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一个破写文的》 第1章 [现代情感] 《我就是一个破写文的》作者：北忱不吃香菜【完结】 简介： 本文原名《作者和审核绝逼是有世仇》 「人前温润如玉的沈氏次子，人后竟是我笔下的限定款情人」 沈鹤羽第一次见到路曦瞳的时候，只觉得她眼神清亮如初生的小鹿，往那一站文文弱弱的，一看就是个好孩子 可路曦瞳第一次见到沈鹤羽的时候，却满脑子都在想着该如何扒下他的衣服，摘了他的金丝眼镜，撕烂他那层清冷矜贵的禁欲面具。 她要让他白皙的面庞染上不可言说的红晕，让他修长的手指在声声呜咽中紧紧蜷缩。 再被人狠狠地压在身下。 身为花市金牌写手，路曦瞳有这样的底气——至少，是在她的刘备文学里。 两位青年才俊，一个敢睁眼说瞎话地写，一个敢面红耳赤地看。 还有不要命的吃瓜群众敢满公司地装发。 只可惜，大作家向来纸上谈兵，实在不是什么负责任的良人。在夺走了沈鹤羽的初吻后，路曦瞳连夜消失夺路而逃。 徒留沈鹤羽一人在原地，抱着记忆刻舟求剑。 很久很久，关于她的消息，也只有一张，她与他人拥吻的照片。 * 重逢过后，一朝旖旎。 可她却说，成年人一夜风流，不必介怀。 沈鹤羽的好脾气似乎是终于消磨殆尽，摔门而去。 十分钟后，男人敲开门，往日温和含笑的眼眸幽深如枯井。 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盒安全措施：“既然如此风流，不如便陪路小姐风流到底。” 耳鬓厮磨间，路曦瞳听见沈鹤羽哑着嗓子在自己耳边说：“大作家，你害我名声尽毁，你得对我负责。” “我记得你以前可是很会写的。” “看你写的那么好，总不会都是纸上谈兵吧？” 路曦瞳内心绝望咆哮： 救命啊！当初看上他的时候；也没听说沈鹤羽的本体是一个超级大变态啊！ *温柔清冷男妈妈x回避型鬼马少女 *“你教我纸上风月，我予你人间春潮。” *“你笔下的种种意乱情迷，请务必允许我，一一奉还。“ 排雷： 1.全文，多处女凝视角！！如有不适立刻退出，不要骂我。 2.男主非霸总非bking，本质上是娇娇人夫感男妈妈。如与预期不符立刻退出，不要骂我。 3.作者xp丰富不忌口，男主会存在大量被“文中文”花样玩弄的镜头。如有不适立刻退出，不要骂我。 内容标签：都市 欢喜冤家 因缘邂逅 甜文 成长 沙雕 主角：路曦瞳 沈鹤羽 一句话简介：审核，你想要我的命你就直说 立意：好好生活，找到自我价值 第1章 “自此，齐夏和陈宇开启了没羞没臊的后夫夫生活。” “全文完。” 劈里啪啦地在键盘上敲出最后一个字后，路曦瞳狠狠地点击了“enter”键，把刚才更新的六千字大结局发布到了平台上。 明明昨天还想着再也不熬夜了，可不知为何就又到了凌晨三点多。抓起桌边常备的眼药水，路曦瞳轻车熟路地扒开下眼睑滴了几滴进去。闭上酸涩的双眼，路曦瞳整个人瘫在了电竞椅里。 “瞳瞳，还没睡吗？”门口探出了她的好室友周玥辰睡得头发凌乱的脑袋：“明天就是工作日了，少熬点夜啊你。” 路曦瞳闭着眼睛：“我本来想着今天晚上就要完结的，结果又有点舍不得故事就这样结束，没忍住多写了两千多字。” “反正芍药书屋再过三个月就要倒闭了，完不完结都没关系的吧？”周玥辰倚着房门，有些心疼地看着路曦瞳眼下的一片青黑：“你看你黑眼圈都这么严重了，趁着芍药书屋倒闭要赔一大笔违约金，倒不如拿了钱好好休息一下。” “你说得对。可毕竟是写了好久的人物，总觉得还是应该给他们一个体面的收尾再跑路。” 路曦瞳睁开眼睛，揉了揉酸涩的肩膀：“我再考虑考虑怎么办吧。” “也行。总之你得注意身体不能熬夜了，明天难受了又要在微信上和我发癫。我也先回去睡觉了。早点睡，晚安。”周玥辰说着，转身退出了房间，顺手帮路曦瞳轻轻带上了房门。 可路曦瞳却一动也没动，只是抱着膝盖整个人锁在了电竞椅上，看着芍药书屋首页醒目的红色公告发呆。 那是芍药书屋即将关闭服务器，终止提供服务的通知。提醒着账户里仍有余额的用户尽快退款，作者将根据作品字数，作品成绩以及签约数量获得一笔违约金。 与其他平台不同，芍药书屋一个小网站，之所以能够在众多网文平台之中杀出一条血路，靠的是其极其大胆的审核机制：全网尺度最大审核，国内绝无代餐。 因此芍药书屋在推出后不久，就变成了各大同人太太和网络写手的天堂。往日里连点肉汤都见不到的广大读者们如今居然能吃到了肉沫，一个个恨不得两眼放光。 早在芍药书屋成立之初，便有人说以芍药的底线，怕是在当今的大环境之下活不了多久。可是谁知道，这个小网站居然在审查的一片腥风血雨之中存活了下来。 只可惜，在走过十年之后，如今的芍药书屋也算是走到了末路。微博之上，芍药超话里的读者一片哀嚎。 好在，芍药虽然倒了，可对于有合同在身的作者确实是仁至义尽。 以路曦瞳六年芍药书屋独家金牌写手的身份，她大概可以拿到一笔颇为可观的数目。 路曦瞳握着鼠标，看着这六年来她写过的十几部作品和一条条读者催更吐槽的留言，心里有点伤感。 其实一开始她只是在看到芍药推广的小广告后，想要写一点自己喜欢的冷门cp同人文自娱自乐的，内容也只是两人之间的日常甜蜜小互动。没想到居然在芍药书屋上爆火，上到了首页推荐的位置。 然后才有了她长达六年的写文之路。 当然，在芍药书屋浸淫多年之后，路曦瞳自己的文风，也渐渐地从 发糖太太走向了一条炖肉厨子的奇怪不归路。 网页上方的收件箱闪了起来，提示着她收到了新的订阅。 虽然她的订阅人数一直不少，可是现在这么晚了，会是谁在追更呢？ 路曦瞳点了进去。是一个叫做“捉住作者狠催更”的id。 路曦瞳记得这个读者。早在六年前她还在写同人文的时候，便是这个人一直跟在她屁股后面催更评论的。 只是不知为何，这个人后来就从评论区里销声匿迹了。路曦瞳当时还以为失去了这个老读者，还小小的伤心了一会儿。 鬼使神差地，从不关注读者是谁的路曦瞳点进了这个叫做“捉住作者很催更的人”的主页面。 书架里订阅的书并不太多，大多都是一些同人文，还大多都是那种描写得比较清汤寡水的那种。可令她惊喜的是，这六年来路曦瞳写的每一本书，都被这位读者全本订阅了。 只是吧……路曦瞳后期那一堆肉渣满满的涩晴文夹杂在这一堆清新淡雅的同人文里，实在是显得格格不入。 没想到这么多年以来她一直都在看，只是不在评论区发言了而已。这种被人在无人知处欣赏了许多年的感觉让路曦瞳内心深处有点小雀跃，却又在想到芍药书屋即将倒闭的事实后全部转换为了沮丧。 似乎是为了安慰一下路曦瞳沮丧的情绪，她刚刚这么想完，评论区里便冒出来了新的评论：“完结撒花。太太以后还会继续写文吗？” id赫然是“捉住作者狠催更”，头像则是一只丑丑的大白鹅，难看得像是小孩子的信笔涂鸦。 上一次，这个人给她评论，还是在四年前。 还要写文吗？其实她心里已经构思好了下一部作品的整体剧情走向和人设了，可是芍药没的太突然，下一部作品定然是没机会发布到完结的。 而以她在芍药混迹多年的文笔，连路曦瞳自己也知道，现在的她，只怕是不太适合去现有的其他网站了。更何况，每日熬夜身体也吃不消。 可是她确实又很喜欢写文，这是她为数不多能收获自信的事情。虽然辛苦，但也开心。 路曦瞳想得心乱如麻，干脆直接叉掉了网页，选择关机睡觉。 而第二日的情形果然不出周玥辰所料，上午十点左右，她的微信就收到了来自路曦瞳的狂轰滥炸。 路曦瞳：“好困啊好困啊好困啊啊啊啊啊啊！” 然后便是一连串的摇头晃脑发着癫的小人表情包。 “该！让你睡得那么晚！” 路曦瞳望着周玥辰毫无同理心的回复，欲哭无泪。工作群里，产品经历发了一条下午要开新产品评议会议的通知，群里一片收到。 路曦瞳粗略地看了一眼，也发了一句收到上去。心里感觉自己仿佛是古代对着皇帝“嗻”的太监。 第2章 打工太累，摸鱼开始。 路曦瞳点开自己的微博官方账号，果然不出她所料，私信爆满。 一条条点进去，大多都是读者在问她未来会在哪里写文，吃肉没吃够，要追随她至天涯海角。也有一些不知名的小网站编辑来找她，问她和芍药解约后愿不愿意到新的平台去写文。 还特意强调说尺度极大，炖肉方便。 路曦瞳的嘴角抽了又抽：自己这……在外界眼里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形象啊。 刚要退出去，却又在底部看到了熟悉的id：捉住作者狠催更。头像也和芍药上的头像一模一样，还是那只画得丑丑的简笔大白鹅头。 点进去后，仍是和昨天深夜里一模一样的问题：“太太，您以后还会继续写文吗？” 或许是因为是自己最早的读者，如今已经很少与读者互动路曦瞳回复了一句：“可能不会了吧。” 并非是她不想写，写文对于路曦瞳来说一直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可如今芍药都没了，其他向她抛出橄榄枝的不知名小网站就更不靠谱了，不知道哪一天就没了。 于是路曦瞳又补充回复了一句：“芍药都没了，如今网上并没有适合我的平台。” 或许，她路曦瞳的网文生涯，也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之前写网文的时候，也大多是高中时期的寒暑假期间或者是大学没课的时候，如今踏入工作后，从事it业的她在无穷无尽的加班之下还想要同时兼顾工作和写作实在是太难太难。 今天早上产品经理发给她的需求文档和交互原型她才只看了一半，想到今天下午的新产品评议会议，路曦瞳默默地关掉了微博，摸鱼终止。 关掉网页之前她特意看了一眼微博的聊天界面。 对方没有回音。 好像只要一工作起来时间就会过得特别慢，好不容易忙完这一上午，路曦瞳只觉得整个人困得恶心，连饭都不想吃，只想小小的眯一会。 或许步入就此封笔也很好吧？写代码本就容易秃头，再每天熬夜写文的话，说不定某一天她的头发会像项目经理一样稀薄。 路曦瞳迷迷糊糊地想着，逐渐坠入了梦乡。 * 小小地睡上一觉之后，果然是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起来。不过一想到下午的组会绝对要听各部门负责任的一通废话，以防自己睡着，路曦瞳还是决定下楼去买一杯美式提神。 在买好咖啡回到公司的路上，鬼使神差地，路曦瞳又一次打开了微博，点进了聊天界面。 划走了一片私信后，路曦瞳滑动的手指在看到了“捉住作者狠催更”的名字后停了下来。不知为何，路曦瞳总觉得头像旁写着数字4的红色小气泡在诱惑勾引着自己点进去。 路曦瞳一向是一个不太经得起诱惑的人，因此果断地点了进去。 虽然只发了四条消息，可是每一条都很长。 “突然和您说这些或许会冒昧唐突到您，可是如果不直白地告诉您的想法的话，这恐怕将会让我自己感到无比遗憾。因此如果您愿意的话，希望您能看完我接下来有些无聊的长篇大论。” “我是在芍药书屋初成立不久的时候于偶然中看到了太太的同人文的，只看了一个开头，我便惊叹于流淌于太太文字之中的灵气以及对原著中人物性格和关系的准确把握。从那以后，我便成为了太太的忠实读者，您在芍药更文的这六年所写的每一篇文我都曾认真拜读过，也一路见证者太太从新人作者一路成为芍药的金牌写手。” “因此，我绝对无法认同太太所说的‘没有适合自己的平台’这句话。或许太太在芍药上一炮而红后便顺应着芍药平台的特性写出了许多具有芍药风格的文，可我仍然记得六年前第一次见到太太的文字时的惊艳。” “因此我想说的是，以太太的文笔，即便到了其他网站，也一定可以脱颖而出。如果太太还想继续写文的话，平台不合适一定不该是阻止您继续创作的理由。” 路曦瞳愣在了站在原地，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微博的聊天界面，直到左手拿的冰美式冰得她手疼才回过神来。 狠狠地吸了一大口冰美式，冰得路曦瞳一缩脖子。 果然，冰美式这个东西，她永远都喝不来。 可是咖啡因提神的效果又实在是很好，因此每次熬夜后的第二天路曦瞳都会给自己来上一杯。 本来还以为以后可以好好养生，不用再喝冰美式提神了呢。不过，现在看来的话，或许接着喝下去也还不错。 路曦瞳又看了一眼微博的聊天话框，截了个图后敲字回复道：“谢谢姐妹的建议！我会认真考虑的！” 第2章 医院的单人病房内，金丝框眼镜的男人看着手机上的“姐妹”二字，心情复杂。 喝了口水压压惊，他快速地回复了对方一句，便像做贼一样地把手机锁屏收了依赖起来。 “怎么啦哥？你刚才的表情好奇怪。”坐在床边削着苹果的年轻女孩看着自家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哥哥突然对着手机露出了一个像是吃了臭屁虫一样的神情，忍不住探头探脑地想要去看看男人在看些什么。 “没……没事……。”男人的神情之中流露出一丝慌张，忍不住把手机掖到了被子里：“水有点凉了。” “好吧，手术之后还是喝热水比较好。”女孩说着，拿起水杯准备起身去再倒些热水，说道 ：“哥你要不要休息一阵？又忙本职工作又炒股，铁人也要累倒的” “嗯……”男人轻轻闭上眼睛，倚靠在床上：“确实是该休息一阵了。” “不过眼下，有一件事情我属实是十分感兴趣。必须得亲自关注一下才行。” * “周周，你现在看小说都用什么软件啊？” 等到路曦瞳下班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到十点了。可居然看起来还是一副神采奕奕活蹦乱跳的样子，不得不让人羡慕此人极其旺盛的精力。 “我吗？”周玥辰一边吃着外卖，一边看着shameless下饭：“我什么都用诶，西红柿，三狗，终末什么的……不过要说用得最多的的话大概还是框框文学城吧？” “框框文学城确实是比较受女性欢迎啊……”路曦瞳自己也有很多喜欢的作者出身于框框文学城，如果当初不是先注册了芍药的作者账号的话，或许她就会去框框文学城了。 “不是吧曈曈……”周玥辰对路曦瞳的了解程度，已经到了她撅一下屁/股就能知道她要放什么屁的程度。看着她这幅若有所思的表情，周玥辰已经猜到了她的打算：“曈曈，你不会是打算换平台继续写文吧？” “诶嘿嘿嘿嘿……”路曦瞳尴尬地笑了笑“怎么说呢，确实是有这个打算啦…” “你确定你身体吃得消？”周玥辰微微皱眉：“你可别成为第一个被当成大熊猫全国巡展的网文写手。” “哎呀，我多多注意，多多注意……”看着周玥辰满脸的不相信，路曦瞳赶紧补充道：“你看，芍药书屋要在三个月之后才会正式停止运营，在它停止运营之前我和芍药的合同都是生效的，也就是说，我可以有三个月左右修养生息的时间呢。足够我好好调理一下自己的身体了。” “就你那个阴间作息？”不是周玥辰不愿意信她，而是路某人的生活习惯实在是太差太差。 “哎呀，这个就只能慢慢调整了嘛。”路曦瞳尴尬地笑了笑：“公司附近新开了一家健身房，等过两天我去办个季卡。” “你最好是能去！”在周玥辰的印象里，似乎路曦瞳每一次的健身计划，都是以失败告终。 “这一次我是真的真的痛改前非了。”路曦瞳信誓旦旦地对着周玥辰保证道：“毕竟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呀。” “而且，我觉得我果然还是很享受写手的这个身份，还想要一直一直地写下去。” 路曦瞳说着，坐到了周悦辰的对面，咬了一口自己刚才下班时顺手在楼下买的鸡蛋灌饼，含糊不清地说道：“话虽这么说，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换到哪个平台比较好……” “直接框框文学城不就好了吗？目前国内最火爆的女性向阅读平台，流量自然是有的吧？” “可是，框框的审核你又不是不知道……” 框框文学城当初成立的时候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如今已经无处考证，但是作为框框文学城多年的老读者，路曦瞳觉得这个名字实在是起的很是符合这个绿油油的阅读平台的尿性：框框文学城的审核和检查机制极其严苛，不知道什么词就会被触发到敏感字，变成两个“口口”。 至于文章因为不符合审核标准被锁定章节甚至是全文被锁那更是家常便饭。以路曦瞳现在的文风，到了框框文学城，唯能用“永无解封之日”来形容。 “其实我在考虑要不要去西红柿或者是三狗什么的……”相比于框框文学城的标准，西红柿和三狗作为免费的网文阅读平台，其审核标准则要宽泛许多，虽然不如当年的芍药，却也允许读者喝到点肉汤。 第3章 “不行。”周玥辰立马打消了路曦瞳的想法，反驳道：“西红柿和三狗的作者更新强度实在是太高了，每天更新一万字都是家常便饭。我可不想看见自己的好朋友猝死在电脑前面。” “那周周你的意思是？” “我觉得吧，依照目前的大形势来看的话，是到了你改邪归正的时候了。” “改邪归正？”胡说八道，她路曦瞳写网文那可是勤勤恳恳，哪里邪了嘛。 周玥辰作痛心疾首状：“别写涩晴内容啦！哎，可惜了。想当初我们家瞳瞳多好的一孩子啊，怎么就走上了涩晴文学的不归路了呢？” 路曦瞳负隅顽抗试图狡辩：“怎么可能？我路曦瞳可是正经人，从不言污秽之语，书淫/乱之章！” “哦？是吗？”周玥辰坏笑着打开了手机：“那我可得朗诵点儿东西给你听了，看看我们路大作家熟不熟悉……” “别别别别别！姐姐！我错了我错了！”路曦瞳微微脸热，连忙伸手捂住了周玥辰的手机：“少侠饶命啊！留路某几分薄面可好？” “所以，你不然就去框框得了。虽然框框规矩多，不过倒是没有什么硬性的更新要求。”周玥辰语重心长：“年轻人，你要多多养生才行啊。” “框框吗……” “是啊，我觉得框框蛮好的。整体的文风也适合你，我记得框框总部离咱们公司还是蛮近的吧？” 话虽如此……不是她不想去框框，而是她真的嫌弃它规矩多。 “我再看看吧。” * 虽然之前写文的时候，路曦瞳每天都吐槽自己累得像是拉磨的驴，可是现在不用再写了，她反倒是觉得怪怪的。 就好像……有一种挥之不去的强烈空虚感萦绕在心头，无论是玩游戏还是刷视频，都无法彻底消除。 这算什么？天生的操劳命吗？ 路曦瞳在床上滚来滚去，忍不住又一次地点开了微博。 捉住作者狠催更：【太太加油！有想过下一部作品要在哪个平台上更新吗？】 路曦瞳思考片刻，在聊天框中敲出了“也许是框框文学城吧”几个字，可是想了想，却还是全部删掉了。 左泽：【还没想好。】 左泽是路曦瞳在芍药上的笔名，也是她在微博上的名字。 对方似乎也恰巧在线，回复得极快：【太太要不要去框框文学城呢？也算是比较知名的女性阅读平台了。】 如果说之前周玥辰的建议只是让路曦瞳把框框文学城加入到了众多考虑对象之中，那么现在，“捉住作者狠催更”的话则可以说是把路曦瞳向着框框文学城狠狠推了一把。 左泽：【为什么是去框框文学城呢？】 捉住作者狠催更：【我只是觉得框框文学城用户基数较大，而太太的文笔应该被更多的人看到。】 左泽：【好的，未来如果发文的话，我会告知你的。】 现在的路曦瞳，距离下定决心去框框文学城只需要最后一根压死骆驼的稻草。 很快，这根稻草就来了。 捉住作者狠催更：【我之前和框框文学城谈合作的时候，恰巧有了框框文学城的主编邮箱，太太可以内投给他试试。】 随后便发给了路曦瞳一个邮箱账号。 ……既然这样的话，好像没有什么拒绝框框的理由了吧？？ 左泽：【谢谢姐妹的支持。】 捉住作者狠催更：【期待太太的好消息。/比心/比心】 路曦瞳放下手机，心中有一丝恍惚。总有一种自己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涩晴写手，何德何能，能遇到一个这样喜爱自己的读者。 不然……就去框框文学城吧？ 一遍又一遍地看着“捉住作者狠催更”发来的那几条消息，路曦瞳感觉心里雀跃得仿佛可以飞出小鸟。 框框文学城的主编？她倒是想看看，到底是多么迂腐的糟老头子，才制定出来了那么离谱的审核制度！ * 屏幕的另一端，男人忍不住微微扬起了嘴角。 他平日里的生活堪称单调，除了工作和股票，也只有看看小说和钓鱼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来自于远古时期人类从自然环境之中捕猎的本能，也或许是因为其延迟满足性与极其随机性的回报，钓鱼确实是一项令人极其上瘾的一项爱好。 尤其在确定鱼儿上钩的那一刻，那种肾上腺素在体内飙升时无与伦比的快感，几乎让他激动到手指冒汗。 他从第一次钓鱼到现在，也有了三四年的时间了。不过若说是钓人的话，这还是第一次。 只是这一次，他并不希望只是得到随机的 回报。这么说或许有些保守，实际上，他无比期待着那个人肯定的回复。 不如就趁着这段时间的休息，好好钓一钓这条大肥鱼吧。 第3章 不必熬夜之后，路曦瞳属实是觉得自己白天里的精神状态整体都好了许多。 刚一下班，路曦瞳便叫住了周玥辰：“周周你陪我去健身房怎么样啊？” “哈？”周玥辰就知道，路曦瞳是绝对做不到每天乖乖去健身房的，可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她居然打上了拉自己下水的主意。 “去嘛去嘛，说不定会有好看的腹肌和大大的胸肌可以看哦！”路曦瞳说着，脑海里已经开始有了画面。 “想什么呢。这附近大多是互联网行业，哪里会有什么帅哥。”周玥辰毫不客气地打断了路曦瞳的美好幻想：“说不定里面全是一堆油腻中年秃顶男哦。” “那……那我不想去了。”路曦瞳想了想一群油腻老男人顶着稀薄的头发大腹便便地在跑步机上跑步的场景，一瞬间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 “别别别……”这孩子好不容易打定了主意要运动一下，周玥辰自然不能当那个打消了她积极性的恶人：“走吧，去看看吧，万一有帅哥呢？而且你是去健身的好不好？美色乃是身外之事。” 才不是呢。 路曦瞳在心里小声地反驳着：神赐给她一双眼睛，就是为了让她看遍这世上青春美丽的鲜活□□的。 如果人生不能瑟瑟，人生将毫无意义。 * 健身房距离公司实在是近得很，没走几步便到了。 任凭前台的人磨破了嘴皮子地告诉路曦瞳话把办一张年卡是有多么多么地划算，路曦瞳依然只是拉着周玥辰办了一张季卡。 人贵有自知之明，路曦瞳太清楚自己这个运动废柴是多么地不擅长运动了。就算是办年卡更划算的话，也不过是给健身房老板送钱罢了。 她才不要。 而实际上，尽管路曦瞳只是办了一张季卡，可是从更衣室里出来之后，她便怀疑自己或许连办季卡都时办的久了些。 健身房内的女性并不多，可是相比于路曦瞳和周玥辰二人，却好像举手投足间都透露着专业。 上身的运动背心紧紧地收束着两坨柔软，下身薄薄的瑜伽裤勾勒出女性流畅漂亮的腿部线条。臀部圆润饱满，衬托着没有一丝赘肉的纤细腰身，看起来便赏心悦目。 路曦瞳低头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突然觉得自己low爆了。 其实她并不胖，个子高挑，两条腿又长又直。只是和这些常在健身房里锻炼的人相比，她这种长期久坐的身材就少了些观赏性。再加上她这一身毫不显身材的宽松休闲装，就差把“我是门外汉”五个大字写到脸上了。 “周周……我现在有点想演奏一种乐器……”路曦瞳茫然地看着宽敞的健身房，扯住了一旁的周玥辰。 “想打退堂鼓？”周玥辰看了路曦瞳一眼，搂住她就往里走：“没门，这几个月只要我来，你就得跟我一起来练！” “是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吗？” 小麦色肌肤的青年带着热情的笑容向着路曦瞳二人走来，饱满的胸肌在被汗水打湿的运动背心之下若隐若现。很像是那种会在芍药的耽美文里常见的阳光开朗体育生攻。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路曦瞳觉得自己对面前的小哥似乎都多了几分好感：“确实是有一点……” 可惜，小帅哥的下一句话立刻就让路曦瞳之前因为他的身材而积攒下来的好感荡然无存：“美女如果不知道什么适合自己的话可以先来做一个咱们家免费的体测哦，之后就可以根据您的身体数据进行私人订制了哦。” 果然，有帅哥主动找上自己，一般都是因为想要自己掏出口袋里的钱的。 小帅哥见她没有反应，便不依不饶地继续说道：“美女要是不了解不放心的话可以先来上一节咱家的免费体验课的，咱们的老师都是特别专业有耐心的……” “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练练就好。”路曦瞳婉拒道。 可是这话说得倒是轻巧。但是让她练练？路曦瞳连自己该练些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连健身房内最基本的健身器材都认不全。 没关系没关系。既然健身不擅长，那就干点她擅长的事情。 第4章 路曦瞳很快就在健身房内锁定了一个看起来颇为清爽的帅哥，穿着白t在跑步机上戴着耳机人跑着步。 她现在所在的位置距离帅哥有些距离，看不大清帅哥的脸。只能看见他垂在额前的细碎发丝和饱满柔软的嘴唇，下颌线干净利落，修长着的脖子像是某种漂亮的白色大鸟。 嗯，大鸟的屁/股不错，圆圆的鼓鼓的翘翘的，很适合拍一巴掌。 路曦瞳确定了目标，便径直向着帅哥所在的跑步机区域走了过去。 在经过帅哥所在跑步机身前的短暂瞬间，路曦瞳看清了男人的脸：眼窝深邃，鼻梁高挺，是个标准的浓颜系的美男子。 但凡芍药没倒闭，路曦瞳下一本绝对要写把男主写在健身房里和女主相遇，然后在空无一人的健身房里，在各式各样的健身器材上和女主完成一些美妙炽热的生命大和谐。 不知道自己这种思想算不算芍药写手的职业病，可是这种剧情路曦瞳光是想想就觉得带感。 停停停，今天的她是来健身的。现在花痴结束，该干正事儿了。 路曦瞳之所以会选择到这边来，不光是因为有帅哥的缘故，更是因为在她的认知里，这满场的健身器材里，自己大概只会用这个跑步机了。 可是她想多了，这台跑步机不知道为什么，像是坏了一样，不管她怎么按都没有反应。 要去问问这的教练吗？可是一想到如果去问他的话说不定还好要听他对着自己一顿推销，路曦瞳还是觉得应该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路曦瞳一个人捣鼓了半天，也没整明白这个跑步机该怎么用。决定发挥一下群众的力量，招了招手把周玥辰喊了过来：“周周！周周！” “叫我？”周玥辰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这傻孩子怎么一点都不省心，却还是走了过去：“怎么啦？” “你看这台跑步机，不知道为什么我打不开诶？” “换一台不就好了？”周玥辰不明白这一堆跑步机在这躺着，路曦瞳干嘛非要和这一台较上了劲。 “咳咳。”路曦瞳干咳了几声，悄悄地俯身在周玥辰耳边悄声说道：“旁边有帅哥诶！” 周玥辰抬眼看了看，偷偷地对着路曦瞳竖起了大拇指：“有眼力，确实帅。” * 沈鹤羽早就注意到了那两个站在远处看起来和周边环境有些格格不入的小姑娘，或者说是很难不注意到。两个人站在门口东张西望的，像是两只笨拙的小呆鹅。 看样子，要么是大学生，要么是刚步入工作不久。就连神态之中都透露着一种长期待在象牙塔内的天真和……愚蠢。 一个私教向她们走了过去，一看便知道是去推销课程的。这种销售套路连普通人都防不胜防，至于这种涉世未深的大学生，更是他们喜欢推销的对象。 不过，沈鹤羽并没有多管闲事的打算。因此只是抬眼扫了一下，便专注于跑步了。 实际上，如果不是答应了妹妹沈思羽自己这段时间会增加些运动量来保证身体健康的话，他本不愿意到这个地方来的。 在跑步机上跑了没多一会儿，他居然看到其中一个小姑娘向着自己的方向走来了。 咦？居然没有被私教的推销套路洗脑吗？这倒是厉害了。沈鹤羽抬眼扫了一眼走过来的姑娘，长胳膊长腿，黑框眼镜衬得她肤色白皙，却也多了几分木讷之气。 沈鹤羽没有多看她的脸，只是无端的觉得这姑娘像是那种上学时会跟在老师身后乖乖收作业的学习委员，一副被坏学生欺负了会哭的样子。 好学生对着一旁的跑步机一顿操作，可是跑步机却还是一动也不动。沈鹤羽眼看着女孩招呼过来了另一个同伴过来，于是就变成了两个人一边嘀咕一遍捣鼓，却仍然是没什么变化。 沈鹤羽看不下去了。 明明长了一张学习很好的脸，怎么做起事情来却愣头愣脑的样子。 他停下了自己的跑步机，向着两只小呆鹅的方向走了过去。 * “这样是不行的。” 身后突然传来了男人清冷而不失温和的声音，吓得路曦瞳一个激灵。 回过头，眉眼深邃的男人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的身后。灯光透过他纯白色的t恤，透出他宽肩细腰的身体轮廓。 “……你好？”路曦瞳整个人有点懵，似乎有点不太明白自己的意\淫对象为何突然站在了自己的身后。 “这台跑步机的安全卡扣被上一个人打开了，你不把它按下去的话它是没办法工作的。” “啊……好的谢谢……”路曦瞳低头去看跑步机上男人说的什么安全卡扣，可脑子里全是男人脖子上喉结处的一颗棕色小痣，随着男人的说话微微动着。 就，很性感。像是某种特殊的标记，引诱着人在上面做点什么。 路曦瞳觉得自己的职业病从未如此强烈的发作过。 手痒啊，真的手痒。要不是芍药倒闭害得她的“好文采”已经无了用武之地，她简直恨不得现在就把手机掏出来记点灵感。 以前单纯了啊，写不出来文的时候怎么没想到去健身房里看帅哥美女找找灵感呢？ 下一刻，男人却伸出了手，啪地一下摁下了跑步机上一个方方正正的红色按键：“就是这个东西。它有一个可以夹在身上的夹子，如果你突然间掉下跑步机的话就会急停，算是一种保护措施。看到这个小指示灯了吗？在指示灯红色期间怎么按都没有反应的，只有像现在这样绿色的时候才是好用的。” “谢……谢谢！” 男人俯身过来按下安全卡扣的时候，身体一下子便离路曦瞳近了许多，脑袋凑过来的时候能够闻得到他身上淡淡的薄荷洗发水香气。 路曦瞳忍不住又红了脸颊。 是的，我们的路大作家，芍药金牌写手左泽，写文六年po文经历三年，归来仍是母胎单身。 这样近距离地和一位自己不久前刚刚yy过的男性接触，实在是超出了她本人的承受力。 可是沈鹤羽自然是不知道路曦瞳这些弯弯绕绕的心思的。他看着女孩微微泛红的双颊，还以为是自己贸然帮忙的行为对对方造成了困扰：“抱歉，是我太突然吓到你了吗？” 路曦瞳用力地摇了摇头：“没有的事。刚才真是太感谢你了。” 沈鹤羽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只当她是怕生，便也没多说什么，默默地离开了。 沈鹤羽前脚刚走，路曦瞳便两眼放光地抱住了周玥辰：“周周啊，你这健身房可真是找了个好地方。” 周玥辰可不听她忽悠：“你是想夸我健身房找得好啊，还是夸健身房里的帅哥长得好啊？” 路曦瞳却只是捂了嘴悄悄地笑。 “别笑了，快跑跑吧。” 有美男兮，见之不忘。 路曦瞳想了想男人的脸，突然觉得没准这个季卡自己办得确实是时间短了些。 第4章 上班实乃路曦瞳一生之宿敌。尤其是在昨日的运动后，虽说不见得运动了多久，可是身上的每一块肌肉却都是实打实地疼。 主管不在，路曦瞳掐指一算，今日宜摸鱼。 自从昨日在健身房见到那个好看的男人之后，路曦瞳便觉得自己文思泉涌，实在是觉得不做点什么的话，对不起男人那张伟大的脸还有自己芍药写手的身份。 反正芍药还有三个月倒闭呢，大不了写一篇短篇就是了。 路曦瞳跑到微博发了一条开文公告。 左泽：【一篇有趣的健身房文学将于今日下午于芍药书屋首发，也将是我在芍药的最后一篇文，大概率会是短篇。感谢诸位几年来的支持，谢谢大家。】 随后，路曦瞳便满怀着创作者的涩晴，哦不，激情，打开了码字软件。 不知道是不是这一次的主角是自己在现实里接触过的人，路曦瞳莫名地有些羞涩。犹豫了半天，把标签里的“bg”改为了“bl”。 理所应当地，昨日热情向自己推销的教练小哥也被路曦瞳经过一番艺术加工后一并塞到了文中去，充当了健身房老板的角色。而那个好看的男人则被设定成了文弱漂亮的十八线小明星。 路曦瞳觉得此刻的自己堪比文曲星下凡，简直是文思泉涌如窜稀。 路曦瞳在文名处犹豫良久，最后打上了一个看着就少儿不宜的文名：健身房老板的独家私教课（1v1，糕h） 路曦瞳嘴角的笑意逐渐张扬。 “小路！” 产品经理的声音很是不合时宜地响起，吓得路曦瞳一个激灵，一个alt+tab立马切回了写程序的编译器界面。 路曦瞳觉得自己在这个美好的世界上还是有很多照顾的人的。要是被人发现自己在工位上写这玩意儿，她也就不必出现在人前了。 但是倒也不必低估一名写手的创作欲。产品经理刚走开没多久，路曦瞳便又把界面切回去写了起来。 还顺便把昨日那个男人帮自己按下安全卡扣的剧情按在了健身房老板身上，而以男人为原型的十八线小演员则代入了自己的经历。 第5章 当然，艺术加工是必不可少的。带着撩拨之意的手指轻拂过肩膀，大腿似有意又似无意地蹭过男人浑/圆饱满的翘臀。两具火热的身体自然也是要贴得极近的，耳边能够感受到对方喷出的鼻息才好。 啊对，还有某人喉结处性感漂亮的棕色小痣，自然也是被路曦瞳大书特书。 当然，这两人在剧情里其实只是帮忙按了一下安全扣罢了。之所以能被写成这个样子，自然是因为路曦瞳心中有瑟瑟，下笔自然黄罢了。 后果就是，今日激情更文一万多字的路曦瞳写测试用例写到了晚上快十一点才拖着疲惫的身子离开了公司。 一回到家，便看到了周玥辰笑眯眯地看着自己：“曈曈啊。” “呃呃呃呃啊？”路曦瞳装傻充愣。 “我记得某人昨天才第一天办卡啊，怎么今天就坚持不住了哦。”周玥辰笑得和蔼，心里却恨不得捏死这个死妮子。 “呃……我觉得一定是因为大资本家惨无人道地迫害工人，所以某人才没时间去。”路曦瞳眼见形势不妙，直接开启胡说八道模式：“正是因此，全世界的无产阶级才要团结起来，共同反抗……” “反抗你个机器猫啊！”周玥辰忍不可忍，一边笑骂着一边一把抓下脚上的拖鞋丢了过去：“我是不会自己去看芍药吗？健身房？安全卡扣？喉结上的痣？” “我是陪你去健身的，可不是带你去找涩晴素材的！”她也真是服了，昨天在健身房的时候明明她自己也在场，印象里明明没发生什么啊？ 怎么到了路曦瞳的笔下，就觉得桩桩件件都是她们经历过的，又好像是被她刻意歪曲了事实呢？ 路曦瞳自知理亏，一把抱住了周玥辰的腰：“周周，好周周，周周姐。” “臣妾知错了，皇上息怒嘛。莫要气坏了龙体，伤到了腹中胎儿～” 得，又是皇上又是胎儿的。这孩子是又开始胡说八道了 周玥辰看着搂住自己的腰死活不撒手的路曦瞳，突然好奇起来要是这个活宝谈了个男朋友的话，用出来这一招会是什么样的光景。 * 洗了个澡后，路曦瞳蹦上自己的床，打开芍药一篇一篇地看起评论来。 兔子小姐：【啊啊啊啊没想到这个时候了太太还会发新文！我宣布，左大的读者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po文读者！】 狐狸崽儿：【新cp好带感！健身房文学什么的期待！】 翻身农奴把歌唱：【快更！已经等不及要看后续了！】 …… 路曦瞳一条一条地看着评论，嘴角忍不住一点点地扬了起来。能不带感嘛？全是有原型的，嘿嘿。 翻到极其靠下的位置，路曦瞳才看到了那个熟悉的id。 捉住作者狠催更：【太太写得好真实，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应该说不愧是自己的六年老读者吗？属实是眼神毒辣。莫不是一眼看出来了自己此文的行文风格与之前不同吗？ 路曦瞳莫名地有了一种自己被人看透了的感觉，却还是回复道：【艺术来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 默默 地在心中对着那一日帮过自己的男人说了一句对不起，路曦瞳丢掉手机，准备早早睡觉。 路曦瞳是准备睡了，另一边看到消息的沈鹤羽可是睡不着了。 虽然左泽文风大变后，自己已经不再是其受众。可是由于对于左泽的好感，她每写一篇文他还是会坚持订阅的。 抛开那些涩晴内容不谈，她的文笔依然是缱绻缠绵，人物塑造有血有肉却又不会同质化，感情线细腻剧情张力十足。 他一直认为左泽不需要这些涩晴片段也同样可以输出高质量的内容。只可惜，虽然他身为框框文学城的金牌主编，手下不知道带出来了多少知名作者。明明只要他愿意，不知道多少无名的网文作家渴望着自己能够得到他的青睐。 可偏偏这个左泽却是轮不到他来管的。 虽然他曾幻想过无数次，假设这个叫左泽的作者落到了他的手上他要如何大刀阔斧地删掉此人那些不堪入目的涩晴片段，可惜却一直没有机会。 如今芍药即将倒闭，沈鹤羽也不由得蠢蠢欲动地想要把这个叫左泽的作者拐到自己的手下。因此前几天他收到了来自左泽的回复之后，内心深处堪称狂喜。 他深知，这可能是他唯一接手左泽的机会。一旦错过此次，这条狡猾的大鱼不一定就游到了谁的网里。 谁知道他昨天刚把自己的邮箱对着人家抛了出去，今天就看到左泽又在芍药上开了新文。 一看名字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他简直都不好意思读出来！ 这简直是……伤风败俗暴殄天物！那个人在用自己美妙的文笔做什么？啊？简直是三句不离瑟瑟！ 骂归骂，沈鹤羽还是在看到之后第一时间订阅了左泽发出来的部分。 只是……这个剧情，好像有那么一丝眼熟啊…… 什么健身房什么安全卡扣…… 沈鹤羽一边看得耳根发热，一边又隐约地觉着书中的那个十八线演员受写得好像自己。而且，就连那个健身房老板攻说的关于跑步机安全卡扣的那些话，也和自己昨日在健身房告诉那个黑框眼镜小姑娘的话大差不差。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一定是产生了错觉。不会用安全卡扣的人千千万，这只是巧合罢了。 沈鹤羽推了推金丝边的眼镜，立马否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想。 下一刻，十八线演员喉结上棕色的小痣，却让沈鹤羽推着眼镜的手停滞在了空中。 他，沈鹤羽，应该，可能，或许，大概……是被某个无良作者，当作原型写进了一本涩晴男男小说里当受了…… 或许人都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见黄河不死心。怀揣着最后一丝或许只是巧合的希望，沈鹤羽颤颤巍巍地打出了一条评论：【太太写得好真实，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而晚上左泽“艺术来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的回复，则是把沈鹤羽最后一丝侥幸心理也抹杀得干干净净。 丢人丢大发了。 沈鹤羽丢掉手机，跑到洗手间用冷水冲了冲脸。 可是镜子里的自己脸颊却还是红得发热，顺着泛着粉色的面颊留下来的水珠让他的脸看起来好像一只汁水饱满的粉色水蜜桃。 那一天在健身房里一共有两个姑娘。左泽一定就在她们之中。 沈鹤羽原本愤怒的眼神逐渐变得锐利而平静：左泽是吧？ 本来还只是有把她找揽到自己手下的想法的。 现在看来，不尽快把她签到框框，就这么放任她在书里各种乱写，自己不一定会变成什么德行。 左泽左泽左泽……沈鹤羽在心里默念着，脑海里无端地浮现出那一日健身房里少女羞涩拘谨的脸。 嗯，一定不是那个戴黑框眼镜的，那个小姑娘看起来就老实。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写出那种鬼东西的样子。 既然不是她，那想来左泽就是那一日陪在她身旁的高马尾了，看起来也比那个黑框眼镜的女孩要机灵了不少。 沈鹤羽在脑海中颇为自信地推理着，不久后，也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第5章 在短暂的灵感大爆发后，第二天的路曦瞳却卡文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一次是激情开文的缘故，在写完那个基情四射的开头之后，路曦瞳却对着电脑和键盘大脑空空，完全不知道该写些什么出来。 以往她在芍药上发文之前，都是会先认真写好大纲和两人之间的感情线，明晰自己要写一个什么样的故事之后，才会思考要如何塑造自己书中的主角。 可是这一次却完全相反。在她完全没有大纲和剧情的时候，书里的主角却先自己跳到了她的眼前。可是身为作者的她却完全没有思路，根本无法想象这样的人该发生一些什么样的故事，应该拥有怎样的人生轨迹。 望着一条又一条的读者催更评论，整整两天过去一字未动的路曦瞳发起了愁。 可是发愁也没用，发愁不但不能帮她准时更新，更会降低她的写代码速率。整整一天，路曦瞳越是绞尽脑汁地去想，便越是觉得茫然。 周周大魔王：【附近新开了火锅店，下班一起去吃吗？】 其实冬天实在是很适合吃火锅的季节，只是路曦瞳没什么胃口。更重要的是，其实她还是抱了一点想去健身房碰碰运气的心思。 路曦瞳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只要自己再见到一次那个男人，多给她一点观察的机会，她就可以畅通无阻地写出下一章的剧情。可偏偏说来也怪，自从周二见过一次那个男人之后，自己和周玥辰便都没在健身房见过他。 可是……连去两日他都不在，难道偏偏周五他就会来了？路曦瞳可不希望自己像个蹲点骚扰的女流氓一样，虽说她确实是垂涎于对方的美色。 周周大魔王：【走嘛走嘛，周末了，出去换换心情。】 第6章 路曦瞳犹豫片刻，回复道：【好。】 今天依然是漫长的一天，尤其是到了周五的时候。打工人对于假期的渴望会让这一天的最后几小时变得格外难捱。 等到办公室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路曦瞳才关掉电脑溜了出去。 职场新人生存守则第一条：办公室里的老油条没有走，绝对不要比他们先走。板凳坐穿茶水喝干，我们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刚一走出大楼，带着寒气的冷风便毫不客气地从路曦瞳的袖口和领口钻了进去，冷得她缩了缩脖子。耳边传来了车轮驶过马路的声音，路曦瞳眨了眨眼睛，有了一种原地复活了的感觉。 就好像之前在温暖安静办公室里的时候，她是一块正在腐烂着的肉。 周玥辰已经在楼下等着她了：“走吧，位置已经订好了。” 火锅店距离公司并不远，可是也要步行二十分钟左右。等到二人踏进火锅店的大门之后，路曦瞳感觉自己整个人已经被冻透了，就连眼镜也在进门之后起了一层水雾。 世界一片模糊，只能听得见店内客人的喧嚣，还有闻一闻就让人会感到饿了的火锅香气。 活着真好。 “感觉你这两天心情貌似不太好哦。”周玥辰一边用筷子涮着毛肚，一边问道：“让我猜猜，是不是你的那个……哎对，书名叫什么来着？” 眼见着面前这位爷就要把自己那不堪入耳的书名念出来，路曦瞳立马紧张起来：“停停停！给我留点面子好不啊！” 周玥辰看着路曦瞳一脸惊慌失措的样子，便也不再难为她。扭过身子，对着窗边呵了一口气，用手指龙飞凤舞地写上了三个大字：柳书白。 柳书白便是是路曦瞳以那天遇到的男人为原型所创作的那个十八线演员受的名字。 “别……别写了……”路曦瞳忍不住涨红了脸，慌张地向四周看去，生怕有人注意到这边：“万一有人看过的话，写在这里多尴尬啊。” “怪了～”周玥辰最喜欢看路曦瞳这幅紧张又羞涩的样子，忍不住伸手去捏她的脸：“怎么有的人，她自己写就可以，我写就不可以了呀～双标是不可以的哟～” “别说了……”路曦瞳躲闪着眼神，抬起手去嚓着玻璃上的字迹：“我求饶了好不好……”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周玥辰也算是见好就收，问 道：“是因为这两天都没有遇到他吗？” “倒也不是。”路曦瞳回忆了一下自己这段时间以来的精神状态：“其实确实是比较想遇见他，可是若是看不见的话也就罢了。” “问题是我这两天的状态非常诡异，有种……”路曦瞳小口小口第吃着一根刚涮好的茼蒿，歪着头想说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就……像是见不到他之后就江郎才尽了一样。” “江郎才尽什么的，言重了吧？”周玥辰有点不相信地看着路曦瞳，尽管她从来没想过要自己去写点什么，却也能明白这四个字对于一名写手来说的严重性。 “不。”路曦瞳无奈地看了看对面的周玥辰：“这确确实实就是我现在的状态。” “怎么说呢，其实脑子里也有一些剧情。可是总觉得安到他身上的话，怎么想怎么奇怪，感觉很违和。” “你这个‘他’，指的到底是你虚构的‘柳书白’，还是指健身房的那个人？” “嗯？”路曦瞳明显一愣：“那个人不就是柳书白吗？” “那个人不是柳书白。”周玥辰皱眉看着路曦瞳，心中大概明白了她的问题出在了哪里：“瞳瞳，柳书白是你根据一部分你自己的现实生活经验而创作出的虚构形象，并不代表他和现实中的某个人有什么绝对的关联。” “可是……” 路曦瞳还是有些不太明白：“柳书白是我完全根据那个人的形象创作出来的啊。如果没有那个人的话，也就没有柳书白了。” 她就连写涩晴情节的时候，也全都是代入了那个人的那张脸来写的。 等等……是的，正是因为如此，她才被自己局限了思路。每当她想要像往常一样写些带有颜色的情节时，总是忍不住去想那个人露出这样的神情来会是怎样；可若是写到日常的剧情，由于自己缺乏对他的了解，写出来她又总觉得处处透着别扭。 路曦瞳确实是完全把柳书白与那个人划等号了，导致她开起车来处处受限！ 是她自己单纯了啊！明明是她自己亲自写出来的角色，当然是要任她摆布了。 一刹间，路曦瞳整个人豁然开朗。自己这是原创小说，又不是什么同人文，怕什么ooc啊。 最终解释权在她自己手里嘛！ “谢了啊周周！”路曦瞳笑了起来，扶了扶眼镜：“我已经想好了该怎么去在下一章里去玩弄柳书白了！” “诶诶诶诶诶？少女你这个思想很危险诶！”周玥辰看着路曦瞳一副突然打了鸡血一般振作的神情，默默地替健身房的那个男人默哀了三秒。 “哈哈哈哈哈哈哈放心嘛，我不会太过火的。” * “哥。” 坐在对面的沈思羽戳了戳不知从何时开始频繁对着窗外发呆的沈鹤羽：“我感觉你心不在焉诶？” “没有吧？”沈鹤羽回过头，看向了吃得嘴角沾上了红油的沈思羽：“不是一直在陪你吗？” “不对劲。”沈思羽上下打量着沈鹤羽，看得他浑身一阵不自在：“老实交代，想什么呢？” “我……最近大盘不太好，一直在跌。我手中的几支股票都跌了，所以有点不在状态。抱歉啊。” “好吧。”沈思羽似乎是接受了这个说辞，不再追究沈鹤羽，转头去锅里夹了几片肉出来。 万幸。 沈鹤羽在心中暗暗地松了一口气，随着年龄的增长，面前的小丫头实在是越来越不好糊弄了。一边帮沈思羽夹着肉，沈鹤羽的眼神却不由得再一次飘向了窗边：碰见谁不好，怎么偏偏是这两个人呢？ 又是那两个女孩，高马尾和黑框眼镜。 明明这几日为了躲她们，他还特意改了去健身房的时间的。而事实证明，这一招有效地延缓了左泽的更新速度。 莫名其妙地，沈鹤羽有一种守护住了自己的尊严的感觉。 他忍不住再一次把目光投向床边的两个女孩。只见梳着高马尾的那个女孩轻轻地在窗子上呼出一口白气，写上了几个字。 距离有些远，沈鹤羽推了推眼镜，眯着眼睛看了好半天才看清。 刚一看清，沈鹤羽就咳嗽了出来。 “哥？”沈思羽看着突然涨红了脸剧烈咳嗽着的沈鹤羽，愈发地觉得他似乎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自己。 “我没事。”沈鹤羽停止了咳嗽，可是脸却还是通红：“牛油锅对我来说还是有些太辣了。” 沈鹤羽确实是一贯不能吃辣，这一次会来这家重庆火锅，也完全是因为自己缠着他让他陪自己来。沈思羽看了看被辣得嘴唇通红的沈鹤羽，倒了一杯水，推到了他的面前：“多喝点水吧。” “嗯……”沈鹤羽有些僵硬地笑了一下，拿起水杯一饮而尽。 果然，那个高马尾的就是左泽！刚才她在玻璃上写的，分明是那本书里和自己同样喉结上有痣的受的名字！ 而她对面的黑框眼镜少女却流露出来了羞涩的神情，红着脸帮左泽把玻璃上的字擦掉了。很显然，是看过左泽写的那篇健身房涩晴文，知道她在说什么东西。 不对，黑框眼镜前两天在健身房的时候也是见过自己的……也就是说，她在看的时候，说不定是完全代入了自己来看的！ 虽然这只是毫无根据的猜测，却也还是让沈鹤羽坐立不安起来。前几日看过的不看剧情突然间历历在目，仿佛有一种被人扒了裤子把玩着看的窘迫感。 这个世界上简直不会有比这更加尴尬的事情了。 都！怪！左！泽！ 沈鹤羽向着左泽投向了怨念的一瞥，却突然与坐在左泽对面的那个黑框眼镜的少女四目相对。 他收回他之前的想法。 现在这种情况，才应该被归类到更加尴尬的事情里去。 望着吃得正开心的沈思羽，沈鹤羽突然觉得自己如坐针毡。 * “瞳瞳。” 路曦瞳心情舒畅后，吃得正开心，却突然听到了周玥辰饱含着不可思议的声音：“我感觉，我刚才好像看到柳书白了。” 虽然叫的是虚构的名字，可是路曦瞳立马便反应了过来，顺着周玥辰的目光看了过去，果然是他。 今晚的他穿着白色的高领毛衣，背部挺得极直，正忙着帮坐在他对面的女孩夹肉。 什么啊，原来他是有女朋友的。 路曦瞳想着，正准备转过头去，却突然与“柳书白”对上了视线。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脸看起来好红。高领的毛衣被微微向下拽了一点，半遮半掩地露出了同样泛着红色的颈部皮肤。 第7章 距离太远，看不清他喉结上的痣。可是他的唇却红艳而动人，像是涂了唇彩。 可是唇彩是没有这样自然的效果的，他只是单纯的嘴唇很红罢了。 男人似乎是没有认出自己，很快就别过了头去。 可路曦瞳却还愣在那里，无穷无尽的画面向着路曦瞳的大脑奔涌而来：眼神迷离双颊泛红的柳书白，轻轻咬住漂亮红唇却仍是忍不住呻/吟出声的柳书白，被人按住双手后无力反抗的柳书白。 无数个情景在路曦瞳脑海之中具像化，无数个剧情在路曦瞳的脑海中生成。 毫不犹豫地，路曦瞳掏出手机打开备忘录，敲下了这惊鸿一瞥后的几个灵感。 “怎么了瞳瞳？”周玥辰看着路曦瞳突然兴奋起来的样子，奇怪地问道。 “好周周，你这回可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了。”路曦瞳说着，两只手敲字敲得飞起：“今晚左泽开席炖肉，我终于知道柳书白今晚要被人如何少儿不宜了！” 第6章 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可不知道是不是微量酒精的原因，路曦瞳现在的状态只能用亢奋来形容。 坐到电脑桌前，开机，打开码字软件，开始码字。 明明上一秒她的手指好像都还在颤抖，可是一坐到电脑面前，路曦瞳突然整个人如同老僧入定般平静了下来。 她即将要做的，是自己最最擅长的事情。这世界上没有比这更简单更顺畅的事情了。 就好像几天前对着电脑大脑空白的人不是自己一样，连之前在火锅店记下的备忘录都不用看，她就可以无比顺畅地写出新的剧情。 柳书白已经和健身房老板顾徵有了一个很漂亮的相遇 ，接下来，他们应该有一个更加涩气的初识……甚至是初叶。 就把地点设定在火锅店吧，水汽氤氲的环境下很适合两个人感情的悄悄发酵。吃饭自然也不该是两个人的目的。 她要写顾徵试探的眼神和柳书白慌张的回应，要写两个人明明是心知肚明却又偏偏秘而不宣，要写吃至微汗时柳书白微微敞开的领口，要写顾徵帮柳书白擦去脸上红油时指腹偷偷地摩擦，要写酒精作用下意乱情迷却闪闪发亮的双眼…… 不够。 怎么可以忽略吃了辣锅后殷红饱满的唇呢？在柳书白那张戴着金色眼睛的文雅脸庞之上，他好看的唇简直就像是某种无声的邀请。 所以顾徵一定要吻上去，带着酒后的大胆与满心的欢喜。然后逐渐向下，带着湿热的呼吸蹭过他刮得干干净净的下巴，一路吻到喉结处那颗漂亮的痣，轻轻舔舐，用舌尖打转。 用牙齿轻轻蹭过那里的话，柳书白会不会痒得全身战栗呢？ 还是不够。 火锅店里小小的空间不足以这二人发挥了，是时候向对方发出共同过夜的邀请了。 接下来…… 原本畅通无阻的思路行文至此后突然戛然而止。 是啊，接下来呢？ 昨日火锅店里男人那张泛着红的脸突然又跳到了她的面前，像是按到了某个无声的开关一样，啪地一下掐断了她的思路。 不……不对。路曦瞳闭上眼睛，用力地摇了摇头，像是要把脑海里的人摇走。 我要写的人是柳书白，和现实中的人没有任何关系。心中默念着，路曦瞳睁开眼睛，继续码字。 黑夜里，白色的码字界面幽幽地泛着蓝光，倒映在女孩的镜片上。可是若是有人仔细去看看她敲出来的字的话，便会发现── 那一行行整齐排列的黑色黑体字，实在是越看越黄。 * 夜色已深，沈鹤羽的手中把玩着一只长着弯弯角的小羊立牌，有一下没一下地像转笔一样地转着。 他已经保持着这个姿势对着电脑前的网页干瞪眼了将近十分钟了。 《健身房的肉浴调较（1v1糕h）》的图标左上角，赫然又是标上了“最新更新”四个字。他的光标在文章上转了又转，却始终犹豫着该不该点开。 这玩意就好比一个潘多拉的魔盒，身为故事的主角，文章的内容对于沈鹤羽而言有着莫大的吸引力，简直是不断地诱惑着他。可是沈鹤羽很清楚，点开之后里面说不定又是一些颜色鲜明的东西。 他严重怀疑若是自己英年早逝，大概率会是因为左泽那个无良作者乱把自己当原型导致自己羞愧而死。 不管了，先点开看看再说。 …… 如果说在前面的几章里，顾徵对他只是暧昧地动手动脚的话，那么在左泽最新的一章里，柳书白则完全沦为了顾徵的猎物。 天罗地网已经布好，而身为猎物的柳书白不但没有想要逃离的意思，反而主动地自投罗网：把自己身上最为娇软可口的肉，主动送到了顾徵的口中。 沈鹤羽握着鼠标的手渐渐地沁出了汗，却又无法停下来滚动界面的手指。好热，脸似乎又一次烫起来了。那个左泽的文字仿佛有什么神奇的魔力，简直像是一个奇怪的烤炉，把他驾于其上炙烤。 …… “浴室里，柳书白几乎浑身脱力，却仍是紧紧地环着顾徵的身体，强烈的脍竿令他大脑一片空白，全身上下止不住地战栗。” …… 再见。 他沈鹤羽是看不得这等腌臢之言了，他还不到三十，气出个高血压就不太好了。 按了按太阳穴，沈鹤羽无奈地叹了口气，准备爬上床睡觉。 管他哪里的神仙呢，请务必显灵保佑他沈鹤羽在睡醒之后忘掉他刚才看到的内容。 可惜，事与愿违。沈鹤羽在床上辗转反侧，满脑子都是左泽今晚更新的那六千个字。 还有评论区里那群反馈热烈的读者，像是某种盛大的狂欢。 这一次评论的人比以往都要多。如果要沈鹤羽找一个原因来解释的话，大概就是，这一次左泽的文字……和之前似乎不太一样。 左泽虽然写文涩晴，但是更多的时候会大篇幅地去渲染二人氛围，笔法隐秘而旖旎。可偏偏这一次，她突然一改文风，变得直白而大胆，字里行间都透露着挑逗的气息。 就好像……隔着时间与空间，自己被左泽全身上下调戏了个遍一样。 大脑是个很奇怪的东西，越是不愿去想些什么，却又偏偏频繁地想起。 书中的情节愈发清晰地浮现在了脑海，简直快要成为某种现实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被调戏的人仍然是他沈鹤羽，只是这一次，调戏的人是左泽。 她像书里的顾徵一样，只穿着一件上衣就站在浴室门口，冲着沈鹤羽招了招手。而他也像柳书白一样，赤着脚走进了浴室里。 灯光明亮，温暖的浴室内水汽弥漫。沈鹤羽看不清她的脸，只能感受到自己像是她的提线木偶一般任她摆布。 她要他升空，他便腾空而起；她要他沉沦，他便坠入深渊。 还差一点点……只差一点点……拜托，都已经箭在弦上了，哪里还有不发出去的道理！ 浩瀚的宇宙之中，无数颗大大小小的星体突然膨胀碰撞，发出耀眼的光后一起爆炸！ 一切归于原点。 左泽温暖的怀抱抱住了他，把头埋在了他的颈间。 让我看看你的脸吧，左泽。一直以来把我写成那样不堪的形象，你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几乎是这个念头出现的同时，沈鹤羽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情：他好像，从刚才到现在，还一直没有看到过左泽的脸。 他心底没来由地产生了巨大的恐慌。 这么久……这么久，他怀里抱着的人，到底是谁？ 怀里的人轻轻地动了一下，挣脱了他的怀抱。 沈鹤羽缓缓地低头，对方似乎也在缓缓地抬起头来看向了自己── ！！！ 那他娘的根本不是人吧？！ 怎么回事？ 为什么他的怀里，抱着是一个羊头人啊！ 小羊的毛洁白而柔软，头顶长着一对弯弯的角，歪着头用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看着他。 别说，还挺可爱的。 不对，这根本不是关键啊！为什么这是个羊啊！ 沈鹤羽发出一声惊呼，可是羊头人却已经在一次地抱住了他的身体，弯弯的羊角尖已经扎到了他的脖子，传来了阵阵的刺痛感。 沈鹤羽想要推开，却发现自己的双手却根本使不出任何力气。 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拼命地大喊： 救──命──啊── …… 沈鹤羽猛地睁开了眼睛，手里面不知道握着什么东西，硬硬地抵住了他的喉咙。 他拿起来眯着眼睛仔细一看，居然又是羊头！ 沈鹤羽手比脑子快，当即便一甩手扔了出去。却又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一样，一骨碌坐了起来，手忙脚乱地接住了。 是他睡觉前一直把玩着的小羊立牌。 说起来，这个小羊立牌也陪了他好多年了。 第8章 那时候的左泽还没成名，也不写原创作品。刚在芍药上发了三篇短篇同人文，新的长篇正在连载中。 那真是一对热度很冷的cp，在原著漫画之中作者对其着墨甚少，更惨的是这两个人还没有什么好结局。 即便当时的左泽是这个北极圈里为数不多的高质量产粮太太，却也仍是人气低微。因此，在她微博首次达到一千粉丝的时候，左泽开启了一次微博抽奖。 奖品正是和她头像一模一样的一只弯角小羊立牌，附赠一本她自费印刷的作品合集。 沈鹤羽呆呆地看着手中的小羊立牌，无比怀念左泽在芍药初期文笔青涩单纯又籍籍无名的日子。 睡醒之后他突然有了一种奇妙的感觉，就好像左泽今晚之所以写了大片的涩晴内容，似乎并不是她的本意。她好像只是单纯的写不出来剧情了，又觉得长时间这样的断更不太行，就生搬硬套了一段涩晴内容去调动读者的情绪。 这才是她这一次更新后文风突然和以前出现了极大偏差的原因。 沈鹤羽想了想，刚准备起身拿起手机，可是刚一动弹就却发现了一件……不太妙的事情。 已经淡化了不少的羞耻 感再次涌上心头，甚至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更加强烈。 他慢慢地，慢慢地掀开了被子，低头向下看去── 果然，双腿之间一片黏湿，连床单和被子也全部被弄脏了。 现在是凌晨四点半左右。 他，沈鹤羽，将不得不因为自己的一时情绪激动，而要告别温暖的被窝。 开始清洗被他自己弄脏衣物和床单了。 第7章 如果说世界上真的有造物主存在的话，那么周末一定是他最为伟大的发明。 所谓周末就应该赖在家里睡大觉，拒绝一切无用社交，哪里都不去，这就是路曦瞳一直以来贯彻执行的无上真理。因此尽管路曦瞳已经醒了，却只是抱着手机赖在温暖的被窝里，一路刷着昨日更新后读者的各种评论，连脸都没洗一直窝到了十点多。 昨天的路曦瞳在吃火锅的时候和周玥辰一起喝了一点酒，写文的时候整个人也晕晕乎乎的。 