷，都能碰见沈檀。 顾北逢这回笑出声了，终于把话说完。“我压挑战者。” 叶见渊闻言一愣。“顾总？你怎么回事？给人送钱呢啊？” “我压挑战者。”顾北逢又重复了一遍，然后把手里所有的筹码都丢给了侍者。 “顾总，你真的是散财童子啊。”叶见渊啧了一声，目光一直盯着台子上白衣的狐狸。 顾北逢靠在沙发上点了支烟。撇了叶见渊一眼，似笑非笑，那眸光深沉，叫人看不清情绪，带了点调笑。 “说谁童子呢？” 叶见渊噎了一下，马上贱兮兮的凑上来问。 “顾总，我其实看你挺像个童子的。”说完还真诚的冲他眨了眨眼。 顾北逢低声骂了他一句，扭头看着台上的人。其实叶见渊眼睛还挺毒。他这辈子还真就是个童子。 他刚就没敢往沈檀身上想。但是那人确实是沈檀没错了。那腰那腿，换他，他也能看硬。 第74章 这会儿抬走三个了，沈檀的前襟也被汗水浸湿了，隐约可以窥见那漂亮的胸腹肌。再往下是漂亮的腰线。顾北逢吞咽了一下。 所以沈檀的腿是好的？转念一想也是。沈檀的体魄，绝对不是一个常年坐轮椅的人能拥有的。那是充满力量感和活力的身躯。他早该发现端倪的。 第六十二章 顾北逢也跟叶见渊一样，视线一直黏在沈檀身上。 沈檀就像是金子，在哪都能发光。顾北逢扫了一圈周围，有点烦躁。他就这么一会没黏着沈檀，沈檀就被好多讨厌的目光盯上了，顾北逢有些不爽，原本只能被他看见的宝贝，现在却被这么多人觊觎。 顾北逢憋屈的在心里骂娘，但是却不能说什么。沈檀不是他的，起码，现在还不是。 顾北逢发现了问题所在，沈檀只有在正常行走的时候，脚步微跛。顾北逢笑了，只是那笑又心疼又苦涩。原来沈檀坐轮椅是因为这个。 小狐狸，这么好面子。拖着那条腿生活，那沈檀该有多难过。 顾北逢的心像是被捏了一下。旋即顾北逢又发现了更严重的问题，如果沈檀的腿本来就是好的，那后来那场车祸之后，沈檀的腿才真正废掉。那场车祸到底是谁做的？究竟是怎么回事？ 沈檀什么都不说，他什么都不知道。顾北逢的眸色暗了暗，直到手里的烟燃尽了，烫到了手指才猛地回过神来。 拳场里闹哄哄的一片，顾北逢就听叶见渊在那哇哇大叫。 “狐狸是真的厉害。已经没有选手挑战了，顾总你要输了啊。” 顾北逢微微欠身，把燃尽的烟扔进了桌上的烟灰缸里，挑眉看着他。 “那可不一定。” 因为顾北逢听见了裁判在问，在场有没有人想要挑战的。 有的人跃跃欲试，但是因为看见了先前六七个选手都是怎么样的惨状被抬走的。都不敢贸然上去送人头。 那边的叶见渊还在兀自吞咽口水，就看见顾北逢站起身来，顺手扯掉了领带松了两颗扣子，然后又慢条斯理的脱了西装外套和马甲，姿态慵懒的卷着自己衬衫的袖口。 叶见渊差点一口酒喷出来。 “卧槽！顾总，你疯了吗？你要上去？！” 顾北逢轻笑了一声。“是啊，叶少爷，我可要真身上阵了。” “你开玩笑的吧？！顾总，这可是黑拳场，打起来要命的那种啊。” 顾北逢最早跟着程哥学过一段时间自由搏击，身手还算可以。但他论格斗技巧肯定没法跟沈檀比，但他体能比沈檀好多了，他就是趁人之危去了。 毕竟他顾北逢是真的狗。比起打拳，他其实更想看看沈檀在这碰见他的样子，尽管沈檀还带着面具，可能叫他看不出来什么。 顾北逢一边摘了自己的腕表扔给叶见渊，一边往中间的拳台走。 “看好了。” “这句话有歧义啊顾总！你是让我看你还是看表啊！？” 叶见渊还没喊完，就看见顾北逢干净利落的翻身进了围栏。 沈檀喝了小半瓶水，拧瓶盖的时候，就看一道穿着衬衫和西装裤的人影翻了进来。等到看清那人长相的时候，沈檀明显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取而代之的是那双漂亮的浅金色瞳孔中闪了些晦暗不明的光。 别人怎么看，沈檀都无所谓。但是沈檀还是存了些私心的，他并不想让顾北逢看见他走路那么难看的样子。 顾北逢望进了那双眼睛，他看见了沈檀眼中稍纵即逝的那抹迟疑和退缩。 顾北逢的心被揪了一下，但是很快，顾北逢扯开了一个笑，那双眼里都染上了星光，目光里是深情缱绻，语气是能让人溺毙在里面的温柔。 “你很美，我想看看你的样子。所以我来挑战你。” 沈檀显然是没料到，顾北逢居然能面不改色的，说出这么肉麻的话来。饶是沈檀也悄悄的红了耳尖。 顾北逢看着沈檀面具遮不住的耳朵。抿了抿唇，因为怕沈檀生气，所以只悄悄的扯了一下嘴角。 耳朵红了，好可爱。 比赛开始，沈檀也完全没跟他客气，你来我往就跟他打了起来。顾北逢穿的西服衬衫难免有些束手束脚，他有点担心，动作稍微大一点，真的会直接爆衣。 沈檀似乎心情还不错，也没太过于欺负顾北逢。就陪顾北逢玩了一会，台下十分安静，似乎所有人都在屏息凝神的看着这个不怕死的男人和狐狸交锋。 两个人各退两步的空档，沈檀就听见顾北逢叫了暂停。 沈檀收了手，顾北逢凑过来，贴近了沈檀的耳朵，轻声问他。 “小美人，有裤子吗？” 沈檀被他的鼻息弄得有点痒，啧了一声。从一边的单肩包里翻出了更衣箱的钥匙丢给了他。 顾北逢接了钥匙，还不忘冲着沈檀傻笑。 “谢了。” 沈檀就靠在围栏上喝水，视线扫过刚刚顾北逢翻上来的那个方向。 叶见渊就看见了狐狸似乎在往他那边张望。 男人额发微湿，喝水的时候喉结滚动。t恤被汗水浸湿了些，贴在皮肉之上，能看见极富张力的肌肉线条，胸膛均匀的起伏。那腰那腿，不看脸都觉得是个美人。 小少爷吞咽了一下，觉得自己要拜倒在狐狸的白色运动裤之下了。 过了一会儿，顾北逢回来的时候，已经脱了衬衫，裸着上半身，身上只套了一条跟沈檀一样的白运动长裤。 顾北逢把手里的钥匙丢还给沈檀，沈檀随手扔进了旁边的单肩包里。 沈檀打量着上半身打着赤膊的顾北逢。顾北逢要比沈檀壮，那宽松的裤子对顾北逢来说还是有点瘦，还有一点短，露出了一小段脚踝，有点说不出的委屈。 顾北逢也挺白的，但是没有沈檀白，要比沈檀黑上两个色号。宽阔的肩和那公狗腰让沈檀眼热，但真正让沈檀眼红的是八块腹肌和鲨鱼线。沈檀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腰腹，十分嫌弃的啧了一声。他只有六块腹肌和人鱼线，沈檀觉得不爽，这人也太壮了吧。 似乎是感受到了沈檀的目光在他身上逡巡，手还无意识的摸了自己的腰腹一把。顾北逢笑出了声。 好可爱。居然在嫉妒我身材比他好。 但让沈檀觉得最扎眼的，是顾北逢胸口和手臂上那两条狰狞的缝合疤痕。看见那两处伤沈檀的眸色暗了暗，浅金色的瞳仁里混了些名为难过的情绪。 顾北逢一直盯着沈檀看，沈檀情绪微妙的变化被顾北逢敏锐的捕捉到了。指节分明的手，点上了自己胸口和手臂的疤痕。嘴角扯开了一个如若朝阳的笑。 “小美人在看什么？这是我的勋章。” 沈檀几乎是怔楞的看着顾北逢。沈檀的发丝微湿，皮筋扎不起来的黑发贴在沈檀细白的耳鬓和颈侧，顾北逢的喉结动了动。 两个人站定就听见叶见渊在台子下面超大声的喊，视线齐齐的朝他往前。 “顾总，你加油！你超a的！”说完还抛了个飞吻过来。 顾北逢没憋住，直接笑出声了，笑的肩膀都在抖动，可能是叶见渊这话喊的着实像个骚0，一想到叶见渊说他自己是个1，顾北逢就更想笑了。 看看叶见渊，又看顾北逢笑的那么开心，沈檀莫名就是一阵无名火，烧的他整个人都有点焦躁。盯着顾北逢的目光也变得不善起来。 等他笑够了，似乎也觉察到了沈檀的情绪不对。他就看着沈檀活动了一下手腕，指节被他掰的咔咔作响。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是一不小心把小狐狸撸炸毛了。 裁判示意开始。 事实如此，接下来的沈檀没了刚才猫捉耗子的雅兴，出手又快又狠，确实是炸了毛。但其实只有顾北逢知道，沈檀出手看似凌厉，但实则都是收了势的。 顾北逢的眸色暗了暗。沈檀知道他怕痛，所以出手时只用了平时不到五成的力道。尽管只是五成的力道，如果不是之前体能消耗太大，顾北逢这会儿很可能已经挂彩了。 在堪堪避过沈檀的一个纵踢之后，沈檀有些气息不稳，微微喘息着，白皙的肤色也染上些红晕。沈檀有点累了。 顾北逢看出了沈檀的倦意，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带着些笑意的开口。 “小美人累了吗？那该我反击了。” 他离得太近了，沈檀被他的吐息熏红了耳尖，抬手出拳却直接被顾北逢捉住了手腕，反手一扭锁在了背后。顾北逢就把沈檀扣在了自己怀里，胸膛贴着胸膛。 男人的呼吸喷在他耳鬓边，顾北逢低头轻笑。 “抓住你了。” 沈檀的整个耳朵都烧红了。手被拧在背后，那力道大的沈檀一时间竟然挣脱不开。拼力气他是真打不过顾北逢，这男人力气太大了，上学的时候沈檀就已经领教过了。 沈檀用力挣了一下，就听见顾北逢轻声在他耳边低语。 “乖，别用力了。等下要捏青了。” 第75章 沈檀不理他，顾北逢不想伤了他，只得松了桎梏着他的手。 顾北逢知道沈檀的体质，稍微磕磕碰碰，就是一片青紫。用力一点捏一下，都是一大圈红痕。沈檀皮肤薄，以前轻轻啃他一口都会渗血，娇气的很。偏偏沈檀这个人，对痛觉不敏感，平时就算是碰伤了，也没什么自觉的。 沈檀不知道顾北逢想到了什么，就看顾北逢的喉结滚了一下。顾北逢则是盯着沈檀那雪白的腕子上，多出来的那一圈，有些隐隐泛青的指印，眸色暗了暗。一不小心又弄伤了他。 沈檀迅速退开几步，抬腿就是一个纵劈，这回直接被顾北逢握住了脚踝。 沈檀是真的无语了。你是来跟我打架的？还是特意来调戏我的！？ 叶见渊在台下看的也是一愣一愣的，顾总这哪里是打架啊？这简直就是□□裸的调情啊。我的妈！给叶见渊看的一脸羡慕。 指腹蹭过沈檀脚踝的皮肤，像是握着一块玉石。这次顾北逢看见沈檀的脖子都红了。 “放手！你变态吗？！”小狐狸恼羞成怒的声音传了过来。 顾北逢轻笑一声，松了手。 下一秒，沈檀猝不及防的矮身下来，直接把顾北逢放倒在了地上。 顾北逢摔了这么一下也不恼，伸手一拉沈檀的腿，把沈檀也给放倒了。 台下是一大片吸气的声音。 顾北逢就趁着沈檀摔的晕头转向的这个空档，翻身把沈檀压在了身下。一手反扭着沈檀的两只手腕，一手扣住了沈檀的腰。 顾北逢力气太大了，跟他拼力气，沈檀绝不是对手。但顾北逢又舍不得真对沈檀动手。于是沈檀被迫的，被顾北逢用一个半趴跪的姿势，按在了身下。 这个姿势有点太过于羞耻，臀贴着胯。打上马赛克，就能立马变成限制级资源。 叶见渊都惊呆了。 叶见渊：=口=！我收回前言，这他妈哪里是调戏啊，这他妈的就是□□裸的性！骚！扰！好吗？！ 只是看着沈檀的腰背。顾北逢只觉得他整个人都被点着了。 沈檀发现顾北逢居然起了反应，他是真的万万没想到顾北逢能这么变态。 僵硬着身体一动也不敢动。仰起头冲着裁判说了一句。 “不打了，我认输。” 顾北逢闻言松了手，放开了对沈檀的桎梏，屈起腿坐在了地上。 第六十三章 台下的观众超大声的起哄，叫嚣着要狐狸把面具摘下来。沈檀不想跟顾北逢纠缠，就想翻出护栏。顾北逢看着沈檀要跑，也顾不上他身下还没消下去的反应了。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了沈檀身边，直接把沈檀拦腰抱起来扛在了肩上。 沈檀整个人身子一轻被顾北逢扛了起来，挂在男人肩上。就听着男人轻轻笑了一声。声音温润清晰，语气里却带着上位者不可抗拒的威严。 “既然是我赢了，那这个彩头我独吞了不过分吧。” 话语间维持着扛着沈檀的姿势微微弯腰，把沈檀扔在一边地上的单肩包拎了起来，就那么扛着沈檀下了台子。 沈檀整个人挂在顾北逢肩上，伸手拍了顾北逢的后背一巴掌。 “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身后是人群疯狂的尖叫和呐喊。还伴着一声声起哄的声音，几乎掀翻了房盖。 “乖。别动。” 顾北逢抬手按住了他的臀腿把他固定住，不让沈檀乱动，那声音有点哑。 “顾！北！逢！” 没理会沈檀咬牙切齿的警告，顾北逢就扛着沈檀进了更衣室，然后还顺手把门给反锁了，让沈檀坐在了更衣室的长凳上。 终于着陆的沈檀一把扯下了那张狐狸面具，往顾北逢身上一砸。漂亮的狐狸眼狠狠的瞪着他，眼里跳动着小火苗。但是下一秒沈檀就看见了他眼前这个男人，微红的脸庞和身下兴奋的地方，还有那双定定的盯着他的黑眼睛，那眸中映出他的样子。 沈檀别过头，避开顾北逢的视线不去看他。 “你变态吗？打个拳都能硬。” “檀檀，我不是故意的。” 顾北逢有些尴尬的在沈檀身前半跪了下来，语气里满是委屈。 “檀檀……你知道的，我一碰到你……我就控制不住。” 沈檀脸也红了，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最后愤愤的站起身，拿钥匙开了更衣箱从包里翻出了一包纸巾扔给顾北逢。 “你自己解决吧。我要回去了。” 顾北逢被沈檀扔的纸巾砸了一下，也不生气。沈檀从柜子里拎了包，衣服也不换了澡也不想洗了，起身就想往外走。却被站起来的顾北逢拦住了去路。 顾北逢带着些压迫感的逼近，让沈檀不由自主的退了半步。顾北逢比沈檀高一点，但体格比沈檀壮。这种生理上所带来的压迫感，让沈檀有些无所适从。 但是顾北逢没有更过分的动作。只是伸出手将沈檀抱进了怀里，手臂箍着沈檀的腰，另外一只手抚开绑起的小马尾，在沈檀的后颈上轻轻捏了一把。随后低下头，蹭了蹭沈檀的颈窝。 沈檀感觉自己被一个毛茸茸湿漉漉的东西蹭了，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挣扎着开始推拒顾北逢。沈檀有点嫌弃的开口。 “起来！你别蹭我，你身上都是汗。” “檀檀。” 男人没松手反而抱的更紧了些，带着点讨好的声音在叫着他的名字。 “你又想干什么。”沈檀拿他没辙，有点松动，任由顾北逢抱着。 顾北逢一看有戏，赶紧打蛇随棍上。 “檀檀，我好热啊，我想洗澡。”男人的手不轻不重的捏着他的后颈。 “你要洗澡就快去啊。” 沈檀耳朵和脸颊发烫，他抱的太紧了，他能清晰的感觉到那抵在他小腹上的东西。 “檀檀，你不洗吗？你衣服都湿了。” 男人贴着他的耳朵开口，湿热的呼吸烫的沈檀抖了一下。 “啰里八嗦的。你洗不洗。” 沈檀别开头企图脱离男人的桎梏，但却徒劳无功。 “檀檀，我想和你一起洗。”顾北逢又凑了过来，这回几乎是含着沈檀的耳朵在说话。 沈檀从脸一直红到了脖子，伸手去推顾北逢，却被那人压着后脑叼住了唇。牙关闭的死紧，就听见男人轻笑了一声，腰上就被人轻轻掐了一把。刚想开口骂他，就被他趁虚而入了。 等到沈檀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被扒光了，半拖半抱进了浴室。男人温柔的舔过他腕上留下的指印，刚刚在台上的时候他就想这么做了。 最后不要脸的顾北逢硬是缠着沈檀，让沈小檀和顾小狗亲密接触了一下。 温热的水下，是男人粗重的喘息，和蒸腾的水汽，暧昧不清。顾北逢咬着沈檀的脖子，刚刚在台上把沈檀压在身下的时候他就想这么做了，那薄薄的肌肤稍一用力就会咬出渗血的伤口，所以他只是叼着轻轻啃一下不敢用劲儿。 顾北逢喃喃的开口，声音像是蛊惑人心的咒语。 沈檀听见他用着最温柔缱绻的声线。 他说。“檀檀，我喜欢你”。 沈檀目之所及处，是那片缝合的疤痕，他的手轻轻触上男人的胸膛，眼尾都湿了一片。 直到顾北逢满意了，沈檀整个人的力气都被顾北逢抽走了。再后来心满意足的顾北逢抱着沈檀出了浴室，还贴心的帮他换好了干净的衣服。沈檀有点累，打了太久的拳，然后又被顾北逢拖进浴室折腾了好久。 顾北逢抱着沈檀出拳场的时候，沈檀整个人都蒙在他的西装衬衫里，窝在他怀里睡着了。 小杜看见顾北逢就穿了一条西装裤，上半身打着赤膊从拳场里出来，怀里还抱了个人，简直魂飞天外了。开口都是颤颤巍巍的声音。 “顾总。” 顾北逢看了一眼小杜，抱着怀里的人就往停车场走。 小杜在后面追着顾北逢的步子，还想问一句檀爷呢。就听见顾北逢压低了声音说了句。 “别吵，小点声。” 小杜立马就明白了，合着顾总怀里抱着的就是檀爷啊！哎卧槽！我还能活吗？！顾总会不会杀我灭口？！小杜立马心领神会的闭嘴了，并且同时做了一个给嘴巴拉拉链的动作。 顾北逢把沈檀放在车座上，示意小杜把沈檀的轮椅带回去。自己则是准备直接带着沈檀开车回去。顾北逢很开心，终于能跟檀檀坐一辆车了，完全不在意，他现在里子面子都掉在了地上。 沈园太大了，卧室也太多。不如先把人拐回家吧。 其实刚才顾北逢抱他出来的时候，沈檀就醒了，但是太丢人了，沈檀就没动继续装鸵鸟，但后来居然在顾北逢车上睡着了。 就像是多年以前一样，沈檀总能在顾北逢身边得到个深眠。 等到顾北逢回家的时候才想起来，好像把叶小少爷给忘了…… 叶见渊左等顾北逢也不回来，右等顾北逢也不回来，转念一想，得了。顾大总裁肯定是抱得美人归，就把他给忘了。 第76章 小少爷也不生气，从地下俱乐部晃荡出去，手里还捏着手机，寻思着给顾总发个消息。 消息还没发出去就迎面撞上个带着鸭舌帽，超黑，还捂了个遮了大半张脸的黑色口罩的高大男人。 叶见渊被男人撞了个趔趄，手机都摔了出去。“卧槽！” 男人也是一怔，没想到撞掉了人家的手机，这人还是个熟人，这不是叶观澜那个，人傻钱多的宝贝弟弟嘛，真是冤家路窄。 叶见渊打量着这个人，男人似乎是跑的太急，还在喘着气。叶见渊心道这人八成是有病。大晚上的出门，大热天捂这么严实，整张脸都挡住了，还戴个超黑，怕不是个傻子。乌漆嘛黑也不怪他看不见。 “算了算了。”叶见渊也不跟他计较。 男人却先他一步捡起了手机，这时候后面的巷子里传来了一片杂乱的脚步声。叶见渊伸出手正打算从男人手里把自己的手机拿回来，倏地腕上一紧，整个人被男人拉着狂奔起来。 “？？？” 叶见渊是真的懵逼，但是也没停就跟着男人跑了起来。跑出去能有两条街，叶见渊才甩开了他的手停了下来。 “兄弟，你欠人家多少钱啊？！这么多人来追你。卧槽。”叶见渊双手撑着膝盖弯着腰喘气。他懒，平时不怎么活动，这跑了一场差点去了他半条命。 男人低笑了一声，声音很好听，干净又带着磁性。男人摘了墨镜，露出一双含情的桃花眼来，眼神明亮又澄澈。 裴溟本来是跟他爸在这附近的餐厅吃饭的，结果不知道怎么就泄露了行踪，冲出来一大群扛着□□短炮的记者。 拍到他跟他爸在一块吃完饭出来，指不定明天头条给他报出来点什么呢。贾影帝夜会故城集团董事长，疑似被包养？ 想到这裴溟就打了个哆嗦，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总不能让他爸拔腿就跑吧。 叶见渊喘着气，那张清俊的像个高中生的脸还带着点红。 “你把口罩摘了，我看看。你欠人家多少钱啊，你要是长得好看，小爷我就替你还了。累死我了。” 裴溟觉得好笑，他老早就觉得叶见渊看着比叶观澜顺眼多了，他那个哥哥跟他一直不对付。 “行啊。”男人抬手，修长的手指挑开了挂在耳后的口罩带子，还顺手摘下了头上扣着的鸭舌帽。露出一张眉眼深邃迷人，轮廓刀削斧凿，桃花眼含情，唇角微微上扬的容颜来。 黑发黑眸的男人，天生的一副笑脸，眉目舒朗还带了三分笑意。叶见渊看愣了，就听见男人的声音响在他头顶上。 “好看吗？” “好看。”叶见渊盯着他吞咽了一下老老实实的回答。 “那……能替我还钱吗？”裴溟笑了一下，微微低头看着叶见渊的眼睛。 “可……可以。”叶见渊还是愣愣的盯着他。 “那老板，你是刷卡还是转账？”裴溟笑的更开心了，那笑太艳了，漂亮的晃眼。 叶见渊心想，这人真他妈的好看，我的小鹿撞死了。 “多少钱。”叶见渊回神去摸自己的手机，才想起来手机还在他手里，伸手问他要。“手机。” 裴溟把手机塞到他手里，然后靠在墙上看着他缓缓开口。“我欠了人家五百万。” 叶见渊敲着手机，手机摔的碎了个边，但是现在开不了机了，听见他说五百万叶见渊愣了一下。 “兄弟，你还挺贵。” 男人笑了起来，眉目含情，勾得人心痒。 “老板后悔了？” “没有。” 说罢，小少爷就干净利落的从钱夹里抽出来一张卡塞进他手里。 “密码全是0，不过我都替你还钱了，我能不能提点要求啊？” 叶见渊笑的像个小痞子，但是那两个的梨涡出卖了他。 “你说。”裴溟站直了身体，朝着叶见渊走了两步。 裴溟比叶见渊高了快一个头，这么往他面前一站，叶见渊竟有些退意。 但是煮好的鸭子不能飞了啊，毕竟还是一只五百万的鸭子，是不是？ “我想睡你。” 第六十四章 闻言裴溟一愣。这小东西说什么？想睡他？裴溟这回真笑了。 “行啊，毕竟老板你都掏了五百万，我得服务到位啊。不过不能去酒店。” 叶见渊乐了。“行啊。” 但是叶见渊又皱了皱眉，漂亮的娃娃脸满脸写着不高兴，成了一个小包子。 “怎么了？”裴溟有点纳闷。 “为什么不去酒店。”叶见渊抬头看着他。 “因为我欠人家钱啊。”裴溟双手插进裤子的口袋里。 “……”叶见渊竟然无fuck说。 他家不在江城，他哥让他来江城跟顾北逢谈生意，他就住酒店里，大晚上的，总不能现叫他哥，给他收拾个房子出来吧，叶见渊看了一眼自己手里法拉利的钥匙，又看了一眼比他还高的男人，沉默了。 裴溟明白过来劲儿了，叶观澜没帮他收拾在江城这面的房子，小少爷住酒店里，刚刚他那个眼神，这是想跟他车震？ 裴溟笑出了声。“怎么老板，没地方睡我吗？那我可要赖账走人了。” 叶见渊咬了咬牙。“屁话。”说着还伸出手就揪住了他的皮带。像是怕他跑了。 “手机借我。”叶见渊朝裴溟伸出手。 裴溟的手一边往兜里摸，一边问他。“干嘛？” “我手机摔坏了，借你手机打个电话。”裴溟把口袋里的手机递过去。 小少爷伸手去接手机，嘴里还念念叨叨。“我哥电话多少来的？” 裴溟啪的一声把手机扔在了地上，末了还踢了一脚。手机最后撞在了墙上终于不亮了。 叶见渊目瞪口呆。 叶见渊：＝口＝！？这是什么骚操作？！ 裴溟看着叶见渊耸肩。“老板我手机也摔坏了。” 开玩笑，用他的手机给叶观澜打电话，叶观澜要知道他宝贝弟弟在他手上，现在就立马就能从清城开着飞机杀过来，跟他拼个你死我活。 叶见渊真的觉得眼前这人，长得挺好，就是脑子不太行。 “……” 最后，小少爷为了吃到了嘴边的鸭子，只能跑到大马路上去找人借手机，小少爷还想拉着裴溟和他一起去的，怕裴溟跑了。 裴溟再三表示他不跑，就在这等着。小少爷才三步两步一回头的出去了。 叶见渊长得讨喜，轻轻松松就借到了手机，但是想了好半天才想起来他哥电话是多少。终于拨了出去。 叶观澜一看是个陌生号码打过来的，就给挂了。小少爷被他哥挂了电话，气得直磨牙。就给他哥发了个消息。 【哥，我手机丢了，管别人借的。】 叶观澜的电话立马就打了回来。 “圆圆啊，你手机怎么还丢了呢？你有事没事啊？” “我没事，哥，你把顾总手机号发过来。”叶见渊有点不好意思，挠挠头。 “行，那你快去买个新手机再补个卡，钱够不够，哥再给你打。” 叶观澜简直急得不行，他弟弟长这么大，脑子还跟三岁似得，出门买糖吃都能让人拐了。 “知道了哥，你快发给我。” “行。发给你了。” 叶见渊看见短信进来就把他哥的电话挂了。 然后就打了个电话给顾北逢。 顾北逢接到电话的时候，刚把沈檀安置好。一看是个陌生号码也给挂了。 叶见渊这暴脾气就上来了。“卧槽了！” 又发了个消息过去。【顾总！你不厚道啊！你表还在我手里呢！】 顾北逢也打了回来。“叶少爷。” “顾总，问你借个地方。”叶见渊直接开门见山。 “什么地方。”顾北逢纳闷。 “借我间空房睡一宿吧。” “行啊。”顾北逢觉得没什么问题，他家空房间还挺多的，就报了地址。 叶见渊删了刚刚的消息和记录谢过了路人。拐回巷子的时候，就看见高大的男人缩成一团，蹲在地上拨弄着摔的稀碎的手机，那场景说不出的凄凉委屈。看见叶见渊回来，男人站起了身。 “你可回来了老板，你再不回来，我就要冻死在这了。”男人的眼睛含着笑意。 叶见渊愣了一下，这人脑子可能真不太好，大夏天的能冻死吗？叶见渊抓住了裴溟的手腕拉着他就往外走。 “等等……等等……”裴溟挣开叶见渊的手，手忙脚乱的往头上戴帽子，又把口罩墨镜捂了个严实。“走吧。” “你至于吗？”叶见渊看着好笑。“又不是超模明星，你躲个债，捂这么严实。” 叶见渊拉着他去大马路上打车，自己的车也不要了。裴溟觉得好笑，笑出了声。 “老板你车不要了啊？”裴溟坐在出租车上的时候懒懒的开口。 叶见渊晃着手里的车钥匙。 第77章 “明天再拿好了。我不认路，开车找不到。刚还喝酒了！我是守法公民！” 刚听叶见渊报的地址，裴溟有种不祥的预感。等车停在顾北逢家门口的时候，裴溟觉得这种不祥的预感应验了。 这小祖宗，还真问顾北逢借了地方。叶见渊就那么拽着裴溟的裤腰带，敲响了顾北逢家的大门。 顾北逢打开门的时候就看见叶家小少爷手里还拎了个带着帽子口罩大墨镜的男人。顾北逢一脸懵逼。 这小少爷这么快哪儿找了个男人回来，还带到他家来了。顾北逢穿了一身家居服倚着大门打量着两人。但是这男人，怎么看着有那么点眼熟呢。 裴溟看见顾北逢的时候，是真的脸黑了一下，虽然掩在口罩墨镜底下。 顾北逢朝着叶小少爷抬了抬下巴。 “叶少爷，不介绍一下？” 叶见渊嘿嘿一笑，直冒傻气，把裤兜里的腕表扔还给顾北逢。 “嘿，顾总，我嫖回来的。” 顾北逢伸手接了那块表，叫叶见渊逗乐了。然后顾北逢就看着，叶见渊身后的男人，缓缓的摘了墨镜和口罩。顾北逢笑不出来了。 “……”这小祖宗怎么把裴溟弄来了。 裴溟冲着顾北逢做了一个封口的动作。 顾北逢挑了一下眉。“你，嫖的，他？” “是啊！还挺贵！”叶见渊把裴溟扯到顾北逢面前给他看。 裴溟跟顾北逢差不多高，甚至还比顾北逢高一点。顾北逢看着裴溟那一脸的高深莫测，会意的点点头。 “挺好的。注意安全。” 顾北逢让开了门，指了指楼下的一间客房给叶少爷看。心想这俩人还指不定谁嫖谁呢。也没管他俩，就上楼回去陪沈檀了。 顾北逢回去的时候沈檀睡的很沉，似乎沈檀习惯了在他身边安眠，他就坐在床边上看刚才柳池拿过来的一叠资料。 另一边楼下的叶见渊和裴溟则是关了门对着浴室大眼瞪小眼。 “你先洗我先洗？”退堂鼓国家一级演员叶见渊，突然有点不好意思。 裴溟笑了起来，那双眼睛染上些□□，双手撑在门上把叶见渊堵在墙角里，微微低头看着叶见渊的眼睛。 “老板，要不一起吧。” 那笑有些勾人，漂亮的桃花眼微微上挑，眉眼含情。叶见渊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 “这……不太好吧。”叶见渊的脸都被裴溟熏红了。 男人轻笑了一声。“不是要嫖我吗？怎么？怕了？” “谁……谁怕了。”小少爷都结结巴巴了，还不肯示弱。伸手扯住了男人的领口，然后微微踮脚想去吻他，但是角度不对直接撞上了裴溟的下巴，两个人都痛的唔了一声。 叶见渊生气了。“卧槽了！你怎么那么硬啊！痛死了。” 裴溟闻言笑了起来，伸手捞着叶见渊的腰把人拖进了怀里，另一只手捏着他的下巴。漂亮的桃花眼里闪着暧昧的光。 “我别的地方也硬啊，老板要试试吗？” 低头就堵上了那张刚才还喋喋不休的嘴。双唇相贴，裴溟捏了一把叶见渊的腰，趁着那开口的瞬间，撬开了他的齿关，灵活的舌缠着叶见渊的舔吮着，唇齿间还沾了些威士忌醇厚的味道。手也不安分的在他身上游走。叶见渊想推开他，却被男人扣着后脑加深了这个吻。 那个吻又湿又缠绵，叶见渊被他弄的有点腿软，靠着箍在腰上的手才勉强站住。裴溟笑了起来，放开了他。叶见渊伏在他怀里轻喘。裴溟的手捏了捏叶见渊的耳垂。 “老板，你腿软吗？” 小少爷被他踩到了尾巴。“闭……闭嘴！” 裴溟也不跟他废话，动手去脱他的衣服，小少爷一开始还愣愣的站着给他脱，后来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揪住了自己身上的衬衫和被解了一半的皮带。 “等一下，不对啊！我嫖你！你脱我衣服干嘛？！”叶见渊瞪着裴溟，裴溟身上的黑衬衫连扣子都好好的系着。 裴溟收回了手，退开一步。“反应过来了？” “脱衣服。”叶见渊看着男人，抬了抬下巴。 裴溟那双含情的桃花眼就盯着他，眉眼里都带了笑意，唇角勾起。那双指骨修长的手，就在小少爷的注视下，从衬衫开始，慢条斯理的往下脱。一颗一颗的解开黑色衬衫的扣子，露出健壮匀称的上身。手指搭在了皮带扣上，抬起眸来看着叶见渊。 “老板，还脱吗？” 第六十五章 叶见渊被他看的有点热，吞咽了一下。“脱啊。” “老板，你不觉得你来脱，更像是在嫖我吗？” 裴溟走到叶见渊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伸手握住了小少爷的手腕，把那双漂亮白皙的手搭在了自己的皮带扣上。 叶见渊的脸可疑的红了。拽住他的皮带就往下扯，裴溟叫皮带卡了一下，吃痛微微蹙眉，按住了叶见渊的手，然后抓着那双软绵绵的手，慢条斯理的抽开了自己的皮带，然后是扣子，拉链。长裤落在地上，裴溟从裤子里迈出来。 房间没开灯，男人逆着窗外的月光，清冷的月华洒在男人身上，像是给他披了九天清霜。那身材让叶见渊有点渴，这腰，这腿，他能玩一年。 男人身上就剩了胯间一块能遮羞的布料。男人却笑了起来，手指挑起了叶见渊的下巴，让他抬头看他，好看的唇开开合合。 “好看吗？老板。” 叶见渊很诚实的点了点头。 裴溟又笑了一声，呼吸喷在叶见渊耳侧。“那老板还满意吗？” 叶见渊往后退了一步，后背抵在了门板上。“满意。” “那老板，我现在可以和你洗澡了吗？” 裴溟双臂将人困在门板和他中间，膝盖抵上了门板。那是一个带有攻击性的动作。 叶见渊说不出来话，大气都不敢喘。弯下了腰，把人扛在了肩上。 “卧槽了！你放我下来。” 小少爷还在徒劳挣扎，双手扒在门框上，但是因为裴溟太高了，他挣扎的时候，动作幅度有点大。裴溟伸手按住了他的腰和腿，叶见渊整个上半身都支了起来。结果头撞在了门框上。发出了咚的一声，这下老实了。 叶见渊痛的眼泪都出来了，脏话都骂不出来了。裴溟轻笑了一声把人放下来，让他坐在洗手台上。 “撞疼了？我看看。” 裴溟伸手去撩叶见渊那头褐色的短发。小少爷金尊玉贵的后脑勺上撞起了个包，脸上还挂着两行眼泪。 裴溟叹了口气。“你怎么不乖。” 叶观澜要是知道他宝贝弟弟后脑勺上撞了个包，是他裴溟干的，能提个棍子打的他满头包。 “都怪你！” “好好好，怪我，怪我。”裴溟举着手，连连认错。然后在他头上轻轻吹了吹。“吹吹就不疼了。” 叶见渊推开他。“你当我三岁？” 裴溟笑了，可不就是三岁吗。 “你洗澡还穿内裤啊？你有病吗？” 裴溟坐了下来，伸手把人捞了过来。浴缸不小，但挤两个大男人还是太勉强了些。 男人带了笑意的声音传进小少爷的耳朵。 “老板，我这可是为了照顾你的自尊心。” 视线还毫不客气的扫了一眼叶见渊。 “真可爱。” 叶见渊瞬间就炸了。“你骂谁可爱呢？！” 裴溟笑出了声，炸毛了。 “我可爱，行吧。” 叶见渊长了张娃娃脸，少年感十足，个子不算矮，但骨架却不大，跟裴溟相比像个小猫。 “那，老板，我现在能帮你洗澡了吗？” 小少爷很高冷的哼了一声 裴溟出言调笑他。“老板，你怎么连腹肌都没有。” “……洗你的，话那么多。”叶见渊的耳根红了。 他懒，不喜欢锻炼，虽然没什么多余的肉，但是该有的肉他也没有。 直到被裴溟整个人翻了过去。 小少爷这下慌了，开始挣扎。 “乖，别闹。” “等……等一下！”吓得话都说的结结巴巴的了。 “怎么了老板。”裴溟吻上了他的后颈，轻轻咬着。 “我给的钱，为什么你在上面。” 裴溟笑出了声。“老板，是你在上面啊。” “我不要这种在上面。” “那，老板我给你双倍的钱，你就在上面吧。” 想吃鸭子反被吃的小少爷十分郁闷。“你骗人，骗我钱，还不让睡。” “宝贝，我没有不让睡。”裴溟的嘴角勾起。 小少爷被他扔在原地更委屈了。“你这算什么？爽完了就不管了？”声音里还带着浓重的鼻音。 裴溟轻笑一声握住了他的手。“我还这样呢，哪里爽了。” 小少爷被他烫到了。眼眶里蓄满了泪水。 “哦！是我不好用行了吧！你给我滚！”愤愤的拍进水里溅了裴溟一脸水。 第78章 裴溟低低的笑了起来。 “你笑屁啊！？还不滚！我才不要你的钱！小爷有的是钱！小爷今天就就当被狗咬了。”小少爷蜷起腿把自己缩了起来，环抱着膝盖坐在浴缸里抽抽搭搭。 裴溟发现玩大发了，给小猫咪逗炸毛了。想把人抱起来，但是刚伸出手就被叶见渊打开了。 “别碰我，你给我滚！” 男人叹了口气，把浴缸里的水放掉了。然后拿了条浴巾把小少爷裹了起来。 “逗你的。别哭了，我是怕你着凉。” 裴溟弯腰把他从浴缸里抱了出来，横抱着他的时候，小少爷还不老实的在挣扎，看见门框的时候瑟缩了一下。 裴溟笑出了声，桃花眼里也带了些温情。 “学乖了？恩？” “呜……” 等到把小少爷放到床上的时候，小少爷准备卷被子睡了，但裴溟却没打算放过他。 “宝贝，我还没爽呢，你就不管我了？” 叶见渊看了一眼外面，天都快亮了。“我不做了！我要睡觉！” 裴溟只是笑，露出两颗小虎牙。 “行，那你睡你的，我干我的。” 第六十六章 沈檀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身上的衣服也换成了睡衣。眼熟到让他心悸的房间。 沈檀整个人一僵，微微动了动，就听见身旁男人带着浅笑的低语。“醒了？” 沈檀没答他的话，整个人僵硬的像块石头。 顾北逢发现了沈檀的异样，这才突然想起来了某件事。 这里是。他的卧室。他曾把沈檀关在这里。 顾北逢把刚才还拿在手里的平板还有文件全都丢在了一边。顾北逢最近事情太多，他昨晚也没睡，睡了也怕赖床，某些地方太兴奋惹沈檀生气。但是他还是惹沈檀生气了。可能是他最近过得太安逸了，导致他自己都忘了，上辈子他给沈檀造成的伤害有多深重。那时候，顾北逢真的觉得自己该死。 这里对沈檀来说，有着太多不好的记忆。 顾北逢慌了，他伸手想去抱沈檀，却又不敢。最后，顾北逢隔着被子轻轻地抱住了沈檀。 顾北逢的声音低低的，带了些悲伤和痛苦。 “檀檀，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忘了！你打我吧。” 顾北逢的眼圈红了起来，死死的咬着下唇，埋下了头。 “檀檀，你不要怕。如果打我不解气的话，檀檀你捅我两刀吧。” 顾北逢说完立马松开了手，坐起了身。 沈檀本来大脑是当机的，没太听清顾北逢说了什么，但是顾北逢收回手的时候，沈檀回了神，愣了一下。侧过头有点茫然的开口问了他一句。 “你干嘛去？” 顾北逢动作顿了一下，轻轻扯开了一个笑，凝视着沈檀的眼睛。“我去拿把刀来。” 沈檀盯着顾北逢看了一会，见顾北逢的神情不似作伪。沈檀皱了眉，半坐起身握住了刚迈开步子的顾北逢的手腕。 微凉的触感停在腕上，顾北逢一愣，有些不安的看着沈檀。 但沈檀只是微微摇了摇头，缓缓开口。 “回来。” 顾北逢依言重新坐在了床边，安安静静的看着沈檀。只是长睫低垂，唇线绷紧，牙关也咬的死紧。一双眼睛湿漉漉的，眼尾还泛着湿红的绯色。 沈檀犹豫了一下，坐了起来和顾北逢对视，但顾北逢有些心虚的别开了目光。沈檀伸手挑起了顾北逢的下巴，迫使顾北逢抬起头看着他。开口唤了他一声。 “逢哥儿。” 顾北逢一愣。目光直愣愣的看着沈檀。 沈檀看着他，神色认真。 顾北逢听见沈檀那清冷的声音响在身前。 “吻我。” 顾北逢还是呆呆愣愣的，但是很听话，双目轻阖，倾身吻上了沈檀的唇。 那是一个不带任何□□的吻。只是双唇相贴，沈檀却尝到了湿咸的味道。 沈檀退开了一点，伸手去擦顾北逢的眼泪。 “逢哥儿，别哭了。” 顾北逢眼里的泪水却掉的更凶了，啪塔啪塔的掉个不停。顾北逢低下了头，不敢碰沈檀，像只被主人抛弃了的大狗。 沈檀叹了口气。“傻。” “檀檀……对不起……对不起！” 顾北逢不知道他能说什么，只能一直给沈檀道歉。 沈檀却笑了起来。眉眼弯弯，浅金的瞳仁里倒映出了顾北逢的影子。 “逢哥儿，别哭了。都过去了。” 顾北逢闻言一僵，几乎是颤抖的伸出手，把沈檀拥进了怀里。 “檀檀……对不起！” 沈檀伸出手回抱住他。 “恩。我知道了。我原谅你了。” 顾北逢的头靠在沈檀肩上。因为哭的太凶整个人都抽抽搭搭的。 “檀檀，不会了，我不会伤害你了。永远都不会，我会用我的生命来保护你。” 沈檀拍着他的背。 “恩。我知道。” 顾北逢在沈檀肩上蹭了蹭眼泪然后换上了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凑过来轻轻吻着沈檀的唇角。 “檀檀，我可以抱你一会儿吗？” 沈檀叫顾北逢逗笑了，伸手捏住了顾北逢的脸颊。 “往我身上擦眼泪？恩？” 顾北逢笑了起来，露出了一排小白牙，像个小傻子一样，往沈檀怀里拱了拱，手臂却是很霸道的把沈檀往自己身边带。 “檀檀，你饿不饿。想吃什么？” 一边说，顾北逢觉得脸颊有点痒，就在沈檀颈窝里来回蹭了蹭痒。 沈檀察觉到了顾北逢的这个动作，又生气又好笑。 “有点饿，不如今天吃狗肉火锅吧？” 顾北逢愣了一下，抬起头吧唧在他唇上亲了一口。然后义正严辞的拒绝了他。 “不行，狗那么可爱，不能吃他。” 沈檀笑出了声，骂了他一句。“傻狗。” 顾北逢被骂了却更开心，把沈檀抱得更紧了，像是要揉进自己骨血里一般。 沈檀的腰被顾北逢箍得太紧，伸手拍了一把顾北逢的后背。 “逢哥儿，你想勒断我的腰吗？” 顾北逢笑了起来，胸腔都在震动。顾北逢松了些力道，一只手的撩开他微长的头发，露出一片细腻的皮肤，细碎的吻落在他的颈上。 