开端比她想象的还要顺畅，可是到了柳书白和顾徵想要更进一步的时候，她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写。 大脑之中又是如同前几日一般的空白。像是一块已经干得发硬的海绵，一滴水也挤不出来。 可不知道是不是那点酒精让她分外冲动，往日她向来是能写多写点，写不出来少写点。可是昨天的路曦瞳简直像是一头倔驴，写不出来还非要硬挤点什么东西出来。 于是便有了那一大段香艳旖旎的车。 可是等到早上睡醒之后，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的路曦瞳整个人都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怎么说呢。这个车开得颇有些霸王硬上弓的感觉。毕竟那只是她为了凑字数硬写出来的东西罢了 这样的东西……会有人喜欢吗？ 充分地做好心理建设之后，路曦瞳才打开了芍药书屋的界面。 好嘛，评论区炸了，评论量直接到达了99+。 路曦瞳本以为会是在怒骂自己是无良作者不对书中的人物负责，哪成想到居然是清一色的溢美之词。 这……或许该说是食色性也吗？ 可是在一片的欢呼叫好声中，却还是有一个不太和谐的声音存在着。 捉住作者狠催更：【车速太快，已晕车。】 晕车什么的，怎么看都不像是赞美之词吧？ 莫不是她的意思是，自己最新更的这段车让她感到作呕？ 路曦瞳微微冒了汗。她知道，如今在大部分人眼中网文根本算不上什么高大上的文学作品，只不过是一种闲暇之时拿来娱乐的商品罢了。 因此在刚刚看到评论区的一片好评之时，她虽然心中窃喜，却也并不算太过意外。不管怎么说，自己写出来的东西好歹是娱乐了大众，也算是一种成功了吧？ 可是“捉住作者狠催更”这条含糊不明的评论，却瞬间让路曦瞳本已轻飘飘地飞在空中的心情如同被扎了洞的气球一样，晃晃悠悠地落了下来。 是的，对于昨天晚上的高速驾驶，路曦瞳自己是相当不满意的。 她只是单纯的灵感枯竭，所以糊弄了一大段肉给读者端上去罢了。要评价一下的话只能说是量大管饱，可是却实在谈不上美味。 太露骨了，缺乏美感；也太生硬了，根本不符合二人当时的心境。 虽然以往的路曦瞳也会因为芍药书屋的独特风格而在书中加入不少的涩晴片段，可是涩晴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体现主角之间的感情推动和彼此心情的微妙变化。 可是那段车在剧情中根本没有起到任何实质性的作用，不过是为肉而肉罢了。 简直像是某种讨好读者的秘籍一样。 路曦瞳看着“捉住作者狠催更”那个丑得很的头像，微微皱起了眉头：自己这位六年的老读者，难不成是看出来了什么吗？ 斟酌着措辞，路曦瞳回复道：【请乘客系好安全带，一起享受飙车带来的乐趣哦。】 尽管如此，路曦瞳却还是心有疑惑。在床上刷了一会儿短视频软件后，心里却始终想着来自“捉住作者狠催更”的那段回复。 还是亲自去问问她好了。 打开微博，直接找到了那个丑丑的鹅头，路曦瞳直截了当地问道：【姐妹姐妹，想问问你今天发表的那条评论，到底是什么意思呀？】 路曦瞳对着频幕看了五六分钟，却始终没有等到那位读者回应。 倒是把周玥辰那个颠婆给等出来了。 周周大魔王：【快起床快起床快起床快起床！】 周周大魔王：【路曦瞳，你再不起来太阳就要晒屁股啦！】 路曦瞳的全部心思还在“捉住作者狠催更”身上，便索性装作没有睡醒，并没有理会周玥辰的发癫。 十分钟后，周玥辰甩了一张截图过来。 周周大魔王：【左大～您这样只理会新欢却不理旧爱的样子可真是令人伤心。咱们大作家该不会是想要抛弃我这个糟糠之妻了吧？】 路曦瞳点开图片一看，正是自己不久前在芍药书屋的评论区回复“捉住作者狠催更”的那张截图。 很显然，自己是没办法接着装睡了。路曦瞳只好回复道：【贤妻有何指教？】 周周大魔王：【待会儿一起出去吧。】 路曦瞳刚要拒绝，周玥辰却发来的消息却提到了一个让她无法拒绝的地方：【今天说不定就能在健身房碰到柳书白了。】 柳书白的话，那还真是一个让路曦瞳自己无法拒绝的理由。 路曦瞳之所以会画蛇添足的写一大段飙车速情节发上去，其实还是因为没有行文思路，而根本问题也正如吃火锅时周玥辰所说，她根本没办法把柳书白和那个男人完全切割成两个独立而不同的存在。 如果一个问题，以自己的现有能力不能够很好的解决，那就不如试着先去接受它。最大幅度地减少损失的同时先安顿好这个问题。 路曦瞳不愿意让自己写出来的人物随随便便地就烂尾。芍药书屋只剩下了三个的时间，长篇也好中篇也罢，她至少要写出来一个像模像样的结局。 这就意味着，现阶段无法把柳书白和那个男人彻底分开的路曦瞳，必须要经常见到他才能顺利地扒这篇文写到大结局。 还能在哪里见到那个男人啊？ 健身房呗！虽然极度讨厌社交，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路曦瞳似乎是不得不与那个男人套套近乎了。 想到这里，之前还像一条死毛毛虫一样地赖在床上的路曦瞳丢掉被子跳下床，光着脚冲到了周玥辰的房间里。 周玥辰.活见鬼.jpg. “啊啊啊啊啊啊你这个疯婆子突然跑到人家房间里来干什么啊！”周玥辰加顺势发疯，捂住胸口作娇羞状。 “贤妻，贤妻啊！”路曦瞳像个小疯子一样地抓住周玥辰的手使劲地摇着：“老子要去健身啊！” “……”周玥辰鄙夷地看了路曦瞳一眼：“你分明满脸都写着老子要去看帅哥。” “nonononononono，此言差矣。”路曦瞳故作高深地摆了摆手：“一切都是为了文学创作。有道是，贤妻扶我凌云志，我自携妻……” “……” 周玥辰再也忍不住了，抓起一只枕头丢到了摇头晃脑傻乐的路曦瞳身上。 “你消停点，我去收拾收拾。” 周玥辰看着神神叨叨的路曦瞳，逐渐开始怀疑起这傻孩子的精神状态起来。 * 沈思羽一大早便敲响了沈鹤羽的家门。 本以为他还在睡着，可是沈鹤羽居然已经睡醒了，只是不知为何整个人的精神状态有些虚，看起来萎靡不振的。 沈鹤羽晃了晃手里的餐袋：“老妈说你出院后还是多吃点有营养的早餐比较好，因此就派你伟大的妹妹给你送来了。” 第9章 “其实我喝杯咖啡就好的……”沈鹤羽嘟囔着，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接过了沈思羽手中的早餐。 “那可不行，太后有旨。” 刚要关门，沈思羽却一扭身从门缝里钻了进去：“哎哎哎哎？干什么呀？” “你可怜的妹妹还没吃早餐呢，妈妈做了两份，我和你的。”沈思羽说着，自顾自地走进了房间：“我是监工，要看着你吃完的。” “咦？哥你怎么大清早地就把床单被套还有睡衣一起都洗了呀？你今天早上 几点醒的啊？”沈思羽看着挂在晾衣架上还湿着的一大堆东西，扭头问道。 自己这个亲爱的好妹妹……还当真是挺懂得说话的艺术啊。讲究的就是一个哪壶不开提哪壶呗…… 沈鹤羽一听沈思羽问自己这个，简直头都大了：“早上做噩梦醒了，翻来覆去也睡不着，就干脆把这些都洗了。” “做噩梦醒了？”沈思羽回头看向沈鹤羽，眼神狡黠：“梦到什么啦？不会被吓哭了吧？” “唔……我梦见自己被恶鬼缠身了，就吓醒了。” 某种意义上来讲，沈鹤羽也确实不算撒谎。 现在的左泽，在沈鹤羽心中，实在是与恶魔无异。实际上，身为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沈鹤羽私心里认为哪怕是恶魔也不会有左泽更加可怕了。 不能再让这个女魔头荼毒自己了，得想点办法才行。 可是……总不能自爆到左泽面前，告诉他自己不但是她的原型人物，还看过她的文吧？那也太羞耻了点了。 当今之计，唯有偶遇。彼此稍微熟悉之后，再另做他法。 回想起来的话，沈鹤羽只见到过两次左泽。一次是在健身房，另一次则是在火锅店。很显然，去健身房偶遇左泽的几率，要比在火锅店大得多。 脑海里再一次浮现出那一日看到的高马尾女孩的背影，沈鹤羽心中再一次升腾起了无穷无尽的幽怨。 在沈思羽的监视之下喝完了最后一口汤，沈鹤羽站起身来擦了擦嘴，转身去提起了自己的健身包：“我去健身房了，你自己在这玩。” “可是……” 根本没听到沈思羽的声音，沈鹤羽像是一阵风一样地离开了。 虽然不知道那个女魔头什么时候才会去健身房，可是早一点去总是没什么错的。 大不了，守株待兔就是了。 钓鱼嘛，他沈鹤羽有的是耐心。他不但要把左泽这个女魔头签到框框文学城去，以后还要亲自审核她的每一篇文章。 想开车？没门！ 第8章 等到路曦瞳和周玥辰到达健身房的时候，已经是正午了。 若是工作日的话，这个时间段还勉强可以看到几个上班族趁着午休的空隙前去健身，周末这个时间段的话，大抵是没什么人的。 就连健身教练几乎都离去去吃饭了，只剩下了几个体型壮硕得像是会出现在巨石强森的电影里的大块头还在举铁。前台接待处，妆容精致的客服无精打采地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玩手机。 “好像…是有那么一点操之过急哈？”看着壮汉环伺的健身房，路曦瞳的嘴角扯出一个礼貌而不失尴尬的微笑。 “少废话，老老实实进去健身去。”周玥辰抬腿用膝盖顶了顶路曦瞳的屁股，助力她认真健身的梦想。 “啊…系统宕机，毫无动力……”路曦瞳看着比自己的脸还要干净的健身房，恨不得拔腿就跑，滚回自己温暖的小床。 “柳书白”不在，运动没动力啊！ 百无聊赖地在跑步机上跑了一会儿，路曦瞳只觉得腰酸背痛，头晕气短。准备找个借口偷一会儿懒：“周周，我去泳池那边游一会儿哦！” 周玥辰正在力量区对着新手教学视频现学现卖，手里举着两个像是小玩具一样的哑铃：“去游泳要先做好热身的呀瞳瞳！我这个健身博主的视频里有相关教学的，你要不要来看看啊？” “你也太高估我了。”路曦瞳潇洒地摆了摆手，头也不回地走向了更衣室：“就我游得那点运动量，还不一定有热身的运动量多呢。” 泳池和配套的淋浴间都在二楼。路曦瞳前几次来的时候网购的泳衣还没到货，这还是她第一次去游泳区。 简直比一楼还要冷清。除了坐在高处的几个救生员之外，泳池内空无一人。不过路曦瞳倒是很享受这样的空旷，毕竟她的游泳技术着实很烂，身边要是没有人的话，她反倒是会轻松些。 试探性地把脚探入泳池内试了试水温，适应了片刻后，路曦瞳扎起了头发，戴上了泳镜整个人潜入了水里。 路曦瞳会的泳姿只有一种，就是初中时暑假在家附近的小游泳馆里学到的蛙泳。可惜，大概是太久没有游过泳的原因，路曦瞳长手长脚地在水里扑腾半天，身体还是怎么看怎么不协调。 好不容易把头从水里浮起来，还没等她好好换一口气，便又落入了水里。好在她个子够高，刚一沉下去便整个人站了起来。 岸上的救生员闲着也是闲着，便一直关注着这偌大泳池中唯一的姑娘。好几次犹豫着要不要下水去把她捞起来，却又看见她自己从水里冒出一颗湿漉漉的头来。他默默地观察着这个像是会游泳又像是旱鸭子一样的姑娘，不由得感叹可惜这里的金牌游泳教练小陈不在。 不然凭着小陈那三寸不烂之舌，高低得说服这小姑娘在这买上个十堂二十堂的游泳课的。 与此同时，本来已经洗好澡吹好了头发的男人，在走出更衣室后，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这个背影……好像有点熟悉啊？ 沈鹤羽摸了摸被自己刮得很干净的下巴，眯起眼睛推了推眼镜。 泳池里的少女穿着纯黑的紧身泳衣，一头黑发被高高束起，只在耳边跑出一小绺碎发。两条又白又细的长腿在水里扑腾来扑腾去，倒是拍起了不小的水花。 只可惜，此人一直是在原地扑腾。 沈鹤羽看了一会儿女孩的背影，果断地转身回到了更衣室里，准备换回泳裤再多游个十圈八圈的。 女性，扎着头发，没戴黑框眼镜。经过沈鹤羽自认为无比精细的推理后，鉴定为高马尾女孩，也就是左泽。 天知道这一上午他等得多么的辛苦啊！他在一群肌肉壮汉的包围下待了一上午，连跟左泽的毛都没看到，目之所及之处，只有一群肌肉猛男的腋毛。 虽然沈鹤羽的身材一直都保持得不错，隐隐可以看到腹肌，可是站在五六个每天喝蛋白粉撸铁的狂热健身爱好者面前，简直像是一只误入了黑猩猩族群之中的小兔子软弱无力。 颇有种受到了身材羞辱的感觉。 所以沈鹤羽便溜到了二楼的游泳区游了几个小时，直到中午才去淋浴间洗个澡后准备去吃点东西。 功夫不负有心人啊！在一上午的苦等无果后，在他几乎准备放弃离去的时候，左泽这条狡猾邪恶的大鱼，终于是游到了他的面前。 问题是，这么贸然跳进泳池里搭话的话，自己会被当成那种胡乱骚扰未婚女士的油腻猥琐男吧？ 而此刻，未婚女士路曦瞳正在跟自己那极不协调的四肢做着顽强的斗争，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此次的目标已经站在角落里注视了自己很久。 本来她其实只是想来泳池里偷懒泡一泡玩玩水的，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自己和自己较上了劲。 泳池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来回转动着身体做着热身运动，腰腹处的人鱼线和腹肌伴随着他的每一次的动作若隐若现。两块胸肌练得倒是比他的腹肌要明显许多，视觉上显得腰部更为纤细。 比起那种肌肉壮硕青筋暴起的健身狂热爱好者，还是这种薄肌细腰的身材似乎更符合路曦瞳的审美一些：不失少年一样的纤细，却又有着成年男性的力量感。 路曦瞳不再与自己那笨拙的四肢做抗争，专心透过满是水珠的近视泳镜看男人——尽管戴着镜看不清脸，但是这么好看的身材，不是帅哥也是个男菩萨。 说起来，男菩萨的屁股倒是挺翘，一看就是一颗手感紧实q弹的好屁股。 等等……“柳书白”的屁股也很翘，自己该不会是遇到了了“柳书白”了吧？ 路曦瞳使劲地眯着眼睛，想要去看看男人的喉结处有没有那颗标志性的小痣，可惜距离太远，泳镜看人也终归不如眼镜清晰。路曦瞳看了半天，也只能看清男人白花花的大胸肌和点缀其上的两抹樱红。 想知道一颗梨子到底甜不甜，最好的办法是自己亲自尝一尝。想确定屁股挺翘的男人是不是自己见过的那一个，最好的办法…… 摸一摸的话还是算了吧，路曦瞳倒也没有那么流氓。不过近距离地好好看一看的话，倒还是要得的。 路曦瞳本想上岸直 接走过去，却又觉得这样直接过去似乎有些突兀，便只好在水中慢慢地向着男人的方向走了过去。 第10章 水里的阻力并不小，走起来其实并不如游着过去省力。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路曦瞳总觉得男人似乎看了自己一眼，甚至还笑了笑。 在泳池里走路，好像确实是会显得自己看起来不大聪明的感觉哦。 路曦瞳隔着泳镜对男人翻了个白眼，换成了自己那堪比欧阳修□□功一样的难看泳姿游了过去。 岸边的沈鹤羽看着左泽不知为何突然变换了方向的泳姿，原本自然的拉伸动作突然僵住了：这个女魔头突然冲着自己这边游过来是想搞什么啊喂！ 原本恨不得抓着左泽兴师问罪的激愤心情突然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冷水，沈鹤羽的心中居然有了几分未知的恐惧：这女魔头，怕不是又不知道今晚要怎么在书里编排自己了。 眼看着左泽距离自己已经越来越近，却不知为何，突然整个人一阵抽搐，落进了水里。 沈鹤羽所在的岸边属于深水区域，来不及多想，他也紧跟着跳入了水里。 * 痛！ 好痛！ 整个右腿大腿处传来了钻心的疼痛，让本就游泳技术烂的路曦瞳整个人失去了平衡，跌入了水底。 尽管第一时间就屏住了呼吸，却还是不可避免的呛进去了几口水。这里是水深两米的深水区，别说现在的路曦瞳因为疼痛使不出一点力气，便是她没有大腿抽筋，也露不出头。 耳边传来咕噜咕噜的水声，尽管知道附近有救生员根本不必害怕，可是剧烈的疼痛却还是让路曦瞳难受得面目扭曲。 挣扎之中，一只有力的臂膀搂住了她的腰，把她从水底捞了上来。 重新呼吸的感觉真好，路曦瞳剧烈地咳嗽着，刚想道谢，耳边却换来了冷漠的训斥：“你这个旱鸭子该不会是没热身就下水了把？” 这个声音……？！ 路曦瞳强忍着疼痛，扭动着身子想要回头去看男人的脖子，却被男人捉住了右脚，用力向后扳去。 “嘶！” 路曦瞳疼得倒吸一口冷气，忍不住在水中乱扑腾，连带着单手抱着她的男人也被她带动着下沉了几分：“你别动！你大腿抽筋了，我帮你抻一下就好了！你再这样我们两个都会沉下去！” “哦。” 男人原本淡漠的声音里染上了几分淡漠与不悦，吓得路曦瞳忍着疼一动也不敢动。乖乖地缩在男人的怀里，任凭男人像是摆弄布娃娃一样地拉伸着她的右腿。 男人和她贴得很近，路曦瞳的脸似乎是贴在了他的胸肌上。 近距离的接触路曦瞳不禁脸部发烫，可男人的胸部却是冰凉微硬的触感，像是一块玉一样地抵消着她脸部的温度。 高台上的救生员本想跳下去，可是岸边的男人却因为距离更近的缘故，速度比他还要快，处理腿抽筋的方法也如教科书一般无可指责。他便也乐得清闲，稳坐高台地看着这一对估计是小情侣的年轻男女自行解决。 “好了吗？” 男人有些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路曦瞳试探地在他怀里踢了两下腿，果然一点都不痛了。 她抬起头，男人黑色的短发被水沾湿后贴在了额头之上，正在向下滴着水珠，顺着男人的脸一直划到了他的脖子上。 白皙的脖子上可以看到青色的血管，而突出的喉结处，正是路曦瞳熟悉的棕色小痣。不知为何，路曦瞳总觉得男人低头看着自己的眼神里似乎带着几分诧异。 男人的耳垂几乎是红得发亮，一言不发地把路曦瞳送到了岸边的楼梯处：“既然已经没事了的话，就自己上去吧。” “你不一起上去吗？” 路曦瞳扶着铁制的把手，低头看着满脸是水得男人。虽然泳镜挡住了他那双非常漂亮的眼睛，却依然能看出来他骨相优越的脸部轮廓。 路曦瞳不知道的是，在这个角度之下，她的身体曲线也被男人一览无余。 “不了。” 男人淡淡地摇了摇头，低头看了看泳池，神色古怪：“我还想再泡一会儿。” 第9章 女孩的身体在水的浮力作用下显得很轻，没费多大力气就被沈鹤羽拦腰抱了起来。 左泽这个蠢女人……绝对是没做热身就下水了。自己就不该这么快把她捞起来，让她在水里多呛几口水才好呢。 沈鹤羽恨恨地想着，却在怀里的女孩不安分地翻过身子后四目相对的瞬间愣住了：在自己怀里的女孩并不是左泽，只是恰巧和左泽一样把头发扎了起来。 自己认错人了。 透过沾满水珠的泳镜，沈鹤羽看清了女孩如同初生小鹿一般惊慌失措的双眼。 他记得她，是那个和左泽关系很好的那个黑框眼镜的小姑娘。只不过这一次她不但没带眼镜还扎起了头发，让他把她错认成了左泽。 “嘶——” 女孩因为疼痛皱起了眉头，看她的情况应该是大腿抽筋没差了。还好，自己知道一点有关游泳抽筋的解决办法，可以帮她做一个简单的处理。 沈鹤羽捉住了她的右脚踝，用力向后拉伸。可是怀里的女孩却因为疼痛的缘故在自己怀中乱动个不停，裸露在外的肩膀和小臂直接来回摩擦着他的前胸，明明是又滑又凉的触感，却让沈鹤羽感觉自己与女孩接触过的皮肤好像是有炭在烧。 沈鹤羽微微失神，扳着女孩脚踝的手不由得又用力了些。女孩吃痛，本就不老实的身体开始在他怀中胡乱扑腾起来，简直像是一条上岸后苦苦挣扎的鱼。 女孩的黑发被水打湿后黏在了她的额头和肩头，柔软的身体在水里挣扎着，连带着沈鹤羽自己都往下沉了几分。 泳池的水面伴随着女孩的动作荡出一层层涟漪，水花飞溅到了他微微发烫的耳垂之上，无端地让沈鹤羽想起了昨夜那个水汽氤氲却又记忆清晰的梦。 温暖明亮的浴室之内，圆润的水珠伴随着她窈窕身姿的起伏上下来回滚动着，星星点点地反射着一同跳动着的灯光。湿透了的发梢垂落在微微泛红的身前向下不断地滴着水，像是一只刚刚洗好后还带着水的桃子在对自己发起邀请。 她实在是像一块精致的甜点一样诱人。 两团桃子雪媚娘在他的眼前蹦来蹦去，一抹绯红点缀其上，像是在诱惑着自己张嘴咬上一口。 是可以想象得到的甜美柔软。 身体也不知何时炽热滚烫起来，变得活跃又兴奋。这可耻的反应令沈鹤羽羞愤欲死，却又偏偏有些无能为力。 他只能红着脸呵斥怀中的女孩不要乱动。女孩闻言倒是老实了不少，声音软糯地应了一声。却又让沈鹤羽自己有了种无能狂怒的负罪感。 好不容易把怀里的女孩送上了岸，沈鹤羽整个人如蒙大赦般地呼出了一口气。 低头向水中看去，沈鹤羽的“好兄弟”依然昂首挺胸得像是在检阅仪式敬礼一样，被薄薄的黑色泳裤勾勒出了大体的形状。 身为罪魁祸首的女孩却踮着脚蹲在了岸边，两条长长的手臂抱住了膝盖，低头向他望：“那个……刚才在水里，真是谢谢你了。” 她裸露在外的小腿简直白得像是在发光，只有脚踝处有一点点的红痕，正是之前自己的手握过的地方。 “举手之劳而已，没什么。”沈鹤羽只觉得根本没脸见人，恨不得一头扎进水里遁走，生怕被岸上的人看出什么端倪来。 都怪左泽！要不是那个混蛋女人在书里乱写…… “我下次会好好做热身再下水的。”女孩不知何时摘下了泳镜，专注地侧着头看着自己，眼神柔软。 沈鹤羽被她瞅得一愣，随即便反应过来她是在回复自己之前的话：“抱歉，我这个人不善交谈。刚才在水里，情况紧急，说话间多有得罪了。” 他才不会告诉她，自己把面前的女孩认成了某个车速极快的女作者，心里怀了几分怨气，说起话来才那般不客气的。 一想到左泽，沈鹤羽顿时又有了一种“拳头硬了”的感觉。若不是那个混蛋女魔头，自己才不会……这么变态呢。 总之千错万错都是左泽的错就对了。 * 阿嚏！ 路曦瞳只觉得鼻尖一阵搔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阿嚏阿嚏！ 与此同时， 在一楼的力量区练得腰酸背痛的周玥辰也不知为何，接连打了两个喷嚏。 看看外面的天色，距离路曦瞳声称要上楼去游泳倒也过去有一会儿了。估摸着时间的话，路曦瞳那个小懒蛋想必早就游累了，不知道猫在哪里偷着懒呢。 虽然到了下午之后健身房内陆陆续续地来了不少人，可是二楼游泳区的人却还是寥寥无几，看上去分外冷清。 周玥辰拖着肌肉酸痛的大腿爬上了楼梯，张望着寻找着路曦瞳的身影。可不知为何，粗略地扫了一圈之后，却并没有发现疑似“路曦瞳”的目标人物。 奇怪，那家伙形单影只的，这里这么空旷，应该很好找的呀。 第11章 等等…… “我去……”周玥辰略带怀义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生怕自己是看错了：“不是吧，还真让她给偶遇到了？” 长发湿透的女孩坐在泳池的的边缘，小腿浸没在水中，悠哉游哉地在水中来回晃悠着；一旁的男人下半身隐没在水中，只露出腹肌健硕的上半身，回过头听着身后的女孩说着什么，嘴角含笑。 她是不是……不该上来？ 周玥辰犹豫着要转身离去，却发现那男人不知为何抿住了薄薄的唇眯着眼睛向自己的方向看来。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周玥辰总觉得自己被人用眼神骂了。 对方似乎还骂得非常难听。 可是男人的神情转瞬即逝，等周玥辰再次回过神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得体又温和的微笑。 应该是自己的错觉吧。 毕竟自己好像没得罪过这个男人呢。 想着，周玥辰颇为自信地向着路曦瞳的方向走去。 * 路曦瞳六百多度的近视眼，此刻不戴上眼镜实在是人畜不分六亲不认。 只可惜“柳书白”那张几遍模糊得五官不分却仍是线条好看的脸就摆在自己面前，她却没办法仔细观察观察他的微表情。 这可都是活生生的素材啊！ 要是眼镜在手边就好了。 可是和“柳书白”这般近距离接触的机会又实在难得，她实在是担心一旦自己离开去戴个眼镜，这个男人就又不知道去到哪里了。 毕竟，自己与对方，实在是谈不上熟识。 好在，面前的男人倒也算性格随和，很好相处。自己固然是有那没话找话的嫌疑，可对方居然能够坚持着和自己一直尬聊，也不知道是单纯的人美心善还是修养较好。 “你是自己来健身房的吗？”作为搭讪，这个问题实在是没有什么含金量的。对方若不是自己来的，难不成身边还有别人吗？ “嗯，自己来的。” 男人简短的回答过后，是一阵令人尴尬的沉默。就在路曦瞳绞尽脑汁地想着该说点什么的时候，却是男人率先打破了沉默：“你是自己来健身房的吗？” “不，我和我的朋友一起来的。” “是上一次我们遇到时的那个高马尾的女孩吗？” “就是她。” …… 经过几个像是外国人找中国人练习口语的没话找话式问答后，二人再一次陷入了尴尬得似乎可以令空气凝固的沉默。 两个人此刻堪称是各怀鬼胎：路曦瞳觉得自己好似那功夫不到家的青楼老鸨，努力地和某位权势滔天的大官人套着近乎却收效甚微；沈鹤羽则怀疑自己像是童话里的躺在床上装模作样狼外婆，藏匿着自己的秘密祈祷着不要被小红帽发现。 “你身上都湿透了。”沈鹤羽说着，回头看了看发梢仍在滴着水的路曦瞳：“去洗一洗吹一吹吧。” “可是……”路曦瞳微微皱眉：“我刚从泳池里出来，身上也不可能是干的啊？” 听说上帝在锁门的时候，往往还会顺手开个窗。自己面前的帅哥似乎是用智商换了美貌，说起话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路曦瞳看着泡在水里的男人，眯了眯眼睛试图看清他的表情。可眯了半天却只觉得自己面前白花花的好长一条，除此之外什么也看不清。 坏了，这男人给自己的第一印象明明还挺聪明的，因此书里的柳书白也是按照那种智商在线的清冷美人来写的。可今天和他多聊了几句之后，路曦瞳考虑起趁着剧情发展不多把柳书白改成笨蛋美人的人设。 而另一边的沈鹤羽也同样绞尽脑汁地想着该怎么把话题转到高马尾的“左泽”身上才不会显得那么突兀。 令人尴尬的死寂再一次在二人之间弥漫开来。 “连续见了两次，也还真是挺有缘份的啊哈哈哈哈。还不知道您怎么称呼呢，先生您贵姓？”路曦瞳一边打着哈哈地问着，一边觉得自己这个问题好蠢。 不过是见过两次的路人，对方凭什么告诉自己呢？ “免贵姓沈，你也不必太客气了，叫我沈鹤羽就好。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路曦瞳，朋友喜欢叫我瞳瞳。” 路曦瞳嘴比脑子快，刚回答完便有些后悔了。 虽说男人的回答倒是出乎她意料的坦率，甚至有一种和老一辈人在交谈的即视感。可是路曦瞳自己实在是不该那么坦率的。 毕竟……她写的东西全都合法，可是终归算不得什么能登上大雅之堂的读物。万一被面前的沈鹤羽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那岂不是…… “朋友……指的是经常和你一起来健身房的那个女孩吗？” “嗯，本来说好了一会儿就上来找我的。”路曦瞳没拿手机，自然也没办法和周玥辰联络。 眼下不知为何，两个人连名字都相互交换了，可面前的男人却一直坚持着不肯上岸来与自己说话。 不知道是因为对方实在是个怪人还是因为自己的哪句话让他对自己有些许不满，故而不愿上岸交谈。 要是周周那个狗头军师在就好了，虽说建议未必有用，可有个人在总是要比她一个人孤军奋战要好许多。 说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路曦瞳总觉得沈鹤羽似乎是对周玥辰有着不小的兴趣，似乎没说上几句话就有意的把话题网周玥辰身上引。 没道理啊，他和周玥辰总共没说过几次话呢。 正疑虑间，似乎是为了印证路曦瞳的猜想，沈鹤羽出声问道：“那个……是不是你朋友啊？” 沈鹤羽突然冲着前方扬了扬下巴：“那边的那个姑娘，是你朋友吧？” 不戴眼镜的路曦瞳连沈鹤羽这张距离自己不到一点五米的脸都看不清，就更别说是周悦辰了。 “应该，可能，大概是吧……”路曦瞳一边应和着，一边在心中生起了一个大胆的猜想：沈鹤羽该不会是个见色起意的渣男，看上周周了吧？ 第10章 “这位是？”周玥辰已经走到了路沈二人身前，佯装一无所知的样子指了指路曦瞳身边的“柳书白”，忍不住为路曦瞳的中国速度点了个赞。 “这位是沈鹤羽，刚才我游泳的时候不小心腿抽筋了，还是沈先生把我从水里捞起来的。”路曦瞳一边眯着眼睛努力地辨认这周悦辰的脸，一边向着周玥辰介绍着沈鹤羽。 “直接叫我沈鹤羽就好了，沈先生什么的，听起来怪怪的。”沈鹤羽笑着回头看了一眼路曦瞳，看向面前的周玥辰的时候却一瞬间收回了笑容：“你是……那个和她一起来健身的朋友是吧？” “嗯嗯，我叫周玥辰，叫我周周就好。刚才……谢谢你帮我照顾瞳瞳啦，游泳抽筋你睡可是很不好受的。”周玥辰知道自己面前的便是路曦瞳近段时间的缪斯大人，和他打好关系自然是十分重要的。作为一个聪明伶俐的孩子，她还是很有眼力见的。 一旁的路曦瞳虽然看不太清沈鹤羽脸上的表情，可是听声音也能听得出沈鹤羽在和周周说话时的语气比和自己说话时候的语气要冷上不少。 这个展开，不太对啊。明明在没见面之前，话里话外总是提起周玥辰，说不定都已经暗地里关注周周好久了，怎么一说起话来是这个调调？ 一旁的沈鹤羽却再次淡淡地开口：“与其谢谢我，不如你这个好朋友自己照顾她照顾地好一点。让这种没学过游泳的人直接独自下泳池，你这个朋友也真是心够大的。” 嘶—— 周玥辰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个叫什么沈鹤羽的，怎么感觉说话句句冲着自己来啊？ 自己招他惹过他吗？ “那沈先生……还真是乐于助人哈。”周玥辰尴尬地回应着，可沈鹤羽却只是垂眸看着泳池的水面，抿着嘴不知道在想什么。 无人在意的角落，路曦瞳弱弱地举手：“那个……其实我在初中的时候是有上过一段时间的游泳课的……” 不对，不对，这非常地不对。 这两个人，这才是第一次见面啊，怎么就感觉隐隐地有了点火0.03药味儿？这和她最初的预判不太符啊！ 但是话又说回来，她记得在一些古早的玛丽苏甜文里，是有那种第一次见面就彼此看不对付的欢喜冤家式cp的。 路曦瞳感觉自己已经在脑海里脑补出来了一出大戏。可不知道是不是该说臭味相投，此时此刻，被沈鹤羽吐槽得十万脸懵逼的周玥辰也头脑风暴地脑补着另一出好戏。 这个叫什么沈鹤羽的，是不是看上她家瞳瞳了啊？怎么至于路曦瞳抽个筋，他跟自己凶什么呢？ 难以理解。 “我先去洗一下把头发吹吹干，那个……你们两个慢慢聊着哈。”路曦瞳急着想去换衣间的柜子里把手机拿出来，要是能和沈鹤羽加上个联系方式什么的话，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周玥辰在这边急得拼命地冲着路曦瞳挤眉弄眼：不是，她和这个瘟神聊什么啊？这货明摆着是对自己有意见啊！ 第12章 可惜，路曦瞳完全看不清周玥辰脸上的表情，翩然起身向着淋浴间的方向走了过去。 与周玥辰擦肩而过的时候，还不忘在她耳边小声叮嘱了一声：“把人给我看住了。” 周玥辰望着路曦瞳扬长而去的背影，突然有一种自己被某人当成了看门狗使的既视感。感慨着自己交友不慎之余，周玥辰简直恨不得追上去敲她脑袋。 倒是沈鹤羽，在看到路曦瞳远去之后，双手撑住了泳池的边缘，轻巧地翻身跳上了岸。 嘶——瞳瞳那个小色批说的很对，他的屁股确实是挺翘的，尤其是只穿了一条薄薄的黑色泳裤的情况下。 周玥辰这边还在胡思乱想着，沈鹤羽倒是先开了口：“看够了吗？” 沈鹤羽微微低着头看向了她，纤长而浓密的睫毛上还挂着细小的水珠，只是蹙起的眉头充分说明了他的不悦。 他当然不悦了！今天被这个女人看完，回去之后更的文还不一定要怎么写自己呢！ 想到这里，书里的那些描写似乎又一次地浮现在了眼前。沈鹤羽不由得又有些脸红耳热，恨不得立马就从这个女魔头的身边逃走。 但是，不可以。 今天他来到这个健身房的目的，就是为了阻止某个邪恶作者的恶行的。因此即便心里再慌，沈鹤羽仍是一脸云淡风轻地向周玥辰询问道：“你和你朋友……经常来这家健身房吗？” “唔……倒也没有很频繁。只是最近在这一家店办了季卡，大概就会来的频繁一点。沈先生呢？很常来吗？” “还好吧，这一家离公司和家里都不远，不管是周末还是工作日都比较方便。”沈鹤羽并不看她，只是走到了泳池后洒满了阳光的躺椅上，坐了过去。 嗯？首选因素居然是交通？ 这家健身房周边确实是有不少互联网公司，可是如果是it从业者的话，会选择这一家的原因更可能是因为它的24小时营业，而非交通。 毕竟互联网行业在产品即将上线或者面临大型更新的时候，可是出了名的各种加班。 周玥辰在这边疯狂头脑风暴的同时，沈鹤羽也问道：“那你呢？怎么突然跑到这里来健身了？” “就……主要也是陪朋友。我自己里平日里的工作也是需要久坐的。”互联网打工人的每日运动量，几乎只有上下班通勤的那一点点，实在是可怜得很。 “这样啊……每天都是对着电脑和键盘的话，确实是需要运动运动的。”沈鹤羽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忍不住狠狠吐槽：左泽这个混蛋女人！天天久坐倒是写一点正经东西啊！对着陌生路人狠狠开车算什么本事嘛！ “咦？”周玥辰有些奇怪，明明她没说自己是程序员，怎么沈鹤羽一下子就笃定了自己是和电脑键盘打交道的？ “怎么了？” “没事。”附近很多互联网公司，沈鹤羽会这么想貌似也不奇怪。如果贸然去问的话，倒是显得自己很傻的样子。 “话说，你现在是全职吗？”沈鹤羽试探地问道。 “嗯？”周玥辰略微觉得有些奇怪，随即答道：“当然是全职了啊，我都毕业了，不是学生了。” “这样啊……那就是下定决心要做现在的工作了吗？”他记得左泽的更新时间一般都是在凌晨左右，如果是全职的话，这个作息还真是不太健康。 “啊……毕竟我也算是科班出身，和键盘打了好几年交道了，对现状还是比较满意的。目前还没有想要转行的意愿呢。”奇怪，这个沈鹤羽之前好像对自己很有敌意的样子，怎么现在又突然关心起来自己的工作来了？ “那还真是很厉害呢。”沈鹤羽这句话倒是发自肺腑的，他是真心喜欢左泽的文，前提是没有被左泽写成了被人压在身底发出呻/吟的小受…… “那现在有没有想过要去更好一点的平台啊？”但凡不是担心自己用意太明显，他简直想直接说出“来框框文学城吧”这样的话。 “更好的平台？”他指的是那种互联网大厂什么的吗？ 周玥辰目前的收入作为应届生虽然也算不错，可是她们公司的规模毕竟是和互联网大厂没办法相提并论的。 “是啊，像那种知名度比较高的。”很莫名地，沈鹤羽有一种自己像是个传销头子诱骗无知少女的感觉。 国内知名度比较高的大厂，薪水自然是丰厚的。可是相应地，一般来说对于学历和技术力都有着比较强的要求。周玥辰叹了口气：“这倒也不是我不想去，只可惜自身能力不足。” “年轻人要相信自己哦。”什么嘛，明明自己在微博作为她的“好姐妹”和她说了那么多，到头来却还是因为缺乏自信吗？ “聊什么呢聊什么呢？” 路曦瞳不知道什么时候蹦了过来，从身后搂住了周玥辰的腰，刚洗过的长发垂到了周玥辰的胸前。黑框的眼镜反射着阳光，让人看不清她的眼睛。 嗯，果然。她还是这个样子比较好认一些。 想起不久前在水下那颇为亲密的互动，沈鹤羽顿觉浑身上下都不太自在：“有点冷了，我也去吹吹头发穿上衣服。” 刚要起身，却听到了女孩声音清脆的喊了他的名字：“沈鹤羽！” “嗯？” “那个……谢谢你帮了我两次。一会儿等你回来，我请你去吃个饭好不好？”路曦瞳觉得自己的声音似乎都变得虚无缥缈了起来，心脏砰砰直跳。 戴上眼镜之后可以很清晰地看到沈鹤羽 眼窝深邃的的漂亮眼睛，这可能就是那种传说中看狗都含情脉脉的眼睛吧。可以想象得到，他上学的时候一定很多人喜欢他。 自己就这样贸然发出邀请，会不会太冒昧了些？ 果然，闻言沈鹤羽微微低头，像是在思索着什么。随后抬起头来：“举手之劳而已，路小姐若是因此而请我吃饭的话，也未免太过客气了些。” “可是……” 路曦瞳心里一沉，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沈鹤羽笑着接过了话茬：“不过，若是作为新认识的朋友的话，我倒是很愿意与二位一起吃个饭的。不知道路小姐是否有时间呢？” “哦对，还有你。”沈鹤羽扭头看向了周玥辰：“你……你也会一起的对吧？” 不知道为什么，沈鹤羽似乎是有点小小地语无伦次。 “我可真是太有时间了!”路曦瞳觉得自己之前还坠在谷底的心此刻好像可以轻飘飘地飞起来：“我们在这里等你！” 突然，像是又想来了什么似的，她回头补充道：“你要不要叫我什么路小姐了，直接叫我路曦瞳就好了！” “好，那我先去更衣室了。” 望着沈鹤羽远去的背景，几乎是同时，路曦瞳和周玥辰开口道：“周周！” “瞳瞳……” 两个人似乎都是有些急切，因此尽管对方也同时开口了，却还是说道： “我觉得沈鹤羽他……” “我感觉这个叫沈鹤羽的……” “是个有了女朋友还对你见色起意的渣男！” “好像再和你有过短暂的接触之后对你一见钟情了！” 第11章 路曦瞳看了一眼急着对自己输出的周玥辰，竖起食指：“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 “你且听我慢慢和你捋哈。” 周玥辰露出一副“我且听你要放什么屁”的表情，一屁股坐在了泳池一边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准备洗耳恭听：“我允许你和我辩驳，但是结论一定是我对。” “截止到目前为止，我们一共见过沈鹤羽三次，第一次他帮我解决安全卡扣，第二次是在火锅店，第三次就是这次游泳了。” “接着说。” “我觉得正常情况下，毫无关系的两个青年异性是不会无缘无故的一起出去吃饭的。而且那一天你也看到了，他和那个女孩子看起来好像是很熟悉彼此的的样子。” “你的意思是，他们有可能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周玥辰回想了一下那天吃火锅的情形，印象里沈鹤羽好像确实是和一个女孩子一起的。可是她实在是没有太多的印象了。 明明距离那么远，遥遥一瞥而已。瞳瞳到底是怎么记住那么多细节的哦。 “最起码也应该是暧昧对象的关系吧？”路曦瞳大胆猜测着，接着说道：“第一次帮我的时候，明明和他有直接接触的人是我，那么按照常理来说，他应该是对我的印象更深一点对吧？可是在你没来的时候，沈鹤羽却总是有意无意的把话题往你身上引。” “so？”周玥辰不明所以：“提我怎么啦？” “当然是说明他对你留有深刻印象，想要和进一步接触啊！实际上他也确实是这么做的对吧？”路曦瞳八卦之魂熊熊燃烧：“谁会毫无目的地和一个不熟的人进一步接触啊！他肯定是喜欢你！至少也是对你有好感！” “最不济，也应该是那种‘呵，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兴趣’那种感觉！” 第13章 “但是他可能已经有女朋友了诶！这这这……仗着自己好看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路曦瞳说得起劲，完全忽略了周玥辰越来越皱紧的眉毛以及满脸的无语。 只是现在，她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停停停停！你们写小说的都这样吗？想凑起cp就罔顾事实地硬凑……” 周玥辰顿了顿，看着路曦瞳总结道：“你简直是危言耸听！” 那英.gif “还一见钟情呢，你是不是忘了他刚看到我的时候怎么怼我的？感觉他当时看我的眼神简直像……”周玥辰说着，回想了一下沈鹤羽当时的眼神：“像是看到了什么怪力邪神一样。” “这么说好像也有点道理。”路曦瞳把垂落到脸边的碎发拢至耳后：“可是这样的话也只能证明他对你可能不是一见钟情而已啊……和他喜欢我没什么关系吧？” “有，关系大大滴有。” “你想啊，我和这个什么沈鹤羽才认识多久啊？他没道理对我有这么大敌意的，实际上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对我的态度也还算是友善。那么转折点是什么呢？” “我游泳抽筋落水？”路曦瞳回忆了一下，抬眼问道。 “回答正确。综上，我觉得真正让他对我有敌意的原因应该是他看到你落水之后心疼了。”周玥辰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 “聊什么呢？” 沈鹤羽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吹得半干不干的头发被撩了起来，露出了光洁而饱满的额头。 路曦瞳回头，目光透过沈鹤羽的金丝眼镜与他深邃的眼睛对视，觉得自己的心脏悄悄地漏掉了一拍。 他确实，非常非常的好看。有着如同古希腊雕塑一般刀削的面庞，却有一双柔软好看的眼睛。相互对视的时候，感觉就像是初春山上融化的积雪，清清洌洌地从指尖溜了过去。 可惜，美人美而不自知。见到路曦瞳如此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他摸了摸自己额角的一颗小得几乎看不见的痘痘，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前几天吃了点辣的，就起了一颗痘。看起来很明显吗？我还以为已经看不出来了呢。” “没……没有。”路曦瞳有种做贼被人发现了的尴尬，却又有些没被戳破心思的庆幸。 尴尬地咳嗽了两声，路曦瞳快速滴转移了话题：“你中午吃饭了吗？” 这个问题其实问得有些多余。现在是下午三点，谁会不吃午饭地在健身房里待到三点呢？ 沈鹤羽会。 他不但会，还会跳下去捞起某个在泳池里面大腿抽筋的女孩。 “还没有。”沈鹤羽这才意识到，自己确实是饿了。 说来也奇怪，明明他是为了左泽而来的，可实际上，他更多的注意力都在这个叫做路曦瞳的小姑娘身上。 “那就现在吧，我们一起去吃饭。”小姑娘说着，并不回头看他，一只手搂住了身边同伴的腰，另一只手则背在了身后，冲着他勾了勾手。 小姑娘留给了他一个脚步轻快的背影，沈鹤羽看着她从背后伸出手时从外套袖口里露出的一小截皓白的手腕，为她的自作主张无奈地笑了笑：她怎么这么确定自己一定会跟上去？ 心里虽然是这么想，可沈鹤羽却还是乖乖跟了过去。 或许连沈鹤羽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吸引着他和这两个小姑娘接触的，已经不只是他心里认定的那个左泽了。 直到走出健身房的门外，被带着寒意的冬风吹到了脸上之后，路曦瞳才意识到了自己的脸有多么的热。 周周怎么会认为沈鹤羽喜欢自己呢？且不说在她看来，沈鹤羽是个已经有女朋友的人，更主要的是，她和他，看起来完全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只是一刹那间一些短短的交集，她并不认为自己和沈鹤羽真的会发生点什么。路曦瞳只希望她和他之间的交集能够维持到她在芍药书屋这篇以他为原型的文完结就可以了。 可是无法否认的是，在她清晰地听到沈鹤羽紧跟在自己身后的脚步声之后，路曦瞳确实是忍不住地嘴角上扬。 “想去哪一家？我带你们去。”沈鹤羽的声音适时地在耳边响起，打散了路曦瞳纷乱如麻的思绪。 “有什么推荐的店吗？”路曦瞳其实平日里并不常出去吃，还是叫外卖多一点。 “有是有的，只是你们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忌口呢？” “我是没有啦。” “我也没有。” “那我就随便安排了。”沈鹤羽说着，走到了一辆白色的suv前，拉开了车门：“上车吧。” “嗯……”路曦瞳应了一声，和周玥辰一起坐在了后座。 沈鹤羽坐到了驾驶位，透过后视镜悄悄观察着两个正不知道背着他偷偷说着什么的女孩子。 左泽，或许现在该叫她周玥辰，刚刚不知道对着路曦瞳说了什么，逗得她连耳朵都在发红，又羞又恼地往她身上轻轻捶了几下。 那个坏心眼的女魔头，该不会……是在和她说什么自己的黄色笑话吧？ 这个突然跳到了脑子里的可能性让沈鹤羽心里一紧，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轻轻地咳嗽了一声，问道：“系好安全带了吧？” 身后的女孩似乎这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之前还因为小小的疯闹而有些东倒西歪的背部一瞬间变得笔挺起来，抬起了仍然微微泛着红的脸，声音细小如蚊蝇：“系好了。” 路曦瞳不是个擅长交际的人。 很显然，沈鹤羽也不是。 因此这一路上都开得很沉默，直到在某一个转弯的时候，冷不丁地突然拐过来了一辆车，狠狠地别了过去。 突如其来的急刹车让路曦瞳和周玥辰整个人都身体急速地前倾，沈鹤羽面带歉意地回头：“抱歉啊，你们没事吧？” 虽然沈鹤羽说的是“你们”，可实际上回头后第一时间看向的人却是路曦瞳，听到她说没事后才看向了周玥辰。 只是，这个下意识的动作，似乎连沈鹤羽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而一旁的路曦瞳则因为晕车，往日里樱色的唇此刻已经微微发白，整个人看起来都显得有些虚 弱。 “很快就到了。”沈鹤羽说着，临时决定更改了这一次的目的地，改去了附近的一家川菜馆子。 这间餐厅沈思羽评价颇高，可惜他实在是不太能吃辣食。但是身后的女孩明显不适，还是就近原则比较好。 至于他自己的话……少吃点应该没问题的吧？ * 虽然在决定一起吃饭的时候，路曦瞳觉得自己满脑子都是关于沈鹤羽的宏大计划，可真到了和他面对面的坐到了同一张桌子上的时候，她反倒茫然了起来。 毕竟，他们其实真的不熟悉。就连这顿饭局，都是她抱着冒险一试的念头组起来的。 到底该说些什么呢？ 她曾经数次试图张口，却又在即将与沈鹤羽对视之际闭上了嘴。最后，她把目光投向了一盘的茶壶，决定先倒点茶水再说。 听到了水声，原本专注地低头看着菜单的沈鹤羽才抬起头来：“谢谢。” “不客气。” 话音刚落，路曦瞳便听见自己的肚子颇为响亮地叫了一声。 “饿了是吧？抱歉久等了。”沈鹤羽这才意识到自己点餐的时间似乎用的有点久，便只好胡乱地点上了几样他印象里沈思羽爱吃的。 不怪他点餐时间花费太久啊，看着图片上那一张张图片里鲜红发亮的辣椒，他就觉得舌头发烫。 路曦瞳本来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可是自己的这声咕噜声似乎恰好打开了话题，便也不在乎那么多了：“才没有才没有，我平日里肠胃也不太好的。” “啊？那我还带你来吃川菜的话，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 “没关系的！我就是……生活习惯不太好，平日里熬夜比较多，吃饭又不太规律，所以肠胃常常不舒服。”路曦瞳才不会告诉他，自己上一次熬夜，就是为了写沈鹤羽是被人如何压在身下的呢。 “熬夜的话，确实是比较伤身体的啊……” 说起来，印象里左泽那个无良作者也总在深夜更文来着，该不会是周玥辰和路曦瞳一起熬的夜吧？ 沈鹤羽看向了周玥辰：“你们两个，该不会也是一起熬夜的吧？” 路曦瞳听了之后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是我自己本职工作加班比较多啦。” 看着沈鹤羽狐疑的目光，路曦瞳赶紧解释道：“it工作者嘛，加班难免的……” “互联网行业确实是比较辛苦，但是也还是要注意身体的呀。”沈鹤羽说着，忍不住打趣道：“怪不得游泳的时候大腿抽筋了，不光是因为事先没热身，也有平日里运动量不多的缘故吧？” “哼哼。”路曦瞳轻轻地哼了一声，抿了抿嘴，算是默认了沈鹤羽的说法。 在这之后，几个人似乎便很自然地打开了话匣子，你一句我一句地聊了起来。 第14章 路曦瞳嘴上频频附和着，心却已经飞走了，满脑子都是今晚回去之后该怎么更新自己的文。 沈鹤羽的身体与自己在水下接触到的感觉似乎还很清晰。当时因为疼痛而没有什么感觉，反而是现在回想起来的时候，她才意识到在水里的时候他们二人的举止何其亲昵。 “想什么呢？”吃得嘴巴红红脸颊红红的沈鹤羽抬起头看向托着下巴似乎在傻笑的路曦瞳，打断了她的思绪。 何其幸运啊，她不但遇到了自己的缪斯，还和他有了亲密的肢体接触，而如今，她们甚至坐在同一张桌子上一起吃饭。 路曦瞳笑吟吟地看着额角冒汗双颊泛红的沈鹤羽，觉得这样的他简直不像是在吃饭，反而像是在做一些……其他不可言说的事情。 沈鹤羽他……实在是又性感又可爱。 路曦瞳笑了笑，反问道：“你觉得我在想什么？” “我……我不知道。”突然被路曦瞳这么一问，沈鹤羽有点懵，还以为是自己的问题冒犯到对方：“对不起，我……” “没事，你当然不会知道啦。”路曦瞳的眼中笑意更盛几分，却也让沈鹤羽更加摸不到头脑：自己也没比面前的姑娘年龄大上几分，不应该有代沟才对呀。怎么就突然跟不上她的脑回路了呢？ 沈鹤羽当然跟不上路曦瞳的脑回路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面前这个安静文气，眉眼含笑的小姑娘此刻已经在脑海里为自己排了一出缠绵的大戏。 今晚回去之后，就更新一段泳池水下play好了。 路曦瞳在心里一边下定了决心，一边贪婪地看着沈鹤羽的脸，发誓要在这样的近距离观察后，要把她的“柳书白”给写得活灵活现。 第12章 沈鹤羽的嘴巴直到他开着车把路曦瞳二人送到了小区门口的时候都是红红的，无端地让路曦瞳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在公园里见过的红色虞美人的花瓣。 她很喜欢红色的虞美人，却又舍不得摘下拿回家。只是蹲在它鲜亮似火烧的花瓣面前伸出手一遍又一遍地摩挲它柔软的花瓣。 沈鹤羽的唇看上去也是很好摸的样子，不，用“很好亲”来形容似乎更为合适。如果触碰得到的话……也不知道会不会如她记忆中的花朵般柔软。 路曦瞳觉得有大片大片零碎的画面在自己脑海中飞驰而过，让她几乎有种立刻掏出手机把这些一帧一帧的零散画面捕捉下来连接成一段小小的影片的冲动。 柳书白的唇，被人吻住的话，应该是什么样的呢？ 正发着呆乱想着，沈鹤羽却已经把车子停好，率先下车为她们拉开了车门：“好啦，两位美丽的女士可以下车咯。” 冬天的天总是黑的很早，昏黄的路灯把沈鹤羽站在风中的身影拉得很长。他笑眯眯地冲着自己挥手，示意着自己快些回家去。 路曦瞳扭着脑袋看着沈鹤羽颀长的身形，刚想说点什么，却看见沈鹤羽低头转身，冲着自己挥了挥手，往车子的方向走去。 自己这是在搞什么啊。折腾了大半天，到头来，虽说是在一起吃了一顿饭，自己还是没去要沈鹤羽的联系方式啊。 此前在餐厅里来了灵感后的兴奋逐渐消退，反而是有淡淡的沮丧感萦绕在了心头。路曦瞳感觉自己像是午夜十二点后失去了魔法的灰姑娘，在一场短暂的奇妙邂逅后，一切又恢复原点。 “路……路曦瞳！” 沈鹤羽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路曦瞳略带诧异的回头，看见沈鹤羽不知为什么折返了回来，连刘海都被风吹得翘了起来：“留个联系方式吧，以后有什么要帮忙的话，方便一点。” “哦哦哦哦哦哦……”路曦瞳一愣，随即整个人都有些手忙脚乱地掏出了手机：“扫……扫码加一下好友？” 一边的周玥辰脸上带着某种堪称慈祥的诡异笑容看着连声音都变了的路曦瞳，却没想到沈鹤羽突然把手机伸到了自己的面前：“还有你，也一起加一个吧。” “诶？我就不用了吧……”周玥辰本以为自己做一只瓜田的猹就好了，万万没想到居然还有自己的份。 “要得要得……”沈鹤羽的金丝眼镜反射着路灯的光，看不清他的表情：“周老师的微信我是务必要加的。” “周……老师？”周玥辰听着沈鹤羽这莫名其妙地称呼，总觉得沈鹤羽在盘算着什么。 “啊？没什么，总之就……一起加上吧。” 沈鹤羽突然对于加周玥辰好友这件事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以至于路曦瞳都觉得有点奇怪：“是找周周有什么事吗？” “唔……倒也不是。”沈鹤羽的眼神突然颇为可疑地游离起来，即便是在并不明亮的路灯之下，也能清楚地看到他的耳垂正发着红：“我想着既然彼此也算熟悉了，就加个联系方式什么的。你们两个是朋友，如果我联系不到你的话，能找到周玥辰也是好的。” “那……你加吧。”周玥辰很通快地通过了沈鹤羽的好友申请，强忍着自己当面就点开这小子的朋友圈的冲动，把手机放进了兜里。 可沈鹤羽刚一转身上车，周玥辰便忍不住趴在了路曦瞳的耳边悄声说道：“这小子绝对有事情瞒着我们诶！” “我知道。”沈鹤羽的演技实在是太差，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加周玥辰是刻意而为之，路曦瞳甚至怀疑他折返回来找自己加好友的终极目的就是为了加周玥辰的好友。 “ 所以我就说嘛，他说不定是喜欢你呢周周。”路曦瞳觉得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奇怪。虽然这个猜想一早就有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自己刚才被沈鹤羽要联系方式的本质可能是一盘为了周玥辰这碟醋才包的饺子，她就莫名感觉像是心脏处的血液循环凝滞住了一样。 “开什么国际玩笑啊瞳瞳，”周玥辰本来还在低着头专心地研究着沈鹤羽的微信头像和朋友圈，听到路曦瞳的话之后颇有些哭笑不得：“你最近怎么喜欢上乱点鸳鸯谱了？沈鹤羽每次看我就像是唐僧见了妖人一样的眼神你是一点没注意啊。” “对哦……”路曦瞳回忆着沈鹤羽恨不得每次看到周玥辰便要微微皱起的眉头，确确实实不是动心时该有的眼神：“我忘了，那个家伙是有女朋友的。” “你关注他有没有女朋友干什么，反正在你的文里柳书白是被人狠狠压在身下做活塞运动的那个。况且，”周玥辰看了看抿着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路曦瞳：“鉴于你都能说出沈鹤羽喜欢我这种胡话出来，我有理由怀疑那天和他一起吃火锅的跟他根本不是恋人关系。” “活塞运动……” “……哈？我刚才和你说了一大串，你就记住了个这四个字？”周玥辰看着低头沉思的路曦瞳，竭力控制着自己给她一拳的欲望：“你是会抓重点的。” “嗯？活塞运动很好，我今晚要写水下活塞运动。”路曦瞳的眼睛里是隔着眼镜片都能感受的到的兴奋：“我还没写过水下欸！水里是有浮力的，貌似用上位比较好吧？” “造孽啊……”周玥辰忍不住叹了口气：“你说像你这种实际操作经验为零的人，怎么一到写文的时候就……这么会了呢？” 只靠脑补便能写出一出出香艳淫/靡的戏码，果然，上帝给路曦瞳关掉了现实恋爱的这扇门的同时，也帮她打开了写文的那扇窗。 “就这还总跟我说自己没灵气没天赋，你这……怎么就不算天赋异禀了呢？”周玥辰忍不住小声吐槽着，可是路曦瞳已经趁着等电梯的间隙已经掏出手机开始光速打字了。 看着她嘴角微微扬起的弧度，应该是写了点什么生命大和谐的内容。 路曦瞳对于自己今天要写得这一段内容非常地满意，意境和激情兼而有之，肉香扑鼻却又不会过分腻人，实在是拿捏得恰到好处。 这么棒的一锅肉，该取个什么名字作为章节的名字才好呢？路曦瞳脑海里浮现出今天白日里沈鹤羽捞起自己时，她曾经于水中伸手抱住过的男人滑溜却有力的腰肢。 现在回想起来，沈鹤羽虽然不算腹肌很明显的类型，可是伸手摸上去却是坚实而富有弹性的手感。想来腰腹处的核心力量不会弱。 若是动起腰肢来的话…… 路曦瞳脑中灵光一闪，飞快地在备忘录中敲下了一行标题。 * 沈鹤羽刚回到家，就看到沈思羽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抱着自己的游戏手柄在玩游戏。看见他之后，抬手便把沈鹤羽平日里宝贝得不得了的手柄丢到了一边，蹦到了他的身前：“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 “和朋友吃了个饭而已……倒是你，怎么没回家啊？”沈鹤羽对自己这个古灵精怪的妹妹向来是没什么办法，此刻被她那双圆圆的猫眼上下里来回地看着，总有种自己被人从里到外地审视了一圈的感觉，浑身不自在。 可是沈思羽却并不回答他的问题，踮起脚认真地看了看自家老哥山丹丹开花红艳艳的唇，十分笃定地开口说道：“你吃辣了！” 第15章 “哈？” 还不等沈鹤羽反驳，沈思羽便像小狗一样地抓起了他外套的衣角，用力地闻了闻：“我闻到了女人的味道！你这到底是什么朋友啊？老实交代老实交代！” “你上辈子是斥候吗？你大学不去考新闻系去做八卦小报的记者还真是屈才了啊……”其实沈思羽倒也不是个喜欢八卦的性子，偏偏对自己的感情生活感兴趣得很。 已经感兴趣到了恨不得替自己一天造上个八百个谣的地步了。 “你是心虚了对不对？让我猜猜，是不是勾搭上了健身房前凸后翘胸大腰细腿长的美女教练了？”沈思羽本是随口胡说八道，可是沈鹤羽的脸却在想到了今日水中的柔软之后没来由地红了起来。 沈思羽敏锐地发现了自家哥哥那不同寻常的脸色，当即像是抓住了把柄一般地提高了音量：“我去，沈鹤羽，没想到你个浓眉大眼的，居然还真叛变搞健身房恋情啊？？” 沈鹤羽很想来个遥控按钮给自己这满嘴胡言的妹妹一键静音，再由着她这么胡诌下去他自己怕是清白难保：“你给我适可而止好不好？？” 沈思羽倒也没觉得沈鹤羽这个木头真的会和别人发生点什么，只是他脸上的红晕实在可疑。只可惜，容不得她再接着胡说八道，沈鹤羽已经把她“请”出了家门，丢到了车 坐上驾驶位的沈鹤羽又恢复了平日里寡言少语的清冷模样，一边发动着车子一边说道：“我送你回家。” 沈思羽悄悄地观察着沈鹤羽的脸色，确定他并没有真的对自己生气后，再一次试探性地开口道：“哥，我觉得吧，万一要是有个合适的呢……” “我觉得，你可能比较喜欢现在被我丢下车自己走回去。”沈鹤羽一把打断了沈思羽的话，防止她信马由缰地胡说八道。 哪里有什么前凸后翘的健身房美女教练？那个健身房里的教练全都是男人。其中的一个似乎还被左泽那个女魔头当作原型写进了书里和自己…… 若要论毁人清白，左泽应该是首当其冲。 沈鹤羽回想起今日见到周玥辰时她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的眼神，像极了一只看见了小鸡崽的老狐狸。相比之下那个叫路曦瞳的小姑娘就纯良多了，看人的眼神似乎都是怯生生的，给左泽那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自己的眼神相比，简直是一朵惹人怜爱的小白花。 说起来，今天晚上……左泽不会又写了些乱七八糟的剧情吧？？一想到左泽那活色生香的描写还有她那评论区地下成群的色批读者，沈鹤羽感觉自己几乎要对左泽的文ptsd了。 沈鹤羽的脸色不知为何变得凝重了起来，坐在一旁的沈思羽无聊死了，开始胡说八道地编排起了沈鹤羽和健身房美女教练的艳遇。只可惜任她说得口干舌燥，沈鹤羽却是连眼神都没给她一个，搞得沈思羽心中颇为挫败，便也没了继续说下去的兴趣，看着窗子外的车流发起了呆。 直到沈思羽下车的时候，沈鹤羽都只是淡淡地挥了挥手，没说什么话。 “搞什么嘛，喜怒无常的感觉。来大姨夫了吗？”沈思羽挑衅一样地说着，声音不大的同时又确保着沈鹤羽可以听到。 可惜，沈鹤羽依然像块木头一样对她的话充耳不闻，车子还停在路边，沈鹤羽却已经拿起手机不知道在翻看着什么。 左泽那个女人……果然又更新了。 只是看见了最新一章的标题，沈鹤羽便觉得浑身的血液都涌到了头上，连拿着手机的手都忍不住微微地发抖。 「他的腰像夺命刀，浮浮沉沉水中飘（h）」 还真是……又黄又土，却也是想象得到地会让无数读者兴奋不已的情节。 沈鹤羽对着那罪恶的章节标题沉默了半晌，终于还是没能忍住自己点进去章节详情的手。 章节的前半段还好好的，虽然他平日里对耽美文不感兴趣，可是左泽写得倒也算是自然合理，两个人的一次小小的眼神对视都能被她描写得暧昧的拉丝。 不愧是被他当养成游戏一样地养了六年的小作者，虽说是养着养着就养变色了…… 沈鹤羽一边看一边在心中暗暗赞叹着，就在他已经差不多已经要忘了这章有一个多么十八禁的标题了的时候，一切的一切从柳书白脚滑跌入泳池开始变得不对味儿了起来。 那个顾徵怎么回事啊？这种时候只要把人从水里捞上来不就好了吗？？ 可惜，写得那么清汤寡水就不是左泽了。顾徵当然是跟着柳书白一起跳进了水里，搂住了柳书白的腰后在他的唇上印下潮湿缠绵的一吻。 水下带来的轻微窒息感使得心脏跳得更快，柳书白只能浑身乏力地任 由顾徵在水下对着自己攻城掠地。 同样心跳加快得还有正在看文的沈鹤羽，这种明知是以自己为原型的开车片段亲自来看总是觉得很奇怪，总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又有种令人茫然的不真实感。 他从没有和别人亲密接触过，更别提水下接吻了。不对……水中的亲密接触的话，今天白天的话，似乎也算吧？ 身上曾经与女孩接触过的部位似乎都变得敏感了起来，沈鹤羽觉得自己的脸热热的，也或许热热的不止是他的脸……总之，他又被左泽的文字勾引着继续看了下去。 水下的柳书白被顾徵一把抱起，因为亲密接触而升高了温度的肌肤紧贴在了光滑微凉泳池瓷砖上，空无一人的健身房内静谧得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一切的氛围切到好处，一切的发展顺其自然。 头顶的灯光在水面上反射出一个个圆圆的倒影，又被二人的激烈动作晃得支零破碎。同样支零破碎的还有柳书白，与没有赘肉的腰身相比，被顾徵抓在手里的两坨软肉显得分外q弹，一次次地高出水面，再伴随着柳书白腰肢的动作一次次地沉没在了水中。原本平静的水面此刻却如同潮汐一般，伴随着撞击一下又一下地拍打在了二人彼此契合之处，在已经空无一人的健身房内，这声音似乎分外地响亮…… 沈鹤羽再也不堪卒读，果断地退出了芍药文学城的界面，靠在车座上愣神。可脑子里却还是不断地闪过大段大段左泽的文字。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沈鹤羽才算是平复了心情。用力地摇了摇头，像是想要把之前看过的那些文字赶出脑袋，沈鹤羽再一次拿起手机，打开了自己的工作微信，给新来的负责现代言情的谭编辑发了一条消息。 「筛选一下芍药书屋金牌作者里有哪些是符合我们网站文风的，整理一份名单给我，有合适的话就沟通一下，要抢在这些作者和其他网站签约之前优先签约。」 沈鹤羽很少会在非工作日期间对下属安排工作，自诩是一个仁慈而博爱的上司。可是这一次的话……就算是再仁慈再博爱的上司也需要保护好自己的清白。 本来还想着慢慢和左泽本人接触一下慢慢来的，可是现在看来，他怕是慢不得的。再不主动出击的话，迟早要在文里被左泽这个女魔头玩坏！ 第13章 如果不是齐女士打来的电话，路曦瞳可能是要一觉睡到中午才能醒。 “喂……”路曦瞳连眼睛都还不太睁得开，声音含糊不清地应着。真是奇了怪了，明明睡得够久，却还是头痛欲裂。 “才醒啊？”虽然路曦瞳整个人都还是迷迷糊糊，可自家母上的声音听起来倒是很有精神的样子：“还有半个多月就要过年了，你哪天回家啊？” “不知道欸……到时候看看吧……” “你总是这样，做什么事情都没有规划！都已经工作步入职场了，你总这么做什么事情都没有有规划没有计划的话，领导不辞退你留着你做慈善吗？我跟你说，你何叔叔家的小孩今年都已经……” 电话另一头，齐女士的声音愈发地铿锵有力，听得路曦瞳脑壳生疼。 规划什么呢？规划回家的话，一定是一如既往地母慈子孝不超过46小时。路曦瞳忍不住把手机放到了枕边，任齐女士的声音在电话里回响，她只负责做好“糊弄文学”。 所谓“糊弄文学”，是路曦瞳在这个家里摸爬滚打生活了二十来年后得出的血泪教训。 如果要简单概括一下的话就是把家里人当成公司里要求最多却检查不算细致的领导，配合着打个哈哈糊弄过去就好，大家皆大欢喜。 只是，齐女士也不是傻子。高高兴兴地说了半天之后，感觉路曦瞳的态度实在是冷淡了点：“我刚才说什么你听了吗？别一天到晚就知道嗯嗯啊啊的答应懂吧？要落到实处！” “你刚才说林阿姨家的女儿前两天在英国拿到了双学位……”路曦瞳的声音有气无力，不知道是因为被齐女士这样比较了二十多年了导致整个人已经麻木，还是因为大早上就要听齐女士和自己说了一大堆这种毫无营养的话题而导致整个人萎靡不振。 “过年早点回家，小姑娘过年了不回家在外面鬼混什么？我看你现在是不用我养你了就翅膀硬了。行吧，你好自为之吧。” 第16章 也不等她回应，也或许是根本不需要她的回应，齐女士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徒留下电话的忙音嘟嘟地响着。 路曦瞳看着天花板发呆。其实她倒也谈不上心情很差，可是又到了一年之中不得不回家的时间这一事实却实在是让人很难不烦躁。 毕竟，那实在不算一个值得回去的地方。 路曦瞳在床上翻来覆去地试图睡个回笼觉，可大概是因为心里装着心事的原因，大半个小时都过去了，路曦瞳却还是死活都睡不着。 左右也是睡不着，路曦瞳索性从床上爬了起来，胡乱地洗漱了一番后，坐到了电脑桌前打开电脑点进了芍药书屋的界面。 昨天的那一章她写得异常的丝滑，在近乎亢奋的精神状态下，路曦瞳用了两个多小时就码了一篇万字大肥章。而之所以会这么顺畅，路曦瞳则归功于在自己码字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柳书白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她都可以在脑海之中以沈鹤羽的脸完美地复刻出来。 自然……也包括那一段基情四射的水中片段。很难说，是白日里自己与沈鹤羽的亲密接触被她大刀阔斧地进行艺术加工后塞进了文里，还是文中眼尾发红口中呜咽不成句的柳书白的身影与现实世界中的沈鹤羽达成了某种巧妙地融合。 她所擅长的情感拉扯和堪比电影一样的镜头语言在这一章得到了最大程度的发扬光大，几乎是在她点击了“确认发布”的那一刻，她就可以确定这一章的来自读者的反响将会十分热烈。 而事实也正如路曦瞳所预料的那般，铺面而来的小红点和99+的评论挤满了她的个人通知界面。不过，出乎她意料的是，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头，这一次的评论区竟然像是商量好了一样刷起了同样的评论。 「嘿嘿……柳书白……嘿嘿……柳书白的屁股白白的翘翘的，让俺摸一把。」 后面还跟着一个眯眼笑着流口水的emoji。 一排一排同样的话在路曦瞳最新章的评论区里整整齐齐地盖起了楼，路曦瞳回想了一下沈鹤羽的屁股，虽然隔着薄薄的黑色泳裤，但是圆润挺翘倒是真的。 路曦瞳看着还在增加的评论，已经脑补出了一个沈鹤羽被人排着长队一人摸上一把屁股的画面来，再也控制不住嘴角愈发变态的笑意，一个人在电竞椅上笑得东倒西歪。 若是在沈鹤羽的屁股上摸上一把，也不知道他那双藏在金丝眼镜后的漂亮眼睛会露出怎样惊慌失措的神情。 路曦瞳乐不可支，此前因为齐女士打电话来要她回家而带来的阴霾一扫而空，扭头对着门外大声地喊道：“周周，你快来看这个！” “嗯？大清早的看什么东西啊？”周玥辰端着热咖啡走了进来，冲着路曦瞳扬了一下手里的杯子：“来一口？” “我才不要，难喝的东西。”路曦瞳皱了皱鼻子，嫌弃地扭过了脸。周玥辰可是喝无糖无奶的狠人，在路曦瞳给眼里这简直和大早上先喝杯中药没什么区别。 “快来看这一串的评论！”路曦瞳把鼠标递给了周玥辰，果不其然，周玥辰还没翻几条，就爆发出一阵爆笑：“哈哈哈哈哈哈沈鹤羽那个死板男！看到这个不得气死啊！” “生气的话最好当着我的面生，我就可以写出来柳书白恼羞成怒的情节了哈哈哈哈哈！”路曦瞳坏心眼地补充道。 周玥辰把咖啡杯放到了桌子上之后。一屁股坐到了路曦瞳的床上，掏出手机开始打字：“不行，我要发一条朋友圈，真的太好笑了。” “哎哎哎？你别乱搞啊！万一真被沈鹤羽知道了的话……”要是沈鹤羽知道自己被她写成这 样的话，她也就可以直接自挂东南枝了。 “没事，我不说什么。”周玥辰笑着，点击了绿色的“发表”按钮：“快快去帮我点赞！” “你真的……”路曦瞳点进了朋友圈，最新的一条正是周玥辰刚刚发布的那一条。 文案内容非常简短：【嘿嘿……】 后面赫然是路曦瞳所熟悉的眯眼笑着流口水的emoji。 路曦瞳点了个赞，在心中默默祈祷着沈鹤羽最好永远不要看到这条朋友圈，更不要知道这条朋友圈的含义。 可惜，事与愿违。沈鹤羽不但在周玥辰发出这条朋友圈的第一时间就看到了，甚至可以说是……秒懂。 “……”沈鹤羽嘴角抽了半天，终于还是一句话都没说。他简直觉得他这辈子的修养都用在了控制他不要说脏话来骂人了。 恨恨地翻了一个大白眼，沈鹤羽翻到了聊天界面，点进了谭编辑的聊天话框：「名单整理完了吗？」 「还没有。」 「别让好作者被其他的网站抢了先，要尽快。」 「好的沈老师，我马上就做。」手机另一头的谭晴一边回复着沈鹤羽的消息，立马果断地截图到了现言的编辑内部群里开始吐槽：「扑克脸居然要我从芍药去收作者了！」 “扑克脸”是现言编辑群里给沈鹤羽起的诨名。按说以他的那张漂亮脸蛋，在框框这种以女性居多的地方应该是比较受欢迎的才对。可鉴于这个人在公司里的时候除了聊工作就是看股票，女孩子们喜欢的八卦他一概不听，有人跟他开玩笑玩闹他也只是低头看着电脑，装作听不见。久而久之，大家便也失去了和他交流的兴趣。 但是却激发了大家吐槽他的兴趣。 这不，谭晴刚一开口，原本沉寂了一早上的群顿时活络了起来。 骑猪追太阳：「他怕不是根本就不知道芍药书屋是个什么东西吧？居然让你去那里捞作者？」 恋爱狗都不谭：「我怎么知道啊？而且最离谱的是他还一副很急切的样子，让我尽快！谁家好人大周末的加班啊？」 决珏紫：「你随便找几个尺度比较放得开的作者，把他们的代表作发给扑克脸。告诉他现在的读者就爱看这个，咱框框文学城是时候转型了。看不上几页扑克脸自己就会羞愤而亡的，你也就不用加班了。」 恋爱狗都不谭：「算了，我怕还想多活几年呢。还是老老实实地打开电脑加班吧。」 另一边的沈鹤羽在和谭晴说完话后又一次点进了芍药的主页，评论区里那条罪恶的评论还在增加。 尽管评论区是在对着柳书白的屁股发起了一场盛大的狂欢，可是看在沈鹤羽的眼里，却变成了「嘿嘿……沈鹤羽……嘿嘿……沈鹤羽的屁股白白的翘翘的，让俺摸一把”。」 怎么有一种……自己的屁股被赛博猥亵了的感觉呢？ 沈鹤羽越想越气，最后很是不光彩地决定一条一条地去举报每一个对着柳书白的屁股嘿嘿流口水的评论。 可怜他点得感觉自己都要得腱鞘炎了，那一条又一条得评论却仿佛看不到尽头，反而是越来越多。 “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色批……左泽的读者怎么也跟她一个德行啊！”沈鹤羽一边怨念深重地小声吐槽着，一边摘下了金丝边的眼睛，用拇指和中指轻轻地按揉着太阳穴。 头疼。 像是被一把巨大的剑贯穿了整个后脑勺，又从太阳穴处斜斜地插了出去。 左泽啊左泽……我该拿你这个变态魔鬼怎么办？ 沈鹤羽把身体的中心后仰在了椅子的靠背上，举起手机，点进了朋友圈。划到左泽的那条朋友圈后，一个有点熟悉的头像的点赞看得他呼吸一滞。 果然……她也看过那篇文了吗？ 仔细想想也该知道的啊，她和那个左泽是室友，肯定是看过的，说不定下面那成片的评论也有她的一条。 路曦瞳灵动的眼睛和轻声笑起来的样子很自然地浮现在了眼前，沈鹤羽几乎想到了她看着电脑上的文字发笑的样子。那些不堪的内容……她都认真地看了吗？ 看过了的话……她会在看的时候……代入自己的脸吗？ 沈鹤羽不敢再想下去了，他突然懊恼起来，为什么要加她的微信，为什么要和她产生交集，为什么要在第一次在健身房里看到她的时候去帮她解决那个狗屁的安全卡扣…… 真丢脸啊……再也不想看到那两个小姑娘了…… 沈鹤羽神情痛苦地捂住了脸，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两条腿走起路来轻飘飘的，就好像脚不是自己的一样。 沈鹤羽就这样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卧室，扯过被子蒙住了自己的脸，整个人活像一只把脑袋埋进了沙土里的鸵鸟。 过了一会儿，鸵鸟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整个人裹在被子里激烈地蠕动了一会儿之后，发出了一声发自灵魂深处的呐喊：“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14章 临近年关，愈发迫近的项目上线日期导致身边的每个人都焦虑不堪。 路曦瞳虽然算是公司新人，却也是难以避免地忙得飞起。早上坐到电脑面前，除了要检查堆积如山的工作邮件，还要时刻注意着聊天软件的工作群里有没有@自己的名字。 往往邮件都没处理完，会议的通知消息就来了。开会又是几个小时的连轴转，画板上写字的，对着电脑敲命令的，打电话沟通的……当然，也有像路曦瞳这种瞪着一双带着黑眼圈的大眼睛偷偷溜号神游的。 第17章 问题处理完了之后，又是需要提交各式各样的文件和报告。反正有的是事情要做，谁都别想闲着。 很自然地，去健身房和更文这两件事路曦瞳也是一件没干，甚至连芍药书屋的界面她都懒得点开去多看一眼。 她现在已经没有精力去涩涩了，她全部的精力已经被惨无人道的资本家全部榨干。 这种“暗无天日”的情况直到周五才略有好转。路曦瞳萎靡不振地点开邮箱，发下里面的工作邮件总算不再是99+的状态。 电脑右下角的微信图标又闪了起来，希望不是又有什么新的工作找上头来。路曦瞳点开了邮件，却在一大堆的工作邮件钟发现了一个不太一样的。 “这是……框框文学城？”路曦瞳一惊，一声“卧槽”脱口而出，引得同组头上毛都没剩几根的king哥回头看了她一眼。 点开之后是一封语气十分官方客气的邮件，及其流水线地赞美了她的作品之后希望她在和芍药解约之后能和框框文学城签约。 路曦瞳在看到邮件后第一时间截屏了邮件内容准备发给周周，却发现右下角的微信图标已经跳动了起来。 完蛋，不会是又有工作吧……路曦瞳在心里默默吐槽着，点开对话框后却发现居然是沈鹤羽。 shy：「最近几天都没在健身房见到你，是身体不舒服吗？」 camellia：「没有啦，临近年底工作有点忙，就偷懒了一直没去……」 shy：「那就好。最近流感比较严重，这几日见你没来，有些担心。」 沈鹤羽的消息后面跟了一个眼珠子向下的大黄笑脸，尽管知道他是好意，却还是让路曦瞳有种和老干部聊天的即视感。 但是，这种被老干部关心了的感觉并不坏。 camellia：「感谢关心！我没什么事情啦，只是工作有点忙！」 回复完沈鹤羽后，路曦瞳先是见缝插针地回复了几个收到，随后便切到了周玥辰的对话框，把自己之前收到的框框邮件截屏发了出去。 camellia：「框框的人给我发邮件了，答不答应？」 周周大魔王：「你不是想继续写文吗？那就答应好咯。」 camellia：「可是我担心我的文风不适应框框诶……」路曦瞳托着腮，敲了一个瘪着嘴的小人发了过去。 周周大魔王：「框框的编辑都找上头了，你居然还在这里怀疑自己？不许怀疑，我家瞳瞳就是最好的。这些都是你应得的！」 camellia：「那……我答应了？」 周周大魔王：「一秒都别犹豫，速去。老子等着你版权大卖养我的那一天。」 路曦瞳看着周玥辰的回复，忍不住哑然失笑。她可真敢想啊，还卖版权呢。 她可从来没想那么多 。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在小网站靠着一些涩晴描写才有了一批粉丝的三流作者罢了，卖出版权一夜暴富什么的，虽说大概是每一个作者的终极目标，可是对她来说终归是都太遥远的事情了。 有人愿意看她写文她就很开心了。 不过，一说到这个的话……路曦瞳想了想，时隔四五天再一次地点开了芍药书屋的界面。 翻过一片片催更以及对着柳书白的屁股流口水的评论后，路曦瞳可以确定，这一章，那个名为“捉住作者狠催更”的读者没有留下评论。 为什么呢？从后台来看的话，她明明也订阅了这一章的。 是因为之前那一次堪称粗犷奔放的浴室情节很让她不满意了吗？ 路曦瞳想起了“捉住读者狠催更”收藏夹里除了自己以外那一溜的清水文，又想起了她对自己应该考虑去框框文学城的建议……或许，她是那种比较喜欢正统剧情的读者吧？ 路曦瞳正疑惑着，却突然在左边栏的举报中心里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哈？” 路曦瞳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就在上周日，她最新更新的那一段水下play那位亲爱的好读者“捉住作者狠催更”整整举报了她三十二次！ 不是吧朋友？如果不爱，至少请别伤害啊…… 这是多大的仇多大的怨啊…… 不过，好在路曦瞳并不是那种写极为粗俗露骨的作者，芍药的审核尺度又足够宽松，因此并未对路曦瞳本人造成什么负面影响。 反倒是“捉住作者狠催更”本人，因为恶意举报被禁言一个月，挂上了芍药的举报中心。 只能说是自食其果。 今天上午还不算太忙，在经过这一个小小的插曲之后，路曦瞳颇为有些哭笑不得地打开了那封来自框框的邮件，认认真真地斟酌着词句开始回复。 * 沈鹤羽望着电脑屏幕上自己不说话便没了新的回复的对话框，叹了口气，点动鼠标关掉了页面。 太煎熬了，太要命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一和那个小姑娘说话，总会担心她会因为那个左泽的文而对自己产生奇怪的想法。往往说不上几句话，他便忍不住心跳加速头脑发热。 归根结底，这一切的万恶之源还是左泽。 沈鹤羽忍不住点开了谭晴的聊天对话框，问道：「谭编辑，上一次筛选完我复审过后的名单上的作者已经和作者本人取得联系了吗？」 恋爱狗都不谭：「已经联系过了沈老师！以下是目前回复后有签约意向的作者名单，若您确认没问题的话一会儿我把纸质版送到您的办公室。」 一份pdf文件被发了过来，沈鹤羽点开文件后一排排地粗略看了过去，最终目光停留在了他最为熟悉的那两个字身上后，果断地回复了谭编辑“没问题”三个字。 左泽，那个字里行间令他无限着迷却又让他清白尽毁受尽了耻辱的女人，终于终于上钩了。 沈鹤羽激动得不得不靠咬住拇指来平息一下自己过于激动的情绪，以至于他完全忽视了不知何时推门而入的谭晴那一脸见了鬼的神情。 下一秒，他便立刻熟练了表情，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睛，淡淡地说道：“效率很高嘛。” “我看沈老师您比较着急……”谭晴看着沈鹤羽那张一如既往没什么的扑克脸，一度怀疑自己刚进办公室的时候是不是看花了眼。 “这几个人……”沈鹤羽说着，看似不经意地在名单上划出了几个名字：“要和他们约时间当面谈一下，说好我们框框的相关规定，务必要在把人签下的同时尽可能把合同签的久一点。” 框框文学城是直接与作者本人进行签约的，签约期内，作者名下所有作品版权均归框框所有。 只要能把左泽签到框框里来，他便绝对不可能让左泽再把自己的好文采用在各种层出不穷的涩晴情节之中。 “你联系一下这些作者，安排好时间和见面地点。剩下的那些直接签约电子合同就可以了。”沈鹤羽抿着嘴，以防自己因为得意而控制不住地扬起嘴角。 “好的沈老师。”虽然不知道这几个作者到底有什么特别的，但是看扑克脸那嘴角微微抽搐的样子，谭晴觉得自己还是不要触他霉头为妙。 老老实实地在下午下班之前把这件事情解决掉避免加班才是正道。 不得不说，谭晴是个工作态度积极且认真的好孩子。没过几个小时，一份详细且周密的报告便发了过来。 左泽由于就在本市，很自然地被安排在了比较靠前的见面时间，就在这个周末本市的一个小小咖啡厅内。 沈鹤羽自然是不可能亲自出面去见芍药的作者的，最主要的是他不想以这样的身份面对左泽。比起见左泽，他甚至觉得自己愿意被人凌迟。 这件麻烦的差事，自然又落到了悲催的谭晴身上。 可是，偏偏沈鹤羽又很想参与一下左泽被顺利签约到框框的这一伟大历史时刻。而他又打死都不愿意被周玥辰认出…… 他似乎，需要一个乔装打扮来伪装一下自己的身份。沈鹤羽自己当然是对这种事情一窍不通的，思来想去，能够胜任这份工作的也只有自己那个活宝一样的妹妹了。 下班之后，沈鹤羽拨通了沈思羽的电话：“喂？” “哥？怎么想起来找我啦？” “那个……思羽啊，我有一个忙需要你帮一下啊。” “帮忙不难，银两奉上。”沈思羽自然不会错过这个狠敲沈鹤羽一笔的机会。 本以为沈鹤羽会拒绝自己说自己胡闹，谁知道这一次的沈鹤羽竟然是意外地好说话：“都依你都依你。我需要一次…小小的形象改造，你能让我看起来和平日里不太一样吗？” 电话那一头的人瞬间便来了精神：“哟，谈恋爱了想改进形象了啊？怎么，是不是药和健身房女教练约会去啊？” “……说正事呢。”看过左泽那篇健身房文学之后，沈鹤羽实在是听不得健身房教练相关的话，无论男女。 “你想哪一天？” “务必要在这个周日上午就弄好。”谭晴和左泽约的见面时间是下午，他准备提前过去找个合适的位置偷偷观察。 第18章 “没问题，交给你妹妹我就好。” * 谭晴觉得自己现在加班的怨气比鬼还深重。 那个扑克脸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杠上了芍药书屋的作者，让她整理签约名单不说，居然还要求她面谈几个人，大周末的实在是痛苦。 今天下午要见面的作者在芍药也算是小有名气的金牌写手，笔名左泽，此刻还没有来。谭晴正坐在预定好的位置看着手机在群里和其他编辑吐槽着，咖啡厅的门开了。 推门而入的是一个身形高挑的男子，染成蓝黑色的头发被抓出精致的造型，露出了光滑的额头。他带着方框的墨镜和黑色的口罩，完全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见他的左耳戴着三枚耳钉，闪闪发亮。 无需露脸也能知道这是一个外形条件极为优越的男人，说不定是某个低调出街的大明星。只是不知为何谭晴总觉得这人看起来有些熟悉。 男人在她的斜后方落座，服务生前来点餐的时候他拉下了黑色的口罩，薄薄的唇一张一合：“一杯无糖卡布奇诺。” 谭晴如遭五雷轰顶。 那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几乎可以说是朝夕相处，她就是化成灰都不会认错。 谭晴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问道：“沈老师？” “您怎么会在这里？” 第15章 沈鹤羽万年古井无波的脸上难得的出现了惊慌失措的神情，他迅速地拉上了口罩，压低了声音说道：“谭编辑你……你就当没看见过我就好，今天这个造型也不要和任何人提起。” “哦……”谭晴感觉自己的眼睛和心灵都受到了不小的冲击，一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那……一会儿那个叫什么左泽的作者，沈老师是要亲自见一下吗？” “不必了不必了，把工作交给谭编辑我非常放心，您今天就当没看见过我就行，哈哈哈哈哈……”沈鹤 羽干巴巴地笑着，心里祈祷着谭晴赶紧离自己的座位远一点，要是一会儿被左泽认出来……那后果实在是不堪设想。 “好……”谭晴答应得非常爽快，回到了自己早就预定好的座位上之后，转手就把自己刚才偷拍沈鹤羽的照片转发到了群里。 恋爱狗都不谭：「猜猜这是谁？@所有人」 照片中的沈鹤羽低着头，被发胶抓好造型的蓝黑色短发不知为何从额前跑下来了一小绺，在耳边张牙舞爪地翘了起来。划动手机的右手拇指和中指上还带了两枚装饰性的黑色戒指……整个人给人一种正在开屏的大花孔雀的感觉。 实在是与沈鹤羽往日里儒雅斯文的形象大相径庭。 决珏紫：「怎么，借着加班偷偷看帅哥去了？你是不爱我了吗？」 骑猪追太阳：「这个造型这个耳钉……他好骚啊。是我喜欢的类型，嘿嘿」 nene:「你不是封心锁爱了吗？怎么又看起帅哥了啊？」 谭晴看着群里那群大聪明的胡言乱语，决定揭晓答案：「讲个鬼故事，这个帅哥是沈鹤羽。」 还来不及看编辑群里的回复，咖啡厅的门便又被打开了。一个身形高挑的长发女孩推门而入后，径直朝着谭晴预定的位置走了过来。 沈鹤羽用余光扫了过去，见到来的人是路曦瞳之后略感奇怪：不是左泽吗？她怎么也跟着周玥辰一起来了？还是说……周玥辰今天换了个发型让自己认错人了？ 下一秒，路曦瞳有些拘谨地对着谭晴微微欠身，带着歉意的声音清清楚楚地印入了沈鹤羽的耳中：“谭老师您好，我是左泽。” 沈鹤羽一口口水呛在了嗓子眼，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有时候，摧毁一个年近三十的成年人的精神世界，或许只需要短短的四个字。 沈鹤羽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什么问题，也不愿意承认路曦瞳就是左泽的这个事实。 可是……抛开偏见来不说，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就可以发现之前很多在细微之处说不通的事情突然之间便合理了起来。 从安全卡扣开始的初识，再到泳池中二人在水下的亲密互动……书中那些晦涩的，淫/靡的，令人血脉喷张的剧情忽然之间便在现实之中有了落点，变得格外地真实了起来。 若是将左泽小说中的那些令人欲罢不能的场面细细地拆分开来便能发现，那其中分明是穿插着和路曦瞳一起经历过的场景啊。 甚至于仔细回想一下的话，他甚至可以想起来那些曾在书中出现过的现实场景里，女孩看向自己时专注而戏谑的眼睛。 他一直以为是她不善交际，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故而才一直盯着自己看。如今回想起来，那分明是猎人看向已经身处于陷阱之中的猎物的眼神。 大意了。 一直以来，他判断周玥辰就是左泽的事实依据也唯有那一日的火锅店玻璃上的人名而已。如今细细想来，这实在是一个太过草率又经不起半点推敲的结论。 沈鹤羽透过墨镜看着路曦瞳微微前倾着身子认真倾听的身影，专注得像是个乖乖听老师讲课的三好学生。 耳边甚至还能隐约听到她细声细气的声音，只是现在的沈鹤羽被路曦瞳就是左泽这个“噩耗”冲击得精神恍惚，总觉得这往日听起来甚至有些软糯的声音带了几分讥讽的意思。 讥讽他沈鹤羽是个没有脑子，主观臆断还以貌取人的大傻子，被路曦瞳卖了自己还担心她赚得票子不够多的大蠢蛋。 够了。 沈鹤羽只觉得在位置上多坐一分一秒都是煎熬，起身往咖啡厅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 路曦瞳从刚一进门的时候就注意到那个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把自己捂的严严实实的帅哥了。只是不知为何帅哥连口罩都不肯摘，戴着挡了小半张脸的墨镜对着手机敲敲打打。 要不是那过分潮流的蓝黑色头发和左耳上三枚耳钉，其实这帅哥的背影看起来还挺像沈鹤羽的。 路曦瞳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可以隐隐约约地从v领的黑色毛衣领口处看见他漂亮的锁骨。 要是自己书里的柳书白也穿上这么一套，肯定也迷人得要命。 路曦瞳在心底胡思乱想着，人已经走到了预定好的位置前，冲着似乎早就到了的女人简单地自我介绍了一下。 话音未落，后面的帅哥便不知为何剧烈地咳嗽了起来。路曦瞳背对着他的座位，看不到他的神情。只是从声音来判断的话，帅哥咳嗽得极为痛苦。 有种恨不得把肺从嗓子里咳出来的美感。 坐在对面的谭编辑脸上的肌肉像是不受控制一样的抽了几下，也不知道是不是表达自己谈话被人打断的不满的最新方式。随后她迅速地调整了表情，淡淡地说道：“您好，我是框框文学城的编辑谭晴。” 谭晴谈起事情来倒是效率很高的，高到路曦瞳有一种这个合同根本没必要当面签的感觉，明明在网上用电子合同就能轻松搞定。 路曦瞳将此归结于框框文学城的相关负责人脑子有毛病。 框框的合同款项条目繁多，却又不能忽视。路曦瞳看似低头认真地读着那比她命都长的合同条款，实际上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今晚回去该更新点什么内容了。 临近过年忙了一周，路曦瞳周六一整天都无心更文。可是周日若是再不更新的话，到了工作日就更没工夫更新了。 路曦瞳的眼神想着想着就飘忽了起来，坐在对面的谭晴试探性地喊了一声“左泽老师”，才把她拉回到了现实当中回来。 后方的帅哥不知为何突然起身，从路曦瞳身边经过时，飘来了淡淡的某种花果香的香水味儿。 是女士才会用的香水。 路曦瞳忍不住抬头，于是她的视线就对上了一个被浅灰色牛仔裤包裹住了的圆润屁股。 等等……上一次见到屁股这么圆这么翘的男人，她明明记得是沈鹤羽啊？总不至于这年头像沈鹤羽屁股那么翘的男人满大街随随便便都是吧？ 路曦瞳上下打量着男人的背影，愈发觉得这个人的体态甚至还有走路的姿势都实在是像极了沈鹤羽。 谭晴顺着路曦瞳游离的目光看了过去，却发现她看的人是沈鹤羽。 也不知道该说沈鹤羽确实是有几分姿色，还是该赞叹一下自己面前的这位不愧是芍药书屋的金牌写手，能够在人群中迅速准确地锁定帅哥。 大概……就算沈老师在别人眼里就算是扑克脸，也是一张很帅的扑克脸吧。 谭晴刚想喊一下自己面前这个总是走神的年轻作者，手机却微微震动了起来。 她本来不想管的，可是发消息的人是沈鹤羽。 信息内容非常简短：请务必和签约作者讲明框框文学城的审核标准，像之前在芍药那样的大尺度写文是严令禁止的行为。 嗯，很符合沈鹤羽那一丝不苟的作风。但是话又说回来，沈鹤羽居然知道芍药书屋的性质其实才是谭晴最为震惊的。 第19章 难不成……沈鹤羽曾经在芍药看过文？ 这个念头刚一从脑子里冒出来就立刻被谭晴自己打消了，她宁愿相信沈鹤羽是女装大佬，都不愿意相信沈鹤羽那种人居然会在芍药那种大胆开放的平台上看文。 强忍着点开已经因为她拍下的那张沈鹤羽的照片已经到了99+的聊天群的欲望，谭晴轻轻喊道：“左泽老师？” 谭编辑的声音轻轻响起，路曦瞳这才回过神来，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啊，这个条款有点长，看的时间久了一些。” 谭晴无意戳破路曦瞳堪称拙劣的谎言，只是推了推眼镜，认真地问道：“请问您以前对我们框框文学城有了解吗？” 路曦瞳：“有倒是有一些的。” 谭晴：“既然这样的话那就最好了。是这样的，我们框框文学城的审核标准与您之前所在的芍药书屋完全不同，如果您不能够严格遵守的话，那么您的文字将会被锁定直到您修改合格为止。这一点您都是知道的吧？” 路曦瞳忍不住在心中吐槽，框框文学城最为出名的恐怕就是它那变态且离谱的审核机制了，甚至是上过好几次热搜的程度。如今自己面前的这位谭编辑特意问她一遍，显然是因为自己有在芍药书屋的写作经历。 尽管心里吐槽，路曦瞳却还是笑眯眯地回复道：“都清楚的谭编辑。” “那最好了。”谭晴说着，把一早就准备好了的笔和相关文件一同推给了路曦瞳：“既然如此，就按照我们之前说的，一共是签订十年的合同。请您在这三个位置签名，剩下的就交给我来就好。” 路曦瞳刚准备在纸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却发现手里的笔不知道为什么死活都写不出字来。 坐在一旁的谭编辑翻看着包里有没有其他的备用笔，路曦瞳则使劲地甩着手里的笔，试图让他能够甩出点墨来。 啪嗒。 笔被她甩脱手了，咕噜咕噜一路前冲，正好滚到了刚从洗手间里出来的帅哥脚下。 帅哥很明显地愣了愣，犹豫了半天，还是决定弯腰帮她捡起笔，递给了路曦瞳。 而就在帅哥弯腰捡笔的同时，路曦瞳清晰的看见，在他脖子上的喉结处，有一颗小小的棕色的痣。 不会有错的，自己面前这个又骚包又木讷的男人绝对是沈鹤羽。就算他把自己打扮得跟个唱rap的一样，举手投足间透出的木头气息和那颗标志性的小痣绝不会骗人。 路曦瞳看了看沈鹤羽手中握着的笔，却并不接过来，反而是抬头看向了他那张只露出来额头的脸。 “沈鹤羽？？” “你怎么在这里？？” 墨镜帅哥不说话。 他突然重重的把笔放在桌面上，转身就走。 更准确的说法是，沈鹤羽他……夺路而逃。 第16章 “欸？沈老师？你……” 谭编辑话音未落,之前还大步流星向前走的沈鹤羽突然身形一僵，停住了脚步。 虽然他只留给了路曦瞳一个背影，可是路曦瞳却觉得他似乎重重地叹了口气。随后，他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地转过身子,向着路曦瞳的方向走了过来：“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啊,哈哈。” 可是此时路曦瞳的心思却已经不在沈鹤羽上了,满脑子都是刚才谭晴的那句“沈老师”。 差点没把路曦瞳吓得当场去世。 毕竟,这个谭编辑是知道自己的笔名的。万一这两个人很熟悉的话，彼此再互通一下情报…… 路曦瞳不敢再想,想多了她会失去在这个美丽的星球上继续生活的勇气。 这是什么究极无敌的恐怖故事啊！ 努力地平静了一下情绪,路曦瞳看似不经意的问道：“那个，我刚才好像是听到您说了一声沈老师什么的,您是和面前的这位先生认识吗？” “我当然是……”谭晴话说到一半，突然微微瞪大了眼睛,随即语气180度大转弯：“我当然不认识了！我今天第一次见到这个人啊！” 谭晴一边说着，一边用余光看向刚才在桌子下轻轻踢了自己一脚的沈鹤羽。收到了他暗中竖起的大拇指后，谭晴也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哎呀，我刚才看这个头发啊，错把他认成一个我喜欢的十八线小偶像了！我刚才说的是‘申老师’，我口音有点问题，你一定是听错了。” 路曦瞳总觉得谭晴的这番说辞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却又不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只好狐疑地回头看向沈鹤羽,问道：“你真的不认识她？” “我真的不认识。她和你做在一起，难道不是你的朋友吗？” 路曦瞳盯着沈鹤羽看了良久，除了觉得他的耳朵今日格外的红以外，倒也实在没办法从他那张被当了个严严实实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来。 “姑且信你。” 一旁的谭晴感觉自己在这待着似乎是有些多余了,今天令她震撼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她需要回去自己一个人好好消化一下。 “那个，左……” “哎——”路曦瞳和沈鹤羽几乎是同时出声，强行把谭晴要说出口的那个名字塞回了嘴里。 这个小姑娘身为作者希望被保全隐私不想让自己的笔名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说出来倒也算得上合情合理，可是沈鹤羽在旁边跟着哎什么？ 就连路曦瞳也把目光头像了一旁的沈鹤羽，想不明白为什么他看起来一副比自己还要更加紧张的样子。 下一秒—— “哎——阿嚏！” 沈鹤羽把哎的音起码拐了十八个弯之后，打了一个响得惊人的喷嚏。 “嗯？怎么了？有什么事情你们就继续说好了。”沈鹤羽低头看向一起抬头看着自己的路曦瞳和谭晴，觉得自己真是了不起。 多么巧妙多么天衣无缝的化解方式啊！沈鹤羽有一种自己拯救了自己的余生的庆幸感。 “喷嚏打得不错，我和她没什么好说的了。”路曦瞳低着头，不再看他，可声音里却似乎是含着笑意的。 沈鹤羽这个喷嚏，实在是打得太刻意了。 尽管被人嘲笑了，沈鹤羽却也只能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沈鹤羽感觉自己的大脑好像已经完全宕机了。 在他原本的认知里，路曦瞳这个人根本不该和左泽画上等号的。 她安安静静的坐在咖啡厅墨绿色的沙发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头顶暖色的灯光照射在她披在身后的黑色长发之上，反射着淡淡的光泽。 她其实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只是还不太擅长打扮自己，像是一张还未曾被着墨过的素白宣纸。 他曾经把左泽视为偶像一样的存在，有种触不可及的感觉；渴望着左泽这样的人能够为大众所熟知，又有一种自己挖到了无人知晓的宝藏的窃喜。 直到不到一个月之前，那个在健身房里像只小呆鹅一样的小姑娘和自己有了交集，左泽的形象在他这里才又变成了某种邪恶的代言词。 他甚至曾经想过，如果这个世界上有魅魔这种东西的话，那么其在人间行走之时的代理人一定是左泽。 不然怎么会一次次看得他一面恨不得羞愧自尽，一面又欲罢不能？ 他真是对左泽又爱又恨，绝对是染上了某种名为左泽的瘾了。 而现在，事实似乎告诉他，那个叫左泽的，其实就是一个他觉得像上中学时班级里的三好学生一样的小姑娘。 今天的他还穿成这个样子，被她看见了。 其实这身衣服倒也还好，算不得什么奇装异服。可是对面那个人既然是左泽的话，那简直和情/趣/内/衣没什么区别。 一切似乎跑偏到了一个让他完全始料未及的局面。 沈鹤羽还没经历过如此超出他认知和常理的场面，一时之间竟有了些手足无措的感觉。 一旁的谭晴看着这大眼瞪小眼的两个人，觉得是时候退出战场，把舞台留给这二位尽情发挥了。 因此她默默地收拾好了所有的东西：“那我就先走了，二位既然是熟人，便先在这慢慢坐着聊，我就不陪着二位了。” 说着，她站起身来，给还愣在一边跟根木头一样杵在原地的沈鹤羽腾出了一个位置：“您请坐。” 请坐个鬼。 沈鹤羽一点都不想坐，他想撒腿就跑，一分一秒都不想在这个咖啡厅多待。 看着谭晴那已经溜之大吉的身形，沈鹤羽似乎是终于回过了神来，也准备找个借口就开溜：“那个……没什么事的话，我也先走了。” “沈鹤羽。” 一直低着头的路曦瞳突然抬起头来，嘴角带着意味不明的弧度：“你要去哪里呀？” 谭晴既然已经走了，路曦瞳便也没有了可能会被沈鹤羽知道自己的笔名的后顾之忧。 此时放松下来，看着墨镜加口罩都没办法掩饰住紧张与局促的沈鹤羽，路曦瞳突然有种“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的感觉。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这样的沈鹤羽实在不多见，不把他留下来好好观察一番写进文里实在是一大损失。 第20章 “我也要回去了，明天工作日了。”沈鹤羽没有回头看她，却也无法完全无视她直接转身而去。 求你了，路曦瞳，路小姐，左泽，左大人。 请务必忽视自己今天这套不同寻常的衣着，就让这个事情就此翻篇吧。 “ 一起去吃饭吧，上次明明说好我请你的，到头来你自己先去结账了。” 路曦瞳说着，撇了撇嘴：“你总不能连续拒绝我两次。就在旁边，吃个便饭，一起来吧。” 沈鹤羽没有了拒绝的理由，只好跟了上去。 餐吧距离餐厅只有一墙之隔，几步的功夫就到了。 坐好点完餐后，路曦瞳抬头看了看沈鹤羽蓝黑色的头发，路曦瞳忍不住吐槽道：“小伙子今天打扮的倒是挺精神的。” “……这算是夸赞吗？”沈鹤羽低头地喝了一口冰水，可红得像是可以喷出火来的耳朵却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看起来就是一个精神小伙。”路曦瞳精准补刀。 “……你还挺会形容的。”沈鹤羽感觉这一顿饭恐怕是会吃得不太容易。 “多谢夸奖。”路曦瞳说着，喝了一口刚才服务生送来的饮品。 叫什么薄荷朱莉普，冰冰凉凉的还挺好喝。 “我认输了。”沈鹤羽单手扶额，无奈地说道：“你就当没见过我，咱就此别过成不成？” 路曦瞳并不回答他的话，只是用圆圆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神情像是一只看见了不知道从哪里飞出来的小鸟的小猫咪。 小猫咪看得沈鹤羽心里发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沈鹤羽再也受不了了这种赤裸裸的眼神打量，开口问道：“你在看什么呢？” “当然是看你咯。”路曦瞳说得十分理所当然，倒显得沈鹤羽这个问题问得十分地愚蠢。 “我有什么好看的啊？”沈鹤羽被她看得几乎要抓狂，连语气都染上了几分急躁。 “对呀，你好看呀。”路曦瞳用手支着下巴，不知道为何脸色酡红，一副笑嘻嘻的样子。 全然没有了之前那副乖巧安静的好学生模样，倒是越来越有左泽那个女魔头的风范了。 自己当初真是看走了眼，这小姑娘哪里纯良了啊？自己面前坐着的，分明只有一个坏心眼的女人！ “不好看，你别看了。”沈鹤羽想要扭开脸不让她这样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却又觉得自己这样有些过于幼稚，又把脸转了回来。 该死，一转回来就看到了她薄薄的唇所扬起的弧度，实在是笑得他心烦意乱。 “沈鹤羽。”她轻轻地开口呼唤着他的名字。 可是他不想理她。 “沈鹤羽，你把墨镜和口罩摘了好不好啊？”她的声音轻轻的，却有着怎么都掩饰不住的笑意。 明明是一个很简单的要求，可是沈鹤羽却有种自己被人调戏了的感觉。 就好像她让自己脱的不是口罩，而是身上的衣服。 “不好。”他可是一个有原则的人，当然不会答应这种莫名其妙的要求。 特别是提出这个要求的人是左泽，那他就更加不可能答应了。 “哎呀，我们都见过好多次了。”她的尾音带了轻微的转音，沈鹤羽总觉得她有种撒娇的感觉。 不想答应，却又难以拒绝。沈鹤羽感觉距离自己的防线全面溃退只剩下最后的临门一脚。 “让我看看嘛，我谁都不说。真的，我嘴巴特别严实。”路曦瞳觉得就算那沈鹤羽再铁石心肠，也该被自己这番情真意切的言论打动了。 她想多了。 沈鹤羽一听到她说自己嘴巴严，不禁又有些恼火：是啊，你嘴巴全世界第一严，你谁也不告诉。 可是你会写成小说给将近一万来号人大家一起雅俗共赏啊！！ 可今天的路曦瞳似乎格外地大胆，全然没有往日里的羞涩与矜持。她的视线实在是灼热而恳切，他真的没办法拒绝。 算了，他认命了。那本小说已经写了那么多，自己的人早就已经丢完了。 反正她还不知道，自己就是框框文学城的主编。 她已经是他的人了，她想飙车的话，就再也没机会像现在这般畅通无阻了。 想到这里，沈鹤羽的心情倒是明朗了不少，之前还生硬的声音也变得柔和起来：“好吧，我摘就是了。” 他抬起手的一瞬间，路曦瞳感觉自己的心脏也像是被人用线吊了起来，悬在了空中，伴随着他的摘眼镜的动作一上一下地荡漾。 路曦瞳屏息凝神地看着沈鹤羽慢慢地摘下了眼镜和口罩，不知为何，总觉得他抬手之间的动作充满了涩气。 有哪些情况需要摘眼镜？ 洗脸，睡觉，以及……接吻。 当然不是指那种蜻蜓点水式的微微擦过，路曦瞳想的是那种激烈的，充满了掠夺气息却又不会让人感到粗鲁的吻。 沈鹤羽的唇因为一直带着口罩的原因，看起来水润润的。如果被人亲上去后用舌尖轻轻舔过，一定会是非常柔软的触感。 “怎么这个眼神？”沈鹤羽看着女孩毫不掩饰地直勾勾地注视着自己，感觉像是逐渐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答应她这样的要求，可能是自己犯下的致命错误。 “你今天，”路曦瞳直视着沈鹤羽深邃的眼睛，慢慢地，一字一句地说道：“真的是特别的，特别的好看。” “……”被左泽称赞容貌，大概率是要被她写进文里摧残的。 尽管心里这么想，可是面对如此直白的夸赞，沈鹤羽难免脸红。 “真的，所以请抬起头来，不要在害羞了。”路曦瞳认真得像是在说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你就是长得很帅啊，没有必要为自己的美貌而感到羞耻。” 你倒是不羞耻的，你把老子写进小说里被人压在身底下了，老子的美貌都要被你玩坏了。 沈鹤羽忍不住低着头在心底狠狠吐槽着面前人畜无害得像小白兔一样的女孩，却又在她的注视下完全没了脾气。 他真的，一面对她就束手无策。 之前是在文中，而现在是在现实里。 “过分的谦虚就是骄傲哦。下次再这么遮遮掩掩我可就要说你自恋了。”路曦瞳欣赏着脸颊微微泛红的沈鹤羽，心里十分满意。 嘿嘿，他可真好看。 餐吧暖黄色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后，让他的整张脸光影交错间有一种莫奈的油画一样的质感。 往日里垂下来的细碎刘海虽然不算长，却也会轻微地遮挡住眼睛。虽然他的眼睛透过发丝来看似乎是会更加的深邃，可这样完整地把额头露出来之后，原本温润的气质便多了一分凌厉。 像是中世界欧洲气宇轩昂的君主。 “所以，你今天怎么穿成这个样子出门啊？”明明不喜欢这幅打扮，却又穿着这身衣服来到了公众场合，怎么看都缺乏合理性。 “你先告诉我你怎么认出来我的，我就告诉你为什么我穿成这个样子出门。” 沈鹤羽一时之间找不到合适的说辞，却也不能说，自己就是为了不想被她认出来才故意把自己打扮成这个样子的。 只好先随便找个理由糊弄过去了。 “……” 这一次轮到路曦瞳自己语塞了。 她总不能告诉沈鹤羽，自己是看他屁股翘就冥冥之中感觉这个人是他了吧？ “女孩子的第六感罢了。”路曦瞳张嘴就开始胡说八道：“我跟你说，我从小就特别擅长认人。就是哪怕只让我见过一个背影，我都可以在大街上认出来这个人。” 沈鹤羽成功地被路曦瞳带跑偏了话题：“这么厉害？是有什么认人的诀窍吗？” 看到沈鹤羽这一脸充斥着求知欲的神情，路曦瞳自己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她有个屁的诀窍啊，她从小脸盲到大。甚至于在她刚上初中的时候，每天认出自己的同班同学靠的不是看脸。 她会先记住那个人背的书包。看脸她真的认不出来一点。 “你还没告诉我，你今天为什么穿成这个样子出门呢。”路曦瞳果断的选择避而不答。 “这个嘛……” 沈鹤羽的神情突然变得微妙起来，微微低下了头，声音也弱下来了不少：“是我妹妹的杰作。” 在心里默默地对帮自己忙活了一上午的沈思羽说了声对不起，沈鹤羽为了自己的颜面考虑，果断决定把一切责任都推 到沈思羽身上。 啊，有妹妹真好。 “你妹妹？”路曦瞳想起来了之前在沈鹤羽身上闻到的女士香水的气息，觉得一切变得合理了起来。 “嗯，她是学美术的。现在放寒假了在家闲着无聊，就折腾我一下。” “这样啊……”路曦瞳突然想到了前几天那个和沈鹤羽举止亲昵的女孩子，问道：“你前几天……是不是和你妹妹一起去吃火锅来着？” 尽管那一天沈鹤羽看到了路曦瞳，但是本着做戏做全套的原则，沈鹤羽还是掏出了自己浮夸的演技：“哎呀，好像是有这么一会儿事啊。你怎么知道啊？” 第21章 “那天我也在店里的，还以为是你的女朋友呢。”也就路曦瞳这种小呆瓜会被沈鹤羽这拙劣不堪的演技骗到了。 “我……我没谈过女朋友。”沈鹤羽的声音突然变小了起来，连脸似乎都红了几分。 “你骗我的吧？” 不是，沈鹤羽身边的人都瞎了吗？这么大一个美男子居然是母胎单身？ 路曦瞳无法理解，她觉得以沈鹤羽这种长相，要是在她们高中，怕不是上高一的时候就会被人递情书了。 这么一说来，还有点好奇少年时期的沈鹤羽到底是什么样子。 要是有机会能看看就好了。 “骗你这种事情干嘛，难道你以为我会是那很种受女孩欢迎的人吗？”沈鹤羽的声音里带了一丝幽怨。 二十多岁的人，哪有几个不想谈恋爱的。他不谈恋爱真的是因为他不想吗？ 分明是因为他根本就是个异性绝缘体啊。 路曦瞳看着沈鹤羽有几分失落的样子，大概也知道他说的确实是真的，却还是没办法理解：“可是你长得很好看啊，应该很受女孩子欢迎才对。” “并没有。”沈鹤羽叹了口气：“我不知道到底什么样子才能算得上是你们女孩子眼里的好看，可是即便我是好看的，颜值也不是万能的。” “说不定其实我是个很恶劣的人，所以哪怕在容貌之上有些许的过人之处，还是把小姑娘们都吓跑了。” 话是这么说，其实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沮丧的。 其实他也记得一开始到框框文学城的时候，那些女同事对她也是很愿意亲近的。每天办公室里叽叽喳喳地像是一窝的小麻雀。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总是板着一张脸的缘故，慢慢地那些人便除了工作之上的事情就不愿意多和他说些什么。 他也想过试着改变些什么，却也无济于事。不管上一刻办公室里的人在聊什么，只要他一进去便立刻像是按了静音键一样地安静了起来。 有人说他年纪轻轻便签下不少金榜作者，促进着拿下不少影视方面的版权合作，在框框文学城内极有威严。 可是沈鹤羽知道，更多时候，这种所谓的威严让他感到的是茫然与不知所措。 看着沈鹤羽明显是低落了不少的情绪，路曦瞳意识到自己似乎说错了什么。 “抱歉……是不是让你不开心了？” “没什么。”沈鹤羽回过神来，冲着她笑了笑：“也算是自身的缺陷吧，可能确实是我这个人有什么问题，我都习惯了。” “我可不这样认为哦。” 路曦瞳觉得或许这样的话由自己来说有些冒昧，可是沈鹤羽垂下眼睫的那一瞬，眼中分明是有几份落寞。 沈鹤羽这样的人，也会沮丧吗？ 这样的念头居然让路曦瞳有了些怜爱的感觉。 简直像是她在心疼他的经历一样，虽然母胎单身好像也不是什么很惨的事情。 简单地在脑海里组织了一下语言，路曦瞳微微歪头，迎上了沈鹤羽垂眸看着桌面的目光：“我倒是认为沈先生是一个非常好非常温柔的人。” 沈鹤羽听了她的话后略带诧异地抬起头来：“……其实吧，你倒也没必要这样安慰我的。” “虽然我会有些沮丧，但是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不是安慰哦，我是认真的。”路曦瞳的声音再一次在耳边响起：“这就是我这段时间和你接触下来的感受呀。” “我认为，沈鹤羽是一个特别温柔特别好的人。” 沈鹤羽抬起头来想要反驳些什么，却看待路曦瞳竖起了纤长的食指，微笑地示意着沈鹤羽先听自己说完。 “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就主动帮助了我。那是我第一次到健身房，确实是一无所知。我们那个时候只是陌生人，可是那一天你真的特别特别有耐心地在帮助我。” 路曦瞳想了想，决定跳过那一次在火锅店里的相遇，直接提到了泳池那一次的亲密接触。 “第二次见到你的时候，可以说是你救了我都不夸张。那一次我确实是没有做好热身，又太久没有下水。你不但把我从水里捞了上来，还帮助我解决了大腿抽筋的疼痛。” 沈鹤羽突然想起了自己那一日在泳池里身体的反应，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啊……这个……举手之劳，真的，不足挂齿。” “对我来说可不是，你真的帮了我很多次的。” “所以，你真的要相信自己是一个很好的人，最起码是个非常善良非常温柔的人。”路曦瞳白皙的脸庞被灯光映成了温暖的颜色，黑框眼镜上的反光让人看不清她的眼睛。 可是沈鹤羽却觉得她的神情一定是非常非常的温暖的，眼神柔和，睫毛浓密。 像是有神从日光下伸出手来轻抚你的脸庞，肯定着你说你做得很好很棒。 “谢谢你。” 第一次被人当面如此郑重其事地夸奖，沈鹤羽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说句谢谢。 虽然他未必需要这样的开导，可是被人肯定总归是开心的事情。 可惜，就算她现在把自己说得再好，一到写文的时候她还是会把自己写成饱受欺辱的那一个。 果然左泽还是很可恶。 “不用谢谢我呀，是因为你自己真的有这么好，我才会这么夸你的。” 算了，今天的左泽不可恶。 “别说了，真的谢谢你。嗯……你也很好很好。”沈鹤羽感觉自己像是喝了假酒一样，整个人都晕乎了起来。 说来也是奇怪，他在面对异性的时候，往往都会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可是如果对面的人是路曦瞳的话，虽然也是不知所措，感觉却完全不一样。 可具体是哪里不一样，连沈鹤羽自己也说不清楚。 路曦瞳看着沈鹤羽从一开始的怀疑到现在害羞得不敢看自己的模样，突然脑子里又是灵光一闪。 某些关于床上的情节的，灵光一闪。 想到了这一点之后的路曦瞳简直有些坐立难安，恨不得立刻回家坐到电脑桌前去把这一段的灵感写下来。 “唔……也不早了，我也要准备回家了。”路曦瞳说着，就准备站起来转身离去。 之前还温温柔柔地夸着自己的路曦瞳突然像是要到了午夜十二点的灰姑娘一样，急着要走。 “等一下，我送你回去。”沈鹤羽急急忙忙地抓起了墨镜和口罩，胡乱地戴到脸上之后便也站起身来跟了上去。 “不啦，坐地铁没几分钟的。” 奇怪，明明自己很讨厌左泽这个女魔头的。 可现在要走了，他居然还有了几分没有待够的感觉。 他看着路曦瞳已经快要推门而出的背影，快步跟了过去：“没关系，我开车很方便的。！” “不麻烦你了吧……”总这么麻烦沈鹤羽，自己却不能帮上什么忙，路曦瞳总觉得有些不太好意思。 “真的没事 。晚上冷，我看你穿得又不多，别受凉了生病了的话就糟了。”沈鹤羽说着，抬起手帮她扣上了外套上的帽子。 面对沈鹤羽的再三坚持，路曦瞳似乎也没有了拒绝的理由。 * 沈鹤羽刚打开公寓的门，沈思羽就凑了上来：“哟！见完女人了，舍得回来见你这个可爱的妹妹了？我还以为你今晚不回家过夜了呢” “……” 沈鹤羽一阵无语：“你别乱说话。” “我乱说什么了嘛，今天你见的不是女人吗？” “是女人，但是……” 沈鹤羽想解释些什么，却听见沈思羽在一旁欢呼起来：“好耶！哥哥你终于在三十岁之前跟女人一起约过会了！！” “才不是约会……” 沈鹤羽小声嘟囔着，心里觉着离谱。 他怎么会跟左泽那种女人约会？简直是一派胡言。 可实际上，这也确实是沈鹤羽第一次和异性单独的见面。 耳边似乎又响起了路曦瞳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连咖啡厅里咖啡的香气似乎都可以回忆起来。 其实她人也蛮好的。 看了看镜子里自己那有些滑稽的造型，沈鹤羽决定先去洗个澡。 最起码要先把这该死的一次性染发剂洗掉。 * 洗完澡之后，想听八卦未果的沈思羽已经嫌他无聊自己离开了。 换好衣服，沈鹤羽坐到了电脑前，刚准备点开自己前不久刚买的游戏，却又突然想到了路曦瞳。 他想了想，点开了浏览器，输入了芍药书屋的网址。 只看了一眼标题，沈鹤羽便气得把鼠标摔了出去。 我这辈子要是再信任左泽一次……但凡我要是把她当成什么好人一次…… “我就是狗！！！” 沈鹤羽气得喊出声来。 楼下不知道谁家的小狗，汪汪地叫了两声。此情此景之下，莫名地极为嘲讽。 第17章 第22章 一个人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平复了一会儿心情之后,沈鹤羽还是灰溜溜地站起身来，捡起了之前被他摔到了地上的鼠标。 气归气，喊归喊，左泽的最新更新不能不看。 轻轻地退了推之前哀嚎时候微微滑落的眼镜,沈鹤羽的视线再次落回了电脑屏幕。 尽管已经看过一次了,可是沈鹤羽在看到标题后还是自己被气得两眼一黑。 最新章节的标题叫做,你是一个特别温柔特别好的人。 正是之前在餐吧的时候,路曦瞳曾对自己说过的话。自己真是天真了，当时居然还有几分感动来着。也不想想,这可是左泽说出来的话。 什么好话到左泽的嘴里过了一遍都是屁话,如果还被她写进了自己的文里的话…… 那简直就是污言秽语。 深呼吸一口，沈鹤羽怀着一种像是在拆开定时炸弹的复杂心情,点开了最新的一章。 或许是因为芍药已经“时日无多”的原因，这本书中顾徵和柳书白的感情线发展得格外地快。 不过才十几章,两个人已经开始同居了。 小情侣的夫夫生活日常虽然在沈鹤羽这个大直男的眼里看起来多少有点奇怪，可是胜在温馨有趣，沈鹤羽也权当是拓宽了自己的阅读体验，给自己涨涨见识。 到底是沈鹤羽天真无邪了，接下来的片段才是真的给他涨了见识。 这一次，柳书白穿了黑白的女仆装不说，还把自己洗香了之后，主动把自己绑好了送到了顾徵的床上。 深v领子的女仆装,蓝黑色的猫耳……想到自己昨天的黑领毛衣和蓝黑色头发后,沈鹤羽合理怀疑，这一切灵感的源头都是自己。 这似乎也就不难理解了，为什么昨天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路曦瞳会嘴角疯狂上扬。 真是见鬼……她透过眼镜片认真地注视着自己的时候,到底在想什么？她会想象出自己穿着女仆装带上猫耳的样子吗？ 诸如此类的联想令沈鹤羽坐立难安，他忍不住站起身来，在客厅里来回地走动着，试图把这些像苍蝇一样嗡嗡乱飞的可笑念头从大脑里赶出去。 根本无济于事。 脑子里的想法像是脱缰的草泥马一样在泥马勒戈壁撒欢奔跑，赶走一个又生成了新的，简直像圆周率后的小数一样无穷无尽。 沈鹤羽两眼一黑，选择认命。 算了，不如先看看后面的情节转移下注意力说不定会比较好。 沈鹤羽抓起桌子上的水杯，狠狠地灌了一大口水。 自己可是她未来的编辑，还怕了她不成？这就回去看看那个小混蛋到底写了些什么鬼东西。 * “周……周！” 周玥辰正窝在床上看着最近在追的电视剧，本来已经快要跟着这狗血又上头的剧情挤出几滴眼泪了，却被路曦瞳这一嗓子吼了回去。 “嗯？” ” 周玥辰按下暂停，抬头看向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出现在门口双颊通红的路曦瞳，吓了一跳：“瞳瞳，你是不是发烧了啊？怎么脸那么红？” “嗯？发烧？”路曦瞳抬手摸上了自己的额头，嘿嘿地傻乐起来：“我没有发烧的……” “可是你的脸好红……” 今晚路曦瞳刚回来的时候脸便是红红的，只是当时的周玥辰只当是她被风吹红的。可是现在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了，她的脸色看起来非但没有好转，反倒是越来越红了。 看着路曦瞳脸上那不太正常的傻笑，周玥辰问道：“你今天……喝酒了吗？” “喝酒……？”路曦瞳用手肘杵在了门框上，手握成拳头抵着自己的太阳穴，歪着脑袋想啊想：“我没喝酒欸……” “就喝了一个很好喝的饮料，冰冰的甜甜的，好喝！”路曦瞳又傻笑了起来：“下次带周周一起去，不和那个花孔雀一起去。” “大小姐，您这是喝了什么饮料把您醉成这样？还有，你今天不是去见框框文学城的编辑了吗？花孔雀又是从哪来的啊？” 