雪白脆弱的颈侧还有一个未消的牙印，是他昨晚在更衣室的淋浴间里咬出来的，男人的眸色暗了暗。几乎是呢喃的在沈檀耳边开口。 “我哪里舍得。” 沈檀笑了起来，眉眼微微弯起，眼中似是含着碎玉鎏金。细白的手指插进顾北逢的发间，捋着他的头发。 “逢哥儿，你怎么那么爱笑。” 顾北逢的额头贴着沈檀的额头，凝视着那汪映出自己的金池，目光深情语调温柔的开口。 “檀檀，是你说，让我多笑笑的，你不记得了吗？” 沈檀愣了一下，他确实说过。很多年前，他曾对那个灿若霞光的少年说过。‘顾哥，你应该多笑笑，你笑起来很好看。’ 顾北逢一下一下的从额头吻到沈檀的眼睛。 “檀檀，我希望你也能多笑笑。要那种真正开心的笑。不是那种假笑。檀檀，你不知道你开心的时候，笑起来的样子有多迷人。” 沈檀的耳朵有点发烫，都有点不敢去看顾北逢的眼睛。那目光太过炽热灼人，仿佛多停留一会儿就能被他灼伤似的。 顾北逢捧着沈檀的脸，把他的脸扳回来，让他和自己对视。 “檀檀，答应我吧。” 沈檀盯着顾北逢看了一会，最后很小声的应了一声，脸和脖子都染上些绯红。 那声很轻，但顾北逢却很清晰的听见了。顾北逢很开心的笑了，那双黑眼睛亮晶晶的，那笑容很暖，就像是暖融融的骄阳。 沈檀就盯着他看，有些出神。但是很快，顾北逢把那笑收了起来，换上的是一副严肃又认真的神情。沈檀愣了一下，就听见顾北逢开口问他。 “檀檀。告诉我，你的腿是怎么回事。” 沈檀闻言有些迷茫，微微蹙眉。 “是好的，你昨天，不是看见了吗？” 顾北逢把头埋进他的颈肩。深吸了一口气，像是鼓起了勇气似的，缓缓开口。 “檀檀，告诉我，是谁撞了你的车。” 沈檀闻言只是轻笑了一声。 “都过去了。逢哥儿。别问了。” 他该说什么？说是颜如月给苏谨言通风报信，然后撞了我的车，让我真坐了一辈子轮椅？那些话太矫情，即便都已经是前世的事了，他沈檀还是说不出口。 沈檀想的出神，只觉得颈窝湿漉漉的。抱着他的男人的身体却在发抖。沈檀叹了口气，拍了拍顾北逢的背。 “怎么又哭上了，没事。逢哥儿，不疼的。” 顾北逢绷紧了身体，把他扣紧了。他知道，怎么会不疼呢。就算是沈檀，就算他痛觉不敏感。但是那么长的几道缝合疤，整整遍布了两条腿，怎么可能不疼呢。 第79章 “对不起……檀檀对不起……” 沈檀拍了拍顾北逢的手臂，那里也有一道狰狞的缝合疤。另一只手抚上了顾北逢的心口。 “都过去了了，逢哥儿。不是说要去吃饭吗？我饿了。” 闻言顾北逢放开了沈檀。眼眶红红的，脸上还挂着两道清亮的泪痕。勉强扯开嘴角笑了一下。 “好的檀檀！我们去吃饭。” 他得了沈檀轻描淡写的一句，都过去了。但只有顾北逢自己知道，那些事永远都过不去，就像是打碎了的镜子，即便是粘了回去，也还是会有裂痕的。 如果有一天，他能把沈檀心上的疤都抹去了，是不是，他还有机会再和沈檀携手走一辈子。 顾北逢伸手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因为哭的有点凶，顾北逢的眼睛有些肿，眼下还带了些乌青。 昨天小杜把沈檀的衣服还有轮椅全都送到了顾北逢家，顾北逢一定要坚持抱着沈檀换完衣服，刚把沈檀放在楼下的轮椅上，楼下客房的门就被推开了。 裴溟只穿了条长裤，上半身还裸着，看见沈檀的时候愣了一下，裴溟曾在黄会长千金的生日宴会上，见过沈檀一面，但沈檀大概不认识他。那双桃花眼里带了些意味不明的笑。裴溟语气正经的开口给沈檀问了个好。 “檀爷。” 沈檀看见裴溟也是一愣。沈檀的目光带了些审视的在回忆这是谁。 顾北逢适时的挡住了裴溟和沈檀互相打量的目光。 “你干嘛？”顾北逢脸色不善的看着裴溟，看他一脸纵欲他就不爽，还跑到他家里来搞，真是日了狗。 裴溟轻笑了一声靠在门框上，看着顾北逢通红的眼睛和眼下的乌青，估摸着顾北逢肯定没过上好日子，带了点调侃的开口。 “顾总，借我两件衣服穿穿呗？” 顾北逢有点嫌弃裴溟。“你不能叫你助理给你送来吗？” 裴溟觉得好笑。“顾总，你想传出我俩在一块过夜的绯闻吗？” 顾北逢啧了一声。“你破事儿是真的多。自己拿。” 顾北逢反身推了沈檀的轮椅要走，就听见裴溟又在背后叫他。 “顾总，你手机再给我用用呗。” 顾北逢额头上的青筋都在跳，气的想打人。把自己口袋里的手机扔了过去。 “用完给我放桌上。” 然后就推着沈檀的轮椅扬长而去。他就想安安静静的和沈檀出去吃个早饭。算了，好事多磨。顾北逢忍了。 第六十七章 “檀檀，你看他做什么，跟个白斩鸡似得，有什么好看的。”顾北逢带了些委屈的开口，语气里却带了点怨念。 沈檀挑眉，看着顾北逢在车库里转悠。 “他哪有我好看啊？檀檀你可以看我。”顾北逢哒哒哒的跑了过来，亲了一下他的唇角。 沈檀被他逗笑了，那眉眼弯弯，浅金色的瞳孔里是明亮的光。“你们很熟？都能好的穿一条裤子？” “他？谁跟他好。”顾北逢满脸嫌弃。“他是裴景汉的儿子。” 沈檀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裴景汉是谁。他五六年前倒是见过裴景汉。他儿子，沈檀是真没什么印象。 “故城家的吧。” “恩对，他和他爸长得一点都不像。”顾北逢笑了起来。 沈檀点了点头没再纠结这个问题。 他那些车，没一个能放得下轮椅的，所以他叫柳池去提了一台幻影，但是他不知道柳池给他停哪里了。捏着钥匙在一大堆黑车里转悠着找了半天才找到。 因为如果叫他抱着沈檀去吃饭，他非常乐意，但沈檀估计会打爆他的狗头。 最近一年，顾北逢住在沈园的时候基本都是程哥在管他俩的伙食，很少有出去吃饭的时候。程哥照顾顾北逢挑食，所以总能做几样顾北逢爱吃的东西。前些日子，小郁也勉强能达到避开顾北逢忌口的要求。 但顾北逢还是吃惯了程哥做的东西，毕竟顾北逢原先上学的时候，就是程哥在照顾他的饮食起居。昨天他们没回沈园，也不好麻烦程哥就为了个早饭跑这么远送来。 最后俩人去吃了顿广式的早茶。那天顾北逢发现，他起先以为沈檀只是口味清淡没有忌口，但是实际上不是这样的。 沈檀有些东西是不吃的，这让顾北逢有点意外。因为他记得，沈檀还是“小棠”的时候。他买的食物里，沈檀是没有不吃的东西的。 沈檀吃东西喜好清淡的，顾北逢是知道的。顾北逢口味是什么都行，但他挑食，可以说非常挑。 老早以前，沈老爷子还在世的时候，跟沈檀在沈园吃饭的时候，桌子上常年都是什么开水白菜，龙井虾仁，蟹黄豆腐，清蒸鱼之类的。 而且主素，荤腥他见得都少。沈檀还爱喝粥，他跟着沈檀和沈老爷子吃饭，有时候真的是吃的面如菜色。 但他今天发现沈檀有姜的不沾，有芹菜的不沾，有胡萝卜的不沾，有山药的不沾的时候，才发现这些东西好像之前在沈园的时候，就基本没见过。 顾北逢还是疑惑，最后吃完饭的时候他开口问了沈檀。 “檀檀，你吃芹菜吗？” 沈檀刚放下手里的海鲜粥。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不吃。” “那檀檀，你吃姜吗？”顾北逢眼眶有点发胀。 沈檀抿了口茶。“不吃。” 顾北逢点点头，眼中水汽翻涌，眸光沉沉的看着沈檀。 “那为什么小棠吃。” 因为顾北逢记得还挺清楚的，当时买的盒饭里有西芹炒肉，那菜咸的要死，他都吃不下去。但是沈檀面不改色的吃完了，还有当时他买的小馄饨里，也是有姜沫的。 沈檀呛了一下，咳了两声。 “在活下去的大前提下，其他所有的一切都要让位。” 顾北逢笑了起来，努力压着眼里的水汽，不让他们掉出来。 “我那时候还以为你不挑食呢。” 沈檀放下手里的调羹。 “逢哥儿，你才挑食吧，我记得小郁说你忌口多的都快避不开了。” 沈檀眼里带着笑意，浅金色的眸子里带着些调笑的味道。 顾北逢却被他那句逢哥儿叫的心里又甜又苦。 “你不吃鱼，不吃韭菜，蛋黄不吃，苦瓜香菜也不吃，秋葵不吃，豆芽茄子黄瓜都不吃。你不吃的比我多多了吧？” 顾北逢听愣了，沈檀说的那些东西他都是不吃的。 沈檀了解他，他是知道的，只是不知道，原来沈檀连他不吃什么都知道。 “檀檀……我……”顾北逢觉得自己有点压不下那些翻腾的水汽，耳朵也有点发烫。 沈檀却只是笑。“逢哥儿，要是世界末日了，你肯定比我先饿死。” 顾北逢跟着他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了出来。 是了，就是这么一个，求生的渴望大于一切的人。上辈子，最后在他怀里自杀了。顾北逢觉得自己的心像是在被千刀万剐。那该有多疼啊。 泪水扑簌簌的滚落下来，止都止不住，声音还带着哽咽，有点喘不上气来。 “檀檀，我要是饿死了，你就把我吃了吧。” 沈檀翻了个白眼给他。“瞎说吧。” 顾北逢垂眸，人都哭的抽抽搭搭的。“可我舍不得你死。” 沈檀笑了，推了轮椅转到他身边来拍了拍他的背。“好了，别哭了。吃个饭你也能哭，我先前怎么不知道你是水做的。” 那天的早饭，顾北逢吃的很开心，只是因为那是沈檀跟他一起吃的，但他又很难过，因为他永远都忘不了，他欠了沈檀一条命，一颗心。 顾北逢推着沈檀出来的时候，顾北逢弯下腰问沈檀。“檀檀，你今天有事吗？” 沈檀有些纳闷他怎么这么问。“怎么了吗？” 顾北逢有点不好意思了。“檀檀，先前不是说可以跟我约会吗？”越说声越小，越说脸越红。 沈檀侧过头就看见顾北逢红透了的脸。低低的笑出了声。“可以。” “真的吗？！”顾北逢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 “恩，想去哪？”沈檀敲了敲扶手，开口问他。 顾北逢犹豫了一下。“海……海洋馆行么？” 沈檀笑的眉眼弯弯。“行。” 叫康敛知道了肯定要笑话他，居然带檀爷去那么娘们儿唧唧的地方。 裴溟推开顾北逢衣帽间的门，呆滞了几秒。顾北逢的衣品还可以，就是太闷了。他今天还有个粉丝见面会，要是穿顾北逢一身正装去，估计要被刷上热搜。 最后裴溟从顾北逢的一堆衣服里翻出了一件白色的t恤，又拽了一件浅蓝色的衬衫出来，一条灰色的破洞牛仔裤，他鞋码跟顾北逢一样，他也没跟顾北逢客气，拿了一双顾北逢没穿过的白色休闲鞋出来。把自己口袋里那块表扔进了顾北逢的抽屉，然后换了一块跟他衣服搭配的出来。 最后裴溟拉开了另外一边的柜子。里面是干净和崭新的内裤袜子。发现没有他想要的袜子，裴溟啧了一声，拽了条新的内裤出来，他不想光着屁股出门，幸好顾北逢是闷骚，全是一水的黑。 第80章 不然真的能被裴溟笑话死。裴溟换好衣服之后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超级嫌弃。顾北逢比他壮，但没他高，裤子在裴溟身上短了一截。上衣松松垮垮oversize，裤子露出一段脚踝来，成了九分。 裴溟：卧槽这谁？！好傻。 除了那条牛仔裤还能跟他人设搭边。带个黑框眼镜他都能直接去应聘程序员了。他一个娱乐圈顶流这么穿会被人笑话死。 裴溟又开始在顾北逢衣帽间里乱逛，又推开了一个小柜门，里面一水的全是配饰胸针，闪闪发光的东西，很多都是一看就特别的贵收藏级别的珠宝首饰。 “看来，顾总也没那么闷骚嘛。” 最后裴溟找到了一个低调，但是式样精致的吊坠满意的点点头。顾北逢的手机没有密码，裴溟用地图搜索了一下附近的商场，还挺近，走过去三分钟。 裴溟给自己的助理打了个电话，叫他直接去商场接他，助理接到他电话的时候简直都泪流满面了，因为这祖宗手机坏了，一晚上都没找到人，再不去会场，明天就该报出来他耍大牌了。裴溟扔下顾北逢的手机就出门了，把自己捂了个严严实实的去商场买新手机。 但是，裴溟不知道的是顾北逢有个毛病，他在收集haze设计的首饰。 所以，裴溟带出门的那条不起眼的项链，其实是顾北逢在拍卖会上拍回来的。裴溟当然也知道haze，但是他不可能像顾北逢一样把每一样haze设计的珠宝首饰都如数家珍。 因为毕竟haze就是沈檀。 裴溟是当红顶流，还是个影帝，不过没人知道他叫裴溟，因为他用来出道的艺名叫贾溟。就是个这么不走心的名字。 但他实际上是故城集团董事长裴景汉的独生子，不过因为他跑去混娱乐圈了，所以谈生意的事情他都不怎么露面，都是他爸在管，只有跟他家来往比较密切的几家知道，他是裴景汉的儿子。 顾北逢就是其中之一。之前他爸出门的时候平地摔了一下，尾骨骨裂。当时谈的合作案就是和星河的。他才跟顾北逢相识的。 顾北逢这人闷，对娱乐圈的事情一点都不感兴趣，做生意还挺靠谱，一来二去裴溟也就跟顾北逢混熟了。 叶观澜也是认识他的，因为叶观澜手里的sat和故城在地产业一直都是最大的竞争对手。 但是可怜叶见渊没跟裴溟这只老狐狸打过交道，赔了钱又赔了人。裴溟捏着那张上面写了叶见渊名字的银行卡，舔了一下上颌，有点回味昨天晚上的小少爷，不知道待会儿小少爷醒了会不会又哭又闹。 裴溟没绷住笑出了声。 顾北逢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穿了件白色的衬衫，扣子解了一颗露出锁骨，衬衫的下摆扎进黑色的休闲长裤里。头发没梳被他胡乱的抓了两下，有点乱糟糟的，还翘了一根呆毛，整个人看着跟个男大学生似得。 沈檀还是一身白衣，还是那副添个光环就能羽化登仙的样子。 顾北逢昨天一宿没睡，才把先前积压的那一堆一堆的破事都解决了。沈檀则是最近没什么需要他亲自去动手的事情，就连逆耳和苏谨言这两个萝卜，最近都蔫吧了。 顾北逢笑的特别开心，如果他有尾巴，真的能摇出残影了，可怜顾北逢还不知道，他马上就要当一把贾影帝的绯闻对象了。 顾北逢就慢悠悠的推着沈檀走在人不多的海底隧道里。今天是工作日，又大早上的，海洋馆里也没什么人。 蔚蓝的海水在阳光下折射出令人目眩的光，那在水中游动的海洋生物鲜活又神秘。 很安静，沈檀可以清晰的听见顾北逢沉稳的心跳声。就好像一切嘈杂纷扰与他们无关。 顾北逢笑了一下。和煦的声音像是春天里的风。“真好。” 沈檀也笑了一下。“怎么了？” “檀爷居然在和我约会，我都觉得我是在做梦，我是不是有点想的太美了。” 顾北逢笑着开口，调侃了一下沈檀。 沈檀却伸手握住了手推轮，轮椅停了下来。顾北逢绕道沈檀身前半跪下来关切的看着沈檀。 “檀檀，怎么了？” 沈檀勾唇笑了一下，伸手托住了他的下巴，然后微微倾身吻上了顾北逢的唇。微凉的唇瓣和他的相贴，顾北逢愣了两秒之后，回应了沈檀，并且扣住了沈檀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等到沈檀的唇瓣从微凉变成和他一样的温度，顾北逢才放开了沈檀。 他看见沈檀伸出舌尖舔了一下唇角。顾北逢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然后他听见沈檀说。 “现在，真实了吗？逢哥儿。” 第六十八章 顾北逢的脸噌的一下就红了，急急忙忙的站起来绕道沈檀身后伸手帮他推轮椅。说话都磕磕巴巴的。 “真……真实。” 沈檀的笑传进了他的耳朵里，顾北逢整个人都发着烫。 “檀檀。”男人面红耳赤，却依旧硬着头皮开口。 “怎么了？”沈檀微微侧头。 “其实，我很早以前，就想和你来一次海洋馆。只是那时候，我不敢说。” 顾北逢在沈檀看不见的地方，有些腼腆的笑了一下。 “什么时候？”沈檀的声音里也含着笑，三分笑意，七分温柔。 “可能是你离开江城的时候，也可能是我十八岁生日的时候，也可能是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 顾北逢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笑了起来。 “檀檀，我真的很喜欢你。只是我，以前不敢承认。” 沈檀微微侧头看他，细白的手指轻轻敲着扶手。“有多喜欢？” 顾北逢摇了摇头。 “就很喜欢，非你不可的那种，只是我不敢说。但最后……” 顾北逢后面的话说不下去了。 他听见沈檀笑了一下，然后问他。 “那逢哥儿，你现在还喜欢我吗？” 顾北逢点点头。“喜欢。” 沈檀又问他。“有多喜欢。” 顾北逢笑了起来，那双眼里都是细碎的星光，黑沉沉的眼睛又黑又亮。 “特别喜欢，不要命的那种喜欢。” 沈檀转过轮椅，目光直直的对上了顾北逢的。 “逢哥儿，看见那个鲨鱼了没。”细白的手指指着玻璃隧道外面缓缓游动的鲨鱼。 顾北逢老实的点了点头。“看见了。” 沈檀的狐狸眼微微眯起，笑起来。“逢哥儿，不怕我拿你喂鲨鱼吗？” “不怕。”顾北逢很温和的笑了，眼里的光澄澈又明亮。 “如果是檀檀你想要的，我会自己跳下去。” “傻子。”沈檀摇头推了轮椅。顾北逢跟在他身后追上他。 “等等我，檀檀。” 那天，顾北逢跟沈檀就像是一对最正常不过的情侣在海洋馆里闲逛。 牵手，拥抱，接吻。像平常人约会一样，压马路，看电影，吃饭。 叶见渊醒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他爬起来的时候身上痛得要死。叶见渊起来洗了个澡，因为没衣服穿只能把昨天的衣服重新套回身上，内裤是没法穿了。最后小少爷挂了个空档。 他脖子上还有一大片吻痕，房间里还散落着昨晚那个男人的衣服。叶见渊愤愤的踢了一脚那件衬衫。 “妈的！敢嫖小爷！还敢骗小爷钱！不要脸！老色批！死渣男！呸！” 骂完了之后，很有涵养的把丢的一地乱七八糟的衣服浴巾纸巾全都塞进了垃圾桶里。 小少爷走出房间的时候，发现没人。顾总也不在家，顾总的小美人也不在家，死渣男也不见踪影。 最后小少爷看见了桌上顾北逢的手机，本来想着给他哥打个电话的，看到了手机上开着的地图，是个很近的商场，走过去三分钟。小少爷认认真真的记了路线。打算先去买个手机。不然他哥要疯了。 等叶见渊买好新手机重新插上手机卡的时候，跳出来三十多个，他哥电话号码的未接来电提醒。 叶见渊赶紧给他哥打了回去。电话几乎是秒接的。 叶见渊有点心虚。“哥！” “圆圆！你没事吧！急死我了！”叶观澜听见弟弟的声音十分激动。 “我没事，放心吧哥。” “你怎么现在才接电话。没出什么事儿吧。” 叶见渊觉得委屈，但他不敢说。毕竟是他先招惹的人家，他只能打掉牙和血吞。 “我没事哥，我昨儿喝多了，才睡醒。” “顾总那边怎么样了。” 叶见渊开始胡说八道。 “啊，顾总说他看看，然后再告诉我。” 他啥都没和顾北逢说明白，就想着玩了。 “行。圆圆，有什么事你再告诉哥，这两天在江城好好玩一玩。” 叶观澜是真的很疼他这个弟弟。 “真没事哥！你先忙吧，不用管我了。” 叶见渊听他哥这么说，心里更难受了，鼻子一酸就要掉下泪来了。急急忙忙挂了电话。 第81章 他觉得肚子好饿，从昨晚上到现在他就没吃东西。本来想去吃点东西填饱肚子，但是他感觉来来往往的人，都在往他身上瞄。他才想起来，他穿的是衬衫和休闲的西装，脖子上那么一大片印子根本就遮不住，衣服也都被死渣男扯得皱皱巴巴了。 “艹！”小少爷愤怒的骂着人拐进了一家男装店。 飞快的挑了一套黑色的运动服，还买了双新球鞋。还有内裤袜子，然后往脖子上套了一条运动发带。全身上下都焕然一新了之后，他把身上之前穿的衣服全都扔在了男装店的更衣室里。 店员来问他的时候，他说不要了。 小少爷看了一眼镜子，觉得有点遮不住又跑去买了个头戴式耳机挂在了脖子上。 小少爷这才觉得心情好了一点，跑去胡吃海塞了一顿超甜的草莓蛋糕，才晃晃荡荡的准备回酒店，然后就想起来自己的车钥匙还在裤子口袋里。他光拿了钱包和手机出来，把车钥匙给忘了。 他又折回去找，正好那包衣服还没被处理。店员看见他都是笑眯眯的。叶见渊表明来意从裤子口袋里翻出来车钥匙，谢过了店员就离开了。背后传来了女店员们的窃窃私语。 “那是谁家的小少爷啊，真可爱。法拉利的钥匙都能忘了。” “真的可爱，脖子上还有那么大一片草莓印。” “而且好潇洒，他扔这些衣服，哪件都比我一个月的工资高。” 一听到可爱，叶见渊就炸毛了，妈的，昨天那个渣男居然说他可爱。他哪里可爱了？！他明明就是器大活好那种！妈的！不要脸！呸！ 叶见渊又在心里骂了他一万遍，然后打了辆车去地下拳场，把他昨天扔在停车场里的车开回去。 等到小少爷重新躺回酒店的大床上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多了。他才想起来给顾北逢发个消息。 于是小少爷点开了顾北逢的微信。给顾北逢发了一条。 小叶子：顾总，谢了，不好意思把你家客房弄得有点乱。回头请你吃饭！【转圈】【转圈】 顾北逢没回他。估计是还没回家。 小少爷就关了微信，然后打开了手机微博，看看有没有什么搞笑视频。结果就看见了热搜头条。#贾溟x顾北逢# 看见了顾北逢的名字，叶见渊觉得稀奇，就点进去看了一下，结果看见了昨天晚上的那个渣男！ 小少爷噌的一下从床上爬了起来。 “妈的！这人叫什么！？贾溟！？艹！他为什么跟顾总被挂在了热搜上啊！？” 然后小少爷震惊了。因为他发现昨天晚上那男人还真的是个一线顶流明星，当红演技派贾溟，还是个拿过很多奖的影帝。 叶见渊：=口= 然后他就看见了前因后果。贾溟今天上午出席了一个粉丝见面会，然后显微镜网友就发现了贾溟身上穿的衣服不合身，很明显不是贾溟自己的衣服。 然后重点来了，有网友扒出了贾溟今天脖子上戴的那个配饰项链。就是一个不起眼的吊坠，但是这个吊坠是两年前设计师haze设计的作品，当时拍卖的时候，这个吊坠拍到了300万美金的价格。 最后拍到吊坠的人，就是顾北逢。 叶见渊：=口= 然后网友又扒出了顾北逢的身份。星河集团总裁，拥有91%股份的超级大股东，或者直接说星河就是他一个人的。 之后又有网友贴了一张顾北逢的照片出来，是一张偷拍照，像素糊成狗，但依旧能看得出男人丰神俊朗剑眉星目。 再之后有网友开始顺藤摸瓜，对比顾北逢和贾溟的身材。还有网友爆料说，今天在东城的商场见到了疑似是贾溟的本尊，又发了个路人拍摄的照片，衣着和今天出席粉丝的见面会的贾溟一模一样，只是带着帽子口罩捂得严严实实。 最后网友就推测出，贾溟今天穿出门的是顾北逢的衣服，现在俩人疑似同居。 叶见渊：=口= 这是什么情况啊？！我昨天带去顾总家嫖的男人，今天穿着顾总的衣服出门，然后又和顾总传了个同居绯闻。 想要查到顾北逢家住在哪也不是很难的事情，因为毕竟当年顾北逢生日的时候，生日宴会就是在顾宅的别墅里办的，整个江城上流圈子的人都知道。所以稍微打听一下也能知道，于是顾北逢家门口真的是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娱乐圈顶流和实业大佬。这种真的是想不火都难。 裴溟看着手机的热搜真的是头痛欲裂，他就是这么个自带热搜体质的男人，昨天晚上和他爸吃饭的事情还没完事，又搞出来和顾北逢有一腿，他真的是欲哭无泪了。 而且现在竟然还有网友在网上讨论他和顾北逢谁上谁下的问题了。 小少爷看到这里的时候也思考了一下。顾总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做0的，昨晚上贾溟也不像是能做0的，所以他们两个1在一起，要怎么办？击剑吗？ “哈哈哈哈”！小少爷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殊不知自己无意之中坑了一把顾北逢。 裴溟是真的头痛，他这边想办法给顾北逢撤热搜，结果就有人把顾北逢出去吃饭还流泪的高清大图爆了出来。 然后，网友们又炸了。这个人，是谁？他为什么能哭的这么好看？各种高呼神仙颜值和我死了的评论层出不穷。 最后，顾北逢甚至莫名其妙的被成立了粉丝后援会，并且被送上了明星排行榜。一下子，顾北逢被，强行，出道了。 第六十九章 就连康敛都看见了，笑得直打跌。一个电话就给沈檀打了过去。沈檀接到电话的时候刚和顾北逢吃完饭准备回去了。顾北逢瞥见沈檀手机屏幕上的名字的时候皱了皱眉，脸色黑的不能看。 沈檀看了他一眼，接了起来。 “檀爷！看微博了吗？顾总出道了，我的妈哈哈哈哈。” 沈檀是一脸懵逼。他不刷微博也不知道现在网上吵成什么样了。“没看。” “檀爷，你快看看吧，太好笑了，顾总他自己知道吗？”康敛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我看看。”沈檀就挂了电话。 对面的顾北逢蹙着眉看着沈檀，目光在询问他发生了什么。沈檀笑了一下，然后冲他晃了一下手机，把自己的手机推给他。 “康老板说你出道了。” 闻言顾北逢浑身一震。脑子里直接就是艹了！裴溟害我。 打开手机一看，热搜第一#贾溟x顾北逢#，热搜第二#顾北逢#。 顾北逢没忍住。“卧槽！” 沈檀越看越好笑。好整以暇的看着顾北逢。 “所以，你为什么会去拍haze的东西？你一早就知道haze是我吧。” 顾北逢脸红了，有些心虚的低下头，睫帘微垂，挡住眼里的光。 “恩……”很小声的回应了沈檀一句，但以沈檀的耳力绝对听得到。 “不稀奇，你很早之前就黑过我的电脑吧。”沈檀的手指敲了敲桌面。 “黑过。”顾北逢很老实的点点头。 沈檀笑了。“那还找我设计戒指。故意的？” 顾北逢有些难堪的低下头。“对不起。檀檀。我那时候是故意的。” 沈檀推着轮椅挪到他面前。食指勾起了他的下巴。“逢哥儿，看着我。” 顾北逢感觉到沈檀指节上的薄茧擦过他的下巴。依言乖乖的抬起头，看着沈檀那双像是封了星辰的琥珀色眸子。 “告诉我，最后那枚戒指送出去了吗？” 顾北逢直视着沈檀的眼睛，目光清明澄澈。然后轻轻摇了摇头，沈檀微凉的指尖在他下巴上擦过，有点痒。 “没有。” 沈檀的声音清冷，像是山泉流过他心间。“为什么？” “我那时候不知道小棠是你，可我觉得只有你才配得上那枚戒指。” 顾北逢的眼里有浓的化不开的悲伤。那眼里的黑愈加深重，像是引人跌入，就会粉身碎骨的深渊。 沈檀轻轻笑了一下。“那逢哥儿，你还会找我设计戒指吗？” 顾北逢看着他摇摇头又点点头。然后抿着唇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 “檀檀，如果找你设计戒指，你会接受吗？” 顾北逢没有明说，接受的到底是委托还是戒指。 “恩……我考虑考虑吧。”沈檀笑了起来，眉眼弯弯，浅金色的狭长眸子微微眯起。 顾北逢点点头，神情郑重且虔诚。“那我等你。” 顾北逢没拿手机他没看见柳池给他发的消息。 池子：顾总你上热搜了。还有顾宅门前全是狗仔。 不过那天机缘巧合，顾北逢也没带沈檀回顾宅，而是折去了顾北逢读初中时住的公寓。 顾北逢抱沈檀下车的时候没拿轮椅。沈檀就笑他。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腿没事，怎么还抱我？。” 顾北逢只是笑，自顾自的抱着沈檀上楼。 “那时候你穿的裙子，我背不得你，只能抱你。可檀檀，我很喜欢抱着你。” 第82章 那眉眼温良的就像是一只大狗，温驯又爱撒娇。 沈檀笑了一下。 顾北逢单手抱着沈檀。“檀檀，你抓住了。我开一下门。” 这句话恍如隔世。 沈檀抬手环住了顾北逢的肩背，男人笑了起来，那双眼睛漂亮的像是坠了星辰。 门锁顾北逢一直没换，还是老式的，那种要用钥匙的。他从口袋里摸出来钥匙的时候，沈檀问他。 “逢哥儿，你还随身带钥匙？”语气里带了些调侃的笑意。 顾北逢的耳尖红了，沈檀伸出手捏了一下。 顾北逢开门的手抖了一下。 他没告诉沈檀，他带钥匙是早有预谋的。小公寓打扫的干干净净，但是没有人生活的痕迹。 顾北逢把沈檀放到了沙发上。沈檀却没松开环着他肩颈的手臂，他被沈檀拉的弯腰。 沈檀贴着他的耳朵开口。“告诉我，逢哥儿，你脑子里，是不是在想乱七八糟的事？” 顾北逢的脑子轰的一下就炸了，整张脸一直红到了脖子。然后就疯狂摇头。 “没……没有！没有！” 沈檀笑了起来，用力扯了他一下，顾北逢被沈檀拉的一个趔趄。差点摔在他身上，顾北逢伸手撑住了沙发的靠背，沈檀就被他圈在了方寸之间。 那双浅金色的眸子对上他的，那眼里的光彩夺目的令他目眩神迷。顾北逢的呼吸有些沉重。 “逢哥儿，你老实说，你真的没想？” 沈檀挑起他的下巴，逼视着男人那双黑漆漆的眼睛。 顾北逢吞咽了一下。很老实的回答他。“我想了。” 沈檀的手顺着他的下巴滑倒了他的喉结，轻轻的搭在了上面。 “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顾北逢垂下了头，睫毛微垂挡住眼里的光，沈檀知道这是男人撒谎的前兆。可下一秒，男人抬起眼帘直直地对上了沈檀的眼，那目光里带着极深的□□，看的沈檀心头一跳。 “我想抱你，想吻你，想抚摸你。”男人的喉结在他手底下滑动了一下。“我想要你。” 说完之后男人垂下了头靠在了沈檀肩上。 “对不起，檀檀。是我不好。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沈檀轻笑了一声。“逢哥儿，我很高兴，你不跟我撒谎。” 顾北逢将沈檀拥进了怀里。沈檀伸手拍了拍他的背。 顾北逢还窝在他肩膀上，男人闷闷的声音传进沈檀的耳朵。 “可以吗？檀檀。” “嗯。”沈檀回应了他。 但是顾北逢像是没听见。又问了沈檀一遍。“可以吗？檀檀。” 这回顾北逢从沈檀肩上起来了，定定的看着沈檀。 这回沈檀没说话，微微仰头，吻上了顾北逢的唇，冰凉的唇瓣贴着他的，顾北逢几乎是立刻扣住了沈檀的后脑不让他离开，火热的舌撬开了沈檀的牙关和他的勾缠，那个吻暧昧又浓烈。 顾北逢顺势把沈檀压倒在了不大的沙发上。含着沈檀的唇含混不清的问他。 “我可以吗？” 回应他的是沈檀主动伸出舌头舔了一下他的唇。 得到了许可，顾北逢就像是被打开了一个开关。男人喘息着撑在沈檀身上看他。沈檀狭长的眼睛被刚刚的吻染上了些雾气，看的顾北逢心里痒痒的。 顾北逢轻轻的笑了一声。那笑慵懒又醉人，熏红了沈檀的耳朵。“檀檀，你好甜啊。” 顾北逢笑了起来，眼里流动着异样的光彩。松了一直撑着的手。 有些委屈的开口，胸腔的震动都传递给沈檀。 “可是檀檀，我好难受啊。” 沈檀有些脸热，别开头不看他。 “檀檀。可以吗？” 沈檀装死不理他，顾北逢就凑上来细细密密的吻他。吻到沈檀有些喘不上来气，才低低的应了一声。 得到回应的男人把他从沙发上抱了起来。沈檀腾空，突然被打横抱起吓了一跳。 “你干嘛啊？” 顾北逢凑过去吻沈檀的眼角。 “洗个澡，我身上有汗。” 不容沈檀拒绝的，顾北逢就把他抱进了浴室放在了浴缸里。顾北逢看着沈檀的眼睛，眸子里含着笑意，然后当着沈檀的面，把衬衫从裤子里拽出来，然后开始慢慢解扣子。 沈檀别开头有点不敢看他。 顾北逢笑出了声。 “檀檀，我上大学那会儿，就想脱给你看，但我怕你觉得我是个变态。所以，就算是在你面前裸露上半身，我都不好意思。” 沈檀转回头，看着男人指节分明的手一颗一颗的解开衬衫的扣子。 沈檀盯着他的动作靠在浴缸壁上，姿态慵懒的看着他。 “怎么又想脱给我看了？” 顾北逢冲着沈檀眨了眨眼。 “因为想让檀檀看看，我比裴溟有料多了。” 顾北逢脱了衬衫，只是那白皙的胸膛和手臂上有一片缝合疤，有些狰狞，但沈檀却看的心头一痛。虽然在拳场沈檀就已经看过了，但现在看过去，那种感觉愈加浓重。 “檀檀，我是不是比裴溟好看多了。” 沈檀啧了一声。“逢哥儿。你醋劲儿好大，我都没看见他，你就挡住了。” 顾北逢垂下头，有点委屈的神情，长睫毛盖住了眼里的光。 “那我和康敛比呢。” 沈檀没想明白顾北逢为什么会这么问。但很快他想到了什么，笑出了声。 “逢哥儿。你该不会还以为康敛和我睡过吧。” 顾北逢咬着下唇没说话。 沈檀的手指敲着瓷白的浴缸边。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看不出来他是故意恶心你的吗？” 顾北逢的头垂得更低了。 “你不是也看见了，我跟他说我不举。” 沈檀狭长的眼睛微眯，里面的光有点危险。 顾北逢几乎是矢口否认。“我不是那个意思。” “所以，逢哥儿，你承认自己看过蝶梦的监控视频了对吧。” 顾北逢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开口。 “我……”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所以然来。 “所以，你一直以为，我跟康敛做过。” 这是个陈述句，沈檀收回手转了一下手上的扳指。 顾北逢低下了头，耷头骚尾的。 “对不起。檀檀。都是我不好，你不要生我的气。” 沈檀看见，那眼里有悔意，还有泪光。 沈檀叹了口气。“逢哥儿，不是说要脱给我看吗？怎么不脱了。” 顾北逢闻言一怔，对上了沈檀那双带了三分笑意三分调笑，还有几分疼惜的眸子。顾北逢心头一跳。 他上辈子干的事，太过难以启齿，他对沈檀做过的那些事，真的是罄竹难书，如今他何德何能，能得沈檀宽宥。 顾北逢的眼眶红了，睫毛也被眼里的泪水沾湿了。 第七十章 肤色瓷白，除了大学军训那半个月，其他时候，顾北逢都像个白面馒头，白白净净的。 沈檀点点头，狭长的狐狸眼眯起来，唇角勾着一抹笑意，人趴在了浴缸边上。 “逢哥儿，继续。” 顾北逢的耳根红了，唇线绷紧成了一条直线，有些犹豫。 “怎么了逢哥儿？不好意思了吗？” 沈檀觉得有趣，他觉得这样的顾北逢很可爱。像个纯情男大学生一样，好调戏。 “我怕你生气。”顾北逢咬了咬牙开口。 沈檀觉得自己才像是那个变态。轻笑了一声。 “逢哥儿。我想看。” 漂亮的眼睛笑的眉眼弯弯，弯成了两道小月牙。 顾北逢有些脸红，别开头用手背掩着唇和他坦诚相见。 沈檀笑了起来。“逢哥儿，你很漂亮。” 沈檀还衣冠楚楚的坐在浴缸里。 沈檀没有再戏弄他，他知道其实顾北逢脸皮很薄，稍微逗两下，那脸红的就能滴血。 顾北逢半跪在沈檀身前，抬手蹭了蹭沈檀的脸颊有些迷恋。 “檀檀，我可以吗？” 目光有些迷离失焦，但饱含着爱意和热切，烫的沈檀的心都刺痛了一下。 “可以。” 沈檀的指尖轻轻摩挲着他身上的那两道伤痕，今晚第一次正面回应了他。 顾北逢的泪水几乎要夺眶而出了，他倾身，吻上了沈檀的眉心。 沈檀的肤色白的发光，在灯光下让顾北逢觉得晃眼，细腻柔韧的肌肤触感让顾北逢失神。那是他上辈子从未碰过的，沈檀健康状态下的躯体。 顾北逢用目光询问着他。 沈檀笑着点了下头。 那天在拳场的浴室里，他就看见了，优雅又神秘，漂亮的让人带着敬畏之心。 顾北逢的手触上了那颗被白龙衔在口中的龙珠。即便是已经过了这么多年，那疤痕依旧狰狞可怖。 “疼吗？” 第83章 沈檀看着他眼里几乎要实质化溢出来的疼惜笑了一下。“不疼。” “疼吗？” 顾北逢笑了摇摇头。“不疼。” 温热的水浸过身体，让沈檀舒服的闭上了眼。他靠在顾北逢怀里。 顾北逢就仔仔细细的给沈檀和自己洗了个澡，甚至还洗了头发。 顾北逢起身的时候，沈檀都被温热的水泡的有些昏昏沉沉了，顾北逢看着有点瞌睡的沈檀轻笑着，把他从浴缸里捞了起来，裹进了浴巾里，抱着他出了浴室。 被人放到床上的时候，沈檀才迷迷糊糊的反应过来。身上的水已经被仔仔细细的擦干，男人给他穿了一件他的白衬衫。干净的，还带了点洗衣液和烘干的味道。只是顾北逢定制尺码的衬衫对于沈檀来说还是有些宽大了。俩人身高差不多，可身形还是差了一些的，跟顾北逢相比，沈檀还是单薄了些。 虽然沈檀的身形已经是成年男性中十分标准的了。顾北逢的大手穿过他的发丝正拿着吹风机给他吹头发，沈檀的头发留长了很多，柔软的黑发贴在沈檀的脖颈上，顾北逢把他们一一吹干。指尖划过皮肤的感觉有些麻痒，沈檀抖了一下。 顾北逢轻声笑了一下。几乎是贴着沈檀的耳朵呢喃。 “檀檀，长了。要剪吗？” 沈檀摇摇头，发丝从他手里滑落。“留着吧。” 沈檀的头发吹干之后，顾北逢把沈檀抱起，让他垂腿坐在床边。 沈檀有些不解。“怎么了？” 顾北逢在他面前跪了下来。 “檀檀，让我试试吧。”顾北逢抬眸看着沈檀。那目光灼灼说不出的认真。 顾北逢贴近沈檀的耳朵，性感低沉的声音响在沈檀耳侧。 “檀檀，知道从始至终都是你的时候。我就曾想着有一天，如果可以，我一定要在这张床上要你。” 男人的声音蛊惑人心。 “要个够。可以吗？” 沈檀都不知道这是顾北逢今晚第几次问他了。他不想说话，侧过头堵住了顾北逢的嘴。 顾北逢轻笑了一声。“可以吗。檀檀。” “逢哥儿。我喜欢你。” 那双狭长的狐狸眼里闪烁着狡黠的光，不光如此，那里面还有露骨的爱意。 他今生能再得一句沈檀的喜欢，让他上刀山下火海，他都在所不惜。 那天晚上，顾北逢终于夙愿得偿。 第七十一章 顾北逢是没拿手机，沈檀是不看手机，这俩人凑到一起，外面打破了天他们都不知道。 第二天沈檀醒的时候，是被顾北逢口醒的。沈檀伸手摸到了男人的后脑勺，另一手掀了被子。 顾北逢的眼角还带了些湿红。沈檀揉了揉顾北逢的脑袋，像在摸一只大狗。 沈檀的嗓子有点哑。 “逢哥儿，你一大早，这么精神？” “檀檀，早啊。”顾北逢起身凑过去吻他。 沈檀觉得好笑，被他亲的发痒，笑了起来，靠在了床头。 “逢哥儿现在都不赖床了？” 顾北逢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昨晚太高兴了，没睡着。”耳朵红了起来。 沈檀伸手挠了挠顾北逢的下巴，看着他眼下的乌青。