路曦瞳皱起了眉头：“你慢点说……” 周玥辰看路曦瞳的样子，知道她多半是有点醉了。毕竟她可是连吃酒心巧克力都恨不得耍酒疯的人。只好像哄小孩子一样地问道：“你今天喝的那个饮料是什么啊？” “叫什么……薄荷……朱……”路曦瞳努力回忆着，却只觉得脑袋昏沉，根本想不起来。 “是不是叫薄荷朱丽普？” “嗯！就是那个，杯子也冰冰凉凉的……” 薄荷朱丽普是一种用波旁威士忌加糖和薄荷等制成的一款比较适合夏日消暑的含酒精饮料，喝起来确实是冰冰的甜甜的，也不怪路曦瞳这个傻孩子把它当成饮料喝。 叹了口气，她对着看上去似乎已经醉的神智不清的路曦瞳招了招手：“来我床上说吧，拖鞋也不穿，光脚走小心着凉的啊。” “好。”路曦瞳点头，像个小狗一样乖乖地爬到了周玥辰的床上。 “你之前说的那个……大花孔雀，到底是谁啊？” 周玥辰有点担心，哪里来的大花孔雀，居然还和路曦瞳一起喝了酒？这孩子不会被人欺负了吧？ “就是……沈鹤羽啊。”虽然路曦瞳说得有些含糊不清，可是“沈鹤羽”三个字确实是说得清清楚楚的。 “沈鹤羽？你不是去见编辑吗？怎么会遇见他啊？” “嗯，特别巧，偶遇的。” 路曦瞳说着，身子向着周玥辰的方向靠了过来，搂住了她的胳膊：“你说我是不是运气超好？” “你俩……倒也是够凑巧的。” 周玥辰忍不住嘟囔了一句，她都不知道这个世界什么时候这么小了，两个没有事先商议过的人居然可以反复的偶遇。 “那个沈鹤羽，怎么就成大花孔雀了啊？”沈鹤羽那样的人，就算是比喻成动物的话，也该是羽翼洁白带着仙气的鹤才对。 “嘿嘿，你不知道，他搞了个蓝黑色的头发，还带了耳钉。v领黑毛衣可以看到锁骨，特别好看。” 路曦瞳说着，微微眯起眼，像是回忆着那一日沈鹤羽的穿着。回忆回忆着，就把脸埋进了被子里，嘿嘿地傻乐。 过了一会儿，她从被子里钻了出来，把手机递给了周玥辰：“你快看，我见完他之后灵感大爆发 ，这一章写得特别特别的好。” “好好好我看。” 周玥辰接过手机，看了一小会儿便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一章……你配上沈鹤羽的脸……是不是特别特别的有意思？”像是听到了她的笑声，路曦瞳小声问道。 “好玩死了，真亏你写的出来。”周玥辰乐不可支。 “嘿嘿。” “能见到沈鹤羽真是太好了。” 路曦瞳说着，翻了个身，把脸埋进了枕头里，愈发口齿不清地说道：“要是能像个法子把他留在我身边，天天让我看着写文就好了。” “绝对……天天……灵感大爆发……” 周玥辰还想说些什么，却看到路曦瞳已经面带笑容地睡了过去。 她的作息一贯很差，能睡这么早实属不易。周玥辰决定不再打扰她，替她盖了盖被子。 * 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有人在被窝里睡得真香，有人坐在椅子上对着电脑气得眼前发黑手脚发麻。 良久，沈鹤羽摘下了眼镜，把头趴在了桌子上，嘴里小声地说了一声：“骗子。” 她怎么能……这么写呢？ 虽然此刻的沈鹤羽闭着眼睛，可是之前看过的情节却反复在脑海里重播着，不停地冲撞着他的承受能力和底线。 其实单纯当成一本小说来看的话倒也没什么，小情侣之间嘛，有些小小的情趣也是正常而合理的。 尤其是柳书白色诱在前，顾徵兴奋起来，稍微粗暴一些，似乎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若是用上了一些小小的道具作为辅助，好像也是符合人设和剧情走向的情节。 于是，不可避免的，柳书白原本白皙的皮肤染上了红痕。而由于他之前作茧自缚式的行为让现在的他完全失去了反抗的空间，只能塌下柔软的腰部，任对方把自己的身体摆布成自己喜欢的造型。 每一次小小的挣扎除了会让他的手臂上多上一条被绳索捆绑过的红痕以外什么作用都不会有，只会让顾徵的内心深处更为兴奋。 柳书白能做的，能且只能是被动地承受着一切。就算顾徵给予他的是疼痛，也唯有在一声短促的闷哼后照单全收。 等到顾徵解开了对柳书白的束缚之后，柳书白的眼尾已经轻轻泛红，一滴泪眼看着便要滑落脸庞。 可是顾徵只是轻轻地舔掉了这滴泪，俯身在连呼吸都变得指令破碎的柳书白的耳边轻轻说道：“亲爱的，你今晚做的特别棒。” “我特别特别喜欢。” 顾徵注视着柳书白因为痛苦而变得有些湿漉漉的眼睛，一字一顿：“亲爱的，你要知道你是个特别特别温柔，特别特别好的人。” 第23章 “你真的是个特别温柔特别棒的爱人。” 顾徵说着，细碎的吻落在了柳书白的身上。可是他的动作就没那么温柔了，如同狂风暴雨般倾泻而至，无法中止…… …… 后面的内容已经不重要了。 这一段的内容足够让沈鹤羽的大脑短路了。 白天里因为被她夸赞而感到开心就像是刚才发生过的事情，他感觉自己甚至能够回想起头顶的灯光在的镜片上所反射出的那种淡淡的绿色。 还有她笑起来的时候，黑色的眼瞳之中波光流转，似有月华流淌其中。 怎么想那都是一副过分美好的画面，以至于他忍不住想要多看她几眼。 可路曦瞳呢？扭头就把对自己说过的话写进了小说里，还是在那样的情节那样的桥段。 自己算什么？她茶余饭后用来当素材的消遣？还是她无聊时候的赛博宠物？ 在她对自己说出那番话的时候，他是真真切切的有过些许感动。 可现在，这份感动在他看到最新章的内容后，变成了某种极为荒谬的嘲讽。 沈鹤羽真觉得自己好像有点生气了，可是又好像生气的没有任何道理。 人没有办法写出超出自己认知之外的事物，左泽才二十多岁，本身就谈不上有什么阅历可言。 会拿生活中的人当作素材写到文中去，实在是再合理不过了。自己以前看过的她的文章，说不定也都有其他人的影子在里。 其实他还是很喜欢左泽的文，如果她不是把自己写到了这种文里的话，他说不定会感到十分荣幸十分开心才对。 所以也不能怪她，对吧？ 都是芍药的错。怎么会有审核尺度这么不严谨的平台呢，幸好倒闭了。 像他们框框，就绝对不会出现这种事情。审核这种事情，已经是只能错杀，不可放过的。 一旦心慈手软，这个左泽就是例子。 尽管路曦瞳还没有和芍药完全解约，可是沈鹤羽已经开始盘算着什么时候能把路曦签到自己手下之后，要如何限制住她那不该有的才华胡乱发挥。 还得跟谭编辑沟通一下，把路曦瞳转到自己手下，由自己亲自管才行。 说到谭编辑…… 沈鹤羽突然又想到了之前在咖啡厅的种种尴尬，应该可能大概……除了谭晴没有别人再知道了吧？ 这样的念头连沈鹤羽自己都觉得天真，秘密这种事情就是用来泄露的。 明天上班的时候，那群叽叽喳喳的小麻雀讨论的就该是自己了。 沈鹤羽觉得现在的自己眼前彻底一黑，黑暗降临彻底醒不过来了。 他不想上班了，真的。地球也不想待了，毁灭吧，他要去火星，远离女人。 没用的 太阳照常升起，周一如约到来。 人啊，有时候还是好好地接受现实比较好。 第18章 尽管前一天晚上沈鹤羽觉得自己已经充分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到了下午开组会的时候，他才发觉自己可能低估了这一屋子女人的八卦程度。 刚一走进会议室，那群小姑娘就带着打量的目光齐刷刷地抬头看向了自己。看也就罢了，看完之后还不忘互相对着挤眉弄眼地搞一些只有他看不懂的加密通话。 这种感觉属实是不太美妙,往日里习以为常的组会此刻却让人倍感煎熬。沈鹤羽叹了口气,关掉了ppt：“没什么要说的话,今天就先散会。” 略微停顿了一下,沈鹤羽抬起头来，看向了猫在后面对着手机一顿狂敲的谭晴：“谭晴,你稍等一下再走。其他人可以先离开会议室了。” 谭晴自从开会就一直在群里摸鱼。那一日她把照片发到群聊之中的时候,那群女人本就是半信半疑，是她拍着胸脯保证说,等到第二天上班看到沈鹤羽蓝黑色的头发和右耳的耳洞就可以证明自己所言非虚了。 可是沈鹤羽这一头茂密的黑发到底是怎么回事？金丝眼镜一如既往地反射着冷冷的光，声音不大却咬字清晰,让人有着不得不安静下来倾听你的魔力。 还是那个往日里一丝不苟的扑克脸，和那一日她在咖啡厅里见到的沈鹤羽判若两人。 看着群聊里成片地吐槽着自己是大骗子，谭晴虽是有苦说不出，却也试图辩解一番。 这边辩解的消息还没来得及发出去，谭晴却突然间听而到了沈鹤羽了自己的名字，猝不及防间被吓了一跳。 坏了，该不会是因为那一天自己看到了不该看的，现在轮到沈鹤羽找自己麻烦了吧？ 最后看了一眼群聊内一片的“你自求多福”的消息,谭晴深吸一口气,按掉手机走到了沈鹤羽的面前：“沈老师？” “嗯。”沈鹤羽专注于看着电脑前的工作，并未抬头：“上周面谈签下的几位作者，全部转到我手下来负责就好。” “哦。”谭晴战战兢兢地应了一声，像只小鹌鹑一样地站在沈鹤羽的身侧,感觉自己马上就要倒大霉了。 沈鹤羽已经回了好几封工作上的邮件，一抬头却看见谭晴一副简直是快要哭了的表情站在自己身旁。 “谭编辑？你没事吗？”话一出口，沈鹤羽看着谭晴那愈发难看的脸色，意识到自己大概是说错了话，连忙补充道：“我的意思是，你怎么还在这里站着呢？” “刚才会议结束的时候您不是喊我过来吗？”谭晴小心翼翼地说道：“您找我……什么事啊？” “说完了啊，周末面谈的那一批作者转到我手下负责。”沈鹤羽微微皱眉：“我说的那里有什么不清楚的吗？” “就这个吗？” “我想想……”沈鹤羽看着谭晴那无比紧张的神情，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在工作的安排上出了疏漏。 可惜他认真地想了好一会儿，也实在是没想到还有什么问题，只好抬起头看向谭晴说道：“没事了。硬要说有社么的话，这周就放年假了。提前祝你新年快乐，谭编辑。” “嗯！谢谢沈老师！”带着一脸“得救了”的表情，谭晴迅速撤离了沈鹤羽的身旁。 “现在的小姑娘，心思都这么多变的吗……”望着谭晴远去的背影，沈鹤羽轻轻呢喃：“完全搞不明白啊。” 要是像现在网文里最为流行的套路，有个读心术，能够听到这些女孩子的心声就好了。 不过，要是他真有这种神奇的超能力的话，绝对要先用在路曦瞳身上。 看看到底是一颗装了多少斤黄色废料的大脑，才写得出来那么炸裂的文章。 * 手上的工作告一段落之后，路曦瞳点开了芍药书屋的后台。 昨天被沈鹤羽送回来之后整个人都晕乎乎的，激情创作之后她也不知道怎么直接就睡在了周玥辰的房间里，也就还没来得及查看最新章节的评论反馈。 路曦瞳自己是很喜欢这最新的一章的，顾徵足够温柔，柳书白也足够性感。只可惜评论却是褒贬不一，似乎大家还是不太能接受一贯清冷的柳书白就这么变成了一个穿着女仆装的娇俏形象。 在心里偷偷吐槽了一句“没品的家伙”，路曦瞳却又一次在订阅记录里看到了“捉住作者狠催更”的订阅记录。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她换掉了自己那个丑丑的大白鹅头像，变成了一只眼睛里喷出火来的大白鹅。 联想到这人前不久因为疯狂举报自己被禁言，路曦瞳便觉得这个头像有一种无能狂怒的喜感。 呵，女人，嘴上说着讨厌人家的文，每次一更新，前几个来订阅的人一定有你一个。 心里虽然这么想，路曦瞳其实还是有些害怕失去这个陪了自己六年的老读者的。若是她没被禁言，直接跑到自己的评论区一顿吐槽的话，路曦瞳心里反而会踏实些。 像现在这样，她无法给自己任何反馈，倒是让路曦瞳有了种未知的心慌。 鬼使神差地，路曦瞳打开了微博，点进了之前和“捉住作者狠催更”的聊天界面。这边的头像似乎还没来得及换，依旧是那个又丑又呆的大白鹅。 犹豫片刻后，路曦瞳发过去了一条消息：“我和框框文学城签约了。” 对着聊天框等了一会儿之后，路曦瞳觉得对方大概是还没上线，就索性去自己的超话转了一圈。 虽说评论区的内容褒贬不一，可是读者们产粮倒是快。才一天的功夫，评论区已经有了不少戴着蓝黑色猫耳的女仆装柳书白形象了，从□□人到黑白的线稿，甚至不乏一些完成度极高的作品。 路曦瞳看着看着，就忍不住笑了起来。看到最后，她简直恨不得笑出声来，只能一边默默地咬手以压抑自己疯狂的笑容，一边保存了好几张看起来神似沈鹤羽的图。 私聊了几位画手太太，征得了转载许可后，路曦瞳高高兴兴地发了一条微博。 「书白如此多娇，不知诸位读者大人偏爱哪一款？」 刚发完，那位一直没回她消息的“捉住作者狠催更”便第一个跳出来评论了。 第24章 评论内容很简短，只有四个字：「礼崩乐坏。」 头像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和在芍药书屋一样的，两眼冒火的大白鹅。 路曦瞳感觉这个人说不定是个个子小小的可爱萝莉，生起气来像是刚满月的小奶猫，喵呜喵呜地没什么伤害性。只要对着它稍稍一招手，就会自己跑过来主动蹭你脑袋的那种。 嗯，搞不好还是那种口嫌体正直的傲娇属性。 看到自己这位亲爱的读者虽然频繁嘴臭，却还是一直密切低关注着自己的动态，路曦瞳心里放心了不少。 「可是亲爱的，你不喜欢这样嘛？不要害羞呀姐妹，要诚实面对自己的心哟～」 电脑屏幕的另一端，戴着金丝眼镜框的文雅男人再一次涨红了脸。 左泽这个自以为是的蠢女人！ 喊谁姐妹呢！谁喜欢这破玩意啊！他害羞个机器猫啊！ 沈鹤羽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骂骂咧咧地敲了一大串话，却在准备发出去之前看到，一旁的消息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亮起了小红点。 沈鹤羽一贯是有强迫症的，实在是看不得这些小红点。本以为又是那些推送的无聊广告，点进去一看，居然是左泽发来的消息。 哼，还知道跟自己这个多年老读者汇报一声。 沈鹤羽的嘴角泛起了为不可察的笑容，淡淡的回了一句“恭喜”后，又回到了刚才的评论界面，把自己刚才激情之下打的一大段话全部删掉了。 过一段时间自己就是她在写文上的直属上司了，自然有的是机会重振朝纲。 真要欺负她，还不急于这一时。 沈鹤羽美滋滋地关掉了微博，点开了和路曦瞳签约的那份合同，反复欣赏，心情很好。 这一天，框框文学城内部流行起了一个怪谈。 相传，那个往日里一贯板着脸的沈鹤羽，在下班打卡的时候和好几个人笑着打了招呼。吓得那几个同事四处找人事部的同事打听自己是不是犯了什么事儿，要被开除了。 无事发生，今天的沈鹤羽似乎只是单纯的心情不错，原因不详。 * 周四便是除夕，因此周三下班的时间比往常都要早些。 周玥辰急着要赶回家的航班，因此走得便更早了些，下班之后只剩下路曦瞳一个人。 东西早就收拾好了，她买的是凌晨的机票，现在若是回到公寓的话，也没什么意义；就这样在办公室或是提前去到机场，这漫长的几个小时又未免显得太无聊了些。 去健身房吧，虽说大过年应该没什么概率遇见他。 但是，万一呢？ 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态，路曦瞳来到了健身房。 出乎她的意料，虽然明天就是除夕，可是倒也还是三三两两的有几个健身爱好者在的。 一楼没有沈鹤羽的身影，二楼也没有。 果然，运气再好也不可能每一次都被幸运之神眷顾啊。路曦瞳在心底小小地苦笑了一下，走到更衣室换上了泳衣，来到了泳池旁。 旁边还是有几个人的，就这么在岸边旁若无人地做热身运动似乎有些羞耻，可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这一次，若是再在水中抽筋，不会再有人第一时间游到自己身边把自己冲水里捞起来了。 路曦瞳一个人在岸边拉伸着胳膊和腿，看着泳池里三三两两的人，觉得自己为了一个偶遇的可能性来健身房这个决定真是蠢得要命。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路曦瞳决定还是在泳池里游两圈再走。 游到头之后，却看到岸边突然窜出来一张男人的脸：“美女你自己来的吗？” 这样突如其来的搭讪让路曦瞳颇感不适，却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只好顺着他的话说道：“嗯，自己来的。” “哎呀，小姑娘第一次来吧？怎么一个人呢，多孤单呀！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问我，我可是这家健身房的常客啦！” 男人说着， 嘴角露出了让路曦瞳不适的笑容。这件泳衣的领口有点低，男人反复在自己胸前游移的目光让路曦瞳担心他的眼睛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这一圈附近都没什么人，路曦瞳有些害怕，把身体往水里缩了缩，只露出了一颗脑袋：“不用了，我一个人就行。”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强烈的不安感让她失去了回头的勇气。 果然今天就不该来的。 男人的声音不依不饶：“不是，小姑娘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啊？我这不是为你好吗？” 身边响起簌簌的水声，大概是那个男人要跳进泳池了—— “用不着。” 一个清冷却熟悉的声音在耳畔炸起，一回头，却对上了沈鹤羽黑得仿佛化不开的眼瞳。 他的左手紧紧地抓住了身边看似壮硕的男人的胳膊，没好气地抬手把男人甩得一个踉跄：“一边儿去。” “哎你这个人！” 男人不满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可是沈鹤羽却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你怎么一个人跑过来了呀，瞳瞳。” 沈鹤羽还穿着白色的衬衫和皮鞋，整个人都显得与这间健身房格格不入，简直像是瞬移过来的一样。 他蹲在岸边，笑着看着在水中头发凌乱双颊发红的路曦瞳，对着她伸出手：“来，瞳瞳。我拉你上来。” 路曦瞳抬头看向沈鹤羽，他高挺的鼻梁在他半蹲的动作下在脸上投下小小的阴影，使得他整张脸更为立体。 根本不需要思考，或者说此刻的路曦瞳已经无法思考。 几乎是本能地，路曦瞳抓住了沈鹤羽伸出的手。 第19章 沈鹤羽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在下班之后特意跑到健身房里来看一眼,明明车子已经开过了健身房所在的位置，却还是鬼使神差地调头把车子开了回来。 简直像是志怪故事里被女鬼勾了魂魄得了失心疯的白面书生，说是魂牵梦绕也不为过。 谁知道自己刚一进来没多久，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看到了这种 他确实恨不得左泽此人在自己面前受欺负一百次,可是偏偏不该是以这种方式,被别人欺负。 是她自己得罪了自己,也该是自己亲自欺负回来才对。 心底莫名其妙的焦躁，以至于他甚至懒得和那个该瞎了眼的男人多说些什么。 对上路曦瞳那双带着强烈不安的眼睛之后,沈鹤羽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把她拉上来,然后让那个吓到她的大傻叉滚蛋。” 真土啊，土得掉渣了。 沈鹤羽一边握住她柔软而冰凉的手,一边忍不住在心底吐槽：这实在是堪比刚和框框文学城签约了三天后的三流网文作者写出的狗血桥段。 可是路曦瞳不愧是左泽的本体。 上岸之后的第一句话，就让沈鹤羽恨不得再一脚把这个大聪明给踹下去。 她胡乱地用手抹了两把泳镜上的水珠,微微退后了几步，极其认真地把沈鹤羽从上到下地看了个遍后，开口问道：“咦？你的小蓝毛呢？” 她还真有脸问啊。 幸亏是一次性染发剂，若是他一直顶着那个头发，鬼知道下一次他会不会戴上个蓝黑色的兔耳朵。 “一次性的染发剂，洗一洗就掉……” 话音未落，之前的被沈鹤羽甩到了一边的男人居然再一次不知好歹地凑了过来：“你不是说你是自己来的吗？这是谁啊？” “他是……”路曦瞳话到嘴边，却又犹豫了起来。 她自己也不知道,沈鹤羽到底该算是她的什么人。说是朋友似乎都显得自己交友草率,可是偏偏每一次的见面都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戏剧与冲突。 见路曦瞳还在那犹豫不决，男人似乎胆壮了几分：“哟，还不敢讲啊？是什么见不得光的关系呀？” “你闭嘴。”沈鹤羽微微用手肘碰了碰路曦瞳的腰，小声说道：“不听他在这里满口胡言了,我们走。” 这样得不到东西便满地咬人的疯狗，就算是和他辩论下去，也没什么意义。 路曦瞳也正有此意，正欲转身离去，可身后的男人却不依不饶地放大音量喊了起来。 “还以为是个雏儿，原来是被包养的。” 二楼的泳池本就安静而空旷，男人喊了这一嗓子，本来没注意到这一边的人似乎都听到了此处的小小争端，纷纷扭过头来想看看是怎么回事。 这样受人关注的场面正中男人的下怀。似乎是因为这恶毒的发言得了乐趣，男人的神情间也愈发嚣张起来：“哎，我说你，开个价呗？就你这模样，也贵不到哪里去吧？” 路曦瞳还没见过这样的无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深吸一口气后低着头快步向前走，恨不得立刻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没走几步，身后传来了沈鹤羽低低的声音：“不是什么事情都该无视的。”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固然很好，却不能解决所有问题。” “有时候，要学会表达你的愤怒。” 第25章 沈鹤羽说完，转过身子，看向了一脸挑衅地看着自己的男人：“去和她道歉。” 沈鹤羽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连说话的语调都没什么起伏。只是那双藏在镜片后的眼睛锐利如鹰隼，直勾勾地看向他。 和这样的目光对视没多久，男人便觉得自己有些没了底气，却仍是大声嚷嚷起来：“我凭什么给她道歉？我，我又没说错什么……” 面前的眼镜男还穿着白衬衫，一看就是个常年坐办公室的小白脸子。虽然个子很高，可是身材却不是很壮硕的样子。 自己穿着泳裤，真要是打起来的话，也是比他那件破衬衫要好动手。更何况自己身上的肌肉明显要比他强壮许多，就算是那个女人也一起来的话，他也觉得可以很轻松地就撂倒面前的两个人。 可是面前的男人过分平静，平静到他觉得心慌。 自己往日里引以为傲的健美身材明明可以在只穿一件泳裤的情况下得到最大展示，可是在衣冠楚楚的沈鹤羽面前，他竟然有种自己是丛林深处生活的原始人见到了现代人的感觉。 “最后一遍，请你过来和她道歉。”沈鹤羽的声音依然很平静，让人摸不清他到底在想什么。 路曦瞳在旁边小声地说道：“要不然还是算了吧，万一打起来的话是不是不太好……” 其实沈鹤羽受点轻伤也不是不行。 若是没打过的话，这本完结之后的番外里，战损版柳书白的if线可以写一写。 沈鹤羽却只当路曦瞳在担心自己，安慰她道：“放心吧，真要打起来的话我也不怕。交给我来解决就好。” “好。”路曦瞳乖巧地点了点头，心里想得却是其实你要是被人压着打画面也是蛮带感的。 对面的男人看见对面的两个人居然已经旁若无人的聊了起来，莫名地有一种生吞了癞蛤蟆一样的难受。 “你们两个……” 话音未落，沈鹤羽回头懒懒地看了他一眼：“怎么，脑袋开窍了要道歉？过来吧。” “……” 情况好像和他预想的不太一样。 对面的女孩虽然看得出来不太开心，却完全没有因为自己的话而十分愤怒的样子。倒是她身边的男人，一遍又一遍地让他道歉，简直跟个复读机一样，烦死了。 “我今天就告诉你了，我不可能道歉的！反正我说的都是真的，这个女人就是……” 沈鹤羽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那就别怪我了……” 他掏出手机，打了一通电话：“喂？别闹了，我有正经事情要找你。有人在你的场子上找我朋友的麻烦……。” “你他妈还会找人了是吧？”之前凶神恶煞的男人再也坐不住了，气势汹汹地对着沈鹤羽走了过来。 尽管沈鹤羽在听到了男人的说话声后有了防备，却还是被男人捉住了握着电话的手。 之后发生的事情就逐渐魔幻了起来。 尽管路曦瞳可以肯定，她的眼睛一刻也没有从沈鹤羽身上移开过，可她却完全没有看清沈鹤羽当时做了些什么。 只能看到先是沈鹤羽的手机飞到了 泳池里，随后沈鹤羽身子一低，矮身抱住了对方的腿，下一秒，对面那身材高大的男人就已经被沈鹤羽抱着腿摔倒了地上。 可是沈鹤羽的身形归根到底也算是偏单薄的，很快，沈鹤羽也被男人拖住了腿，摔倒到地上之后被男人压在了身下。 沈鹤羽的金丝眼镜都有些歪了，头发也有些凌乱。在这种体型差和体位之下，沈鹤羽好像只有被动挨打的份。 “沈鹤羽！”路曦瞳忍不住担心地喊了一声，却识趣地没有前去帮忙。 开什么玩笑！就她这个小身板，敢参与过去的话，绝对会第一个被打倒的。 附近寥寥无几的人也在听到这边的异动纷纷走了过来，可是等待他们走带“案发现场”附近的时候，却只能看到明明是被压在了身下的沈鹤羽，身体扭曲成了一个诡异的角度，两条腿绞住住了高大男人的脑袋。 若不是那男人的脸色已经变成了不正常的红色，路曦瞳实在是觉得这个动作……是有点gay里gay气的。 尤其是沈鹤羽还穿着白色的衬衫和黑色的西裤。 好在，在场的人还是有懂的：“我去！三角锁！” 这么一提路曦瞳倒是想了起来，巴西柔术之中确实是有一招叫做三角锁的招式。 没想到沈鹤羽看起来斯文，居然还会这个。 看起来斯文的沈鹤羽在看到身边的人越来越多之后已经感觉不太妙了，看着男人愈发难看的脸色，沈鹤羽抱着见好就收的心态，收了腿上的力气，准备站起身来。 可男人却像是失去了理智一般，口中骂了一句脏话之后便恶狠狠的向着沈鹤羽扑了过来。 幸好沈鹤羽还算是有所防备，侧身躲过了男人的虎扑。反倒是那个男人，因为用力过猛而不甚掉进了泳池里。 在掉到水里之前，他用尽了全身的力量，拉住了沈鹤羽的胳膊，想把他也拉到水里去。 沈鹤羽显然是没有料到对方居然还会有这一招，竟然差点被人带到水里去。 路曦瞳本来是拽住了沈鹤羽的胳膊，却发现以她的身材想要拉住两个身高力壮的成年男子实在是痴人说梦。眼见着沈鹤羽都要大头朝下地掉进谁来了，便也来不及想太多，一把抱住了沈鹤羽的腰。 她刚从水池里出来没多久，微凉的身体上还带着不少的水珠，濡湿了沈鹤羽的衣服。 沈鹤羽的体温隔着两层已经湿透了的薄薄的布料传递了过来，烫得路曦瞳一颗心像是受了惊的兔子一样在胸腔里左冲右撞。 过了一会儿，沈鹤羽得声音才闷闷地传了过来：“我站稳了。” 路曦瞳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还紧紧地箍在人家的腰上没有松开，不由得瞬间让她红透了脸，立马缩回了手。 这种程度的亲密接触对路曦瞳大概还是为时过早了些，最起码，对她的心脏是有些为时过早了。 可是沈鹤羽却不知道为什么不肯转过身来，低着头说道：“你要不要去洗一下换身衣服？后续交给我来处理就好了。” “嗯？怎么啦？”路曦瞳看着沈鹤羽被自己的身体印上了人形水印的背影，总觉得他似乎瞬间没了之前和男人针锋相对时的气势。 “没什么……” 沈鹤羽的声音似乎都小了些许。路曦瞳看了看自己不知何时又沾上了不少水的小臂，瞬间反应过来：“你衣服被人淋湿了？” 连路曦瞳的胳膊都沾上了那么多的水，想来沈鹤羽的衣服被人弄湿了不少。 眼见自己根本瞒不过路曦瞳，沈鹤羽只好无奈地转过身来：“他落到水里的时候溅起的水太多，我当时重心不稳，上半身几乎都要跌到水里去了，也就……被弄上了不少水。” 咕咚。 路曦瞳没忍住，吞了一口口水。 虽说那一次在泳池里的时候，她连上半身□□的沈鹤羽都见过了，可她倒是觉得，不如今天的这个□□，颇有种欲说还休的风味。 本就轻薄的白衬衫在沾满了水之后，直接糊在了沈鹤羽的身上，往日藏在衣服之下的优越腰身此刻却一览无余。素白的布料里朦胧地透出沈鹤羽的肤色，却又诚实而清晰地勾勒出每一块肌肉的轮廓。 路曦瞳手臂曾经环住过的位置倒是水少了些，却又被从上而下不断往下流淌的水珠划出一道道痕迹。 像是某种他们曾经有过肢体间的亲密接触的证明。 但是，和沈鹤羽身前的两点凸起相比较的话，似乎他的腹肌和胸肌都不算什么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沈鹤羽的白衬衫材质太过柔软，此刻吸了水后紧紧地贴在了沈鹤羽线条流畅而微微鼓起的胸肌之上。 因为整体体脂率偏低的原因，沈鹤羽的胸肌不算很大。可是胜在形状漂亮，是可以想象得到的坚实手感。 在这样的近距离之下，可以清晰的看到沈鹤羽的胸肌伴随着他一呼一吸间微微的起伏。 一同起伏在小小丘陵之上的，还有令人面红耳赤的两朵蓓蕾。 嗯，淡樱色的，圆圆的，小小的。 路曦瞳感觉那两点简直像是冬天素白雪地里的两株待放的小小花苞。像是漫长旅途之中眼前唯一的亮色，明艳动人却又莫名地让人有……伸出手来抚摸它柔软脆弱的花蕾的欲望，根本就没有办法移开眼睛。 耳边响起了落进水里的男人断断续续的骂声，可是路曦瞳却完全没有想要去看看怎么回事的欲望。 身为一名非常喜欢描写角色身体的作者，她已经完全被她那美丽的缪斯吸引了。 柳书白实在是一个运气很好的角色，三流作者路曦瞳或许会有缺乏灵感的时候，可是沈鹤羽他不允许啊！ 他简直是……每天上赶着来给自己送素材来了。 本来过年这两天她其实是不准备更新的，在家里写这种健身房文学的话，实在是有些……伤风败俗了。 第26章 可现在来看的话，她恐怕不得不一会儿到机场去狂飙手速码出来一章了。 路曦瞳努力地抑制住自己愈发变态的笑容，换上了一副关怀备至的神情：“要不要换一套衣服？” “我今天没带别的衣服。”沈鹤羽是临时起意才到这边来的，他本想着溜达一圈就走了，哪里知道天底下会真的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那……我先进去冲一下，出来的时候我把我包里的洗脸巾拿出来帮你擦擦吧。” 路曦瞳言辞之间很是诚恳，但凡沈鹤羽不知道她就是左泽的话简直就要信了她的鬼话。 “不用了吧，我给我朋友打个电话，让他一会儿帮我带一套就好了。” 沈鹤羽刚要掏出手机，却想起来自己的手机已经掉进泳池里了。 幸好，耳边便想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哟，羽哥！” 这衣服，算是没人给自己送了。 还没来得及回头，肩膀就被人一把搭了上来：“我去羽哥，你这是被人欺负了啊？什么情况？” 沈鹤羽的个子已经很高了，可是和他说话的那个人似乎比沈鹤羽还高了半个头，就这么把沈鹤羽搂在怀里，甚至显得沈鹤羽有几分小鸟依人的感觉。 高挑的男人似乎这才看到了路曦瞳，回过头来看了看沈鹤羽，扎巴了几下眼睛：“你好，我是羽哥的朋友乔靖玮，以后有事情的话直接找我就行。你放心，羽哥的事情我都会当自己的事情来办的。” 沈鹤羽：“别理他，他脑子有问题。” 路曦瞳夹在二人之中，像个尴尬的矮子。只好转移话题问道：“那个……刚才的那个人要怎么处理啊？” 乔靖玮似乎这才想起来了自己过来是来干嘛的，看向沈鹤羽问道：“是啊，人呢羽哥” "这呢" 沈鹤羽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脚下，路曦瞳顺着他的手指往下看了过去，却发现沈鹤羽的脚不知道什么时候踩上了之前掉进水里的男人扒在岸边的手。 “就是这家伙。” 沈鹤羽话音未落，水里的男人便嚷嚷道：“你 他妈的……” 话说一半，沈鹤羽脚下微微用力，男人便像是突然之间被人毒哑了一样的安静了下来。 怪不得那个人之前骂得断断续续的，怕不是刚一出声就被沈鹤羽踩住了手。 “快给我羽哥道歉!”一旁的乔靖玮虽然和沈鹤羽说话的时候嬉皮笑脸，可是声音低沉起来倒也是有几分凶的。 “我和他道歉？”男人不可置信地用另一只胳膊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你他妈的看好了啊！是我掉进水里了！我凭什么和他道歉啊！” “你是整个人都掉进水里变成了落汤鸡不假，可是我羽哥可是衣服湿了好大一片啊！”乔靖玮说得义愤填膺，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什么问题。 这孩子，开了这么久的健身房没被人骗破产，也算是世上好人多了。 沈鹤羽在心中默默地替乔靖玮感谢了一下他善良的员工们，蹲下去开口道：“不是和我，我并没有因为你弄湿我的衣服而生气。我要你和那个女孩道歉。” “你先把脚拿开。” 沈鹤羽并不回答，而是回头看向了乔靖玮。 “明白。”乔婧宇比了一个ok的手势，对着手机发了一条语音消息：“吉时已到，弟兄们可以上了！” 还没等路曦瞳反应过来，他们的身边就来了七八个穿着黑色无袖背心的年轻壮汉，密不透风地把几个人围了起来。 目光所及之处，除了男人的□□，还是男人的□□，成片的白花花肌肉块子晃得路曦瞳眼睛疼。 虽说壮汉们大多长得都不差，可是路曦瞳似乎还是更喜欢像沈鹤羽那样的薄肌，观赏性极强。 轻轻地戳了戳沈鹤羽的手臂，路曦瞳忍不住小声吐槽：“你还敢说这不是□□？” 给身边这些人一人手里塞一个棒球棒，说他们是准备去砸场子的□□路曦瞳也信。 沈鹤羽松开了之前一直踩着男人的手的那只脚，小声回答道：“老实说，我也没想到靖玮……” 沈鹤羽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忍住：“我实在是没想到他会那么傻叉。” 另一边，男人在看到沈鹤羽喊来了一堆人之后，之前还很强硬的态度也终于软了下来，黑着一张脸走到了路曦瞳的面前：“对不起，可以了吧？” “不可以。” 沈鹤羽的声音淡淡地响起：“说清楚，为什么道歉，哪里错了。” “你……”男人恨恨地瞪了沈鹤羽一眼：“你不要欺人太甚！” 话刚出口，之前还三三两两地站在一旁的彪形大汉就突然走了过来，也不说话，只是安安静静地把男人围在中央。 “……” 好汉不吃眼前亏，尽管心底不情不愿，男人却还是装模做样地对着路曦瞳鞠了一躬：“对不起，刚才我说的种种都是毫无根据的诽谤和诋毁，还望您不要太小气，原谅我别和我一般见识。” 沈鹤羽还想说什么，腰间却传来了痒痒的触感。 是路曦瞳在用手指轻轻地在他的腰间划了几下：“好啦，足够了。我一会儿还要赶飞机呢，不能在这耽误太久。” “那你快进去洗一下换衣服吧，一会儿我送你去。” “可是你的衣服……” “没什么，快去吧。” 沈鹤羽笑着对她摆了摆手，示意着她快些走。 对着乔靖玮使了一个眼神，乔靖玮立刻会意上前，和被包围在壮汉中央的男人说道：“抱歉，这位客人。鉴于您今天在此无故对其他客户造成极大的精神困扰的情况，本健身房即日起不再对您开放提供服务，还望您谅解。” “凭什么啊？”男人不爽的质问着：“我都已经道歉了！那个女孩我以后也不会再去招惹了，还要我怎么样？” “不再去招惹那个女孩，其他的女孩难道就可以了吗？”沈鹤羽的声音染上了些许的严厉。 这样的人是不会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与错误的，人没办法从根本上改变任何人，此刻的道歉也只是他的权宜之计而已。 沈鹤羽虽然自认也算是一个好人，却也谈不上是那种正义感爆棚的热血愣头青，并不是个喜欢管闲事的性格。 可是今天的这个人，却让他感到恶心。 沈鹤羽转过身去，不再看他，轻轻地拍了拍乔靖玮的肩膀：“剩下的都交给你了。” 乔靖玮笑得贼兮兮的，一边把沈鹤羽之前掉进了水里的手机递给了沈鹤羽，一边说道：“重色轻友了啊沈鹤羽，这么急着去陪嫂子啊？” “什么嫂子不嫂子，你也学会造谣了对吧？”沈鹤羽微微地皱了皱眉，似乎是一副对此十分不满的样子。 可是乔靖玮却反而因为沈鹤羽的这个皱眉，愈发地感觉沈鹤羽和那个女孩的关系不一般。 正常来说，这种事情沈鹤羽是不会在意的。 乔靖玮摸了摸下巴，看着一脸嫌弃地擦着手机屏幕上的水的沈鹤羽，感觉自己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 或许是因为急着去机场的原因，路曦瞳出来得很快。 看着沈鹤羽仍然黏在身上的一副，路曦瞳翻出了包里的洗脸巾递过去了一张：“先擦擦吧。” "好。" 沈鹤羽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像他的人一样一丝不苟。 沈鹤羽接过洗脸巾来用力地在腹部的衣服上下的擦拭的时候，可以看到薄薄的一层皮肤之下筋骨分明，一小条微微凸出的青色血管衬得他本就很白的手更白了几分。 明明是很平常的动作，可是不知为何，由沈鹤羽来做的话就平添了几分色气与性感。 路曦瞳总觉得他的这个动作好像有点什么问题，可是一时之间却也想不到是什么。只好专心地看着他擦衣服，一张洗脸巾吸水吸得差不多了之后就递上下一张。 沈鹤羽把肚子上的水擦了个半干后，就准备擦胸前的水。 衣服湿了之后自己可以被人清清楚楚地看到两处凸起，沈鹤羽知道。 是人都会长，游泳的时候路曦瞳也都亲眼见过，其实倒也没什么的。 可看向路曦瞳那双充满智慧的眼睛认真地注视着自己，沈鹤羽就忍不住有些脸红。自己总不能和她说，对不起女士，我不想让您看我擦拭自己胸前处的水因为我会害羞，能麻烦您转过身去吗？ 那他可真是疯了。 路曦瞳其实脑子里倒是没想那么多，只是发现沈鹤羽似乎突然就呼吸急促了些，就连脸好像都有些红了。胸前的两点伴随着他的一呼一吸在沾了水的白衬衫上若隐若现。 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沈鹤羽为了擦得干些有些用力，路曦瞳总觉得雪地里的两颗海棠似乎比之前更红艳了些。 他的手在胸前上上下下地擦拭着，却并不看自己身上的水到底有没有擦干。只是眼神游离地，时不时地低头瞥一眼。 第27章 审核请看这里：男主在擦身上的水！！！擦水！！ 面色泛红，呼吸略微急促，眼神时不时地向下看，一只手来回地上上下下地动作…… ！！ 路曦瞳好像知道沈鹤羽的这个样子为什么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对劲了！ 这特么的……这不就是…… 第20章 这特么的分明和单身男性夜深人静之际,和自己的好朋友五指姑娘，还有自己亲爱的小兄弟一起玩耍的样子大差不差啊！！ 沈鹤羽他实在是……涩晴片段圣体。 试着想了一下身穿白色衬衫置身于浴缸之中红着脸自渎的柳书白，路曦瞳不得不转过身去，以防沈鹤羽看到自己变态而猖狂的笑容。 好想写文好想写文好 想写文…… 想让沈鹤羽一边保持着这样涩气的样子在自己面前擦水,一边自己掏出笔记本在他面前写呀写呀写…… 路曦瞳早就把之前被猥琐男骚扰的不安抛在了脑后,沉浸在灵感爆棚的巨大喜悦之中,觉得自己来得这一趟健身房实在是值大发了。 “怎么突然转过去了？”沈鹤羽已经把身上的水擦得差不多了,可是路曦瞳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背对着自己蹲到了地上，肩膀一抽一抽的。 “没……没什么……” 她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像是捂住了脸在说话,在努力地压抑着什么。 果然，在健身房遇到了这种可恶的猥琐男,就算是左泽这种女魔头也会难过吧。 沈鹤羽心中生出了几分同情，在一旁桌子上的纸抽里抽了几张面巾纸,轻轻地塞到了路曦瞳的手里。 “嗯？”路曦瞳晃了晃手中的纸，可是脸却还是埋在蹲着的双膝之中不肯抬起来。 “别哭了……要是我来得再早一点就好了，为了这种乱咬人的疯狗而难得多不值啊。” 沈鹤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想着自己既然不擅长通过言辞来安慰，好歹也通过一些友善的动作来表示一下自己安慰的心情。 可是不知为何，沈鹤羽清晰地感觉到，在自己的手碰到对方的背之后，路曦瞳明显僵住了一瞬。 随后,她的身体抖动的更加剧烈了。 “我的安慰……就这么差劲吗？”沈鹤羽努力地回想着是不是自己说的话有了什么问题,连忙站起身来：“对不起对不起，我可能是说错话了，你别哭了。” 半晌，一直蹲着的路曦瞳才断断续续地说了一句话：“你……你别说话了。” 真的,沈鹤羽一句话别说了。 路曦瞳真的会担心，沈鹤羽再这么说下去的话，她就真的要狂笑出声了。 也不知道好心地试图安慰路曦瞳的沈鹤羽，在知道路曦瞳是因为脑补自己自渎的样子才笑成这个鬼样子的话心中会作何感想。 * 好不容易收拾好了自己脸上的表情，路曦瞳站起身来：“好啦。” 沈鹤羽认真地看了看路曦瞳白皙的脸，明明刚才似乎哭得非常伤心的样子，可现在站起来之后却连一点泪痕都看不见。 还是个倔强的女孩啊，不喜欢被别人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吗？ “走吧，直接开车去机场吗？”沈鹤羽一边替路曦瞳拉开车门，一边悄悄地观察着她的表情。 “唔……我还需要先回家拿一点东西……”路曦瞳说着说着，连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自己最近，实在是麻烦了沈鹤羽太多。 可是沈鹤羽却很爽快地回道：“没问题，我送你一样就好了。感觉你有点急的样子啊，别延误了航班就糟糕了啊。” “唔……不会延误的。” “不用担心麻烦我，我稍微快点开，肯定不会让你晚的。” 说完这句话后，沈鹤羽便扣好了安全带，不再言语。 看了看因为担心自己延误航班而沉默开车的沈鹤羽，路曦瞳默默地在心中和沈鹤羽说了一声对不起。 对不起，沈鹤羽老师。 她确实是不会延误航班，她的飞机是在深夜，即便中间经历了这种种的插曲，依然是时间充足。 她之所以想要那么早地到达机场，不过是希望能够在到家之前再多更新一章罢了。 路曦瞳也只是想蹲点香喷喷的肉给自己亲爱的读者们吃，路曦瞳又有什么错呢？ 沈鹤羽，真是一个大好人。 这种急着帮路曦瞳省下更多的时间类似写一自己为原型的自渎桥段行为，简直和故事里以身饲鹰的释加牟尼没什么区别。 路曦瞳七想八想，没过一多久，车子就到了她所在的小区门口。 “需要我帮你上去拎东西吗？”沈鹤羽问道。 “不用，也没什么东西。” 路曦瞳的东西很早就打包好了放在了门口，本来提了就能走的。不过因为这一时的灵感大爆发，路曦瞳想了想，决定回到房间里把笔记本电脑也带上。 “真不愧是程序员，放假回家也要带笔记本啊。”沈鹤羽看着她手里的电脑包，忍不住笑着问了一句。 “嗯……可能会有一些工作上的事情需要处理……”路曦瞳回答得十分心虚。 “果然是十分辛苦的工作啊。” 沈鹤羽感概着，一边帮她把箱子放在后备箱，一边忍不住在心里狠狠地唾骂了之前在健身房里遇到的猥琐男人。 小姑娘连放假都要加班，工作压力已经很大了。结果下班之后想要来健身放松一下，还被人渣给吓哭了。 只希望今天的事情不要给她留下什么不好的心理阴影就好。 沈鹤羽其实很想安慰路曦瞳两句，却又因为想起来自己之前的安慰害得她哭得更惨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透过倒车镜偷偷地看了几次，她一直在后座上低着头，情绪很低落的样子。 她情绪低落个鬼。 路曦瞳正一边在备忘录上根据自己的回忆敲出柳书白湿身自渎的精彩片段，一边呲着个大牙在那边欣赏自己的文笔边乐呢。 “话说，你哪天假期结束呀？需不需要我到机场来接你？”沈鹤羽觉得自己既然给予不了路曦瞳一些精神上的安慰，不如多做点有实质性的事情类似帮帮她。 “咦？不用了，地铁直达方便得很，我也没有多少行李的人需要拿。” “那好吧。” 沈鹤羽再一次透过倒车镜观察着路曦瞳，她的刘海好像是比之前长长了些，礼貌性地回复了自己一句后立马又一次低下了脑袋。 果然，一时半会儿是很难振作起来啊。 现在只能希望时间能够治愈这个倒霉孩子吧。 沈鹤羽感觉自己再这般没话找话也实在无趣，遂沉默不语地继续开车。 路曦瞳低着头认真写了一会儿之后，感觉有些晕车。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会儿后，直接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才响起了沈鹤羽的声音：“路曦瞳？” “我们要到啦，醒一醒。” “嗯……”路曦瞳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谢谢你啊沈鹤羽。” “没什么，真的只是举手之劳而已。”沈鹤羽已经帮她把车门打开，把行李箱和电脑包递到了她的手里：“快去吧，别晚了。” “嗯。” 被冬天夜晚的冷风一吹，路曦瞳倒是清醒了许多。沈鹤羽的大衣没有系扣子，风一吹，便露出了他仍然没有干透的白色衬衫。 嗯，那两点小小的突出即便在夜色之中，也依然是非常的明显，还在透着淡淡的粉色。 路曦瞳突然有一种强烈的，想要伸手采撷下这两颗不知羞耻的裸露再寒风之中的果实的冲动。 路曦瞳摇了摇头，努力地把这个不合理的想法甩出自己的脑子里。 她只是变态，又不是流氓，当然不会真的上手。 “拜啦。”路曦瞳冲着沈鹤羽挥了挥手，向前走了两步，突然又转过身来，把聚拢在自己的嘴边，大喊他的名字：“沈鹤羽！” 沈鹤羽转过头来，寒风里女孩乌黑的长发微微飞扬，被冻得鼻尖微微泛红的脸上是明媚的笑意：“今天谢谢你啦！” “不客气！”沈鹤羽似乎也是被她感染了，忍不住也提高了音量。 “你──真──是──一──个──大──好──人──”路曦瞳拖着长音喊道。 “嗯？”奇怪，自己怎么突然之间就被女孩子发了好人卡了。 尽管搞不清楚路曦瞳的脑袋里在想些什么，可是看着她突然一下子阴霾散尽的脸，沈鹤羽突然觉得自己像是跟着松了一口气。 管他呢，好人总比坏人强。 沈鹤羽就这样，被路曦瞳的一句大好人给忽悠得迷失了自我。 * 到了机场之后，距离登机也还有将近两个小时。随便找了个没什么人的地方坐下来之后，路曦瞳便掏出了笔记本准备开始码字。 虽说在公共场合里写这种情节会让人有一种在光天化日之下裸奔的羞耻感，但是考虑 第28章 到情况特殊，路曦瞳也只能先写着。 一边写，路曦瞳一边时刻警惕着身边会不会有人对自己屏幕上的内容好奇，堪称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高度紧绷。 好嘛，更新个小说，居然有了一种在别人家院子里偷情的感觉，实在是刺激。 所幸之前在车上的时候，路曦瞳已经把文中车上的部分写了个七七八八，更新起来倒也算是流利顺畅。 “柳书白再也把持不住自己，手上的动作愈发地加快。眼前的一切逐渐模糊，只剩下了顾徵的身影依然清晰。，在口中溢出一声颇为婉转的喘息后，手中握住了一片滚烫的浓稠。 他整个人瘫软在了浴缸里，大腿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抖。” 发布。 路曦瞳敲下enter，将最新的一节赶在登机之前发了出去。 算一算的话，一共三个半小时的航程。下飞机之后正好可以看一看评论区反响如何。 * 在飞机上舒舒服服地睡了几个小时之后，再一睁眼，路曦瞳已经回到了三四个月没回到的老家。 已经过了凌晨十二点，严格意义上来讲，已经算是除夕了。 尽管已经是深夜，可是前来机场接机的人依旧不少。 齐女士虽然会积极地催促着她回家，却并不代表她会积极地来接她。路曦瞳一贯知道自家老妈的脾气，因此也没往接机的人群看。 这个时间，齐女士应该已经睡着了才对。 谁知道路曦瞳走着走着，身后却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瞳瞳！” 路曦瞳只觉得大概率是谁和自己重名了，因此连看都没看，径直往出口走着。 “哎呀你这孩子，等等我啊！拎着那么多行李走那么快干什么？” 身后的人似乎向着自己的方向追了过来，听声音还是一路小跑过来的。 路曦瞳不耐烦地回头，刚要说您怕不是认错人了吧，却在看清了来人的脸之后，默默把这句话咽在了嗓子眼里：“爸？” “你妈……你妈和我说，你坐今晚三点的飞机回来，我就想着，过来接接你。大过年的，咱一家人团聚团聚。” 男人的身材已经微微有些开始发福走形，可是五官上还是和路曦瞳依稀有些许相似。 “……” 对于自己这个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机场的老爹，路曦瞳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她自小父母离异，是齐女士一手带大的。路诚这个人，她更多的只是在齐女士喝醉酒之后的怒骂里听到过。 虽然酒后之言大抵是有失公正，却也可以听得出来，自家这位老爹实在不是什么好东西。沉迷赌博丢了铁饭碗的工作，被讨债的找上门不说，还丢下了尚在襁褓的自己和齐女士撒腿就跑。 路曦瞳最近一次和路诚联系，还是在她大二的时候。 路诚突然莫名其妙地加上了她的微信，热切地问她需不需要自己出席她的毕业典礼。 路曦瞳：“可是……我今年大二啊……” 随后路诚为了证明自己真的是路曦瞳的亲生父亲，连身份证抖拍给她看了。 然后再联系，便是在三个月后的某一天，路诚在管路曦瞳借了八千块钱之后，便再也不肯根路曦瞳再多说一个字。 甚至直接拉黑了路曦瞳所有的联系方式，从此以后便又和她断了联系。 这一次路诚突然大半夜地出现在了机场里，很难不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又缺钱了想要找路曦瞳坑一笔。 “那个……爸你要是缺钱了你就直说。”路曦瞳斟酌着说道：“你突然这样……无事献殷勤，我害怕。” 虽然知道自家老爹不是什么好人，可是完全见死不救的话路曦瞳似乎也做不到。 还不如在力所能及地范围之内，给他点钱把他打发走了更省心些。 “哎呀，爸这不是好几年都没见你了嘛，特意过来看看你。我可是你亲爹！亲爹有什么可怕的啊？”路诚哈哈地笑着，想要拍拍路曦瞳的肩膀，却被路曦瞳侧过身子躲开了 “不，就是因为你是我亲爹，所以你才可怕。”路曦瞳对于自己这个完全没有尽到养育责任的父亲可以说是毫无感情，说起话来也毫不客气。 路诚接着大打感情牌：“你奶奶也好多年都没见你了，你都不想你奶奶吗？她小时候可喜欢你了，还记得吧？” “这个……可能不太记得了。” 不给路曦瞳再反驳的机会，路诚已经接过了路曦瞳的行李箱：“哎呀，咱父女俩多年没见，感情上有些生疏也是正常的。瞳瞳你别想那么多，今晚我就是个司机，哎，我就负责把你开车带回家，别的我什么都不敢，真的！” 路诚说着，又要伸手去接路曦瞳的电脑包：“来，爸爸帮你拿。” 路曦瞳把电脑包紧紧地抱在了怀里：“算了吧，我怕我一个不注意你就把他拿去买了抵债了。” “……”路诚讪讪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路曦瞳刚才的那句话其实嘲讽挖苦的意思更多，只是她万万想不到的是，其实路诚真的是那么想的。 坐上了路诚的车之后，路曦瞳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太对劲，忍不住再一次问道：“你最近怎么又和齐女士有了联系？” “我记得，她可是不太待见你啊。” /：. “不待见归不待见，咱终归才是一家人啊。”路成抽了一口烟，接着说道：“我就跟她说我想你了，你妈就告诉我让我去接你一下。” 以齐女士对路诚积攒下来的这几十年的怨气，她自然是不可能和路诚这么说话的，唯一的可能，就是路诚这个人在面对亲生女儿的时候，依旧是谎话连篇。 路曦瞳不愿在与路诚再多说些什么，扭过头去看窗外的风景。 路诚突然找上门来，绝对不可能是单纯地为了和自己叙叙父女之情。 路曦瞳心里有预感，这个年，大概率不会过得太安稳。 一旁的路诚继续没话找话：“瞳瞳呀，在学校里找男朋友没有呀？” “我已经毕业了……” “哦哦哦，都这么大了啊！”路诚也不嫌尴尬，也不管路曦瞳想不想理他，接着说道：“那你现在工作了啊？” “是。” “都工作了，你这年纪也不小了哇。”路诚一边说着，一边咂巴嘴：“这女人啊，一旦过了二十五岁，可就不好往外嫁了呀。” 路曦瞳越听越不对味儿，直截了当地问道：“你想表达个什么意思呢？” “爸爸也没别的意思，就是爸爸有个朋友家的儿子……” 话音未落，就被路曦瞳不耐烦地打断了：“我不需要。” “这……你这孩子，让我把话说完啊！” 路诚还想说些什么，却再次被路曦瞳打断：“你要是实在想说，你就在道边停车。我下车自己回家，你自己爱说给谁听就说给谁听去吧。” 路诚只好悻悻地闭了嘴。 一路无言，直到路曦瞳下车的时候，看到路诚也起身要下车，才说道：“我不用你送。” “那我跟你上楼去看看你妈。”路诚跟在她屁股后面死皮赖脸。 “现在是凌晨四点，你跟我上楼去看我妈？”路曦瞳简直要气笑了：“路诚，这么多年没见过了，你就不要再打扰我和妈妈了。我们现在挺好的，你放过我们吧。” “不是，瞳瞳瞳你不觉得这个时间特别的浪漫吗？凌晨四点，海棠花未眠。我觉得就这个时间，见你妈妈特别的有意义……” 真的，但凡这个人不是自己亲爹，路曦瞳都想给他一耳光。 “直说吧，你到底为什么非要跟我上楼去？” “我现在没住的地方了。” 眼见自己被路曦瞳戳破，路诚小心翼翼地拽了拽路曦瞳的衣袖：“闺女，大冬天的人可冷啊！你也不忍心看到爸爸冻死在街头吧？” “一会儿给爸爸开个门，让爸爸进去睡一晚，就一晚就行。我睡沙发，明早天一亮我就走。” 路曦瞳拿着钥匙在门口叹了口气，逼迫着自己不再去想象第二天会发生些什么倒霉催的事情，打开了房门：“行了，你进来吧。” “希望第二天醒来别让我看见你。” 路曦瞳小声嘟囔着，连衣 服也没脱，就爬上了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传来了齐女士穿透性极强的尖叫声：“路！曦！瞳！” “你把什么脏东西带回家里来了！！” “真晦气！” 第21章 根本不需要出门去看,路曦瞳就知道，路诚是一觉睡到现在之后，被早上起来的齐女士发现了。 路曦瞳本来是准备拿被子盖住脑袋接着睡的，对于那两个人的恩怨,她小时候已经受够了,现在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理睬他们两个。 可惜,事与愿违。 连见到蟑螂都会十分淡定的齐女士,在见到路诚之后的反应堪比见到了鬼，不断地爆发出穿透性极强的高分贝尖叫。 第29章 而路诚死皮赖脸地喊“老婆”的声音,则时不时的穿插在齐女士的尖叫声中,把齐女士的声音带向了更高的八度。 路曦瞳也算是好脾气，在足足忍受了这样的噪音半个多小时之后才对门外的两个人忍无可忍。一脚蹬开被子,摸索着戴上眼镜，路曦瞳打开房门来到客厅,看了眼厮扭在一起的二人：“你们两个想打请出去打好不好？我困的很，我要睡觉。” 正对着路诚连踢带踹的齐女士手脚不停，看也不看路曦瞳一眼，喊道：“醒了？醒的正好，瞳瞳你过来，大过年的家里进来个晦气东西，咱娘俩一起把他丢出去……” 这边齐女士话音未落，那一边路诚就抱住了齐女士的腿号上了：“老婆啊──” “狗东西！！谁是你老婆！！！”齐女士一边发出尖锐爆鸣声,一边随手拿了个沙发上的靠枕捂住了路诚的脸：“你！再！瞎！讲！一！句！试！试！” “瞳瞳啊！你妈要杀人啦！快来救救你亲爱的爹唔啊啊啊啊……” 路诚一边用手扒着齐女士狠狠地压在自己脸上的靠枕,一边不忘向路曦瞳求救。 路曦瞳看了这俩人一眼，在心里把白眼翻上了天。 知道的看得出来这是前夫妻会面。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武松打虎呢。 看了一眼丢在茶几上连包装都没拆的对联，路曦瞳决定不再掺合这俩人之间的烂事：“我去把对联贴上，你们两个慢慢吵。” “对了,小点声，你俩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齐女士和路诚两个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下来。 路曦瞳看了两人一眼，很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久没回家了，这一次，这俩人似乎还挺给自己面子的感觉。 可惜，路曦瞳的面子似乎是不够大的样子。 这两个人只安静了一秒。 路曦瞳刚把房门推开，连门都没来得及关好，齐女士那堪比报警器一样的尖叫和路诚杀猪一样的哀嚎就再次响了起来。 ……这俩人没救了。 顶着恰好出门的邻居诧异的目光，路曦瞳一把关上了房门，放任那俩人自己在房间里自行解决发烂发臭。 “小姑娘，刚才你家里……” “放电视呢，声音大点显得大过年的热闹些，不然太冷清了。”路曦瞳低着头拆着对联的包装盒，睁眼说瞎话。 女邻居是新搬来的，对于这一片都还有些人生地不熟，听着房间里还能隐约听见的激烈之声，微微皱起眉轻声问道：“过年冷清，怎么会呢？你家里人呢？” “我家里……就我一个人。” 路曦瞳认为自己这并不能算作谎话，这个家里确实只有她一个正常人，还有一头怒气冲天的母老虎和一只想趁着过年浑水摸鱼的小耗子。 但是很显然，新搬来的女邻居是想到了一些别的什么。露出同情的神色来匆匆说了声对不起后，便逃也似地，踩着小高跟鞋哒哒哒地走了。 有什么可抱歉的呢？实际上，真要是一个人过年的话，对于路曦瞳而言说不定反倒是一件好事。 门内仍然时不时地传来两个人的争吵，随后愈演愈烈，夹杂着摔碎东西的清脆声响和齐女士带着哭腔的喊叫。 路曦瞳忍不住叹了口气，只觉得太阳穴那像是埋了颗巨大的定时炸弹一般，一跳一跳地疼得人心烦意乱。 可她只是一边给对联涂着胶水，一边轻轻哼起了歌，试图对抗来自门内的一地鸡毛。 「不願いさわる古い思い出は、 今でもそのささやきが聞こえます。」【1】 * 路曦瞳并不是很想和那两个人共处一室，因此明明几十分钟的事情，硬是被她磨磨蹭蹭地贴了快两个小时才贴完。 也属实是把路曦瞳从里到外都冻得透透的了。 刚一打开门的时候，房间里温暖的空气携带着食物的香气扑面而来，雾气氤氲了她眼镜的镜片，恍惚间还真有种要过年了的感觉。 毕竟是除夕啊，许久未见，莫不是齐女士良心发现，放下了与路诚的恩恩怨怨做了顿大餐犒劳自己？ 高高兴兴地跑到厨房，刚要推门而入之际，路曦瞳抽了抽鼻子，感觉不大对劲。 下一秒，厨房的门被打开，露出了路诚的脸：“回来了？去，喊你妈一起吃饭去。” 路曦瞳低头看了一眼，果然。 路诚的手中，拿了一大碗某师傅经典的红烧牛肉面。 除夕吃泡面固然离谱，不过既然是在她家的话，倒也不算意外…… “妈……” 还不等路曦瞳走过去喊，齐女士便已经走了过来，拿着手机敲到了路诚的脑袋上：“滚到厨房吃去。” 路诚求助地看了路曦瞳一眼，发现自家闺女却只是低头嗦面假装看不见，只好认命地站起身来，端着碗去了厨房。 等到路诚进了厨房关好了门，路曦瞳才压低了声音发问道：“你俩这……什么情况？” “……我答应让他暂住几天了，他付房租的。”齐女士慢条斯理地吃着碗里的面，不知道为什么，路曦瞳总觉得她眼神躲闪。 “你不会是打算复婚吧？” 齐女士和路诚分开的时候，虽然年轻，却也因为一门心思照顾路曦瞳，并没有再与其他异性过多交往过。 反倒是路诚，人是躲在逃债的路上的，陪在他身边的女人似乎是不久便会换的。 “并没有……他说，要我答应他一件事，便后天就走。”齐女士说着，放下了筷子，认真地看着路曦瞳：“他想让你跟他回奶奶家一趟。” “我才不去。”路曦瞳关于父爱的美好想象已经幻灭了许多年了，自然不会相信路诚所谓的奶奶想自己了的这种鬼话。 “妈，那个人，你不想和他扯上关系，我也同样不想。”路曦瞳抬头看向了齐女士，她不会不知道自己也并不愿意再与那个男人有过多交集。 但是她还是说出了口。 “瞳瞳，他一直待在这里，妈妈会很为难。”齐女士说着，抓住了路曦瞳的手：“瞳瞳，你就回去和他们一起吃几顿饭，什么事都不会有的……” “我们……就当是回家见见爷爷奶奶尽尽孝心不好吗？”齐女士握着她的手的力气在加重，眼神中露出急切的神情：“就当是帮帮妈妈吧，你外公外婆都去世了，妈妈的亲人只有你了……” “你知道我没办法拒绝你的，妈妈。”路曦瞳说着，轻轻叹了口气：“你也明明知道，这样我也会很为难的。” 路曦瞳说着，突然觉得之前在嘴里嚼着的那口面似乎怎么都咽不下去，仿佛有什么东西噎在了胸口。 “你是答应妈妈了是吧？”齐女士像是没有听到路曦瞳的话一般，自顾自地露出了明朗的笑容：“那可真是太好了，果然，还是闺女知道疼我……” 她已经不再年轻，眼角处早就有了细细的皱纹。可是她的眼睛仍是明亮而动人的，笑起 来有种不符合这个年龄段的娇憨之感。 路曦瞳看着展露笑颜的齐女士，也像是为了迎合氛围一样地微微笑了一下。 可是她的心，却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有些事情哪怕是早已自认为认清，也还是会忍不住心存一些幻想。 齐女士在某些方面其实是个很好的母亲，足够开明，没有某些传统家庭中的父母那般“封建大家长”的作风。愿意理解自己的爱好，也会尊重她的想法。 只是，作为一位母亲，她好像是过于冷漠了些。 齐女士就像是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就把自己生了下来的冲动少女，尽管已经过了二十多年，她仍旧是一个不会爱人的母亲。 至少，没有那么爱她。 这个事实令路曦瞳难过，却又无可奈何。 * 到了晚上的时候，齐女士高高兴兴地亲自下厨，煮了一锅巨难吃无比的饺子，盛到盘子里放到了桌面上：“我一个饺子都没有煮漏！快来夸我！” “老婆真厉害！”路诚说着，直接上手捏了一个丢在嘴里，却立马因为烫吐了出来。 或许是因为心情好，齐女士并没有尖叫，只是说了一句滚蛋之后，便笑吟吟地看向了路曦瞳：“快尝尝，妈妈做的好吃吗？” 路曦瞳看着那一锅奇形怪状的饺子，像是吃大药丸一样地，连嚼都不嚼直接把饺子囫囵吞进了肚子里。 “好吃吗？” 在齐女士充满期待的深情注视之下，路曦瞳终究还是没好意思说实话：“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齐女士说着，热情地往路曦瞳的碗里又夹了四五个饺子。 “算了算了，妈妈你做了一晚上你辛苦，你多吃点。”路曦瞳说着，又把那几个饺子夹了回去 就在路曦瞳和齐女士对着一盘饺子来回谦让的时候，路诚一直站在厨房的门口，看着在女儿面前笑得像个小女孩一样的齐栀，不由得想起了大学恋爱时期和她的许多过往。 第30章 曾经一起经历过的细节简直像是昨天一样清晰，路诚甚至觉得自己能回想起来当年和齐栀一起散步时，大学校园里合欢花的气味。 往事漫漫灿灿，如今俱已成空。 如果他没有走进那家满是烟味儿的赌场的话，这桌边，本该每一年都坐着他们三个人，说不定还有了第二个孩子。 …… 没那么多如果，他已堕入万丈深渊，无可回头。 他也是迫不得已，他明明想过要是一朝赢回来就带着她们母女过好日子的！ 他只需要一点运气……再给他一次机会，一次就好，他就差一点点就可以摆脱现在的一切了…… 路诚眼中温和的神色逐渐消失，带着某种贪婪的意味，上下打量着吸着果汁的路曦瞳。 不愧是自己和齐栀的女儿，出落得还真是不错，要是眉眼间更像她妈妈一些就更好了。可说不定若是那样的话，连他自己都会犹豫的。 不管了。 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齐栀和瞳瞳好，他没有害她们，他真的是为了让她们过上好日子才这么做的。 瞳瞳也一定会理解自己的。 路诚突然露出了笑脸，从厨房的阴影里走到了餐桌前，把桌子上的两盘饺子都端到了自己面前：“不爱吃拉倒！全都给我，我一个人全吃光！” 第22章 路曦瞳不知道正常人家过年的话应该是什么样子的,看过别人家发的照片的话，感觉是会很热闹的样子。 因为她自记事以来，年都是和齐女士两个人一起冷冷清清地过的。大部分时候，齐女士会开一瓶酒,一边一个人喝一边哭着和她骂路诚。 这还是第一次家里面有了第三个人一起过年,却也依旧是冷清的。 在达成某种短暂的协议之后,齐女士倒是不再执着于把路诚赶出家门了。吃完了过年的饺子之后,两个人便一个坐在客厅一个坐在餐厅，拿着春晚当背景音,相对着各玩各的玩手机。 或许自己就不该回来,这样的话就不会把路诚带回家里，更不需要和路诚一起到奶奶家那边去。 路曦瞳心乱如麻,一会儿担心着后天跟着路诚一起走回到奶奶家之后，会不会出什么意想不到的幺蛾子；一会儿担心着会不会有路诚的债主追到现在住的地方来,打乱她和齐女士平静的生活；一会儿又担心着齐女士会不会在和路诚聊过天之后心软，在他的死皮赖脸之下真的考虑着和他复婚的选项──虽然那是她的自由。 太多太多这样那样的烂事，一桩尚未理清便又有了下一桩……路曦瞳在房间里一个人躺在床上，灯也不开，只觉得脑袋里疼的像是被什么东西寄生了一样。 也不知道这样闭着眼睛胡思乱想了多久，才被手机的震动声打断了思绪。 抓起手机来一看，已经到了十二点了。 正月初一，正是新年时。 工作上没说过几句话的同事也纷纷发来了各种喜气洋洋的新年消息,虽然一看就知道那一大串子是在网上复制来后群发的,却也让心情压抑了一晚上的路曦瞳莫名的心情好了不少。 回复过了同事和一些很久都没一会见过面的同学朋友之后，路曦瞳在聊天话框的底端看见了沈鹤羽的消息。 在看过了一大串的流水线式的新年祝福之后，沈鹤羽的消息虽然简短，却显得格外真诚。 「新年快乐,希望你在新的一年里能有好运气，遇见好的人。」 窗外突然想起来了鞭炮声和烟花升空的声音，路曦瞳在漆黑的房间里举着手机，嘴角流露出了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发觉的笑意。 * 沈思羽早就感觉自家二哥最近不太对劲了。 要是准确计算的话，甚至不应该说是最近，最早的话可以追溯到过年前一个多月。 有时候沈思羽会怀疑沈鹤羽是不是身边有了喜欢的女人，可是仔细观察过几次之后，却又都觉得这个状态实在不像是有了喜欢的人。 与往日的沈鹤羽相比，他这段时间的反常举动更像是中了邪了。 今晚的沈鹤羽也很反常。 今晚一起看的这部电影是沈鹤羽挑的，是他一向感兴趣的悬疑片。 现在正是要到了逐步揭开犯人作案手法的关键剧情，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自打过了十二点之后，沈鹤羽便一直心神不宁，一会儿就拿出来手机看一眼。 反常，实在是太反常了。 沈思羽忍不住轻轻戳了戳自家大哥沈鹭羽：“鹭哥，你看咱家老二。” “老二怎么了？”沈鹭羽向着沈鹤羽的方向看了过去，影音房内光线太暗，看不清沈鹤羽的表情，只能看见他低头看着手机的侧脸。 “我感觉他不对劲。” “是你多虑了吧？老二平日里不也是有些呆的吗，去，坐到沙发上好好看电影吧，别总想着欺负鹤羽。”沈鹭羽还沉浸在电影的情节里，只当自己这个古灵精怪的妹妹又想捉弄沈鹤羽了。 实际上，还真不是沈思羽想多了。 早在电影刚开始没多久的时候，沈鹤羽就在卡着时间，准备在十二点整给她发一个新年祝福过去了。 那天的事情结束之后，沈鹤羽其实心里是有些担心的。可是路曦瞳自从上了飞机之后就再也没和自己说过话，大概是过年回家之后比较忙碌。 现在已经十二点零五分了，距离他发消息已经整整过去五分钟了！ 左泽那个女人，为什么还没有回复自己啊！ 沈鹤羽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地拿起手机，可是每一次都没有收到自己想要的消息。 她到底在干嘛？ 沈鹤羽刚觉得有些烦躁，路曦瞳的消息便发了过来：“新年快乐！希望新的一年里有机会解锁沈老师的其他造型！” 不是你…… 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沈鹤羽看着路曦瞳发来的摇头晃脑的发疯小猫，彻底陷入了沉默。 其实他是想问问路曦瞳假期过得如何，哪天回来的。被她这么一问，彻底不知道该回复她些什么了。 算了，不理她了。看电影了。 沈鹤羽关掉手机，认真地看 起了电影。 afewmomentslater…… 沈鹤羽到底还是没忍住，再一次掏出了手机，点到了和路曦瞳的聊天界面。 嗯，不出意外地，没有任何新消息呢。 悬疑电影的剧情一旦中断，便很难继续看下去。沈鹤羽看了一会儿电影之后，就再一次掏出手机打开了微博。 果然，左泽和往年一样，给读者们发了很长的新年祝福。 沈鹤羽点进了评论区，却发现在成片的“祝左大新年快乐”的祝福声中，有一些他不得不在意的话语。 这个什么……柳书白自渎是什么鬼东西？？ 沈鹤羽突然有了一种大事不妙的预感。 本以为左泽那个女魔头这两天过年回家就会消停一些，他也就没有登陆芍药的网站上去看。 她是工作狂吗？大过年的也不休息的嘛？ 沈鹤羽火速点开了芍药，果然，书的左上角标上了最新更新的小字。 沈鹤羽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现在在家里，无论看到左泽写了什么都要神色如常。 结果，刚一看到标题，沈鹤羽就有了一种想要说点什么优美的中国话的冲动 《冰火两重天～小书白的□□～》 沈书白看了一眼发表时间，是在周三晚上，算一下时间的话，也就是自己把她送到机场过后一个小时左右。 既然能够成功发布，就说明那个时候她还没有登机。 ……所以，自己紧赶慢赶地把她送到机场，是为了给她节省出时间来写自己自渎的情节吗？？？ 沈鹤羽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那天晚上，路曦瞳笑弯了眼睛和自己说自己是个大好人的场景。现在回想起来，那完全就是奸计得逞之后幸灾乐祸的笑容啊…… 忍不住叹了口气，沈鹤羽低着头点进了左泽的最新章节。 前面的剧情依然是男男情侣间的正常互动，可很快，左泽笔锋一转，画面就开始变得不对劲起来。 柳书白的白衬衫上洒了半杯热水的剧情，真是怎么看怎么似曾相识。 洒了热水的话，就脱了衣服去擦身换衣啊！沈鹤羽一边看一边忍不住在心底吐槽，可是在芍药，显然是不会出现这么和谐友好的剧情的。 顾徵的手自上而下地抚过被水淋湿的白色衬衫，在柳书白身前的凸起处加重了手上的力气：“你看，都被烫红了呢。” 被热水烫过需要降温，这本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只是，顾徵的降温方式有些许不同。 他在嘴里喊了一块冰：“我来帮你降温。” 含过冰块的舌尖变得冰凉而柔软，如蜻蜓点水般地在之前被烫后还留有余温的白衬衫之上掠过。 顾徵的舌尖很凉，可是柳书白的身体却在他得舔舐之下愈发滚烫。 第31章 他的舌尖停滞在了某处突触处，隔着一层轻薄的布料一下一下的打着转，时而又把已经变小了许多的冰块抵在了柳书白的身前。 融化的冰水顺着柳书白的前胸划落，滚动到腹部之时，却已然变得温热。 “嘶……别用这个……” 柳书白忍不住发出了声音，不安地扭动了一下身子。可是这样的动作对于兴致高涨的顾徵而言，却更某种无言的邀请。 牙尖磨蹭过小小的柔软，轻轻用力，短促的痛感却勾出了体内无尽的酥麻之感，由上本身向下蔓延…… 顾徵看着连脖子都在冒汗的柳书白，无视了他眼中的渴望：“接下来的，我想让你自己来。” …… “嘿！自己挑的电影不看，在这里偷偷看什么呢！” 沈思羽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沈鹤羽身后钻了出来，轻轻地拍了拍沈鹤羽的肩膀。 “啊？” 沈鹤羽正看得入神，突然被沈思羽拍了一下，吓得整个人几乎要从座位上跳起来，连手机都扔了出去。 “哥你没事吧……我去，你脸怎么这么红！”尽管影音室内的灯光昏暗，可是沈思羽还是清晰地看出沈鹤羽的双颊都泛着不正常的淡粉色，额角甚至冒出了汗珠。 “不知道啊……可能是空调开得太足了吧……”沈鹤羽此时仍是惊魂未定，心跳得太快，以至于让他有些想要呕吐的感觉。 大脑一片混沌，唯有一个想法极为清晰：“离沈思羽这个死孩子远点！万一被她发现自己就完蛋了！！” “我头有点晕，可能是在这里待太久了不太舒服。思羽你先和大哥一起看吧，我自己出去透透气。”沈鹤羽说着，扶着沙发靠背站了起来，才发现自己连腿都有些软了。 “你出去吧。”虽然觉得沈鹤羽还是很不对劲，可是看着他嘴唇发白的样子，也似乎是真的不舒服。因此沈思羽也没再多问。 走出影音室后，沈鹤羽站在了楼梯的扶手旁大口地喘息着，整个人仍是惊魂未定的状态。 好险。 “小鹤？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啊？发烧了吗？” 沈鹤羽一抬头，对上了自家母上大人一张关怀备至的脸。 “没什么……我就是，不太舒服。”面对着母亲，沈鹤羽只觉得自己现在好想更心虚了。 沈太太抬手摸了摸自家儿子的脸，果然很热：“这么热还说没什么，不行不行，你赶紧回到自己的房间早点休息，我去给你拿体温计量一□□温。” “妈我真的没事……”沈鹤羽小声地辩解着，很显然，沈太太并不准备理会他的辩驳。 十分钟后，沈鹤羽的卧室。 沈太太看着温度计，百思不得其解：“不对啊，脸都那么烫了，怎么可能没发烧呢？是不是温度计坏了啊？小鹤，我换个电池你一会儿再量一□□温吧。” “我其实真的没事……”沈鹤羽还想说些什么，沈太太已经塞给他了一大杯热水：“来，多喝点，全部喝完然后睡觉。” …… 算了，自己造的孽，流着泪也要喝完。 据不完全统计，大年初一的晚上，沈鹤羽至少上了五次卫生间。 第23章 天空灰蒙蒙的,下着细密的小雨，空气里都是潮湿的泥土气息。讲台上，把头发高高束起后露出光亮额头的年轻女教师用黑板擦一下一下地敲着讲桌：“安静！” 一屋子顽童对讲台上的老师置若罔闻，笑着闹着要起身去操场上去上体育课。教室的门还没打开,可是座位上的小人已经迫不及待地要起身向外跑去。 “都站住！”女老师提高了声音,厉声说道：“今天下雨,体育课取消,改上阅读课！大家排好队，去图书角里拿一本书回到位置上坐好！” “什么啊……” “雨明明那么小！” 一时间,孩子们稚嫩的抱怨声在教室里此起彼伏,却也不得不听从女教师的安排，不情不愿地到图书角去排队领书。 路曦瞳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跟在队伍的尾端。虽然排到她的时候，书架上好看的故事书已经被其他同学拿走了,可是她还是很开心。 她不喜欢体育课，每一次到了自由活动的时候，她都是一个人。好像也没有什么特殊的理由，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每个人都有一起玩的小伙伴，只有她没有。 “《健身房老板的肉浴调较》……是新到的书吗？”小路曦瞳看着书架上奇怪的书名，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地拿起了这本被人匆忙塞在了角落里的书。 下一秒，她打开书页,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场景已经变换,自己站在了讲桌之前，讲桌之下，是她在公司里熟悉的同事。 坐在第一排的男人低着头不知道在写着什么，一头黑色碎发在一片稀疏的头发之中显得格外显眼。奇怪,自己公司什么时候这种头发茂密的男人吗？ “路小姐， ”男人抬头，方框的金丝眼镜总让路曦瞳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请读一下你的报告。” “哦哦哦哦好的……”路曦瞳这才手忙脚乱地打开了自己手上的那段报告……不对不对不对，这是什么报告啊！ 这特么不是……柳书白和顾徵的那本健身房文学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怎么读不出口？” 金丝眼镜的男人不知何时站到了自己的身旁，手里拿了一把碧绿透亮的绿色大锤子，神色狰狞：“你还知道你写的这些东西读不出口啊？？” 男人猛地抬手，动作间却露出了颈间一颗棕色的小痣，伴随着男人说话时喉结的滚动上下跳动着。 路曦瞳猛然间脑子灵光一闪，想起来了金丝眼镜男的名字：“沈鹤羽……” 太迟了。 “让我来敲开你的脑袋看看里面有什么东西！” 说着，沈鹤羽的手臂几乎挥动成了残影，那把绿色的大锤子一下接着一下地向着向着路曦瞳的脑袋上敲了过来。 咚咚咚咚咚咚咚…… “不要啊啊啊啊！” 路曦瞳猛然睁开了眼睛，脑袋右侧硬硬的凉凉的，被硌得有些痛，是车窗玻璃。 是了，今天便是约定好了的，要跟着路诚回一趟住在同市郊区奶奶家的日子。 “咚咚咚”的声音仍旧不绝于耳，路曦瞳坐直了身子，侧头看过去，却看见路诚正站在车子外，一下一下地用指关节咚咚咚地敲着车窗的玻璃。 “瞳瞳？醒了就下车吧，爷爷奶奶叔叔婶婶还有你小姑都等你吃饭呢！” “其实他们可以先吃的，真的。”路曦瞳下了车，也不管还站在一旁的路诚头也不回地往院子里走了进去。 说实话，路曦瞳总觉得今天的饭会是一场鸿门宴。原因无他，自己的这些所谓的“亲人”们，表现得太过反常了。 由于路诚跑路的太早，所以路曦瞳幼年的记忆里，一直是没有路诚这个人的。 似乎在她上幼儿园的时候，齐女士也曾找过自己所谓的爷爷和奶奶，想要打探一下路诚的去向。 仅仅是这样一个简单的要求，却被二老三番五次地找借口回绝。最后更是干脆的告诉齐女士，自己年事已高，麻烦她处理好自己的家事，不要把讨债的带到他们这里。 此后齐女士便再也没有和路诚的父母有过联系，而路曦瞳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间，也从未收到来自自己爷爷奶奶的关怀。 就连路诚这个人，路曦瞳其实也是接触不多。 印象之中自己和路诚的第一次见面，还是小学的某一次放学。他突然跑到了自己学校的门口，把路曦瞳接走之后，藏在了一个小出租屋里看了三天的动画片，成功骗了齐女士三万块钱。 这样的父母，这样的儿子，路曦瞳实在是不相信，这家人也会有所谓的家人团聚共享天伦之乐的想法。 “哎呀瞳瞳，长这么大啦！” 开门的是一个烫着短短的卷发的矮个子老人，穿着红色的针织开衫毛衣，刚一进门就拉住了路曦瞳的手：“哎哟，让奶奶看看，啧啧啧啧啧，都长这么高了呀……” 路曦瞳本以为会是一场恶战，谁知道刚进门就是这样热情的款待。微微一愣，礼节性地笑着说道：“奶奶过年好。” “老路，来看看你大孙女！” 奶奶说着，抓着路曦瞳的手往屋内走着。厨房的门拉开了一下，走出来了个戴着大红尾裙的男人，一头银发稀疏，想来是路曦瞳的爷爷。 爷爷摘下了蒙了一层水雾眼镜，用自己的围裙胡乱擦了脸下，抬起头认真看了一会儿说道：“挺好，出落得真水灵啊，像她妈。” “小姑娘看着挺文静的，挺好，挺好。”不知道是不是路曦瞳的错觉，她总觉得自己那个奶奶好像瞪了爷爷一眼。 就像是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一样。 本来在沙发上坐着嗑瓜子的男人也回过了头来：“瞳瞳回来啦？不记得二叔了吗？哎呀你刚生下来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有点印象深刻没？” 第32章 “不，完全没有印象。” 什么宇宙顶级废话啊，她要是能记住自己刚生下时候的事的话就有鬼了吧！ “你看，我就说爷爷奶奶都很想你吧？”路诚一边说着，一边从一旁的柜子里翻出来了一双拖鞋，递到了路曦瞳的脚边：“穿上，咱吃饭去。” “嗯，我先去洗个手。” 一个人站在了盥洗室内，路曦瞳总算是有了一点私人的空间。 看着洗手台的镜子里自己的身影，路曦瞳根本想不明白路家的这些人到底想做些什么。每一个见到她的人都笑容满面，每一个和她说话的人都热情过了头。 太虚伪了。如果他们真有那么在乎自己，过去的那二十年里他们怎么就销声匿迹了呢？ 路曦瞳还在东想西想，盥洗室的门却被人推开了。 那是个大概三十多岁的女人，暗红色的短发和正红色的唇莫名地让路曦瞳想到了成精的西红柿。 西红柿的眉眼间细看的话，倒是和路曦瞳有些相似。她微微皱了皱眉：“有人啊。” 小声地嘟囔了一句，西红柿转身便关上了门。面对这种有些冷淡的态度，路曦瞳反而松了口气。 别的不说，这个西红柿大概是路家对自己态度最为正常的一个人了。 事已至此，多思无益，还是先吃饭吧。 刚走到圆形的大餐桌前，就看到了西红柿木着张脸站在桌边。 奶奶看见路曦瞳过来，立马不高兴地捅了西红柿一下：“路妤，怎么连句话也不说？” 路妤只是抬头仔细地打量了路曦瞳一会儿，过了好久，才淡淡地说了一声“嗨”。 “瞳瞳你别介意哈，这是你小姑路妤，她这个人……平日里就有些怪怪的，你别和她一样。”奶奶一边说着，一边帮路曦瞳拉了一把椅子，招呼着她坐下来：“来来来，吃饭吃饭。” “哦哦哦好。” “路崧啊，来，过来吃饭了。”老人一边招呼着一个坐在沙发上刷着短视频傻乐的男孩，一边再一次地捅了路妤一下：“傻站着干什么？进去帮你爸端菜去！愣着张脸，什么事情都做不好！我跟你说，你要是敢把咱家的好事情事情搞砸了，都不需要你大哥，咱全家都和你没完！” 奶奶的声音很小，似乎是有意不想让路曦瞳听见，却还是被路曦瞳听到了。 这路家，果然有问题。今晚之前得想个办法跑路才行。 来不及细想自己的跑路计划，圆桌边已经坐满了人。而路曦瞳所坐的位置，恰巧是最为靠近墙角的一个位置，从这个座位想要出去的话，至少要三个人挪一下椅子才行。 突如其来的邀请，无缘无故的殷勤，特意安排的座位……虽然不知道这群人的真实目的到底是什么，但是很显然，在目前这个氛围之下，路曦瞳想要跑路的话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要和齐女士说吗？可是该说什么呢？ 说她怀疑路诚把自己带过来是别有用心，让她来这里接自己回家？可是这么说的话，且不说齐女士根本不知道路家在什么位置，就算知道的话，估计齐女士也不会来。她只会觉得是路曦瞳自己多虑了。 先勉强吃完这段饭，然后就找个借口遁了吧。这样的话，路诚也没有再找上门来的理由了。 路曦瞳还在这边盘算着一会儿吃过了饭，到底要怎么和路诚说才能放自己回家去，话题却不知怎地牵扯到了自己身上来 。 “瞳瞳是做it的吧？”说话的人是路曦瞳的叔叔，路霖。在今天之前路曦瞳甚至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么个叔叔，可路霖讲起话来倒是一副自来熟的样子。 “嗯。” “做it可累啊，我听说加班到可晚了。你一个小女孩在外地，不太方便吧？”明明是关心的华语，可是经过路霖的嘴说出来之后，却总给人一种怪怪的感觉。 “其实也习惯了的。” “那怎么能行？”之前一直专注于帮自己的好大孙路崧剥虾的吴燕春突然发了话：“女孩子可不能总加班的啊。加班太多总熬夜，是伤身子的！说不定以后生小孩都会难产的！” “可是……” 路曦瞳想要反驳两句，却再一次被吴燕春打断了发言：“像我们那个年代，谁不生孩子？哪像现在的年轻人，都不愿意生，还说什么会伤害身体。这天经地义的事情，有什么可不愿意的呢？说白了就是不负责任。造孽呀，生个孩子又能怎么样呢？” “我看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熬夜玩手机，依我看呐，这生完孩子恢复不过来，都是熬夜玩手机玩的。” 老太太似乎是讲到了激动之处，一边口水四溅，一边手指不停地快速剥着虾，随后一口气把刚才剥好的五只全部高高地堆在了路崧的万里。 看着坐在她身边的路崧一脸无奈的神情，路曦瞳觉得那五只虾大概率是掺了自己那位好奶奶激情演讲之时的口水了的。 “您说的是……”路曦瞳在听取完这一番暴言之后，决定还是多多吃饭少说话，不要和这个神神叨叨的老太太过多争论得好。 “瞳瞳今年多大来着？”这一次是轮到了路曦瞳得爷爷，路卓远开口发问了。 真当这饭桌子是戏台子了，一个个的你方唱罢我登场。 “还没过24岁生日，23。”自从上了初中之后，路曦瞳就坚持只按生日计算年龄。 年龄这种东西，大部分时候和胸围相反，是越小越好的。 “哎呀呀，那就是虚岁25了。虚岁25，三十也就快了不是？女孩子过了三十岁可就不好嫁人了啊。我听你爸说你到现在身边都没处个人的，可得抓抓紧，找个对象啊。”路老爷子笑得和蔼，可是说出来的话却是让路曦瞳身上一阵发毛。 “再等等，我不急的。” “你这孩子，”路老爷子的脸上收住了之前还颇为和蔼可亲的笑容：“这可是人生大事！你你你……你怎么能不急呢？你这样，明天……” “爸！”路诚突然开了口，二话不说往路卓远的小杯子里倒了一点酒：“爸，我过去年轻不懂事，这些年我一直在外面东奔西走，没能在您面前尽孝，也害得你和我妈没少替我操心。我路诚对天发誓，从今往后，若再做出对不住家里人的事儿——” 路诚说着，站起身来，一仰脖子，把杯子里的白酒一饮而尽：“我路诚不得好死！在场的都是自家人，也请爸爸妈妈弟弟妹妹以后监督我，今天算是做个见证！” “哎呀你这孩子，大过年的乱说什么呢，死死死的……”吴燕春嘴上抱怨着，可是脸上却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噗嗤。 餐桌的角落，传来了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极其清晰的笑声，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意味。 路曦瞳闻声望去，果然不出她所料，是她之前在盥洗室遇到得西红柿，路妤。 某种意义上来说，路妤是路家对路曦瞳态度最为冷漠的人。可路曦瞳对直觉却告诉自己，她是这里唯一的一个正常人。 吴燕春不高兴地瞪了路妤一眼：“你大哥说话，你在那里笑什么？” “没什么。”路妤的脸上仍然带着笑：“我听大哥说话高兴。” “哗众取宠。”吴燕春一直不太喜欢这个小女儿。 明明小的时候也算乖巧可爱，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整个人叛逆得不得了。 今年是路诚的女儿回来了，不然的话，往年饭桌上被催婚的一直都是路妤。只可惜她油盐不进，如今都快四十了也不嫁人，还把大好的工作给辞了，去搞什么创业。 简直是让她这个做母亲的操碎了心。 饭桌上原本其乐融融的气氛如今像是气球一样，被路妤那声嘲讽意味浓重的嗤笑戳破了个洞。就连擅长油嘴滑舌地活跃气氛的路诚都一脸沉闷，也不夹菜，也不下桌，只是一脸阴沉地看着手机，时不时地回复几句消息。 没过多时，路崧便推走了面前的碗，站起身来：“我吃好了。” 随后，其他的人也纷纷表示自己已经吃好了，先后离开了餐桌。 路曦瞳观察着路家的这些人基本已经回到了各自的房间之后，一个人悄悄地跑到了门口。 居然没有人来看着自己？ 路曦瞳忍不住在心里欢呼一声运气真好，抬起手就要转动防盗门的把手。 根本转不动。 怪不得没有人看着自己，原来门早就被反锁了，她根本没有跑出去的机会 “没用的。” 女人微微沙哑的嗓音响起，吓得本就有些心虚的路曦瞳浑身一抖。转过身子回头看去，却发现路妤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过来。 “我……” 路曦瞳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却看到路妤给自己使了个眼色，走到了玄关旁的柜子前：“我有多余的，我给你一个就好。” “瞳瞳？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吴燕春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走了过来，本来坐在沙发上斗地主的路诚在听到说话声后也跑了过来：“瞳瞳你上这来干嘛？” 第33章 路曦瞳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还是路妤帮她解了围：“她生理期突然来了，我帮她拿片卫生巾。” 路妤说着，真的递给了她一小包卫生巾：“拿去用吧，别把衣服弄脏了。” 路曦瞳立刻心领神会地接过了卫生巾，冲着路妤挥了挥手：“谢谢。” 路诚狐疑地看了路妤和路曦瞳一眼，说道：“行吧，既然生理期了就多休息，瞳瞳你先回房间休息休息吧。小妤，现在闲着也是闲着，咱兄妹三个打两把斗地主吧。” “还没赌够？”路妤挑了挑眉毛，张嘴就说了句路诚不爱听的。 “你怎么说话的？” 路妤的这句话实在是戳到了路诚的痛处，两个人之间的气氛肉眼可见地剑拔弩张了起来。 路曦瞳则趁着路妤和路诚对峙的时候，偷偷拿着那包卫生巾跑到了洗手间。 刚才路妤给她那包卫生巾的同时，还不动声色地偷偷往她的手里塞了一张小字条。上面的字迹龙飞凤舞，和医生写的简历倒是有的拼：不要接受任何单独给你的食物或水。 …… 不是吧？ 路诚不会是真的又打算绑架自己，然后再去找齐女士要点钱吧？ ……费了这老大的力气，甚至整个路家都一起出动，如此大费周折地把自己忽悠过来，就为了惦记齐女士银行卡里的那点钱？？ 更何况，就算自己真的不见了，齐女士也不会打钱给路诚。 路曦瞳哑然失笑，感觉整个路家的怕不是都脑子有点什么大病。 * 由于沈太太坚持认为沈鹤羽前两天的脸红是发烧生病了，因此沈鹤羽被剥夺了今天的滑雪权，一个人在家里孤独地看着手机。 路曦瞳年前最新更新的章节下评论数仍在上涨，其中甚至不乏“柳书白就是顶级魅魔”的这种荒唐言论。 最荒唐的是，这种鬼话还有着极高的点赞量和回复量，被顶到了这一章评论的最上方。 沈鹤羽很想和这个人理论两句的，只可惜，自己上一次因为违规举报的芍药禁言惩罚，直到现在都还没有被解除。 不能够在评论区痛骂路曦瞳极其混蛋读者的可耻行径的每一天，都令沈鹤羽感到分外的煎熬。 更可恶的是，就在这几天， 微博多出了一个名为“顾柳”的超话，顾名思义，里面全都是喜欢顾徵和柳书白这对cp的书粉。 虽说这个超话里人不多，可是产出却奇高无比。才成立没几天，连顾徵和柳书白的古代if线番外都有了。 还带着满满的车的那种。 沈鹤羽就看了个开头，便再也看不下去，反手点了一个举报。 点进了路曦瞳的作者主页，却发现她又发了新的微博。 「写文的时候只能写出自己认知之内的事情。 生活就不一样了，人生遇到了sb的事情那可真是无限次刷新三观。」 时间是下午两三点的样子，似乎是有什么人惹得她不开心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大家都在忙着过年，还是左泽这个色批作家的色批作者对于这种话日常的吐槽不太感兴趣，往日里热闹的评论区今天倒是难得地消停。 沈鹤羽想了想，也在评论区评论道：“不，你根本没有三观这种东西好吧？！写文的时候早就已经放飞自我了！就不要在生活里压抑自己的天性了！” 沈鹤羽发出去这条充斥着阴阳怪气的评论之后，顿觉整个人都舒服了。 不多时，路曦瞳居然真的回复了他：“谢谢宝儿！我会认真考虑的！/比心/比心” ？？？ 不是，这个女人是真的没有看出来自己在阴阳怪气吗？语气这么诚恳，简直让沈鹤羽有了些许愧疚之感。 但是……她说得认真考虑到底是什么意思呢？真要在生活里放飞自我？ 联系了一下路曦瞳所发微博的内容，沈鹤羽有一种她身边的某人怕不是要倒霉了的感觉。 * 整个下午和晚上的事情，充分证明了路妤的字条实在是很有先见之明。整个路家的人，除了路妤之外，基本上每个人都曾经敲过她的门问她要不要吃点什么东西。 甚至就连路崧都来过一趟，一脸别扭地问她要不要吃切好的哈密瓜。 绑架人真的是违法的啊！ 不会有人以为绑架自己的亲戚就不算犯罪了吧！你们这样子团伙作案的样子真的没关系吗？！ 今天明明还听到他们说路崧今年是准备要考公的，想考公的人这么干真的没问题吗？ 路曦瞳在内心深处绝望地咆哮着，给齐女士发了一条消息；“路诚把我锁在这里了，我回不去。” “万一他要是找你要钱的话，你千万不要听他的，记得直接报警说找不到我了。” 说着说着，路曦瞳自己觉得有点伤感，心中甚至有一种即将英勇赴义的悲壮。 虽然齐女士这个人当母亲实在是很坑，但是大概是这些年一直是她们母女相依为命地陪伴着彼此，路曦瞳感觉自己和齐女士的感情还是十分深厚的。 万一路诚真的因为没有要来钱，而把自己囚禁在这里一辈子的话…… 路曦瞳已经开始想象自己沦为路家的阶下囚的悲惨生活，齐女士的回复就跳了出来。 女人要自信优雅活得漂亮：“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路曦瞳觉得齐女士就算是回个“嗯”敷衍自己一下，也算是她听进去了自己说的那一大堆话。 可是她偏偏回了一堆哈哈哈，让路曦瞳感觉自己之前的内心戏多得像个在舞台上独自表演的小丑。 ……算了，她就当自己没这个妈算了。 在床上翻了个身，路曦瞳忍不住叹了口气。 自从回家以来，她要面对的烂事便是一桩接这一桩。虽然倒也没有对她造成很大的影响，可是却还是觉得，要是有一个人可以听听自己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好了。 其实周周倒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如果说给她听的话，想来她一定会以最淡定的表情骂路诚最恨的话。 可是，连路曦瞳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周玥辰是自己最好的朋友，这么多年来自己却一次未对周玥辰提过自己的家庭。 就像是最为血肉模糊的伤口，连被人多看了一眼，都会觉得被他人的眼神所灼伤。 * 咚咚咚 门外传来了有力的敲门声，路曦瞳翻了个身，不想动弹。可是敲门的声音却越来越急促有力，到最后，锁孔里传来了钥匙转动的声音。 “干嘛？” 路曦瞳干脆下了床，直接自己打开了门，对上了吴燕春一张略显意外的脸；“有什么事吗？” “啊……奶奶听你没回话，奶奶就有点担心你……”吴燕春不懂生死地说着：“今天中午……家里会来一个比较重要的客人，奶奶就想着早点叫你起来。” “我跟奶奶家的客人，应该不太熟悉吧？一会儿我准备直接回家了。” “好不容易才见一次，你这孩子怎么能说走就走呢？”吴燕春直接拽住了路曦瞳的胳膊，枯瘦的手力气却很大，像是生怕她跑了一样：“下楼好好收拾收拾，一会儿客人来的话这蓬头垢面地像什么样子？” “我又不认识……到时候你们吃饭我在楼上待着就好了。”这种时候，家里突然来客人？ 该不会是什么人贩子或者是卖器官的吧？ 虽然这种可能性似乎微乎其微，但是却还是让路曦瞳有些慌。敷衍地回复了吴燕春几句，她决定还是该做一些保险措施。 齐女士实在是靠不太住，眼下她唯一能依靠的人，似乎只有周玥辰了。 可惜，周玥辰也不知道在忙什么事情，路曦瞳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她的回信。 耳边已经响起了路诚的催促声，路曦瞳看了一眼还没有回复的聊天界面，只好先发消息过去：“我接下来说的话非常重要，如果24小时之内我没有给你发消息，你就直接报警。” “瞳瞳？你收拾好了吗？” 路诚的声音再一次在门外响起，路曦瞳看了一下仍是没有回音的微信，犹豫了一会儿，在搜索栏输入了沈鹤羽的名字。 “帮个忙，如果24小时内我没有联系你，能不能帮我报警？” 沈鹤羽回复得很快：“什么情况？你遇到危险了？” “来不及讲那么多，总之谢谢啦。” 快速地把消息发给了沈鹤羽，路曦瞳把手机揣进了兜里，打开了门：“来了。” 路诚的手里端着一杯红糖姜枣茶，他本就身材高大，如今身体又有些发福，在门口一站简直像是一堵墙。 “瞳瞳，来生理期身体不舒服吧？爸爸给你泡了红糖姜枣茶，你喝一点吧。” “我不爱喝这个。”路曦瞳皱了皱眉，从茶水到蜂蜜水再到现在的红糖姜枣茶，路诚还真是契而不舍。 如果不是路妤事先提醒过自己，说不定她还真会有几分感动的。 第34章 “这有什么爱喝不爱喝的，对身体好你就该喝。快，都喝了对身体舒服些。”路诚说着，往前走了几步拉近了自己与路曦瞳的距离，拿着杯子的手几乎要怼到路曦瞳的脸上。 “不需要，没事的话你可以出去了。”路曦瞳神情厌恶地向后推了一步，拉开了自己和路诚的距离。 “……” 路诚沉默了一会儿，低着头看了看手中的杯子，过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来，脸上又恢复了之前和煦的神情：“不爱喝那就算了，没事。” “小姑娘好好打扮一下自己，家里一会儿来客人，收拾得漂亮一点，别让人家觉得我们家破产了一样。” “嗯，比破产还惨……” 路诚却像是没听到她的嘲讽一样，扔下了一句话后转身就走：“一会儿家里来人，你记得下楼。” “这个和我没有关系吧？”路曦瞳看到路诚的这个态度，更加可以肯定这个即将要来到家里的所谓“客人”，绝对是有问题。 “你是不是还以为你是小孩？” 路诚突然转过身来，脸色阴沉：“我告诉你路曦瞳，今天这个客人你不见，你别想从这里走出去！！” “果然… …”路曦瞳看着已经摊牌不装了的路诚，问道：“路诚，你这算非法监禁。” “非法监禁？”路诚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我女儿不听话，我管教一下，留在家里好好沟通一下怎么了？我好吃好喝地供着你，又不虐待你，警察能把我怎么样？” 路曦瞳被路诚的无奈气得气血上涌，却要不知道说些什么，兜里的手机不停地震动着，简直恨不得从她的口袋里跳出来震。 “老老实实见客人吧，说不定见到之后你还要谢谢我呢。”路诚在嘴里低低地骂了一句什么，摔门走了出去。 路曦瞳这才掏出手机来，消息通知页密密麻麻地全是沈鹤羽的消息。 “你那边现在什么情况？” “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在吗？回句话，我有些担心你。” “在？” “你是遇到危险了吗？能联系我吗？” “知道自己在什么位置吗？我报警的话也好和警察说啊！” …… 消息一条接着一条，大多都是很短的句子，有的甚至意思都差不多，絮絮叨叨的样子像是一个嘴碎的小老太太。 可是路曦瞳却忍不住微微一笑。 看得出来，电话另一头的沈鹤羽他……真的很为自己着急。 种种事实证明，沈鹤羽确实是一个大好人。 路曦瞳觉得自己大概是收到了来自好人的鼓励，原本还对于即将要发生的事情还感到惴惴不安的心情也跟着轻松了许多。 前两天她发微博的时候，那个大丑鹅头像的读者曾在评论区建议她不该过多的压抑自己，适当地在生活中释放自我。 真以为她好欺负吗？ 她路曦瞳也绝非扇贝，不是，绝非善类！ * 大约上午十点半左右，路诚在接到一个电话后难抑脸上的喜色：“他来了！” 路诚刚说完没多久，路曦瞳就透过窗子看见了一辆橘色的宾利开进了楼下的院子里。 想来，这个就是那个路诚非要让自己见上一面的客人了。 路诚几乎是连跑带癫地到了院子里，挥动着胳膊的样子，活像见到主人回家后拼命摇着尾巴的狗。 路曦瞳站在窗前，眯着眼睛想要看一看到底的是何方神圣，只看见──车上下来了一个……神似猪八戒的男子。 真不是路曦瞳骂人，此人膘肥体壮，面白而多汗，莫名地给人一种肾虚的感觉。本就不大的眼睛被满脸的软肉挤成一条细细的缝隙，两对招风耳大大地向外支着，生动形象地诠释了何谓肥头大耳。 更离谱的是，此人看着年龄不大，却秃顶得厉害。 猪八戒径直向着路曦瞳的方向走了过来：“你就是瞳瞳吧？我叫孙曌日，日月空的曌，你叫我孙哥就成。” “你……你好。”这八戒名字起得倒是威武霸气。 “老路啊，”孙曌日笑了笑，重重地拍了拍路诚的肩膀：“你女儿长得这么漂亮，你怎么藏着掖着到现在才领出来见人？” “哈哈哈哈，这孩子从小和我不太亲……”路诚讪讪地笑着：“一路奔波饿了吧孙总？来吃饭吧。” 路曦瞳来到餐桌前一看，果然，又是只剩下了位于餐桌角落的那个位置：“我不太饿……” 话音未落，路诚便狠狠地踩了她一脚，俯身在她耳边说道：“你要是明天想顺利从这里离开的话，你最好是老老实实地坐过去，吃完这顿饭。” “……但是到了饭点还是多少吃一点比较好。”路曦瞳立马话锋一转，老老实实地坐到了桌子边上。 令她不爽的是，那个猪八戒不知道为什么坐到了她的旁边。 整顿饭除了路妤和路曦瞳以外，整个路家的人似乎都陷入了一种拍马屁的狂欢，你一句我一句地夸赞孙曌日是如何地年轻有为。 就在路曦瞳以为这顿饭就会这样平淡地结束的时候，孙曌日突然伸手搭上了路曦瞳的肩膀：“瞳瞳啊，咱俩……事不宜迟，就今年三月吧，把事儿办了怎么样？” 路曦瞳不动声色地甩掉了孙曌日的手：“什么事儿？我不太清楚。” 孙曌日听到路曦瞳的话后，看向了路诚，瓮声瓮气地说道：“老路？你怎么回事？思想工作没做好吗？” “我这个女儿……一贯是不太听管教的。” “路诚？你什么意思，什么思想工作？”路曦瞳感觉氛围似乎不大对，蹭地站起身来：“你把话说清楚！” “哎哟，坐坐坐，小姑娘脾气还怪大的。”孙曌日的一双缝眼笑得几乎埋在了肉里：“你爸已经答应了啊，把你嫁给我，我看咱俩也挺合适的，今年早点结婚，明年年底就能有孩子了。” “我不觉得。”路曦瞳觉得自己的声音微微发抖她知道路诚这次回来大概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却没有想到他的下限再一次地达到了新高。 “你放心，我…我还是很有男人的雄风的！用不上多长时间，肯定能让你成功怀上！”孙曌日一边说着，一边用毫不掩饰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路曦瞳。 “我是说，我们之间不合适。”路曦瞳深吸一口气，提高了音量说道：“孙先生，我是不可能嫁给你的！你可以走了！” “你懂什么？”路诚一激动，也站起身来：“你一个小孩子，你明白什么？我跟你说，别一天到晚在这眼高手低，眼光不要太挑剔！反正你现在也没有对象，我看孙老板就挺好！年轻有为，心地善良，人品好比什么都重要！！” 路曦瞳现在只觉得看着路诚一副假意为自己好的样子就觉得恶心的不行，想要赶紧离开现场，却被堵在餐桌的最里面出不去。 之前在微博时候大丑鹅的评论莫名其妙地仔脑海里跳了出来。 “不要过分压抑自己的天性。” “放飞自我。” …… “你他妈好意思和我谈人品？路诚，你他妈自己看看毕竟这么多年做过一样人事吗？” “你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路诚。”路曦瞳直视着路诚的眼睛，吐字清晰地骂道：“我说你他妈就是个畜生！不配为人不配为父！” “我这是为你好！孙老板一表人才那里不好！我这是好心，用过来人的经验帮你，你不要在这里好心当成驴肝肺！” “过来人的经验？”路曦瞳越说越气：“什么过来人的经验？被妻子甩完被女朋友甩，到现在五十多岁了还是个老光棍的经验吗？” “更何况，你这他妈是给我介绍婚事吗！卖女儿都没有你这么卖的！你他妈的就是又去赌了！让我猜猜，你这次就是输给了这位孙老板了吧？” 路诚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慌乱：“我没有，你别不懂事乱说！” “不是乱说你发誓！你要不是为了偿还赌债而把这坨狗屎介绍给我的话，你就立马出门被车压死！你说啊，你发毒誓！” 孙曌日原本风轻云淡的神情，在听到路曦瞳的这句话变得难看了起来：“姓路的，我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没有把握好的，甚至还耽误了我一中午的时间。” 这路诚是个窝囊废，本以为他女儿年龄也小，想来会和他一样好控制。 谁知道竟是这样的性格。 孙曌日说完话后，屋子里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啪。 不算太重，却极为清脆。 路诚的母亲，路曦瞳的奶奶，吴燕春，一个巴掌扇到了路曦瞳的脸上：“你这孩子怎么咒你爸呢？快跟你爸道歉！” “你打我？” “你不去好好管一管你那个畜生一样的儿子，你来打我？” 路曦瞳看着满桌子几乎都在对自己怒目而视的人，只感觉心脏的每一次跳动都带动着全身上下的 第35章 血液直接冲击着大脑。 “有时候，要学会表达你的愤怒。” 明明她现在气到了极点，可是脑子里却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沈鹤羽那一日平静的话语。 原本气得已经微微发麻的指尖似乎伴随着脑海中的这句话回复了些许知觉，路曦瞳环视着周围这群像是监狱看守一样把自己围在了餐桌角落的人，微微往后走了两步。 下一秒，路曦瞳抬起腿，用尽全身的力气、对着餐桌踹了一脚！ 我可去你大爷的吧！ 老子回来过年，可不是为了来受你们的气的！ 第24章 伴随着路曦瞳一脚踢了出去,餐厅中间的实木圆桌剧烈地晃动了起来，一时间餐桌上的锅碗瓢盆都跟这晃动起来，发出了叮叮当当的声响。 痛。 好痛。 路曦瞳情绪激动之下只想着把自己眼前的一切都给他扬了，谁也别活。却忘了自己脚上只穿了一条薄薄的袜子,一脚踹在路家这质量相当不错的实心木桌子上,实在是疼的很。 但是,现在还不是喊痛的时候。 就在桌边的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路曦瞳换了一条腿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揣上了第二脚！ 本就摇摇晃晃的桌子再也维持不住平恒，被自身重量所带来的惯性,如雪崩一般向后仰去。原本立在桌边的瓶装啤酒此刻简直像是保龄球一般,一个接着一个地滚到了地上，清脆的破裂声和水从裂开的瓶子中流出的咕噜咕噜的声音相互交织着。 要不是满地都是各种食物的汤水和瓷器还有玻璃瓶的碎片,其实还挺好听的。 这“还挺好听”的声音并没有维持太久，因为它很快就被路家人此起彼伏的咒骂和尖叫声盖了下去。 吴燕春一边捡着地上的碎瓷,一边哀嚎咒骂着子孙不孝；路卓远心疼地看着被路曦瞳两脚踹翻了的桌子，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磕了碰了留下划痕；路霖的妻子更是爆发出了一声尖锐爆鸣，一边哭着要路曦瞳赔钱，一边拿纸巾擦拭着自己被撒上了食物的衣服…… 一片混战。 路诚反应最快，随手拿起了一盒果汁就朝着路曦瞳的脑袋砸了过去：“你他妈的还想反了天是吧？我告诉你，你妈惯着你毛病，我可不……” 路诚话说至一半，突然说不下去了。 没有了圆桌的阻挡,路曦瞳很灵巧地弯腰向前一闪,轻松躲过了路诚的这一记投掷。 路曦瞳是躲过了，有人却没能躲过去。 作为全场坐得距离路曦瞳最近的人，孙曌日是路曦瞳踹翻桌子时遭受波及最小的人，几乎可以说是没什么影响。因此他便也一直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就这样抱着隔江观火的心思，看着这看似白皙文静的姑娘在路家“大闹天宫”倒也十分有趣。 可是就在刚才，路诚的那盒果汁没有砸到路曦瞳，却越过路曦瞳砸到了身后的墙上。本就不结实的纸盒在受到了来自墙面的冲力后变形破裂，淡黄色的果汁立马撒了出来。 正正好好，全部淋到了孙曌日的脑袋上。 孙曌日头顶为数不多的头发在受到如此灭顶之灾之后显得更加可怜了，本来还能勉强盖住的头顶此刻在经历了果汁的洗礼后已经完□□露在了空气中，反射着诡异的光。 这还不算完，粘稠的果汁顺着他的头发沥沥淅淅地从他的头顶流了下来，那淡黄的颜色和因为剧烈撞击后生成的泡沫总让人想起一些……不太好的东西。 “孙总！不好意思啊……” 路诚看着孙曌日那仿佛开了染坊一样青紫的脸色，简直恨不得哭出来。 这个孙曌日家中产业涉猎颇多，据说当年孙老爷子的发家史也是不甚光彩。自己签了这位孙老板的钱不说，答应人家的事情也没办到，现在还闹成了这个样子。 孙曌日没有理会路诚的话，只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胡乱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果汁，一步一步地向路诚走了过去。 自此，路家达成了全面混战的局面。 路曦瞳还站在那里欣赏着自己的战果，一只手用力地扯了她一把：“你还在这里站着干什么呢？干完坏事不跑难道在这里傻愣着嘛？” 回过头，正对上了路妤眼睛里明媚的笑意。她今天依旧是厚涂的正红色口红，与路曦瞳一样的圆眼睛画了上扬的眼线，整个人有种张扬而生命力旺盛的美。 路曦瞳犹豫着开口：“姑姑……” 路妤小声念叨道：“咕什么咕，你又不是鸽子，快走。” 说着，不由分说地把路曦瞳拽到了自己身边来，对着她扬了扬自己手中的钥匙：“房门已经被我打开了，一会儿到了门口直接提鞋子就走。” “谢谢……” 路曦瞳感激地看了自己这位不知道为什么愿意帮自己的姑姑一眼，趁着其他人在拉架路诚和孙曌日的功夫，跟着路妤悄悄地溜到了门口。 就这样，悄悄地，悄悄地走出去，再从院子里跑出去就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路曦瞳一边系着鞋带一边想着，可惜，另一只鞋子还没来得及穿，就听到了吴燕春的声音：“孙老板！您消消气！您要是喜欢那个姑娘……” “别打了，那个小崽子要跑了！” 路妤焦急地看了一眼已经停止了扭打的路诚和孙曌日，直接把路曦瞳从地上薅了起来，一把把她推出了门外：“别穿了！鞋子拿着，先跑要紧！” “路妤你个胳膊肘往外拐的！你哥要是还不上孙老板的钱，会被他们打死的！！” 吴燕春的骂声从身后传来，可路妤不但把门关上还顺手给锁死了，踩着细跟的高跟鞋一边追着路曦瞳一瘸一拐的背影一边喊：“上停在最外面那辆银灰色的车！我送你回家！” 路曦瞳不敢回头，只好抱着个鞋，一只脚高一只脚低地向着路妤的车子跑了过去。 真疼啊。 之前踹过桌子后脚本就一直在痛，如今还有一只脚没来得及穿上鞋子就跑，简直狼狈地不能再狼狈了。 风把路曦瞳的刘海吹乱，微微挡住了她的眼睛。 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像个傻子，路曦瞳一边想着，一边却忍不住笑得像个傻子。 路曦瞳刚上车没隔多久，路妤就也跟着上了车。 “他们不会追上来吗？”尽管心底莫名的开心，可是路曦瞳心中还是有几分惊魂未定的感觉。 “他们倒是想了。”路妤说着，对着路曦瞳扬了扬手中的三串钥匙：“钥匙都在我这里了，门也被我反锁了，一时半会儿他们是出不去了。” 路妤一边启动着车子的发动机，一边笑着说道：“年轻人就是好啊，我已经很久没看到我那个妈气成这个样子了。” “说真的，老太太嘴都被气得发白了，我都担心她一下子晕过去了。”路妤回头看了一眼路曦瞳，挑了挑眉毛：“你也别有心理负担啊，我跟你说。我妈一贯是个拎不清的，生气也是她应得的。” “嗯……谢谢姑姑。” “别叫我姑姑，我帮你可不是因为我是你姑姑。”路妤说着，把手机丢给了路曦瞳：“密码886799，自己用导航软件导一下路，我送你回家。” “那是……？”路曦瞳一边接过路妤丢过来的手机，一边忍不住问道。 “倒也没什么很明确的理由，硬要说一个的话，你很可爱，我很喜欢你。”突然之间被路妤这么直白地夸赞，路曦瞳只觉得脸热。 “而且，我也看不惯他们一大家子人为了钱欺负你这么一个小姑娘的样子。” 路妤说完，看了看端坐在副驾驶的路曦瞳，小姑娘被自己夸了两句之后，连耳朵都在泛着红。 多可爱的小孩，可爱得不像是路诚的种。 “其实，在你来之前，我还曾经想过，既然你是我那个二哥路诚的孩子，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路妤说着，看了看路曦瞳和路诚颇为相似的侧脸：“现在看来还是我先入为主了。 不过可不许像你爸一样啊，小时候好好的，后来就变成混蛋了。” “小时候好好的？” 时至今日，齐女士已经很少提起路诚这个人，就好像这个男人从未在她的生命之中存在过一样。而在路曦瞳的记忆里，路诚似乎一直都是一个无耻下作的无赖赌徒，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路诚这个人“好”。 “嗯。”路妤说着，叹了口气：“想象不到吧，路诚直到赌钱之前，对我来说都还算一个还不错的哥哥。” “我大哥路霖呢，是个不折不扣的米虫。好高骛远，总想着一夜中奖暴富，也为此赔了不少钱。赔了钱就啃老打老婆，这半辈子都是这么过来的。” “我小时候，我大哥赔了钱心情不好会找借口打我，路诚还曾经挡在我身前。” “有一次上学要交的书本费被我弄丢了，也是他偷偷塞给我的。” “难以想象。” 似乎在路曦瞳一直以来的记忆里，路诚就是一个无可救药的烂人，却从未想过，即便是路诚这样的烂人，也是一点一点腐烂的。 第36章 “是吧？至少那个时候的他，跟路霖完全不一样。后来他高考考得也好，去的重点大学，大家都觉得他前途一片光明的。” “可惜，简直就像是路家人的劣根性一样。路诚在生下你不久后就沉迷于赌博，挪用公款还债差点被发现，因为怕坐牢，他是借高利贷填上了这笔债的。” “后面的事情，你就都知道了。” “嗯。”抛妻弃子，一路逃债。 路妤看了眼眉眼间有些失落的路曦瞳，安慰她道：“说真的，就路诚那种，早点暴露问题早点离开也算是及时止损，好事一桩。” “整个路家都烂的无可救药了，你被你妈妈带大，没有收到那些烂人影响其实是很幸运的事。再好的孩子，收到那一家子人的影响，都要不正常的。” “可是你就很好啊。”路曦瞳第一次见到路妤，便觉得她与整个路家格格不入。现在相处了几天，更是感觉路妤在路家这个大染缸里，仍然能够不受影响，实在是极其不易。 “我好是因为……”路妤的嘴角忍不住逸出一抹温柔的笑：“我遇到了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她教会我许多东西，使我摆脱了这个烂摊子，并且成为了你现在所看到的样子。” “真好啊，我还是也能遇到这样的人就好了。”路曦瞳羡慕地说道：“不过这样的人，本就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啦。” “那可不一定。”路妤说着，指了指自己：“你今天不就是遇到我了吗？” “这也算吗？”路曦瞳怀疑地问道：“你刚才说的是指那种对人生产生了重大影响的人吧？” “不是这样的。” “人生本来就是由无数个微小的瞬间组成，无数次微小的影响汇集在一起，便能够积攒起能够对抗命运的惊涛骇浪。” “所以呀，要珍惜像我这种帮过你的好人哦！指不定你哪一天发达了，就是因为曾经这些帮过你的小小善意在起作用～” 帮过自己的，好人吗？ 想起了某人那连环炮一样地发来的消息，路曦瞳几日来在路家积压下来的负面情绪也轻松了许多：“确实，要好好珍惜这种好人。” “那是，我可不是谁都帮的……” 路妤话音未落，却听到了路曦瞳茫然的声音：“你刚才说什么？” 路妤回过头来一看，只见路曦瞳的手机屏幕上还显示着微信的聊天界面，很显然是和谁刚刚发了条消息。 …… “没事，没说什么。” 不愧是路诚的小崽子，哼！终究是她路妤自作多情了。 * 咔哒。 伴随着白子清脆的落子声，沈鹤羽叹了口气，坐直了身子：“是我输了，不愧是大哥。” “小鹤你心不在焉。”沈鹭羽看着已经不剩几处空地的棋盘，忍不住叹息道：“起手三六，应手九三，进退有地且与我分势相持，结果右下那条本来是必定被你吃掉的龙，却让我硬生生盘活了。中盘你更是中部大龙根基不稳，明显是注意力不在此间。” “哪有，分明是大哥棋高一着。”沈鹤羽神情淡然，全然不见输棋后的遗憾或是懊恼。 “得了吧，就算我不了解你，我还不清楚我自己什么水平吗？不过是一味地记定势背棋谱罢了。你呢，早在小学的时候就能赢我了。”沈鹭羽叹了口气，看着眼神飘忽不定的沈鹤羽：“脑子里想什么呢？” “真没想……” 沈鹤羽话音未落，沈思羽就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我举报！沈鹤羽从上午起就心不在焉了！我今天看见他一边看手机打字一边下楼梯，还差点摔了一跤！” “那是意外！”沈鹤羽立马出声否认。 “那你今天走在平地上的时候，还被箱子绊了一跤呢。”沈思羽不依不饶。 这个小祖宗……怕不是一天到晚什么事都不干，净盯着自己了。 就在沈鹤羽感到为难的时候，沈鹭羽跳出来打了个圆场：“好了好了别吵了，小鹤他前两天刚刚发烧，身子不太舒服，有时候精神恍惚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归根到底都怪路曦瞳。 今天上午的时候莫名其妙地嘱托自己，说什么24小时如果没有动静就帮她报警，问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却又不和自己说。 距离她上一次回复自己消息已经过去四个多小时了，她不会真的出事了吧？ 虽然她说要等24小时之后再报警，可是真的遇到什么危险的话，等上24个小时之后就什么都晚了。 可是……若是报警的话，该说些什么呢？ 说因为自己有一个朋友，四个小时没和自己聊天了，所以自己担心她出了危险，请警察叔叔帮忙注意一下？ “说真的，哥，你真不觉得咱家老二最近有什么问题吗？”看着沈鹤羽站在窗边的背影，沈思羽小声地跟沈鹭羽说道。 “你要是一定要说小鹤他有什么问题呢，倒也不能说是完全没有；可是要是说小鹤没什么问题呢，倒也合理。” 沈鹭羽一本正经地说着废话，但是显然，这不是沈思羽想要听到的回答：“我跟你说啊哥，有一天小鹤他突然跟我说要换一个全新的面貌，最好是别人认不出来他才好呢！” “这倒实在是反常，小鹤有和你说原因吗？” “没有呀！但是我跟你说，老二当天晚上回来得可晚了！不仅如此，身上还有女人的味道！我记得他好像在健身房认识了一个什么美女教练……” “嗐，思羽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沈鹭羽一副“我是过来人，我都懂”的表情说道：“孩子长大了，也得有点秘密不是？小鹤也大了，要从男孩长成男人了……” "我说你们两个……"沈鹤羽再也听不下去这俩人对自己的“诽谤”，一脸无奈地转过身来：“当我聋了是吧？” “咳咳。”沈鹭羽极为生硬地咳嗽了两声。 “诶嘿嘿嘿……”沈思羽嘿嘿一笑，跑到沈鹤羽面前撒娇道：“你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听见。” “哥，你感冒好了吗？” “我真的没有感冒……”沈鹤羽无力地辩驳着。 “可是妈妈说你那天的脸可烫了……” “可能也有一点。”沈鹤羽转变得很快：“不过现在已经好了。” “那明晚陪我一起去烟火大会吧，听说今年的规模是近十年最盛大的呢！” “明晚吗……我考虑一下。”