“几天没睡了？” “两天……”顾北逢很老实的说了实话。 不过他身体确实很好，跑到地下拳场陪他打一架，不睡觉还能没日没夜的，陪他玩了一天一宿。 沈檀笑了一下，那笑狐狸眼微眯，有点危险。手上用力，把顾北逢按在了床上。顾北逢没反抗他，乖乖的任他施为。 沈檀拽过了一旁的被子盖住了他，微凉的手掌盖上了他的眼睛。 顾北逢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弄得沈檀手心发痒，可他没收回手。 “闭眼。” 顾北逢听话的闭上了眼睛。 “睡一会吧。”沈檀哄他。 顾北逢胡乱的抓住了沈檀的右手手腕，轻轻的摩挲。 “我怕，我怕一睁眼，你就不见了。” 沈檀觉得掌心有点湿。 “如果是梦，永远不醒就好了。” 沈檀笑了。浅金色的眼里却也有水汽翻涌，他又何尝不是以为大梦三生呢。 沈檀弯下腰贴上他的唇，微凉的触感让顾北逢的泪水再也蓄不住，落了下来，顺着眼角淌落，沾湿了他耳边的鬓发。 “睡吧逢哥儿。我在这。”沈檀伸手擦去他眼角的泪痕。 那天顾北逢做了一个梦，他梦见他跟沈檀没有蹉跎那十年，他们一起长大，顺理成章的在一起，最后他们相伴着彼此慢慢老去，生同衾，死同穴。 也是从那天开始，只要在沈檀身边，他就不会再做那个前生刻进骨血之中血淋淋的梦。 顾北逢睡着之后，沈檀从床上下去，拉开了衣柜门。里面一水的全是他和顾北逢的衣服，还有昨天晚上床头上的小瓶子。 沈檀轻笑了一声看了一眼床上睡着的男人，安静的阖目，嘴角轻轻勾起，似乎是做了什么美梦。 “傻子，还说不是蓄谋已久。” 不过沈檀只是抽了条内裤出来，然后翻出了一件顾北逢的衬衫，房间里的温度很舒服，沈檀赤脚踩在地上。那双瓷白漂亮的腿上的白龙安静的蛰伏着。沈檀一颗一颗的系着自己的扣子。地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沈檀捡了起来。是小杜打过来的电话。 “檀爷。”小杜战战兢兢的开口。 “说。”沈檀心情不错，走到了客厅里，还给顾北逢带上了门，这是他先前住的那屋。 那腿上的白龙随着沈檀的走动，鲜活了起来。 “檀爷，顾总是不是没带手机。”小杜听见沈檀心情似乎不错。 柳池在小群里实在是嚎的太惨了，他老板没带手机整个人失联了，不过算起来应该是跟檀爷在一起，但是柳池他实在是不敢给沈檀打电话。 沈檀笑了一声。“恩，他手机在家里。什么事。” “最近外面都翻了天了，贾影帝和顾总的绯闻现在满城风雨，而且因为这事儿，顾总跟您在海洋馆的偷拍照也被人发到了网上，现在，就连檀爷您都被波及了。” 沈檀没憋住笑的眼角都笑出泪来了。 “哈哈哈。”沈檀伸手擦去了眼角生理性的泪水。“都说什么了，给我讲讲。” “檀爷……”小杜觉得自己离死不远了。“不管吗？” “你去，给顾北逢开个工作室，不用签别的艺人，就给他做做公关。” 沈檀看见客厅的茶几下面有烟和打火机，伸手给摸了出来。 “檀爷，您这是要送顾总出道啊？” 小杜让沈檀一句话给砸懵了。 沈檀点了烟，笑了一声。“不行吗？” “我这就去安排。” “你去拟一份合同，要卖身契的那种。” 沈檀吐了个烟圈出来，狭长的狐狸眼眯了起来。 “明白！那热搜那事要找人撤吗？”小杜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 “叫裴溟那边发声明。” “裴溟？不是贾溟吗？”小杜懵逼。 沈檀笑了。“那是裴景汉的儿子。” “啊！檀爷，裴溟他能愿意吗？” “他不愿意，你就去找他老子。就说是我让的。让他把这事儿解决的干净点。把顾北逢给我摘出来。” 茶几上就有个烟灰缸，沈檀弹了一下烟灰。 “他的公关团队怎么效率这么低。” “明白了檀爷！”小杜准备去落实。 “你把顾北逢的手机从顾宅那边拿出来送到沈园去。” “好的檀爷。” 沈檀切断了电话，把烟按灭，轻笑了一声。 沈檀打开微博，昨天那两个话题还居高不下，沈檀啧了一声，这俩人都能挂到一起去也是厉害。 他点进了顾北逢的话题看了一下。发现，好家伙，后援会都建好了，直接被送上了榜单第二名。沈檀头痛，这就是撤下来，也得费不少事。 点开了几张糊的不行的照片，发现还真是他跟顾北逢昨天逛海洋馆的时候被拍的，沈檀笑了一下。然后他就看见有不少网友在扒他是谁。 沈檀笑着摇摇头。就算有他的照片，想对上人也还是难的，毕竟沈檀真的是甚少露面。还有人说沈檀那张照片像顾北逢长辈的，沈檀就笑死了。整个人乐的栽倒在沙发上，不过确实挺像的，他现在跟他爷爷越来越像了。 沈檀转了一下手上的扳指。狐狸眼眯起来，浅金的眸子里闪着水汽。 “爷爷，他也喜欢我。我没骗你。” 那声音像是倾诉，又像是自言自语。 另一边裴溟接到小杜的电话的时候也是一愣的。怎么连檀爷都惊动了。他本来就在想着怎么发通告，但是这事儿真的是不能描，因为越描越黑。 他怎么说？说俩人关系好？完了好到穿一条裤子？这说出去你信吗？他自己都不信，毕竟他跟顾北逢关系还真就没那么好。 第84章 那怎么说？照实了说？说他是被人嫖了，然后被嫖到顾北逢家去了？这他妈的怎么听怎么扯淡。 “艹了！顾北逢害我！” 主要是现在檀爷出来了，让他把顾北逢从这件事里摘出来。 这他妈太难搞了吧，他选择死亡。 叶见渊这两天也没能联系上顾北逢，他就窝在酒店里打游戏，然后接受他哥查岗。 但是叶见渊万万没想到，他哥今天给他打了个视频电话。 小少爷打游戏打的正乐呵，一不留神就给接了起来。叶见渊开了免提，手机就扔在一边，他手里还拎着游戏手柄，噼里啪啦的一通狂按。 “圆圆。”叶观澜的声音从手机里传了出来。 “嘿！哥！”小少爷乐的跟个小傻子一样。 叶观澜扶额，然后他就看见了自家弟弟睡袍下一大片青青紫紫的吻痕。 卧槽！！！叶观澜整个人都斯巴达了。这什么？！这他妈的是什么？！ 他弟弟一共就出门不到一个礼拜，怎么就被白菜拱了？！不对！怎么就被猪拱了！？ 叶见渊没看见手机屏幕上，他哥面如土色的脸，他的注意力还都在电视屏幕上。也根本就忘了前几天还被人家嫖了的事情。 叶观澜平复了半天，才恢复镇定的开口。 “圆圆，你是不是跟人睡了。” 叶见渊听见了呛了一口，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噎死。 卧槽！我哥怎么知道了！？然后瞄了一眼手机，艹！视频电话…… 小少爷石化了足足能有十秒钟。叶观澜就眼看着弟弟那张脸，脸色赤橙黄绿青蓝紫的变。然后最后啪的一声电话被挂断了。 等了一会电话又重新打了回来。叶观澜接起来，事先就提前把手机拿远了些。就听见了傻弟弟的疯狂咆哮输出的声音。 “艹了！哥！你打哪门子的视频电话啊！” 听着弟弟吼完，叶观澜把手机挪回耳朵旁边。 “你老实说，你都干什么去了？你是跟顾总谈生意谈到床上去了吗？” “……”叶见渊真的是怕了他哥的脑回路了。他哥为什么会觉得他跟顾北逢上床了？！ “还是顾总强迫你的？！你跟哥说！？是他强迫你的，我就跟他拼了。” 叶观澜听见弟弟那便沉默了，莫名升腾起来一股怒火。 “没有！没有！哥！误会！误会啊卧槽！”叶见渊赶紧否认，可千万别再把顾北逢拖下水了。 有贾溟这水就已经够混的了，他哥再来横插一脚，顾总这日子怕是就没法过了。 “那你这怎么回事。” 叶观澜皱眉，他不是未经人事。那痕迹光看就知道有多激烈了，而且应该是男人弄出来的。 “我……我出去嫖来的。”叶见渊磕磕巴巴怕他大哥骂他。 “……”叶观澜沉默了。 他弟弟可能真的只有三岁，这哪是嫖人家啊，这是被人家嫖了啊。 “你在哪嫖的？” 叶观澜没想到他哥问这么直白噎了一下。 “我……就……大街上嫖的啊。” “……”这回叶观澜想死的心都有了。 “□□都不知道去哪杀。” 这句话被叶观澜一不小心说出来了。 叶见渊打了个哆嗦。 “哥，你怎么能干违法乱纪的事儿呢？！” “你有脸说我？你还去嫖了！”叶观澜气的简直要原地爆炸。 “哥，我没事……真没事，顾总这两天被绯闻的事儿波及了，失联了，正事儿要过几天谈了。” “我给你打电话就是想问你这个事儿，裴……贾溟和顾总那事儿怎么回事你知不知道？” 差点说漏了。 叶见渊打着哈哈，含含糊糊的敷衍他哥。 “圆圆怎么能知道呢，圆圆能有什么坏心眼呢？你说是吧哥。” 得。他弟弟这样，一般就是知道点什么了，没准这事儿还跟他弟弟有关系。 叶观澜从他这也问不出来什么，也不和他纠缠。“那圆圆，你这两天在酒店好好待着吧。别老出去瞎玩。” “好好好！我知道了哥。” 第七十二章 叶观澜挂了电话，犹豫了一会给裴溟打了过去。 裴溟一看来电人是叶观澜就乐了。 “叶总？有何见教啊？”裴溟开口就把叶观澜要说的话全给堵了回去。 本来客气的话到了嘴边上，就跟吃了□□一样。 “裴总，你该不会是为了挤掉sat的生意跑去和顾总睡了吧。” 被叶观澜怼了这么一句，裴溟笑了起来。 “叶总，原来你这么关心我啊？你怎么知道我跟顾总睡了。” 叶观澜啧了一声。“我求你做个人吧。”啪的一声就把电话挂了。 裴溟的眸色暗了暗，觉得有点渴。 他还拿了人家小少爷五百万，还把人给睡了。是不是也该负个责？ 顾北逢醒的时候，沈檀坐在他床边上，看着顾北逢的手在床上摸了摸，沈檀笑了一声，把手塞进了他掌心里。 顾北逢本来闭着眼睛在身边摸，微凉的手挤进掌心的时候，顾北逢就睁开了眼睛，对上了沈檀那双笑的弯弯的小狐狸眼，嘴角还噙着笑，看着他。 顾北逢挤进他的指缝和他十指相扣，用力一扯，沈檀就跌进了他怀里。 “檀檀。你还在。”顾北逢的声音响在沈檀耳畔，胸腔的震动传递给他。 “恩。不是梦。别怕。”沈檀细白的指尖划过男人的眉眼，缱绻又深情。 顾北逢的吻落在沈檀的眉心。“恩，不是梦。” “睡好了吗？逢哥儿。” “恩。”顾北逢抱着沈檀的腰，沈檀穿了一件他的衬衫，袖口挽到小臂，冰肌玉骨。 顾北逢在他颈肩蹭了蹭，像只撒娇的大狗。 沈檀轻轻的笑了一下，手指拨弄着顾北逢的头发。“那跟我回沈园？” 顾北逢委屈巴巴。“檀檀为什么不回我家。” “你家门前全是狗仔。”沈檀捋了捋他额前垂着的几缕碎发，露出顾北逢光洁的额头。 顾北逢皱眉。见他皱眉沈檀伸出指尖推平了他的眉头，沈檀的指尖有薄茧那种感觉很特别。 “别皱眉。” 顾北逢的眉头舒展起来，展颜一笑。握住了沈檀右手的手腕，拇指的指腹在他腕上轻轻摩挲。 “这回好看了吗？” 沈檀也笑了起来。“好看。” “那我们就回沈园。”顾北逢用侧脸蹭着沈檀的掌心，那双眼睛湿漉漉的看着沈檀。 顾北逢拉开衣柜的时候，才想起来好像暴露了什么，沈檀正好整以暇的看着他。顾北逢有点尴尬，摸了摸后颈。 “逢哥儿？再说不是早有企图？” 顾北逢抿起唇腼腆的笑了，那双漂亮的黑眼睛里都是温柔的光。 “檀檀。你就是我蓄谋已久的企图。” 顾北逢开车回沈园的时候，小杜已经把顾北逢的手机送过来了。 顾北逢打开看了一眼，柳池给他打了一堆电话，还有裴溟叶观澜居然都给他打了电话。叶小少爷也给他发了消息。 顾北逢笑了一下，叶观澜估计还不知道他弟弟被裴溟给拱了。给小少爷回了个没事。就扔下了手机。 叶小少爷看见顾北逢消息的时候，简直是像看见了诈尸一样。 “卧槽！失联人口出现了啊！” 叶见渊扔了手里的游戏机。 开始给顾北逢发消息。 小叶子：顾总，你跟那个贾溟到底是咋回事啊。 顾北逢看着叶小少爷发过来的消息愣了一下，没回他。 叶见渊等了半天也没见顾北逢回复他，整个人等的抓心挠肝的。 而沈檀则是递给了顾北逢一个文件夹，里面还夹着一只黑色的签字笔。 顾北逢打开之后，里面是一份经济合同。公司是为他服务的一家工作室，但那条件顾北逢一条一条的看过去，跟卖身契一样。 落款甲方是沈檀的名字。那字铁画银钩就像是沈檀的为人，狷狂不羁。 “逢哥儿。考虑考虑？” 沈檀嘴角还勾着笑，那双狭长的狐狸眼眯起，浅金色的瞳仁里闪动着的是狡黠的光。 顾北逢看着沈檀笑，他心里就像是开了一朵又一朵的小花一样。 “不用考虑。我签。” 顾北逢拔开笔盖在乙方的位置签上了顾北逢三个字。那字迹俊秀飘逸，像极了顾北逢自己。 “就这么卖给我了？不怕我把你转手卖了？” 沈檀拿着顾北逢塞到他手里的合约。眯着眼睛看顾北逢。 顾北逢凑过去蹭了蹭沈檀的掌心。 “檀檀，你舍得把我卖掉吗？”那双漂亮的黑眼睛注视着他，神情专注又认真。 沈檀揉了揉他的头发。“舍不得。” 顾北逢笑了起来，在他唇角亲了一口。顾北逢连着忙了一天之后，好不容易得了这两天的空闲，明天他还有一本财经杂质的专访要做，沈檀拍了拍顾北逢的头。 第85章 “吃了饭早点睡，你最近脸色很不好。” 顾北逢不肯走，像个八爪鱼一样扒在沈檀身上，抠都抠不下来，要不是怕把沈檀的轮椅带倒，他整个人都能糊上去。 “逢哥儿，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粘人。” 顾北逢就凑过去细细密密的吻着他。 “我以前也这么粘，但是檀檀你都不怎么搭理我。” 沈檀只是笑。 曾经蹉跎了彼此太多的时光，难得岁月静好，他只想天天跟喜欢的人待在一起，再不分离。 吃了饭。顾北逢给裴溟回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裴溟就啧了一声。“顾总，你可终于想起来我了。” 顾北逢语气也不怎么好。“裴总，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为什么我会被跟你绑在一起。” “我还以为你要进军娱乐圈了呢。又是工作室又是后援会的，粉丝榜都给你打好了。啧，你就一张糊的脸都看不清的照片，还有个哭得梨花带雨的高清大图就能圈了三百多万粉，我都怀疑你家那位爷是不是给你营销了。我还以为你要来跟我抢饭碗了。” 顾北逢嫌弃的啧了一声。 “檀爷发话了，让我给你干干净净的摘出去。顾总你自己说吧，我怎么解释这事，我发个通告。” 顾北逢突然觉得头疼，这事儿真他妈说不清越抹越黑。 “要不你自曝恋情吧。” 裴溟笑出了声。“顾总，你认真的吗？” 顾北逢不想理他。“你该不会是真想把叶总他宝贝弟弟睡了，就拍拍屁股走人吧？我劝你做个人吧。” 裴溟真的是头痛。他俩是串通好了吗？词都一样的。 “我没这么说过吧！？” “呵呵。”顾北逢不想理他。“您老人家折腾了一晚上，心里没点ac数吗？” 裴溟被顾北逢噎了一下。“我不知道顾总你还有听人墙角的爱好。” “小少爷在楼下哭的我房里都能听见。亏得檀爷前天累了，要不能给檀爷也哭醒。你还是人吗？” 裴溟差点被顾北逢噎死。 “你跟叶总商业互怼就算了，拿人家弟弟撒气，人干事？你出去千万别说你认识我。”顾北逢点了支烟。 “……”艹了！裴溟摔了手机。 顾北逢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牙尖嘴利了。以前怎么没看出来。然后裴溟就收到了一条来自顾北逢的消息。 。：叫人把你带走的那条流星给我送回来。 裴溟气的磨牙，但是没办法。 赔什么：送到哪？ 。：沈园。 得了，沈园，送檀爷家去。他还有命出来吗？ 顾北逢又给叶观澜打了个电话。 “顾总。”叶观澜也跟叶见渊一样，看到失踪人口出现异常欣喜。 “叶总啊，我这两天没带手机。” “我弟弟没给您添麻烦吧。”叶观澜开始跟他打太极。 “没有，小少爷挺好的。” 顾北逢觉得好笑，估计他哥自己都觉得他弟弟是个麻烦，就这都敢放出来，sat也是硬气。 “听说最近顾总出道了。”叶观澜笑了起来。 “……”顾北逢一时竟无fuck说。 “我还听说最近裴溟和顾总关系很不错。” 这个不错咬字很重，顾北逢听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 顾北逢还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叶观澜他弟弟被裴溟那头猪拱了的事，就听见叶观澜问他。 “顾总，你知不知道我弟弟最近嫖了个什么人？” “……” 这话叫他怎么接呢，说知道，就在我家嫖的，嫖的那人你还认识，就是你老对家。 这话能说吗？说出去怕不是叶观澜要拉着他和裴溟同归于尽。 艹了！裴溟害我！ “我还真不清楚。” “……”这回换成叶观澜沉默了。 最后俩人又鸡同鸭讲的寒暄了几句之后才挂了电话。 顾北逢就看见了裴溟发的消息，问他要小少爷的电话。 顾北逢皱眉。裴溟是拿他当拉皮条的中介公司了吗？！还是婚姻介绍所，他能打人吗？ 目光瞥见外面回廊上，听风赏鱼，喝茶看莲花的沈檀，他忍了。 刚把小少爷的手机号发给了裴溟，就收到了裴溟的回复。 赔什么：帮我转告檀爷，明天，我就把顾总你干干净净的摘出去。 顾北逢笑了一声，往沈檀身边走。 沈檀听见脚步声回身的时候，顾北逢刚好站在他面前。脸上还带了乖巧的笑。 沈檀微微弯了弯眼睛。“怎么了？” 顾北逢笑吟吟的开口。“檀爷，裴溟让我转告您，他明天就把我干干净净的摘出去。” 沈檀点点头。“那行，知道了。”然后用眼神看着顾北逢，询问他为什么还不走。 顾北逢则是定定的看着沈檀的眼睛，黑漆漆的眸子亮的吓人。 “檀檀，我要睡觉了。” 沈檀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人就被顾北逢从轮椅上抱了起来。手里的盖碗也砸了，茶水溅上了顾北逢的裤腿，男人却毫不在意，抱着他就往回走。 沈檀伸手捏了捏顾北逢的耳朵。 “逢哥儿。那杯子是宋代汝瓷官窑出来的，你这么一摔，我就听了个响儿。” 顾北逢让沈檀捏的耳热，凑过去亲了他一口。 “我赔。” 沈檀这回笑的整个人在他怀里都在发颤。 “逢哥儿，星河现在归我了，你也归我了，你拿什么赔。” 顾北逢愣了一下，也不恼，低下头蹭了蹭沈檀的脸颊，脚下的步子却没停，然后悄悄地红了整个耳朵。 “那……我肉偿吧。” 沈檀捏住了他红透了的耳朵，笑的人都打着跌。 当天晚上，沈檀觉得他那张老古董的十二柱的龙凤架子床，迟早会因为顾北逢而提前寿终正寝。 所以导致第二天赖床的顾北逢都醒了，沈檀还没起来。 就像是最平凡的恋人。顾北逢捞过沈檀的腰，然后给了他一个早安吻。 “早，檀檀。” 沈檀唔了一声，翻过身去不想理他。 顾北逢笑着放开了他，他今天还有事，不然他真的不想起来，只想和沈檀黏黏糊糊的腻在一起。 顾北逢和杂志社的人约在了星河的总部。出门之后，裴溟叫助理把流星送到了沈园，小杜拿进来的时候，沈檀刚从床上起身。小杜就很识相的退了出去，然后帮沈檀带上了门。 第七十三章 裴溟给叶见渊打电话的时候，叶见渊还在蒙着头呼呼大睡，他就是个夜猫子，半夜不睡，早上他也起不来。 手机一直叮叮咚咚的响个不停，他以为是他哥来查岗的，眼睛都没睁开，伸手在床上摸了半天，才摸到了一直在响的手机。 叶见渊的声音里还带着没睡醒的惺忪睡意。看都没看一眼是谁打过来的，摸着划开，就接了起来。 “歪？哥？” 裴溟听见了小少爷的声音，慵懒还带着睡意，看了一眼时间，这都已经十一点多了，还没醒。 裴溟笑出了声。“还不醒？” 那声音有点熟悉，但是又有点陌生，叶见渊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你谁啊？”被人吵了睡觉，语气不善，叽叽歪歪的。 裴溟笑的桃花眼都眯起来了，眼里都是笑意。他坐在保姆车里，手指轻轻敲打着玻璃。 “老板，不记得我了？” 一听这称呼叶见渊瞬间就睡意全无了。 整个人噌的一下从床上弹起来，开始对着电话骂骂咧咧。 “卧槽了！你还敢出现？！小爷打爆你的狗头！你这个垃圾！骗色，还骗钱！你不要脸！我呸！滚！” “……”裴溟被骂了个狗血淋头，还不等说什么，那边就已经挂断了电话。 骂完了解气了，小少爷终于舒坦了。开开心心的打开手机给自己叫了个早餐，哦不，午餐。然后加餐的点了一块有外卖的草莓蛋糕。 客房服务送完餐的时候，他的外卖也到了。小少爷光着脚开开心心的跑到门口准备拿草莓蛋糕的时候，发现门口站着的不是外卖小哥，而是个blingbling发着光的十分眼熟的男人，手里拎着他买的草莓蛋糕。 裴溟没带口罩和墨镜，连帽子都没带，就直挺挺的杵在他门口。小少爷看了他三秒，在裴溟还没开口之前，砰的一声甩上了门。 甩上门小少爷就后悔了，他的草莓蛋糕还在贾溟手里。小少爷又咚咚咚的跑回了门口，隔着猫眼看了一眼站在外面的男人。 裴溟也是一脸无奈，他这是被人给拒之门外了？看着手里刚刚在酒店大堂里截胡的小少爷的草莓蛋糕，思考究竟该如何进门。 面前的门突然就又打开了，叶见渊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从他手里拿走了草莓蛋糕，然后砰的一声关了门。 第86章 裴溟愣了足足能有三秒，看着空空如也的手。 “艹！”妈的。叶见渊是猴子吗？ 心满意足拿到了草莓蛋糕的小少爷开开心心的跑进去。完全没有在管门外还有个大活人。好在小少爷住的总统套房，这层楼也就他这一间房，没有被围观的情况。 裴溟又打了叶见渊的电话，他发现他可能被拉黑了。男人天生微勾的唇角都压了下去，桃花眼里全是怒意。这小东西，怎么回事？ 裴溟额角的青筋都在跳，忍无可忍的敲响了门。他来之前还是跟檀爷打了招呼，不然他也找不到叶见渊住哪，还知道他叫买了个草莓蛋糕的外卖回来。 裴溟敲了能有十分钟，小少爷充耳不闻，最后忍无可忍的裴溟用房卡打开了门。别问，问就是房卡也是檀爷叫人给他的。 裴溟在沙发上找到了塞着耳朵，瘫在沙发上打游戏的小少爷的时候，旁边桌上就剩下一小块草莓蛋糕了。 裴溟抽走了叶见渊手里的游戏机，叶见渊看见男人站在沙发旁边居高临下看着他的时候打了个寒颤。说话都结结巴巴的，却因为塞着耳朵声音异常的大。“你……你你怎么进来的？！” 裴溟脸上挂着个有点生气的笑，扯掉了他耳朵里的耳塞。叶见渊看见他就想跑，他上次被这人差点弄死在床上。还不等他迈开步子，裴溟就已经按住了他的肩膀把叶见渊重新按回了沙发上。 “老板？想跑？”裴溟的笑容有点危险，眼底闪烁着激越的光。 “你干……干什么？”叶见渊叫他吓得缩了一下。 “我来还你钱。”裴溟把银行卡塞进小少爷手里。 叶见渊愣愣的看着手里那张卡。 “里面我多打了500万，算是上次给你的补偿。”裴溟收回手。 叶见渊气的把卡砸在他脸上。 “卧槽！谁要你的钱！小爷有的是钱！” 一边说一边扯过包，翻出一大堆乱七八糟的银行卡，噼里啪啦的全扔在了他身上。 看他炸毛了，眼眶都因为生气而发红，裴溟也没再逗他，而是抓住了他的腕子把他扣进怀里，轻笑着哄他。 “乖，别闹了，我很想你。” 叶见渊愣了一下，听见他说情话，在加上他那张脸，杀伤力还是挺大的。他就是那种很典型又没出息的颜狗。三观跟着五官跑，裴溟这么一笑，颠倒众生，叶见渊很没出息的被他迷了个五迷三道，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但是，叶见渊很快就找回了一点理智，在男人试图吻他的时候推开了他。 “你别以为这事儿咱俩就这么完了。你做梦吧！小爷缺你那500万？”叶见渊满脸戒备的看着裴溟。 “那你想怎么样。”裴溟有些无奈，这小猫炸了毛根本近不得身。 “你让我上回来，这事儿就算了。”叶见渊笑的痞气，但那两池酒窝却是怎么看怎么甜。 “你想上我？”裴溟的语气有点危险，桃花眼也微微眯起，笑意有些森冷。 叶见渊被他冻得打了个哆嗦。“你不愿意就算了。”小少爷嘟嘟囔囔的往嘴里塞了一口草莓蛋糕。 “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想上我吗？”裴溟弯下腰，把他困在沙发和自己臂弯中间，冲着叶见渊笑了一下。那笑太过明艳，让叶见渊的心神都荡漾了一下。 “你好看啊。”小少爷冲口而出。说完就后悔了。艹！草率了！ 裴溟似乎很开心，笑的那样貌惑人，像个妖精。修长的手指挑起了叶见渊的下巴。顺着漂亮精致的下颌线，滑到脆弱的脖颈微微凸起的喉结上。 小少爷吞咽了一下。 男人的笑熏红了他的耳朵。“你好可爱。” 叶见渊一听他说可爱，就想打人，想推开他，结果却被男人压倒在了沙发上。 “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裴溟明知故问。 小少爷被男人结结实实的压在身下，挣脱无门，只能用手无力的推他的胸膛。 “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啊。”面颊浮起的一片绯红出卖了他。 “我叫贾溟。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吗？”那双桃花眼太过勾人，像是引人沉迷的罂粟。 “叶见渊。”小少爷别开头，不去看他的眼睛，却还是偷偷忍不住用余光瞥他。 “那我以后叫你小叶好不好。”男人低下头吻了他的眼睛。“小叶，告诉我，你为什么生气？” 叶见渊不理他也不说话，漂亮精致的娃娃脸气鼓鼓的像个小包子。 裴溟伸手掐了一下他的脸颊。“因为我弄疼了你？” 闻言，叶见渊抬腿踢了他一脚。“你要不要脸啊！” 裴溟吃痛，抽着气坐在了沙发上，叶见渊刚那一脚踢在了他的肚子上。 “小叶，你是讨厌我吗？” 叶见渊愣了一会，摇了摇头。然后听见男人又凑了过来那双眼睛笑的好看，里面都是笑意。 “那要不要跟我交往试试看？” 叶见渊一脸的错愕。“你说什么？” “小叶，你要不要当我男朋友。” 裴溟看着叶见渊的眼睛，七分假意里竟也混了三分真情，只怪他演技太好，叶见渊看不出来。 “不要。”叶见渊干脆利落的拒绝了他。 “为什么？”裴溟有些不解。 叶见渊不理他。 裴溟却突然明白了。“小叶，我给你上回来，你愿不愿意当我男朋友？” 叶见渊有些开心的抬头，但很快又扭开头。“我不跟你玩。你会骗人。” 裴溟却握住了叶见渊的手贴在了他的心口。“我不骗人。我给你上回来，你当我男朋友好不好？”那双桃花眼还冲他眨了眨。 叶见渊有点心动了，能上回来，还能白捡一个好看的男朋友，好像还不亏。 见小鱼咬钩了，开始准备松动了。裴溟决定加码。“我肯定不喊疼，行不行？” 小少爷惊喜的看着他，一双漂亮的杏眼又黑又亮，一笑还有两个小酒窝。“成交。” 那个笑看的裴溟心头一跳，好像被猫挠了一下，他有一种想天天看见这样的笑的欲望，无关□□。 接下来的事情都变得顺水推舟了。小少爷毫不客气的把裴溟扒了个干干净净，然后就把他推在了沙发上。 “小叶，不去床上吗？”上挑的桃花眼里含了些雾气，叫人想欺负他。 叶见渊笑的很痞，把他没吃完的那一小块草莓蛋糕都扣在了裴溟身上。 等把最后一口奶油也舔掉了，小少爷有点餍足的舔了舔唇角。艳红的舌尖舔过唇角上的奶油，在叶见渊那张漂亮的娃娃脸上真的是又纯又欲。 裴溟按住了他，嗓子有些哑。 “小叶，你别动。” 裴溟被叶见渊拍开了手，然后笑的痞气。“乖，腰抬起来，让我摸摸。” 那个笑很甜，裴溟像是被喂了一口糖，乖乖抬起腰。 裴溟就任由他胡来，没开口。等着小少爷自己打退堂鼓。 叶见渊似乎是挣扎了很久。最后收回了手，从他身上下去。见他起身，裴溟坐了起来。 “小叶，不做了吗？”那双眼里带这些委屈，桃花眼半阖，说不出的楚楚可怜。 “不做了。”叶见渊摇摇头。 “是我，惹你不高兴了吗？”身形颀长，眉目深邃，轮廓硬朗的男人摆出这幅示弱的表情，让叶见渊有些动容。 叶见渊弯腰把地上男人的衣服捡起来盖在他身上。“算了。你还是走吧。” 男人的桃花眼里含了水气，要落不落的样子。“小叶，你不愿意当我的男朋友是吗？” 叶见渊转过头就看见他眼里的水气，怔楞了一下。 男人似乎很难过，眼里的水气，化成了实质落了下来，然后一件一件的往身上穿衣服。 “对不起，小叶。”裴溟伸手擦了擦眼角，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被叶见渊拉住了手腕。 小少爷的脸红扑扑的，别着头不看他。“你……你就这么出去？”然后意有所指的瞄了一眼裴溟身下。 裴溟没说话，站着也没动，只是低着头。 “你来做吧。”小少爷的耳朵和脖子都红了，微微垂着头，细白的手指还握着男人的手腕，指节因为用力微微发白。“你来做吧，轻一点，我怕疼。”那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跟小猫叫似得。 第七十四章 男人几乎是怔楞的看着叶见渊。裴溟没想过，原来小少爷的心这么软，就像是暖融融的一池春水，浸人心脾。他原以为自己心硬如铁，却因为这一池春水，百炼钢也化成了绕指柔。他觉得自己真是太卑鄙了，利用小少爷的同情心骗了人家的身子，还要骗人家的心。 那一刻，他竟生出一种，想要假戏真做的感觉来。 他将叶见渊抱进怀里，然后温柔的吻上他的唇。是从没有过的认真和神情。那深情，不是演出来的。 当叶见渊伸出手环住他的脖子，伸出舌尖轻轻舔了一下裴溟的唇的时候，裴溟脑子里的东西，一下子炸了个干干净净。 第87章 去他的乱七八糟的算计，他想要这个人，完完全全的拥有这个人，拥有他的笑，他的人，他的心。 本来想演一出一往情深，结果把自己的心搭了进去。裴溟也觉得好笑。将人打横抱了扔到了床上。重新穿好的衣服又被脱了下来，那天裴溟的动作一点都不轻，却也没让叶见渊觉得疼，他从没那么耐心的对待过别人。 裴溟有些愧疚的看着怀里的人，瓷白的皮肤上，上一次欢爱留下来的印记还没有完全消退，新的印记就又叠了上去，肩膀大腿和腰上还有他刚咬出来的齿印。抱着叶见渊进浴室的时候才发现他自己也没好到哪去，脖子上还有好几道指甲抓出来的血痕，他后背上也被叶见渊挠了个花。 小猫咪该剪指甲了。于是裴溟洗完澡出来，就开始给小少爷剪着指甲，但是小少爷一直动来动去的，根本没法剪。他又怕伤了他，无奈最后只能手脚并用把小少爷扣在怀里，才勉强给他剪了个指甲。 裴溟出门的时候就被狗仔逮了个正着。江城娱乐的头版头条，就都变成了，贾影帝密会神秘情人，疑似好事将近？ 然后就是他被放大了百八十倍的被抓伤的脖子。还有领子边上遮不住的吻痕。因为同一时间顾北逢在接受财经杂质的专访，所以洗脱了嫌疑。 于是大家就又开始深挖这个贾影帝酒店密会的到底是谁。再加上沈檀那边和裴溟的公关团队在合作引导舆论，之前顾北逢和贾溟的事情就连个水花都翻不起来了。 绯闻的事情算是揭过了，但是顾北逢这个热搜的热度还是居高不下的。因为顾北逢参加的那期财经杂质的封面，被换成了顾北逢当时在办公室里，杂志社摄影师随手拍出来的。颜值能打的好处就是，随手一拍，硬照一大把，张张都能上杂志封面。这本平时没什么追星少女买来看的财经杂质，一度成为了街头巷尾，广为流传的热门选手。 网上评论区全是一水的【啊啊啊啊啊啊！】【财经杂志为什么有这种神仙！】【五分钟内我要这个男人的全部信息！】 终于有了正常高清硬照的顾北逢，一下子又涨了一波粉，实打实的被粉丝强行送出道了。 柳池拿着手机，把微博上面那个话题还有榜单，以及粉丝数量给顾北逢看的时候，顾北逢真的是哭笑不得。他一个幕后搞实业的老板怎么就摇身一变成了娱乐圈顶流。 这种有颜，又有钱的大佬，谁不爱呢？所以顾北逢也突然变成了一个香饽饽，出去开会吃饭都会被各种堵，各种男明星女明星追着跑。简直绝望又稀奇。 以至于，那天下午顾北逢刚跟叶见渊签完合同，一起出去吃个饭。小少爷去个洗手间的功夫，顾北逢就被人盯上了。 是个细腰长腿胸大貌美的漂亮女孩，一头大波浪卷发被她撩起摇曳生姿。 但可惜，顾北逢他不喜欢女人，他只喜欢沈檀。小少爷挑的是上次顾北逢约的，但最后俩人跑去地下拳场没去成的那家。 那家江城有名的小众私房菜馆，但唯一不好的，就是这家店，好吃，但就是没有包房。前些日子的顾北逢还无所谓，但是最近他太扎眼了。 整个餐厅被流觞曲水环绕，环境倒是不错，就是太招摇了。所以顾总这个自带顶流的男人，坐在大庭广众面前吃饭，想不引人注目都难。顾北逢手里还捏着手机在给沈檀发微信。 女人温温柔柔的声音响在旁边，但是顾北逢就像是块木头，完全无动于衷。 “顾总，我能不能加您个微信？” 顾北逢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漆黑的眼睛里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开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我没有微信。” 女孩尴尬的看了眼顾北逢的手机屏幕上开着的微信界面，讪笑着。 “顾总，您别开玩笑了，您不是开着微信吗？” 顾北逢闻言看了一眼旁边的水道。咕咚一声，顾北逢把手机扔进了水里，抬头看了她一眼。 “现在没了。” 叶见渊刚从洗手间回来的时候，就看见顾北逢当着一个美女的面把自己的手机扔进了水道里。 叶见渊：=口=？！这又是什么套路？！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女孩讪讪地走了之后。 叶见渊贱兮兮的开口。“顾总，你这是什么套路？” “恩？”顾北逢不明所以，持续掉线。 叶见渊：=口= 顾北逢看了一眼叶见渊的脖子。 “叶少爷，你大哥明天要来江城，你这，节制些。” 说完还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脖子。 叶见渊就跟炸了毛一样，揪起了自己的领子。应该没有了啊！？ “不对啊！我出门的时候就看了啊！？没有啊！” 顾北逢觉得这孩子的脑子，可能跟他的脸蛋一样光滑，没有褶皱的。 “牙印。” 叶见渊的脸轰的一下就红了。 顾北逢没告诉他，其实叶观澜今天晚上就约了他吃饭。 然后那天，小少爷回去的时候，把他临出门，在他脖子上咬出牙印的罪魁祸首狠狠收拾了一顿。 不过问题就出在收拾的过程中。 这两天裴溟没什么工作，就窝在叶见渊的房间里，跟他黏黏糊糊。 小少爷拎着裴溟的领子把他从床上半揪起来，骑跨在他腰上。 “说，我出门的时候你为什么咬我？！你属狗吗？” 裴溟也不恼，反握住他的手然后凑到唇边细细的吻。 “小叶我错了，我错了，你咬我吧。” 说罢就放开小少爷的腕子，解开了衬衫的扣子，露出一截脖子，但是那脖子上还有一片吻痕和两个见了血的牙印，还有四五道指甲挠出来的伤痕，已经结痂了，看上去真的是惨不忍睹。 叶见渊也觉得惨，那脖子都没法看了，幸好他最近都没什么工作，不然他这样怎么出去赶通告。 小少爷红着一张脸，别扭的别开头。“你把衣服脱了，我咬别的地方。” 于是裴溟十分乖顺的脱了上衣，精壮的上身胸前和锁骨上是斑斑驳驳的草莓，后背上乱七八糟的全是指甲抓出来的血痕，腰侧和肩上还有两三个牙印。 叶见渊觉得好像也太惨了。脖子也红了。“你还是把裤子脱了吧。” 裴溟又十分听话的脱了裤子。最后小少爷在他大腿外侧咬了一口。男人压着小少爷，轻笑着开口，那桃花眼里的笑意甚浓，眉眼含笑，唇角轻勾。 “小叶乖，现在满意了吗？” 叶见渊耳朵也红了，窝进男人怀里点点头。“还行吧。” “那晚上想吃什么？”裴溟吻着他的耳背，从背后把他圈抱在怀里，下巴搁在他头顶。 “不许说草莓蛋糕。” “草莓蛋糕。”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开口的。 最后裴溟妥协了。“行吧，那就草莓蛋糕吧。” “耶！”叶见渊乐的在床上打滚。从这头滚倒那头，在掉下去之前，裴溟伸手把他捞回来。 小少爷喜欢吃的那家店的草莓蛋糕没有外卖，只能自己去买。所以裴溟就又认命的把刚脱下来的衣服全都穿上了，吻了叶见渊的额头。 “小叶乖，等我回来，你吃草莓蛋糕，我吃你。” 男人笑了起来，那眼睛艳而明亮，里面的光又深情又暧昧，看不出半点掺假的样子。 叶见渊没理他，轻轻地掐了他的腰一把，男人笑出了声。松开了他认命的去给他跑腿。 等裴溟开车到了那家草莓蛋糕店的时候，他碰到了个意料之外的人。他带了口罩和帽子，就露出一双眼睛。刚一推开店门，就看见了叶观澜，和叶见渊有七分相似，身上却带了股上位者的气质和成熟。比叶见渊高不少，但没裴溟高。 裴溟几乎是居高临下的看着叶观澜的，叶观澜也认出了裴溟，俩人就杠上了，叶观澜的气势却是一点也没比裴溟弱。 “哟，这不是叶总吗？”裴溟先开了口，一双桃花眼含笑飞扬，里面含了些戏谑的味道。 叶观澜看见了他脖子上那齿印和抓痕。轻笑了一声，脸上带了些揶揄的表情。 “裴总这是哪儿找的小猫，野成这样？” 裴溟没忍住笑出了声。心道，你家的猫叫我偷了，你家的白菜也叫我拱了，你还不知道。 叶观澜是来给弟弟订草莓蛋糕的，他晚上还约了顾北逢吃饭，所以他打算回来再拿。叶观澜也懒得理他，越过他出门就开车走了。 店老板看见裴溟的时候就笑眯眯的问。“小帅哥又来买草莓蛋糕啊？” 裴溟点了点头，眼里含了笑意。 “老板，是不是我两天来买了五次，你嫌我烦啊。” “哈哈哈怎么会呢。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但看小帅哥不像是爱吃甜的样子啊。” 老板熟练的帮裴溟打包草莓蛋糕。 “我不嗜甜，但我的猫喜欢。”裴溟眨了眨眼，笑了一下，只有露出的眼睛里满是笑意。 第88章 老板看了一眼他的脖子了然的点点头。“年轻真好。” 第七十五章 裴溟拎着草莓蛋糕往回走的时候，就坏心眼的打着小算盘。