沈鹤羽犹豫着，却并没有给出直接 的回答。 截止到明晚烟火大会的时间的话，距离路曦瞳和自己说话的时间就超过24小时了。 万一她还是没有回音的话，自己就真的要考虑去报案了。 “你是有什么事情要忙吗？”沈思羽的疑问打断了沈鹤羽的思考。 “不……也谈不上。” “到底是什么事情嘛？” 嗡嗡。 之前下棋时放在桌子上的手机震动了起来，沈鹤羽几乎是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 之前一直微微紧皱着眉头的沈鹤羽脸上露出一抹笑意，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敲着什么。 回复完消息，沈鹤羽抬起头来，却看到沈鹭羽和沈思羽双双看着自己，嘴角带着诡异的笑容. “不是，你们两个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沈鹤羽被这两个人看得心里发毛，不动声色地把手机塞到了屁股后面的口袋里。 “思羽，你就别叫他了。你看他那没出息的样子，准是和女人聊天呢。” 沈鹭羽这边还在认真地分析沈鹤羽的状态，沈思羽已经跑到了沈鹤羽的身边：“聊什么呢聊什么呢？手机交出来！” “没聊什么！工作上的事情！”沈鹤羽看着自家来势汹汹的妹妹，决定撒腿就跑：“你干嘛一天到晚盯着我啊？！” “就是！你得给小鹤一点私人空间，过过二人世界。明天的烟火大会他不去，我陪你去。”沈鹭羽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加入了沈思羽的八卦大军，开始对自己造谣起来了。 “你们两个真的够了啊！”沈鹤羽在心里哀嚎一声，决定今晚就找个借口回家住去，不然再被这两个热一唱一和地编排下去，自己怕不是私生子都有了两个了：“我明晚陪你们去烟火大会！可以了吧？！” “看看，看看。” “老二他为了不让我们管他回消息，甚至直接答应我们去烟火大会了！” “肯定是说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污秽之语。” 沈鹤羽一边光速逃离现场，一边把屁股兜里的手机给掏了出来。 其实手机上倒也没什么污言秽语，只有简单的几句话：“我这边没什么事啦，谢谢你啦沈鹤羽。” 也算是这没良心的小姑娘还记得要告诉自己一声。 “我其实并没有帮你什么。你是遇到了什么危险了吗？” “你猜？” “总之真的很谢谢你啦，你真的有帮到我许多的。” 砰！ 第37章 “啊对不起……妈？” 因为走路看手机，沈鹤羽一个不留神，一头撞到了沈太太的身上。 “小鹤你走路好好看路呀，这要是走在马路上多危险。”沈太太这几天也觉得自家儿子有些魂不守舍，刚才看手机的样子也是有些呆愣愣的。 沈太太忍不住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是不是感冒还没好啊？” 神啊，忘记那个乌龙吧。 这个家沈鹤羽是待不了一点了！ * “是这里对吧？” 伴随着“本次导航已经结束”的话语，路妤的车子停在了路曦瞳家的小区门口。 “嗯嗯。”路曦瞳犹豫了片刻，犹豫着说道：“谢谢你，路妤。” 路妤对着她摆了摆手：“不用谢，举手之劳而已。” 紧接着又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一样，在包里掏出来了一个黑色的小盒子，丢到了路曦瞳手里：“你整体肤色偏白，连嘴唇的颜色也很淡，就会显得整个人都很没有气色。这一只的颜色很适合你，涂了之后会显得整个人更有精气神一些，收好。” 几天短暂的接触之后，路曦瞳也大致清楚了路妤的性格，因此并没有推辞，只是再次道谢后收下了这份来自于路妤的礼物。 虽然遇到了很恶心的事情，可是这一次的路家之旅也并不全然是糟糕的。 看着自己熟悉的景色，路曦瞳忍不住向着家的方向跑了过去。 路曦瞳走得比较急，也没来得及带钥匙就直接走了。 咚咚咚 无人回应。 齐女士大概是出门去了吧，先打个电话看看吧。 “您呼叫的用户正忙，请您稍后再拨。” “嘟嘟嘟嘟……” 路曦瞳已经给齐女士打了三个电话了，却依旧没有回音。 也不知道路曦瞳在楼道里等了多久，齐女士的电话才打了回来：“喂，瞳瞳啊？” “嗯，我回家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没带钥匙。” “你这孩子，怎么连钥匙都能忘了带啊！我以为你跟着路诚走了，一时半会儿都回不来了呢。我和你董阿姨一起去泰国玩了，这几天都不回家啊！” “那我今晚住酒店吧。”路曦瞳真是万万没想到，自己都被路诚拐走了，齐女士居然自己一个人跑出去玩了：“我跟你说，路诚他这次把我骗回路家，就是为了……” “反正没什么好事对吧？哎呀我现在在外面，没空听你说，反正你现在也安全了，过去的事就别说了。” 齐女士说完就挂掉了电话，留给路曦瞳一串嘟嘟的忙音。 今天真冷。 路曦瞳看着自家紧闭着的深棕色防盗门，上面鲜红色的对联还是自己前几天刚刚贴好的。 因为终于能回到家的那一丝雀跃的心情，似乎伴随着齐女士打来的这通电话，被人彻底的浇灭了。 其实路曦瞳想说的话还很多的。 想说那一家子的人想要联合起来把自己卖出去，却幸运地遇到了路妤，连鞋子都没穿就跑了出去。 想说虽然吴燕春那个老太婆扇了自己一巴掌，可是她也没有老老实实地干挨打，她一脚，哦不，两脚直接把桌子都给踹了，把路家搅了个天翻地覆。 想说这几天其实她还是挺害怕的，毕竟他们有这么多人，真的想要做什么的话她自居无力反抗，甚至担心过自己会不会被路诚卖到缅北去。 最想说的可能还是…… 妈妈，这几天……在路家的时候，我很想你。 你有想念过我吗？ 事实很明显，她已经不必再问了。 这个年，她过得太累了，简直没有一件称心如意的事情。 她不想在这个地方待着了，她宁可一个人回到自己的小出租屋里去在床上躺着，也不想在这个家里待着了。 更何况，这个地方现在只有她自己，只能说是一个房子，根本就称不上是家。 * 路曦瞳这一次大概真的是有些伤心了。 以往拖延症晚期的她，这一次却直接订好了机票。起了个大早请来锁匠打开了自己家的房门后，把自己的东西简单收拾一下后就去了机场。 下午两三点钟的时候，路曦瞳已经到达了了她和周周合租的屋子门前，看着门前已经微微褪色的对联，不禁莞尔。 pythonjavac++linelinesoeasy yearsmonthsweeksdaydaynobug 横批：0error0warning【1】 贴在最中间的，则是“helloworld”。 去年因为工作的原因，自己和周玥辰过年都留在了公司。这幅对联，就是除夕的时候她们两个一起写的。 明明是在加班中度过，改需求改得焦头烂额，如今想来，却也是有不少开心的事情的。 可是今年……大概只剩下焦头烂额了。 路曦瞳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后，便坐在沙发上发起呆来。 这种本该是阖家团圆的时候，一个人呆坐在出租屋里刷着手机短视频，感觉实在是不好受。 一条推送消息从手机上方弹了出来：“爱上这座城｜今晚八点，和你爱的人一起来见证这场夜江烟火秀吧！” 现在是下午四点，从家里出发的话，差不多八点左右正好可以到达江边的公园看到这场烟花。 虽然标题说的是“和自己爱的人一起”，但是也没有规定说自己去就不可以吧？ 她还从来都没有看过烟火表演呢，想来会有不少人。 人这么多的话……从概率学来看的话，也应该会有不少帅哥的对吧？ 老天爷，我路曦瞳这个年已经过得够不顺了。您要是垂怜我这个孙女，就赐给我一个帅哥，让我和他一起共度一个美好的夜晚吧！！ * 晚上七点半，路曦瞳终于来到了江边的公园。 目之所及到处都是潮水一般的人群，黑压压地一大片。路曦瞳挤在其中，感觉自己像是一块可怜的小夹 心饼干。踮起脚尖大致扫过了一眼，帅哥确实是有，可惜都是成双成对的。 ……仔细想想也是啊，这种时候，怎么会有帅哥单独出现呢，肯定都是名花有主的。 “不好意思，麻烦您让一下……” 身后传来男人低沉温润的嗓音，路曦瞳只觉得自己的肩膀狠狠地被一个身材结实的人撞了一下，艰难地在人群中转过身去，却对上了一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 第25章 大概是上天有好生之德,看在路曦瞳已经十分可怜的份上，大发慈悲地回应了她的请求，真的赐给了她一个帅哥。 只是……这个帅哥为什么是沈鹤羽啊？？ “为什么是你啊？”路曦瞳脱口而出。 “这个话……不应该是我来问你吗？”沈鹤羽的眼睛很明显地瞪圆了一瞬，大概也是万万没想到路曦瞳会出现在这里。 “明明是你昨天莫名其妙地就跟我说自己有危险,还拜托我要是联系不到你的话就报警。结果今天跑到这里来参加烟火大会……不是,你昨天不会是耍我吧？” 前后左右都是拥挤的人群,因此路曦瞳并不能看清沈鹤羽的表情。只是莫名地感觉沈鹤羽的语气似乎是……有那么一点委屈 “怎么可能？我是那样的人吗？” 沈鹤羽没有答话,只是转过头来静静地看着她，深邃的眼睛里流露出了“难道不是吗”的神情来。 真是的,自己到底在他那里是个什么形象啊？！ “好啦好啦,我真的没有骗你。”关于路家的种种，路曦瞳并不想和沈鹤羽说太多,立马转移话题道：“我这不是……遭遇了危险吗？所以才来这里放松一下。你呢？你一个人来的吗？” “不……是我妹妹要来，但是人太多了,我们好像汇合失败了。”沈鹤羽说着，流露出苦恼的神情来。 “打个电话试试呢？” “不行，我试过了。”沈鹤羽摇了摇头：“大概是人太多了听不到的原因，她没接。” “你呢，和谁一起来的？” 路曦瞳抽出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如你所见。” “自己一个人？” “对啊，不行吗？” “行，太行了。” 虽然沈鹤羽实在是不太能想明白，怎么会有人愿意自己一个人跑了大老远到这里来挤着看烟花,不过对于和沈思羽汇合失败的他来说倒也算是好事一桩：“要不……你看,我和我妹妹也暂时联系不上，你又是自己一个人。” “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们一起看怎么样？” 沈鹤羽说完，便有些担心自己这样会不会有些过于冒昧了：说不定人家就是因为享受这样独处的氛围,所以才特意自己前来的呢？ 那自己岂不是破坏了人家的一番雅兴？ “你不愿意的话……” 沈鹤羽的话还没说完，下一秒，女孩就流露出了惊喜的神情：“我当然愿意啦！” “我就是又没找到一起来看的人，又想来凑凑热闹，才自己一个人来的。”路曦瞳说着，轻轻叹了口气。 第38章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沈鹤羽总觉得几天不见，她的脸颊似乎消瘦了几分，眼下一片青紫，整个人看起来好像都有几分憔悴。几乎是下意识地，沈鹤羽说道：“你可以来找我呀。” “我又不知道你会来。” “就算我不来的话，你叫我我就会来啊。更何况，现在不就知道了吗？”沈鹤羽说着，用身体帮路曦瞳挡掉了一次来自于某个想要拼了命的挤到前排的人的身体冲击。 “没事吧？”路曦瞳看着前后左右乌泱泱的人群，不由得怀疑起一会儿放烟花的时候自己能不能看清：“真的好多人啊，我看网上的照片明明没有这么多人来着……” “前几年确实没有今年人多，好像是因为今年是近十年规模最大的一次，市文旅局也做了相应的宣传，因此也吸引到了不少外地的游客，人就格外多一些。” “前几年？”路曦瞳敏锐地捕捉到了沈鹤羽话中的重点：“你之前就来过这个烟火大会吗？” “嗯，几乎每一年都会来。” “我其实……没有很喜欢这个什么烟火大会啦，主要是我妹妹很喜欢。小时候是和父母一起来，那个时候知道这个烟火大会的人很少，我妹妹还曾经因为害怕来的人太少，明年就不举办烟火大会而哭过鼻子。” 沈鹤羽的语气似乎还带着微微地嫌弃，可是眼神却不自觉地柔和了起来：“再后来，也不知道从哪一年开始，这个烟火大会的知名度越来越高，人也就越来越多了。我父亲不喜欢到这种拥挤的地方来，可是我妹妹过了这么多年居然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喜欢，嗐。没办法，所以就变成我和我哥带着我妹一起来了。” “你妹妹……今年多大了啊？”路曦瞳自己是独生子女，也没有和其他堂表兄弟姐妹相处的经验，只是听沈鹤羽这样提起自己的妹妹，无端地产生了“如果有一个哥哥的话或许也很不错”的想法。 “已经是二十岁的老女人啦，早就不是小孩子了。” 路曦瞳听着沈鹤羽那看似在抱怨的话语，忍不住轻轻地笑出声来：“感情真好呢！” “才……才没有呢！”沈鹤羽像是急着辩解一般，突然提高了些许音量：“我只是，因为年长她一些，所以平日里比较照顾她而已。” “啊对对对，没有没有。”路曦瞳顺着沈鹤羽的话茬说了下去，忍不住在心里疯狂吐槽：不要再做垂死挣扎了，沈鹤羽同志。 你本质上就是一个妹控，你这幅抗拒承认的样子更是坐实了你就是一个傲娇妹控的现实。 “你……” 沈鹤羽低头看着满脸敷衍的路曦瞳，最终还是没能此地无银三百两地为自己辩驳几句。 算了，他可是掌管着路曦瞳未来文章生杀予夺大权的编辑。 自然不能和这种天天造谣的无良作者一般见识。 咻—— 伴随着烟花升空时的破空之声，烟火大会正式拉开了序幕。 悠扬欢快的音乐声响起，江边大道的此前一直漆黑一片的路灯突然一起亮了起来，人群之中有人惊喜地欢呼着：“是著名的艾伯特表演团！天啊，今年的文旅局真是下了血本，居然真的把天价出场费的艾伯特表演团请过来了！” 随之而来的，是像鱼群一样向前涌动着的的人群和来自前后左右的推搡。尽管路曦瞳也算是个子高挑，抬起头来却也只能看见一双双高举着手机拍照的手臂树林。 不但如此，大概是人太多的原因，也不知道是哪位大哥受热出了汗，一股浓郁的狐臭味儿在人群之中蔓延开来，熏得路曦瞳一阵头晕。 路曦瞳拼命地踮着脚，试图看看那个大名鼎鼎的艾什么玩意儿表演团，可惜，除了鼻尖处的狐臭味儿愈发地浓郁了之外，一无所获。 沈鹤羽看着她像个没头的苍蝇一般，一会儿蹦起来一会儿左摇右摆地找角度，属实是可怜之中带着一丝滑稽与好笑。 “你笑什么？” 路曦瞳侧过脸来，抿着嘴看着他，一副不爽的样子。 “我哪有？”沈鹤羽一边反驳着，一边确确实实地感受到自己脸上的肌肉似乎不可抑制地抽动着。 “就笑了！你……你牙都要露出来了，你还和我说你没笑！”路曦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哼，长得高了不起吗？ “那出来玩，我不笑的话，难不成应该哭一下吗？” “你哭咯，跟我一起哭。”路曦瞳说着说着，联想起这两天的闹心事，竟有了些许委屈。一边 用衣袖掩着鼻子，一边小声说道：“本来还很期待的，结果什么也看不见，对着一堆脑袋和胳膊不说，还要闻奇怪的味道……” 女孩的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已是声若蚊蚋，完全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她的大半张脸都被刘海和捂着脸的衣袖挡住，只露出了圆亮的眼睛。她的眼角微红，还有些湿漉漉的，带着几分幽怨的目光透过微微长长了的刘海饱含着控诉地看着沈鹤羽。 “你……你别哭啊……” 被这样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不知怎地，沈鹤羽觉得自己简直是要喘不过气来。 “我才没哭！”路曦瞳的声音都微微染上了哭腔，她一点也不想在人这么多的地方哭出来，可是她又真的觉得自己这段时间实在是太倒霉太难过了。 眼泪根本不受路曦瞳主观意识的操控，不争气地从眼底涌了出来。路曦瞳抿着嘴，微微仰起头，一边感觉自己个动作愚蠢得堪比“倒立的话眼泪就不会流下泪来”的陈年烂梗，一边努力控制着眼眶里的眼泪不要掉下来。 深吸一口气后，路曦瞳低着头转过了身子，不肯再去看沈鹤羽。 至少不要被沈鹤羽看着自己这样哭出来，实在是太丢脸了。 至于沈鹤羽本人就更是慌乱了，他想着自己大概是做错了什么，所以才气得人家小姑娘哭了出来。可是扪心自问，他又实在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 毕竟，他身边的同龄人只有自己的妹妹沈思羽那个混世小魔王。可是沈思羽从来都只有别人被她伶牙俐齿地气哭的份儿，长这么大自己倒是很少哭鼻子。 “你……你是不是不开心了啊？”沈鹤羽觉得自己至少要弄明白她为什么不开心，然后才好对症下药。 “我没有。” “……” 是是是，您没不开心，我在这不开心呢，是我在这人群中间自己偷偷抹眼泪呢。 等等，说到人群中间的话…… 这大聪明该不会是因为人太多了，看不到烟花和表演被气哭了吧？？ “症”已经找到了，“药”的话…… 沈鹤羽想了一会儿，轻轻地拍了拍路曦瞳的肩膀：“我知道有个地方有可能可以看到表演和烟花，但是也有可能没有这个地方了。” “嗯？” “反正这里肯定是人太多了，你的话……”沈鹤羽说着，伸出手比量了一下路曦瞳和自己的身高差：“大概是什么也看不清的，要不要跟我走一趟试试？” “去哪？” “跟我来！” 沈鹤羽说着，隔着衣袖捉住她的手腕便拉着她逆着人流向后走去：“不好意思麻烦您让一下。” 他肩膀宽阔，个字又高挑，尽管不知道要把自己带到哪里去，可是光是看着他这样的背影便莫名觉得安心。伴随着沈鹤羽低声致歉的声音，很快就在密不透风的人墙之中为路曦瞳开出一条通路来。 沈鹤羽东绕西绕地，就把路曦瞳带到了一个灰扑扑的长廊之前。 “这里是……？” 这里连个路灯都没有，更别提有人了。连鼎沸的人声似乎都远去了不少，四周还有着草坪和树……要不是自己多少也算是对沈鹤羽的为人有些了解，路曦瞳简直要怀疑下一秒她就会被沈鹤羽迷晕了卖到山沟里去。 “这个长廊是我小时候玩捉迷藏的时候常来的地方，我自己也好久没过来了。按说早就该翻修了，也不知为何迟迟没有动静。” 沈鹤羽说着，顺着长廊向前看去：“往前面那个方向看，喏，看到了吗？” 沿着长廊看去，终点似乎正是江边表演团所在位置的左斜上方。 “这个长廊的尽头吧，有一个二层的小亭子，现在的话没什么人知道，自然也不会有什么人过来。我知道一个可以爬上那个小亭子的办法，爬上去之后看江景，烟花或者是表演团的视角应该都不错。” 路曦瞳抬头看了看长廊顶端倾斜着的木头房檐，又看了看光溜溜的木制柱子：“不是，这个要怎么爬啊？” “简单！” 沈鹤羽说着，也不知道怎么搞的，人就站到了长廊上。他低下头对路曦瞳说道：“你就，那样一下，然后再这样，最后再这么一来，就上来了。” “是不是非常简单？” “……你不如跟我说让我造个风火轮飞上去，也非常简单吧？” “唔……你看好，我再演示一遍。”沈鹤羽说着，又轻轻松松地从上面跳了下来。 第39章 “先站到长廊下面的凳子上。”沈鹤羽说着，踩上了布满灰尘的椅子：“然后，用其中一只脚，去蹬到旁边的那棵树，有一个分叉点可以看到吧？” “踩那里，踩那里会比较稳。”沈鹤羽说着，长长的腿蹬到了旁边一颗有些歪的树干上：“然后，就可以用另一只脚来踩背后的围栏了。” 沈鹤羽说着，伸出手抓住了长廊顶端延伸出来的屋檐，两只脚向着光滑的柱子踩了过去：“这个位置，手要扶稳，脚借助摩擦力往上走……勾住那个突起！” 沈鹤羽现在的状态有点滑稽，毕竟，戴着金丝眼镜框穿着长风衣和皮鞋的男人，表演倒挂金钟似乎不是一件很常见的事情。 更何况，这个姿势的话，沈鹤羽本来就挺翘的屁股，就会显得……更加的圆润饱满。长长的风衣顺着重力下垂，露出了他相较肩部略窄的胯部和纤细好看的腰线。笔直而修长的腿撑交叉装勾住了长廊顶部的突出……不是，你腿长得那么长，用来干这个不好吧？！ 沈鹤羽一番操作猛如虎，看得路曦瞳本人是目瞪口呆。 路曦瞳目瞪口呆之余不禁感慨：他的身体柔韧度真好，do起来的话一定可以玩许多种不同的体位。 “最后……” 沈鹤羽说着，把两只胳膊来回交替着移动到了脚勾住的位置附近，整个人做了个鲤鱼打挺一样的动作，就又一次地笑眯眯地站在了房顶上：“就是这样！快试试！” “好……那我试试……” 路曦瞳一边在心里默默后悔了一百次不该和沈鹤羽一起到这个鬼地方来，一边学着沈鹤羽的样子踩到了椅子上。 “对，就是这样，然后去踩那棵树。别怕，我帮你照一下。”沈鹤羽的声音自头顶传来，与此同时，一束光也照向了路曦瞳要踩的位置。 沈鹤羽个子足够高，腿也够长，踩到那棵树上简直是易如反掌。可是路曦瞳毕竟比他矮了不少，因此脚刚一落到了树上，便发现以自己的身高，沈鹤羽做来轻轻松松的动作，她做起来却像是劈叉一般。 “反手抱你身后那个杆子！抓住抓住，小心点别摔了！”沈鹤羽眼见着路曦瞳已经开始重心不稳，担心地提醒道。 “杆子？在哪呢……哦哦哦我抓住了……” “好好好，然后慢慢松手，站稳，像走平衡木一样往前走几步……” “好……”路曦瞳平举着双臂试图保持平衡，像走猫步一样地来到了下一个点位：“是要抓这里是吗？” “对，你小心点啊。” “好。” 路曦瞳微微踮起脚尖，先是学着沈鹤羽的样子先是抓住了上方的突起，随后靠着摩擦力踩着柱子往上走，这个路曦瞳本以为会很难的过程居然出乎意料地顺利，很快就成功地勾住了沈鹤羽之前勾住的突起处。 “上来！” “不行……”路曦瞳微微喘息着，白皙的脸庞涨红起来：“我……我力量不够，挺不上去！” “这怎么办……不然算了，还是安全第一？” “不行……”路曦瞳的声音变得颤颤巍巍的：“这个破地方，好下不好上啊！” “这这这……”沈鹤羽看着整个人挂在屋檐处的路曦瞳，手指关节已经开始泛白，显然是已经快要抓不住了：“我抱你上来，但是只能从腿开始抱，因此你可能会脑袋倒立充血几分钟！” “嗯！” 虽然沈鹤羽的方案听起来极端不靠谱，可是路曦瞳 的指尖已经在疯狂泌汗，很快就要抓不住屋檐了。 一双有力的臂膀环住了路曦瞳的小腿：“另一条腿可以放下来了，对，放松，别害怕我在接着你……” 明明这样是个小朋友绝对不可以学的危险动作，可是在沈鹤羽温声细语地安慰之下，路曦瞳居然有一种“得救了”的安心感。 应该是先把她的脚放在了屋顶，随后，沈鹤羽的小臂便托住了她的屁股和腰：“这个房顶略微有一点点倾斜，一会儿我会很用力以防我们两个都被你坠着摔到地上去，我喊一二三，你就松手。” “一” “二” “三，松手！” 沈鹤羽的双臂紧紧地搂住了路曦瞳的腰和屁股，松手后一瞬间的血液倒流让路曦瞳眼前一黑，随后便在惯性的作用下，跟着沈鹤羽一起直接向房顶的后方倒了过去。 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她，整个人，重重地压在了沈鹤羽的身上，身下与沈鹤羽紧密相贴的部分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了沈鹤羽胸膛一呼一吸的起伏。 沈鹤羽整个人都还有些惊慌失措，却还是担心她再一次从自己身上摔下去，只好先从身子底下抽出来了一只手紧紧地揽住了她的腰：“你……你先从我身上坐起来好不好？” “我倒是想动了啊”路曦瞳一边用一只手抓着沈鹤羽的领口，一边回头看了过去：“我的脚被卡在缝隙里了！” “那……那现在怎么办！！” 沈鹤羽一边喘着粗气问着，一边感觉自己可能是要死了。这女孩的身体怎么可以这么软？还有着好闻的淡淡香气。头发那么长，散落在他的颈间，她一动，发梢也跟着一起在他的身上动了起来，动得他头晕脑胀。 “我也不知道……” 路曦瞳一说话，热热的鼻息便喷在了他的颈间，在这寒风阵阵的冬夜里，简直像是有电流从身体上跳动而过。 怎么办？？他不会和这个女人保持着这种诡异的姿势直到次日天明吧？？ 人说出名要趁早，他如今未到三十岁，倒也算是青春正好。 可是，以这种离谱的方式出名的话，岂不是……天下第一可笑？！ 第26章 月黑风高丢人夜,没有路灯的公园角落凉亭上，两个像是蚕蛹一样的人形来回挣扎挪动着，时不时还爆发出一声声哀嚎。 “疼疼疼……你不要抱我那么紧好不好啊？哎那里不可以碰！很痒的……”路曦瞳心里没有半点自己想象之中的那种，月夜与美男子相拥的激动与兴奋。只觉得自己的腰间怕不是被蟒蛇缠住了,脚踝处也痛的像是快要断掉了一样。 “别动！”沈鹤羽恨不得照着路曦瞳的脑袋上敲一下子。两个人此刻都是身在高处,又没有什么防护措施,像她现在这样不老实地乱动,一旦摔下去的话说不定要在床上躺上几个月。 自己终究还是，大意了。忘记了她身为一个女孩子,业余的休闲爱好又是写点颜色文学,自然是运动能力远不如自己的。 如今二人这么贴在房顶，要说后悔的话,似乎也太晚了些。 “你别动，抓住我的手或者是搂住我的脖子都可以,你怎么舒服怎么方便怎么来。 “如果感到我动作幅度太大让你身子重心不稳了，你就告诉我。” 沈鹤羽一边用麻花一样扭曲的姿势试图从路曦瞳的身下离开，一边用一只手抓住了路曦瞳的两只手手腕。在经过了将近十分钟的努力奋斗之后，沈鹤羽终于成功地把自己从路曦瞳的身下解救了出来。 “抱住我的小腿，别松手。”下一步，只要把她的脚踝从别住的位置拿出来就好了。 沈鹤羽虽说自己不恐高，可是一想到若是自己此刻稍有不慎就可能会连累路曦瞳和自己一起从这里栽下去，便也不有了几分紧张的感觉。 以至于他根本没意识到,此刻的自己,在路曦瞳的视角之下看起来有多涩。 为了安全起见，沈鹤羽选择降低身体的重心，整个人跪在了房顶上后，俯下上半身,用左手手肘撑住了身体，伸着右手去解决路曦瞳被别在了房顶处的小腿。 而在双手紧紧地抱住了沈鹤羽小腿的路曦瞳看来，沈鹤羽这样近乎于跪趴着一样的姿势，几乎是最大限度地把自己的身体线条展现在了路曦瞳面前。 不得不说，沈鹤羽的这具身体，实在是…… “抱稳我！” 沈鹤羽的声音再次响起，右手已经捏住了路曦瞳被卡在中间的脚踝。轻柔地带着她的脚踝在缝隙之中活动了几圈之后，沈鹤羽微微用力，一把把路曦瞳的脚从洞中拽了出来。 “怎么样？没受伤吧？试试看，能站得起来吗？” “嗯。”路曦瞳在沈鹤羽的搀扶之下站起身来，之前还有些紧张的心情也伴随着夜风的吹拂一扫而空。她小心翼翼地向下边张望着：“原来这么矮啊？我还以为有多高呢，紧张兮兮的。这个高度的话，就算摔下去应该也不会受什么伤……” “理论上如此。但是我想你大概并不会想体验这种可能性……”沈鹤羽说着，伸出手拽住了谈着脑袋往下看的路曦瞳的衣角：“你多少也有点安全意识好不好啊？烟火表演可是都开始了快半个小时了，某人可别看不到之后又哭鼻子哦。” “抬头，向上看。” 路曦瞳回头，深蓝色的夜幕之中，伴随着如雨点般密集的升空，明亮的烟火如太阳耀斑般爆裂开来，各色的尾焰在空中如呼吸般扩张开来，划过一道道长长的轨迹。短短的几秒钟之内，夜空明亮如白昼，令人想起几千光年外的星云自超新星爆发之际曾留下的残影。 第40章 弥漫着的漫天硝烟间，是无比夺目的绚烂而绮丽。 “好漂亮……”路曦瞳所在的城市已经禁燃烟花爆竹许多年了，她关于烟花的记忆，还是停留在小时候买的一小根一小根的烟火棒上。 再后来，连一根细细的烟火棒也不被允许了。烟花这种东西，似乎逐渐变成了一些画册之中的背景板。 而今亲眼看见这场绽放在江边的烟火，就像是她童年时期在画册之中见过的，那些似乎远离生活的幻梦，在她眼前生长为事实。 “往前走一走好不好？那边视野更好，应该还可以看清艾伯特表演团的表演。” 没给路曦瞳拒绝的机会，沈鹤羽直接就伸出手地抓住了她。 没有抓住她的衣服，也不是像之前那样捉住了手腕。沈鹤羽就带着那么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无比自然地牵住了路曦瞳的手。 路曦瞳呆愣在原地，瞳孔疯狂地震：不是！大哥!你到底清不清楚你自己在做什么啊喂！ 你在和一个母胎单身了二十多年的异性，在一个乌漆嘛黑的地方牵小手喂！ “怎么不走呢？刚才我弄疼了你吗？”沈鹤羽看着还矗立在原地的路曦瞳，轻轻地摇了摇她的手。 “没……没什么。我们走吧，别晚了。”回握住沈鹤羽的干燥而温暖的手掌，路曦瞳感觉自己的内心深处，像是有什么东西如藤蔓一般地在疯狂生长， “嗯，这里离得还是有点远的。就，顺着这个长廊一起向前跑，跑到前面有光的地方去。”沈鹤羽的声音被夜风吹得飘忽不定，却又无比清晰地字字落入了路曦瞳的耳中。 那就，一起向前跑，跑到有光的地方去。 * “就是这里了。手给我，我拉你上去。”沿着屋顶一路跑到沈鹤羽所说的小亭子前后，沈鹤羽率先轻车熟路地蹦了上去，对着路曦瞳伸出了手。 这里已经很近江边了，风声混合着地上嘈杂的的人声在耳边呼呼作响，沈鹤羽的声音又不算大，传到路曦瞳的耳中时已经变得飘忽不清。 路曦瞳抬头看向沈鹤羽，他额前的碎发被江风吹乱，头顶的明亮焰火与一旁摇曳的树影在他本就流畅如写意般的五官轮廓勾勒得分外凌厉，像是深深庭院之中被昏黄烛光倒映在白墙之上的挺拔而俊 秀的竹影，清逸出尘却只可远观。 可是偏偏，沈鹤羽金丝镜片后深邃的眼睛里的笑意实在是太过明显，无需听清沈鹤羽到底对自己说了些什么，微微前倾的身体和向着她伸出的右手已经是某种笃定而不容拒绝的无声邀请。 路曦瞳深吸一口气，紧紧地握住了沈鹤羽的手，借力爬到了亭子倾斜着的屋顶之上。 “哇——” 虽然理解政府文旅局相关工作人员的一片苦心，可是不得不说，同时把这种高质量的大规模烟火秀和在国际上鼎鼎有名的艾伯特表演团放在一起似乎并不算一个特别好的主意。 路曦瞳实在是觉得每一个都很精彩，以至于有一种两只眼睛都不够用的感觉。一会儿循着烟花的声音伸着脖子看向漫天的烟花，一会儿又在听到了人群所爆发出的欢呼声后低头去看地上表演团，颇有种“虽然什么也没干但还是累死老子”了的感觉。 只是，路曦瞳似乎忘记了自己站在了什么地方，尽管已经被沈鹤羽提醒了好几次要“注意安全”，却还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小步地挪到了凉亭屋顶比较边缘的位置。 沈鹤羽眼见管不住这不老实的混蛋孩子，干脆直接搂住肩膀捉了回来：“别乱动！虽然不算太高，但是也是有危险的！不听话呢。” 原本还像是一个小麻雀一样乱扑腾的路曦瞳灾备沈鹤羽搂住之后却突然像是被人定住了一样，虽然身体并没有什么直接的接触，可是衣料之间的摩擦声以及沈鹤羽贴近她时鼻尖传来的薄荷洗发水味儿都足以让路曦瞳整个人原地宕机，整个人像是系统报错了一样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清风朗月，香软在怀，怎么想都该是一副才子佳人图的岁月静好模样。 只可惜，沈鹤羽怀里的这位，香倒确确实实是香的，只是由于某些不为人知的原因，整个人僵硬的像是刚从千年古墓里抛出来的干尸一样，明明面前又是烟火秀又是表演团的，路曦瞳偏偏是用堪比站军姿一样的姿势在自己的身前硬是撑了四分多钟。 “那个……”被沈鹤羽搂得腰酸背痛的路曦瞳忍不住小声开口：“可以把手放下去吗？” “不行，你总乱跑。”沈鹤羽一边说着，搭在她肩上的手揽得更加用力了几分：“你怎么像个刚学会走路的小孩一样让人不省心？” “我才没有，我……我就是想看的清楚一点，我自己有分寸的。” “小孩都觉得自己有分寸。”沈鹤羽的声音里是毫不掩饰的嘲笑。 “胡说，我是你姐！” “倒反天罡，我是你哥。” “那我是你爸爸！” “总有愚儿想当爹。” …… 两个人像小学生一样地你一句我一句地斗嘴十多分钟之后，沈鹤羽决定是时候结束这场没有意义的争吵了:“好好好，你说什么是什么，别吵了，不看烟花和表演来了吗？” “看啊，不耽误。” “不过既然我说什么是什么的话，那你叫我姐姐吧。”有便宜不占是傻蛋。 “不是，明明你就小了我好几岁，为什么要让我喊你姐姐啊？”沈鹤羽虽然觉得自己也还算是青春年少，但是不知为何，在路曦瞳面前简直像是有了几代人的代沟一般。 “你不懂。”路曦瞳内心的小人恨不得满地乱跳着欢呼打滚；“反正你是答应我了，喊不喊？” “喊。”沈鹤羽虽然不理解，但是还是很听话地喊了一声；“姐姐？” “这样可以了吗，姐姐？” “嗯。”路曦瞳别过脸去，担心让沈鹤羽看见自己逐渐变态起来的笑容。 虽然沈鹤羽本身似乎并没有如她最初设想般一脸娇羞地喊着自己姐姐，可是看着他一脸迷惑地眨着眼睛喊自己姐姐的样子，竟有种勾人而不自知的美。 就好像有一个美人，都已经脱光洗干净了之后躺在床上了，却在一边直勾勾地看着你的眼睛，一边歪着脑袋问你“我们这是要做什么呀”一样。 “再喊一声。”路曦瞳微微低头，垂下来的长发微微挡住了她的脸颊，黑暗之中沈鹤羽看不大清她的表情。 只能从她那笑得连脸颊都鼓起来的侧脸看出，小姑娘大概确实是挺开心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一声姐姐就能让她一个人乐成这样，不过在沈鹤羽看来，小姑娘乐得听，区区几声姐姐，便是多喊两声也无妨。 “姐姐。”沈鹤羽微微俯身，略带低沉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在耳边响起，像是夏夜里吹拂过少女白色裙摆的微风；“姐姐别乱走好不好？都是姐姐了，一定不会让人担心了对吧？” “嗯……”路曦瞳感觉自己整个人被沈鹤羽一声接着一声的姐姐撞得七零八落，散成一片一片地在空中打着转乱飞，脑子里轻飘飘的，像是喝了酒一样的晕。 等等，这个走向好像不太对…… 不是她想要调戏沈鹤羽的吗？怎么到头来……好像是她自己被沈鹤羽调戏了啊？！ 路曦瞳愤愤地回头，却只看到了沈鹤羽无辜而清澈的眼神;“怎么啦？” “你要不要把手放下去”路曦瞳说着，报复性地狠狠捏了一下沈鹤羽的小拇指。 “好。”沈鹤羽点了点头，把手从路曦瞳的肩上放了下来。 然后又是十分自然地搂住了路曦瞳的腰。 “你……”路曦瞳倒吸了一口凉气，怀疑沈鹤羽根本就是故意在戏弄自己。 “怎么啦？”沈鹤羽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烟花秀快要临近尾声了，想要再看的话就要等到明年了，我们专心看烟花好不好？” “姐姐听话。” “你还是别叫我姐姐了。”好好的一句姐姐，到了沈鹤羽的嘴里就变了味儿：“我害怕。” “好呢。”沈鹤羽的声音明朗而愉快，让路曦瞳有一种自己被他阴了的错觉。 不是错觉，是真的。 * 来不及细想，路曦瞳就被地面上的艾伯特表演团吸引住了目光。 “尊敬的各位观众，今天的表演已经接近尾声。这是本场的最后一场魔术，也是我们艾伯特表演团巡演八年以来最著名的魔术。” 原本喧闹的人群在听到了魔术师的话后纷纷安静了下来，就连空中噼里啪啦地放了一晚上的焰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熄了 地面上，戴着黑色礼帽的银发魔术师走上前来深深鞠躬：“十秒后，烟花将再次被点燃。十分钟内预计会有共计2.18吨的烟花被燃放，届时，整个夜空都将为今晚远道而来欢聚在此的各位闪烁！” “而我们最后的魔术，也将伴随着烟花的腾空而起，为诸位呈现！” 第41章 “现在，请大家一起看向深蓝色的夜空，跟着我一起倒计时。” “十！” “九！” “八！” 路曦瞳一边看着夜空大声喊着，一边戳了戳沈鹤羽：“来啊来啊，一起来倒计时吧！” “好。” 沈鹤羽微微点了点头，也一起加入了倒计时的大军之中。 “三！” “二！” “一！” “起！” 大家都在满怀期待着等待着夜空之中烟花燃放的瞬间，因此谁也没注意到那银发的魔术师到底做了些什么。 只能隐约地知道他用手在空中一挥，随后便把他那顶黑色的礼帽子抛向了空中。 而后，几百只白鸽突然飞到了空中，漫天烟花里，爪子上挂的小网袋伴随着鸽子的飞行撒下一把又一把的糖果。 路曦瞳的头顶也飞过了几只鸽子，只是小网袋里的糖果大多已经撒完了，即便伸出了手却也并没有接到糖果。 “啊，我还以为还会有剩余的……” 路曦瞳话音未落，一道手电筒的强光便打了过来：“谁在那里？” 是几个穿着深蓝色安保服装的工作人员，此刻正举着强光手电筒向着小凉亭的屋顶上打来。更糟糕的是，路曦瞳清楚地看见距离自己最近的一部分观众连烟花都不看了，已经对着自己的方向举起了手机准备拍照。 “还愣着干什么？”沈鹤羽看了路曦瞳一眼，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傻孩子快跑啊！站在这里不跑等着上社会新闻吗？！” “啊？直接逃跑吗？这样不太好吧？” 路曦瞳嘴上质疑着沈鹤羽，身体倒是很诚实，紧赶慢赶地跟在沈鹤羽身后向前 跑着。 “别跑啊游客！那里很危险！我们会为您提供梯子，请您在工作人员的保护下安全撤离！” 众目睽睽之下爬梯子？虽然也不失为一种人生体验，但是丢人丢到家的体验没有也罢。 跑吧。 沈鹤羽身高腿长，跑起来步子迈得也大。尽管他自认为跑的不算很快，却也足以让路曦瞳不得不边跑边大口喘息着。 可是她偏偏又觉得自己的身体很轻，完全没有感到累。胸腔里的心脏跳得像是一只像要逃出笼子的小鸟，她觉得自己也像是一只鸟一样，轻盈地仿佛使劲一跺脚就可以跳到天边的烟花里去。 “路曦瞳！” 沈鹤羽的声音伴随着风声穿到了路曦瞳的耳朵里：“对着烟花许个愿望吧！你看那个烟花，那个特别大的，金黄色的尾焰，不是也很像流星吗？绝对会成真的！” “那我许愿明年要能安安稳稳的站在地上，平平安安地看一次烟花和表演！”路曦瞳喊的很大声，好像这样肆意地喊出声来，就可以平息一下自己那颗砰砰乱跳的心脏。 真好啊真好啊真好啊。 似乎没有什么原因，又似乎是某个自己确确实实知道的理由，总之就是难以言表的快乐。 漫天的烟花和鸽子真好啊。 被江风吹拂在发热的脸颊上的感觉真好啊。 就这样被沈鹤羽牵着手，像是两个亡命徒一样地，傻了吧唧地在屋顶上一路狂奔真好啊。 还有。 能认识沈鹤羽真是太好了。 * 凉亭的长廊本就不算长，沈鹤羽和路曦瞳没用多久就跑到了他们爬上来的地上。 沈鹤羽自然是轻车熟路地抓住了旁边的树直接就崩了下去。 路曦瞳却站在了房顶不知如何是好，她是第一次徒手爬这么高，没办法像沈鹤羽那样很快地爬下去。 一旁的小树丛里已经隐隐地透出了光和脚步声：“应该就在这附近，我看到他们往这边跑了！” 没有时间给路曦瞳让她慢慢地爬下去了，安保人员大概很快就会找到她们。 “路曦瞳。” 沈鹤羽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你相信我吗？” “什么？”不是，这明显不是问这个问题的场合吧？ “我会在下面接住你，不要怕，你跳到我身上就可以了。” “可是……” “别可是了，他们要来了。”沈鹤羽的声音染上了一丝急躁：“相信我好不好？跳下来就好了，我保证，你绝对不会受伤！” “好。”总这里摔下去或许会疼死，可是现在要是不想办法马上下去的话路曦瞳说不定会社死 头可断，血可流，面子不能丢。 路曦瞳眼一闭心一横，认命地向着沈鹤羽的怀里跳了过去。 “嘶——” 沈鹤羽被巨大的冲击力撞的往后推了几步，却由于身后有树的缘故，并没有摔倒，而是整个背部都结结实实地撞到了树上。 而在他怀中的路曦瞳倒是被护的很好，除了被沈鹤羽身上的骨头硌得有些痛之外，倒是没受什么伤。 “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她还想再问些什么，可是沈鹤羽却对着她竖起了食指，轻轻地抵在了她的唇边。 轻轻地抬手把路曦瞳推到了一颗树的后面，沈鹤羽转过身子向着树林之中走去。不多时，便传来了沈鹤羽的声音：“您好！您是这次烟火大会的安保人员吧？我和我妹妹走散了，正在找她，请问您有看到一个独自一人的年轻女孩子吗？” “年轻的女孩子？没有，没看过。对了小伙子，你刚才从那边过来，有看到在屋顶上的两个人没有？” “好像是有两个人踉跄着往那边跑了。哎，我先去找我妹妹了，几位可以往那个方向找一找。” “好的好的，真是谢谢你，也祝你早点找到你妹妹！”负责安保的工作人员向着路曦瞳藏身之处的反方向跑了过去，也不知道是被沈鹤羽这个看起来一本正经的人给忽悠到了哪条沟里去。 “呼——吓死我了。”沈鹤羽长吁一口气，似乎还没从差点社死的恐惧中走出来：“总算把他们给坑走了。” “行啊你！”路曦瞳笑着轻轻捶了沈鹤羽一拳：“看不出来呀，小伙子，撒谎都不需要打草稿的哦。” “我可没有撒谎哦。”沈鹤羽推了推金丝边的眼睛，一副严谨认真的样子：“第一，我确实是和我妹妹走散了；第二，我说的是好像。” “……看不出来你还挺腹黑的。” 谁能想到呢，沈鹤羽这个浓眉大眼的，居然还是个蔫坏的。 “多谢夸奖。” “无耻。” “那我这个无耻的人可不可以预定一下路小姐的时间，明年的这个时候也和你一起看烟花呢？我们可以早一点出门，一定可以找到一个视野绝佳的位置。” “嘛，视野绝佳这种事情我也不敢百分百保证，毕竟今年的人数已经多得超出我认知了。”烟花确实是格外美丽，不过相较于沉浸于这种短暂的美丽，沈鹤羽更愿意把自己的目光停留在身边人的身上。 "人多才热闹嘛！你想，烟火大会要是没几个人来的话，那岂不是成了鬼火大会吗？" “是啊，爱哭鬼大会。” 沈鹤羽望着瞪圆了一双鹿眼对自己怒目而视的路曦瞳，忍不住抬起手轻轻地拧了一下她的鼻子：“别生气啦，生气容易变老哦。” “姐姐。” “……你要是想死你就直接说，倒也不必这么委婉。”路曦瞳咬牙切齿。 “错了错了错了，来吧，跟我上车，我送你回家吧。”沈鹤羽讨饶地举起双手做投降状，路曦瞳看在他如此识时务的份上，决定先饶他一命。 “你妹妹呢？” “没事，我刚才问我哥了，她和我哥在一起，没什么事的。我现在唯一的任务，就是送你回家。”沈鹤羽说着，又一次不由分说地拉起了路曦瞳的手：“女孩子一个人走夜路可是很危险的。” 依然是极其自然，仿佛他曾经无数次这样拉住过自己的手一样。只有路曦瞳自己，每次被沈鹤羽抓住还要小小地愣神一下。 远处的路灯下，看完了表演的人们也陆陆续续地开始往回走。甜甜蜜蜜的情侣，牵着孩子的年轻父母，穿的厚厚的老人和他同样年迈的老伴……路曦瞳被沈鹤羽拉着手穿梭在人群之中，竟然有了种，自己大概和他也是某种很亲密的关系的感觉。 或许也真是很亲密的关系吧？沈鹤羽可是她在这个城市里除了周玥辰以外唯一的朋友了。 会在自己有危险时即使出现，难过时一起看烟花的，特别好的朋友。 唔，偶尔写文没有思路的时候，还能充当个素材的那种。 沈鹤羽，真好使。 真好使的沈鹤羽同学此刻正专注于把车子从停车位里倒出来，周围的车停的很密集，简直像超市货架上摆的罐头。 “抱歉，人太多了，有些堵车。你没什么着急的事情吧？” “没有，这有什么好急的。”对于路曦瞳来说，只要能到家就行。早一点晚一点很么的，倒是并不重要。 第42章 不过事实证明，她还是草率了。 她是不急不假，却也没想到正常开车只要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她居然花了三个多小时。 以至于她直接在沈鹤羽的车上睡了一觉，直到到了小区楼下才被沈鹤羽叫了起来。 叫她起来擦一擦她流在嘴角的口水。 “我送你上楼吧，睡得迷迷糊糊的我不太放心。”沈鹤羽说着，下车帮路曦瞳打开车门。 “不用，我自己能行……你不用担心。”路曦瞳还闭着眼睛，在沈鹤羽的引导下才下了车。 “走吧，我好人做到底。”沈鹤羽说着，蹲下身来帮她拉好了大衣的拉链：“衣服要穿好啊，感冒了怎么办。” “ 嗯。” “周玥辰还没回对吧？你一个人住要注意安全……” “奇怪，我钥匙哪里去了？”路曦瞳摸了摸口袋，空空如也的触感让她清醒了一大半。 “不会是睡着的时候掉了吧？我去车上找找？”幸亏自己没听她的，跟着她上了楼。 “不对。”路曦瞳认命般地掏出了手机：“我应该是根本就没带回来。算了，我找一家酒店住一晚上好了，只是还需要麻烦你再送我一趟……” “这个时间短了，应该没有什么酒店还有房间吧？” "那怎么办啊？我还没有露宿街头的打算……"路曦瞳发誓，这次之后绝对要换一个指纹锁。她实在是太容易不带钥匙出门了。 “我家里有多余的房间。” 沈鹤羽觉得自己的喉咙有些干涩，艰难地咽下了一口唾沫，直视着路曦瞳的眼睛问道：“这位不想露宿街头的小姐，要不要考虑和我一起回家呢？” 第27章 路曦瞳不清楚自己和沈鹤羽之间是否已经达到了那种,可以到对方家中留宿的亲密程度，可是眼下看来，却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只好点了点头：“那就麻烦了。” “不麻烦的。”听到了肯定的回答之后，沈鹤羽仿佛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我还担心你会嫌我唐突呢。” “怎么会呢。”路曦瞳一想到今夜恐怕是要面对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情景,忍不住有些紧张：“总……总之,今晚你真是帮了大忙了。” “那就走吧。”沈鹤羽说着,牵住了路曦瞳的手：“我们两家其实不远的,某种意义上也算是邻居了。” “邻里之间相互帮衬一下也是应该的。” 嗯，确实是不远,确实是邻居 也就是开车都需要个二十来分钟的那种。 路曦瞳一边看着给车子熄火的沈鹤羽,一边忍不住偷笑着在心中暗自吐槽：沈鹤羽这个人，怕不是对邻居这个词有什么误解的。 但是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咕噜。 咕噜噜。 咕噜噜噜噜。 凌晨一点，月色真美,路曦瞳的肚子叫的很不温柔。 沈鹤羽本来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什么，可是看到了整个人像是被人点了穴一样的路曦瞳之后，便大概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晚上没吃饭，好像肚子有点饿了欸。”沈鹤羽起身下车，动作的瞬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我已经被江风吹得冻透了，一会儿回我家我们一起住火锅吃好不好？” “好。” 尽管沈鹤羽体贴地照顾着路曦瞳的情绪，但是她还是有点羞耻，想要和沈鹤羽保持一点距离。却被他一把揽住了肩膀：“别乱走啊,走错跑到了别人家可没有火锅吃哦。” "我没走错。"路曦瞳一边说着,一边试图把沈鹤羽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往下扒。 被沈鹤羽这样搂在身边，总有种自己被他当成了幼儿园小朋友的感觉。 “那你往那边走干嘛？”沈鹤羽说着，轻轻捏住了路曦瞳用力地扒着自己手的小爪子：“你这力气太小了，等一会儿回去把你喂饱了再来反抗吧。” ……路曦瞳有苦说不出,只能姑且先任由沈鹤羽在自己面前嘚瑟。 路曦瞳看着沈鹤羽在路灯照映下轮廓清晰鼻梁挺拔的侧脸，暗暗在心里发誓：老子下一次更新的时候，不让你在文里被人xxoo到哭老子当一辈子扑街。 沈鹤羽的家里并不算很大，是一套以冷色调为主的三居室住宅。 不难看出，这套房子日常只有沈鹤羽自己一个人住，从客厅连个脚印都没有的灰色地砖来看，沈鹤羽显然是一个极爱干净的人。沙发前的茶几只放了几本书，摆在最上面的一本是《趋势投资50年》，从书名来看大概是和金融有关的书籍。 说起来，她好像一直对沈鹤羽自身的情况一无所知。看起来经济状况很不错的样子，却也不大像是那种会和下属打着电话说“天凉了，王家该破产了”的年轻新锐总裁。 机会合适的话，倒是该问问他到底是做什么的。 看看是哪行哪业培养出了这种看起来一本正经实际上腹黑的一批的混蛋玩意儿。 “先在沙发上坐会吧，我准备一下食材。”第一次把异性带到了家里，沈鹤羽还是觉得有些拘谨，脑子里胡思乱想着他当编辑这些年看过的离谱情节。 想得他一个人没来由地面红耳赤。 “嗯。” 沈鹤羽昨天回来的时候刚刚自己吃过火锅，因此家里的食材还算比较新鲜。虽然他的朋友们都觉得一个人吃火锅好像有点大病，可是他觉得一个人的时候没有比吃火锅更合适的选择了：操作足够简单，想吃什么涮什么，也不会有浪费。 “你要吃菌汤锅还是寿喜烧？抱歉，我不吃辣，家里没有辣味的锅底。” 路曦瞳人坐在沙发上，魂却早已经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冷不丁听到沈鹤羽和自己说话还吓了一跳：“你说什么？” “我说，锅底要吃菌汤还是寿喜烧？喜欢辣味的话我也可以现在去楼下的24小时便利店去买。” “不用麻烦了，就寿喜烧吧。”菌汤锅对于路曦瞳这个重庆火锅爱好者来说还是过分清淡了些，寿喜锅她也是很喜欢的。 火锅只要有足够的食材的话，准备起来就很快。 不一会儿，整个客厅里都弥漫起了寿喜锅锅底浓郁而诱人的甜香味儿。路曦瞳孔本就饥肠辘辘的肠胃似乎再次受到了重创。 “好啦。”沈鹤羽从厨房里探出一个脑袋：“差不多了，来客厅吃饭吧。” 白色的餐桌上，青菜已经被洗的碧绿透亮，和豆腐，魔芋丝还有切了漂亮花刀的香菇等素菜食材一起盛放在白色的碟子里。更诱人的还属左边那一大叠粉红色的牛肉，每一片都有着漂亮的雪花状纹理，是可以想象到的肥美。 路曦瞳的肚子忍不住和桌子中间的寿喜烧料汁一起咕嘟咕嘟地叫了起来。 “你可以喝酒的吧？”沈鹤羽从身后的酒柜里拿出来了一瓶清酒，对着路曦瞳轻轻摇了摇：“朋友送的，不过我一直一个人，没什么合适的喝的机会。今天我们两个人一起吃寿喜烧，开了喝正好。” “度数不高，放心喝吧。” “那……谢谢。”路曦瞳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忍不住怒吼：沈鹤羽！你知不知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再来点酒精催化很容易出事啊？ 当然，也不排除某个看起来腰很好的家伙，背地里其实逊得很，根本就不行。 就在路曦瞳的胡思乱想中，第一锅牛肉已经慢慢地冒着泡鼓起，颜色也从粉色一点一点地变成了棕色。 在整片肉几乎都变成了熟透了的棕色之后，沈鹤羽率先捞出了一片，轻轻敌放到了路曦瞳面前盛放着无菌蛋液的的小碗里：“我个人比较喜欢这样的火候，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来尝尝味道怎么样吧” 在一个饥肠辘辘的人眼里，没有什么能比一大片冒着热气的肥牛更诱人了。 鲜甜的肉汁被嫩滑的蛋液裹挟着，鲜嫩得仿佛没牙的老奶奶也可以吃得笑容满面。连牛肉纹理间的脂肪似乎都带着淡淡的奶香，流动在有韧性的薄薄牛肉片间，在入口咀嚼的瞬间，复合的香气呈指数倍地增长，在唇齿间炸裂开来。 “好……好吃！”刚出锅的牛肉片尽管被浸入了蛋液里，却也还是有些烫。路曦瞳一边对着碗里剩下的半片牛肉小口地吹着气，一边流露出欣喜的神情，对着沈鹤羽竖起了大拇指：“牛肉超级棒！火候也掌握得正正好好！” 沈鹤羽的眉眼间忍不住流露了一丝淡淡的得意：“我这个冬天自己在家煮了那么多顿火锅可不是白吃的。你要是喜欢，以后都帮你煮，保证火候拿捏到位。” 沈鹤羽一贯很喜欢在冬天里吃火锅，屋外天寒地冻冷得要命，屋子里春暖花开，浓郁的肉香带着甜香气息伴随着氤氲向上的水汽弥漫一室，着实是惬意得很。 第一锅的牛肉已经被吃光了，蔬菜开始轮番进场，在飘着油花的汤汁里咕嘟咕嘟地煨着，散发出让人感到幸福的香气。 蔬菜比牛肉更加吸汁，在吸饱了寿喜烧料汁以及 牛肉脂肪的香气后，入口带着蔬菜特有的清爽。两个人都不说话，唯有两双筷子在锅子和碗碟之间起落。 第43章 路曦瞳小口小口地啜饮着沈鹤羽为她倒的清酒，眼睛明亮脸颊微红，往日里素白如瓷器的脸上有种明艳动人的美丽。 坐在对面的沈鹤羽明明没喝几口，整张脸却显得更加夸张，从额头红到了脖子根。路曦瞳甚至怀疑，若是他现在脱掉身上那件米白色的毛衣的话，怕不是整个上半身都会泛着晶莹的红色。 真是个……饱暖思淫/欲的晚上。 至少路曦瞳本人，已经开始考虑着自己作品的最新章节要不要写点红酒play什么的了。 “吃好啦？” “嗯。”好的不能再好了，起码三天内路曦瞳不想量体重的那种。 “浴室里热水已经烧好了，你直接进去洗就好。浴巾帮你放在洗手台的台面上了，全新的，你到时候直接拿了用就行。”沈鹤羽一边收拾着餐桌一边头也不抬地说道。软软的额发吹落下来挡着他的眼睛，有种家庭煮夫般的贤惠人夫感。 这该死的体贴……他总是对自己这么好，以后她把他写进小说里是会有负罪感的啊。 “我帮你收拾吧……”一直这么享受着沈鹤羽无死角的照顾，路曦瞳也有些过意不去了，站起身来想帮他一下。 “不用，很快的。”沈鹤羽抬起头，伸出手向着卫生间的方向挥了挥手：“快去吧，正好你洗澡的时候我把客房的床单什么的都换一下。你洗完我才能洗呢。” “那我去啦？” “快去。” 浴室里很快就响起了水声。沈鹤羽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原本平静的脸上忍不住泛起了难以抑止的笑意。 沈鹤羽刚把客房的床单和被套全部换成了一套新的，路曦瞳就哼着小曲从浴室里面走了出来。 “哼哼哼～” “洗好了？” “嗯嗯，你也去洗吧。” 路曦瞳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压着头顶几根不听话地翘起的头发。本就笔直的黑发吹过后变得更加蓬松，是任谁见了都要赞叹一句发量惊人的程度。 软软的香香的，看起来很好揉的样子。 沈鹤羽在心底偷偷想的同时，总觉得脸颊有点发热。 清酒的后劲……原来有这么大的吗？ “那我去洗澡了，你早点休息。”沈鹤羽说着，红着脸溜进了浴室里。 * 阿嚏！ 算起来，这已经是路曦瞳今天晚上打的第八个喷嚏。 大概是一晚上吹了太久的江风，路曦瞳感觉自己整个人头重脚轻，鼻子也根本不透气。 抽着不通气的鼻子在房间里转了十来分钟，路曦瞳愣是连个纸屑都没见过。幸好她似乎依稀记得，餐桌上似乎放着一包纸。 轻轻推开门，之前一片狼藉的白色餐桌已经被沈鹤羽擦得干干净净，连一丝水痕都没留下。 有洁癖的男人做起家务来就是靠谱，沈鹤羽真乃当代居家好男人是也。 咔嗒。 伴随着清脆的门锁声，居家好男人沈鹤羽从卫生间内走了出来。 带着他那还沾着水珠的，完全赤裸的上半身。 实在是富有且慷慨。 “我……我来客厅拿点纸。”眼睛里骤然出现了一大坨白花花的年轻肉\体，路曦瞳措不及防之下虽然有些羞涩，却也没亏待了自己的眼睛。 沈鹤羽在路曦瞳这种毫不掩饰的审视之下很快败下阵来，连忙转过身去要缩回浴室里：“那你先拿！我……我一会儿再出来。” 他刚转过身去，背后却传来了路曦瞳的声音：“等一下。” “你的后背怎么了？” “没……没怎么……”沈鹤羽的声音变得躲闪起来，恨不得自己就这样原地变身纸片人，从卫生间的门缝里飘进去。 “你受伤了……”路曦瞳微微皱起了眉，一步步地走到了沈鹤羽的背后。 原本白皙的皮肤上不知为何布满了青紫色的淤青，尤其是右肩的位置，已经肿起了一小块。 近距离观察之下更显得这伤痕狰狞可怖，有的地方还带着擦破的血痕，在洗过澡后被泡得伤口边缘微微发白，却仍然可以看得出来都是很新的伤口。 “没事……”原本洗过澡后已经清醒了不少的大脑，此刻却像是又被人用白酒自头顶灌进了脑子里，沈鹤羽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就是，看着有些吓人，好好睡一觉一晚上就好了。” “这么长……”女孩的手指顺着他的伤痕，断断续续地从肩头摸到了他的腰部：“什么时候的事情？今天晚上？是你接住我的时候撞到树上的时候受的伤？” 沈鹤羽背对着路曦瞳，低着头不说话，算是默认了她所说的。 她只记得那时候的沈鹤羽似乎是闷哼了一声，只以为是自己对他来说或许是沉了些，完全没想到是他用整个背部接住了自己从屋顶跳下来时的冲击力，更没有想到看起来像是没事人一样的他居然把自己伤得这么重。 “你这个……怎么都不说一声的啊。我想想……家里有药吗？没有药的话我在app上下单找人送来……” 路曦瞳看着沈鹤羽身后那道自肩头贯穿了整个背部的瘀伤，整个人有点语无伦次。沈鹤羽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别麻烦了，就算买了药，背后这个位置我自己够不到，没办法上药的。” “那就找别人呀！” “家里只有我自己啊。”虽然拜托沈鹭羽来自己家帮自己上一下药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可是一来沈鹤羽觉得为了这种小事麻烦自己那个日理万机的精英大哥实在没有必要，二来他也实在想不出该用什么借口去搪塞。 “……”要不是看他是个伤员，路曦瞳非得在沈鹤羽腰上的软肉上拧上一把不可：“我不是人吗？” “你？”沈鹤羽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上堪比古希腊众神一样的造型，抗议道：“不是，就不麻烦了吧？” “不麻烦。”路曦瞳的手指轻轻荡过他的背部，荡得沈鹤羽感觉自己身后的汗毛战栗得恨不得跳上一段踢踏舞：“我想想，云南白药……还有那种可以消肿的药膏也可以涂一下。碘伏有吗？破皮的地方还是做一下消毒处理比较好。” “可是……” “没有可是，拒绝无效。”路曦瞳说着，用力按了一下沈鹤羽身上的一处青紫，疼得沈鹤羽倒吸了一口冷气：“你看，都疼成这样子了，还不老实上药。” “可是……” “还想被再摁一下？”路曦瞳半威胁地伸出一根手指。 “算了……”沈鹤羽知道自己怕是拗不过路曦瞳了，认命地转过身来：“你刚才说的这些药家里都有，药箱在餐桌后左数第二个柜子的第三层。” “不过……” 还不等沈鹤羽说出口，路曦瞳立马接茬堵住了他的后半截话：“不许不过。” 沈鹤羽哭笑不得：“姐姐！您看看我穿得什么衣服！” 沈鹤羽说着，指了指自己身上那条松松垮垮地系在腰间的浴巾：“您看看，您看看我这造型像话吗？您……您好歹让我穿上条裤子再上药吧？” 前一秒还生龙活虎理直气壮的路曦瞳瞬间泄了气：“你……” “我要去拿药了，你一会儿穿好裤子坐沙发上等我。” “去吧。”沈鹤羽看着路曦瞳威风不再的灰溜溜的背影，实在是没忍住，轻轻地笑出了声。 像个小松鼠一样滴蹲在柜子前找药的路某人，在听到这一声轻笑之后，很明 显地僵硬住了一瞬。 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大倒霉蛋子，有丢不完的人和闹不完的笑话。 * 沈鹤羽随便挑了条灰色的裤子套在了身上，回到客厅的时候，路曦瞳仍然蹲在柜子面前翻找着。 虽然家里不算冷，却也毕竟是冬天。就这样赤裸着上身地坐着，体感上还是有点冷。沈鹤羽忍不住双手交叉着抱在了胸前，深感自己这个姿势像是一个等待皇帝前来临幸的娇羞宫女。 好在，“皇帝”大人并没有冷落他多久。没过多久，，“皇帝”大人就带着几个瓶瓶罐罐过来“临幸”沈鹤羽了：“你这样，侧过来坐，背对着我。” 她一边说着，温热的手便搭上了沈鹤羽有些凉的左肩，轻轻地向后扳动调整着位置：“好，这样就可以啦！” “我先帮你把破皮的位置用碘伏消一下毒，可能会有点痛哦，你忍着点。” “嗯。”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实在是太近，近得路曦瞳在他身后稍一动作，沈鹤羽就能感受到她的衣角轻轻地从自己的背上掠过。 沈鹤羽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却还是能清晰地感受到少女说话时鼻息吹到自己颈时的热气。 冷静，冷静。 明明之前还觉得身上有些发冷的，也不知道身体从什么时候开始又热了起来。背后传来了很轻微很轻微的刺痛感，是蘸了碘伏的棉签在轻轻地蹭过他破皮的伤口。 沈鹤羽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第44章 “痛吗？”沈鹤羽身上破皮的地方不多，却意外地伤口很深，像是被什么东西刺到了一样。路曦瞳已经尽力使自己的手法轻柔了一些，可是看沈鹤羽的样子，自己下手还是重了点。 “不痛的，你继续涂就好了。”沈鹤羽摇了摇头。 “唔……你再忍一会儿，很快就好。”路曦瞳说着，手上的动作轻的像是蜻蜓点水。 沈鹤羽有苦说不出。 他真的不是在客气。路曦瞳的动作足够轻柔，虽然有些刺痛也是在所难免。最主要的还是，痒。 而现在，路曦瞳又放轻了动作，就变得更痒了。 或许，比起“痒”这个形容，更准确的修辞应该是，煽风点火。 沈鹤羽没有柳下惠般坐怀不乱的高尚，他只能清晰地感觉到在路曦瞳一下又一下带着微微刺痛感的轻柔擦拭下，血液逐渐向着自己的下半身冲了过去。 不是吧……这又不是十一的大检阅，小沈鹤羽别急着敬礼啊…… 这样孤男寡女的晚上，恐怕连火星都不需要，稍微有点烟便能擦出一次干柴烈火。 令人几近抓狂的痒意自伤处深入骨髓，又化作某种兴奋而难以启齿的反应，落实在了沈鹤羽身上的某处。 ……他倒宁愿是疼痛多一些。 好在，沈鹤羽身上的破皮处并不算多。因此这种煎熬便也没能持续多久。 “好了吗？”沈鹤羽回头，眼角处比较薄的皮肤已经开始微微泛红。 “还没有。”路曦瞳右手挡住了沈鹤羽身上破了皮的部位，左手摇了摇手里的云南白药：“喷一下这个之后涂一点消肿的药膏，这两个月应该都是不疼的，你别怕。” 沈鹤羽转过了头，长长地叹了口气。过了一会儿，才声音低沉地说道：“好。” 其实云南白药喷在身上的感觉很舒服，带着丝丝凉意，缓解着背部持续了好几个小时的阵痛。 如果能够忽视掉路曦瞳挡着自己伤口处的那只手的话，就更好了。 是煎熬，却也是温柔的煎熬。 “好啦。现在可以转过身子了。” 路曦瞳说着，手再一次搭上了他的肩膀，轻轻地把他的身子扳正。随后绕到了沈鹤羽的面前：“可以睁眼啦！” 也是奇怪，房间里的温度远远谈不上热，可是沈鹤羽的额角却不知道为什么冒了汗，从额头到锁骨都透着某种不自然的淡粉色。 他闭着眼睛，眼睫浓密而纤长。微微仰起头，一双眼睛湿漉漉地看向路曦瞳：“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右肩这里肿的比较厉害，从后面上药不太方便。”路曦瞳说着，在指尖挤了一点乳白色的药膏。随后俯身，想要把药膏涂在他的肩膀上。 沈鹤羽却突然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怎么啦？”他低着头，路曦瞳看不见他被隐匿在刘海下的神情。 只是觉得他握住自己手腕的那只手热得出奇，似乎还在微微颤抖。 “足够了。”沈鹤羽停顿下来，像是和自己说几句话要花费很大的力气一样：“我……我不疼了。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很晚了，快回房间睡觉吧。” 已经足够了。 趁着他还有着足够的理智去克制自己的欲望蔓延，趁着他还没有在她面前丑态毕现。 请她结束这场温柔的煎熬吧。 沈鹤羽低着头闭着眼，不敢看她的脸，只觉得等待她回复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分外漫长。 路曦瞳柔软而温热的手搭上了他的手腕。力气不算大，却很坚定地把沈鹤羽抓在她手腕上的手一根一根手指地掰开来：“我今天，看到了我这些年里见过的最漂亮最盛大的烟花，还和你一起吃了一顿很棒的寿喜烧。” “因为你的陪伴，我今天过得很开心。” “所以，至少我不想让你的身上带着因为我而造成的疼痛而入睡。” “不要再拒绝我了，只差一个肩膀了，很快的。”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蹲了下来，抬起头的时候，圆亮清澈的眼睛正好可以对上沈鹤羽因为眼皮抖动而睫毛微颤的眼睛：“给个为您效劳的机会呗，沈大人？” 路曦瞳说得是问句，可沈鹤羽却觉得自己像是被人逼进了带着花香与露水的青石巷子里。 逃无可逃避无可避，唯有注视着那双亮晶晶的眼睛，轻声地回答一声：“好。” 该怎么把拒绝的话对着这个女魔头说出口？他真的，真的拿她没有办法。 原本以为只是在网上看她的文章的时候他没有办法，可实际上，如今的她和自己近在咫尺，却还是令沈鹤羽束手无策。 “得令！” 在得到了沈鹤羽肯定的答案之后，路曦瞳才又站起身来。 重新在手中挤好了要涂的药膏后，路曦瞳用指尖把药膏涂在了沈鹤羽高高肿起的肩头上。 药膏微凉，可沈鹤羽的肩膀却烫得像是被日光暴晒过后的黑铁。乳白色的药膏被手指一点点摊开在青紫的皮肤上，吸收了沈鹤羽肩头的热量后变得透明，被路曦瞳转着圈地涂抹开来。 沈鹤羽觉得自己的欲望也像那坨小小的药膏一样，慢慢地在体内扩散着，直到扩散到他的大脑，叫嚣着冲撞着要把他整个人吞没。 太近了。 之前他背对着路曦瞳的时候已经是难以忍受，像现在这样面对着面，简直像是赤裸裸地在他的理智边缘疯狂试探。 偏偏这小姑娘还不知死活地把脑袋凑到了自己的肩头处，也不知道一个淤血的破肩膀有什么好看的。 连头都不用低，就可以闻得到来自路曦瞳发间的薄荷洗发水香味。 是和他自己一样的味道，又有着些许不同。沈鹤羽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只是莫名地感觉她的味道要比自己往日里用的洗发水更好闻一些。 她的手指很凉，转着圈涂起药膏来好舒服。 自己的脸好热，身上也好热……或许热的不止他的脸上和身上。 甚至更热，热得发烫。 像是听到了惊蛰时雷乍响的春笋，在感受到了春天温暖湿润的空气后，卯足了劲地想要从沉寂了一冬的土壤里伸出头来。 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挡它指向天空的欲望，除非残忍地用手将其生生掐灭…… 若不是担心被路曦瞳发现，沈鹤羽倒宁愿狠狠地掐上这抑制不住地想要冒出头来的春笋一把。 笋已成竹的话，可能就有些太迟了…… 【审核请看这里：这里是在说春笋长成竹子就不好吃了，请大家不要过多联想！！】 实在是，太羞耻了…… 沈鹤羽闭上眼睛，感觉心脏的每一次跳动都能在他的体内引发一场巨型的海啸，血管里的血液如海浪般冲击着他的大脑和全身…… “很痛吗？”路曦瞳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询问道。 “嗯？” “你的呼吸，很沉重。”路曦瞳说着，手掌轻轻地抚上了沈鹤羽的胸前：“是因为太痛了吗？” 啪嗒。 就在路曦瞳的手碰到沈鹤羽胸前的一瞬间，沈鹤羽感觉，那根一直在大脑里紧绷着的，名为理智的弦，断掉了。 完全丧失了思考的能力，他本能地抬起手，把路曦瞳抱进了他的怀里。 很软。 她的身体好软，他甚至会担心如果太用力的话会不会弄坏她，简直就像是一颗小小的奶油布丁一样软。 很凉。 和自己不一样，路曦瞳裸露在外的每一寸皮肤都是冰冰凉凉。却又好像发着烫，因为抱上之后自己的身体像是被灼烧了一般，变得更烫了。 如果可以用力抱紧她纤细的腰就好了，她的身体柔软得像是一湾碧波荡漾的春水。 可是你要怎么拥住一湾春水在怀呢？沈鹤羽能做的，只有把手轻轻地环在她的腰间。 明明自己已经被她的气息铺天盖地地淹没，却也不能用力地把她抱在怀里。 这样的拥抱，已经是他的理智所能维持的极限了。 再贪心的话，他就真的忍不住了。 “沈鹤羽？” 路曦瞳刚被沈鹤羽抱住，整个人就直接宕机了。只觉得他的怀抱像是一个小小的火炉一般，带着扑面而来的热气；却又轻巧的像是一根羽毛，没什么分量。 以及不知为何，微微的颤抖。 “嗯。” 耳畔传来了沈鹤羽哑着嗓子的回应，他把下巴轻轻地搭载了她的肩膀上，小声地说道：“很痛，真的很痛。” “让我抱一会儿你吧，好不好？实在是太痛了……”不知道是不是自作多情，路曦瞳总觉得沈鹤羽的声音里，好像还带着一丝委屈。 他这……该不会是在对自己撒娇吧？ “抱到你不痛都可以的，我亲爱的朋友。” 路曦瞳说着，也轻轻回抱住了沈鹤羽。 能被她这样抱着的感觉……真好。 但是，他好像不想和她做朋友了。 第45章 这种礼貌友善的普通朋友关系，似乎已经无法满足他了。 他想在她这里得到的，远比一段朋友中可以得到的要更多…… 也不知道保持了这个姿势多久，沈鹤羽才松开了手：“抱歉啊，被你看到了这种样子。” “没事啊，我还没见过你这个样子呢，很可爱。”路曦瞳专注于给药膏拧上盖子，并没有注意到沈鹤羽眼里的情绪。 “那就好。东西放在这里吧，一会儿我给送回去，你先回去睡觉吧。” “唔……也好。”沈鹤羽起身的瞬间，路曦瞳的眼睛被某个地方强控了三秒。 听说灰色系的衣服会有一些，视觉上的放大功效。 从她刚才的观察来看，似乎确实如此。 不过就算是可以放大的话……路曦瞳回忆着自己刚才的“惊鸿一瞥”：小沈鹤羽也实在是，很有分量。 就是好像有些有分量过头了？ 路曦瞳一边在脑子里胡思乱想一边暗道一声罪过，也不知道在床上滚了多久才睡了过去。 路曦瞳实在不能算什么思想纯洁的孩子。 之所以没能看出来，则完全是因为，以沈鹤羽往日里成熟稳重的样子来看——就是打死路曦瞳她也不会想到，某人不声不响地当着自己的面原地入伍，扛起了钢枪。 第28章 路曦瞳一个人走在自己已经走过成百上千次的下班路上,心底没来由的一阵不安。 或许是因为今夜没有星星和月亮的缘故，就连路灯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坏掉了。 整条路上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路曦瞳不由自主地把从小到大看过的恐怖电影都在电影里过了一遍，恨不得把自己吓死在回家的路上。 幸好,很快就要到家了。 走过回家之路的最后一个拐弯,一个高挑挺拔的身影以极快的速度闪到了路曦瞳的身前。 “喂,女人。”男人的声音很熟悉,只是路曦瞳一时之间想不起来这位到底是谁：“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勾引我后又从我身边逃走呢？” “宝宝~” 这一声宝宝喊得路曦瞳一阵恶寒,恨不得当场哇哇吐一地。 但是,路曦瞳还没来得及吐在地上，男人一双有力地大手就掐住了她的腰,把她按到了一边的墙上，红着眼睛问道；“不要再这么折磨我了好不好啊,宝宝？” “不是，大哥你谁啊？”男人掐着她的腰的手掌坚实有力，路曦瞳估计自己打不过他。 不然她早就直接飞起一脚直攻下盘了。 男人漆黑如点墨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难过，附身在她耳边小声说道：“你怎么可以忘了我啊，宝宝？” 依然是该死的油腻感，却偏偏透出令路曦瞳感到心安的熟悉。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她其实不讨厌这个男人。 “那你告诉我，我就记起来你是谁了。”路曦瞳的语气不由自主地柔和了起来。 男人微微抬头,用下巴轻轻抵住她的额头：“不可以,宝宝你怎么对我做了那种事情之后就翻脸不认人啊？” “哪种事情？”老实说，面前的男人虽然油腻得令人发指，但是还是挺好看的。 如果自己对他做过什么的话，路曦瞳不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有的。 额头与男人下巴的相抵处传来阵阵痒意,眼前一片漆黑，只能看到男人喉结分明的修长脖子。 一颗棕色的小痣。 大脑里的某一部分记忆突然苏醒，路曦瞳试探性地开口：“沈……鹤羽？” 沈鹤羽直视着她，嘴角流露出玩味的笑容：“哼。” 逼仄的空间似乎被沈鹤羽的目光灼烧得发烫，路曦瞳忍不住想要别过头去，却被沈鹤羽捏着下巴转过脸来，强迫着她与自己对视：“看我。” 记忆里的沈鹤羽一贯温和，从不会对自己流露出这般具有侵略性的眼神，更不会油成这个样子。 现在的沈鹤羽，仿佛下一秒就要去为祖国献石油了。 不是被什么脏东西附体了吧？她一直感觉今天晚上怪怪的，如今看来怕不是沈鹤羽被哪个油腻鬼附体了。 路曦瞳试图读懂对方眼睛里晦涩不明的情绪，却只看到了无尽的欲望：“你都把我忘了，我要你补偿我。” 沈鹤羽的眸色重新变得温柔起来，带着她熟悉的笑意：“准备好了吗？” 恍惚间，面前的沈鹤羽又变回了她所熟悉的那一个。 下一秒，沈鹤羽抱紧了她的腰，低头俯身，与自己的距离无限缩小。 算了，就算是被鬼俯身……如果是沈鹤羽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路曦瞳闭上了眼睛，微微仰起头，迎接她是自己熟悉的薄荷洗发水香气。在一阵有些奇怪的头晕目眩之中，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贴上了她的唇…… 哐当！ 路曦瞳的头结结实实地砸到了地上，脸上还盖着一截被子。 剧烈的疼痛令路曦瞳瞬间清醒。 “怎么啦？” 卧室的门外传来了沈鹤羽略显急促的脚步声，却又在门口处紧急刹车。 “我没事……” “没事就好。” 门外沈鹤羽的声音逐渐远去，路曦瞳却控制不住地回想起刚才那个被迫梦境来。 忍不住轻轻地摸了摸有些干燥的嘴唇，梦中柔软的触感似乎还未完全消散。 真是一个过分清晰的梦境，她甚至可以回忆起沈鹤羽高挺的鼻梁在亲吻时抵在自己脸上的触感。 “搞什么啊……”路曦瞳小声嘟哝着，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这个梦境简直羞耻得令人发疯。 都是沈鹤羽的错，如果不是他诱骗自己爬到屋顶上去看烟花，就不会被警卫队追，也就不会导致沈鹤羽的背部受伤那么严重，自然也就不会有昨天晚上自己给他上药的那种……罪恶的情节。 路曦瞳很有自知之明的明白，自己并不是一个有定力的人，因此得远离沈鹤羽这个罪恶的男人。 “那个……谢谢你啊沈鹤羽。我一会儿就直接回家好了……”刚一推开 门，饭菜的香味儿便疯狂地往路曦瞳的鼻子里钻。 “咦？”沈鹤羽的身上居然还围了深灰色的围裙，正戴着手套往桌子上端着一个小砂锅：“来而不往非礼也。昨天刚刚麻烦你帮我上过药，今天不让你吃过午饭再走，未免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可是……”明明是自己没带钥匙在他家里借宿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话一到了沈鹤羽的嘴里就又变了一个样子。 “别可是了。”沈鹤羽说着，拉出了一把椅子：“浪费可耻。我辛辛苦苦做的，你要是连尝都不愿意尝一口的话，我可是会伤心的。” 面对着这一桌闻味道就可以唤起食欲的佳肴和沈鹤羽本人的大力邀请，即便满脑子都是想要跑路的路曦瞳也忍不住动摇了：“好。” 如果说昨天的火锅的美味大部分来自于预制的锅底和新鲜的食材，今天的午餐可就是完全是靠沈鹤羽的厨艺了。 已经被盛到了白瓷碗里的山药玉米排骨汤色泽明亮，浓郁的肉汤中带着玉米的清甜。路曦瞳一边吹气一边喝着汤，感觉胃里舒服得像是泡进了温泉里，转眼间，面前的汤已经没了小半碗。 “别光喝汤啊，尝尝其他的。”沈鹤羽说着，指了指桌子上的香煎海鲈鱼：“来一块吧，我还特意摆盘了呢。” “……” 齐女士每次做鱼都会腥得好像这鱼已经死了几百年一样，却又偏偏以“爱吃鱼的小孩更聪明”为理由，频繁买鱼做给路曦瞳吃。 在吃过齐女士五花八门的黑暗料理后，当时年幼的路曦瞳实在是留下了极重的心理阴影。因此现在的她虽然，却也是会谈不上有多讨厌鱼，可是在吃饭的时候还是会尽可能地避开。 路曦瞳刚想找个借口搪塞一下，却对上了沈鹤羽殷切地看着自己的眼睛，话到嘴边也不知怎地就改了主意：“那我可得尝一尝。” 虽然沈鹤羽的摆盘技术看起来实在是有待提高，但是不能否认的是，这份香煎海鲈鱼看起来是好吃的。 原本雪白的鱼肉已经被煎出一层金黄色的脆壳，“咔嚓”一口咬开后，原本被包裹其中的丰腴汁水便被释放了出来。带有柠檬香气的酱汁顺着鱼肉的纹理间流动，恰到好处地中和了煎炸食品的油腻感。 “如何？”不知道为什么，沈鹤羽总觉得路曦瞳吃鱼的神情，似乎看起来有一点……视死如归？ “嗐。”看着沈鹤羽一副小学生等老师念分数的样子，路曦瞳突然有点想使坏：“其实我不太喜欢鱼。” “对不起啊。”沈鹤羽突然没头没脑的道了句歉：“我不知道，应该事先问你的，抱歉。” “不要抱歉啊。”路曦瞳忍不住笑了起来：“虽然我不太喜欢鱼，但是你做的这一份。” “我非常喜欢。” “荣幸之至。” “话说……你做饭这么好吃，是因为很喜欢做饭吗？”做的饭这么好吃的同时，居然还保持了那么好的身材。 第46章 平日里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一定是那种自律得不得了的禁欲老古板。 “倒也谈不上是喜欢……” “不喜欢的话，还能做的这么好吃，可真了不起。等等，”路曦瞳突然想到了某种可能性，上下打量了沈鹤羽几眼：“该不会是为了某一任女朋友学的吧？” 这其实是个有些失礼的问题，可是路曦瞳却突然没来由地想要知道答案。 就像是指甲边的倒刺一样，明知道撕了会痛，却还是怀着某种莫名其妙的心里，狠狠地撕了下去。 “怎么会？”沈鹤羽听到路曦瞳的暴言后，差点没一口汤呛死自己。 "之前在国外一个人上学的时候学着做的。" “这样啊……”路曦瞳的声音微弱了几分：“我，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谣言就是这么产生的，你还当着我的面给我造谣。”沈鹤羽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其实吧，我就……就没谈过恋爱，哪有什么女朋友。” “没谈过？可是国外不是很……自由开放吗？”沈鹤羽顶着一张这么好看的脸，居然还没谈过恋爱已经有些不合理了。 在国外上过学，还没谈过恋爱，那就是非常不合理了。 “是自由开放……是国外自由开放！又不是我自由开放！”一提这个事情沈鹤羽就有些郁闷：“而且，我自身也有些问题。” 沈鹤羽也曾好奇的问过身边的朋友，为什么自己身边就好像是女性禁区一样。 “沈，她们说虽然你很漂亮，可是你的表情让她们想起家里那种最最古板严肃的长辈。” 沈鹤羽的朋友hugo曾经搂着他的肩膀说道：“如果要我和一个我曾祖母一样的女人约会的话，这会是一个很可怕的事情。” 他是不想谈恋爱吗？根本就是被人嫌弃了好吧！ 根本没时间留给沈鹤羽伤感，路曦瞳又说出了令沈鹤羽面部表情瞬间失控的话：“身体问题？” 好好的帅哥，居然是个……太监吗？ 路曦瞳顿时流露出了同情的神色：“那……节哀。” “我是说，自、身、问、题。” 沈鹤羽一字一顿，几乎有些咬牙切齿：“我的身体很健康，谢谢。” “脑子里天天都在想些什么东西呢？” “在想，某人到底是不是真的很健康~”或许是昨夜的亲密接触又把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拉近了不少，路曦瞳感觉自己越来越难以在沈鹤羽面前压抑自己的小恶魔本性了。 “某……某人要是再胡思乱想，下次来我家我就给她做姜丝炒土豆丝！”沈鹤羽自认为凶了路曦瞳一句，只可惜攻击性太弱，在路曦瞳眼里颇有种被调戏后良家少男的娇羞。 “那你可得健健康康的，才有力气做给我吃啊。”路曦瞳用手托着腮，微微歪着头，直视着沈鹤羽。 “我健康着呢。” 没来由地想到了昨夜某位蠢蠢欲动的兄弟，沈鹤羽的脸突然红了起来：他当然健康了。 不但健康，而且有些健康过头了。 * 汤足饭饱后，沈鹤羽本意还是要再留路曦瞳再多待一会儿的。 只可惜路曦瞳以“要请个锁匠把家里的门打开，走得太晚说不定人家就下班了”为理由，实在是去意已决。 “今天是放假的最后一天吧？你那个室友不回来吗？她身上总该有钥匙吧？”沈鹤羽一边说着，一边悄悄地挂掉了沈思羽给自己打来的第四个电话：“我们一起去机场接她把，到时候再把你们两个一起送回家。” “这个嘛……她也没带钥匙回来！哈哈哈哈！……” 路曦瞳之所以急着要回去，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不想让周玥辰看到自己和沈鹤羽又待在了一起。 她当初和沈鹤羽还只有几面之缘的时候，周玥辰就已经开始乱点鸳鸯谱了。如今要是知道了自己居然和沈鹤羽一起过了一夜，还不知道嘴巴里要说出什么雷死人不偿命的话来。 “你问过她了？” “问过了问过了。总之我已经联系好开锁的师傅了，大概用不了多久就会上门开锁了。”路曦瞳无视了沈鹤羽有些狐疑的脸，硬着头皮说道：“没什么事的话我就走了，已经和师傅约定好时间了。” “不急吧，我们两家离得倒也不算远。” “要急的。” “那正好，我开车。”沈鹤羽说着，已经披上了大衣，抢先一步走到了门口：“走吧。” “也行。”路曦瞳感觉自己似乎被沈鹤羽带到了坑里，却还是跟了上去。 “等一下。”沈鹤羽说着，从门口的柜子里拿出来了一条灰色的围巾：“今天降温，你昨天的外套有点薄了。” “别感冒了，围上吧。” “在楼道里没多久就可以回家了，没事的。” “不必受冷风吹你也足够动人了，就别做‘冻人’了。” “你才是‘冻人’呢，我可不会冷。”路曦瞳嘴上反驳着，却还是乖乖地站在那里，任沈鹤羽略显笨拙地给自己围着围巾。 和沈鹤 羽在一起的时候，他似乎总是习惯性地替自己准备好许多事情，温柔而固执地去做那些他认为他该做的事情。 固执得近乎强硬，却又时刻尊重着她自己的想法，并不会令她感到为难。 不知道是不是路诚的缘故，齐女士的性格随着对路曦瞳的成长愈发自由，彻底放飞自我一路跑偏。多年以来执行的教育方针在某种意义上堪称自生自灭。 好在，虽然齐女士当了这么多年的甩手掌柜，路曦瞳也还是活蹦乱跳地活到了二十多岁。 除了导致路曦瞳本人对亲密关系似乎有些抗拒，或者说是感到某种强烈的不适。 同性之间的友情倒还好说，异性则是绝对不可能的。 至于坐在自己身边开车的这位……大概是命运之神翘着二郎腿和自己开的一个小玩笑。 她最开始只是喜欢沈鹤羽的脸和身子，不然也不会把他写进自己的文里了。 尤其是在公司里看了一堆头发稀疏面目憔悴的中年程序员后，再看到沈鹤羽简直像是闷热夏日里的一缕凉风，有种“如听仙乐耳暂明”的感觉： 再后来，因为各种巧合频繁相遇以后，她也喜欢上了和沈鹤羽待在一起的时候。 像是北方冬日里午后的阳光，透过窗子把整个人都晒得暖暖的，舒服得只想放空大脑，只需要闭上眼睛睡一觉。 只可惜，风也好阳光也好，都是无法伸手抓住的东西。 现在这样，就很好。 路曦瞳叹了口气，看向了沈鹤羽的侧脸，往日里深黑色的眼瞳在阳光的照耀下呈现出某种漂亮的浅琥珀色。 “看什么呢？”沈鹤羽被她看得脸热，终于在等红灯的时候忍不住问了出来。 “看好大儿。”路曦瞳心里有些酸涩，干脆开始信口胡说。 “诶？小没良心的，胡说八道。”沈鹤羽说着，轻轻地在路曦瞳的鼻子上拧了一把。 “你敢打我！”也不知道沈鹤羽什么时候学坏的，对自己动起手来越来越自然了。 路曦瞳笑着想反击，却被沈鹤羽捉住了手：“少侠饶命！现在开车，您老人家要是想报仇雪恨的话，起码也得等到下车吧？” “……” 你抓我手就抓好了，十指相扣的姿势是什么鬼？ 路曦瞳低头看向沈鹤羽的手，却没有松开。 她不讨厌和他这样的亲密接触。 但是刚一下车，路曦瞳便立马跳起来狠狠地敲了沈鹤羽的脑袋：“看招！” 沈鹤羽立马配合地歪过头去：“啊，我被少侠打死啦！” 随后，还抬手把自己的眼镜推歪了一点。 路曦瞳被沈鹤羽着三岁小孩都要嫌幼稚的演技逗得笑到岔气，随后轻轻抬手帮他把脸上的眼镜扶正：“复活！” “我们两个幼稚死了。”路曦瞳小声嘟哝着。 “那没办法呀，某人被我拧了鼻子，不好好配合她不开心呀。沈鹤羽说着，突然又捏了路曦瞳的脸一把，随后立马向着单元门的方向跑了过去：“最后一下是我打的！所以赢的人是我哈哈哈哈哈！” “喂！你幼不幼稚啊！等等我！” 路曦瞳看着沈鹤羽迈着长腿向前奔跑的身影，忍不住骂骂咧咧：都快要三十岁的老男人了，一点成熟男性的稳重都没有！ 平日里那副不够言笑的样子都是假象！哼，她算是看明白了。 沈鹤羽就是个大幼稚鬼！ 被路曦瞳疯狂吐槽的大幼稚鬼沈鹤羽已经先她一步来到门口了，一个穿着深蓝色羽绒服的中年男人已经带着工具箱等在了门口。 “您好，您是之前预约过的开锁师傅是吧？” “是倒是，不过给我打电话预约的是个小姑娘啊？”开锁师傅上下打量了沈鹤羽一眼，觉得他似乎也不像是有恶意的样子：“你是这家的户主吗？” 第47章 “啊我和那个女孩是一起的。” 沈鹤羽话音未落，电梯门就开了，路曦瞳气呼呼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沈鹤羽！你今天完蛋了！” “……”沈鹤羽被路曦瞳这么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嗓子之后顿觉尴尬，回过脸对着开锁师傅笑了笑：“你看，她这就来了。” “年轻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哈哈。”开锁师傅也笑了笑：“等到像我现在这样，都老夫老妻了，两个人处得跟睡在上下铺的兄弟一样。” “不是……” 这位开锁师傅显然是误会了什么，沈鹤羽想要解释什么，师傅却没给他开口的机会。转过脸来看着路曦瞳，掏出手机来问道：“是姓路对吧？” “是我是我。”路曦瞳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了身份证和物业公司给自己开具的证明。 “好嘞。” 确认过路曦瞳的身份后，开锁师傅就一边拿着自己的工具，一边和沈鹤羽闲聊着：“咱这边是正规开锁公司，想开锁的话必需的手续时不能少的，就算你是她男朋友都不行。” “他不是我男朋友。”路曦瞳躲在在背后小声地反驳着。 天知道这个开锁师傅怎么会提前半个小时就到了！ 路曦瞳回忆起自己刚才一出电梯时嗷的那一嗓子，丢脸得恨不得立刻找个乌龟壳子原地钻进去。 沈鹤羽看着路曦瞳有些窘迫的样子，忍不住用手指替她梳了梳头发：“我们两个就是好朋友。” “是是是，好朋友，好朋友。”开锁师傅看着这二人在自己面前一唱一和的样子，大概也明白了是怎么一会事儿。便也不再多说什么，低头笑着接着开锁。 “小姑娘，要是总忘带钥匙的话，不如在我们这里换个密码锁怎么样？”开锁师傅帮路曦瞳打开门之后，顺路推销起了自家的产品来：“我们家各种各样的密码锁都有，你要不要换一个？” “不用了，这是我租的房子，还是维持现状就好。” “那也行。”师傅也就是随口一提，因此也并未强求：“那你给他一把备用钥匙吧，以后进不去了的话直接找他要就行。” “这个倒是可以。”路曦瞳回头看向了沈鹤羽：“那，一会儿你陪我进去吧，我把钥匙找给你。” 沈鹤羽微微一愣：“我站在门口等你就好吧？” “进去吧，备用的钥匙我也不记得放在哪里了，让你在门口等太久也不太好。”其实不光是备用钥匙，就连自己日常用的哪一把，路曦瞳也不记得回来之前丢到哪里去了。 “哎呀进去吧进去吧，大冬天的站在外面感冒了怎么办？你们这些小年轻别仗着自己年轻就觉得身体抗造，等老了毛病可就都出来咯。” 开锁的师傅说着，偷偷地戳了沈鹤羽一下，在他耳边小声说道：“小伙子，机会都到你眼前了吧？你得抓住才行啊！” 沈鹤羽回过头，只见开锁师傅拼命地对他使着眼色：“长得再好看，这么愣头愣脑的也找不到对象呀！你得主动出击！” “啊？啊……”沈鹤羽被开锁师傅的一番话还说得整个人都有点懵懵的。 开锁师傅看他这幅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颇为很铁不成钢地“啧”了一声，对着后面支着耳朵试图偷听的路曦瞳说道：“既然锁开了的话，我就先走了！” “好的好的，谢谢师傅。”真奇怪，那个师傅到底和沈鹤羽说了些什么东西，路曦瞳屏息凝神地听了半天只听到了隐隐约约的什么“小伙子，机……吧？抓住才行”。 怪莫名其妙的，也不知道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内容，听得沈鹤羽耳朵都红了。 “行了，你们小两口自己弄吧，以后再有什么需要的联系我就行。”开锁师傅高高兴兴地走了，觉得自己立了大功一件。 沈鹤羽在听到“小两口”三个字之后，原本就有些红的脸立刻变得更红了。 路曦瞳自己的脸也一起红了，尴尬地转移着话题：“那个……你要不要到沙发上坐着等我一会儿？” “好。” 客厅的沙发很矮，沈鹤羽长胳膊长腿地坐上去之后，竟然有了一种自己刚长出四肢，不知道该往哪里安放的感觉。只好腰挺地笔直地坐在那里，姿态端庄地好像身在人民大会堂。 “那个……你渴不渴？我去泡点茶好不好？”第一次把异性带到家里来，路曦瞳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合适。 甚至有点没良心地觉 得，要是刚才直接让他在门外等着自己就好了。 “我不太渴。” “啊……”该死，明明客气一下就好了嘛！沈鹤羽这家伙真是的……这种时候该对他说些什么才好？ 路曦瞳整个人站在原地大脑飞速运转着，沈鹤羽却抬起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路曦瞳说道：“但是我想喝你泡的茶。” “好啊沈鹤羽，你又欺负我！”路曦瞳立马明白了沈鹤羽是故意在逗自己，气呼呼地抬起手在空中给了沈鹤羽一枪。 “那我有没有幸能尝尝你泡的茶呀？”沈鹤羽一边笑着作中弹状倒在了沙发上，软软的额发微微遮住了眼睛，却又能很明显地感觉到他在直视着自己。 像猫一样。 “我先烧水。” 可是水都烧好了路曦瞳才想起来，家里似乎没什么像样子的茶叶。 沈鹤羽的日常生活似乎是比较精致的类型，自己把这种破茶叶泡给他喝，还真是委屈他了。 犬不嫌主贫，管他呢，沈鹤羽就将就着喝吧。 “喝吧。”路曦瞳把杯子放到了茶几上后，直接转身回到房间里去找备用钥匙了。 身后传来了沈鹤羽的声音：“谢谢你泡的茶，我很喜欢。” “你要不要夸得这么违心？” “真的！”沈鹤羽一脸真诚的样子：“杯子很漂亮，水温也正合适，喝下去后整个人都暖起来了，特别舒服。” “……就硬夸吧你。” “诚心诚意，绝无半句虚言。”这么说来，之前冷得嘴唇都有些发白的沈鹤羽，现在已经变成了鲜红的颜色。 水润润的，看起来……很好亲的样子。 昨天被迫中止的梦境突然浮现在脑海，路曦瞳的脸忍不住又热了起来，抿着嘴转过身去房间里找备用钥匙。 丢死人了丢死人了。 路曦瞳脑子里乱乱地，在屋子里漫无目的地翻了半天，也没有找到钥匙。 又累又丢脸。 路曦瞳干脆躺在了床上，用被子把自己的脑袋蒙了来满床打滚。 咔哒。 安静的屋子里，突然响起了钥匙插入门孔的声音。 不是吧……周玥辰这么快就到家了？ 路曦瞳整个人一个激灵，几乎是从床上弹了起来，光着脚就跑了出去，对着沈鹤羽拼命地比划着收拾：“沈鹤羽！你你你，你先进去！别说话别出来！” 沈鹤羽看着不知道为什么头发凌乱脸蛋红红的沈鹤羽，茫然地问道：“啥？” 路曦瞳一急，直接把沈鹤羽从沙发上拽了起来、搭着他的肩膀往房间里推：“哎呀别管那么多了，让你进去你就……” “进到哪里去啊？” 门开了。 完了，这回就是跳进黄河里也洗不清了啊！ 第29章 周玥辰刚一推开房门,就发现事情好像不太单纯。 路曦瞳往日里顺滑的长发不知道为什么变得凌乱不堪，白皙的面庞透露着一抹可疑的红晕，正抿着嘴用力把之前在健身房见过的闷骚四眼男往房间里推。 路曦瞳和沈鹤羽一副活见鬼的样子，像是被人点了穴位一样地愣在了原地。 “你不是说她没钥匙吗？”沈鹤羽低头小声地在路曦瞳耳边问着,只是这话听到了周玥辰的耳朵里之后,就又多了一层意思。 “那个……我不打扰你们。”周玥辰神情微妙：“那个,不然我下楼转一会儿吧。” “不是,周周你听我解释……”尽管猜到了被周玥辰看到之后大概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可是眼前的状况显然比路曦瞳之前预想的还要更加糟糕。 “不必解释,我懂。”周玥辰突然把话题抛向了沈鹤羽：“那个……沈老师,你就当我没带钥匙就行！你们两个继续，该干嘛干嘛,该进到哪里去就进到哪里去，千万别被我搅了兴致！” 沈鹤羽便是再迟钝,也明白了周玥辰这机智的大脑里究竟想了些什么东西：“那个……不用下楼，你没有搅乱兴致！” 话音未落，路曦瞳气得就给了沈鹤羽一肘击：“什么兴致不兴致的，咱们两个有过什么兴致吗？我们是纯正的革命友谊性质！” 无视了后知后觉开始脸红的沈鹤羽，路曦瞳一把把周玥辰从门口拉了回来：“姐姐，我的好姐姐，您就别看热闹不嫌事大了行吗？” “不是，我这不是看沈老师长得也是一表人才,赶紧帮你制造氛围呢嘛？你怎么……” 后面的话周玥辰没机会说出来了,因为路曦瞳已经把从背后把她的嘴给捂住了：“周，玥，辰。” 第48章 “唔唔唔唔唔……” “你再胡说八道我要锁你喉了。” “噗嗤。”角落里传来了一声沈鹤羽的轻笑。 某人又气又急的样子实在有趣。 “你也不许笑，今天都怪你。”路曦瞳说着,指了指沙发：“去沙发上坐着去，一会儿我去给你拿钥匙。” “遵命。”沈鹤羽乖乖地抿住了嘴，可是原本在嘴角的笑意却又溜进了他注视着路曦瞳的眼睛里。 路曦瞳本想直接进到房间里继续找钥匙的，可是人都向着卧室的方向都走了好几步之后却又突然转了个弯，绕到了坐在沙发上的沈鹤羽面前，弯下腰直视着沈鹤羽的眼睛：“你还在笑！” 沈鹤羽背脊笔直地坐在沙发上，抬起头，原本平静含着笑的眼睛在与路曦瞳视线相撞后，顿时泛起了涟漪：“我想到开心的事情了。” 路曦瞳看着沈鹤羽因仰视着自己而更加突出的喉结和上扬的下巴，莫名地生出了一种想要用手指轻轻掠过他的喉结，一路向上最后顺势捏住他的下巴的想法。 路曦瞳突然就有点理解了昨天晚上她梦到的那个，捏着自己的下巴的人间油物版沈鹤羽了：就像是一只平日里总对人爱答不理的猫，突然之间对着你露出了毛茸茸的小肚皮，实在是很难不顺手摸上一把。 路曦瞳低着头看着沈鹤羽漂亮的下颌线，最终还是忍住了自己抬手摸上一把的冲动，小声地骂了声“不知廉耻”，便回到卧室里继续找备用钥匙去了。 不知廉耻？ 沈鹤羽忍不住在心中替自己大呼冤枉：真正不知廉耻的事情，他可是一件都没来得及做呢。 周玥辰默不作声地在一旁看着如同小情侣斗嘴般的二人，有一种自己不是回家过年去了，而是回家过了一年的错觉。 虽然这两个人还未在自己面前做出什么过分亲昵的举动，可是眼神实在是很难掩饰的东西。 更何况沈鹤羽本就毫无遮掩之意，眼神炽热滚烫，闪闪发亮。 完蛋完蛋，自己这才回家几天，沈鹤羽就来偷家了。 周玥辰看了看端坐在沙发上眼睛就没离开过路曦瞳几次的沈鹤羽，有一种自家的白菜被不知道哪里窜出来的一头大野猪给拱了的痛苦。 “钥匙给你。” “你……你连钥匙都要给他一把？”周玥辰看着自家这颗恨不得把自己喂到老野猪嘴边的、水灵灵的傻白菜，觉得需要找个老中医给自己掐掐人中：“实在不行我搬出去住吧。” 这个家，终究还是嫌她周玥辰多余了。 “搬出去个鬼。”路曦瞳只当周玥辰脑子又犯抽了：“你总出差，我又不爱带钥匙，放沈鹤羽那一把，以后回不去家就找他要。” “行……吧。”周玥辰同意得很勉强。 沈鹤羽看着周玥辰审视的神情，又想起了沈思羽打给自己的那六七个未接电话，决定还是走为上策：“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家了。” “好，以后有空多过来找瞳瞳玩。”周玥辰笑眯眯地对沈鹤羽挥手告别，把剩下的半句话咽 进了肚子里：要是敢让瞳瞳难过的话，你小子就等着去死吧。 “突然觉得好困啊。”路曦瞳说着，打了一个及其夸张的哈欠：“我要回去睡觉了，有什么事情的话以后再说吧……” “不，你不想睡觉。”周玥辰说着，强行搂着路曦瞳的脖子把她按到了沙发上：“来吧，审讯时间到。” “你……你要干什么？” “跟我一个假期没见面的好姐妹交流一下感情。”周玥辰说着，坐直了身子上下打量了路曦瞳一眼：“你俩目前到底什么进度了？” “什么进度不进度的，假期刚回来，就聊项目进度这么晦气的问题，怕是不太好吧？” 路曦瞳揣着明白装糊涂，试图装傻充愣蒙混过关。尽管路曦瞳可以肯定自己问心无愧，可若是仔细回忆起来，她和沈鹤羽这几天发生过的事情，确实是极其暧昧。 她没有想要瞒着周玥辰什么的想法，可是对于这些过于暧昧的事情，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和别人装，可以；和我装，我看你是路走窄了。”和这个女人共住同一个屋檐下这么多年，这个世界上比周玥辰更了解路曦瞳的人并不算多：“你知道我指的到底是什么，不许在这里给我装傻充愣。” 路曦瞳没说话，却忍不住眼神躲闪着笑了起来。 就差把“我心里有鬼”五个大字写在脑门上了。 “说吧你。”周玥辰笑着拍了路曦瞳一巴掌：“做人不能见色忘义啊！我这才回家几天，你就背着我和外面跑来的野男人之间有小秘密了。” “嗐，女大不中留哇！”周玥辰说着，装模作样的抬起手来作势抹了抹眼泪：“我可真是太难过了……” “……”这实在是过于明显的激将法，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的那种。 可偏偏，对路曦瞳就是有用。 “我也没有，不爱和你说的意思啊……”路曦瞳斟酌着词句，试图把自己昨晚和沈鹤羽之间发生的事情描述得更加纯洁一些：“我俩昨天不过是在外面上了个……” “不过是上了个什么？！”周玥辰一个没忍住，打断了路曦瞳的话。 “上了个树，你以为是什么？”路曦瞳满脸无语地看着周玥辰，怀疑着以这女人在某方面无敌的联想能力，自己和她到底谁才是芍药书屋的作者。 “没什么。”周玥辰尴尬地笑了笑：“您继续，您继续。” “再也没什么了，不过是去他家过了一夜。” “你们两个过夜了？”周玥辰的声线再一次提高了一个八度：“沈鹤羽这倒霉玩意儿下手速度也太快了吧！” “别激动。”路曦瞳伸出手，强行摁住了差点从沙发上弹起来的沈鹤羽：“真的只是去他家住了一晚上。” 见周玥辰一脸狐疑的样子，路曦瞳接着解释道：“我们两个一起去看江边的烟花了。回来的时候才我又忘了带钥匙，时间太晚又不方便订酒店，就去沈鹤羽家里住了一晚。” “不在同一个房间。” “只是在他家睡了一晚上觉？除此之外真的什么也没发生？” “唔……再就是帮他上了个药。” “上药？”在周玥辰的认知里，只能由他人帮忙上的药貌似只有一种病症：“沈鹤羽……他有痔疮？” “……” 沈鹤羽这辈子认识了周玥辰算他倒霉。 废了十好几分钟的口舌，周玥辰似乎终于愿意相信了路曦瞳：“所以，这一整个晚上，你们两个一起吃了顿火锅，轮流冲完凉之后你在他的裸体上涂了一遍药之后就去睡觉啦？再没别的事情了吗？” “没了。”路曦瞳眨着黑白分明的眼睛，一副童叟无欺人畜无害的纯良样子。 “不可能。”周玥辰说的斩钉截铁。 “为什么？” “因为，夜半三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坦诚相见，你们两个居然只是上了药！” “你不如直接告诉我沈鹤羽他其实是个太监。” 周玥辰现在的心情其实很复杂。 虽然当初没见几次面的时候，自己也算是磕过路曦瞳和沈鹤羽的cp，可是如今两个人似乎是真的有了感情萌芽的趋势，她却反而紧张起来。 尽管路曦瞳开起车来是个熟练工，可是实操经验却完全是零，甚至连一段像样的恋爱都没谈过。 这倒不是因为她身边缺乏优秀的追求者，只是路曦瞳似乎自始自终都把自己锁在了一栋小小的高塔里。或许有时候她会愿意挥着手和楼下的人友好而礼貌地打个招呼，但是一直以来，她似乎都抗拒着从这塔里出来。 可是，路曦瞳虽然是不愿出来，沈鹤羽却几乎要破门而入了。 周玥辰不想干涉路曦瞳的决定，她相信自己的朋友有最基本的判断能力。可看着她这幅深陷其中而不自知的样子，却还是忍不住替她担心起来。 “所以，该干的都干了，你们两个到底确定关系没有？” “我们是，纯洁的革命友谊。”路曦瞳直视着周玥辰的眼睛，恨不得把她脑壳敲开，把脑子丢到洗衣机里去洗一洗。 “你？芍药网作者也敢说自己纯洁？还是沈鹤羽他纯洁？有多纯洁？你俩怎么革命的？”什么话经过周玥辰的狗嘴里再吐出来似乎都得变个味儿。 “……造谣违法！”路曦瞳咬牙切齿。 “所以我一般比较喜欢实话实说。” “……几天没见我怎么感觉你越发欠打了呢？”路曦瞳实在受不了周玥辰那幅笑嘻嘻的混蛋样子了，蹭一下子站起身来把某个口无遮拦的臭女人压在了身下 “你要死啊？”路曦瞳一边摁着周玥辰的手，一边把她的整个上身都摁倒在了沙发上。 即便是同性，这个姿势也堪称是近得几乎暧昧了，近得路曦瞳可以在周玥辰的眼睛里清晰地看清自己的倒影。 第49章 “你急了，你在急着向我证明些什么。”周玥辰却突然收了嬉皮笑脸的神情，认真严肃地看着路曦瞳：“真的只是朋友关系吗？” “不然呢，父子关系吗？下次见面倒是可以试着让他喊我爸爸……” “瞳瞳。”周玥辰的声音轻而平和，带着某种让人不得不在意的力量：“你知道的，我指的不是这个。” “他对你来说真的只是柳书白的原型而已吗？你对他的在意程度，可远远超过了普通异性朋友之间的范畴哦。” “瞎讲！”路曦瞳下意识地反驳着，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失去了直视着周玥辰的瞳孔的底气。 “你脸红了。” “房间里地暖太热了。” 路曦瞳突然觉得很没劲，悻悻地从周玥辰身上起身：“好闷啊，我要去开个窗子。” “有些问题，你要是不愿意回答我的话也没关系。”周玥辰的声音阴魂不散地从身后传来：“但是你自己要想想清楚的。” “我想的很清楚。”路曦瞳推开窗户，深吸了一口来自窗外的冷空气，小小地平复了一下不知为何突然紊乱起来的心跳：“我短时间内都没有和任何人恋爱的打算。” “况且，我也并没有喜欢他。” * “小鹤接电话了吗？” 驾驶位上的沈鹭羽透过后视镜观察着坐在后座上低头给沈鹤羽打不知道第多少个电话的沈思羽，脸上露出担忧的神情。 “没。”沈思羽看着条条消息石沉大海的聊天界面，不禁皱起了眉头：“我最近惹他生气了吗？” “他要真和你计较，你都该被他列入暗杀名单榜首了。”沈鹭羽赶在最后七秒从车流缝隙中冲过了红灯；“我是在担心小鹤是不是遇到什么意外情况了。他和你又不一样，素来严谨，就算有什么事情要忙也会和我们说一声。” “这突然渺无音信了将近一天，也确实是挺反常的。”沈鹭羽微微叹了口气，在心底暗自希望别有什么意外发生，这样的话他大概来 得及回到集团去开今晚的工作会议。 “昨天晚上他跟我说的是不太舒服，就自己一个人提前回家了。”沈思羽一拍大腿：“他是不是发烧晕过去啦？前几天他看电影的时候妈妈不是说他发烧来着吗？是不是昨天晚上吹了江风又复发了？” “有可能。”沈鹭羽想了想，也觉得这个可能性最大了：“那一会儿经过药店的时候，你进去帮他买点药吧。我到时候去看他一眼，没什么大事的话你就留那照顾他一下，我就先回集团开会去。” “咱大哥当真是青年才俊日理万机。”沈思羽说着，突然把头向前探到了沈鹭羽肩旁：“就是不知道我们沈大少，什么时候谈个恋爱啊？” “你一天到晚催老二，怎么不操心操心自己的感情生活啊？” “我和你，和小鹤是不一样的。”沈鹭羽无奈地笑了笑，神情略显黯淡：“而且，我现在的生活也没有间隙供我发展感情。” “啧啧啧……”沈思羽撇了撇嘴，也不再多说什么。 还是二哥好玩！一拿感情上的事情逗他整个人都语无伦次，哪怕没有事也总是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去吧，下去买药吧。温度计也买一个吧，给他量个体温，要是温度太高的话就该去医院了。” 车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等在了路边。沈思羽冲着后视镜里的沈鹭羽呲牙咧嘴地做了个鬼脸，下车向药店方向跑了过去。 药店就在沈鹤羽家楼下不远处。沈鹭羽先去停车，发了个消息让沈思羽先上去。 沈鹤羽家的门是指纹锁，除了沈鹤羽自己的指纹外，只有沈女士和沈思羽的指纹。 “奇怪，车不见了。” 走进地下停车场经过沈鹤羽的停车位时，沈思羽下意识地扭头看了一眼，却没有看到自己熟悉的那辆白色suv。 难不成有事情出门去了？可是到底是什么事情这么要紧，电话不回也就罢了，居然连个消息都不回。 没来得及想明白，电梯已经升到了沈鹤羽所居住的楼层。沈思羽怀着满腹的疑问，摁下指纹后推开了房门：“哥！” 无人应答。 取而代之的是很淡的食物的香气，淡得几不可闻，只是这味道沈思羽太过熟悉，所以才闻了出来。 是沈鹤羽大学留学时学会的香煎海鲈鱼，是沈思羽喜欢的味道。只可惜沈鹤羽往往以自己不擅长掌控火候，成功率太低为理由，除了重大节日以外很少做这个。 好你个沈鹤羽！亏本小姐还好心给你买药，你倒好，锁在家里电话也不接，给自己开小灶！ 沈思羽气呼呼得冲到了沈鹤羽的书房里，却发现书房里并没有沈鹤羽的身影，甚至连窗帘都没有拉开。 奇了怪了。 沈鹤羽往日里如果不工作的话，不是在客厅自己玩游戏就是在书房看书什么的。难道真的是身体不舒服，到现在都没起床吗？ 沈思羽放缓了脚步，来到了沈鹤羽的卧室门前，轻轻敲了敲门：“哥？” 依旧是无人应答。 “哥你是还没起床吗？”沈思羽试探地敲着门：“我要直接进去了啊。” 房间内没有人，甚至连床铺都被铺整齐了，显然不像是被认为重感冒发烧到连电话都不能接的人能够做到的事情。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是沈鹭羽停好车到了门口：“小鹤的身体怎么样？用不用我开车送他去医院？” “他不在家。” “你们两个不是合伙起来骗我的吧？”沈鹭羽知道沈思羽一贯一拍脑袋一个决定，因此对于她说的话都格外留了几个心眼。 “我没那么无聊。”沈思羽摊了摊手：“现状就是他人不在家，我们又联系不上他。” “……这倒确实有点反常。”沈鹭羽也沉默了。 “要不要让妈妈给老二打个电话？不理我们的话，妈妈的电话总不能也置之不理吧？” “不成。”沈鹭羽立马否决了这个提案：“这小子应该是没什么事，没必要让母亲为此担心。我先在房间里找找看有没有他留下的字条，实在没有线索再联系母亲也不迟。” “也行，那你找找看吧，反正我是没看到。”沈思羽说着，便向厨房走去。 她还是对空气中淡淡的香煎海鲈鱼的香味感到好奇。沈鹤羽是一个怕麻烦的人，虽然因为厨艺不错自己也不讨厌做饭，可是香煎海鲈鱼他大概还是不会在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做来吃的。 最大的可能性，还是家里来了客人。 厨房已经被收拾得一尘不染，做饭用过的锅碗瓢盆也都放进了洗碗机里，似乎没有什么迹象表明着这里曾经有人做过饭。 可是很快，沈思羽便注意到了角落里的垃圾桶。 里面除了一些厨余垃圾之外，还有好几份制作失败的海鲈鱼：有的一看就是火候过大，边缘已经泛着焦黑；有的则似乎是还没熟透，被切开后丢了进去，也有的只是不够完整，只是有些碎而已；有的以沈思羽的厨艺根本看不出来有什么问题…… 很显然，这是一个对沈鹤羽而言相当重要的客人，一个愿意让沈鹤羽不嫌麻烦的客人。 到底是谁？就算是公司的重要客户，会面时的场合也不该是在家里啊？ 就在沈思羽对着垃圾桶光速推理的时候，沈鹭羽的声音却传了过来：“思思！” “怎么啦？” “我想我们不用担心咱家老二了。” 沈鹭羽说着，手里不知道捏着什么东西，想着沈思羽的方向走来：“我觉得，小鹤失踪之谜可以结案了。” 沈鹭羽的右手里，赫然是几根女人的头发。 “是女人。” “咱家老二，背着我们往家里带回来了一个女人。” 第30章 “你……认真的吗？” 尽管日常里打趣沈鹤羽最多的就是沈思羽,可真要是说沈鹤羽身边有了女人，沈思羽反而犹豫了起来。 沈思羽觉得这种画面实在是超出了她短暂的二十年人生阅历带给她的认知。 她实在想象不出来，沈鹤羽身边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甚至还把对方带回了家里。 “你在哪找到的头发？” “客房。” “嗐,多大点事儿啊。”沈思羽顿时松了口气：“鹭哥你日理万机可能不知道,我有时候来老二这里蹭饭,蹭完就睡客房的。” “几根长头发而已,说不定是我的。” “那你上一次在小鹤这里过夜是什么时候？” “上一次……好像有点久了，我想想。”沈思羽仔细回忆着：“具体日期我记不太清了,应该是一个月前吧,我和他一起吃完火锅的时候。” “自己去客房看看吧。”沈鹭羽叹了口气，冲着客房的位置摆了摆手：“看完你就什么都知道了。” 低头看了眼手表,如果按照原计划的话，他现在应该开车回到集团去开会了。 第50章 实际上并不是什么很紧急很重要的会议,只是按照沈鹭羽连得了急性阑尾炎也不过是把会议由线下改为了线上的一贯作风来看，实在是不应该为了这种似乎是无关紧要的事情改变已经做好的决定。 沈鹭羽不喜欢超出自己计划的任何变动，如果延迟了这一次的会议，那么他明天上午的全部日程都要随之而更改。他很讨厌这种不得不做出改变的感觉。 “哥！床单和被子是你刚才进来的时候弄乱的吗？” 沈思羽的声音从客房中传了出来，打断沈鹭羽的纠结：“刚才确实被我掀开过……不过原本也是有不少褶皱的，那个不是我弄的……” 对哦。 以小鹤的洁癖程度，是绝对不可能在房间里使用有那么多褶皱的床单。 因此，这些褶皱应该是在昨晚,由某些不为人知的、需要在床上进行的、比较剧烈的特殊活动而形成的。 好好好,现在的年轻人就是精力充沛。 罢了罢了，会议天天有，自家好弟弟的惊天大瓜可是二十多年才有一次。 为此而修改日程当然也是也十分具备合理性的。 “咦？”沈思羽从房间里刚走出来，就看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脱掉了外套的沈鹭羽正惬意地靠在沙发靠背上,看着估计是从沈鹤羽那里抓来的书。 “鹭哥你再不走就赶不回集团开会了，在这里这么悠闲地看书真的好吗？” “没什么不好的，会议改到明天早上了。”沈鹭羽坐直了身子，放下了手里的书问道：“我认为集团今天晚上就算没了我也会照旧运转，但是小鹤这里我要是不在的话说不定会乱套。” “小鹤今晚回家看到连你都留在这了说不定才会乱套吧？”看着脸上带着一本正经地像是要签商业合同的神情打探沈鹤羽八卦的沈鹭羽，沈思羽忍不住吐槽道。 “咳咳。”沈鹭羽战术性咳嗽了一声：“这些都不重要，你刚才也进房间里去看了，那几根头发是你的吗？” “怎么可能。”沈思羽微微皱起眉：“虽然不愿意相信，但是小鹤确确实实是招了一朵令他深陷其中的大桃花啊。” “怎么说呢？” “秘密！现在先不告诉你！”沈思羽说着，扬了扬几根长长的发丝：“我可是有大发现的。” “不就是头发吗，我之前也发现了的。” “如果只觉得是几根头发的话，对事物的观察也未免太过于浮于表面了。。”沈思羽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神情：“这是女孩子的独家技能。” “行吧，反正你迟早也要说的。” “那么，现在我们已经检查过了他的卧室和客房。书房的话，我刚才去看过了，没什么特别的。” “不要仔细找找吗？说不定会看到小情侣间的纪念品，如果有按照赠送时间做好分类的话，说不定就可以推论出两个人交往的时间。” “完全没必要。”沈鹭羽回忆了一下书房里的布置，忍不住吐槽道：“目光所及之处，只有那个破羊的小立牌。” “啊！你说那个羊！”沈思羽一听就明白了沈鹭羽说的是什么：“你没动那个对吧？沈鹤羽可宝贝那个小羊了，也不知道有什么魔力，从国外上学的时候一直喜欢到现在。” “我当然没有动，家里谁不知道小鹤喜欢那个喜欢得不得了。所以现在只剩下了厨房和卫生间没有排查了。” “厨房的话，我刚进来的时候就看过了……”沈思羽的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完全变成了难以抑制的笑声。 “你笑什么啊？” “也没什么……就是，我也就罢了，连鹭哥你也这么……” “怎么？” “这么八婆。我们两个像是坐在村口大石头上八卦小年轻的讨人厌长舌老太。”沈思羽说着，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切。” 沈鹭羽也不生气，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我准备再去卫生间看看，你去不去看看？” “……看。” * “叠在架子上的浴巾多了一条，应该是昨天晚上用的。” “确实。洗面奶和沐浴露都是男士的，应该不是长期同居。” “等等，如果住在这里的是男性的话……”沈思羽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好像没那么简单。 “刚才在卧室里面发现了很长的头发，怎么可能是男的？” “都什么年代了，你还有这种男人只能是短发的刻板印象？说不定小鹤他就好这一口的呢？” “……你们两个突然跑到我家里来，是因为找不到地方上卫生间吗？” 卫生间的门突然被人拉开，露出了沈鹤羽一张波澜不惊的脸来。 可是下一秒，在他看清了自家好哥哥穿着西裤背部笔挺地蹲在垃圾桶旁似乎在努力想要翻找点什么的样子，还是没忍住抽了抽嘴角：“哥……你这品味还真是，越来越小众了。” “不是小鹤你听我说……” “不需要。” 沈鹤羽说着，突然掏出手机来，转过身来高举手机，微微后仰上身对着镜头比了个耶。 咔嚓。 手机准确无误地铺捉到了沈鹤羽露出牙齿的笑容，以及蹲在垃圾桶边上一脸懵逼的沈鹭羽，还有浴室玻璃门里神情略显惊慌的沈思羽。 “完美~”沈鹤羽对着沈鹭羽得意洋洋地晃了晃自己的手机：“我们兄妹三人好多年没有一起自拍过了，现在一起自拍居然是在这样的情境下，也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沈思羽一个箭步从浴室里冲了出来：“实在是太狼狈了！” “我和思思的样子……确实都不太美观，所以小鹤你要不然就把照片删掉……” “不删，我还要好好珍藏呢。”沈鹤羽说着，把手机放回了口袋里：“两位光临寒舍如果只是为了来卫生间的话我倒也是没什么意见的，不过我就不奉陪了。” “等一下。”沈鹭羽突然出声道。 “怎么啦？在我家卫生间待够了？” “有事情要和你说。” “如果是想让我删除刚才拍下来的那张照片的话……” “不是照片的事情，那个不重要。”沈鹭羽从地上站直了身子，又恢复了平日里近乎肃穆的神情：“小鹤啊，看不出来啊，保密工作做得真不错呢。” “啊？什么……什么保密工作啊？”沈鹤羽心头一紧：他昨晚和路曦瞳在房顶上奔跑的样子，该不会是被好事者拍下来发到了网上吧？ 沈鹭羽搂住了沈鹤羽的肩膀：那你说说看，“你一直瞒着我们的这个女朋友，是什么时候开始谈的啊？” “不是，你们哪里搞来的这种……”沈鹤羽的声音开始变得飘忽不定，可是脸上的神情却在强撑：“不要乱说好不好？哪里来的小道消息啊，真是够不靠谱的……” “并不是什么不靠谱的小道消息，而是你自己的客房告诉我的哦。” 沈鹤羽原本还算镇定的脸上，在听到了“客房”二字之后，彻底慌乱起来：“不是，沈思羽，你不要乱进别人的房间好不好？” “别人的房间？” 沈思羽的个子要比沈鹤羽矮上不少，想要说话总要抬起头。可此时此刻，她得意洋洋地神情却好像掌握了杀人凶手关键信息的侦探一样，明明仰着脑袋，却总给沈鹤羽一种趾高气扬地在俯视自己的感觉。 “哦~所以这个房间已经成了那个女孩子的了？” “哪有什么女孩子啊，你是昨天晚上看烟花被江风吹傻了吗？”沈鹤羽说着，求助似得回头看向沈鹭羽：“哥，你管管她啊！一天到晚胡说八道，被妈知道了那还了得啊？” “哪个女孩子啊？你既然要问到底的话我就只好告诉你了：如果我的判断没错的话，应该是不超过三十岁的年轻女性，个子高挑且有黑色长发，似乎是日常里不会对外貌太在意，甚至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潦草的类型。” 无需等待沈鹤羽的回答，沈鹤羽整个人尴尬无比僵在原地的样子似乎已经充分证明了沈思羽的判断。 虽然都只是些模棱两可的判断，可是这说的也未免太准确了些。 “你们两个，昨天一起洗了澡之后又一起做了什么对吧？”看着沈鹤羽一副呆若木鸡的样子，沈思羽忍不住乘胜追击。 “是。”沈鹤羽一边说着，一边有些失魂落魄地坐到了沙发上。 “在客房里一起……”沈思羽话说到一半，就被沈鹭羽摁住了：“行了行了点到为止就可以了，小鹤面皮薄，再说下去我都怕他把咱俩仍在这里，自己撒腿就跑。” “不是客房。” 沈鹤羽闭上眼睛，眼前似乎又浮现出了那个眼睛亮得像是北极星一样的女孩，微微歪着头直视着自己的眼睛认真地说要为自己上药的样子。 “是在沙发。”沈鹤羽睁开眼睛，昨夜客厅里曾涌动过的暧昧而朦胧的气氛似乎再次浮现在眼前，还有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跳到脑海里的，和自己味道一样的薄荷香味长发。 第51章 “沙发……”沈鹭羽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俯身在沈鹤羽耳边问道：“你俩是，从沙发一路交流感情到客房的床上？” “……交流感情？”沈鹤羽的大脑还在宕机，完全没反应过来自家哥哥言语之中的深意。 “就是，哎呀就是……思思在 这里不方便说！就是，年轻小情侣该做的事情！” 沈鹤羽的脸再一次红了：“不是！哥你是不是想多了！昨晚……确实有人来我家里，但是她，她不是我女朋友！你别误会了！” “不是，看不出来你小子是个渣男啊？交流感情的事都做了，你和我说人家小姑娘不是你女朋友？”沈鹭羽一激动，声调都提高了些。 他确实是抱着吃瓜的心思才推了今晚的会议的，可是他也没想到吃到了自家亲弟弟是个渣男的瓜啊？ 一旁一直竖着耳朵偷听的沈思羽立马接上了话茬：“我就说嘛！长头发的不一定都是女的！所以二哥你这是有男朋友了？” “男朋友啊……对我来说，自己的弟弟是个同性恋总比是渣男要好些。虽说我不太理解同性恋，不过小鹤要是自己喜欢的话倒也没什么。就是母亲和父亲他们大概不太能接受……” “哥！你有他照片吗？头发那么长的男孩子一定长得很好看吧？” “你们两个……再胡说八道就从我家里出去！” 沈鹤羽觉得哪怕是他大学时不喜欢的科目临近期末考试前通宵地准备在考场上现学现卖也没这么头疼过。 喜欢的作者把自己当成0写进涩情文学狠狠欺负还不算，自己的亲生哥哥和妹妹还给自己凭空捏造了一个男朋友。 他需要一个比礼崩乐坏程度更甚的词来形容这种倒霉事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离谱程度。 或许是因为沈鹤羽的脸上少见的神情难看，沈鹭羽和沈思羽顿时都闭了嘴，老老实实地坐在了沙发上。可是两双眼睛却直勾勾地望向了沈鹤羽，等着他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 沈鹤羽在心中暗叹一口气，今天这一劫，怕是逃不过去了。 “我确实……没有什么女朋友，但是也不是男朋友。”沈鹤羽小心地斟酌着词句：“是……工作上的人。” “办公室恋情？” “不是我办公室的……是乙方的人。