在便利店买了一大堆的润滑剂和套子。开门就看见窝在沙发里打游戏的小猫。 叶见渊看见草莓蛋糕回来了，就光着脚咚咚咚的跑过来，扑进了裴溟怀里，然后从他手里拿走了草莓蛋糕。 “……”裴溟：害！白高兴了，还以为小猫会投怀送抱了，结果他还不如一个草莓蛋糕。 艹！草率了！ 他叫了个客房送餐，等着小猫把草莓蛋糕消灭了。坏心眼的裴溟，就开始压着他的小野猫收取跑腿费。 房门打开的时候，小少爷睡的没心没肺，裴溟起身穿了条裤子，往门口走。 叶观澜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只穿了一条裤子的裴溟，赤裸着上身，身上全是欢爱过后的痕迹。 叶观澜：=口= 我是不是走错了，叶观澜退了出去把门关上，然后重新打开。 裴溟哑然失笑，这兄弟俩还是有地方相似的，比如这个关门重开的清奇脑回路和这个=口=的表情。 叶观澜看还是裴溟站在那，脸上还挂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肩膀笑的都在颤抖。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裴总，你为什么在这。”近乎是咬牙切齿的问。“圆圆呢？” “嘘，小点声，别把他吵醒了。”裴溟竖起一根手指贴在唇上。说罢，才转身把叶观澜让进来。 “你为什么，会在这？！”叶观澜简直要被他气死了。 裴溟转身的时候，叶观澜看见他背上还有几条新鲜的抓痕，肩上的牙印还有点渗血。 “我在这很奇怪吗？哥。”裴溟从地上捡起一件衬衫往身上套。 “卧槽！你管谁叫哥？！”叶观澜简直是一脸青天白日见了鬼了的表情。 地上还扔着一地扯开了的避孕套的袋子，还有润滑剂的空瓶。叶观澜就看着裴溟不知道从哪拖出来一个垃圾桶，慢慢把地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往里捡。 裴溟站直了身体，身上还穿着件皱皱巴巴的衬衫，扣子还敞着。但脸上的表情要多正经有多正经。气度从容的朝他伸出了手。 “你好，哥，我们来重新认识一下，你弟弟搞了我，我现在是你弟弟的人了。以后请多关照。” 裴溟笑了一下，那两颗小虎牙漏了出来。桃花眼里也全是笑意。 “等一下！”叶观澜伸出手比了一个停，厉声制止了他。“你管我叫什么？” 裴溟眨了眨眼睛，然后扯开一个笑，喊了一句。“哥。” 裴溟万万没想到，叶观澜立马握住了他伸出来的右手和他用力交握了一下。 “看在你管我叫哥的份上，成交了，我弟弟归你了。” 裴溟是目瞪口呆。这弟控哥哥就这么把弟弟卖给他了？他都准备好长期抗战了。 而叶观澜则是在想，妈的，比了这么多年，我终于有一天能在辈分上不用跟裴溟平起平坐了。 裴溟和叶观澜想，恩，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等俩人坐在沙发上吃着本来给叶见渊买的草莓蛋糕的时候，也不掐架了，反倒是聊了起来。 以至于他们俩连什么时候叶见渊醒的都没注意到。 叶见渊醒的时候，就觉得裴溟在跟什么人说话。穿上睡衣走出来的时候，他傻眼了。顾北逢说他明天才到的大哥，正坐在沙发上，和穿着一身皱皱巴巴的衣服的裴溟，两个人谈笑风生的在吃草莓蛋糕，还是他最喜欢的那家店的草莓蛋糕。 叶见渊：=口= “哥，你们在干什么？”叶见渊的声音都是颤抖的，快找不到自己了。 裴溟朝叶见渊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叶见渊没动，然后裴溟晃了晃手里的草莓蛋糕。叶见渊动了。 走到裴溟身前的时候，男人拉住了他的手腕，把他带进了自己怀里。男人嘴里还叼着一颗草莓，就当着叶观澜的面，嘴对嘴的喂进了叶见渊嘴里。 嘴里还叼着草莓的叶见渊，瞄见了大哥黑的像锅底的脸色，又看了一眼，大哥的视线停留在了裴溟脸上。瞬间好像明白了什么。 “你……原来你跟我哥才是一对啊！？” 叶见渊一脸惊恐的看着裴溟又看看自己大哥。从裴溟怀里挣脱出来。 闻言两个人脸都黑了。 “卧槽了！我……我搞了我哥的男人！？”叶见渊还当机在原地。“卧槽！哥！我对不起你啊！你打死我吧！” 裴溟：“……” 叶观澜：“……” 两个人开始用眼神交流。 裴溟：你弟弟是怎么看出来我俩能是一对的。 叶观澜：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弟弟已经归你了！快点拿走。 最后裴溟轻笑一声，重新把叶见渊拉进怀里。 “小叶，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跟你哥是一对了。” 叶观澜听见裴溟叫小叶的时候还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一阵恶寒。 “那我跟你在一起，我哥脸色为什么那么差。”叶见渊纳闷，除了这个还有别的原因吗？ “因为裴溟他不靠谱。” “因为你哥他嫉妒我。” 两个人同时开口。然后裴溟的脸色一下就难看了起来。叶见渊准确的捕捉到了关键词。 “等一下，哥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裴溟想岔开话题，没等开口，就被叶见渊塞了一大口草莓蛋糕在嘴里。“你给我闭嘴。” 裴溟自知理亏，只得乖乖闭嘴。 “我说，因为裴溟他不靠谱。” 叶观澜觉得头痛，这都什么破烂事，怎么把弟弟放出来不到一个礼拜就让人拐走了，被拐走也就算了，还被自己的老对头拐走了。 “裴溟？他？”叶见渊指指坐在沙发上差点被草莓蛋糕噎死的裴溟。 叶观澜很坦然的点点头。“故城家的裴少爷啊。” “就是哥你那个老对头？！”叶见渊满脸震惊，站了起来。 “是啊。你不知道？！”叶观澜盯着裴溟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裴溟好不容易才把那一大块，差点噎死他的草莓蛋糕咽了下去，急急忙忙的开口。 “小叶，你听我解释。” “所以你叫裴溟？”叶见渊皱眉，“那贾溟是谁？” 叶观澜适时地添油加醋。“也是他。是他混娱乐圈的马甲。” 这么不走心的马甲，估计也就他弟弟这个傻多速看不出来。 叶见渊被他气得脸都红了，揪住了裴溟衬衫的领口。 “麻辣鸡！你他妈还骗我？！你还要不要脸？！你名字都是假的！” 裴溟看他这么生气忽然就慌了。“小叶，你听我解释。” “你他妈叫什么裴溟！？你他妈叫赔钱得了！？赔钱！”叶见渊气的眼泪都掉了出来。 他一哭，一下给裴溟哭的六神无主了。手忙脚乱的去拿袖子给他擦眼泪。 “别哭别哭。小叶你别哭，我错了！我赔！” “你赔个屁！你不是我男朋友吗？！咋的啊？！我跟你谈的是网恋咋的啊？！你是假的呗？！网恋选我我超甜，又骗感情又骗钱是吧？！你不要脸，我跟你没完！？”叶见渊哭的跟个小花猫一样。 裴溟啥也不敢说了，由着小少爷在他身上捶捶打打，作威作福。 “小叶，别哭。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骗你。”裴溟低头吻着叶见渊的眼睛。 叶观澜啧了一声。实在看不下去了。扔下弟弟和弟婿两个狗男男互相安慰去吧。 “好不了了！说什么也没有用了！？我不跟你好了，你不要脸！” “那怎么办？小叶最喜欢的草莓蛋糕能哄好吗？”裴溟不让叶见渊跑，把人箍在自己怀里寸步不让。 “哄不好了！哼。”其实听见草莓蛋糕的时候，叶见渊还是亮了一下眼睛的，但是扭过头去不理裴溟。 裴溟就笑，一边给他擦眼泪，一边用手指挑了草莓蛋糕上的奶油送到他唇边。“那……很大很大的草莓蛋糕能不能哄好？” 叶见渊的鼻翼动了动，像是小猫在嗅闻什么东西一样，然后偷偷舔了一口裴溟的手指。似乎是不解气，又咬了一口。裴溟吃痛却没敢把手缩回来，轻轻的嘶了一声。 叶见渊偷瞄了一眼，看见他的桃花眼里有点雾气，可能是咬疼了。就又伸舌头舔了舔刚刚咬过的地方。 “有多大啊？” “我这么大的吧。”裴溟笑起来，那双桃花眼里是潋滟的光，情意深浓。 “那……那行吧……”叶见渊似乎被他打动了，点了点头。 裴溟凑过来想吻他，却被叶见渊推开了。“在见到很大很大的草莓蛋糕之前，我不跟你玩。” 裴溟叼住了他的唇，含着他的唇瓣含含糊糊。 “我现在就能把我这么大的草莓蛋糕给你。”扣着他腰的手微微收紧，然后顶了顶胯。 第89章 叶见渊捶了他一下。“你有病吗？！走开我不要！” 最后小少爷还是强行被裴溟喂了裴溟那么大的草莓蛋糕，一喂就喂到了天明。 等小少爷睡醒了，裴溟也没忘了兑现他昨天的承诺，一大早就跑去老板那订了一个跟他一样高的草莓蛋糕。 于是，等小少爷扒开眼皮，就看见了一个跟裴溟一样高的草莓蛋糕，在他面前bling bling的发着光。 气也散了，火也消了。世界都美好了。然后贾影帝大清早跑蛋糕店给小情人订了个跟贾影帝等身的大草莓蛋糕的事情就上了头条。 之后热心网友们，又扒出了这位让贾影帝如此疼爱的小情人到底是谁。 因为小少爷大发慈悲的答应和裴溟一起去吃饭。结果，就发生了和上一次裴溟和他爸一起吃饭的时候的悲剧。门口堵着一大堆扛着长枪短炮的记者。 但是这回，贾影帝既没有丢下小少爷撒腿就跑，也没有拉着小少爷一起撒腿就跑。而是当着所有记者的面，摘掉了墨镜帽子口罩，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挑起了小少爷的下巴，来了一个法式热吻。 最后在所有人=口=的目光里，把小少爷塞进了跑车扬长而去。 第七十六章 于是出现了一个新的话题。贾影帝当众与sat的二少爷法式热吻，疑似恋情公开或被包养。 后来又有人爆料说贾影帝也曾夜会故城董事长。 最后，裴溟发了个微博。 那条微博还挺长，交代清楚了前因后果，甚至还为粉丝们的去留找了出路。 【贾溟，其实是我的艺名，因为我爸开始很反对我进入娱乐圈。至于我的本名，其实是叫裴溟。【狗头】 你问我，我爸是谁？大家也都有所耳闻，其实我爸就是故城的董事长裴景汉。 还有我和sat的二少爷叶见渊也是好好的在谈恋爱，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 之前，顾总衣服那事，我跟顾总是私底下的朋友，上次也是和小叶一起去的顾总家【狗头】，希望大家不要再传播我跟顾总什么关系了，我们是合作伙伴的关系，不然我的小叶会生气。 就说这么多吧，抵制也好，支持也好，反正我喜欢就好。就这样。】 本来以为事情会就此结束，结果，因为裴溟提了一句顾北逢这件事，顾北逢和沈檀之前在海洋馆的那张照片又被翻了出来。但是一直也没有人能扒出这位大佬的真实身份。 当天晚上裴溟又给顾北逢打了个电话。一看是裴溟的电话顾北逢就想挂，但是裴溟这人吧，你要是挂他电话，他能锲而不舍的一直打，一直打。 “顾总。”裴溟的声音笑吟吟的，像是碰见了什么天大的美事。 “说话。”顾北逢不是很想理他。 “我生日宴的请帖给你送到沈园去？” 裴溟上下抛着手里的戒指盒，懒洋洋的窝在老板椅上。 顾北逢挑眉。“你是想邀我，还是想邀檀爷啊？” 顾北逢现在一听生日宴，胸口和手臂就是一痛。 “那……当然是檀爷了。”裴溟停顿了一下，然后笑开了。 “不去！”顾北逢就要挂电话。 “别挂啊！顾总！别那么快拒绝我嘛……你不是一直想让檀爷给你个名分吗？”裴溟见势不对立马开口。 “……”顾北逢犹豫了一下。按挂断的手停了一会，就听见裴溟在那边疯狂引诱。 “顾总，你让檀爷赏个脸来，我想办法让檀爷给你个名分？”裴溟轻笑了一声，桃花眼里含了三分情，看着推门进来的叶见渊。 顾北逢哼了一声挂了电话。 小少爷的头上还翘着根呆毛。他就是个颜狗，被裴溟那么看了一眼，耳根通红，腿都有点软。 裴溟笑了起来，那眉眼里尽是风情。朝着叶见渊招了招手。 “小叶，过来。”那语气温柔的让人难以抗拒。叶见渊乖乖的走到了裴溟身边。 腕上一紧，他就被人按在腿上圈住了腰。指间微凉，左手的无名指被套上了一只微凉的指环。手指被人相交的扣住，叶见渊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手上多了个东西。小少爷从脸一直红到了脖子，想把手从他手中挣脱出来，却没抽出来。 裴溟笑了起来，眼角眉梢尽是风情，染着笑意。“套上我的戒指，就是我的人了。”轻柔的吻落在他的指间。 “你使诈，这不算的！”叶见渊被他烫到了结结巴巴的猛抽回了手。 裴溟无奈的看着叶见渊，重新抓住了小少爷往下撸戒指的那只手，摊开来，把另一只闪闪发光的戒指和自己的左手，都放在了他的掌心里。叹了口气。 “小叶，我也给你，你要不要。” 那目光太过炽烈，叶见渊呆愣愣的看着他的眼。“你少骗人了。”扭开头红着一张脸，梗着脖子嘴硬。 裴溟低低的笑着凑过去吻他的眼睛。“我不骗你。小叶，我只给你机会套牢我。” 叶见渊捶了他一下，抿了抿唇。“谁知道你是不是又憋着什么坏呢？你就是个大骗子。”但动作却很诚实的把那只戒指套在了裴溟手指上。 裴溟看着他笑了起来，那双桃花眼潋滟，露出的两颗小虎牙笑的又甜又凶，天生含笑的唇角止不住的往上扬。 “我再不骗你。小叶。”末了觉得不妥又补了一句。“除了在床上。” 叶见渊让裴溟这个不要脸的臭流氓劲儿气的够呛。挣扎着要从他腿上下去。 “你要不要脸！？” 裴溟哈哈大笑，扣住了要跑的小少爷。 “这怎么能要脸呢？要脸我老婆都不知道跑哪去了。” 把人打横抱了，踢开书房门就往卧室走。 “你滚！谁是你老婆！？”叶见渊踢了他一脚。 裴溟也不恼只是那笑意欲浓。细碎的吻落在他的唇角。 “我明天生日，我能不能先预支一下我的生日礼物？我的小叶。” 最后小少爷的叫骂声都被堵了回去，都变成了奶猫的呜咽。 饕足意满的裴溟听见了一声轻柔的呓语。小少爷说。“生日快乐。” 裴溟轻轻的笑着把人圈的更紧了。幸好，他那时赔上了心。 第二天一大早，请帖被递到了沈园。 顾北逢赖在沈檀床上不肯起床，伸手把人勾进了怀里。 “檀檀。” 沈檀叫他拖了个趔趄，好不容易坐了起来，结果又叫顾北逢拖了回去。 “再睡一会。”顾北逢抱着他蹭了蹭。 沈檀知道顾北逢有这个毛病。 “逢哥儿，多大个人了，还赖床。”沈檀轻笑了一声，伸手捏了捏他的脸。 顾北逢闭着眼睛，吧唧一声在沈檀脸上亲了一口。 傻笑着。“我被你的床绑架了。”表面上看似温良无害，脑子里想的全是晚上怎么把檀爷骗出门。 星河最近和故城有个合作的新项目，其实是星河和故城sat三家一起，故城和sat单独一家谁都吃不下，最后叶观澜和裴溟罕见的握手言和了，毕竟弟弟都让裴溟搞走了。 一提这个事儿顾北逢就头疼，裴溟自从上次公开了之后，就接管了他爸老裴的生意，娱乐圈属于半退圈的状态，他爸放着一个自带顶流的苦力不用那是傻子。乐呵呵的退居二线去了，除了对抱不上孙子这个事儿颇为不满。 但是叶见渊这孩子，就跟个小傻子一样，裴景汉叫他哄得可开心了，爷俩一天比亲爷俩都亲，玩的那叫一个好，谁也不管裴溟了。老裴也就把抱孙子这事儿忘一边去了。 只是苦了顾北逢，叶小少爷天天陪着老裴躲清闲去了，没人管裴溟。叶观澜打死都不愿意跟裴溟一起露面，结果就是他天天跟裴溟搅在一起。强行被粉丝送出道的顶流顾大总裁，三天两头的就要被裴溟坑的上一次头条，他现在都懒得辟谣了。 沈檀轻笑了一声看着顾北逢。“那要怎么才能把你赎出来呢？” 顾北逢闻言睁开了眼睛，黑漆漆的眼睛注视着沈檀，他在那双琥珀一样的眼里看见了他自己。 “裴溟今天生日，送了两张请帖来。檀檀跟我去吧。”说完还乖巧的眨了眨眼。 沈檀觉得好笑，在这等着他呢？伸手捏了捏顾北逢的脸。“那你躺着吧。” 顾北逢噌的一下坐了起来。“不行，檀檀，钱货两讫了。不能反悔。”说完弯下腰在沈檀眉间落下了一个吻。“盖个章。” 顾北逢爬起来去洗漱的时候，沈檀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傻。” 当天晚上，沈檀还是陪顾北逢去了裴溟的生日宴。但是沈檀是万万没想到，裴溟的生日宴开的跟个新闻发布会一样。 顾北逢也没料到这个架势，从他抱沈檀下车开始，他就享受了一把，什么叫被媒体追着跑的感觉。 沈檀：艹了！顾北逢害我！ 顾北逢：艹了！裴溟害我！ 两个人脸色都不是很好看，但是颜值这东西放在那，就算沈檀和顾北逢的脸色像是两口陈年老黑锅，也阻挡不了镜头下的盛世美颜暴击。 第90章 在场的媒体工作者还都没有什么实感，都沉浸在刚才的气场和颜值之中了。直到两个人都消失在了视线里的时候，才回过味来。 于是，那天和顾北逢现身海洋馆的坐轮椅的神秘大佬就这么被扒了出来。 顾北逢帮沈檀推着轮椅，进到宴会主场的时候，两个人都是黑着脸的。 裴景汉一早就听裴溟说了，今天檀爷会来。早早就守在门口，顾北逢和沈檀出现的时候，裴景汉就笑容满面的迎了上来。 “檀爷，顾总。” 沈檀看了一会眼前的这个有点面熟的中年男人一时间还有点想不起来，这到底是哪位。 “裴叔叔。”顾北逢笑起来，跟裴景汉握了下手，给沈檀提了个醒。 沈檀轻笑了一声。伸出右手和裴景汉交握了一下。“您还真是不见老啊。” 裴景汉被沈檀夸奖了，笑了起来。沈檀觉得他还是真的跟裴溟一点都不像。 三人寒暄了几句，就看见了拖着叶见渊的裴溟。 “檀爷。顾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裴溟看见顾北逢就扯开了一个职业假笑。裴溟笑吟吟的开口，眉梢眼角尽是风情。但只有裴溟和顾北逢两个人心里门清，都是一阵疯狂吐槽对方。 沈檀点了点头。目光瞥向了裴溟身后的男人。犹似少年的年轻男人干净纯澈，看起来有点眼熟，好像是在哪见过。 叶见渊看见沈檀的时候也是愣了一下的。因为这人他看着好眼熟。他只听过沈檀的名号，却没真正见过本尊。还是恭恭敬敬的开口打了个招呼。 “檀爷。顾总。”叶小少爷却在暗自吃惊，原来檀爷这么年轻啊，看起来跟他年纪差不多大！ 沈檀听见这个声音想起来了，轻笑了一声，看了一眼顾北逢。顾北逢明白了沈檀的那个笑，有点心虚，俯下身跟沈檀解释。 “檀檀，我那是跟叶少爷谈生意的。” 看见叶见渊一直盯着沈檀看，裴溟往叶见渊身前挪了一步，隔绝掉了叶见渊的视线，顺势牵住了叶小少爷的手。占有欲都快蔓延出来了。 沈檀笑出了声，那双狭长的狐狸眼都眯了起来。转了一下手上的扳指。他和顾北逢都看见了那两只交握的手无名指上相同的戒指。顾北逢愣了一下，然后狠狠的酸了一把，就像个成了精的柠檬。 第七十七章 顾北逢委屈巴巴的凑到了沈檀耳边同他耳语。“檀檀，我也想要。” 沈檀微微偏开头，压低声音问了他一句。“你面子不要了？” 顾北逢毫不在意，整个人都蹲跪在了沈檀的轮椅旁边，像是条乖巧的大狗。 “我里子都可以不要。” 沈檀伸手揉了一把顾北逢的脑袋，伸手握住了顾北逢的手腕，轻轻提了一下，让他从地上起来。顾北逢笑的很开心，那眼里洒了星辰。 很多人的目光都被他们这边吸引，好奇探究的目光投了过来，却没有人敢上前来。也有认出了沈檀的，也是倒抽了一口冷气。檀爷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全是新闻媒体的宴会上。 裴溟的经纪人走到几人身边，小声对裴溟说了两句什么。但那声音沈檀听的很清楚。 “裴哥，这边有个直播采访，您跟我来一下？” 裴溟点了点头，没放开叶见渊的手。 “檀爷，我们先失陪一下。”语罢还冲着顾北逢眨了眨眼。 沈檀点头。裴溟就拉着叶见渊走了。沈檀哪会看不出他们这点小动作，觉得有趣，但也没多问。 顾北逢和裴景汉攀谈了起来。沈檀对这些社交一直都没什么兴趣，他性子清冷也不喜欢人多的地方，除非像康敛那种关系比较好的以外，他几乎不会出席这种场合，更别说是这种全是媒体的了。 沈檀侧过头看了一眼顾北逢，细白的手指轻轻的敲着扶手。顾北逢刚刚那个羡慕又嫉妒的眼神，让沈檀的心有点烫。沈檀想着，回头也给顾北逢做一个好了。 他每次来这种宴会都是，周身就跟开了结界一样，没人敢近他的身，沈檀干脆旁若无人的打开了手机，发现浏览器推送了一个直播连接。#裴影帝生日会直播# 沈檀轻笑了一声，搞这么大阵仗吗？ 点进去就看见了裴溟和叶见渊在当众大洒狗粮，会场里也不少人捧着手机乐呵呵的看着。顾北逢人是在跟裴景汉交谈，但魂一直都飘在沈檀边上，余光瞥见沈檀笑了起来，还拿着手机，从一边转了过来。 “檀檀，你在看什么啊？”顾北逢凑了过来就看见沈檀在看一个直播视频。 画面上，裴溟牵着叶见渊的手，回答了记者提出的问题。 “看您手上和叶少爷手上带了同款的戒指，是准备结婚了吗？” 叶见渊让这个问题问的满面通红，就想把手从裴溟手里抽出来，但是却被男人牢牢握住。 “是啊。以后我们会一起度过十年，二十年，五十年，直到生命的尽头。” 叶见渊放弃了挣扎，有点怔楞的看着裴溟。 裴溟笑了起来，那双桃花眼眉眼含笑，看向叶见渊的时候眼里尽是深情。 弹幕满屏都是祝99，还有好大一碗狗粮。 沈檀牵起了嘴角，顾北逢则是委委屈屈的开口。“檀檀，我好羡慕。” 沈檀挑眉问他。“羡慕什么？” 顾北逢垂下眸子委委屈屈，长长的睫毛盖住了眸子里的光，食指和拇指微微动了动。“没什么……” 沈檀盯着顾北逢看了一会，把视线挪回了屏幕上。 “有传闻说您和sat的叶总不和，是否会影响近期sat，故城还有星河的合作呢？” “当然不会，都说了是传闻嘛。我和叶总还有顾总是很好的朋友。” 裴溟笑的无懈可击，甚至还特意咬重了很好两个字。叶见渊伸手偷偷的掐了一下裴溟的腰，示意他要点脸。 叶观澜：不要脸！ 顾北逢：不要脸！ 下一个问题，就轰到了顾北逢和沈檀身上。 “刚看到顾总今天也来参加了您的生日宴会，但顾总身边还有一位。这位是？” 记者的问题还是很含蓄的，但是指向性很明确。因为他们都没法确认这位，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那位。 顾北逢偷偷的看了一眼沈檀的脸色。见沈檀神色如常，似乎并没有因为这件事而不高兴。 屏幕里的人直视着直播的镜头，严肃而认真的说道。 “我想，这个问题，还是要看那位的意思。”此言一出，满座皆惊。相当于间接的证实了那位的身份。现场有几秒钟的骚动。 直播间里的弹幕都在疯狂刷屏，那位到底是谁。 沈檀轻笑了一声，伸出手指挠了挠顾北逢的下巴。 “逢哥儿，你羡慕裴溟什么？” 顾北逢低着头，眼里的光晦暗不明。 沈檀轻笑了一声，手指拂过顾北逢的眼尾。靠近他的耳朵，用只有顾北逢能听见的声音说。 “你想要的，我都能给你。” 顾北逢愣愣的站在原地。沈檀锁了手机屏幕，伸出手推动了轮椅，往刚刚媒体聚集的区域走。 当沈檀出现在媒体镜头中的时候，媒体记者们都十分激动。直播镜头也直接对准了沈檀。 顾北逢还站在原地，只是手里还捏着手机，开着直播。当他看见沈檀神色如常的出现在直播镜头里的时候，顾北逢的耳根都红了起来。 沈檀把轮椅推到了裴溟和叶见渊旁边停了下来。沈檀勾起嘴角看着裴溟，那眼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我知道你和顾北逢的小九九了，不过没关系，我宠他。 裴溟也是个明白人，见沈檀已经主动出来了，就笑着开口。“我想，檀爷应该是第一次在公众媒体面前公开露面吧。” 沈檀轻笑了一声，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那双浅金色的瞳孔里是令人夺目的光彩。 “恩。头一回。” 叶见渊和裴溟趁着这个空档偷偷摸摸的退了出去。 沈檀收敛起了部分生人勿进的气场，有一个胆子大的记者战战兢兢的率先开口。 “檀爷，之前和顾总在海洋馆被拍到的是您吗？” 沈檀点了点头。“恩。是我。” 弹幕满屏都是疯狂在询问檀爷是哪位大佬的，还有在疯狂呐喊好帅的，再就是疯狂刷屏果然是爱情的。 见沈檀居然开始回答问题了，其他的记者开始跃跃欲试。 顾北逢则是盯着屏幕里的男人红了脸。沈檀承认了跟他一起去海洋馆，是不是等于沈檀愿意承认他。 “檀爷您当时是跟顾总去做什么呢？” 沈檀缓缓抬头，看了一眼直播的镜头，那双眼像是要看近某个人心里一样。 “看鲨鱼。” 听见这个回答的时候，顾北逢心头一跳，想起了海底隧道里的那个吻，脖子也一起红了。 “檀爷是喜欢鲨鱼吗？”记者没料到这个回答结结巴巴的问。 第91章 沈檀摇头。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我喜欢养鲨鱼。” 弹幕满屏的卧槽！果真大佬的言论。 记者万万没料到沈檀的回答，被沈檀噎了一下。 “檀爷您养了多少鲨鱼？” 沈檀努力的回忆了一下，酒城庄园底下的水道里大概有多少鲨鱼。 沈檀犹豫了一下。“记不太清了。二三十吧？” 另外一个记者看不下去了，赶紧岔开了鲨鱼的话题。 “檀爷，您有喜欢的类型吗？” 闻言，沈檀轻笑了一下，镜头捕捉到了这个笑。顾北逢盯着屏幕里的人，心似有小鹿乱撞。 满屏的弹幕都是，这个眼神，要了我的命。 顾北逢看见沈檀微抬双眸，看着直播的镜头，像是直接与他对视一般，一字一句，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纯情男大学生算吗？” 那一刻顾北逢看着直播里的人，感觉自己头上都在冒烟。 那时候的顾北逢只想见到沈檀，于是顾大总裁要不得面子，连里子都不想要了，直接跑出了宴会厅。踏上门口的红毯的时候，沈檀刚好朝他望过来。顾北逢的呼吸都停止了。 沈檀看了一眼顾北逢，手指轻轻敲了敲轮椅的扶手。 “顾总来了。有什么问题问顾总吧。” 就自顾自的推了轮椅离去，顾北逢走过来的时候和沈檀擦身而过。 就听见沈檀轻声对他说。“我去外面等你。” 顾北逢看着他的眼睛，亮晶晶的，点了点头。沈檀在媒体拍不到的角度笑了一下，眉眼弯弯。 沈檀寻了个空旷无人的地方点了烟，开着手机饶有兴致的盯着直播画面。 沈檀就看着一开始还满脸通红的顾北逢，开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了。 “请问顾总，您为什么会出道？” 顾北逢面无表情的开口。“我没想出道。”想了想话锋一转。“但是我背后有位金主。” 一开始满屏都是哈哈哈和被迫出道。但是此言一出满座哗然，顾总说什么？他背后还有金主？！ 弹幕开始变化，顾大佬说什么！？金主？！ 也不等记者们回神，顾北逢开始把自己扒了个底儿掉。“我的金主说了。没什么不好的，甚至还给我开了个工作室。” 沈檀笑出了声，满屏的弹幕都是这什么魔鬼！？你是什么品种的秀儿！？ 在场的记者全都被顾北逢这一记直球打懵了。 就听见顾北逢在问。“想不想知道我的金主是谁？” 有人在点头，有人在猜测。“星……星河？” 顾北逢笑了一下，摇了摇头。“不是星河。” 那一笑太耀眼了，把所有人都迷了个七荤八素。 弹幕全在刷这个芳心纵火犯！ 有记者大着胆子接住顾北逢的话头。“那是？” 顾北逢眼中的笑意更深，那双漆黑的瞳仁里像是映着星斗。 “是檀爷。”说完了还露出了一个有点腼腆的笑容来，然后接着语不惊人，死不休。“我，就是檀爷刚才说的。纯情男大学生。” 沈檀猛地被自己的烟呛了一口咳了起来。没忍住。“咳咳咳！” 然后就看着屏幕上的男人笑的星汉灿烂的补上一句。 “我有主了。”末了还觉得不够，补了一句。“檀爷，我知道你在看。” 沈檀的耳朵也红了起来。 会场里的裴溟，从手机上看见了顾北逢这个直白的不能再直白的隔空表白，直接喷了。 裴溟：这？……是顾北逢能干的出来的事？！卧槽！ 直播平台一下子就被三大顶流给挤崩溃了。头条也立马变成了#顾总x檀爷#，#檀爷#，#裴溟生日会直播#。 第七十八章 顾北逢出来的时候，沈檀已经掐了烟，坐在背光的阴影里。顾北逢走到了沈檀身边俯下身，蹭了蹭沈檀的颈窝。 “檀檀，我好开心。” 沈檀伸手捏了捏顾北逢的耳朵。“逢哥儿，你的喜欢，我收到了。” 沈檀笑了起来，那双浅金色的眼睛在黑暗之中显得异常明亮。 在光辉和安宁的背后，黑暗之中，光明的缺口里。 苏谨言和倪落因为触怒沈檀的底线，而受到了来自沈檀疯狂的报复。于是苏谨言终止了和倪落的合作，而倪落也成了黑市里的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但当老鼠东逃西窜，最终无路可逃的时候。老鼠目露凶光想要反扑。 沈檀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信号定位是江城西郊的公共电话打出来的。 “檀爷。”电话那便是倪落的声音。 沈檀眯了眯眼。“说话。” “我想檀爷，一定很想知道，杀害顾北逢父母的真凶到底是谁吧。当年的人证死了，这事死无对证不好查了吧。” “说说你的条件。”沈檀的眼里尽是冷意，细白的手指轻轻敲着轮椅的扶手。 “檀爷，您放我一条生路。” 沈檀轻笑了一声。“那要看你的消息，值不值你命的价钱。” “檀爷，我的命不值钱，所以您就拿我当个屁放了吧。” “我凭什么信你？”沈檀觉得有趣。 “就凭我手里有一份音频证据。”倪落嘿嘿笑了两声。“您看这个价码够买我的命吗？” “你怎么能那么自信，我就一定会想要。”沈檀笑了一声，有些嘲弄。 “就凭这世上，除了凶手以外，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真相的人。” “恩。听起来还不错。”沈檀蹙眉。 当年那事查到陆舟身上，陆舟进去了之后，在死刑之前就已经被人杀了，从入狱到陆舟死，前后不到四个小时。这也是为什么当时这件事沈檀没能查下去的原因。 “你只能一个人来。”倪落阴恻恻的开口。 沈檀轻笑一声。“我一个残疾人，你叫我怎么开车？” “檀爷，您别以为我不知道，您的腿没事。” 闻言沈檀冷笑了一声。“你消息倒是灵通。” 这意味着，在监狱里的那段时间，倪落曾和倪苼联络过。而这件事沈檀竟然不知道。两件事都是在监狱这块出了问题，所以，钉子在这。 “我要是不呢。”沈檀狭长的眸子眯起，眼里是晦暗不明的光。 “那你，就永远别想知道真相。我相信檀爷明白穷寇莫追的道理。我一无所有，所以什么都不怕。”倪落笑了起来，那语气阴森森的。 “带着做好的身份和钱来，您也可以不来。大不了，我就带着这个秘密永远的化成灰烬，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檀爷。明天中午十二点我会在西郊的十一号化工厂等您。您只能一个人。如果我发现多一个人，我会直接引爆炸弹。您也永远别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倪落切断了电话。 沈檀听着电话里的忙音竟有些烦躁。“小杜。” 小杜本来就在门外，听见沈檀叫他，小杜探头进来。 “檀爷，您吩咐。” “去做一套身份。” 小杜云里雾里的应了声就去办了。沈檀的每一台车里，常年都是放着装枪支弹药和钱的提箱的。所以除了身份这种东西以外，不需要额外准备。 顾北逢回来的时候，老远看见沈檀，就觉得今天沈檀很反常，气压很低，脸色也很难看。 又正好碰见小杜拿着个文件袋进来，顾北逢就叫住了他。 “小杜。” “顾总？”小杜听见顾北逢叫他，就停下来看着顾北逢。 “檀爷今天怎么了？” 小杜也有点纳闷。“檀爷今天接了个电话，然后就让我去做了个身份。” “知道檀爷要干嘛吗？”顾北逢蹙眉。 小杜老实的摇头。“不知道。” 顾北逢从小杜手里抽走了档案袋。“给我吧。” 小杜愣了一下，但是没拒绝。“那顾总，你给檀爷吧。” 顾北逢没直接去找沈檀，而是拐进了书房。顾北逢用了点时间，黑进了沈檀的手机，得到了一段通话录音。 其实，沈檀的手机被黑的第一时间，技术组就已经知道了。但是一看ip在沈园。郁听寒的表情裂开了，估计又是顾总在搞什么奇怪的东西，他也就没管。 那段录音让顾北逢陷入了许久的沉默。 当天晚上，在沈檀从阊门亭回来之前，顾北逢进了一次沈檀的卧室，就十分安分的没有再往沈檀的卧室里钻，沈檀觉得反常，也只当顾北逢今天老实，没多过问。 顾北逢特意嘱咐了小杜，甚至还叫来了程哥，挑了个离沈檀很远的地方，三个人窃窃私语。嘱咐他们明天不能让檀爷出门，要看好他。 程哥和小杜也是一头雾水，但想来顾总也不会害檀爷，他这么做，肯定是出了什么事了。 程哥也就没问。但是小杜不行。 “为什么啊？顾总。” 顾北逢捏着鼻梁觉得头痛。 第92章 “因为有人要来害檀爷了。你们看好檀爷，不能让他出去。” 小杜挠挠头，看了一眼程哥。“哦。” 等到第二天沈檀要出门的时候，就发现问题了。他的卧室，被人从外面锁上了。 沈檀：…… 沈檀的第一反应就是顾北逢肯定又知道什么了。 “顾北逢！你给我开门！”沈檀气的砸了一拳门板。 顾北逢站在沈檀门口，手里还捏着沈檀房间门的钥匙。 “檀檀。你要干嘛去啊？” “……”沈檀没法跟他讲。“顾北逢！你别废话，赶紧给我把门打开。” “檀檀。你能不能答应我今天呆在家里，哪都不去？”顾北逢笑了一下，额头抵着门板。 “你想干嘛！顾北逢！”沈檀已经知道顾北逢想干什么了。 “檀檀。我今天不能让你出门。”顾北逢退开半步，把钥匙揣进上衣的口袋。 “顾北逢！你黑我手机是吧！？”沈檀又砸了一下门板，气的整个人都从轮椅上站了起来，在门口来回踱步。 “檀檀……你听话，等我回来，你要杀要剐，吃狗肉火锅都行。” 顾北逢轻笑了一声，就往外走。 沈檀听见脚步声越走越远简直要气疯了。 “顾！北！逢！你给我回来！” 在听见顾北逢的声音说了一句，叫人来把檀爷看好了之后，沈檀听见了小杜的声音。 “小杜！你把门给我开开。”沈檀气的咬牙。反了天了真是。 “不行啊！檀爷，我没钥匙……再说了我不能眼睁睁的看你去送死啊。” 小杜虽然很害怕但还是没动。 “艹！”沈檀踢了一脚门板，他这房间的门太重，根本踹不开的。 沈檀开始在屋里找枪，然后沈檀简直气的七窍生烟。顾北逢这孙子，居然把他屋里藏得几把枪都搜走了。 “艹！顾北逢！”沈檀几乎是咬牙切齿的。 最后沈檀从马桶水箱里拎出来一把装在密封袋里的枪。 沈檀把门锁打烂的时候，屋外的程哥和小杜都吓了一跳。顾总不是说没有了吗？檀爷怎么还能找到枪啊？！ 沈檀踹开门的时候，程哥小杜还有四五个保镖都站在门口。 “檀爷，您不能出去。”小杜害怕的魂都要飞走了，看着一身杀气腾腾的檀爷。 沈檀挑眉冷笑了一声。“你们听谁的？听我的还是听顾北逢的？” “……”小杜犹豫了一下。“檀爷，顾总说的对……” 沈檀气的想一枪崩了他。“屁话！” 沈檀不想跟他们纠缠往外走。刚走出两步就又被拦住了。 “偏得这样是吧。”沈檀掀起眼皮看着拦在面前的一群人。 “……” 沈檀扔了枪，就在小杜以为檀爷放弃出门这个念头的时候，沈檀突然出手，给了小杜一拳头。小杜吃痛一弯腰，沈檀就要越过他。 小杜就一把拉住了沈檀。“檀爷，不行。” “你们是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上？”沈檀活动了一下关节，指节咔咔作响。 小杜瑟缩了一下，但是没退。 然后沈檀也不跟他们废话。“节省时间，你们一起吧。” 一群人直接动起手来。最后的结果，不外乎沈檀掀翻了一群人，但是程哥和小杜顽强的拖住了沈檀的腿，沈檀没法对自己人下狠手，最后从旁边的柜子里摸出来两把手铐，把他俩都扣在了旁边的栏杆上。 这俩人还在顽强的挣扎，沈檀头痛不已，最后以他俩被敲晕告终。 沈檀给顾北逢打了个电话，结果发现顾北逢的手机还在外面的桌上。 “妈的！顾北逢你给我等着！” 沈檀觉得自己简直要爆炸了。开车出门的时候，电话打到郁听寒手机上，语气都透着杀气。 “给我定位顾北逢现在在哪？！” 郁听寒打了个哆嗦。老老实实的交代。他倒是没被顾北逢教唆去拦着沈檀，不让沈檀出门，不过他知道顾北逢黑了檀爷的手机，但是知情没报。 “往西郊移动，预计路线目的地十一号化工厂。” 顾北逢不知道，上一次他被人绑架的时候，沈檀就让迟露在他手臂上的皮下组织里打了可以定位的芯片。当时给他推了镇静，因为创伤小，所以顾北逢自己也没什么感觉。 “艹了！他开的什么车，怎么那么快。”沈檀砸了一下方向盘，油门一脚踩到了底，车子跟离弦的箭一样蹿了出去。 “檀爷，可能是f1吧……” 电话一直没挂，沈檀听着郁听寒给他导航。 程哥被沈檀敲晕了大概十分钟之后，先醒了过来，就发现他跟小杜被拷在栏杆上，开枪把手铐打断之后，檀爷已经跑没影了。这下可麻烦了。 沈檀根本已经忘了他现在的导航是个大活人。气的破口大骂。 “妈的！顾北逢，你要是死了！老子就把你忘了！跟别人逍遥快活去！真是艹了！还他妈的跟小杜程哥通气，我看你们几个都是活的拧歪了。” 郁听寒：希望檀爷没发现我也是从犯……所以，檀爷的腿是好的，还能开车？！ 第七十九章 顾北逢走进化工厂的时候，倪落正坐在凳子上，寻声向他望过来，发现是顾北逢的时候阴笑了一声。 “怎么是你？沈檀怎么不来？” “檀爷不会来的，你想见檀爷也得配啊。”顾北逢嗤笑了一声。 “你在这我也不愁沈檀不来。”倪落站了起来。 顾北逢冲着他晃了一下手里的提箱。“我要知道全部的真相。” “你是想亲自给父母报仇？”倪落的小眼睛眯了起来。 “证据呢？” 顾北逢不想和他多说，不说倪落怎么想。就单说他自己，就算同归于尽，他也没想让倪落能活着出去。 倪落上下抛着手里的u盘，那双小眼睛迸射出精光。 “验验货。” 顾北逢打开了提箱的卡扣。里面是码的整整齐齐的美钞和一本护照。 似乎是满意了看见的东西，倪落开口。“陆舟。” 顾北逢神色未变，陆舟他很清楚，原本星河的第二大股东。他父母过世之后，跳的最欢的人。后来因为□□被沈檀送进监狱了。 顾北逢笑了一下。“说点我不知道的。”那双漆黑的眼睛盯着他。 “当然不止他一个人。”倪落嘿嘿一笑。 “还有谁。”顾北逢的语气严肃，甚至带了些警告的味道。 “苏谨言。”闻言顾北逢微微色变。 上辈子这人就跟他有仇。怎么重生再来，还是这么多牵扯，而且他父母的死居然就跟这人有关。 “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为了你的母亲。”倪落的目光有点猥琐。 “毕竟是曾经的江城第一美人。苏谨言那人是个疯子，他曾经见过你母亲一次，就疯狂追求她。你也知道他有些奇怪的爱好，都不知道玩死多少人了。你母亲和你父亲关系很好，不愿意分开。这个人就想杀掉你父亲，再想别的办法，但是他不知道，那天本来要送你母亲去体检，之后再送你父亲去机场的，但是你母亲一定要送你父亲去机场之后才肯去体检。” “我凭什么相信你。” “就凭当年肇事的人，是我弟弟做掉的。陆舟找的人，后来他想杀人灭口，就找到了我，准确的说是我弟弟。我们一直都是，给钱什么都干，之前跟着asn，最近几年才跟不虞搭上线。结果就他妈因为沈檀手里的一个小崽子，不虞不做这个买卖了。我们断了财路，就找上了苏谨言。苏谨言也算我们的老主顾，从我们这买了不少幼女。正好他在招兵买马，想和沈檀的桀世，康敛的不虞分一杯羹，顶一顶原先金呈asn的位置。” 倪落叹了口气。“但只可惜，苏谨言是个有勇无谋的废物。先前陆舟找的人也是个废物，死前就已经反口了。一五一十把陆舟找他的事情都交代了。” 顾北逢就面色阴沉的盯着他一言不发。 “那个陆舟，在我们动手之前就被沈檀的人截胡了。所以在陆舟进去之后，苏谨言出钱，让我们把他在里面做掉。当初沈檀估计没查到后面那一层，线索就断了。我们下手很快，所以沈檀一直没能查到苏谨言头上。那也是个孬种，都还没动手，就已经反口了，说是苏谨言教唆他杀人的，我有当时的录音。” “但你们还是杀了他。” “嗯，没错。毕竟拿人钱财□□，即便是他已经被判了死刑。” 顾北逢觉得一阵恶心。 “最开始苏谨言也没想杀陆舟，只是教唆陆舟去杀人，但是陆舟的人，连同秦如也一起撞死了。这是苏谨言没想到也不能接受的事情。” 倪落晃了晃手里的优盘。“这里，就是当时陆舟的口供和苏谨言联系我们的录音。今天如果是沈檀来了，我就没打算让他活着离开。毕竟，我弟弟都死在他手上了。” 第93章 顾北逢并不清楚沈檀借着老疤的手杀了倪苼的事情。 “你说我不恨他吗？”倪落从怀里掏出枪指着顾北逢，顾北逢也掏了枪，这枪还是昨天从沈檀那顺来的。沈檀先前给他的那把，他不敢碰。 黑洞洞的枪口对着他。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对上。 倪落笑笑，那双小眼睛里闪着恶意，示意他把手里的东西扔给他。 顾北逢笑了一下。“你手上又是枪又是证据的，不是还有炸弹？我吃亏啊。来换吧。” 倪落嗤笑了一声，骂了一句。“真不愧是沈檀那孙子教出来的。” “把枪都放下，我把护照给你，把u盘给我，我把钱给你。” 倪落和顾北逢都把枪放在了地上，顾北逢把护照扔给了他。顾北逢朝着倪落走了两步，走到他面前。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没问题吧？” 倪落点了点头。“可以，很公平。” 互换了手里的东西的时候，顾北逢把地上的两把枪都踢远。 倪落扑过去捡枪，顾北逢则是往门口跑。倪落捡到枪的第一枪，顾北逢就地一滚，那枪打空了，子弹打到了一边的化工桶上，里面的化工材料泄露了出来。 就电光火石之间，顾北逢从兜里掏了个打火机出来。倪落的第二枪打中了顾北逢的手臂。顾北逢把手里点着的打火机扔进了一旁泄露了的化工材料堆。瞬间的爆炸后就是更严重的泄露连环爆炸和熊熊燃烧的大火。顾北逢整个人被爆炸产生的气浪震飞出去好远，后背上是大片的皮肉被烧焦。 手臂上的枪伤还在往外淌着血。额头上是刚刚被炸出来的时候不知道在哪撞的，眼眶眉梢一片血红。顾北逢并不信倪落手里真的有□□，所谓的□□就是化工厂的化工材料。 倪落见来的不是沈檀，本打算拿到东西之后，杀了顾北逢逃走。但他万万没料到，顾北逢能那么疯，要跟他同归于尽。直接点了泄露的化工材料。 顾北逢手里还捏着那个银色的u盘，有点滑腻，血液顺着脸颊手臂滴滴答答的淌下来，也染脏了那个u盘。他脸上也都是血，血液打湿了睫毛，目之所及皆是一片红色。空气里弥漫着血腥味，顾北逢觉得有点恶心，跌跌撞撞的往外走。 顾北逢觉得自己已经出现幻觉了，他头有点晕，脚也挪不动地方。他好像看见了一辆有点眼熟的车停了下来。车上下来的人连门都没关就跑向他，那姿势微微有些奇怪。 沈檀跳下车的时候，一辆迈凯轮f1还安静的停在路边上。原本的驾驶员满手满脸都是血，一手攥得死紧，另一手捂着手臂上还在流血的伤口，步履蹒跚，身后是浓烟火海。 是沈檀。顾北逢的惊讶甚至已经盖过了身体上的疼痛。他怎么来了？又觉得茫然，沈檀是怎么找到这的。转念又觉得想笑。也是，谁能拦得住他啊。 “檀……”顾北逢的嗓子哑的不成样子，声音像是被人捏住了脖子。话还没等说出来就被沈檀粗暴的打断了。 男人架住了他，支撑着他的身体。 “闭嘴！”沈檀几乎是半扛着他往车上走。 “你要是死了，我就下去陪你。” 说完沈檀自己都笑了，明明还说要把他忘了，但是他做不到。 沈檀摸到他背上也都是血，整个人像是从血水里捞出来的，但是沈檀知道，那血都是他的。 “呵……”顾北逢轻笑了一声，似乎是有些疲惫了，那双黑漆漆的眼睛开始失焦涣散。 “别睡！逢哥儿别睡！你笑什么？跟我说话。” “好，不睡。真好。”顾北逢的手碰到了沈檀的手，往他手里塞那个沾了血的u盘。 顾北逢把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沈檀身上，但是搀扶着他的人很稳当，没有任何的踉跄和颤抖。那一瞬间，让顾北逢觉得他自己又回到了许多年前。那个依赖着沈檀并被沈檀保护的时候。那个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可靠，只是他们都已不再是少年。 顾北逢抬手想要去摸沈檀的脸，但是大量失血的无力感让他开始神智不清，身体也不听使唤。沈檀把他弄到车上，再怎么叫顾北逢，他都已经没有反应了。 “定位最近的医院，快点。给我连小杜的电话。”沈檀根本顾不上顾北逢刚刚塞到他手里的u盘，顺手一搁。 沈檀的电话一直没挂，还是保持着刚和郁听寒的通话。 按着郁听寒指的路线，沈檀的油门踩到了底。 电话接通，小杜做了亏心事这会儿儿人都战战兢兢，带了些狗腿的声音传了出来。“檀爷，您吩咐。” “去联系第三人民医院，叫他们给我等好了。把老迟叫来，把顾北逢的病史，过敏药物告诉他们，让他们去备血。b型。小杜来找我，程哥带人去西郊十一号化工厂，倪落，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如果没死，我要让他付出代价。” 一路上，沈檀是真的不知道闯了多少个红灯，他甚至能听见交警打着警笛追在他车后面用扩音器叫他停车。 等到沈檀拐进第三人民医院的时候，医院大门口横停了一台黑色的宝马x5，沈檀的车后面还堵了一辆响着急救铃的救护车。沈檀敲着喇叭发现，那辆横停着堵在门口的车里没有驾驶员。 不光是他的车，这车横在这儿，后面的救护车也进不去。 “艹！”沈檀也没客气，骂了一句之后利落的换挡，油门往下踩，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就直接从侧面怼了上去。 第八十章 改装过的g500前车头都撞进了x5的侧面。沈檀的油门踩到底，汽车的引擎发出轰鸣，轮胎和地面摩擦发出尖锐的声响。沈檀的车就那么推着那辆挡路的车开进了医院的空地。 沈檀甚至有一刻庆幸，如果不是改装的越野车还真推不动这种suv。 刚从急诊大楼里冲出来一大堆推着担架车的医护人员，没来得及跑到大门口，就目瞪口呆的看着一辆大g顶着一辆横着停在医院门口的x5从医院外开进来，一路上两台车的轮胎和地面都擦出火花了，大g一路把x5推到了不碍事的地方才停下。身后还跟了一辆响着救护铃的救护车和拿着扩音器，车上拉着警笛的交警。 沈檀推开车门，扔下前机盖都还在颤动个不停的车，打开后座的门，就把满身是血的顾北逢往外拖。冲着门口呆若木鸡的医护人员大吼。 “过来啊！” 一大堆人目瞪口呆的看着一个身型颀长，一身染血白衣的男人跳下车，从车上拖出来一个浑身是血比他还要高的男人。听见沈檀的大吼，才从刚才的震惊中反应过来，知道这就是他们等着抢救的人，赶紧把顾北逢推走了。 沈檀的车钥匙没拔，火都没熄，车门还开着。沈檀就像是绷紧的弦，突然放松啪的一声断了，沈檀靠坐在车的后保险杠上，刚摸出烟，交警就走到了沈檀面前。 “先生您好，请问您是车主吗？”穿着交警制服的年轻警官走到了沈檀面前敬了个礼询问。 “我是。”沈檀想站起来，但是突然发现腿在抖，就坐着没动。 “您连续闯红灯，并且超速驾驶，能请您出示一下驾驶证吗？” 沈檀点了点头，然后伸手一摸口袋愣了。 “不好意思，我出来的太急了，没带驾驶证，我让人送来吧。” 年轻的交警看着眼前这个一身血的男人，和刚才把阻碍救护通道的车怼走的事情点了点头。沈檀起身到驾驶位摸出了手机。 年轻的交警看着沈檀走路的姿势有些怪异。 沈檀给小杜打了通电话。 “小杜，叫人把我驾驶证送来。” “好的檀爷。” 在沈檀挂断电话之后，年轻的交警询问他。“先生，您受伤了吗？可以先去处理一下。” 沈檀闻言一愣，明白过来。他身上全是顾北逢的血，这血没一滴是他的。这个年轻的小交警可能是看他走路以为他受伤了。 沈檀浅浅的笑了一下。“没事，这血不是我的。” 小交警点点头。“那您朋友确实伤的很重。可以理解。” “不是我朋友，是我爱人。” 小交警微微惊讶了一下。但是很快就恢复了，还是很礼貌的微笑。 “那您一定很爱他。” 沈檀笑了。“他们过来可能需要一会时间，我就在这，你可能要等一会了。”沈檀重新靠了回去点了支烟。 小交警点点头，就杵在一边等。这时候迟露也到了，车也扔在一边跳下来就往沈檀身边跑。 “檀爷！”迟露的气息不稳。“您也有伤？！” 沈檀摇头。“老迟，我不放心他们，你亲自来。”沈檀看了他一眼，微微蹙眉。 迟露点了点头，推了一下下滑的眼镜就往急诊大楼里面跑，一边跑一边伸手把踩塌了后跟的皮鞋往上提。 他刚接到小杜电话的时候人还在研究室里，听见小杜用死了亲爹一样的语气跟他说，赶紧去第三人民医院，顾总要不行了的时候，迟露满脑子都是檀爷那副要杀人的表情。他真的是连鞋都穿了一半，趿拉着就往外跑。 第94章 医院大门口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沈檀耳力很好，循声望去应该是刚刚停在大门口的车主回来了，发现自己车不见了，又听人说自己的车被撞了，嘴里还不干不净骂骂咧咧的往这边走。 微微发福，有点地中海的中年矮个子男人看到自己的爱车被撞的侧面整个凹陷了下去，大骂了起来。 “卧槽了！是哪个不长眼的撞了老子的车。” 沈檀弹了一下烟灰，掀起眼皮看了那男人一眼，那目光森寒，让人不寒而栗。 不光是中年男人，就连旁边的小交警都打了个寒噤。 刚刚还和煦的男人，突然就像换了个灵魂一样。 “你的车？”声音清冷，语气里透着些不悦。来自上位者的威严和压迫，让男人抖了一下。 “往哪停呢？”语气稀松平常却让人后背发毛。 男人都有些结结巴巴了，看着这个一身白衣染血的男人。 “我……我送个病人……” 沈檀点了点头掐了烟，手指转了一下手上的扳指。 “你家病人的命是命，别人家病人的命就不是命了？”沈檀语气里的不悦太明显了，明显到男人甚至都感受到了杀意。 沈檀站起身，拉开后备箱，从里面拽了一个皮箱出来，扔在了男人脚边上。 “赔你的车。拿了钱赶紧滚。以后再停在急救车道，撞的就不是你的车，是你的人了。听懂了吗？” 男人打开了箱子，里面是码的整整齐齐成捆的美金，只多不少。 男人和小交警都愣了一下，这种警匪电影里，才会出现的情节，真实的发生了！？ “听懂了。”男人扣上箱子点头哈腰的准备离开。这个男人一身煞气。光是那目光就让他不寒而栗，于是他选择赶紧拿了钱就跑了。 但是步子还没迈开就被一旁等待已久的小交警拦住了。 “先生，您违法停车，这是您的罚单。”小警察递出了一张罚单。 在沈檀的注视下，男人畏畏缩缩的接过了罚单飞快的溜走了。 等到小杜带着驾照到的时候，沈檀已经抽了小半包烟了。沈檀示意小杜把驾照给小交警。 小杜把驾照给小交警的时候，人都窒息了，完全是条件反射，脑子都没过。檀爷怎么满身都是血。 “檀爷！？您没事吧？！您轮椅呢？！” 沈檀蹙眉。“你怎么这么慢。”听见他后半句沈檀顿时觉得头痛。 “我掀翻了你们几个才跑出来的，我有空坐轮椅吗？你是不是傻。” 沈檀的语气带了些嘲讽，但是寒意却冻得小杜打了个哆嗦，小杜看了一眼旁边的小交警。 “对哦！我没闯红灯啊檀爷！我是守法公民！” 沈檀啧了一声。 “沈先生，您连续闯了十三个红灯，且超速行驶，您的驾照可能会被吊销。罚款麻烦您在网上缴纳一下。”沈檀点了点头。 “您的车辆涉嫌违规改装，可能要被扣押。” 沈檀愣了一下，点了一下头。朝着小杜抬了抬下巴。 “去，守法公民去配合一下执法，把老迟的车也停车位里去。” 小交警收了他的驾照，叫人来拖车，小杜把沈檀开来的那辆车后备箱里见不得人的东西塞到了迟露车上，就十分配合的跟着交警同志办手续去了。 话语间有一对中年夫妻跑到了沈檀的面前，小杜想拦，但看檀爷似乎并没什么反应就收回了手。 男人犹豫了一下开口。“先生您好，请问您是这辆车的车主吗？” “有事吗？”沈檀嘴里叼着烟抬头看了那男人一眼。 那男人虽然很害怕，但还是开口了。 “谢谢您。我父亲不知道为什么呼吸困难，不能大幅度挪动。刚刚大夫说情况挺危险的，如果不是您的话，很可能就会延误治疗。” 说到这男人红了眼眶有些哽咽，女人安慰着他。 沈檀点了点头，难得的问了一句。“现在脱离危险了吗？” “嗯，已经脱离危险了。” 沈檀低低的应了一声。 女人十分感激的双手合十朝着沈檀拜了拜。“真的是太谢谢您了！我们出钱帮您修车吧。” 沈檀回头看了一眼车头凹陷进去一部分的车，把烟掐了。“不用。” “这怎么好意思呢？”女人有些焦灼。 沈檀只是笑了一下。只是那笑不及眼底，但眼中却多出了一些深情。 “我爱人也在抢救，举手之劳。” “您真是个好人！您爱人一定也会没事的！” 沈檀觉得好笑。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好人，但如果做个好人，顾北逢会没事，他愿意做个好人。 “借你吉言。” 男人看见沈檀一身血。“您受伤了吗？要不要看一下？” 沈檀看见自己身上那一大片干涸的血迹。眸色暗了暗，这血都是顾北逢的。 “我没事。” 在那对夫妻的注视下，那个身上还沾着血的男人脚步微跛的走进了人来人往的医院。 走廊里空空荡荡的，手术室灯还亮着。医院里不让抽烟，沈檀就捏着烟盒就坐在走廊的长凳子上，另一手转着扳指。 听见脚步声沈檀抬起头，就看见了推着轮椅手里还拎着东西的小杜和程哥。 “檀爷。”程哥朝着沈檀微微颔首。 “怎么样了。”沈檀往后靠在了墙上。 “死了。但是不是倪落不能确定。”那声音沉稳低缓。沈檀却皱了皱眉。 手术中的指示灯灭了，手术室的门被打开。 第八十一章 几乎是想也没想，沈檀站起身迎上了走出来的大夫。迟露也走了出来。可能是沈檀的样子太过骇人，满身戾气，白衣染血。大夫看见沈檀的时候往迟露身后退了一步。 “檀爷。顾总已经脱离危险了。”迟露摘了口罩。 沈檀点了点头。 “但是顾总的创伤面很大，恢复会比较慢。后续要植皮。” “去联系。”沈檀点头。 迟露看见小杜和程哥的时候还愣了一会，很快就神色如常的摘了手套应声。 “太好了！顾总脱离危险了！”小杜激动的哇哇大叫。 程哥拍了他一巴掌，指了一下肃静的标语。小杜被程哥拍的咳了几声。 程哥看着沈檀。“檀爷。化工厂那边的火灭了，找是找到了，但都已经炭化了。” 沈檀的眉心拧起。 “艹！什么都没剩下？”小杜骂了一句，然后被程哥看了一眼，声音又小了下去。 程哥摇头。“那火太大，又经过多次爆炸就没剩下什么了。” 沈檀沉默了很长时间。“盯好苏谨言。我总觉得倪落没死。不过要是他真死了，就便宜他了。” 小杜打了个寒战，程哥的嘴角也抽了一下。都炸没了，又烧成了灰，还便宜……不过也是，顾总都被炸成那样了。小杜和程哥都觉得倪落还是已经死了比较好。 因为后背大面积的烧伤，顾北逢被推出来的时候是俯卧位，架子上还挂着输血和输液的输液袋。顾北逢就那么安静的趴着，脸上的血迹被擦干净了，迟露说他额角缝了三针，手臂上缝了七针，整个后背大面积烧伤。 沈檀的眉心拧紧。顾北逢那双原本盛了星光的眼睛也阖了起来。 他那么怕疼的一个人。他都舍不得多捶两下，怎么就被那杀千刀的畜生伤了呢。 沈檀浅金色的眼底一片寒意，混杂着腾腾翻滚的杀气。 沈檀突然想起来刚才顾北逢从化工厂出来的时候，往他手里塞了什么东西。 好像是个u盘，他刚没顾得上，当时就顺手一搁扔车上了。沈檀反应过来就往医院外面跑，小杜和程哥目瞪口呆的看着檀爷把他俩当透明人，当着他俩的面自己跑了出去。 小杜和程哥就推着轮椅拎着东西在后面追着沈檀。沈檀跑出去看了一眼，果然，车已经被拖走了。想来小杜也不知道他车上还有个要命的u盘。 “……”沈檀最后从兜里摸出手机。 “常局。” “我沈檀。” “没什么大事。我违章车被扣了。” “那倒不用，就是有个东西在车上挺重要的。” “不用送，我叫人去拿。” “行，谢谢了。” 挂了电话沈檀才想起来小杜和程哥，一回头两人就在他身后。程哥手里还提着个折起来的轮椅。刚刚程哥觉得推轮椅追人麻烦，就给拎起来了。 沈檀看着小杜。“小杜，你去刚刚拖我车走的交通队，给我拿一个u盘。” “好的檀爷。” 程哥则是在沈檀面前把轮椅展开然后把刚小杜手里提着的东西送到沈檀面前。 “檀爷。换身衣服吧。” 沈檀这才发现，他刚居然在人来人往的医院里就这么跑来跑去的。 “……”沈檀接了袋子，坐在了程哥推过来的轮椅上，把自己推进了无障碍的卫生间。 第95章 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小杜也回来了。手里还拿着那个沾了些血迹的u盘。 沈檀拿到u盘的时候那手里的冰凉的触感让他觉得脊背发凉。就为了这个东西，顾北逢被伤成了那样。 程哥的电话响了起来。是迟露打过来的。 程哥说了声好之后就挂断了，然后目光沉沉的看着沈檀。 “檀爷，顾总醒了。” 迟露本来在和旁边的几个大夫交谈，看见沈檀过来的时候，也转了过来。 “檀爷。” 沈檀微微颔首。他隔着厚玻璃也能听见仪器安静运转的声音。他看见趴着的男人睁开了眼睛，神态有些茫然。 顾北逢微微侧过头看见沈檀隔着玻璃在看自己的时候。顾北逢牵起嘴角朝着沈檀笑了一下，那眼里似有星辰。 沈檀也笑了一下，眉眼弯弯，但顾北逢却在他眼里看见了悲伤。顾北逢的心被揪了一下，试着动了一下身体，然后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 传进沈檀耳中的是顾北逢不停的吸气声。 “老迟，你进去看看他，如果是疼的话，给他打镇静吧。” “明白。檀爷。”迟露就去换衣服了。 迟露进去的时候手里还拎着注射式的镇静剂。沈檀能听见。迟露弯下腰轻声问顾北逢。“顾总，您是不是疼。” 顾北逢看见迟露，眉头都皱了起来，然后有气无力的吐出一个字。“疼。” 迟露就按照沈檀的意思给他推了一针。顾北逢是真的对痛觉敏感，这种大面积的烧伤痛的他的脑子都在抽痛，一针镇静剂推下去之后，顾北逢才能勉强合眼睡着。 迟露出来之后还在吐槽。 “檀爷，顾总是真的怕痛，我刚才看顾总疼的牙关都在打架。也就是顾总身体素质好，不然一般人一时半会还真醒不过来。” “你这几天，就在这看着他吧。有什么事情第一时间告诉我。程哥你跟老迟在这。”沈檀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额角。 “他要脸，别留疤。” 迟露和程哥都点了点头。“明白，檀爷。” 顾北逢给沈檀的u盘里面有两端音频，一段是苏谨言□□的证据，另一段是苏谨言教唆杀人的证据。音频经过鉴定之后，没有合成的痕迹。 于是沈檀向梦城警方提交了苏谨言犯罪的证据。最后苏谨言的结局和上辈子一样，以锒铛入狱告终，不过这次判了死缓。 但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苏谨言只是一个鱼饵，沈檀在等后面更大的那条鱼。既然要捞鱼，就要一网打尽。斩草就得除根，不然野火燎原，春风吹又生。 顾北逢先后做了四次植皮手术来修复背上大面积的烧伤，他这下是没少遭罪，痛得他几乎人都没了。被迟露和程哥挪回了沈园，让他老老实实的休养，好好待着。 沈檀想，他的逢哥儿那么怕疼，真的是太可怜了。 顾北逢想，幸好是他被烧伤，不然檀檀平时细皮嫩肉的，捏一下都会红一大片，这伤要是在沈檀身上，他不死，也得心疼死。 这段时间，沈檀一直在忙着翻后面的这条大鱼。还因为先前顾北逢自己跑去见倪落的事情生气，也就故意晾着顾北逢不去看他。 等顾北逢看见沈檀终于肯来看他的时候，顾北逢的眼睛亮亮的，两池深潭里坠着星光。但是沈檀脸色却不太好。顾北逢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了为什么沈檀脸色不好了，但依旧装傻，试图萌混过关。 “檀檀！你来看我了！” 笑的又可爱又灿烂，身后看不见的大尾巴疯狂摇动，像一只大狗，求摸头，求夸奖。 沈檀却一直黑着脸不说话。只是那双浅金色的眸子一直看着他，狭长的眉眼里带着些审视的味道，让顾北逢心虚。 “檀檀……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都是我不好，我下次不会再这样了……” 顾北逢委委屈屈的开口，试图去蹭沈檀，沈檀推了一把轮椅，躲开了。 顾北逢扑了个空，就听见沈檀冷笑一声。那语气凉薄的很，冻得他打了个哆嗦。 “你还想有下次？” 顾北逢低下了头，长睫垂了下来，老老实实的挨骂。 “而且你是傻逼吗？！逞什么英雄？！不让我去，还让小杜程哥看着我？！啊？！顾北逢！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顾北逢自知理亏，老老实实的听训，伸手扯了扯沈檀的衣角。委屈巴巴的开口，那双黑亮的眼睛里面蓄满了泪水。 “檀檀……别骂我了……我好疼啊……”又伸出手来想去拉沈檀的手。 沈檀抬头看他，看着顾北逢有些费力的动作，还是把手塞到了他手机。 低低的骂了他一句。“你还知道疼啊！” 顾北逢抓住了就不松手了，还把脸凑过来蹭了蹭。 “顾北逢！你别以为这事儿我俩就这么完了。” 顾北逢知道沈檀是真的生气了，都开始连名带姓的叫他大名了。 “恩恩……檀檀我知道错了……”一边答应一边细细的吻着沈檀的手。 沈檀挑眉看着他。“还有你黑我手机的事，我还没跟你算帐呢。” 顾北逢抖了一下，又可怜兮兮的看了沈檀一眼。 “檀檀我错了……但是檀檀，我哪里关得住你……” 沈檀挑眉，那眼里写满了警告。“你还敢说？” “檀檀……我错了我错了……呜哇……” 顾北逢就像个大狗一样呜咽了一声往沈檀怀里一栽，差点从床上栽下来。沈檀伸手拎住了他。 “……”沈檀简直无语，这男人一犯错误就会撒娇卖惨，企图萌混过关。但是沈檀真的是吃软不吃硬的人，这招对沈檀有奇效。 沈檀叹了口气。伸手抱住了顾北逢。“顾北逢，再有下次，你就给我消失。” 顾北逢像个八爪鱼一样缠在沈檀身上。不撒手，但是说出来的话，沈檀真是想打死他。 “对不起……檀檀，但是如果还有下次，我还那么做。” 积极认错，屡教不改。 “幸亏是我，皮糙肉厚。如果真的让你去了，我不敢想……”顾北逢的眼角红了。“对不起……檀檀我错了。但是我下次还敢。” 沈檀没说话，听着顾北逢这个打死也不改的检讨。“况且，那是我父母的死。” 沈檀想从他怀里脱出来，但是顾北逢黏黏糊糊的，扒都扒不下来。 “顾北逢，我当年就在查这个事，后来人证死了，这事就断了，我曾答应过你的事情，我就一定会做到的。而且，我也是个男人，我不用你护着我。你听懂了吗？” 沈檀捏了捏顾北逢的脸。 “可是……檀檀，是我自己，是我自己想护着你的，我曾经伤害过你，甚至逼死了你……我不敢想，如果我再一次失去你……” 沈檀被他一记直球给打懵了，张了张嘴没说出来话。然后他听见顾北逢说。 “檀檀，那是我父母的死。我现在可以了，我自己查，我不想你为我去涉险。我知道他想害你。” 又一个直球把沈檀堵的说不出话，他居然觉得顾北逢说的有几分道理。 最后沈檀无奈的笑了。 “逢哥儿，你这是什么歪理？有人想要我的命，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你看他哪次得手了？” 沈檀轻轻的顺着他的背，怕弄疼了他。 “逢哥儿，我不是温室里的花。” 顾北逢抬起头，看着沈檀笑了。那眼里盛满了笑意，漂亮的黑眼睛里像是盛着星辰。顾北逢牵起了沈檀的手，虔诚的吻了他的手背一下。 “是了。你可是檀爷啊。”那眉眼含笑，却尽是深情。 他面前的青年不是温室里的花，他是常青的松柏能在绝境中生长。 真好。这个人还在。 第八十二章 大概过了三个月时间，顾北逢背上的伤才完全痊愈。顾北逢就是那种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的类型。身上的伤才刚好利索，就天天缠着沈檀。沈檀也由着他胡来。 沈檀有点后悔，就应该把他还有小杜程哥，都扔到无城去好好反省反省。 顾北逢坐在沈檀床边，手指轻轻的摩挲着沈檀的右手手腕。床上的男人安静的阖目而眠，安安静静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瓷白的肌肤下隐隐可以窥见淡青色的血管，脆弱的皮肤上还留着些斑驳的吻痕。 沈檀醒的时候，就感觉到手腕被人抓住，那双狭长的狐狸眼缓缓睁开，浅金色的瞳孔里倒映出一张顾北逢笑眯眯的脸。男人的目光缱绻又深情，俯身凑过去吻了他一下。 “檀檀，你饿不饿？”顾北逢的眼里像是承了一片星河，唇角还勾着笑意，那样子风流多情。“要不要吃点东西？” 沈檀现在真是怕了他这句话了。这两天顾北逢一问他要不要吃点什么，沈檀就觉得浑身酸痛。 沈檀没理他，半撑起了身子坐了起来，被子从他胸口滑落，露出大片光洁细腻的肌肤。顾北逢的眸色暗了暗，喉结滚了一下，强行让自己别开了视线。 第96章 沈檀见状笑出了声。“逢哥儿，你不累吗？” 顾北逢愣了一下，凑过来蹭了蹭沈檀的肩窝。“不累。” 沈檀抬手揉了揉眉心。 顾北逢温热的手就附了上来，拇指按在了他的太阳穴，另几指按着沈檀的后脑。帮他捏头。 “檀檀……头疼吗？” 顾北逢有些关切，沈檀半靠着，顾北逢要半跪在床上才能够到他。 沈檀应了一声，那声音软软的，像是撒娇。 顾北逢听的心头一跳。伸手把人带进了怀里。 “檀檀，再睡一会吧。” 沈檀的头靠在顾北逢胸口，听着那沉稳有力的心跳。然后轻轻摇头。 “睡不踏实，一闭上眼，就是你满身是血的样子。” 顾北逢有些心疼，喉咙发干嘴里发苦。只能拍着沈檀的背一下一下的顺着。 “檀檀，对不起！” 沈檀握住了顾北逢的手，贴上了自己的心口。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见顾北逢浑身是血的样子了。温热的掌心触上了微凉的皮肤，那温度却烫的沈檀的心微微发痛。 “逢哥儿，你以前也梦见过我吗？” 顾北逢的手猛地收紧，力道大的箍的沈檀的腰都有些痛。 那声音闷闷的。“有……我经常梦见你。” 沈檀伸出手顺着顾北逢的发丝滑到他的后颈上，轻轻捏着他的脖子。 “梦见我什么？” “梦见你对我笑。”顾北逢轻轻的笑了起来。 “还有呢？”沈檀问他。 “还梦见你叫我顾哥。” 沈檀环住了他的肩。“那你喜欢我叫你什么？” 顾北逢低头，在沈檀的颈侧深吸了一口气。 “我喜欢你叫我逢哥儿。因为你叫我顾哥的时候，我的心就很痛。你叫我逢哥儿的时候，我的心就是甜的。” 沈檀摸了摸他的背。“这还疼吗？” 顾北逢摇头。“不疼了已经。” 沈檀伸手推开他一点。顾北逢额头上的伤没留疤痕，沈檀伸手解开了顾北逢前襟的扣子，胸口的那道伤痕依旧狰狞可怖，沈檀的手指点上那里。 “这里呢？” 顾北逢捉住了沈檀的手凑到唇边轻轻的吻着。“不疼。丑吗？檀檀。” 沈檀笑了，那双眼眯了起来，笑的弯弯。“不丑，很帅。” 顾北逢的耳根红了，像是被主人摸头的大狗。 顾北逢跪在床上伸手把沈檀提了起来，让他坐在自己腿上，头贴着沈檀的胸口，这个姿势沈檀没办法维持平衡，全靠着顾北逢环着他的腰。 “从前我每天都会梦见我失去你那天的场景，你满身是血的在我怀里。一遍一遍的重复。还好，后来，檀檀……你回来了，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不会再做那个梦了。” 沈檀觉得胸口有些闷，他低下头吻上了顾北逢的额头。微凉的唇瓣贴上额头，那触感，让顾北逢觉得不真实。但他听见沈檀说。 “对不起。我离开你了。” 顾北逢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把沈檀抱得更紧了，像是要揉进他的骨血里。 “檀檀……不要离开我了……我害怕。”那声音里都是颤抖。 沈檀笑。“好。不会了。” 得到回应的顾北逢几乎是扑上去堵住了沈檀的嘴，生怕沈檀再说出要离他而去的话。 良久，顾北逢才恋恋不舍的放开了沈檀，看着那双漂亮的狐狸眼里懵了一层水汽。顾北逢看的出神，笑了起来，那眼里像是有万千星辰，亮的夺目耀眼。 不知道什么时候，顾北逢的手触上了沈檀的腿。指节分明的大手拂过沈檀腿上的那条白龙，另一只手握住了沈檀的手贴在他心口。顾北逢的神色有些迷离。 “檀檀。我想纹一条和你一样的。在这。” 沈檀被他的目光烫了一下，然后勾唇笑了起来。“好。” 两个人都是行动派。当天下午在由那场纹身所引发的生命的大和谐之后，沈檀就拉着顾北逢上了飞机，跑了趟酒城。来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当顾北逢推着沈檀的轮椅走进那家有些年头的纹身店的时候。店长还是原先那个叫leo的华裔青年。 leo嘴里叼着烟看着推门进来的两个人，吐了一口烟圈。“要纹身？”打量着两个长相极为出众的男人。 顾北逢点了下头，看了一眼沈檀又看了一眼leo。 “要什么样的。”leo点点头打量着顾北逢。 顾北逢有些不好意思，耳根都红红的，看着沈檀小声道。 “我要纹和他一样的。” 沈檀笑出了声。leo的目光落在了沈檀身上，打量了半天，实在没想出来这人身上哪里会有纹身。直到沈檀拎起了一截裤腿。 当leo看见那截白龙尾的时候，想起来了这个人。当时的沈檀还是个少年。点点头，转身对着顾北逢说。 “那你把裤子脱了吧。” 顾北逢脖子都红了。沈檀看顾北逢脖子都红了，浅笑着开口。“他不纹腿上。” 顾北逢脱了身上的衬衫，露出精壮的上半身。胸口和左臂上的两条，一共三道缝合疤异常扎眼。 leo明白了，因为当年沈檀找他的时候也是为了遮疤。leo打量了顾北逢一会，似乎在想要怎么做。就听见顾北逢很小声的说了一句。 “一样的。”然后脸红了个彻底。 沈檀看着他，真可爱。 leo点了点头，表示没问题。就把顾北逢按到了台子上。等到leo准备动手的时候，沈檀突然想起来。顾北逢怕疼。 沈檀看着顾北逢有点担忧。“逢哥儿。要不还是算了吧。” leo面露疑色的看着沈檀。 沈檀有些无奈的解释。“他痛觉很敏感。” leo有些惊讶的看着台子上那个高大冷峻的男人。 顾北逢却摇头。“没事。”那眼里的星光耀眼，异常坚定。 沈檀点点头。“那好吧，逢哥儿，我在门口等你。” 顾北逢哑然失笑，知道沈檀是在给他留面子。 leo很贴心的给了顾北逢一条干净的毛巾。“你还是咬着吧。你应该还挺要面子的。” 顾北逢有些尴尬，但是还是十分感激的接受了。事实证明，顾北逢确实痛不欲生，额上背上都是冷汗。 leo都看不下去了。“你也太敏感了吧。你真不要紧吗？” 顾北逢的气息都是不稳的，整个人跟脱水的鱼一样。但顾北逢只是摇头。这时候沈檀进来了，手上还拿着注射式的镇静剂。沈檀看了眼满头大汗的顾北逢觉得又心疼又好笑。 “逢哥儿，我给你打一支镇静吧。” 沈檀伸手刮去了顾北逢眼角湿漉漉的泪痕。顾北逢可怜巴巴的看着沈檀。 沈檀轻笑了一声。“没事，逢哥儿，不丢人，我纹的时候都会痛的。” 沈檀冲着顾北逢真诚的眨了眨眼。 顾北逢最后乖乖的让沈檀给打了镇静，之后leo的工作进度快了很多。 但心里却在想，这是真爱啊，当年那孩子纹整条腿的时候，就差睡着了。 等顾北逢醒的时候，leo已经完成了他身上的白龙。那是一条和沈檀身上一样的白龙，龙头枕在顾北逢的胸口，龙口衔着一枚水纹的龙珠，龙身越过顾北逢的左肩，缠绕在他的左臂上，龙尾搭在肘上。 皮肤上传过来丝丝缕缕的疼痛，还有些泛着红，在顾北逢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起身下来的时候，沈檀正和leo在外面交谈。看见顾北逢醒了，沈檀回头对他笑了一下。 leo看着顾北逢身上的那条白龙十分满意。“艺术品。”不知道是在夸他自己的手艺，还是在夸顾北逢的身材。 沈檀笑出了声。顾北逢的耳朵红红的，拎起一旁的衣服，问沈檀。 “檀檀……好看吗？” 沈檀点点头，眸中的神色认真又温柔。“很好看。” 顾北逢腼腆的笑了一下，那个笑犹如少年时。那时候的沈檀笑的眉眼弯弯，眸中真诚又认真。说一句。 顾哥，我哪有你好看。 第八十三章 那天他们在酒城的永夜庄园住了一宿，打算第二天再回江城。 沈檀在偌大的永夜庄园里，带着顾北逢闲逛。正是白蔷薇的花期，花田里大片的白蔷薇在夜幕下摇曳生姿，安静又神秘，圣洁又多姿。 顾北逢推着沈檀的轮椅，缓缓走过。“这里真漂亮。” 沈檀轻笑了一声。“逢哥儿，这里你最漂亮。” 顾北逢悄悄红了耳朵。沈檀不用回头都知道，他的逢哥儿肯定红了耳朵。 “逢哥儿，要不要去看看鲨鱼。” 顾北逢一愣。“檀檀，你真的养了鲨鱼？” 沈檀笑了起来。“是啊。还养了很多。” 沈檀用手停下轮椅微微侧头看着顾北逢。“逢哥儿。你怕了？” 顾北逢绕到他面前，半跪了下来。 “檀檀。我说过，如果那是你想要的，我会自己往下跳。” 第97章 沈檀的手抚上顾北逢的脸颊，细白的手指滑过那双灿若繁星的眸子。 “我哪里舍得。”浅金的瞳孔里，倒映出的是男人专注温柔的容颜。 沈檀伸手把他拉了起来。带他往地下室走。穿过长长的酒窖，沈檀推开了尽头的一扇门。一股腥咸的海水味扑面而来。 沈檀笑了一下。“逢哥儿，你别怕。” 顾北逢轻笑了一声。“檀檀，我不怕。” 沈檀带他走近，巨大的玻璃幕墙后是游动着的鲨鱼，成群结队能有二三十只。顾北逢愣了一下，贴近了那道玻璃幕墙，似乎是看见来人，有几只鲨鱼游了过来，速度很快，转瞬之间就窜到了顾北逢面前，不过在他不远处停了下来。 “好厉害。”顾北逢的手触上了那片映射着蔚蓝海水的玻璃幕墙。 鲨鱼张开了血盆大口咬合了一下，但却咬了个空。 沈檀轻笑了一声。“别怕，逢哥儿，这的玻璃和避难所的一样厚，有三层。” 顾北逢没动，只是眨了一下眼睛。“檀檀……他们吃什么？” 沈檀笑了一声。“吃人。” “……”顾北逢回过头挑着眉看沈檀。 “逢哥儿，我没开玩笑。真的吃人。”沈檀靠在了椅背上。双手交握，转了一下拇指上的扳指。“有时候，没人吃，就吃同类。” 那双狭长的眸子里的光明明灭灭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里闪着诡异的光。 但顾北逢却一点也不怕，笑了起来明媚又温柔。“檀檀。我不怕你。” 沈檀挑了下眉，笑了起来。“逢哥儿，你怎么知道我要问你什么？”那双眼眯了起来，弯弯的。 “我不怕的。”顾北逢走进沈檀，温热的手指挑起了沈檀的下巴，迫使沈檀抬头看他。 “檀檀，你手上的血和灰，我愿和你共享。檀檀，我不怕你。” 无论光明或是黑暗，我都愿与你携手。我愿给你我所有的一切光芒和温暖。你所有的污渍和泥泞，我都愿与你分担。 因为我爱你，所以无论是阴暗潮湿的地底，还是明媚温婉的天堂，我都愿与你携手走到生命的终章。 沈檀怔楞的望进那双黑漆漆的眼睛，那双眼太过明亮，像是天际的启明星。 男人倾下身吻上了沈檀的唇，即便背景是阴森可怖的地下室，即便身后是成群结队暴虐凶残的虎鲨。 那个吻，依旧甜蜜而温暖。只是因为这个人还在，他就是光，能驱散他世界里的阴霾。 沈檀生涩的回应让顾北逢几乎难以自持。那个吻也从纯粹的相贴变成了唇舌交缠。顾北逢把沈檀从轮椅上抱了起来，含着沈檀的耳朵含含糊糊。 “檀檀，我想要你。” 沈檀觉得痒，笑出了声。“逢哥儿，你确定要抱着我回去？” “有何不可？”顾北逢的额头抵着沈檀的额头，那双眼里盛满了笑意。 沈檀想了一下。“那你走回去，可能需要十分钟。” 顾北逢愣了一下。扯起嘴角笑了。“檀檀，你怎么住这么远。”但是还是把沈檀放回了轮椅上。 “走吧逢哥儿，不然我明天还得走十分钟路过来取轮椅。”沈檀推着手推轮，顾北逢跟在沈檀身后笑了起来。 静谧的酒窖里，只有轮椅轮子与地面摩擦的声响和顾北逢的脚步声。竟让人生出一丝诡异的安宁来。 沈檀的手机响了一声就被沈檀摸过来接了起来。 “檀爷。鱼动了。” 沈檀微微蹙了蹙眉，看了一眼还沉睡着的男人，披了件衣服出了房间。 当沈檀看见监控视频的时候，他看见了一张有些面熟的脸。他有些印象，但又没什么印象。 从倪苼和倪落通气，还有陆舟四个小时之内就被做掉的这个事情，沈檀就知道是监狱那边被插了钉子。但是钉子钉的太瓷实了，想□□，连个缝都没有。直到，钉子自己脱下了假壳子。 视频里的女人长着一张平平无奇的脸，脸上也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但是在监控视频底下，换走了苏谨言之后，画面上的女人，转头看向了墙角上的监控摄像头。然后扯起嘴角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好像是肉笑皮不笑一样。缓缓的吐出了一句话。 沈檀读懂了她的唇语。“宣战。游戏开始。” 除了这段视频，沈檀还拿到了当时化工厂爆炸的尸检报告。因为难度太大了，所以用了些时间，但最后不出意料的两份dna鉴定结果不一致。死的人不是倪落。 仅凭苏谨言和逆耳两兄弟，自然翻不出这么大的浪花，asn都跟着动了，只能说明，苏谨言和逆耳的背后，就是asn，但是如今在沈檀手里的asn还能有所动作，就说明这之后，还有一个藏在暗处的大鱼。 难怪上辈子，金呈临死前说的那句话。你以为除掉了我，你就能高枕无忧了吗？原来如此。 沈檀没有赶尽杀绝的习惯。但是，有一句话，叫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已经是第二次，他们踩了沈檀的底线。只能说明上次给他们的教训还不够多，不够狠。 “你的宣战。我接受了。” 回到江城之后，沈檀约了康敛。 康敛和沈檀坐在水天清梦里那间上次碰面的会议室里的时候。 康敛脸上还有一道不浅的擦伤。 “檀爷，想我了吗？”康敛还是一脸懒散，但是眼下却有乌青。 沈檀眸光微闪。“已经开始了吗？” 康敛笑嘻嘻的抻了个懒腰。“是啊，檀爷，我昨天差点让人一枪爆了脑袋。” 沈檀把手机递给康敛。康敛扫了一眼视频上的女人愣了一下。 “这人不是你手底下的吗？” 沈檀没答话。 康敛看完视频之后，皱了下眉。“卧槽！这他妈的是□□啊。” 沈檀狭长的眼睛微眯。“这人来头可大了。” “能有多大？”康敛把手机还给沈檀。 沈檀冷笑了一声。“你我，苏谨言逆耳，还有金呈。都曾是她的棋子。”沈檀转了转手上的扳指。“她。才是asn的王。” 康敛皱眉，犹豫了下开口。“另一个王？” 沈檀点了点头。“准确的说是真正的王。金橙。”沈檀眯了一下眼，眼中的光又冷又危险。 “叫她顶替了九年，倒是我耳聋眼瞎了。” “她一个asn真正的王，在你手底下做了这么多年事？！都没漏过破绽？！她到底想干什么？” 沈檀摇了摇头。“滴水不漏。就连陆舟和倪苼那两次都是。如果不是她自己跳出来，我一直都抓不到她的把柄。” 康敛站起身。沈檀把墙上的开关复位。 沈檀的手机响了一声。 那是一条无法显示的号码发出来的短信。 【游戏开始了。】 然后沈檀接到了一通电话。是小杜打过来的。 “檀爷。老迟不见了。” 沈檀了然，对着小杜说了一句。“你自己小心。” 挂断了电话。沈檀的目光对上了康敛的。 “康老板。开战了。” 两个人的目光交汇。像是两只老谋深算的狐狸成了精。 那天顾北逢准备出门的时候。沈檀叫住了他。“逢哥儿。” 顾北逢站在门口看着沈檀，那目光温柔似水，缱绻情深。 “檀檀，怎么了？” 沈檀笑了一下。问他。“逢哥儿，你信我吗？” 顾北逢反身折了回来。弯腰，微微低头在他眉心落下一个吻。 “我信。” 沈檀笑了起来，眉眼弯弯。 那句我信和那笑，都一如当年。 “逢哥儿，别怕。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找到你。等我带你回家。” 顾北逢的眼中倒映出的是沈檀的容颜。那笑刻在了他心上。 “好，我等你，带我回家。” 再之后，沈檀身边的人接连失踪，先是迟露，再是小杜，然后是程哥，最后是顾北逢。 那之后，就连康敛也失踪了。 沈檀让郁听寒调过他们失踪前的所有监控视频。前后都被截断了，只有那个带着□□的女人诡异的笑容。 郁听寒自从跟康敛分开之后，就一直跟着沈檀，这段时间也一直呆在沈园里。所以，要比已经失踪的人口们难抓一点。 但是，沈檀也不会坐以待毙。人都已经欺到头上来了，他如果能作壁上观，那他就不是沈檀了。沈檀让郁听寒调出了顾北逢手臂上芯片的定位。 在沈檀推着轮椅准备出门去的时候，郁听寒拦住了他，并且执意要跟着。 “檀爷。让我跟着吧。” 沈檀蹙眉。康敛就是为了把郁听寒摘出来的，怎么能让他再搅进去。 沈檀很干脆的拒绝了郁听寒的提议。“不行。” “檀爷。”郁听寒堵着沈檀的路，不让他走。 “跟着我，会跟他们一样，明白吗？”沈檀凝视着他。 郁听寒垂眸，那双看不清情绪的眼里，含了些悲伤。 第98章 “檀爷，求您了。带上我吧，康老板……也在他们手上。” 沈檀轻笑了一声。“会死。” “我不在乎。”郁听寒很执拗。 沈檀叹了口气。“正好我的驾照被吊销了。走吧。” 却在心里暗骂康敛可真不是个东西。 第八十四章 沈檀让郁听寒直接开车去港口，芯片的定位已经被挪到了公海之上。郁听寒驾驶着车子刚拐出沈园没多久，沈檀就从后视镜里看见了后面跟着他们的两台车。 在沈檀的授意下，选了一条会途径闹市区的路线。开进闹市区的时候，沈檀让郁听寒靠边停。 “檀爷。”郁听寒微微蹙眉。 沈檀指了指旁边的便利店。“去给我买瓶水。如果有人抓你，你就稍微反抗意思一下。” 郁听寒会意点了点头。推开车门下了车。 沈檀就敲着扶手静静的等着。脚步声从后面不远的地方传来。有七八个人。车门被人轻轻敲了几下。 沈檀降下了车窗，掀起眼皮打量着车窗外虎背熊腰带着墨镜的男人。 “檀爷，跟我们走一趟吧。” 沈檀点头。朝着男人抬了抬下巴，平静冷淡的开口。“开车。” 男人点点头。“等等。还有个小朋友也一起吧。” 沈檀微微蹙眉，语气有些不悦，嗤笑了一声。“你们老板的诚意呢。” 男人有些抱歉的朝着沈檀鞠了一个躬，郁听寒被两个人按着，就在人来人往的闹市区上，给当街绑了。周围的人都纷纷发出惊呼，然后开始骚动起来。 男人的手按在了装枪的口袋上。“檀爷，还请您不要为难我们。” 沈檀敲了敲扶手，轻笑了一声。这是要鱼死网破啊，闹市区当街就敢绑人。 “走吧。” 得了沈檀的许可，男人上了车坐在了驾驶位上。 车子一路开进港口，直接开上了渡轮。沈檀神态轻松自若，好像去赴的不是一场鸿门宴，而是一场轻松的约会。 看见停泊在码头随时准备起航的如同一座小岛的游轮时，沈檀嗤笑了一声。 “你家主人还算有点诚意。” 男人给沈檀拉开了车门。沈檀没动看了他一眼。 “把我轮椅拿来。” 男人依言把轮椅推到了沈檀面前，伸手拿走了沈檀轮椅上的枪。似乎是想抱沈檀下车。 沈檀啧了一声。“别碰我。” 男人依言立在一旁。郁听寒被两个人架着拎上了船。沈檀却好似闲庭信步一般，从车上下来，坐回到了轮椅上。细白的手指握住了手推轮。 在沈檀登上甲板之后，庞然巨物缓缓离港，驶向了一望无际的大海中心。 古老的钟声响彻在海平面之上。整整七声。 时间。晚上，七点整。 沈檀看着眼前摇曳生姿的女人，穿着一条高开叉的黑色长旗袍，露出一双细长白皙的腿，细跟的恨天高踩在甲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那是一张美艳逼人的脸。女人看见沈檀的时候目光亮了一下，艳红的唇勾起带了媚态的笑。 “檀爷。” 沈檀轻笑了一声。“这就是你本来的样子？” 女人怔楞了一下，僵硬在原地几秒，像是在压抑着什么才缓缓开口。 “檀爷，喜欢吗？” 女人朝着沈檀款款而来，手中还端着一杯饮了一半的红酒，杯口还沾着个明艳的口红印。 体态婀娜，步伐轻快，优雅又美丽。沈檀细白的手指轻轻敲着轮椅的扶手。余光瞄到了坐在一边的康敛，只是康敛的脸色很不好看。 康敛看见了沈檀，目光晦暗不明，架在鼻梁上的眼镜也不知道哪去了。但还是挂了一个笑在脸上，缓缓开口。 “檀爷。” 沈檀蹙眉，目光看向了走到他面前的女人。 “康老板也在你这？” 女人微微倾身，靠近沈檀，几乎是脸贴脸的。 “是啊，檀爷，见到康老板您不高兴吗？” 沈檀嗤笑了一声，没有退开。女人起身仰头又抿了一口杯中的红酒，然后松开了五指。水晶杯落地发出碎裂的声响，酒液溅上了沈檀雪白的裤腿，像是翻洒的血污。 女人娇笑着横坐在了沈檀的腿上，伸手勾住了沈檀的脖颈。 女人不高，坐在沈檀腿上可以跟沈檀平视。 沈檀狭长的狐狸眼微微眯起，浅金色的眸子里翻涌的是危险的暗流。“不装了？” 女人嗔怪了一声。“檀爷。”语调软糯，样子魅人。 沈檀展颜一笑，没碰她也没推开她。手指轻轻敲着轮椅的扶手。 “辛苦金老板在我这委屈这么多年了。或许我该叫你金呈，不，应该是金橙。” 女人咯咯的笑起来，似乎很开心，漂亮的眼睛笑的都眯了起来。 “檀爷居然知道我的名字，我好开心啊！能在檀爷手下做事，怎么会委屈呢。” 沈檀靠在了椅背上，姿态慵懒，目光却是睥睨的。 “说吧，想要什么。” 金橙轻笑了一声，涂着大红色蔻丹的手指附上了沈檀领口的盘扣，倾身靠近沈檀的耳朵。 “娶我。檀爷，你娶我，我就把他们都放了。” 而后退开一点，那落在沈檀身上的目光如痴如醉。 沈檀挑眉看着她。“呵，娶你。我有什么好处？” 金橙笑了起来，手指解开了沈檀领口的盘扣，在要触上沈檀喉结的时候。沈檀伸出手捏住了她的腕骨，目光危险又薄凉。金橙却没有丝毫的畏惧。 “因为，我是asn的queen，我才是asn真正的王。” 沈檀嗤笑了一声，手上的力道加重，似乎在和面前的女人角力。 这女人力气好大，沈檀皱眉。“还不够打动我，说点我不知道的。” 金橙叹了口气，另一只手，隔着衣料按上了沈檀的胸口。 “檀爷，我喜欢你，你真漂亮。打小我就喜欢你。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喜欢你。” 金橙放软了身子，低下头靠在了沈檀胸口，那只被沈檀握住了的手上的力量却分毫没懈怠。 “那时候你才十五岁，在地下拳场，我见到了你。你腿上的纹身也好漂亮。” 金橙的另外一只手，摸上了沈檀的大腿，沈檀皱眉，眸中的光更冷了三分。 “所以我愿意把asn的盘口都给你。”金橙的目光有些迷乱。 沈檀捏着他腕骨的手因为力道太大，指节发青。“那为什么又不想给了？” 闻言，金橙尖叫了一声。“因为，你居然爱上了一个男人？！你应该是我的！” 金橙收了手，反手握住了沈檀的手腕，把他从轮椅上拽了起来。沈檀索性站起了身跟着她。 金橙把沈檀拽到了泳池边。泳池边上放着一排椅子，每个人都被绑在椅子上放在泳池的边缘，清一色的背对着他的方向。沈檀看不见他们的脸，但沈檀很清楚每一个都是谁，那是他身边的亲信，和他有所关联的人，还有他所爱的人。 金橙状似疯魔的指着顾北逢。 “你杀了他！你杀了他！娶我！asn都是你的！如果你想要，我可以帮你杀了康敛！他的不虞也是你的！” 金橙松开沈檀的手，撩开旗袍的下摆从大腿的腿带上抽出一把枪来，子弹上膛，对上了远处康敛的后脑。 这时候，沈檀才看清，康敛的手，是被手铐反拷在了椅子上。 沈檀轻声笑了一下。那双狭长的眸子微微弯起，浅金色的眸子像是封着星光的琥珀摄人心神。 金橙愣了一下。“你笑了。真好看。” 她伸手想去碰沈檀的脸，那目光痴迷，甚至带了些缱绻。 沈檀在金橙的指尖触上他的脸之前偏头避开了。沈檀压下了金橙手里的枪，然后伸手捏住了金橙的下巴，迫使她仰起头和他对视。 沈檀眸中的光逐渐变得冷厉。“不是说喜欢我？为什么跟苏谨言搭上线？恩？” 金橙笑了起来，伸手握住了沈檀捏着她下巴的那只手。 “因为，苏谨言也不喜欢顾北逢啊。敌人的敌人，就是我的朋友。” 沈檀勾起嘴角，微微低头凑近她的脸。 “那你为什么要救倪落？你知道他要杀我的。” “好玩。”金橙冲着沈檀眨了眨眼。扯开一个有点诡异的笑容，露出一排森白的牙齿。“逆耳本来就是asn的人，我听说大面积烧伤的人都会变得很奇怪，我就想看看有多奇怪。看起来很有趣，我就想看看，人都烧成那样了还能活多久？” 沈檀放开了她，觉得有点恶心。抽出了口袋了的手帕擦了擦手，然后扔掉了手里的手帕。 金橙却像是很流连他摸过的地方，指尖摸上自己的下巴，似乎在感受沈檀留下来的带了凉意的温度。 金橙也不恼，就只是盯着沈檀。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跟沈檀说话。 “至于为什么在你手下呆了这么久，单纯是因为我喜欢你啊。哈哈哈哈哈。” 第99章 女人疯狂的大笑了起来，声音回荡在空旷的海面上，却尖利又刺耳。看向沈檀的目光里却多了些深情。 沈檀皱了下眉。 金橙娇笑起来，带了些女人特有的娇憨。“我都有乖乖听你的话的，除了给苏谨言和逆耳行了一个小方便。” 沈檀嗤笑一声。“苏谨言都已经成了废子，你还捞他出来做什么？同我公开宣战？恩？”沈檀的指尖拨弄了一下手上的扳指。 金橙一点也不避讳。“因为苏谨言还有仅剩的一点价值，是我和你正式见面的契机。他就是张战帖。” 沈檀点了点头。他已经知道金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这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金橙尖叫了一声，指着背对着他们的顾北逢。 “就是因为他，你都要被他抢走了啊。我再不出来，就没机会得到你了啊。” 沈檀有些戏谑的看着她。 “所以这么不遗余力？大庭广众之下就敢抓人？你就那么自信我会选你？” 金橙没答话，眸中的光晦暗不明，嘴唇动了动，像是在控制什么。沈檀发现了金橙这个细微的小动作，从口袋里掏了烟，完全不理会现下剑拔弩张的气氛，自顾自的点了支烟。 “你为什么对康敛下手？” 第八十五章 金橙吞咽了一下，看着沈檀手里的烟。沈檀把手里的烟盒和打火机都扔给了她。金橙维持着优雅，点了烟之后把玩着沈檀的打火机。火苗在她指尖翻转着。 “你跟他走的太近了。我会不高兴的。明明你跟asn关系那么差。凭什么跟他的不虞那么好。” 沈檀轻笑了一声看着她。那目光戏谑。“这么霸道？只能跟你好？” 金橙吸了一口烟。“对啊，只能跟我好。我还以为，如果我能帮你拿到不虞，你会很高兴的夸奖我呢。” 沈檀发现问题了。金橙很可能患有精神性疾病。 金橙收了打火机，握在掌心里。 “檀爷，我帮你杀了他吧。这样你就没有弱点了啊。你看康敛啊，他没有爱人，就没有弱点了啊。我抓他，可是费了不少力气呢。”金橙啧了一声。“檀爷，这点你真不如康敛，薄情寡性。” 沈檀轻笑了一声。“跟你比，我俩都甘拜下风。” 他们声音不小，但足以让康敛听见。康敛笑了起来，那语调还是一贯的懒懒散散。 “金老板，我被你抓来，可是我自愿的，不然你以为就凭你那几条杂鱼就能抓住我？” 沈檀轻笑了一声。“行了，康敛。别演了。” 康敛耸了下肩，手上的手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开啦。康敛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朝着金橙和沈檀走了过来，余光瞥见了泳池边的郁听寒，上挑的凤眼中闪过一抹稍纵即逝的危险的光。 “金橙，你想玩什么，我奉陪到底。别玩虚情假意的那套了。看着怪倒胃口的。” 沈檀掐了烟，活动了一下关节。 金橙看着沈檀笑了起来，目光逐渐变得阴狠。 “檀爷，非要说这么直白吗？” 沈檀冷笑着看她。 “我们是同类，都闻得到彼此身上血腥腐臭的味道，没必要演一出一往而深。自以为是的喜欢，于你于我，都太轻了。我们道不同也不相为谋。你想一家独大，也没问题，胜者为王。” 康敛用手腕上的皮筋扎起了半长的卷发，伸手递给沈檀一根问他。 “檀爷要不要。” 沈檀嗤笑了他一声，接了过来，把颈后半长的黑发绑成了一个低马尾。 “凑一盘斗地主吧，你手里筹码最多。” 康敛指了指泳池边上的人还有脚底下的船，还有自己跟沈檀。 “我们两个贫农斗你这个地主吧。”康敛的手肘搭上了沈檀的肩。 沈檀看着金橙，缓缓开口。 “在你的地盘上，就按你的规矩来。成王败寇，正合你意吗不是？” 金橙笑了起来，就是那笑容太过狰狞，笑起来甚至有些目眦欲裂的样子，嘴角咧得太开，艳红的唇和森白的牙齿怎么看怎么诡异。瞳孔都因为兴奋而微微放大。 “黑市三巨头在这一条小破船上聚齐了，你不就是要跟我俩battle吗？” 康敛还是那副笑嘻嘻的样子，但是那双凤眼里，是凌厉狠辣的光。 金橙笑够了。那神态开始变得诡异而扭曲。 “我们来玩游戏吧！”那声音虽然从金橙口中说出，却是稚气的女童音。 康敛愣了一下，觉得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沈檀只是微微蹙眉。 金橙的声音诡异，但是却足够大，大到泳池边的另外五个人，也都能听见金橙说的游戏规则。 “游戏的名字叫做，魔女游戏。游戏的规则听好了，这艘游轮上一共有50个猎杀者和一个魔女。在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敲响之前，杀死所有的猎杀者，并且拆除炸弹，抓住魔女，就算你们赢。如果输了。欢迎来到地狱。”金橙近乎癫狂的大笑了起来，目眦欲裂，声音尖利刺耳。又带了些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每个猎杀者手里有三发子弹，你们可以抢夺猎杀者手里的子弹，但要在猎杀者的子弹没用完之前哦。不然就是一把空枪。” 金橙蹦跳着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但坐下来后的女人恢复了优雅性感的姿态，声音也变得和原先一样。 “檀爷，你和康敛每人都只有三发子弹。是不是很公平？” 康敛的眼里杀气更浓，勾了勾唇角。“听起来很刺激。” 然后沈檀和康敛就听见金橙的声音又变了，那是让沈檀印象深刻的声音，那是金呈的声音。男人的声音从女人口中缓缓吐出。 “人质，我会放出来，参加这场游戏，但是人质手里只有一把空枪。你们每见到一个人质一次，就要分出一颗子弹给人质。人质和人质之间不需要给子弹，人质也不需要给你们，只能你们给他们，当然人质也可以自己赤手空拳的去跟猎杀者抢夺子弹。” 金橙笑了起来。又是稚气的女童音。 “这是规则哦。如果你们没有分给人质子弹，那么他们身上的控制器就会爆炸。每个人的身上都会有一个子弹的计数器，计数器和人质的控制器相连，如果控制器感应到了你们的控制器，但是计数器没有增加计数。就会boom！” 说完就咯咯咯的乐了起来，笑的两条腿都在晃动。 金橙女人的声线缓缓开口。 “我在船长室等你们，游戏，八点钟声敲响的时候准时开始。哦对了，檀爷，看在我这么喜欢你的份上，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 金橙站起身凑到了沈檀耳边，和他低语。“炸弹在船长室里哦。” 沈檀微微蹙眉。 金橙打开了放在桌上的两个箱子。里面是一把□□三发子弹一个计数器和控制器。 “来吧，檀爷，康老板。带上这个，我们的游戏要开始了。” 康敛打开了计数器，初始数字显示了一个三，康敛嗤笑了一声，把计数器挂在了领口，将子弹装进空的弹夹。 “这么小气，就给三发？” “可以抢啊。”金橙笑了起来。“我们最喜欢抢别人的东西了不是吗？” 康敛冷笑一声。“是啊。别人的东西才好。” 沈檀也装好了弹夹，跟康敛同时上了膛。两个人的计数器都亮了起来，都是鲜红的数字三。 控制器像是一个手环，但是里面装了□□，和足以将一个成年人炸成碎片的tnt炸药。 康敛看了一眼表。“七点三十。还有半个小时。” 金橙的人将泳池边的人质带走了，不知道被带去了哪里。 金橙站起身，抻了个懒腰冲着沈檀眨了眨眼，把手里刚刚拿着的枪扔进了海里。 “放心吧，檀爷，既然玩游戏，我会遵守规则的，每个人都会拿到武器还有控制器的。我也要去准备一下了。除了该有的弹药，这船上一颗子弹都不会多的。” 沈檀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转动着手上的扳指。 “檀爷，这娘们儿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啊？” 康敛搓了搓胳膊，打了个寒颤。 “人格分裂。”沈檀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康敛啧了一声。“不过我是真的今天才知道，原来檀爷你腿没事。” 沈檀挑眉看着他。“你村里刚通网吗？” 康敛嘿嘿笑了一下，直接坐在了沈檀的轮椅上，伸手来回推着手推轮，玩得不亦乐乎。 “还是檀爷你演的太好了，连我都骗过去了。” 沈檀嗤笑了他一声，看着他像个傻子一样在那玩他的轮椅。 “本来知道这事儿的也没几个。”沈檀靠在了椅背上。 “那我很荣幸啊。”康敛笑的花枝乱颤。 沈檀轻笑了一声。“小郁也被卷进来了。” 康敛沉默了一会。“毕竟是檀爷你的亲信，卷进来也不奇怪。” 第100章 沈檀双手交握，枪就扔在一边。“你还是好好想想，要是能活下来，怎么把人哄好吧。” 康敛抿了抿唇，没说话，笑意敛去，眸中的光彩都暗了几分。 “本来说着要让他抽身出去的，结果还是牵连了他。” 沈檀叹了口气。“康敛，他没你想的那么脆弱。” 康敛没说话。沈檀笑了起来。“我曾经跟你一样，但后来，我害怕再蹉跎下去，就没机会了。” 沈檀的眼底盛着笑意，他想起了顾北逢，那双笑意吟吟黑漆漆的眸子。只是想想就觉得高兴。 康敛也笑了一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那双凤眼里，染上些深情。 金橙哼着歌，在船长室里甩掉了那双黑色的细跟恨天高，然后脱掉了身上那件黑色的旗袍。女人的身材窈窕，线条婀娜，雪白的后背上却纹了一幅地狱图，地狱的大门像是缓缓开启，三头犬狰狞的獠牙之下是断肢残臂，数不清的恶鬼从地狱的大门中疯狂涌向人间。 金橙似乎心情很好的把黑长的直发分好，两边各绑了一个马尾。金橙慢条斯理的把胸前波涛汹涌的丰满用布条满满当当的缠好勒紧。然后满意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穿上了一身浅粉色的jk制服裙。慢条斯理的往腿上套上了一双雪白的丝袜。最后金橙蹬上了一双半跟的学生款的小皮鞋。 “还是这样最好看了，姐姐你平时穿的真是丑死了。”女童稚气的声音响在有些黑的房间里。 “闭嘴！你这个智障儿，你看看你都穿的是什么？！”女人尖利的声音响起。 男人的声音响起来。“都闭嘴。” 金橙伸出左手拇指在左边的嘴角用力往上抹了一下，艳红的口红顺着脸颊，口红被擦出了唇线，一路被抹到了耳根，像是微笑的小丑。 似乎觉得不够满意，那只左手又顺着眼角用力往下抹了一下，本来画着精致眼妆的左眼，变得肮脏模糊。那黑色的眼线晕染开，像是小丑流下来的黑色的眼泪。 右半边脸的妆容依旧精致美艳，而左边则狰狞又可笑。这回金橙似乎终于满意了。那张脸上的笑意扩大，瞳孔都跟着放大了。开始变得癫狂，因为过分睁大的眼睛，眼球微微突出像是要从眼眶里挣脱出来，眼白上也布满了通红的血丝。 古老的钟声悠悠扬扬的传遍整片公海，回荡在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汹涌的海平面之上。 沈檀站起身，伸手捞过一旁的枪看了一眼康敛。朝着他抬了抬下巴。 康敛笑了一下。“走吧檀爷。” 沈檀也笑了起来，那笑容，是来自猎食者的微笑，两个人像是两只成了精的狐狸。 “走吧。狩猎开始了。” 第八十六章 金橙嘴里还是不停切换着三种不同的声音。在互相叫骂。 “姐姐，明明这样才好看嘛！” “好看个屁！明明高跟鞋和黑丝才好看！白丝恶心死了！” “闭嘴你们两个贱货！” “明明人家这样才可爱嘛！女孩子就应该绑双马尾嘛！” “哈哈哈哈你个弱智！” “吵死了！闭嘴！” 在激烈的争吵之后，金橙沉默了一会。然后哼起了歌。 “dingdong,iknowyoucanhearme, （叮咚，我知道你能够听到我） openupthedoor,ionlywanttoplayalittle， （打开门吧，我只是想和你玩玩） dingdong,youcan\'tkeepmewaiting, （叮咚，你不能一直让我等） it\'salreadytoolateforyoutotryandrunaway.” （对你来说尝试逃跑已经太晚了） 金橙从地板上单手拎起来一把加特林，长长的子弹链拖在地上哗啦啦的响。那张脸因为笑的太过，而显得异常狰狞，目眦欲裂瞳孔放大。 金橙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猎杀开始了。” 寂静的夜里响起了枪声，火光明明灭灭的，颇为诡异，来自女童的嗓音哼着歌。 “iseeyouthroughthewindow （我透过窗户看到你了哦） oureyesarelockedtogether （我们的眼睛锁定在了一起） icansenseyourhorror （我能够感觉到你的恐惧） thoughi\'dliketoseeitcloser.” （可是我想更近地看看） 沈檀一身白衣染了些血，扭断了猎杀者的脖子，猎杀者领口的数字归了零。 他手里现在只有三颗子弹，猎杀者都是不管不顾的，无论打不打得到目标，目的都是消耗光手里的子弹，根本不给沈檀抢夺的机会，康敛也差不多。 两个人兵分两路，目前还没有碰到其他的同伴，康敛比沈檀情况好些。大概是出身的缘故，康敛更适应如何在黑暗的掩护下偷袭截杀目标。 康敛在暗处放冷枪，射杀了一个正在寻找目标的猎杀者，子弹贯穿了猎杀者的眉心。那是能最快让人丧失行动能力的位置，这样可以保证他当场死亡，不能再做出任何举动。 康敛领口的数字变成了一个血红的数字二,他的气息掩藏的很好，在察觉到周围没有其他人后，才从阴暗的角落闪身出来。 康敛从猎杀者的枪里拆出了三发子弹。他领口的数字变成了五，猎杀者领口的三变成了零。 也不算没有收获，就是有点麻烦，毕竟他一路上扭断了四个打空了子弹的归零的猎杀者的脖子。 这些猎杀者身上，除了那把装了三发子弹的枪，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武器。 康敛啧了一声。嘴角勾起来。“臭娘们儿够狠。” 听见脚步声，康敛拐进了走廊上一道虚掩着的门。黑洞洞的枪口也对上了脚步的方向，上挑的凤眼微眯，适应着黑暗，辨别来人是敌是友。 男人走近的时候，康敛才看清了来人的相貌。似乎也是发现了康敛，两个人的目光和枪口都在黑暗中对上。是顾北逢。 两人都收了枪，康敛把顾北逢拽进了门里。顾北逢手腕上的控制器显示了一个倒计时。有六十秒钟。数字在不断跳动。康敛和顾北逢都皱了下眉。 康敛扔了一颗口袋里的子弹给顾北逢，顾北逢伸手一捞，准确的在黑暗中接到了子弹。顾北逢把子弹装进弹夹里。倒计时停止了。数字停在了51，然后消失不见了。 顾北逢领口的计数器的数字，从鲜红的零变成了一个刺目的一。康敛领口的数字则是从五变成了四。 康敛压低声音在黑暗里开口。“看来你还没有遇见檀爷啊。” 顾北逢拉开保险，拎着那把枪。“你们分开了？” 康敛点了点头，注意着外面的动静。“恩。这样能尽快见到更多的小朋友。” 顾北逢沉默了一会，看了一眼康敛的计数器。“这子弹一点都不好抢。” 康敛也点点头。“是啊。我杀了五个才抢到三颗。乱射也不留给我。” 康敛啐了一口。“艹！这娘们儿真他妈的缺德。” 顾北逢在房间里晃了一圈。康敛纳闷开口问他。“你找什么呢？” “找找有没有什么武器。”顾北逢很老实的，最后从角落里拎过来一把铁凳子。 康敛啧了一声。“你抄这个？目标太大了吧。” 顾北逢也觉得，然后伸出手把凳子腿掰了下来。 康敛：…… “卧槽！你是怪物吗？”康敛没忍住骂了出来。 顾北逢笑了一下，看了一眼康敛，把凳子腿递给他。“你要吗？来一根？” 康敛简直刷新了三观，这人掰了个铁凳子的腿，就跟拿了根烟出来给他一样。康敛非常自然的伸出了手，接过了顾北逢手里的那条凳子腿。 “当然要。”康敛掂了掂凳子腿。“豁，这还是个实心的，这个可以。顾总你再多掰两根。” 顾北逢叫他逗笑了，把剩下的三根凳子腿都掰了下来，给了康敛两根，自己留了两根。 “我俩也分开吧，我往西，你往东，别回头，就不会再碰上，我去看看还有没有别人。” 康敛点了点头。“行。我发现要是躲起来狙他们可以一换三，但是要看运气。” 顾北逢犹豫了一下。“你也小心点。” 顾北逢听了一下门外没什么动静，准备走的时候康敛叫住了他。“顾总……” 顾北逢握着门把，侧过头看康敛。“说。” 康敛愣了一下，那一刻他觉得顾北逢像极了沈檀。 “你要是碰见小郁，关照一下。”康敛摸了摸后颈，有点尴尬。 顾北逢给了他一个白眼。“行。” 两个人分开之后往不同的方向行动。 沈檀听力极佳，在死寂黑暗的夜里，那些细微的声音被放大了无数倍，沈檀在一间走廊有窗子的房间里。这窗子之前被沈檀用枪托敲碎了，窗帘无声无息的垂落着。 沈檀就像是伺机而动的猎食者，当猎物靠近他的陷阱的时候，沈檀屏住了呼吸，两步，一步。当猎物落入陷阱，沈檀翻身越出窗口，直接踢飞了猎杀者手里的枪。窗帘蒙住了猎杀者的头。 第101章 沈檀的膝盖顶在被他按趴在地上的猎杀者的脊椎上，手上用力。拧断了他的脖子。整个过程没有超过20秒。沈檀从地上捡起那把枪，里面有三枚子弹。 沈檀拆出子弹，他领口的数字从三变成了一个血红的六。 沈檀听见脚步声撑着窗台重新翻进了房间。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窗口大开，沈檀贴在墙上。那是一个人的脚步声，但是很重。 沈檀听见了熟悉的声音，放松了下来，拉开了房间的门。 是迟露的声音。“老程，这还有个，檀爷会不会在这边。” 沈檀没听见程哥答的话。靠在房间门口。“我在这。” 闻言程哥也是一愣，程哥手上拎着迟露，迟露腿上中了一枪。沈檀扫过迟露的腿，腿上已经包好了，有点渗血，限制行动，但不致命。 “檀爷。”程哥看见是沈檀，拎着迟露走了过去。 “檀爷。”迟露被程哥拎着有点有气无力的。 沈檀觉得头疼。迟露是个大夫，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但是这种打起来真的就是个靶子。 两人靠近沈檀的时候。手腕上的倒计时都亮了起来。沈檀瞥见皱了皱眉。把手里的子弹分了他俩一人一颗。倒计时停止了，过了一会消失了。两人领口的零，都变成了一个血红色的一。 程哥把子弹装进枪里。迟露的子弹被迟露给了程哥。迟露的一变成了零，程哥变成二，但是控制器没有进行倒计时。 “看来，是只有碰到我和康敛的控制器才会触发倒计时了。” 迟露被程哥拎着，脸上的黑框眼镜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檀爷，要不把我扔在这吧。” 程哥闻言低头看了一眼迟露没说话，但也没松手。 沈檀摇了摇头。“叫程哥带着你吧。不知道等下会发生什么，金橙没那么好对付。” 沈檀听见了远处传来的脚步声。是皮鞋撞击地面发出的声音，沈檀伸手示意他们噤声，先躲起来。程哥把迟露推到了床底下。然后沈檀听见了长长的子弹链在地面上拖行所发出的刺耳的声响。 “你们，在这呆着无论发生什么，也别出来。”沈檀压低声音。 程哥和迟露都摇了摇头。 “加特林。”沈檀用口型告诉程哥。迟露没看见。 程哥明显一僵。 “我要把她从这带走。在这待着别出声。” 沈檀听见女童的声音，在寂静诡异的夜里唱着歌。 “dingdong,hereicometofindyou, （叮咚，我来找你了哦） hurryupandrun,let\'splayalittlegameandhavefun （快跑，让我们玩一个小游戏吧） dingdong,whereisityou\'vegoneto, （叮咚，你去了哪儿呢） doyouthinkyou\'vewon, （你认为你已经赢了吗） ourgameofhideandseekhasjustbegun.” （我们的游戏只不过刚刚开始） 金橙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着的。 【猎杀者34/50，魔女1/1，猎物7/7，弹药剩余3113/3156，时间20:53，倒计时187/240分钟】。 金橙的声音响了起来。“whereareyou？” 金橙踩着小皮鞋，踏在游轮的地板上发出哒哒哒的声音，在黑黢黢静谧的船上显得格外诡异。 半张脸上如同小丑，另外半张脸依旧精致漂亮，身上穿着干净漂亮的jk制服。沈檀在金橙没有过来之前就已经跑了出去，因为周围太安静，沈檀可以听见很远的声音，以至于金橙拖着枪从楼上下来的时候，沈檀已经离开了刚刚的房间。 金橙路过地上已经死去多时的猎杀者尸体的时候，在尸体旁边的血液上摸了一把血。那血在白皙涂着大红色蔻丹的指尖上异常刺目。 金橙笑了起来，那疯狂的大笑回荡在船上，声音太过尖利，以至于其他人也都听到了那恐怖的笑声。金橙把沾了血的指尖塞进口中，舌尖舔过那已经凉透甚至开始有些干涸的粘稠血液。 “whereareyou？”这次是金呈的声音在问。 在金橙离开刚刚程哥和迟露所在的房间区域之后。程哥和迟露都听见了那子弹链和地板摩擦发出的声响，令人毛骨悚然。 程哥觉得恐怖的是，金橙居然可以拎起来加特林。沈檀刚刚走的时候，顺走了地上猎杀者的那把空枪，为了吸引金橙的注意力，沈檀把手里的空枪丢了出去。 几乎是发生在沈檀丢枪出去的瞬间，加特林开火的声音响彻在寂静的夜幕里。可以用炮火过处，寸草不生来形容了。大半的墙壁直接被大口径子弹打成了筛子，密密麻麻的弹孔，继而演变成一片废墟。 叮叮当当弹壳落地的声音，夹杂着回荡在整个公海上古老的钟声。 九点整，离游戏结束还有三个小时。 第八十七章 走廊里还回荡着金橙尖利刺耳的大笑声。几乎是所有人都听见了，那密集到令人胆寒的声响。金橙拖着的子弹链一条只有500发，以加特林的火力，很快就空了。 金橙也不生气，只是继续哼着歌，扛着加特林去找她之前在船上放好了的子弹链。 “ihearyourfootsteps （我听到了你的脚步声） thumpingloudlythroughthehallways （走廊里传来咚咚的响声） icanhearyoursharpbreaths （我能听到你急促的呼吸声） you\'renotverygoodathiding.” （你真的很不擅长藏啊） 顾北逢几乎是在听见开火的瞬间，就开始往开火的方向跑。康敛也是低骂了一声，朝着开火的方向跑。但是顾北逢和康敛这次没有遇到，顾北逢先找到了沈檀。 沈檀看见顾北逢的时候也是一愣，顾北逢则是直接朝他跑了过来。 出现在顾北逢身后的猎杀者举起枪口的时候，沈檀已经开火打穿了他的脑袋。子弹几乎是擦着顾北逢的脸颊飞过去的。 沈檀枪口的温度都还没散去。顾北逢就抱住了他。 “檀檀！” 沈檀伸手回抱住了他，拍了他后背一把。“你傻吗？！不知道身后有人？！” 动作很温柔，但嘴上却毫不客气的骂他。 空气里到处弥漫着的血腥气，让顾北逢一直恶心。直到见到沈檀，他才舒服了些。 顾北逢蹭了蹭沈檀的颈窝。“有檀檀在，我不怕。” 沈檀看着这个把后背，交给他看护的傻子，抬手拍了他的脑袋一把。 “傻子。” 顾北逢手腕上的控制器闪着倒计时。还剩20秒。沈檀从口袋里摸了一颗子弹出来给他。计时停止，不一会消失了。 沈檀的领口从四变成了三。顾北逢的数字从一变成了一个鲜红的二。 “你见到康敛了？” 顾北逢把手上拎着的一条凳子腿给沈檀。 “见到了。我还掰了个凳子腿给他。” 顾北逢看见沈檀没事，笑的很开心，他手上还沾着血，想去碰一下沈檀的脸最后停住了。那血有些刺目，让他有点头晕。 沈檀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用自己衣服的下摆给他擦了擦手。 顾北逢愣了一下，擦干净了的手大大咧咧的摸上了沈檀的脸。 沈檀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给你擦手可不是让你摸我脸的。” 顾北逢就冲他傻笑。似乎在沈檀身边，周遭的那股子血腥气都淡去了不少，但实际，沈檀身上沾上的血更多才对。 金橙一边寻找子弹链，一边看了一眼手机。 【猎杀者30/50，魔女1/1，猎物7/7，弹药剩余2601/3156，时间21:24，倒计时156/240分钟】。 沈檀接了那条实心的凳子腿，掂了一下还挺有分量的。 “这个行，你自己还有吗？” 顾北逢笑了一下。“我待会再找个凳子去。” 顾北逢没说刚刚把实心的凳子腿打弯了的事情。 沈檀叫他逗笑了。“见到其他人了吗？” 顾北逢老实的摇头。“没有，檀檀你是第二个。” “不知道小杜和小郁怎么样了。”沈檀跟顾北逢下到一层，走到了外面的甲板上，沈檀看了一眼，船舷离海平面起码有能有20米以上的高度，跳下去必死无疑了。 沈檀看了一眼顾北逢。“金橙去找子弹链了，你最好能先找到小郁，去把炸弹拆了。” 沈檀指了指手上带的控制器。“最好能把这个也解决了。” 顾北逢皱眉。“拆不掉怎么办。” 沈檀笑了，看了一眼船舷外面，指了指海面。“跳吗？” 顾北逢笑了起来。“你跳，我就跳。” 沈檀点点头。 下一秒猛地回头，朝着顾北逢摆了摆手，示意顾北逢躲起来。 “有人来了。” 来人开门出来的瞬间，沈檀看清了来人。苏谨言！真是冤家路窄。 沈檀突然出手，打了苏谨言一个措手不及。握枪的手，被沈檀一凳子腿敲的没了知觉。 枪脱手掉在了地上。沈檀踢了一脚，把枪踢到了顾北逢脚边上。 第102章 苏谨言抬头就看见了沈檀，眸光崩现出的都是怨毒的光。 “是你？！” 沈檀笑出了声，拎着苏谨言的领子。 “是啊！苏总，真是冤家路窄啊。没想到能在这碰见我？你应该是特意来找我的才对啊。” 苏谨言啐了一声。 沈檀冷笑。“你该庆幸你碰见的是我，如果是康敛，你可能会变成一滩肉泥。” “沈檀，你以为你们今天能活着下船？”苏谨言目光怨毒，像是一条剧毒的蛇盯着沈檀。 沈檀冷笑一声，掐着他的脖子把他整个人提了起来。 “行啊，你这老王八蛋。当年藏的还挺深啊。我是没想到那么多年前的事情。你就在里面搅混水。” 沈檀把枪揣了，反手就是一拳，打的苏谨言眼眶咔嚓一声，紧接着顺手从地上抄起那条铁棍子就往他身上招呼。 “天道好轮回，你看最后，苍天饶过谁？” 苏谨言捂着眼眶，艰难的喘息着，但是依旧梗着脖子。“沈檀，你就这点手段？” 沈檀嗤笑了一声。“我的手段，你试试。” 沈檀一点都没跟他客气，苏谨言对上沈檀完全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鸡，全程把苏谨言按在地上揍。 铁棍子都打弯了，沈檀手上也粘上了血。沈檀把手里的棍子扔了，结结实实的照着他的门面就给了他一拳，打的苏谨言吐了三颗牙出来，几乎是就剩下了一口气。 苏谨言却是依旧在骂骂咧咧。 “沈檀，你有本事你就打死我啊？！你这小畜生。” 沈檀气笑了，在自己血迹斑斑的白裤子上擦了擦手上的血。 “你现在还活着，是因为我想让顾北逢亲手来报这个仇，不然你以为你能在我手底下活到现在。” 沈檀的每一下都能让他痛不欲生，却不会伤他性命。 顾北逢从来没亲眼见过这样的沈檀，就像是只疯狗，打苏谨言的时候，就跟个市井混混一样。顾北逢就那么看着沈檀殴打苏谨言，然后笑出了声。 沈檀从苏谨言身上起来，衣摆上都溅了一大片喷溅出来的血迹，但顾北逢没觉得恶心。沈檀从刚刚踢到顾北逢脚边的枪里拆出了子弹。全塞进了顾北逢手里。 “别怕浪费。全给他吃了。” 顾北逢领口的计数器变成了一个血红的数字五。 顾北逢完全无视了沈檀一身血污，也没觉得头晕恶心。甚至还抬起了手，用袖口帮沈檀擦了一下脸上溅到的血。 顾北逢看着沈檀笑了起来，那目光缱绻且深情。“好。” 顾北逢走到了苏谨言身边，还在往手里的弹夹里装子弹。 “正好三颗子弹。”顾北逢装上弹夹。 “这枪还给我爸。”顾北逢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十分平静的扣动了扳机。 子弹击中了苏谨言的胸膛，没有立刻要了他的命。 顾北逢的枪口下移。“这枪要还给我妈。” 第二颗子弹击中了苏谨言的胯间。 苏谨言尖叫了一声，整个人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剧烈的颤抖起来，疯狂的大喊，整个人都面目狰狞，看起来血糊糊的有点恶心。 “杀了我！杀了我！” 顾北逢却只是笑了一下。 “别急。” 那黑洞洞的枪口上移，瞄准了苏谨言的眉心。 “剩下的这一枪，就当还给我吧。” 枪响了，硝烟的味道还没有散去。子弹打穿了苏谨言的眉心。 苏谨言领口的数字归零。 顾北逢领口的数字又变成了一个艳红的二。 他伸手摸了一把脸上的血，觉得有点晕。轻笑了一声。 沈檀将他扯进了怀里，一下一下的顺着他的背。 他的父母，还有数不清的孩子，就这么死在了这么一个人手里。顾北逢觉得喉咙发干，完全发不出声音。安静的看着沈檀。 沈檀捏着顾北逢的下巴，吻上了顾北逢的唇。微凉的唇瓣贴上温热的。唇舌交缠间，顾北逢觉得有东西被沈檀推了过来，很快他就知道了那是什么。 沈檀退开了一步，笑了一下，眉眼弯弯，浅金色的瞳孔里闪着令人目眩的光。 “想办法去把炸弹拆了。” “檀檀，你要去哪？”顾北逢看着沈檀在他面前转身。 沈檀背对着他，摆了一下手。“逢哥儿，等我。” 顾北逢笑了，看着沈檀有点微跛离去的背影。“好，我等你。” 十点整的钟声回荡着海平面之上，距离游戏结束还有两个小时。 小杜在走廊上碰见了郁听寒，郁听寒受了点伤，不过不严重，手臂上有道子弹擦边的伤口。被他自己撕了段袖子缠住了。小杜身上也沾了些血。小杜就抢到了一颗子弹，郁听寒没什么收获。 看见郁听寒的小杜就像是见了亲人一样。“小郁！” 郁听寒也看见了小杜，脸上还是一贯的没什么表情。“杜哥。” 郁听寒看见小杜领口的数字是一，有些惊讶。他真是一路上都没机会抢到子弹。 “你伤的重吗？！”小杜关怀了一下他。 郁听寒只是摇头。“杜哥，你有见到其他人吗？” 小杜也摇头。“就只见到你了。” “……”郁听寒微微皱了下眉。 这时候，小杜和郁听寒都听见了诡异的歌声回荡在走廊里。两个人立刻躲了起来。脚步声越来越近，小皮鞋磕在走廊上踢踢踏踏的声音格外阴森。 “justwait,youcan\'thidefromme,i\'mcoming （等着吧，你是逃不掉的，我来了） justwait,youcan\'thidefromme,i\'mcoming （等着吧，你是逃不掉的，我来了） justwait,youcan\'thidefromme,i\'mcoming （等着吧，你是逃不掉的，我来了） justwait,youcan\'thidefromme.” （等着吧，你是逃不掉的） 那歌声越来越近，子弹链拖在地上的声音，刺耳诡异。 郁听寒和小杜蹲在书桌下面，两个人都听见了门把被拧开的声音，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康敛刚上来，就看见了金橙拎着加特林要推开那门的样子。 金橙听见有声音转过头来，那张脸缓缓转向康敛。 康敛在看见那张脸的瞬间几乎是脱口而出的。 “卧槽！” 而金橙则直接放弃了打开那扇门。房间里的人，则是当门要被打开的时候，听见了康敛的声音。 康敛撒腿就跑的。金橙那张脸太过诡异，而且那样子，怎么看，怎么都像是个变态杀人狂。 金橙扛着加特林就往康敛消失的方向追去。 在金橙松开门把手，脚步声追着康敛远去的时候，郁听寒就看见了床底下的一条加特林的子弹链。 小杜也看见了。“卧槽！赶紧给它扔了。” 两个人同时看向了窗外。小杜打开了窗子，郁听寒拎起了那条能有50斤重的子弹链扔了出去。 子弹链像炮弹一样高速坠落，落入了茫茫大海之中，溅起了很高的水花。 这里是游轮的八楼，加上甲板到海平面的距离，大概能有16层左右的高度。 郁听寒看了一眼，头皮有点发麻。几乎是子弹链落尽水中的时候，他们脚下的地板都在晃动。加特林开火的声音响了起来。 小杜拽着郁听寒，打开门就往反方向跑。 第八十八章 康敛刚拐进楼道，金橙就疯狂的大笑着开始扫射了。康敛脚下一软，不是他脚软了，是他脚底下的地面一软，密集的子弹轰塌了他刚跑过的一段楼梯。如果不是他身手利索，可能已经被埋了。 弹壳叮叮当当落地的声音。康敛就抱着头在心里默数，三十秒一过，咔哒一声空响，康敛窜出来对着金橙就是一枪。金橙歪了一下头，子弹打中了金橙左边的耳朵，打出了一个豁口。 那血滴滴答答的淌在那身浅粉色的jk制服上，腿上的白丝也沾了些血和刚刚溅起的灰。但是金橙却像是根本感觉不到疼痛一样，脸上的笑近乎扭曲，那咧开的嘴角开的太大，那一排森白的牙齿诡异阴森。 金橙就单手拎着打空了子弹链的加特林，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耳朵，那血滴滴答答的沾湿了她的手掌。康敛看着金橙，伸出舌尖舔了一口自己的血。那双似乎要从眼眶里掉出来的眼珠子盯着他，笑的更扭曲了，像是要从口角裂到脑后一样。 “康老板，你很有趣！我要抓住你！” 金橙吹了个口哨，然后扛着那把加特林转出了楼道，去寻找新的子弹链。康敛领口的四变成了一个三。他之前虽然有拿到了四颗子弹，但是，刚刚跑过来的路上都消耗掉了，不光用了四颗子弹，他甚至还用了顾北逢给他的那两根凳子腿，把猎杀者的脖子捅了个对穿，不然他根本脱不开身。 “艹！这娘们儿真的变态！单手就能提起来加特林，她是不是跟顾北逢一个路子的啊？！” 第103章 康敛从废墟里把通道的门扒了出来。 金橙拖着枪，拐进刚刚那间房间的时候，却没有找到子弹链，窗子大开着。 金橙啧了一声。“看来有不听话的小老鼠溜了进来。” 她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手机。 【猎杀者15/50，魔女1/1，猎物7/7，弹药剩余1556/3156，时间22:30，倒计时90/240分钟】。 两次开火的声响平息了之后，程哥把一直拎着的迟露塞进了房间的衣柜里面。 “在这呆着。” 迟露点了下头，决定还是不要给程哥添麻烦了。 “行，老程你快去帮檀爷吧。” 程哥摇了下头。“我要去找子弹链。” 话语间两人都听见了小皮鞋的声音，还有回荡在走廊里的女童歌声。只不过这次没有子弹链拖在地上的声音。 “knockknock,iamatyourdoornow, （咚咚，我在你门前了哦） iamcomingin,noneedformetoaskpermission （我进来了哦，我不必得到你的许可） knockknock,i\'minsideyourroomnow, （咚咚，我在你屋子里了哦） whereisityou\'vehid,ourgameofhideandseek\'sabouttoend.” （你藏在哪里了呢，我们的游戏快要结束了） 声音已经到了隔壁，程哥看了一眼迟露，立马关上了柜门，拎了枪，就冲了出去。 金橙看见突然窜出来的人影，有点兴奋。 “看我找到了什么？！” 女人的声音尖锐刺耳。程哥看见金橙手里只拎着机枪，没有子弹链，朝着金橙的脚踝开了一枪，金橙很利落的侧了身，子弹只擦过她的腿，划破了白色染了血的丝袜，脚踝的部分渗出血来。只是划伤了，没能打穿。 没有给程哥反应的时间，金橙就已经提着加特林砸了上来，枪管上还带着未消散的热度。被枪管当头砸过来的程哥，伸出左手抬臂格挡，还是被沉重的枪管砸了个趔趄，咔嚓一声，是骨头断裂的声音，在寂静的黑暗里格外清晰。 金橙双目赤红一片，状若疯魔。咯咯咯的笑了起来，那声音如同鬼魅，格外阴森。 “哇，断了！” 金橙大笑着，瞳孔缩紧，伸出艳红的舌头舔了一下嘴角，眼里全是嗜血和兴奋的光。拎起加特林准备再来一下。却被程哥翻身躲过了。金橙的耳朵被康敛的子弹打豁了，还在不停的流着血，脚踝上渗出来的血让她腿上的袜子都被染红了。 加特林砸在了地上发出了沉重的闷响。程哥翻身跃起，拔腿就跑，金橙就拖着加特林在他身后穷追不舍。 这场景怎么看怎么诡异。一个一米九五的壮汉，被一个单手拖着加特林不到一米六五的诡异女人追赶着，而且那女人的速度，丝毫没有因为流血和拖着加特林而变慢分毫。 程哥：这不是人。 金橙追着程哥跑了两层楼才停了下来。停在了一件储藏室门口。金橙诡异的笑了起来，伸出那只沾满了血的手扭开了门把。 郁听寒和小杜分头开始找藏在房间里的子弹链。康敛也在找，推开门的瞬间，郁听寒几乎是条件反射的闪身翻到了桌后。 但是他听见了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郁听寒？” 闻言，郁听寒身子一僵。从桌子后面起身出来。看了一眼康敛，点了点头。 “康老板。”声音淡漠如常，眼中霜雪栖天。 康敛看着眼前的男人，手臂上还缠着一截布条，他受了些伤。康敛的眼神暗了暗。 郁听寒手上的计时器却亮了起来。 康敛从枪里退掉一颗子弹递给郁听寒。 郁听寒没动，就杵在原地。 康敛也没动就跟他僵持着，直到郁听寒腕上的倒计时开始快速闪烁，从十变成九的时候。康敛再也忍不住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冲过去，抓着他的手腕就把子弹塞进了他手里，直到郁听寒手腕上控制器的倒计时消失。 康敛这才松了口气，放开了手。刚刚的力道太大，在郁听寒的手腕上留下了一圈指印。 郁听寒点了点头，长睫半阖，轻声道了一句。“谢谢。” 康敛领口的三变成了一个二，而郁听寒领口的零变成了一个血红的一。 郁听寒抽出枪，在康敛的视线下，熟练的把弹夹抽了出来，填上了子弹，上了膛，压下保险，动作行云流水。 那是这段时间顾北逢、小杜、程哥三个人轮流给他训练出来的。不然他在这条血雨腥风的船上根本活不下来。 郁听寒越过康敛就要往外走，康敛想伸手抓住他，但最后康敛收回了手，任由郁听寒从他身边走过。 康敛垂下头自嘲的笑了一下。伸出手拢了拢有些散了的头发，重新绑好。 在安静的黑暗里呆了很久的迟露，听见了那阵诡异的歌声，子弹链在地上拖行的声音和脚步声越来越近。 “i\'mcomingcloser （我来得更近了哦） lookingunderneathyourbedbut （望向你的床下） you\'renothere,iwonder （但是你不在这里，我想知道） couldyoubeinsidethecloset” （你会在壁橱里面吗） 迟露听见了门一扇一扇被推开的声音，由远及近。 房门被打开，金橙走进了房间里。迟露能清晰的听见金橙踢踢踏踏的小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 “whereareyou？”女童诡异的声音响在与他咫尺之遥的地方。 迟露能听见自己如鼓擂一般的心跳声。 金橙的手放在了衣橱的门上。 “让我看看你是不是在这里？” 迟露听见了她的声音。觉得自己的呼吸都静止了，他怕是今天要折在这了，可惜他的科研成果还没发表。而且他还没能谢谢程哥。竟然有点遗憾。 吱呀一声，柜门被猛地拉开。 预期的死亡和猎物都没有如期出现。 衣橱里面空空荡荡。 金橙啧了一声，啪的一下摔上了柜门。 迟露缓缓的扭头，盯着衣柜的背板。那一声，是从和他背靠着背的地方传来的。 金橙，就在那面墙之后，就在隔壁，与他相隔了一个衣柜的距离。 金橙拖着加特林拐出了房间，推开了下一个房间的门，脚步声和子弹链拖行的声音离迟露越来越近。 康敛回神，刚走出两步，就听见了那阵让人心悸的脚步声和子弹链在地上拖行的声音，响在离他很近的地方。 金橙的手握住了衣柜柜门的把手，吱呀一声。柜门被拉开了一条缝隙，有光照了进来。 迟露已经窒息了，他实在是受不了了，都想直接大喊一声，给我个痛快了。 康敛是条件反射的就往刚刚郁听寒走的反方向跑，走廊里响起的急促脚步声引起了金橙的注意，金橙松开了手，似乎是对柜子失去了兴趣。 金橙拖着加特林追出了房间，那子弹链在地上哗啦啦的拖行着。 迟露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身上全是汗，瘫在柜子里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那是他离地狱最近的一次。再几秒，他就可以和魔女面对面了。 “whereareyou？”不同于女童的声音，这是之前金橙用的声音。 不出意外的，康敛和金橙两人在走廊里打了个照面。 在看见了康敛的身影的瞬间，金橙毫不犹豫的开火，就在走廊中间，两侧的房间墙壁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枪眼，那集中强劲的火力轰塌了半个走廊。 康敛奋力往墙角一扑才险险躲过了被直接打成筛子的一劫，但却被塌倒砸下来的墙壁埋在了下面。 金橙尖声大笑着，那笑声空洞恐怖，双目赤红一片，眼里布满血丝，瞳孔紧缩，目眦欲裂的模样着实骇人。 弹壳落地的声音停止的时候，金橙嗤笑了一声，拖着加特林拐进了楼梯间往上走。 “让我看看，这里还有没有小老鼠。” 小杜刚听见了加特林开火的声音，他手里正拎着一条子弹链，刚开窗丢了出去，就碰见了开门进来，身后还拖着加特林的金橙。 对视的一刹那，小杜打了个寒颤。 在金橙抡着加特林朝他砸来的瞬间，小杜开枪打中了金橙的右肩。 小杜领口的一归零。 子弹打进血肉，金橙的动作呆滞了一秒，但是手上的动作分毫没停，加特林沉重的枪管砸了下来，小杜矮下身就地一滚，才躲开了那致命的重击。 那一下，地板被加特林砸出了一个巨大的坑，枪管都因为撞击而变形了。 金橙啧了一声。看着手里的变了形不能用了的加特林，放开了手。 在金橙扔了加特林的同时，程哥也找到了最后一条被金橙藏起来的子弹链。 现在小杜手里没有子弹，金橙刚刚那一下要是砸中，他必死无疑。在金橙查看自己肩上伤口的瞬间，小杜破窗而出，翻到了走廊里，扔了手里的空枪，开始夺命狂奔。 第104章 金橙看着自己流血的伤口哈哈大笑，伸出了刚刚拎着加特林的那只手，手指插进皮肉里，把刚刚的那枚子弹徒手扣了出来。 金橙的血滴在手机的屏幕上。 【猎杀者8/50，魔女1/1，猎物7/7，弹药剩余33/3156，时间22:57，倒计时63/240分钟】。 金橙丝毫不在乎她身上的伤，而是抬起手舔了舔自己的血。似乎因为血液，她眼里的阴鸷暴戾更加肆虐，让她血液里嗜杀的因子都更加兴奋了。 十一点整的钟声敲响，平静的海面开始翻涌起波涛，距离游戏结束还有一个小时。 康敛被压在了坍塌的墙壁底下，他想把自己从废墟里挖出来，但是有点费力。半天才只从像坟堆一样的废墟里，伸出了一只手。他身上疼是疼，但没什么要紧的伤，不至于限制他的行动。 突然，康敛觉得有人帮他推开了压在他身上的那块沉重的墙板。自己伸出废墟的那只手被人握住了。 那人握着他的手，把他整个人从碎裂的墙体废墟里提了起来。他的头被刚刚掉下来的墙体部分砸了一下，淌了些血，伤得不重，但看着属实吓人。 艳红的血顺着康敛的脸往下流，郁听寒似是也被他脸上的血吓了一跳。 没有给他们叙旧的时间，下一秒，康敛就被郁听寒拖出来，扔进了旁边的死角里，一颗子弹在他身边呼啸而过。接着就是第二声枪响，脚步声近在咫尺。最后的第三声枪响，声音很大。像是两把枪同时开了火。 康敛看见郁听寒的脸上溅了些血，手上的枪口还有着未消散的硝烟，白皙的脸颊被子弹擦出了一条不短的血痕。 在看见郁听寒领口的计数器数字清零的时候，康敛的心跳几乎都停止了。 康敛心中翻涌的是惊涛巨浪。天使被血腥沾染了，而他，把天使拖进了地狱里。 第八十九章 郁听寒在猎杀者倒下之后，扔了手里的空枪，微微侧头，看着康敛的表情，抬步朝着他走了过来。 年轻男人的眉间染着霜雪，眸若寒星。那张清俊的脸上还沾着未干的血迹，脸上的伤口让他那张脸，带了些惊心动魄的美。 康敛看见郁听寒笑了。那张还沾着血迹的容颜，如同冰河开化，眸中风雪消融，尤胜四月芳菲。 郁听寒手腕上的控制器还在不停的跳动着倒计时。 康敛几乎是手忙脚乱的想去拆自己手里那把枪的弹夹，郁听寒却制止了他的动作。 康敛听见他问。 “我已经脏了。我杀了好多人。你还要逼我走吗？如果你这样也不肯要我，那就杀了我吧。” 男人的手握住了他握枪的那只手，把那冰冷的枪口抵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康敛听见那如初冬落雪的声音里带了些悲伤。 “康敛，离开你，比死亡还要让我痛苦。康敛，如果你不要我。” 男人停顿了一下，那双飞雪欺霜的眼对上了他的，他却在那双眼里看见了一往情深的执着。 “那就开枪吧。” 天使自甘堕落，坠入地狱，只是为了能与魔王相守。 康敛笑了，那双上扬的丹凤眼里含着笑意。倒计时15秒，康敛握住了他的手按在了枪管上，拉动了枪管套。子弹落入了郁听寒手中的同时，康敛仰起头吻上了他的唇。 郁听寒回应着他，力道凶狠又霸道，近乎是撕咬的一个吻。却在这片血雨腥风里，让他的心获得了片刻的安宁。 控制器的倒计时停留在了疯狂闪动的数字3上，最后熄灭了。 康敛和郁听寒领口的数字都变成了一个血红的一。 顾北逢摸到了船长室，但他发现炸弹装置要在所有弹药和猎杀者都消耗光之后，指令才能解除。 而控制器程序，则只需要毁掉控制主板，就可以解除手腕上控制器的锁定装置。 当务之急是先解决掉所有的猎杀者。还有控制主板会被金橙藏在哪。 【猎杀者5/50，魔女1/1，猎物7/7，弹药剩余23/3156，时间23:28，倒计时32/240分钟】。 沈檀一直在船上搜寻着倪落。 倪落一直在躲，到处躲，但是有一句话叫冤家路窄。 沈檀当初说要挖他出来，就不会把他忘了。 倪落在拐角处看见了一身染血像是恶鬼一样的沈檀，几乎是撒腿就跑的。 沈檀本来是没看见倪落的，但是听见脚步声离他越来越远，沈檀就知道这人一定是倪落，拔腿就追。 沈檀的枪很准，一枪就打穿了倪落的大腿。看着人咕咚一声栽倒在地，沈檀嗤笑了一声。 “怎么，你上了金橙的船，还想着能活命吗？” 倪落听见沈檀逼近的声音，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近乎仓皇的朝着沈檀开枪，毫无章法的乱射，沈檀侧身躲过了那几发根本不知道朝着哪里打的子弹。 倪落打空了手里的三发子弹，领口上的计数器归零，沈檀领口上的数字则是一个鲜红的二。 “檀爷……您放了我吧……求求您了！檀爷，放我一条生路吧。” 倪落全身大面积烧伤，整个人身上的皮肤都是一种诡异的紫红色。 沈檀走到他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想活着？” 倪落整个人都抖如筛糠。“檀爷您放了我吧。” 沈檀轻笑了一声。“威胁我的时候的胆子去哪了？” “檀爷……我错了！我真的没想伤害顾总的！您就放了我吧……那火真不是我放的！那是顾总放的啊！” “行啊。”沈檀点了点头。沈檀的枪口对准了倪落的另外一条腿。 又是一声枪响。子弹打穿了倪落的另外一条腿。沈檀的枪口抵上了倪落的额头。 “檀爷！别……别杀我……” 沈檀手上用力怼了倪落的额头一下。 “boom！”沈檀笑了起来。 倪落被沈檀吓了这么一下，直接失禁了，顺着地板流淌出来带着腥臊味道的液体，让沈檀皱眉退开了几步。 沈檀轻笑了一声。“我不杀你。后面还有你该享受的东西。” 沈檀的领口是一个刺目的一。 他不想让倪落死的那么痛快，沈檀把枪收了起来。 两条腿都被打穿，就算倪落本事通天，也再翻不出生天。 程哥用手里的最后一颗子弹，射杀了走廊上准备推开那道门的猎杀者。等他走近后发现，这个猎杀者的计数器已经归零了。 程哥猛地拉开了迟露藏身的衣柜，准备从里面把人翻了出来。 迟露听见脚步声，看见柜门被人大力拉开的时候，心脏都已经停跳了。看清楚是程哥的时候，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身体跟着放松下来，人也松了一口气。但是这口气还没松到一半，他就看见了程哥松松垮垮的左手手臂，没忍住爆了粗。 “卧槽！老程。你手怎么断了？！” 程哥看着还能喘气的迟露，暗自松了一口气，没说话，扔了手里的空枪，用好的那只手，把人拎了起来，只丢下言简意赅的一个字。 “走。”就提着迟露往外走。 迟露挣扎了两下。“老程，你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 程哥没说话，就一直拎着他，一步一步的走着，步伐沉稳坚定。 郁听寒捡回了刚刚扔掉的空枪，和康敛一起走，路上两个人各自射杀了一个出现的猎杀者，但是走到那两个猎杀者身边的时候，才发现他们领口的计数器都已经归零了。 康敛骂了一句，扔了手里的空枪。 “艹！这娘们儿这么阴！？玩不过，就开始耍赖了？早知道刚刚就拧脖子了。” 郁听寒没说话，也扔了手里的空枪，拉着康敛往船长室走。他要去看一下，怎么停下炸弹和手上的控制器。 两个人领口的计数器也都归零了。 【猎杀者0/50，魔女1/1，猎物7/7，弹药剩余3/3156，时间23:40，倒计时20/240分钟】。 从船长室转出来的顾北逢，就听见了那阵踢踢踏踏的小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声响。还有那诡异的歌声。 “dingdong,ihavefoundyou （叮咚，我找到你了哦） dingdong,youwerehidinghere.” （叮咚，你藏在这里啊） 顾北逢在走廊里对上了手里握着手机的金橙。 金橙满身满脸的血，像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脸上的妆容扭曲的让人不寒而栗，右肩上一个血窟窿汩汩的冒着血。脚踝上也渗着血，染透了白色的丝袜。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让顾北逢一阵头晕恶心，胃里翻江倒海。 在看清对面的人是顾北逢的时候，金橙笑了起来，那笑声阴森又恐怖，然后轻轻的哼起了歌。 “nowyou\'reit （现在你输了） dingdong,finallyfoundyoudear （叮咚，终于找到你了，亲爱的） nowyou\'reit （现在你输了） dingdong,lookslikeihavewon （叮咚，看起来我赢了） 第105章 nowyou\'reit （现在你输了） dingdong,paytheconsequence.” （叮咚，付出代价吧） 顾北逢盯着她，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她手里的手机。 金橙却十分开心的朝着他晃了一下手机，阴恻恻的开口。“在找我吗？” 又把手机屏幕上的字亮给他看。 “你是不是想要这个啊？” 顾北逢看清了屏幕上的字。 【猎杀者0/50，魔女1/1，猎物7/7，弹药剩余3/3156，时间23:45，倒计时15/240分钟】。 最后三颗子弹，就是全部的弹药了。 金橙看见了顾北逢领口上的那个血红的数字二，又笑了起来，那双眼睛太过恐怖骇人，顾北逢觉得她的眼珠，下一秒都要从眼眶里面滚出来了。 “开枪，快点。不是想要我手里的这个！？” 金橙有点激动的看着顾北逢，晃动着手里的手机。 女人尖利的声音刺痛了顾北逢的耳膜，浓烈的血腥气扑面而来，让他的眼睛都有些花。 “顾北逢！？开枪啊！？” 顾北逢皱着眉，瞄着她手里的手机扣动了扳机。 但金橙却用另一只手挡了一下，子弹打中了她的手掌，手机脱手摔了出去，但还亮着。 顾北逢领口的数字从二变成了一。 金橙似乎是想把地上的手机捡起来。 顾北逢没让她如愿，补了一枪。这一次子弹击碎了手机。 手机屏幕黑掉，顾北逢听见了三声滴滴滴的响声从手上传来。手腕上无法取下的控制器，掉落在了地上。 顾北逢领口的数字也从一变成了零。 金橙愣了一会，但是很快哈哈大笑了起来，似乎心情很好。手掌上还在冗自流着血，但她却毫不在意，自顾自的哼着那首在黑漆漆的夜里显得异常阴森诡异的歌。 “nowyou\'reit （现在你输了） dingdong,finallyfoundyoudear （叮咚，终于找到你了，亲爱的） nowyou\'reit （现在你输了） dingdong,lookslikeihavewon （叮咚，看起来我赢了） nowyou\'reit （现在你输了） dingdong,paytheconsequence.” （叮咚，付出代价吧） 沈檀在找到了倪落之后，朝着船长室的方向走。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往船长室的方向移动，手上的控制器也在响了三声之后掉落在了地上。 当猎物脱离了魔女的掌控，开始变成猎杀者，游戏也开始发生变化。 沈檀听见了金橙的歌声，朝着声音奔去，到达声源处的时候，金橙已经和顾北逢打了起来。 一个一米八五的男人和一个一米六三的女人打得不可开交，而且拳拳到肉，不停发出肢体碰撞的闷响。 金橙一边攻击，一边狂笑不止，那笑声太过诡异，在漆黑的深夜里分外阴森。 金橙身上的血腥味太重，顾北逢整个人都被她熏得头晕眼花，泛着恶心，强撑着跟她对了几招。 金橙的力气大的惊人，顾北逢竟然被她一个肩摔，摔出去三四米才撞到墙壁停下来。 顾北逢本来就泛着恶心，这么一摔，差点被空气里弥漫着的那股子血腥味激的吐了出来，顾北逢死死的捂着嘴，眼里的水汽止不住的翻腾。 这时候，刚把顾北逢掀翻的金橙看见了沈檀，几乎是狂奔着过来和沈檀对上。劈手就是一手刀朝着沈檀攻了过来。 沈檀眼看着顾北逢被金橙摔了出去，也不跟她虚晃，抬手截住了她的攻势。两个人你一拳我一脚的杠上了。 沈檀一记肘击顶上了金橙的胸口，金橙卡了一口血出来。 金橙伸手抹了一把嘴角，尖叫了一声。女人凄厉的声音响在夜幕里，像是坟场上盘旋着的兀鹫。 “你居然打女人？！” 沈檀觉得好笑极了。 “我不光打女人，我还杀女人。” 沈檀的语气森寒，那眼中肆虐的杀意如同滔天巨浪。 话语间康敛到了船长室门口，加入了这场战斗。 那笑嘻嘻的声音传进了沈檀的耳朵。 “巧了，我也是。” 金橙脸上挨了康敛一拳。那一拳康敛一点力气都没吝啬，打的金橙的牙齿都松动了。金橙啐了一口血，那血里还有一颗牙。 金橙笑了起来。朝着康敛就扑了过去，又被沈檀一脚踹开，金橙握住了沈檀的脚踝，给了沈檀一个过肩摔，把他摔在了地上。 沈檀用手背抹了一把嘴角的血，坐起身来，出手握住了金橙朝他横扫过来的小腿，手上用力同时站起身把金橙倒提了起来，往地上狠狠一砸。 金橙被沈檀像倒栽葱一样插在地上，脸着地，还在疯狂大笑，嘴里都是血沫。金橙蓄力挣开了沈檀的手，然后一脚踹在了沈檀的胸口。 金橙刚刚摆脱了沈檀的桎梏，退开两步，人还没站稳就被康敛掐住了脖子掼在地上。 康敛下手也极狠，几乎全是照着门面去的。这一拳砸在了金橙妆容模糊的那半张脸上。 就听康敛骂道。“卧槽了！看你这张脸不爽一晚上了！要害老子做噩梦！” 就又是一拳头，朝着金橙的眼睛过去。金橙就地一滚，康敛一拳砸在了地上，五指的关节一下就见了血，但康敛也像是杀红了眼的疯子一样，完全感觉不到疼痛。 郁听寒把顾北逢从地上拉了起来的时候，顾北逢的手还掩着唇，眼眶周围都红了，眼中还带了些雾气，平复了好一会才放开手。 在三人混战的过程中，还有最后一颗子弹。 但是顾北逢和郁听寒还是进了船长室去试着破解炸弹。拎着迟露上来的程哥和小杜看见康敛沈檀还有金橙三个人打在一起的时候，真的是惊骇极了。 金橙受了那么重的伤，居然可以跟沈檀和康敛两个人打成平手。 迟露看了一眼手上的表。 “23:50。还有十分钟。” 小杜想上去帮忙，却发现根本插不上手。大佬们打架太凶，他怕他还没帮上忙就先被打死了。 沈檀和康敛身上也挂了不少彩，但金橙也没好到哪去。脸上身上全是血，沈檀和康敛就跟疯了一样跟金橙你来我往，三个人真的是谁也讨不到好处。金橙给了康敛一个背摔，康敛被整个人砸到了地上，肩背着地咳了一口血出来。沈檀分神了一下，就是这么一下，金橙似乎是瞄到了沈檀的破绽，伸手拔了沈檀的枪。 沈檀的领口，还是一个鲜红的一。那是，船上的最后一颗子弹。 金橙握着枪，黑洞洞的枪口抵上了沈檀的胸膛。 第九十章 看清金橙的动作，康敛顾不上伤，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朝着沈檀扑了过去，试图阻止金橙。 程哥也放下了迟露，和小杜同时奔向了沈檀。 船长室里的郁听寒的瞳孔也收缩了一下，死死地盯着眼前的这一幕。 而当顾北逢回过头的一瞬间。就看见了金橙手里握着枪，抵在沈檀胸口的那只手，扣动了扳机。 那一幕，就像是上辈子挥之不去的梦魇。 顾北逢的瞳孔骤缩，眼底是一片猩红，但脸上的血色却尽数退尽了。 咔哒一声。 死一样的沉寂。 那是，一枪，空枪。 随着扳机被扣动，沈檀领口的数字也跟着清零。 金橙却尖叫起来！ “啊——！？” 金橙几乎是气急败坏的扔了手里的枪，那把枪被她摔出了好远。之后，她就像是被关掉了什么开关一样，僵硬的站在原地，再没有了动作。就像是突然被切断了提线的木偶，失去了控制。 但很快，金橙大笑了起来，那笑的太过癫狂，血液顺着她的脸，她的手，她的身体慢慢往下流。诡异又恐怖。但她就像是丝毫没有感觉一样，甚至还冗自哼起了歌。 “dingdong,lookslikeihavewon （叮咚，看起来我赢了） nowyou\'reit （现在你输了） dingdong,paytheconsequence.” （叮咚，付出代价吧） 23:55。倒计时5分钟。 沈檀听见金橙说。 “看来，是我赢了呢。你们怎么都不愿意跟我玩啊。但是没关系的，我在妈妈肚子里把姐姐吃掉了，哥哥死后他，也在我身体里出现了，现在他们都跟我在一起了，每天跟我一起玩。你们也都留下来陪着我吧！今天，欢迎来到地狱。” 金橙大笑着，一边哭一边笑，诡异极了，眼泪混着她脸上的血落下来，染成红色。 那笑尖利又刺耳，诡异且阴森。 当所有计数器全部归零后，顾北逢和郁听寒发现，炸弹的主控破解方法是个陷阱。而真正的拆除，要和控制器的主控一样，直接毁掉，用子弹打穿中枢才会停下。 所以是蓄谋已久的消耗，等到弹药全部耗尽，等着所有人在爆炸中同归于尽，然后随着爆炸产生的巨大旋涡永眠于深海。 第106章 郁听寒看了一眼顾北逢，起身走到了康敛身边，把他抱进了怀里。 康敛愣了一下，轻笑了一声，指尖擦过郁听寒脸颊上的伤口，伸出手环住了郁听寒的脖颈，拉的他低头，吻了上去。 程哥把迟露从地上扶了起来。小杜则是笑着看着他们。 顾北逢的目光看向了沈檀。 沈檀冲着顾北逢笑了一下，那眉眼弯弯，浅金色的瞳孔泛着光。 顾北逢站了起来，朝着沈檀走了过去，顾北逢走到了他身边，伸手抱住了他。 沈檀听见了顾北逢的呢喃。“檀檀，生日快乐。” 沈檀愣了一下，然后笑出了声。伸手拍了拍他的背。 “去吧，逢哥儿。这回，换我等你。” 顾北逢就在所有人的目光里，放开了沈檀，朝着刚刚金橙扔的那把空枪的方向走了过去。然后在金橙诧异的目光中捡起了那把空枪。 金橙的声音有点嘶哑，很奇怪，就像是金橙和金呈还有女童的声音混杂在一起。 “只是一把空枪而已，有什么用。” 顾北逢朝着她笑了一下，那双眼睛很漂亮，像是夜幕中的星河。 就在金橙的目光中缓缓走回了船长室，脚步从容，沉稳坚定。 金橙似乎是明白了，那最后一颗子弹去了哪里。 23:59:30。倒计时30秒。 就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顾北逢将枪复位，退出了弹夹。 然后，金橙看见顾北逢张口，吐出了舌根底下，压着的最后一枚子弹。 置之死地，方可后生。 看清他动作的瞬间，金橙尖叫着朝顾北逢扑了过去。 沈檀离金橙最近，他出手一把掐住了金橙的脖子。但是金橙的力气太大，沈檀被她撞了个趔趄，但是沈檀没松手。腰上用力，掐着金橙喉咙的那只手一扭，金橙却顺着沈檀的力躲了一下。伸腿出来绊了沈檀一脚，沈檀却怎么都没松手，连带着金橙一起拖倒。 但这一倒，两个人本来就站在离楼梯很近的边缘，沈檀就这么死死地掐着金橙的脖子，两个人一起从楼梯上滚了下去，滚下去的过程中沈檀掐着金橙脖子的那只手都没松开。 他听见了顾北逢子弹上膛的声音，拉开保险的声音。 然后枪响了。 23:59:53。倒计时七秒。 船长室的楼梯一直联通到下面两层的大厅里。沈檀和金橙就从最上面的一阶滚到了最下面一阶。 在沈檀摔下去的同时，小杜就已经跟着冲了下去。 十二点的钟声敲响。波涛汹涌的海平面又归为平静。 游戏结束了。 小杜从地上把沈檀捞起来的时候，沈檀还有呼吸。 郁听寒则是下来，把还有一口气的金橙绑了个结实。 康敛的人开着直升机降落在甲板上的时候。顾北逢怀里抱着昏迷不醒的沈檀。小杜手里拎着被五花大绑同样昏迷不醒的金橙。程哥好的那只手里拎着迟露。 迟露查看了沈檀的情况。没有骨折，但不排除颅脑损伤，需要进一步的检查。 康敛吩咐人，在原先的□□旁边，安装了新的□□。 当直升机升至空中，巨大的游轮在黑黢黢的海面上只剩下一个小点的时候。 □□被引爆了。 那艘对人来说如同庞然巨物，于那无边无垠的海洋而言不过沧海一粟的游轮，爆炸了。 火光冲天，巨大的爆炸，产生了震耳欲聋的声响，在夜空中轰隆隆的，如同天雷滚落，紫电破空。那一片火海，将黑黢黢的海面照的亮如白昼。 康敛靠在了郁听寒肩上，有些疲倦的闭上了眼睛。轻笑了一声。 “都结束了。” 郁听寒低头吻上了他的额头。 就像是很多事情，都回归了原来的方向。 苏谨言还是死了，倪落最后也还是死在了爆炸里，asn也没有新的王出现，再没有人敢去碰人口贩卖和器官交易。 蝴蝶煽动了翅膀，所有的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但又似乎还是一样的。 10月29日。沈檀24岁的第一天。昨天是沈檀的生日。 向生而死，向死而生。 金橙醒来的时候，是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里，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和海水腥咸的味道。她睁开眼睛，对上的就是顾北逢的眼。 顾北逢坐在一把太师椅子上看着她。那目光冰冷锐利，带着些她所熟悉的凌厉。 她想。那眼神，真是像极了沈檀。 沈檀昏迷的这段时间里，所有人都能在顾北逢身上看见沈檀的影子。 坐在太师椅上的男人，姿态睥睨，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男人轻笑了一声，开口问她，虽不同于沈檀清冷如山泉的声线，顾北逢的声音像是春风。但是那语气中的森寒和刺骨却是一模一样的。 “知道我最很什么吗？” 顾北逢凝视着她。 “就是自以为是的喜欢。” 就像是想起了曾经的自己，顾北逢有些略带嘲讽的笑了起来。 “你，动了檀爷。” 金橙发现，这个男人竟然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他身上不光有沈檀身上的煞气，还带着一种沈檀不曾外放的桀骜和狷狂。 “是我安分的太久。所以你忘了，其实我是檀爷手把手教出来的了吗？” 看着金橙，顾北逢嗤笑了一声。指节分明的手指敲了敲太师椅的扶手。 那一刻，金橙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和沈檀的影子是重合的。 “我不动手，不代表我不会。曾经檀爷都替我做了，也用不着我。” 顾北逢抿唇轻轻笑了一下，那笑太过明媚，晃了金橙的眼。 “檀爷说，他养的鲨鱼吃人。我一直都想看看，是什么样？” 顾北逢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了金橙面前，在她面前蹲了下来，低头看着她。 金橙在那双漆黑如深渊一般的眼睛里，仿佛看见了那双狭长的狐狸眼微微眯起，浅金色的瞳孔里封着寒冷又危险的光。 她听见那人问她。 “你能让我见识一下吗？” 那天，顾北逢亲眼目睹了，活人，是怎么被成群的虎鲨撕碎，血液染红了那片圈禁的海水。 金橙像是没有感觉，死的时候，脸上还挂着笑意。 而顾北逢，就像是治好了晕血，站在那巨大的玻璃幕墙前，看着那一场吃人的表演。直到水循环系统让海水焕然一新。 顾北逢牵起嘴角笑了一下。之后，男人将脸埋进了掌心，痛苦的哽咽出声。 地下室厚重的大门被人吱呀一声推开。 顾北逢听见了小杜欣喜若狂的声音。“顾总！檀爷醒了！” 顾北逢猛地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小杜在看清顾北逢通红的眼眶和脸上的泪痕的时候也愣了一下。 顾北逢的声音带着些颤抖。“你说什么？！” “檀爷。醒了。”小杜笑了起来，颊边的酒窝盛着真诚，然后看着顾北逢像一阵风一样，从他身边呼啸着刮过。 顾北逢推开那扇卧室大门的时候，沈檀手上还插着输液针，手里拿着手机。 沈檀听见动静抬起头来，看见的就是顾北逢通红的眼睛和脸上未干的泪痕。 一时间，相顾无言。 沈檀轻笑了一下，先开口了。顾北逢听见沈檀叫他。 “过来。” 男人挪动脚步，几乎是跌跌撞撞的跑向沈檀。 沈檀放下手机，伸手擦去了他脸上的泪水，笑了一下，眉眼弯弯。 “哭什么，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爱哭。” 顾北逢在沈檀身边坐下，用脸颊轻轻的蹭着沈檀的手。 沈檀听见了他的低语。 “真好。你还在。不是梦。” 沈檀微微倾身，吻上了他的唇。 “恩。不是梦。” 此去经年，再不是大梦三生。 第九十一章 小杜和郁听寒都没受什么伤，倒是程哥和迟露伤的重了些。沈檀就给他们两放了个假，让他们好好休养一下。 康敛自打那天把他们从海上带回了永夜庄园之后，就一直呆在沈檀这儿。美其名曰是等檀爷康复，实际上就是想跟郁听寒黏黏糊糊。 顾北逢也不赶他走。所以沈檀醒了，康敛就来骚扰沈檀。 康敛进来的时候顾北逢正在给沈檀削苹果。顾北逢不会这个，他曾经给沈老爷子削过一个，基本上就没剩下什么了。 康敛看了就在旁边笑话他。 “顾总，你怎么连个苹果都削不明白。你这肉都当皮削掉了，你给檀爷吃核吗？” “……”顾北逢不想跟康敛吵，耳朵都憋红了，看了一眼沈檀，委屈巴巴。 沈檀让他逗乐了。“别削了，拿来吧，我又不是爷爷那种牙掉光了。” 沈檀伸手拿了顾北逢手里的苹果，伸手揉了一把顾北逢的头。 顾北逢这才开心的摇起尾巴来，也不管刚才康敛说了什么。 第107章 “檀爷。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你的计数器是一，最后是个空枪啊。” 康敛从旁边的果盘里顺了一个苹果咔嚓咔嚓的啃了起来。 镜片后的一双凤眼里含着笑意，万种风情的。 沈檀咬了一口苹果。有点嫌弃康敛吃东西动静大。 “你好吵。” 康敛噎了一下，咳了两声。“没办法啊，檀爷，我一个雇佣兵出身的，您担待点嘛。”说完还嘿嘿的傻乐了几声。 沈檀啧了一声。“计数器的初始是三。” 康敛点了点头。 “但我只装了两发。” 康敛愣了一下。“所以檀爷你一开始就叼着？” 沈檀挑眉看了他一眼。 康敛啧了一声。“不愧是檀爷。” 沈檀笑出了声。其实他也只是赌一把，当时顾北逢领口的计数器数字没有跳动的时候，沈檀想，那可能就是生门。 他这个人还真是，赌命的时候，运气就格外的好。 康敛冲着沈檀眨了眨眼。“檀爷，要不要一起去度个假？” 沈檀挑眉看他。“去哪？” 康敛摸了摸下巴。“去我那？” 沈檀笑出了声。“行啊。康老板做东吗？” “行啊。我做东啊。” 四个人里有三个人都是说走就走，还有一个是康敛走我就走的，于是四个人达成了某种共识。 沈檀拔了输液针的时候，四个人就直奔赌城。 沈檀和顾北逢干脆把所有的事情都丢给了小杜和柳池在做，什么都不管了，就像是闲云野鹤一样，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溜之大吉了。 留下小杜还好。柳池就不怎么好了，柳池感觉自打一年多以前，自家老板出完车祸之后，他的日子就没好过过。真的是助理秘书保姆司机干了个遍！ 他能辞职吗！？他踏娘的能辞职吗？！这日子没法过了。好不容易等一切尘埃落定了，老板终于能回来上班了，结果，老板跑了。 柳池：我命好苦。 顾北逢：给你加钱。 柳池：加多少也不干了。 顾北逢：三倍。 柳池：不干！ 顾北逢：五倍！ 柳池：…… 顾北逢：十倍！ 柳池：我干！任劳任怨！ 一行人到了康敛的地盘上了，沈檀就完全不管了，任凭康敛折腾。 康敛笑嘻嘻的凑过来。“檀爷，到了我的地盘上，就不怕我把你和顾总卖了吗？” 沈檀掀起眼皮看了康敛一眼，在目光重新回到报纸上之前瞄了一眼郁听寒，缓缓开口。 “你试试？” 康敛已经感觉到了刚刚沈檀那个眼神的威力。 “……”有点心虚的看了一眼郁听寒，不过郁听寒还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 顾北逢看康敛吃瘪就爽，俩人虽然没以前那么剑拔弩张了，但还是保留着互看不顺眼的。 沈檀向来都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性子，所以康敛也不问沈檀想去哪里玩。干脆就直接做主了。 “檀爷，去我的场子玩玩吗？”康敛的头枕着郁听寒的腿，整个人就跟没骨头一样瘫着。 沈檀啧了一声。“你是想破产是吗？” 康敛也啧了一声。“檀爷，您能不能给我留条活路？” 沈檀轻笑了一声。“成。那我不下场，你们玩。” 康敛高兴了，可劲儿的嘚瑟。但是他忘了，顾北逢，是沈檀教出来的。 郁听寒不怎么会玩，就一直输，不过康敛一点也不在意，任凭他输，就哄着郁听寒怎么高兴怎么来。 所以那天，康敛在自己的场子，被顾北逢坑了个底儿掉。 不过这并不是最让康敛觉得不爽的。最不爽的是他出去打个电话的功夫，郁听寒就被别人缠上了。 年轻漂亮的女荷官们围着郁听寒，郁听寒性子本来就闷，更不擅长应付女人，被一群身材火辣的女人盯上，郁听寒就跟个木桩一样，僵硬的杵在原地，像是被一群老虎盯着的兔子，就差没瑟瑟发抖了。脸上是面无表情，但实则内心一片惊涛骇浪。 所以在看见康敛回来的时候，满眼满心都是欢喜和求救信号。就连平素看不出什么波澜的眼里都带了些委屈。康敛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伸出手敲了敲牌桌。 “干嘛呢？啊？都干嘛呢？！” 看到是老板回来了，荷官们都成鸟兽散。郁听寒得救了，看着康敛的目光中都夹上了感激。康敛越看越觉得心疼。 气的把桌子敲得砰砰砰直响。“是我太久没回来了，你们都不知道我姓什么了是吧！？” “招子放亮点。这人，是我的。”康敛指着郁听寒，上挑的凤眼里闪着的是危险凌厉的光。 但是郁听寒却不怕他，眼里甚至还含了些笑意，只是很快郁听寒就笑不出来了。 “听懂了吗？！”康敛的目光扫了一圈。 “听懂了！” 听见整整齐齐的回答，康敛稍微满意了一点。 然后就看见在场的所有人都齐刷刷的转向了郁听寒，鞠了个九十度的躬。 齐声高呼。“大嫂好！” 郁听寒的表情裂开了，额角的青筋都在跳。不光是郁听寒，就连康敛的表情都裂开了。 康敛：万万没想到！艹！我小弟害我！ 小弟们：大嫂看起来好a，老大真厉害能搞这么a的男人！ 康敛有点尴尬的看着郁听寒，郁听寒还是没什么表情，只是眼中挂上了一层意味不明的光，蒙住了飞雪。 康敛只觉得腰有点隐隐作痛。 沈檀和顾北逢简直要被他们笑死了，两个人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沈檀笑的肩膀都在颤抖，抬着手背掩着唇。顾北逢则是整个人都笑的歪倒在了沈檀肩上。 沈檀脸上还挂着笑，那双漂亮的狐狸眼也眯了起来。 “康敛，你想要asn的盘口你直说。你是想笑死我，然后继承我手里的盘口吗？” 顾北逢也跟着揶揄他。“康老板，你这招儿是真的高。” 康敛也不恼，伸手拉住了郁听寒笑嘻嘻的问沈檀。 “檀爷，您不给我随个份子？” 沈檀轻笑了一声，看着郁听寒。“小郁答应你，这份子我自然随你。” 郁听寒抿了下唇，没说话。 康敛却笑的像个千年的狐狸。“檀爷，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沈檀点了点头。 当天晚上四个人凑在一起喝了顿酒。 康敛拎了酒，拉着郁听寒去沈檀的房间喝。 但是万万没想到。其中三个酒量贼好，千杯不倒，还有一个滴酒不沾，沾杯就倒。 沈檀：…… 顾北逢：…… 康敛：…… 沈檀看了一眼康敛。“小郁他不能喝？” 康敛摇头。“我也没跟他喝过……我也不知道……檀爷他不是你那的酒保吗？你也不知道他不能喝？” 顾北逢：“……” 三人齐齐纳闷，原来酒量这么差也能做酒保吗？ 最后康敛把郁听寒拖回了自己的房间。 就剩下沈檀和顾北逢，两个人就坐在地上，像两个傻子，你一杯我一杯的喝了起来。喝到最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四目相对。两个人都笑出声来。 “逢哥儿，你怎么还不醉。” “檀檀，你怎么这么能喝？” 两个人同时开口。 沈檀挑眉看着他，那双浅金色的眼里是狡黠的光。 “逢哥儿，把我灌醉了，你想干嘛？恩？” 顾北逢的耳尖红了，没吭声。犹豫了一会。“檀檀，那你想干嘛？” 沈檀轻笑了一声，伸手挑起了顾北逢的下巴。“逢哥儿，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顾北逢握住了沈檀的右手手腕，拇指在那一片如玉质的肌肤上轻轻摩挲。 “在想乱七八糟的东西。” 沈檀饶有兴致的看着他。“说给我听听。” 顾北逢凑了过来贴着沈檀的耳朵。温热的呼吸撒在他耳尖，有点痒，温热的唇瓣贴着微凉的耳廓。 “在想，现在在小巷子里，是不是不用三年起步，最高无期。” 沈檀笑出了声，就又听见了顾北逢说。 “还在想，避难所的隔音是不是好到你叫破喉咙也没人知道。” 沈檀让他烫了一下，想退开，但却被人箍住了腰。 “我还在想，什么时候能跟你一起去海边。” 顾北逢笑了一下，那笑太亮，晃了沈檀的眼，像是焰火燃在漆黑的夜幕里，绚丽又夺目。 “逢哥儿，为什么想去海边？”沈檀的指尖拂过顾北逢的眼睛。 顾北逢抓住了他的手，把脸颊贴了上去，微凉的手和有些微微发烫的脸颊轻轻蹭着。 顾北逢细细的吻着他的手，然后拉着他的手附上了自己的胸口。 “因为，我想让别人都看看。”顾北逢笑了一下，很乖很乖的笑。然后小声补了一句。“和你一样的。” 第108章 沈檀竟觉得眼眶有些发酸，他掰过了顾北逢的下巴，吻了上去。 相贴的唇瓣慢慢变了味道，成了干柴和烈火。 酒不醉人人自醉。醉不醉，还不是人说了算。 沈檀听见了顾北逢吞咽的声音。沈檀笑了一声，退开一点看着他。那唇瓣上还沾着水润的光泽。 顾北逢似乎有些难为情微微垂眸，盖住眼中的欲望。沈檀却盯着顾北逢的眼睛。那双琥珀一般的眸子，直直的望进他心里。他听见沈檀说。 “逢哥儿。抱我。”一双狐狸眼微微眯起，弯着好看的弧度，像是个勾人心魄的妖精。 顾北逢把沈檀从地上抱了起来，低头在他耳边问他，嗓子有点哑。“在哪？” 沈檀笑了，微凉的手指搭上他的喉结。“随你。” 第九十二章 不出意外的第二天，沈檀没能起来。不过没能起来的也不光沈檀一个人。 昨晚上郁听寒喝了酒之后就倒了。他酒量奇差，一杯就倒。结果喝了酒做了半宿乱七八糟的梦。他居然梦见康敛和顾北逢在一起了。这让他完全无法直视。 所以，相对应的，半夜爬起来的郁听寒把睡的正香的康敛折腾醒了。醒了不要紧，要紧的是这一折腾，康敛早上才睡下去。 原本定好的计划全都泡汤了，不过没关系，反正他们也是来度假的。又不是来工作的，既然晚了，那索性就明天再做吧。 就好像是长期绷紧了的琴弦，猛地一下放松下来，容易断掉一样，顾北逢爬起来的时候也是下午了。 顾北逢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出来倒水喝的郁听寒。 郁听寒看见顾北逢愣了一下，但是很快恢复如常。“顾总。” 顾北逢打了个呵欠。“小郁，你起好早。” 郁听寒看了一眼表。下午三点一刻了。但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没有……我也刚起来。” 顾北逢也愣了一下。倒了杯水挑眉看了一眼郁听寒。 郁听寒叫顾北逢看的浑身不自在，一想到昨晚上做的那个乱七八糟的梦，他就觉得头痛不已。 顾北逢已经放下杯子，拐到了外面。 阳光很好，过了正午太阳最毒的时候，外面是一大片绿油油的草坪，空气都是令人心情舒畅的味道。 顾北逢活动了一下，扭头看着郁听寒。“练练？” 郁听寒愣了一下，朝着顾北逢走了过去。两个人做了一会热身活动。就那么穿着睡衣打了起来。 沈檀是被他俩的动静弄醒的，他耳力太好，以至于隔着双层玻璃都听得到两个人在草坪上动手的声音。沈檀换了身衣服，绑了个低马尾，推门走了出去。这也没有外人，都知道他腿没问题，也没必要那么矫情坐轮椅。沈檀就倚着门框，看他们两个你来我往的。 过去的挺长一段时间，顾北逢都是郁听寒的陪练，沈檀有空的时候，就看着郁听寒和顾北逢过招。看着郁听寒从只能被单方面被殴打，到偶尔能打到顾北逢，再到能跟顾北逢稍微对一对。 沈檀轻笑了一声。 两个人都停了手，转过头看着沈檀。 顾北逢看见沈檀，眼睛就亮了起来，摇着尾巴扑了过去。 “檀檀！” 沈檀揉了一把顾北逢的脑袋，就像是在摸头一只大狗。 “乖。” 郁听寒也问了个好。“檀爷。” 沈檀点点头。“康敛呢？” 郁听寒犹豫了一下。“没醒。” 沈檀笑出了声。迈开步子，活动了一下筋骨。 “来，小郁，我陪你练练。” 郁听寒惊讶的说不出话来，沈檀还从来没跟他比划过。 “验收一下成果。之前也没什么机会。” 很快郁听寒就发现，沈檀的身手，根本就不像是腿脚有问题的人。他在沈檀身上真的是讨不到一点便宜。 沈檀退开两步点了点头。 “可以，比小杜差了点。已经很不错了。” 郁听寒得到了沈檀的夸奖竟有点不知所措了。 沈檀侧头，视线落在了康敛身上，笑了一声。 “康老板昨儿这是偷鸡去了？” 郁听寒回过头，就看见康敛一边打着呵欠，一边把自己半长的卷发扎了起来，眼角还挂着生理性泪水的朝着他们走过来。一边走，还一边锤了锤自己的腰。 “你们这么有活力？”康敛没带眼睛，那双凤眼在阳光下微微眯了眯。 顾北逢笑出了声。“康老板这是纵欲过度了。” 闻言，郁听寒的耳朵红了起来。 康敛也不恼，抻了个懒腰。 “顾总，我今天偏得跟你打一架不可。”那双凤眼里闪着些积怨的光。 顾北逢不明所以，但是没拒绝。 顾北逢挨了康敛两下之后反应过来。康敛是真的跟他动起手来了。 “康老板，你来真的？” 康敛哼哼了两声，手上的力道可没撤分毫。 顾北逢一脸委屈的看着沈檀。一边跟康敛见招拆招，一边跟沈檀告状。 “檀檀……他打我！……可疼了！” 沈檀叫他逗笑了。“那你也打他。” 郁听寒还是没什么表情，只不过眼里透着尴尬两个大字。 沈檀察觉到了郁听寒的不对劲，小声问他。 “小郁，告诉我，你昨晚上干嘛了？” 郁听寒犹豫了一下，然后一五一十的跟沈檀讲了一下因果。 沈檀笑的都憋不住了，整个人滚倒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哈哈哈哈！” 郁听寒从没见过这样的檀爷。 沈檀笑够了，把眼角逼出来的泪水擦掉，拍了一下郁听寒的肩膀。 “很有想象力。” 然后叫住了康敛。 “康老板，我陪你玩一会？” 顾北逢和康敛两个人动了真格，身上都挂了些彩，但是并不严重。 顾北逢一见沈檀给他出头了，立马一溜烟的跑回了沈檀身后。 “檀檀！他打的我可疼了！” 沈檀摸了一把顾北逢的狗头。“乖，去那边跟小郁玩去。”就朝着康敛走了过去。 康敛昨天让郁听寒折腾了半宿，又跟顾北逢打了一场。这会儿有点疲，打了个哈欠捶着腰。 “檀爷，你这不是趁人之危吗？” 沈檀笑出了声。“那我让你一只手？” 康敛摇头。“别了。赢了说出去也丢人。” 沈檀没真跟他动手，只是点到为止，但是俩人越打越起劲。 最后，沈檀把康敛掀翻在了草地上，康敛把沈檀也放倒了。两个人就索性直接躺在了草地上。康敛眯着眼，看着天上的太阳。 “檀爷。我真庆幸，当初没与你为敌。” 沈檀笑了一声。“那我很高兴，多了个朋友。” 康敛抬手盖住了眼睛。“真奇怪，我居然能从你身上看见光。” 康敛觉得不可思议，明明他们都是同样生活在黑暗里的人，但在沈檀身上，他却能看见光。 沈檀看着那天空上，散发着光和热的太阳。 “向阳而生。” 然后伸出五指，那温暖的光线透过指缝撒了下来，沈檀的视线落在了顾北逢身上，伸出了另一只手，指着顾北逢。 “你看见的光，是他给我的，我只是折射了他的光而已。” 康敛不知道，曾经在沈檀和顾北逢身上发生过什么。但他知道，就像郁听寒对他来说像天使一样。那个人对于沈檀来说，就是光。 他似乎能明白为什么，沈檀有光。因为郁听寒，他也想要向阳而生，想要光，保护光，散发光。 流年匆匆，偶得岁月静好。 但求白茶清欢别无事，一生一世一双人。 那天晚上，他们就像普通人一样笑着，吵着，天南地北的聊着，说到潸然泪下处就哭着。 他们与普通人，并无任何分别，只是他们所经历的，所拥有的，所遭受的，所获得的，所承担的，要比普通人更多一点罢了。 如果向阳而生，就能得到光明。那么为什么不？ 如果苦海无涯，那就回头是岸。便能迷途知返。 第二天，四个人两两分开，各自去了不同的目的地。 顾北逢拖着沈檀去了一家古董店。 然后，捧回了那套沈檀上辈子回国时，就在惦记着的棋盘。 沈檀看见的时候也愣了好一会。 直到，顾北逢笑吟吟的凑过来问他。 “檀檀，你想要的是不是这个。” 沈檀勾起唇角眉眼弯弯。 “逢哥儿。谢谢。” 曾因它缘终，也因它缘起。 沈檀听见顾北逢说。 “人如棋，一步错，步步错。可我，竟有幸得一次悔棋的机会。如今只要你愿，刀山火海，我都甘之如饴。” 沈檀笑了一声，微凉的五指握住了温热的，挤进他指间与他十指相扣。 第109章 “我所愿，从始至终不过一个你。” 康敛则是拖着郁听寒站在了赌城最大的教堂门口。 郁听寒却怎么也不肯再被康敛拖着往里走一步了。 康敛上挑的凤眼中是一闪而过的惊慌。但是很快被他掩饰过去了。 康敛问他。“怎么了？” 郁听寒却只是握着康敛的手腕把他定在了原地。在康敛诧异的目光中单膝跪落在他面前。摊开的另外一只手掌上，是一只干净简单的指环。 康敛愣了好半晌。 他听见那如同落雪的声音里，却带了些醉人的温柔。 “你赶我走的那天，我就想给你的。” 郁听寒抿了抿唇，不敢去看康敛的眼睛。但也只是犹豫了一瞬间，那双春寒料峭的眼里冰雪消融，成了一汪春水。 “你的荣辱。我与你共赴。现在，你愿意吗？” 那目光是深情缱绻，缠绵悱恻的。 康敛看着他笑了起来，也伸手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只素雅干净的指环。 和郁听寒手里的很像，只是那戒圈之中，内嵌了一颗切割成心形的红宝石。 那双漂亮的丹凤眼中含笑，眉梢眼角，风姿绰约。 “那我就把我的心送给我的小天使。我是地狱里爬出来的鬼，天堂的门永远不会为我而开。但于我而言，无论地狱还是人间，你所在的地方就是天堂。” 微凉的戒圈被掌心的温度焐热，他们曾经错过过彼此，也曾共同经历过磨难，执手看破过生死，最后他们仍在一起。 无名指上的戒指在阳光下闪着夺目的光。他们在教堂门口拥吻，不需要得到别人的认可或是祝福。 只要一颗心还在，他们就能从天光乍破，走到暮雪白头。 晚上回来的时候，顾北逢和沈檀看见康敛跟郁听寒手上的戒指的时候，顾北逢依旧是酸成了一个柠檬成的精，而沈檀则是笑着开口。 “康敛，我兑现之前许诺给你的份子。” 康敛闻言也是愣了一下，然后笑开了，那双眼的眼尾上挑，样子惑人像只狐狸。 “檀爷，你要随我一份什么礼啊。” 沈檀看着康敛的眼睛，神情专注认真。 “asn的一半盘口。再加上。”沈檀停顿了一下。 他看见康敛深吸了一口气，像极了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小郁。” 沈檀看着郁听寒发愣的样子，笑出了声。 “当然asn的那一半盘口都是给小郁的。” “檀爷……我……”郁听寒不知道该说什么。 沈檀只是摆了摆手。 “你就给我当眼线吧，好好的给我看着康老板。要是他什么时候要来害我了，记得给我预告一声。” 最后四个人都笑了起来。 第九十三章 后来，他们跑去了天堂岛。 不过，对于沈檀和顾北逢来说，上辈子的天堂岛是全球最大的黑市中心，但是现在的天堂岛，就只是一个面积大了些的私人的岛屿。 也算是沈檀，满足了顾北逢想去海边的这个愿望。 沈檀穿了条白色长及膝上的短裤，露出了腿上的半条白龙，上身穿了件半袖的白唐装，只是扣子敞着。靠在沙滩椅上晒太阳。 而顾北逢则是穿了条黑色的运动短裤，上半身就裸着，露出了胸口到左臂上的白龙，窝在沈檀身边。 康敛和郁听寒出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顾北逢坐在沈檀旁边在玩沙子，笑的像个傻子。 而顾北逢左手手臂上盘着条白花花的东西。 康敛嘴里还叼着根冰棍，跟郁听寒绕到顾北逢正面才看清了。 那是一条盘踞在他手臂上的白龙，龙头枕在胸口，龙尾搭在手肘。龙口中还衔着水纹龙珠。两个人都愣了一下，顾北逢平时裹得严实，根本看不出他身上还有纹身。 等看到沈檀的时候，两个人又是一愣，因为沈檀的左腿上也有一条白龙。 沈檀的短裤一直到膝上，看不见再上面，只能看见半截龙身顺着小腿蜿蜒而下，龙尾盘在脚踝上。 但是看样式和颜色，绝对是一样的。 郁听寒有点惊讶。 “檀爷，您居然有纹身。” 沈檀闻言愣了一下，他极少会露出腿，所以也鲜少有人知道他身上有纹身。 沈檀没说话只是笑笑。 顾北逢则是支着头，看着康敛和郁听寒，笑的有些冒傻气，沈檀伸手揉了一把他的头发。像在摸一只大狗。 猝不及防被喂了一嘴狗粮，康敛笑的贱兮兮的，凑过去朝着郁听寒的脖子就咬了一口。郁听寒没动任由他咬。康敛啃了个牙印出来，然后指着自己的脖子对郁听寒说。 “来，给我咬一个一样的。” 那眼里都是笑意，带了一些挑衅的味道。 郁听寒也很听话，当着沈檀和顾北逢的面，张口咬在了康敛脖子上。留下了一个不是特别深的齿印。 沈檀：啧！ 顾北逢：啧！ 康敛就哈哈大笑着拉着郁听寒下海去了。 顾北逢蹭着沈檀的脖颈，热气喷在他颈上，沈檀觉得痒推了他一把。 “檀檀！我也想要。” 沈檀没绷住笑了出来。 “顾北逢，你今年几岁了？三岁有了吗？” 顾北逢也笑，凑到他唇角亲了一口。 “我舍不得咬你，你皮肤太薄，咬一口要破皮的。” 沈檀叹了口气，吻了一下他的眉心。 “傻子，咬你，你又要叫疼。” 最后，两个人交换了一个缠绵的亲吻。 夕阳下的海湾泛着漂亮的晚霞，他们就像世间最平凡不过的眷侣，一起看日升日落，云卷云舒。 康敛是干脆撂挑子不干了，郁听寒是没有什么事，顾北逢是压根不带手机，沈檀是不看手机。 于是这四个人，就过了几天与世隔绝的日子，根本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 最后，假期结束的时候。沈檀把郁听寒留在了康敛身边，然后带着顾北逢回了江城。 但是，没想到，还没等出机场呢，就被一群记者堵在了门口。 冲上来的记者劈头盖脸的就来了一句。 “顾总，传闻星河和桀世要打商业战了，或波及许多产业，这件事情是真的吗？” 顾北逢纳闷，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问题是顾北逢和沈檀他俩村里到现在都还没通网，他完全不知道什么情况。 顾北逢一脸坦然的推着沈檀的轮椅，轻轻笑了一下，然后微微倾身看着沈檀。 “我听檀爷的。” 沈檀有点无语的给了他一个白眼。 但是沈檀和顾北逢都不知道，这其实是全网直播。 弹幕疯狂刷屏。 【我没看错吧！？檀爷是翻了个白眼吗！？】【啊啊啊啊啊啊好可爱啊！】【呜呜呜呜——为什么有人能把白眼翻得这么好看啊！】【啊啊啊啊啊！】【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个白眼吗？】【楼上你号是不想要了是吗？你知道那是谁吗？！那可是檀爷！】【江城恒城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檀爷啊！】 沈檀姿态慵懒，靠在了椅背上，手肘撑着扶手，双手交握，然后转了一下拇指上的扳指。 缓缓开口。 “我为什么要跟他打商业战？” 沈檀细白的手指点了点身后的顾北逢。 顾北逢立马站好了，像个小学生立正一样。 沈檀笑了一下。那声音不疾不徐，却掷地有声。 “整个星河都是我的。”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我才是星河最大的股东，我没事闲的搞我自己？” 弹幕和在场所有人：=口= 【我没听错吧？！】【檀爷说他才是星河最大的股东！？】 顾北逢点点头，表示沈檀说的没错。 众人：=口= 【卧槽这个太霸气了吧！】【啊啊啊啊啊啊檀爷威武！】【卧槽檀爷a爆了】【卧槽！檀爷那句星河都是我的我死了！】【霸总语录都没檀爷这么拽的】【hhhhh我笑死了檀爷太有趣了】【只有我觉得顾总和檀爷配一脸吗？】【+1】【+10086】【+身份证号】【只有我觉得顾总一脸小媳妇样还笑的一脸幸福吗！？】【等等那顾总是怎么回事】 记者也提出了这个问题。“那顾总您现在是？” 顾北逢笑眯眯的开口，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我现在，是檀爷的马仔了。” 闻言沈檀简直受不了他，又翻了个白眼。 顾北逢立马改口。“我现在给檀爷打工！”末了还环顾了一下四周。“还有别的问题吗？” 然后扔下一地惊掉下巴的众人，推着沈檀绝尘而去。 弹幕疯狂刷屏。 【哈哈哈哈哈我笑死了，所以顾总每次上财经新闻，娱乐新闻，都是为了变着花样的秀恩爱吗？】【楼上正解】【楼上真相了】【有钱人真会玩】【+1】【这什么神仙爱情我又行了】【简直就是把狗骗进来杀了啊】【默默流泪吃狗粮并大喊再来一碗】 第110章 沈檀和顾北逢上了车之后发现是小杜开车，才想起来，程哥放假去了。 沈檀有点纳闷微微蹙眉。 “小杜，什么情况？” 小杜哭丧着脸。 “檀爷，别提了，我前几天跟柳池因为政见不合，大打出手了一回，结果手下没收住……柳池现在还在医院里……” 沈檀：…… 顾北逢：…… 原来传言说星河和桀世要打商业战是因为你们俩动了手。 沈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顾北逢笑出了声。 “柳池故意的吧。终于不用上班了，还能工伤指不定多开心呢。” 小杜还是哭丧着脸。 沈檀看不下去了。“多大个事儿？你怎么回事。” 小杜差点就嚎啕大哭了。 “檀爷！您不知道啊！柳池，他就不是个东西！我根本就没使劲儿，他就倒地上了，然后我现在一个人干两个人的工作，完了我还得上医院伺候他。我冤呐！” 这回沈檀也笑出声了。“你待会告诉柳池一声，顾总回来了。” 小杜突然就悟了。骂了句脏话。然后在心里问候了一下柳池的祖宗十八代。 两个人回到沈园之后，看了下，最近并没有什么要紧事，都是些鸡毛蒜皮的琐事。小杜办事能力很强，也都处理完了。 但是因为柳池躺进了医院，顾北逢就不得不去星河晃一晃。 沈檀就关在书房里，把先前戒指的设计图画了出来。 是那张枪与玫瑰，日月与星辰的对戒设计图。沈檀修改了部分细节，选好了宝石之后交代给了小杜。 等到戒指做好的时候，沈檀看着手里的戒指盒笑出了声。 那天，沈檀问顾北逢。 “逢哥儿，我们结婚吧。”那双漂亮的狐狸眼微微眯起，眉眼弯弯。 顾北逢看的出神。他说。 “好。” “逢哥儿，陪我去看看爷爷吧。” 顾北逢伸手抱住了他。 “好。” 那天，他们去了墓园。 一共买了三束白色的雏菊。 与上辈子不同，这一次，沈檀不再是一个人，他也不需要用手上的羊脂玉扳指来买花了。 第一束，沈檀和顾北逢把花放在了顾北逢父母的墓前。 顾北逢说。“爸妈，我没有再失去他。” 沈檀说。“爸妈，我会保护好他。” 第二束，沈檀和顾北逢把花放在了沈檀父母的墓前。 沈檀说。“爸妈，我很爱他。” 顾北逢说。“爸妈。我会照顾好他。” 随后一束，沈檀和顾北逢把花放在了沈檀的爷爷奶奶墓前。 沈檀说。“爷爷，我没有骗你。他喜欢我，我们要结婚了。” 顾北逢说。“爷爷，我向你保证，我会用我的生命来爱他。” 两枚戒指安静的躺在黑色的天鹅绒垫上，都是素雅的指环，所有的宝石都镶嵌在最正确的位置上，静谧而安详。 仿佛时间静止，又像是经年流淌。 那天，沈檀换掉了他一直穿着的白唐装和顾北逢一样，穿上了一身从里到外只有领带是浅粉色的白西装。 胸口的胸针泛着令人目眩的光。 从海之曦的渐行渐远渐无书，到星之晖的自此山水有相逢。 他们兜兜转转，最后，还是走到了一起。 海之曦和星之晖。是光明与黑暗的剪影。他们既是对立面，但他们也互为共生。 从此以后，这世上再不只剩我一人了。 吾心安处，即是吾家。 沈檀的头发留长了，半长的黑发被沈檀用一条同领带色的发带绑成了低马尾。 那天，沈檀推开了他一直坐着的轮椅，并肩站在了顾北逢身旁。 顾北逢望进了那双浅金色的眼睛。 沈檀笑的眉眼弯弯犹似当年的那个少年。 顾北逢听见他说。 “逢哥儿，我想陪你一起走。” 顾北逢也笑了，那双黑沉沉的眸子里像是藏着银河，他点了点头。 但沈檀的步子还没迈开，顾北逢就伸手把他抱了起来。 即便于沈檀而言只是些微的伤害，顾北逢都容不得。 男人的眼睛又黑又亮，映照出他的样子。他听见顾北逢说。 “我说过的。檀檀，我会做你的腿。” 沈檀笑了起来，是那种顾北逢最想看的，开心的笑。 沈檀听见他说。 “檀檀。你笑起来很好看！” 那天顾北逢抱着他，穿过沈园的回廊，接受着冬日暖阳的祝福，最后他们停在了阊门亭里。 不过，顾北逢发现，沈檀给阊门亭换了块匾。 顾北逢抬头看着那匾上的镌字。邶风。 邶风，北逢。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再不用悼亡，再不用祭奠。 只因与你相遇，我的人生，向生而死，向死而生。 如若下一秒就是生命的终结，我只盼能与你死生相随。 沈檀打开那只戒指盒。里面是跟上辈子相同，但又不同的戒指。那是两枚男戒。枪与玫瑰。日月与星辰。 “逢哥儿，你说只有我才配得上这枚戒指。那现在，你愿意帮我带上吗？” 沈檀眉眼含笑笑的弯弯，浅金色的瞳仁里流淌着摄人心魄的光。 “只有你，也只能是你。我愿意。” 顾北逢珍之重之的在他的无名指上套上戒指，然后用近乎虔诚的姿态亲吻了沈檀的手背。 从来都没有别人。不是小棠，更不是颜如月。只是你，也只能是你。 我爱你，只是因为你是沈檀。是那个陪我走过我人生中的高峰低谷的少年，是那个拉我出深渊，救我出泥潭，替我染了一身脏污，血与灰的沈檀。 沈檀笑了。从没这么开心的笑了起来。 他亲手设计的戒指，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回到了他的手上。 沈檀是顾北逢窗前的白月光，顾北逢是沈檀心口的朱砂痣。 沈檀在顾北逢的无名指上套上了那枚日月星辰的戒指。 然后他拽住了顾北逢的领带吻了上去，顾北逢怔楞的睁大了眼睛。良久，唇分的时候。顾北逢听见沈檀说。 “逢哥儿，生日快乐，今年想要什么礼物？” 顾北逢那双像是封着星辰的黑眼睛里水汽翻腾，定定的凝视着沈檀那双浅金狭长的眸子，那两双眼里，都是一往情深。 “檀檀送的，什么都行。” 沈檀笑了起来，那眉眼弯弯一如当时的少年。 “那今年，今天，我把我自己送给你。” 顾北逢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伸手抱住了眼前男人，像是要将他融进骨血里。 “逢哥儿，你从来都不用羡慕别人。别人有的，我都能给你。别人没有的，我也能给你。” 只要你想，只要你开口，盛衰荣辱，我甘之如饴。 只要你要，无论有没有，赴汤蹈火，我在所不惜。 “我爱你。所以我的心跳动。直到我生命停止的那一刻，我都会一直爱你。” 这句话是上辈子，沈檀到死都没能说出口的话。如今，那是沈檀婚礼上的誓词。 但沈檀的话还没有说完，顾北逢就吻住了他，阻止了沈檀剩下的话。 近乎失控一般的喃喃，一边吻他，一边说。 “我爱你，我爱你！我也只爱你！” 顾北逢的泪水止不住的滚落下来。那微凉的泪水却烫伤了沈檀的心。 顾北逢害怕极了，即便是重生了，顾北逢也永远都忘不了。那天沈檀嘴角含笑，用子弹打穿了自己的胸膛。 谢谢你！愿意原谅我，宽恕我曾经做过的一切。我愿意用我所有的生命来爱你，也只爱你！ 顾北逢是沈檀的光，在沈檀的生命里，他追逐光，靠近光，成为光，散发光。 沈檀曾是个冷血的人，而他两辈子的温柔，都只给了顾北逢一个人。 心之所向，身之所往，行则将至，终成所归。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