反正是工作认识的朋友，和你们也说不清楚，就不要仔细问了。” “乙方的人，怎么被你带到家里来了？”沈鹭羽问道。 “她出了点意外，暂时没办法回家，我就让她在我这里借宿了一晚。” “那怎么今天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都不接？”沈思羽问道。 “下午把她送回家的时候在她家里和他朋友说了几句话，不太方便就没接电话。”沈鹤羽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有一种自己在被三堂会审的感觉。 “那……你和她，在沙发上？” “……不是你们两个想的那样！”沈鹤羽可怜的脸再次涨红：“这是我的私事，也是人家小姑娘的私事，你们两个能不能不要问我们昨晚的事情了啊？” “哦～原来是私事啊～～”沈思羽把“私事”两个字拖得又长又重：“既然是‘你们两个’的私事，那‘我们两个’就不多问了。” 沈鹤羽只觉得在这个沙发上和这两个不怀好意的人坐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只好岔开话题问道：“天晚了，你们两个还没吃晚饭吧？一起去楼下附近吃点什么吧，我请客。” “确实是有点饿了。思思啊，别欺负小鹤了，一会儿吃完饭我开车把你送回家。” 沈鹤羽忍不住冲着沈鹭羽投向了一个感激的眼神，可下一秒，这份小小的感激便荡然无存。 “不过楼下有什么好吃的嘛？我还是更爱吃小鹤烧的菜。” “……你想吃什么？” 沈鹭羽一把揽住了沈鹤羽的肩膀，在他耳边悄声说道：“你昨天晚上做了什么和人家小姑娘吃啊，把我朋友送你的那瓶清酒喝掉了大半瓶嘛。” “我就想吃那个，尤其是想把妈妈也喊来一起吃。” “哥！” 沈太太一直觉得自己这一生过得也算是平安幸福。唯一令她感到头疼的事情，大概也只有自家那两个不开窍的儿子了。 一个是一心扑在工作上的工作狂，另一个则像是在和尚庙里长大得一样不近女色。 若是被沈太太知道了沈鹤羽把一个年轻的异性带回家了的话……实在是后果不堪设想。 因此沈鹤羽一听到沈太太都搬了出来，立马识相地认错求饶一条龙：“沈鹭羽先生对不起，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拍你的丑照了，我一会儿就把那张照片给删掉行吗？” “手机给我，我要亲自删！” “这个……我自己来删就可以吧？” 沈思羽说着，抓起了之前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对着沈鹤羽的脸晃了晃：“不可以，除了照片本身，最近删除里的照片也要删掉。” 眼见目的已经达到，沈鹭羽便也不再多为难：“对嘛，这才是我那相亲相爱的好弟弟。” 沈鹭羽像小时候那样揉了揉沈鹤羽的脑袋，对着沈思羽招了招手：“既然这样，我和思思就不打扰你了。你就在家好好休息，我和思思先回家了。” “鹭哥你先下楼，我有话和鹤哥说。” “随你，那我在车里等你。” “嗯好。” 看着沈思羽往日里有些孩子气的小圆脸此刻居然看起来有几分严肃，沈鹤羽也忍不住有些紧张起来：“什么事啊？” “那个女孩，真的是你工作上的朋友吗？” “当然了，只是……” 沈鹤羽还想再复述一遍之前的说辞，却被沈思羽用竖起的手指止住了后面他要说的话：“你很喜欢那个女孩子。” “哈？” 沈鹤羽的声音大得几乎吓了他自己一跳：“开什么玩笑，才不是，我们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真的是，他沈鹤羽怎么会喜欢那种涩情作家呢？亏他还以为这小妮子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和自己说呢，原来依旧是胡说八道…… “哥哥，你单身了快三十年，你真的分得清友情和爱情吗？” “那张照片，我刚才看见了。” 第31章 “那几张照片是……” 身后的沈鹤羽还想再解释些什么,可是沈思羽却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连话都没有等他说完，就轻轻地带上房门离开了。 沈鹤羽划开手机屏幕，路曦瞳的照片赫然跳了出来。 是之前和她一起看烟花的时候拍下来的，乌黑的长发被她别在了被冻得边缘有些微微发红的耳后,脸颊旁的碎发被风吹散,露出了小半张素白如瓷器的脸来。 伴随着沈鹤羽的手指向后滑动,一张一张连续拍摄的照片飞快地在眼前闪动,手机里的女孩也好像跟着自己的手指灵动了起来。 照片最后定格在了路曦瞳的正脸，转过身来拉着他的衣袖要和他说些什么,瞳仁清亮睫毛纤长,圆圆的鹿瞳里是满溢的欣喜。 沈鹤羽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拍下这些照片，只是下意识地觉得这是他人生里极其自在极其开心的重要时刻,便鬼使神差地拿出手机，假借着要拍下烟花的名义把眼前的女孩拍了下来。 现在回想起来,自己这么鬼鬼祟祟地偷拍人家年轻女孩子的行为简直好比电车痴汉。 要删掉吗？ 沈鹤羽的手指对着右下角的删除键犹豫了半天，却还是没能下得了手。 “友情……和爱情吗？” 不得不承认，在沈思羽提到“照片”两个字的时候，自己莫名地心慌。 像是某些秘而不宣的晦暗心思被人从地底连根拔起，新鲜得还带着泥土便要宣告于天下一样。 他一直觉得自己现在和路曦瞳目前的关系就很理想，如果能亲自审她的稿子不让她以自己为原型乱写涩晴文学就更好了。 毕竟，能够近距离接触自己喜欢的作者也是他当初选择不管家族事业而跑路去当 网文编辑的主要原因之一。 所以，只要维持目前这样的关系就很好了。两周后她就是框框文学城的人了,他是她的编辑,如果他愿意的话，可以第一个看到她写的小说。 管它什么友情爱情的，一直这样能和自己喜欢的作者打交道不就很好吗？ 可是，脑子里似乎有某个声音作死一般地探出头来对着自己碎碎念：不是这样的哦,你负责过很多知名网络作家，可是她…… “啊烦死了！” 在客厅里绕着茶几踱步了十多分钟的沈鹤羽突然咬牙切齿地爆发出一声低沉的怒吼。 脑子里各种念头似乎缠成了一个巨大的毛线球，剪不断理还乱地纠缠在一起，几乎逼得此前从来没有过这种感受的沈鹤羽要发疯。 想不明白的事情便先不要去想，按部就班地去推进，结果自然会水到渠成——这是沈鹤羽一贯的个人理念。 第52章 可是现在的问题是各种乱七八糟的念头已经占据自己的大脑很久且根本无法停止，已经几乎到了影响他生活的程度了。 沈鹤羽觉得自己需要做点什么转移一下注意力。 说起来，明天股市就要开盘了。 年初开盘的第一天在某种意义上对于预测全年股票市场的走势都有着重要的意义。可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过年的几天假期里沈鹤羽并未能抽出时间去了解近期的国内外经济重大消息，更别提去做复盘甚至计划仓位了。 而框框文学城在年后第一天同样需要处理大量的年前未做完的收尾工作，简直是想想都头痛。 如果再想起自己年前重仓买入的那支不尽人意的股票的话，沈鹤羽突然觉得，自己似乎陷到了更大的烦躁之中。 罢了。 事已至此，先工作吧。 * 不知道是不是有心事的原因，路曦瞳一个人龟缩在卧室里对着电脑待了好久，直到快到晚上十点的时候，才突然蹦到了周玥辰的面前：“好饿！晚上吃什么？” “不知道，我在看外卖软件……”周玥辰乃是严重选择恐惧症患者，明明已经对着周边的那么几个商家看了半个多小时了，却还是没能下单。 “周边的商家都被咱俩吃了个差不多了吧？今晚不要订外卖了，我们一起做吧？。” 是周玥辰不用抬头看她表情也能从声音里听出来的斗志昂扬：“那你去蒸米饭吧，一会儿我看看冰箱里有什么合适的食材拿出来做好了。” “我们，一起。不是让你一个人独挑大梁啊！” “不，还是我一个人独挑大梁吧。”周玥辰说着，流露出了惊恐的神情来：“我怕你把厨房炸了。” 路曦瞳在厨艺这一点上可谓是完美继承了齐女士的衣钵，她做好后能够让大部分人视作正常食物吃下去的东西大概只有米饭。 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着想，两人认识这么多年以来，周玥辰都很少让路曦瞳进厨房。 “炸吧炸吧无所谓啦！明天就要上班了，世界毁灭了我都无所谓的！”路曦瞳说着，不由分说地把周玥辰从床上拉起来拽去了厨房。 就这样，本来半个小时就可以搞定的晚餐因为路曦瞳的加入，最终花了一个半小时才吃上。 路曦瞳早就饥肠辘辘了。怀着自己可以一口气吃掉一整头牛的壮志豪情加了一大口她自己炒的土豆丝，可是很快，她就忍不住微微皱起了眉头：“不对啊。明明每一步都是按照教程做的，怎么感觉就，味道不太对呢？” “还好吧？我觉得比你以前做的好吃多了。”周玥辰说着，夹了一大口放进了嘴里：“虽说和我做的菜还是有一定的差距吧。” “吃过了细糠，再吃自己做的饭还真是……难以下咽啊。”路曦瞳一边叹着气，一边从盘子里夹起了一根土豆丝，慢吞吞地吃着：“我就不该东施效颦。” “请问我们的这位路东施小姐效仿的是哪位西施姐姐呢？”周玥辰一如既往地擅长听关键字。 “沈西施沈姐姐。”路曦瞳垂头丧气地说道，想不明白大家都是两个手十个手指，怎么沈鹤羽做饭就色香味俱全，可自己就连区区一个土豆丝炒出来都是鬼见愁。 “你昨天去沈鹤羽家的时候……他还给你做饭了？”周玥辰感觉自己似乎又闻到了某种感情萌芽的酸臭味。 “嗯、第一天晚上一起吃的火锅，今天中午也是他做的。”路曦瞳回忆起记忆中的美味，愈发觉得自己做得这玩意难以下咽。 “他亲自下厨做的？” “嗯。总不能是海螺姑娘给我们两个做的吧？”路曦瞳再也不想吃自己做的那盘炒土豆丝了，遂转攻周玥辰做的红烧鸡翅：“好吃！这才是人该吃的东西嘛。” “不是，我还以为是家里请的阿姨什么的烧的菜，或许这也算是某种刻板印象吧，就觉得沈鹤羽洗手作羹汤的样子有些难以想象……” “其实还挺好看的。” 深灰色的围裙恰好勾勒出了弧度漂亮的腰线；白色的毛衣衣袖被撸起至手肘，露出因为端着汤锅而肌肉线条若隐若现的小臂。冰冷的镜片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水雾，挡住往日里那双似墨般浓得化不开的深邃眉眼后，终于才有机会注意到，其实他高挺的鼻子和锐利的薄唇也都很好看。 “不，我说得不是这个……”周玥辰有充分的理由相信，以沈鹤羽的那张脸，就是去地里搬砖打灰都会好看。 “没事，我就是告诉你一声。” “谢谢，不过我不太想知道。” “吃饱了，这辈子再也不想进厨房了，折腾半天还没有周周你做的好吃。” 路曦瞳心满意足地后仰在了椅背上：“周周你娶我吧，虽然我不想谈恋爱但是和一个做饭好吃的人在一起一辈子还是不错的。” “才不要呢。而且，做饭好吃的话，你身边不就有现成的嘛？”周玥辰的脸上忍不住浮现出了标准的一幕笑：“我看沈鹤羽就挺不错的。” “胡……胡说八道什么呢。” 原本靠在椅背上玩手机的路曦瞳在听到周玥辰的话之后立马坐直了身体：“下午的事情不是都和你解释了好多次了吗？你怎么还……” “你讨厌沈鹤羽嘛？” “不讨厌啊，沈鹤羽人挺好的。” “沈鹤羽手上的那块表，恰巧是我喜欢的一个男明星所代言的品牌。” “so？”路曦瞳不明所以。 “所以我知道那块表的价格，税后大概比我们两个人的年薪加起来都要高。” “嘶——”路曦瞳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还真是天凉王破的富家少爷啊。” “所以，这样的人愿意花费时间为你亲自下厨，是弥足珍贵的心意，远比一些贵重的礼物更要珍贵的心意。” 周玥辰愿意以自己看过的10086本言情小说和10010部恋爱剧的荣耀作担保，或许路曦瞳对沈鹤羽还有些迷糊，但是沈鹤羽那小子对路曦瞳绝对不是纯洁的友谊关系。 “哦。”路曦瞳微微低着头，刘海在灯光的照射下于眼前投下一小片阴影，看不清她的神情。 “不是，你别这么淡定好不好啊？”这孩子淡定的样子几乎要让周玥辰觉得她是不是被自己准确精密的分析震惊到傻掉了。 “你说你呀。满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呢？” 路曦瞳说着，起身轻轻地点了周玥辰的额头，转过身子收拾起桌子上的碗筷来。 “不是，瞳瞳你也不能全盘否定我呀？你听我给你理一理你们两个之间的时间线哦……” “哎呀，别兴奋了，明天还要上班呢，你这样会睡不着的。就那么点破事，有什么好理的呢？” 路曦瞳的语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快了许多，快得像是植物大战僵尸里的机枪射手：“周周，虽然不知道是什么造成了你的一些误会。但是，我会和沈鹤羽有那么多接触，除了巧合以外，更多是因为，我是个破写文的。” “我只是个破写文的。” “仅此而已。” 水流声哗哗响起，清脆地碗盘碰撞声间，周玥辰恍惚间觉得自己听到了一声微不可察的叹息。 她抬头看向路曦瞳站着洗碗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竟看出了几分落寞来。 第32章 像是原本沸腾着滚着水花的红油火锅,突然之间被人泼了一盆冷水，不，是一车子碎冰冰。 某种原本欣喜地摇曳着的心情荡然无存。 路曦瞳手上还在机械地地刷着碗，看似平静的外表下心里已经不知道偷偷发疯多少次了。 认识沈鹤羽这么久了,自己连他的工作是什么都不知道,对于他的个人情况更是一无所知。 如今仔细回想起沈鹤羽日常里的衣品和小习惯,若不是自己和他这一次又一次地各种歪打误撞,其实他原本是路曦瞳目前连见一面都难的富家子弟，最起码也是个精英人士。 但是其实仅仅是做朋友的话倒也没什么。路曦瞳之前玩的大型mmorpg游戏里的工会会长仅看氪金使的钞能力的话大概也不是和她一个阶层的人,她照样在打本的时候对会长的手残操作照骂不误。 是哪怕现在路曦瞳已经不再玩那款游戏了,却也算是有着联系的朋友。 但是……沈鹤羽他不一样，他是现实里的朋友,和网上一起玩游戏的网友还不太一样。 不，不仅仅是现实里的普通朋友……实际上,路曦瞳觉得自己简直像是个白痴一样，莫名其妙地就对那个人产生了信任和依赖的感觉。 而且，这份情感只会伴随着她和沈鹤羽之间关系的深入而愈发加深。 若是沈鹤羽对自己也是纯粹的友谊那倒也还好，可如果真的像周玥辰说得那样呢？ 无论这份喜欢里有几分真心，无论这是不是沈鹤羽这个富家少爷的一时兴起，哪怕已经提前预料过最坏的结果，自己真的能……招架得住吗？ 第53章 齐女士与路诚之间的感情于路曦瞳而言，是极好的反面教材。这么多年来耳濡目染,她早就对恋爱这种亲密关系敬而远之了。 可就是在这种重重的心理防范之下,她却还是一不小心让沈鹤羽顶着一副温和有礼风度翩翩的好皮囊闯了进来。 这是一场还未开始便已成为他人囊中之物的狩猎。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路曦瞳擦了擦手上的水，消息提示处赫然是沈鹤羽的名字。 犹豫了一会儿，路曦瞳还是点开了照片。 是被风吹乱了头发的自己,微微低下头来整理着耳边的头发，头顶上漆黑的夜空中绽放着巨大的金色烟花。 「拍烟花的时候恰巧拍到了你。」 大概是因为抓拍的缘故，画面甚至有些模糊，可是偏偏拍清了路曦瞳的侧脸。 想来是在拍烟花的时候恰巧看到了自己的侧脸，便匆匆变换了拍照的角度，在按下快门前的最后一刻对焦了自己的脸。 哪怕路曦瞳自己并不喜欢拍照，却也不得不承认这张照片中的自己极为漂亮。 或者说，在沈鹤羽眼里的她，极为漂亮。 或许是自作多情，但是，他大概是真的有些喜欢自己吧？ 只是，一段她无法给出回应的感情，对于路曦瞳而言，更像是一种负担。 “就是因为你总是这样我才难搞啊……不喜欢我一直做朋友不好吗？” 路曦瞳呆呆地看着沈鹤羽发来的那张照片，整个人瘫在了床上，只感觉浑身上下一点力气也没有。 不如就此装死断了联系好了，干净利落一劳永逸，也不必担心以后要如何去面对沈鹤羽。 毕竟，说到底的话她和他也没有认识多久。 “你没事吧？” 房门被人推开，周玥辰不知道从哪里端出来了一盘切好的橙子：“我看刚才吃饭的时候，你好像不太对劲。” “我……我没事，应该没事。” 路曦瞳嘴上说着没事，可是眉头皱得几乎上半张脸都皱在了一起：“我就是，有些事情，需要去想一想。” “和沈鹤羽有关？” “嗯。” “好歹也是个帅哥诶，喜欢你至于让你这么苦恼吗？”周玥辰说着，从盘子里拿出了一块橙子，递到了路曦瞳手上：“你喜欢他吗？” “谈不上。” “那我就不理解了。又不是你喜欢他，你爱而不得，他喜欢你的话你就让他喜欢你去咯？” “可是，他喜欢我，他对我好的话，我说不定也会喜欢他的。但是……但是现在我……我现在还没有恋爱的打算。”路曦瞳说着，脸颊莫名一热。 “放心，等你喜欢他的时候，你大概自然就想谈恋爱了。”周玥辰还是一副“这也能苦恼？”的神情。 “不行不行不行……说实话我对沈鹤羽也根本谈不上了解也不明白他那种富二代到底为什么会对我这种破写文的有超乎普通朋友的想法说不定我其实只是他无聊时候的一个消遣就像旧时候有钱人的那种玩物一样随手拿起来随手就丢掉了……” 路曦瞳的声音越说越快越说越小，连停顿都没有。听不清的估计还以为这姑娘在这表演贯口报菜名呢。 “停！” 周玥辰终于明白为什么路曦瞳这么可爱的小姑娘到现在都是母单了：怀着这种心态能找到男朋友就见鬼了啊！ “我们谁都没办法预知未来的事情，所以才会要我们珍惜当下。。” “如果你也喜欢他，你就和他开开心心地在一起就好了。如果真的有什么问题了的话，分开不就好了嘛。” 周玥辰觉得这实在是和吃饭喝水一样自然一样简单的事情，也不知道为什么到了路曦瞳那里就成了宇宙级难题。 “你总不能因为未来可能会承受痛苦，就掐死现在所有的可能性吧？你现在这个样子，简直就是杞人忧天恋爱版。” 周玥辰看着路曦瞳皱眉深思的样子，想着大概是自己的劝说起了点作用，便揉了揉路曦瞳的头发说道：“不然你谈个恋爱试试看嘛！虽说人不可貌相但是我真觉得沈鹤羽人还不错的，哪怕你现在没有喜欢他，感情也可以慢慢培养嘛……” “我不要。” 路曦瞳的声音很轻很轻：“趋利避害才是人的本性吧？既然知道了会有受伤的可能性，那么，即使遏止尽可能的减少损失才是最优解。” “谢谢你陪我，但是我已经决定好了。” “我不会再见沈鹤羽了，联系方式我也会一起删掉。” 路曦瞳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坚定地好似要原地入党。 “哈？”周玥辰在心里对着沈鹤羽说了一万个对不起，万万没想到自己一顿游说到最后起到的却是反效果：“不是，瞳瞳，你不要冲动之下做决定好吧？再考虑考虑吧好不好？” “我一点也不冲动，实际上我现在非常冷静。” 若一味沉浸在由一时的依赖与信任所带来的快乐的亲密关系里，来日关系破裂时，自然也要承受百倍于这些快乐的痛苦。 路曦瞳还没有做好为此而承受这样的痛苦的准备。 她落荒而逃。 “那好吧，你早点睡。” 黑暗里，路曦瞳看着手机上的“将联系人‘沈鹤羽’删除，同时删除与该联系人的聊天记录”的提示，莫名其妙地眼眶一酸。 真奇怪。 明明已经下定了决心，到头来真的去做的时候，原来还是会觉得舍不得。 * 等到沈鹤羽处理完自己要做的工作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四点。 大概是困过劲了的缘故，沈鹤羽不但一点都没有困，甚至觉得自己 有些神清气爽，躺在床上根本睡不着。 工作做完的感觉就是好。 唯一不好的大概就是，之前发给路曦瞳的那张照片也不知道为什么迟迟没有迎来回复，往日里联系她的时候明明回复速度很快的。 等等，该不会是更新小说了去吧？ 沈鹤羽连忙点进了芍药书屋的网站，却赫然发现，路曦瞳一直在连载的那本《健身房老板的肉浴条窖》标上了完结的字样。 奇怪，明明从剧情上来看似乎至少还要再写个几万字才能收尾的，难道说是今晚她爆肝码字了不成？ 沈鹤羽疑惑着，刚一点进书籍界面，便看到了扑面而来的差评和一星评分。 “什么情况？” 框框文学城里的一些知名的签约作者也不时地有被黑粉恶意评论评分的时候，可是芍药书屋马上连服务器都要关停了，路曦瞳哪来的那么多闲的没事干的黑粉爬过来骂她？ 该不会是得罪人了遭人报复了吧？ 想到这里，沈鹤羽连文都没那么急着看了，连忙点进了评论区。 亚里士妈德：「真服了，追更了这么久结果拉了坨大的。」 深藏blue：「真的很恶心，写出这种东西来能不能退钱啊？本来明天要上班了就烦，看完这个破文更烦了。」 珍妮玛仕多：「没看过这本文的人千万别买！垃圾中的垃圾，我真的很好奇作者这么做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读者的感受？」 为什么不去问问神奇海螺呢：「失望，极其地失望。左泽可以说是我在芍药书屋最喜欢的作者了，第一次看她的书还是《风暴眼指挥中心□□实录》，真的是惊为天人的感觉。毕竟是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作者，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再骂些什么。或许读者的情感对于作者来说根本就是一文不值，或许这么多年的喜欢也只是我们这些读者的一厢情愿，在作者眼里我们只是待割的韭菜罢了。」 …… 偶有几个死忠粉试图替左泽辩解些什么，却也基本上都遭到了其他读者的口诛笔伐，淹没在了众多网友的唾沫星子当中。 似乎并不是黑粉或者得罪人了，甚至有许多长评看得出来，这些打了低分和差评的人此前都是左泽的忠实读者，还是极其真情实感的那种。 这家伙……到底写了些什么东西啊？这根本就是惹了众怒了吧？ 第33章 沈鹤羽现在心情很复杂。 点进路曦瞳最新更新的结局章之后,他大概可以理解为什么评论区的戾气那么重了。 其实对于笔力不足的作者而言，大结局没能回收好之前所铺垫的剧情而导致烂尾倒也算是常见的事情。读者虽然会有所怨言，倒也不会如此地群情激奋。 可重点是左泽这个结局根本就不是笔力不足的问题，而是态度问题。 她在好好完结和烂尾弃坑之间选择了拉坨大的给读者。 明明上一章里的柳书白和顾徵还甜甜蜜蜜地做着各种羞耻play,到了这一章她直接告诉读者说顾徵是个精神病患者,所谓柳书白不过是他癔症后的产物罢了。 “你要见顾徵？他已经住院好多年了,疯疯癫癫的,精神分裂好多年了，严重妄想症患者。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还有点暴力倾向,你可别被他吓到了。” 第54章 “这么严重？他妄想什么？” “他妄想一个不存在的人爱他。” 【全文完】 不难想象一路追读的读者在看到这种离谱的结局之后会被气成什么样子，大概和那群看选秀的小姑娘辛辛苦苦打投到最后发现自家哥哥私下里黄赌毒全碰还有十八个嫂子一样离谱。 虽然沈鹤羽也算她的死忠,可是老实说这些差评对于路曦瞳来说并不算冤枉。 简直是罪有应得。 让她早点放弃写这本以自己为原型的涩晴文学本来是沈鹤羽一直以来所期望的事情，可是如今真的如他所愿了,他却反而觉得有些怅然若失。 直觉上，他总觉得路曦瞳这一次突然写了个奇烂无比的结尾，是有原因的。 毕竟，她又不是什么也不懂的新人作者，不可能不知道写出来这样的结局会遭到怎样的谩骂。 哪怕是想烂尾了没有写完这一本，也大可怪罪到芍药书屋：不是她不想写，是平台没了。 她明明知道，可是她还是这么做了。 她超勇的。 该不会是遇到了什么严重影响到心情的烂人或者烂事,所以导致她写不下去了吧？ 难得看她的文之后没有倍感羞耻,可是却同样地感到煎熬。以至于沈鹤羽在刷牙的时候把泡沫弄到了睡衣上。 如果自己可以在她身边就好了，可以和她一起做好多事情，可以知道她的脑袋里每天到底在想些什么东西，可以帮她解决掉那些影响到她的烂事和烂人。 可惜,他只是她一个最普通的读者，甚至在现实里认识了她都没有要个签名的勇气。 下次再在健身房看见她的话，观察一下她的状态吧。如果可以的话，还是想要尽可能地去帮她做些什么。 这是沈鹤羽昏昏沉沉地入睡之前，脑海里的最后一个念头。 * 那个晚上，路曦瞳最终还是没能舍得就此把沈鹤羽干净利落地删掉。 但是她把他的消息设置成了消息免打扰，每次点开微信时都强忍着去看他发来的消息的冲动，快速把消息列表里的沈鹤羽显示成“不显示该聊天”。就连办过卡的那个健身房自那之后，都一次也没去过。 无他，也不知道怎么搞的，那个健身房里偶遇沈鹤羽的几率实在是太高了。 不过，也不知道该不该这么说，幸运的是，路曦瞳并没有因为沈鹤羽的事情烦心太久。 不幸的是，她之所以没有因为沈鹤羽而苦恼，是因为她有了更加苦恼的事情。 不过倒也是她自作自受。 路曦瞳大概可以猜到自己在写出了那种合该挨千刀的结局之后会遭到怎样的谩骂，所以她很明智地在发布最终章之后没一次也再登陆过芍药书屋的网站，以为这样就不用承受没有好好对自己的作品负责的负罪感。 太天真了。 就在今天早上，路曦瞳在工位上摸鱼点开自己的微博准备开启6g冲浪模式时，突然在一个微博排名比较靠后的黑热搜里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左泽垃圾作者 相对应地，她的个人私聊里充斥着大量不堪入目的辱骂消息。 更有甚者，以妈为圆心，祖宗十八代为半径，生殖器官为主武器，荡/妇羞辱为主技能，360度全方位辐射，恨不得干翻她们老路家整个族谱。 别说，但凡这被骂的人不是她路曦瞳本人，她还真想好好请教一下这些人怎么这么会骂。 说起来也是因为芍药书屋即将倒闭，而路曦瞳好死不死地正正好好撞到了枪口上。 也大概是现在的营销号都比较闲，连她这种十八线网文作者都能被翻出来大书特书地鞭笞一顿，微博甚至还发起了“你见过的最坑的作者”这种投票活动。 托这些营销号的福，她路曦瞳何德何能，长这么大考试没得过几次第一，如今居然在这种大型投票里灭掉重重竞争者脱颖而出夺得头筹。 甚至还有不少不认识的人也在评论区里骂她：虽然我没看过这个人的书，但是写出这种结局的作者我估计就是想要趁着芍药倒闭之前最后再捞一波钱，写到一半又不想写了所以就恶心读者。 更有甚者猜测路曦瞳大概是因为芍药书屋倒闭之后可能无处可去，所以就最后借助芍药书屋倒闭的热度整个烂活，说不定过几天就能在各大视频平台里看见她直播带货了。 …… 当代网友到底哪里来的那么多阴谋论？ 她只是因为个人心态原因写不下去了而已。 每一次想要继续构思柳书白和顾徵的故事时，脑海里总会忍不住有意无意地闪过和沈鹤羽相处时他的样子。 路曦瞳突然发现，这篇小说简直像是自己和沈鹤羽相识以后得回忆录，每 一个章节都像是一个索引，让她可以清晰地回忆起当初到底是什么事情让她拥有了这些灵感。 可是现在，她要把沈鹤羽从自己的世界里清出去了。 因此这本书彻底崩坏，她写不下去了。 几乎像是某种恶意地报复一样，她在某种近乎偏激的情绪的促使下，把“柳书白”这个形象彻底杀死在了她的文里。 从来就没有过什么柳书白，一切都只是错觉和妄想而已。 就如同她对沈鹤羽模糊的信任和依赖，从来没有过，只是一场盛大烟花后她自己的错觉而已。 路曦瞳看着微博里这些铺天盖地地充满恶意的私聊，只觉得一阵窒息。现在已经是下午三点，可是私信里的恶意消息却越来越多。 “这天杀的热度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 虽然她似乎也没什么资格生气，可是被人骂的滋味总归不太好受。可是正准备关掉微博界面时，却突然看到了一个她熟悉的头像。 是那个看起来不太从名的大白鹅，捉住作者狠催更。发消息的时间是一周前，大概是在自己更新之后就忍不住私聊自己了。 想起来这个读者对自己一直以来的支持，路曦瞳内心的负罪感忍不住又提升了几分：早知道坚持着写下去了，哪怕结局潦草也不该情绪激动之下因为个人原因写出这种结局给读者看。 她大概也对自己失望到了极点，所以也私信来骂自己这个垃圾作者了吧？ 路曦瞳有些锤头丧气地想着，明明准备继续关掉微博，却鬼使神差地点进了和“捉住作者狠催更”的聊天界面里。 捉住作者狠催更：“大大最近是遇到了什么很影响情绪的事情了吗？总感觉大大昨天更新的大结局和以前不太一样呢。” 捉住作者狠催更：“不管其他人怎么说，但是我相信您是一位愿意对读者负责的好作者，并非像其他读者恶意揣测的那样。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希望大大对于这一次的结局做出一个回应，给柳书白和顾徵一个交代。” 捉住作者狠催更：“当然，是否回应都是您的个人选择。但是无论您的选择是什么，我都会一如既往地支持您的。” "好好的小姑娘怎么用个这么丑的头像……" 路曦瞳一动不动地看着屏幕上的聊天界面，突然摘掉了眼镜，慢慢地趴在了桌子上。 从早上起来看到那个黑热搜开始，路曦瞳所看到的消息似乎只有对她的谩骂。虽然心里感到不太好受，可是她总觉得自己不该生气不该难过。 这个结局是她自己写的。既然如此，遭到网友的唾骂也算她活该。 她一直这么想着，因此尽管看到了往日里一个一个熟悉的id也开始对自己各种谩骂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似乎高估了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 真的会难受。 曾经有写文的前辈和她聊天时半开玩笑地对她说，做我们这一行的，最忌讳的是爱上客人。 路曦瞳初听这句话时还不以为然，没想到现在居然应验了。 昨日在各大平台和别人疯狂安利的是他们，今日里喷你喷的最狠的大概也是他们。 心脏像是被人罩上了一个被抽了真空的玻璃罩子，闷闷地，又在看过一个又一个的熟悉读者后感到被拉扯的疼痛。 可是说起来也奇怪，明明她难过地连午饭都没能吃得下，却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能哭出来。 可是现在，她的衣服正在快速地被泪水洇湿，泪水似有千斤重般，在她的眼眶里转来转去，最后止不住地落了下去。 就好像一个人憋着一口气在沙漠里走了很远的路，甚至已经做好了大不了死在这里的准备。 这时候出现了一个带着干净的水的人温柔的把你抱在了怀里。 这简直他妈的就是天使，是唯一的神。 大概在十分钟前恨不得对着各种差评赌咒发誓的路曦瞳同学，再一次，爱上了恩客。 挨骂只是一时的，流量总会过去的，但是写小说这个事情一旦沾上了，搞不好是会上瘾一辈子的。 由于路曦瞳在芍药书屋的最后一部作品已经完结，因此她在三天前就选择了结算自己的所有稿费，并于昨天早上结束了自己和芍药书屋的合约。 第55章 今天早上，谭编辑给她推荐了新的联系人，说是她只负责和自己的签约和对接，写文时负责她的编辑由这位s先生负责。 可是自那不久后，路曦瞳就看到了那个热搜。这位什么s先生的联系方式，自然也是一直没有加。 希望是个好说话的编辑，最好能够帮我卖出版权实现财富自由达成人生巅峰。 路曦瞳一边在心里默默祈祷着，一边给s先生发送了添加好友的申请。 此时此刻，坐在办公室前的沈鹤羽，看着自己生活号里发给路曦瞳的一大堆没有回应的消息和工作账号上某个极其眼熟的头像发来的好友提醒，陷入了深思。 第34章 纵使沈鹤羽对于女性的情绪变化比较迟钝,事到如今也不发现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了：路曦瞳她……该不会是在有意躲着自己吧？ 消息不回，小说大结局发癫，就连健身房也一周都没去过了。沈鹤羽本来以为她像之前过年一样遭遇了什么奇怪的人或者事情，现在想来……这个奇怪的人或者事情该不会就是自己吧？ 沈鹤羽想了想,先通过了路曦瞳的好友申请,然后又切到自己日常账号给路曦瞳发了一条消息。 如果不出意外,自己工作账号的消息和生活账号的消息应该会紧挨着出现在路曦瞳的好友列表里。 她没道理只看见工作账号的消息的。 除非,她根本不想理自己。 * s先生通过好友申请的速度意外地快。 而几乎就在s先生通过了自己的好友申请的同时，沈鹤羽也发来了一条消息：“最近还好吗？一直没在健身房看到……” 路曦瞳发誓自己没有想要看看沈鹤羽到底发了些什么的想法,只是消息列表就在她和s先生的聊天话框的旁边,几乎都快要撞到她眼前了，根本无法忽视。 脑袋里莫名其妙地浮现起了沈鹤羽低下头来的样子,俯下身子用几乎全是气声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小声说这句话的样子…… 今天的办公室空调的温度是不是调得高了点？总觉得……脸好像不自觉地热起来了。 摸起水杯喝了一口水压压惊，路曦瞳用最快的速度把沈鹤羽的那条消息从自己的消息列表中清除,回到了和s先生的对话框里。 “您好” “您好。”s先生的头像是纯黑色的，总感觉是个端方严肃的人。 “欢迎加入框框文学城。请在注册作者账号后将具体的账号信息发给我，解释我会进行必需的相关记录，感谢您的配合。” “好的。” 作者账号路曦瞳昨天就注册好了，叫右沢。 本来路曦瞳其实是想要继续叫左泽的，可是想了想自己上周做的那个骚操作……算了，她可不想被自己之前在芍药的读者追到框框文学城来骂自己。 在路曦瞳发送了自己的账号信息后大概十五分钟之后，s先生发来了一段奇长无比的消息。 “作者笔名审核已通过,作者账号已记录存档,处理人，管理员三号stewart。 恭喜您正式加入框框文学城。备注笔名后加群号：xxxxxxxxx，进群改群昵称为笔名。认真看群作者注意事项，下载群文件阅读。 1.您的作者账号可以在登录框框文学城we b端后进入‘填坑人论坛’。 论坛地址：https://******************** 2.登录后请选择原创区的【高危勿触】的板块,里面包含了框框文学城中的各项写文注意事项以及对于违规行为的处理措施，请所有新人作者在开文之前务必认真阅读！ 3、严禁任何雇佣水军刷数据的行为，无论是为自己的账号刷数据还是为其他作者的账号恶意刷数据，一经发现，首次判处严重警告处分，第二次判处永久封禁作者账号。 框框文学城举报中心地址链接：http://www********************* 4、可在“填坑人论坛”的【斩首示众】板块中查看过往的判罚记录及详细的判罚原因。请各位新人作者仔细查看色情，刷分，原创违规的定义和案例，引以为戒！ …… 后面还有十多条事无巨细的条款，不过路曦瞳已经懒得一条一条看完了：“收到！谢谢s！” 这个东西在路曦瞳眼里大概和玩游戏之前跳出来的用户协议差不多，直接点击“接受”就好了。 而此刻的路曦瞳还不知道，自己此刻的疏忽会在未来给她带来某个差点让她一蹶不振的麻烦。她还怀揣着某种即将要踏入新手村的兴奋感，按照s先生给她的群号发送了加群申请。 与路曦瞳的兴奋完全相反的是，电脑另一端的沈鹤羽看着自己那个叫做“沈”的账号，轻轻地叹了口气。 她过得很好，只是单纯地不愿意理自己了而已。 她甚至对一个陌生的网络编辑都要比自己热情许多！明明自己才是那个和她一起经历过那么多事情的人，可是她连一个敷衍的表情包都不愿意发给自己。 这样的心理似乎是自己在吃自己的醋，总感觉有些愚蠢。可是沈鹤羽真的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突然对自己的态度有了180的巨大转变。 是因为自己冒昧地发了自己偷拍她的照片惹她不开心了吗？还是因为那天到她家里去的时候让她朋友有了误会而不开心呢？ “女孩子的心思真麻烦……”沈鹤羽忍不住又叹了口气，小声地嘟哝着。 沈鹤羽一直觉得，想要弄明白女孩子的心事，简直就像是没有经过训练的普通人妄想在茫茫大雾之中盲射命中某个极为隐秘的特定目标一样困难。 他知道自己不擅长理清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却也向来是不以为意：为了这些投入产出比极低的事情而耗费心神，实在不是什么很明智的事情。 可是……并不是所有事情都能简单地用投入产出比来衡量的，理智让他维持着自己的耐心而不对她过多地打扰，可是脑海中纷乱的思绪却并不受沈鹤羽本人控制。 沈鹤羽觉得路曦瞳这个坏女人超出了她的处理范围，他需要一些场外援助。 眼看着差不多快要下班了，沈鹤羽披衣准备起身，一转身却看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办公室门口的谭编辑：“小谭？找我有事情？怎么也不说一声？” “我之前敲了好久的门，不过您好像没听见。”想起自己之前听到的某句似乎是不太该听的话，谭情低着头，不敢看沈鹤羽的眼睛。 沈鹤羽神色间染上了一丝不悦：“以后来找我的话，尽可能还是先私聊联系我一下吧。万一我不在办公室的话，你也跑了空，工作效率就太低了。” “是。那这些文件……” “放我办公桌上就好，我今晚有点事情，就先走了。电子版你发我吧，我有空会看的。” 淡淡地交代完这些事情，沈鹤羽便面无表情地消失在了办公室的走廊尽头。 “变脸变得真快啊……” 要不是亲眼所见，她几乎要以为之前办公室那位时而落寞时而疑惑地叹着气的家伙是某个和沈鹤羽长得一模一样的孪生兄弟。 在谭情的记忆里，似乎很少见到沈鹤羽有过这样生动的表情，像是一尊静止的雕塑忽而地活了过来。 不过，这尊雕塑只活了短暂地一会儿。很显然，在见到自己后，沈鹤羽又变回了那尊不动如山的沉静雕塑。 说起来，她好像隐隐约约记得沈鹤羽刚才好像提到了“女人”什么的，莫非是为了某个女人而烦神吗？ 不可能的，沈鹤羽这种人，怎么可能会为女性而感到烦恼？就算在里约热内卢的海滩上有穿着热辣比基尼的拉美姑娘站到他面前，一边对他抛媚眼一边对他跳扭臀舞，他也只会嫌对方碍事，要求对方让路的。 一定是自己加班太多出现幻觉了。 谭情抓了抓自己因为工作了一整天后有些扁塌的头发，觉得自己或许应该早点睡觉少熬夜，别是得了阿尔兹海默什么的就不好了。 * 路曦瞳本来以为这个群里大概都是和她同期签约框框文学城的新人作者，因此还特地脑补了“满级大佬屠杀新手村”的画面。 自己写了那么多年的网文，进到这种新人作者群里，想来一定是那种经验又多人又温柔的可靠前辈…… 才怪。 由于stewart要求加群的每一个人都要以笔名为群昵称，因此群里的大家都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实名制上网””。 而当路曦瞳看着这串长长的群成员名单时，才突然意识到，自己进的这哪里是新手村。 分明是……误入了全服排名前几的精英玩家社区！ 艾珂，超人气现言作者。 三年前因为一本校园言情而一夜爆火，自此开始专耕校园文，几乎每一本都卖出了漫画和有声书版权，听说电视剧版权也正在紧锣密鼓地筹备中。 灵狐仙人，涉猎题材多样，笔下的男主极具少年感。 最神奇的是，她卖出去的影视版权，其男主角往往都会在拍戏后一票而红。至少在娱乐圈，她也算是男艺人钦定的“灵狐仙人”了。 第56章 五月，框框文学城内少见的可以驾驭超长篇的写手。 极有灵气的文笔，却因为写的都是冷题材的原因而一直明珠蒙尘。一个人坚持着单机码字十多年，直到上一本克系无限流的爆火才被大家所熟知。 …… 路曦瞳一个笔名一个笔名地翻看下去，这群里的作者最次的也是有卖过有声书版权的知名作者，怎么看都不像是和她这个上不得台面的十八线作者一个层次的。 路曦瞳固然是懵得一批，殊不知群里的作者也很懵逼：毕竟，这个群里已经大半年没有来过新人了。 因此，大群里虽然只有寥寥几条客气疏离的迎新消息，可是在作者私下组建的小群里，却是炸翻了天。 辣椒猫猫：“这个右沢是谁啊？我怎么好像没听说过？” 萨卡班娜：“没听说过，应该不是写幻言的” 灵狐仙人：“我刚才去搜了她，好像是新人诶！” 风矜：“怎么可能啊？这个群里不都是s亲自负责卖出版权的吗？” 五月：“我记得stewart好多年之前就不带新人了，大概是外站来的大佬吧？” 仙九：“但是百度上也没有搜到这号人。” 辣椒猫猫：“该不会是外站大佬的小号吧？但是直接用原本的笔名就好了吧？还可以带来之前的粉丝，成绩会好看很多啊？” 灵狐仙人：“笑死，怕不是芍药的大佬，不敢写真名。” 萨卡班娜：“芍药？开玩笑，她敢写，stewart就敢封她到地老天荒。” 五月：“应该是人家大佬比较有实力，想要开辟新赛道吧？用以前的笔名说不定会引起之前平台的粉丝群体的争议，还不如重新起号。” 风矜：“是啊，人家大佬实力摆在那里，想要重新吸引一批新的粉丝群体大概也比较容易。” 仙九：“我最近要开新文，希望不要和这种大佬撞上同频道……” 灵狐仙人：“我先去加个好友看看能不能套个话 。不然我们全都是实名上网，只有她身份未知，也太不公平了！” 五月：“欸？我也要！” …… 半个小时后，路曦瞳看着新增的二十多个好友申请，甚至还包括好几个她喜欢了多年的作者之后，陷入了沉思。 肯定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绝对。 现在才发现搞错了，能重来吗？ 路曦瞳给s先生发了一条消息：“编辑您好，请问您给我的群号是不是有误啊？” 虽然不是工作时间，可是s的回复依旧很快。 “没有问题。” “你以后是要拿到与群里这些作者同等级别稿酬的，这也正是我把你签到框框的目的。” 不是，这个框框的编辑也未免太看得起她了吧？她要是有那个水平，怎么会在芍药写那么多年呀！ 路曦瞳有种自己被人坑了的预感，忍不住发消息追问道：“等一下！你的意思是我必须要卖出自己作品的版权？如果没卖出去怎么办？” “那就等着付违约金吧。” 第35章 还没等路曦瞳把自己编辑了好久的骂人话发出去,另一边的s便发来了消息：“没有违约金，骗你的。” ……不是，框框文学城的编辑原来是这个风格的吗？ “如果有被骗到的话建议您重新阅读白天发给您的注意事项。” “不必胡思乱想，我确实非常看好你的商业价值。努力写文,争取成为和群里其他作者一样的版权大佬。” 沈鹤羽说完,切换回了“沈”的帐号。 不出意外地,依旧是毫无音讯。 沈鹤羽轻轻叹了口气,万幸自己在年前把她签约到了框框文学城，并把她安排在了自己的手下：这是他现在能够联系到路曦瞳唯一的方式了。 “鹤哥,你今晚突然把我叫出来,不会就是为了让我看你表演‘如何在一分钟内叹气十次’的吧？” 暖黄色的灯光下，乔靖炜往嘴巴里塞了一大口肉,鼓着腮帮子问道。 “你……你让我想想我怎么和你说。”沈鹤羽皱着眉头，薄薄的唇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线,不知道的怕不是以为有人要喂他吃砒霜。 “是和嫂子有关的事情吧？”乔靖炜面色平静语出惊人。 “哪来的嫂子……她是我的一个朋友，普、通、朋、友！”沈鹤羽的声音压的很低，却压不住他的慌张。 “你看，我又没有指名道姓，你怎么自己就对号入座了呢？”乔靖炜看着沈鹤羽脸上有些窘迫的神情，觉得新奇又好笑：“你自己想想，我们两个也算是朋友吧？你可不会对我脸红。” 沈鹤羽看了一下乔靖炜那一身连卫衣都挡不住的腱子肉，忍不住一阵恶寒：“请不要突然说这种恶心的话,你是男的,我对你脸红个泡泡茶壶啊？” “我就是打个比方而已，你不要太认真。但是，你应该明白，正常人所谓的‘友谊’可不是指你对她现在的这个样子。” “可是现在我连友谊都维持不住了。”沈鹤羽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我感觉她讨厌我,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 “讨厌？怎么讨厌的？”乔靖炜的眼神似乎都亮了起来，果然八卦是人类的天性。 “她突然不理我了，消息不回音讯全无。”沈鹤羽想到今天白天的事情，忍不住有些委屈：“她甚至和第一次接触的上司都很热情！搞不懂这种年轻的小姑娘到底在想些什么。” “你是说，她之前还好好的，突然之间就不理你了？”乔靖炜问道。 “是啊，明明前一天还一起去看了烟花……” “好事啊！” 乔靖炜猛地提高了音量，吓了沈鹤羽一跳：“好什么好啊？你都不知道，她，biu！的一下！对我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我根本不知道为什么！她甚至不愿意多和我解释一下……” 乔靖炜摇了摇头：“错了错了，她不是不愿意和你解释，而是对你有更高的期待！” 沈鹤羽不明就里：“更高的……期待？” “是的。她不理你之后，你是怎么做的？” “就……正常的联系过她几次，但是她没有理我。我怕继续联系她会显得太唐突冒昧，对她的日常生活造成困扰，所以就没有再多联系她。” 乔靖炜流露出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神情：“你看，你还说你都不知道哪里被她讨厌了。你这里就做错了呀！” 沈鹤羽不解：“难道……我应该对她死缠烂打吗？这也太……” 乔靖炜一听沈鹤羽这么说，便知道这家伙的思维还限制在“普通的朋友关系”之中：“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 “咱俩也算是发小，这么多年来和你有过些许接触的女性我也都知道。排除你的亲人，你仔细回忆一下，你对她的情感，真的和你对其他女性的情感一样吗？” 脑海里像是闪回一般地跳过许许多多女性的面庞，却奇异地像是没有五官一般的泥人一般：沈鹤羽觉得自己似乎对她们都有些模糊的印象，不过似乎都是关于“有某人在场的某事”的印象。 对于具体的人，倒是没什么清晰而具体的记忆，仿佛她们都是某个特定场景下的npc一样。 一张张或者美丽或者普通的女性面庞像是流水线一般地从沈鹤羽的脑海里闪过，直到……出现了一只小羊 一只卡通的，毛茸茸的小羊，站在绿色的草地上，歪着头看着你，还吐出一截小小的粉红色舌头。 歪头小羊的头像经过几轮地变换后变成了一个扁扁的亚克力立牌，又变成一个毛茸茸圆滚滚的小羊抱枕……直到最后定格成了某张眼瞳明亮的鬼马精灵的脸。 奇怪的很，唯独和她的记忆分外清晰，甚至可以回忆起很久以前第一次把她从冰冷的泳池中捞起时，她来回挣扎过程中小腿蹭过手臂带来轻微的痒意。 …… 太多太多记忆都清晰到了连沈鹤羽自己都感到差异的程度，就好像他一下子从一个旁观者变成了电影里的主角一样。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自己的情绪总是时时刻刻受她影响。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会变成某个连过去的自己都会感到陌生的人。 沈鹤羽不知道这样的变化是好是坏，但是他知道，他喜欢和她一起经历的所有事情，哪怕是如今回忆起来觉得愚蠢和窘迫的，也会忍不住想要扬起嘴角。 只要她愿意的话，他愿意一直这样时刻地受着来自她的情绪影响。 ……问题的答案似乎已经，呼之欲出了。 沈鹤羽的神情不再扭捏，眸色深沉而温柔：“你说得对。” “我喜欢她。” “我怎么自己都没意识到呢？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她。” 沈鹤羽说着，眼神变得空旷，此前抿着的唇也变成了温柔缱眷的笑意，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甜蜜的事情。 “停停停停！” 不知道是不是沈鹤羽的眉骨比较高，眼窝深邃的原因，乔靖炜只觉得自己要是这样被他直勾勾地盯着，会有一种他在和自己深情告白的错觉：“很……很高兴你终于认清了你自己内心的情感，只是……你现在的深情最好收起来，留到你表白的时候再用。” 第57章 沈鹤羽目光灼灼：“我有吗？只是想通了比较开心而已吧？” 乔靖炜捂住眼睛哀嚎：“把你那看狗都深情的死眼神从我脸上拿开！老子可是铁直男！” 沈鹤羽哑然失笑：“长得深情又不是我的错。” “幸亏你小子是个不近女色的和尚，不然的话我不敢想你一个眼神会有多少小姑娘喜欢你。”乔靖炜把手从眼睛前拿走，仍是有些心悸：“言归正传，既然你喜欢她的话，问题就简单许多了。” “洗耳恭听。” “如果她的态度对你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话，你再让她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变成三百六十度就好了。” “哈？”沈鹤羽突然觉得自己相信乔靖炜是个错误。 “说实话，我觉得事情没有你想得那么严重，嫂子不愿意理你了，并不代表她就是讨厌你了。” “别瞎说，我确实喜欢她，可是我又不知道她愿不愿 意喜欢我。你也不能擅自叫她嫂子呀！”沈鹤羽小声呵斥道。 “有我助攻，现在不是嫂子以后也迟早……” 乔靖炜看着沈鹤羽逐渐要抿上的唇，连忙认怂：“不胡说了，我直接说结论：我觉得她生气了。” “生气和讨厌我有什么区别吗？” “有。生气的话，大概是对于你所做的某件事情感到生气，讨厌的话则是完全针对你个人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做错了某件事，所以她才不理我的？” “正是如此。”乔靖炜觉得沈鹤羽虽然没有什么感情经历，不过倒也还算是孺子可教。 “可是……那她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跟我说呢？” “笨！女孩子不高兴了是要哄的呀！你就一直问人家，人家小姑娘不拉黑你就算不错了。之所以不和你说话，分明是在让你自己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她直接告诉我不好吗？”沈鹤羽觉得自己在听完乔靖炜的解释之后更加不能理解了。 “当然不行了！她需要你理解她，需要你自己认识到自己的问题和错误之后主动去找她！要是她告诉你的话这一切就没有意义了！主动和被动可是有很大区别的！女孩子嘛，就是希望有人懂她理解她陪伴她……” 沈鹤羽越听越觉得脑袋生疼，总觉得记忆里的路曦瞳似乎不是这个样子的。 可这毕竟算是他此前从未涉足过的领域，乔靖炜又是一副很有道理的样子，因此便一直头晕脑胀地听乔靖炜喋喋不休地说着。 “那么，我需要做些什么让她原谅我呢？她现在完全不理我，根本没办法沟通交流啊！” “正面解决不了的问题，从侧面解决就好了嘛。” 乔靖炜一副经验丰富的样子，自信地说道：“你之前说，见过了她的朋友是吧？” “是见过没错……” “她对你印象怎么样？” “她的朋友啊……” 这么说有点离谱，但是明明是几天前刚见过的人，沈鹤羽居然觉得自己有些记不太清周玥辰的脸了：“好像还可以吧？记得上次见面她还说过什么有空多来一起玩什么的。” “唔……这样的话那也还有救。” 乔靖炜略作思索，随后说道：“我先说好，这个方法我不保证是一定有用的，甚至可能是负面效果，你能接受吧？” “能。” 沈鹤羽无奈地苦笑了一下：“世界上哪里有一本万利的买卖呢？如果想要和她更近一步的话，自然也要做好因此而被她讨厌的心理准备吧？” “她对我来说……确实是特别的人。我准备好了。” “那就下周一到周三来我的健身房吧，我保证你大概率有机会见到她们两个。。” 如果这句话是别人说的话沈鹤羽大概率会觉得对方不过是故弄玄虚，可是如果是乔靖炜的话，这个“大概率”基本上就一定是真的。 “这是我能为你做的，剩下的就都要靠你自己发挥了。”乔靖炜说着，为自己和沈鹤羽面前的酒杯都倒上了酒：“来干一杯吧鹤哥？祝我们的攻略计划圆满成功。” “你做事情，我自然放心。”沈鹤羽微微点头示意，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两个小时后，沈鹭羽面色不善地出现在了餐厅的门口。 “哥……”沈鹤羽喝得不省人事，似乎仅仅是抬一下眼皮看看来人是谁就晕了过去。 “你们两个……小鹤怎么喝这么多？” 沈鹭羽觉得自己这个好弟弟越来越让自己陌生了，做的事情简直是越来越缺乏合理性了！ “鹭哥，我，我跟你说，”乔靖炜打着舌头，一巴掌差点没把沈鹭羽拍个跟头：“我帮你们沈家，搞，搞定了一件大事！” “什么大事？”尽管知道这大概率是乔靖炜的酒后胡言，可是沈鹭羽还是没忍住多问了一嘴。 “你们家，沈老二的……终身……大事！” 乔靖炜说着，又要往沈鹭羽的肩头上来一巴掌，却被沈鹭羽闪身躲过：“算了，我也把你送回家吧。喝成这样子，怕是家都回不去了。” 似乎是“回家”两个字触发了什么神秘关键词，乔靖炜突然整个人往沈鹭羽怀里倒了过去。扑面而来的酒气和隔着衣服也能感受到的坚实肌肉让沈鹭羽觉得自己在某个瞬间不干净了。 ……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乔靖炜扛回家里，沈鹭羽回到车子上时，沈鹤羽正脸色酡红地靠着车门酣睡，嘴角明显的笑意似乎是在做什么美梦。 沈鹭羽回想起乔靖炜所说的话，小声问道：“小鹤，你喜欢她吗？” “喜欢得很……”沈鹤羽眼睛都没睁开，却乖乖地问一句答一句。 沈鹭羽心中微微一惊，却还是沉着地继续套话：“这样啊……那这个人哥哥认识吗？” “你才不认识呢。你们都不认识的。” “我都不认识的话，说不定是什么坏人啊……” “才不是坏人呢！” 沈鹤羽猛地坐起来，睁开了眼睛：“她特别特别好！我……我很喜欢。” 沈鹭羽被沈鹤羽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继续循循善诱着说道：“这样啊，那可能是哥哥记错了。她叫什么名字呢？说不定是哥哥认识的人呢。” “路，曦，瞳。” 沈鹤羽一字一顿，眼睛清亮又虔诚：“她叫路曦瞳，是我特别特别喜欢的人。” 第36章 宿醉的后果很惨痛,沈鹤羽觉得自己的脑袋里滞涩地像是被人灌了水银。他艰难睁开干涩的眼睛，瞳孔几乎无法聚焦，只能茫然地看着家里的天花板一阵愣神。 他昨天一定是疯了，才会在乔靖炜那个坑货的蛊惑下喝了那么多的酒。 要说酒精也真是个好东西,喝下去之后没过多久便仿佛忘记了过去二十多年人生中自己面对异性时的种种窘迫,莫名的勇气和自信在一杯又一杯红酒的催化下在心底升起：自己想要和那个人在一起,自己绝对会和那个人在一起。 虽然他似乎是因为喝了太多的酒导致记忆变得断断续续,可是那种轻飘飘的，几乎可以马上飞起来的幸福和喜悦的感觉却依旧清晰。 拖着瘫软的身体推开房门,房间里弥漫着某种药膳的香气：带着淡淡的苦涩,却令人安神而清醒。 “您醒了？” 厨房里，一个面容和蔼的中年妇女在听到响声后转过身来：“小沈总不放心您,吩咐我今早过来看看您，照顾您一下。” “谢谢姜姨。”沈鹤羽记得这个人,似乎是沈鹭羽请来负责他一日三餐的阿姨。 “都是应该的。您把这汤喝了吧，能缓解一些酒后的不适，喝完胃舒服些。” “好。” 小半碗汤水下肚，沈鹤羽额头微微冒汗，原本像是烂泥一样的身体似乎重新恢复了力气。满足地长吁一口气，沈鹤羽后知后觉地问道：“姜姨，我哥呢？今天是周末对吧？他怎么没和您一起来？” “小沈总他好像是在加班，具体的情况我也不很清楚,您要是想知道的话不如亲自问问小沈总？” “周末还这么拼,这么工作狂也不怕自己猝死……” * 阿嚏！ 明明室内的温度并不算低，可是沈鹭羽还是不自觉地打了个喷嚏。 “我没事，你接着说。”沈鹭羽的眼睛仍然盯着电脑，似乎总给站在他面前的姜铎一种自家老板在愣神的错觉。 “是。目前新项目的大部分审批均已通过,只剩下环保和消防的最后审核了。我预 计一周内应该可以拿到所有许可证” “居然还要一周吗……希望别出什么岔子。相关的后续工作你要跟进好，有什么情况记得及时和我汇报。”沈鹭羽微微皱眉，可是眼神似乎还是停留在了电脑上：“项目宣传和招商工作进行得怎么样？” 没心思去想沈鹭羽到底在看什么东西，姜铎翻看着手中的pad回复道：“初步的市场宣传已经在启动了，预计相关广告会在四月于各大平台上线。招商团队也开始与潜在客户接触，目前有几家大型连锁超市和知名品牌表示了初步的合作意向。只是……” 第58章 “只是什么？” “只是原计划为我们的新项目制作宣传网站的西飞不知道为什么单方面取消了这次的合作，不过辛日升的负责人似乎有和您联系的意向……” “不必理会。”沈鹭羽难得抬起了头：“你去查一下‘byteboom’，如果他们能做的话，就交给他们做好了。” “‘byteboom’？好的，我知道了。”在姜铎的印象里，从前似乎从来没有过和byteboom合作过的先例。而他似乎也从来没听说过这家名叫“byteboom”的公司，想来公司规模也不算太大，也不知道为什么沈鹭羽要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来。 办公室内，沈鹭羽的电脑桌面上，打开着一份名为“路曦瞳.pdf”的文件。而在文件的工作单位一栏，则赫然写着“byteboom”的字样。 沈鹭羽对着文件上的照片看了又看，却实在不能明白，证件照上这个一脸标准职业假笑的圆眼睛姑娘到底有什么特别，把小鹤迷成那样。 * “我说真的，我真的怀疑这个可能是某个骗子发的，真有这种大型抽奖活动的话官网上肯定会有通知才对啊……” 路曦瞳小声抗议着，却被周玥辰无情地拖着胳膊拽向了与回家的地铁站的相反方向：“去看看嘛，万一是真的呢！就当是陪我了，不会用太久的……” “我倒不是不想陪你……”路曦瞳觉得自己的解释十分苍白，却也不想说明自己不想去的原因。 她害怕再次看见沈鹤羽，而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对于他发来的那些消息的视而不见。 鬼知道这个健身房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搞什么四周年店庆活动啊！最离谱的是，自己居然和周玥辰同时中了奖，简直像是拿到了内定一样。 如果是纸抽或者杯子这种小东西的话倒也没什么，可是偏偏，周玥辰拿到了最新款水果手机的一等奖，而她更是奇迹般地拿到了特等奖，马尔代夫的往返机票和共计三晚的豪华酒店套房。 如果这个奖项是真的的话，路曦瞳愿意相信，自己长这么大蒙错的所有选择题，大概都是为了这一刻的好运降临的奇妙感觉。 根据健身房发给路曦瞳和周玥辰的对讲信息，以上所有奖项需要在三个工作日内完成兑换，否则视为自动放弃获奖资格。而在路曦瞳的百般拖延之下，直到周三，她才抱着“万一是真的却错过了的话简直就是亏大了”的心理前来兑奖。 大概因为是兑奖日期的最后一天，前台接待处的人格外的多，看来这个世界上的拖延症还是不少的。 “您好，请出示您的身份证和会员卡信息，我们这边来为您登记一下。”前台的小哥声音意外地好听，引得路曦瞳忍不住职业病发作多看了几眼。 算了，不看也罢。 果然，像沈鹤羽那样好看的缪斯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好的，这边系统已经记录完毕。另有一些保险文件和免责声明需要您签署一下，请您到贵宾室稍等片刻，届时会有相关工作人员与您对接的。” 健身房的贵宾室需上到三楼，告诉周玥辰在一楼的休息区坐着等自己一会儿之后，路曦瞳独自一人走上了楼梯。 健身房的三楼基本都是一些比较小的私教课教室，由于路曦瞳之前并没有办理过相关的课程，因此虽然来过这个健身房很多次，可是这却是她第一次去三楼。 走上二楼通往上三楼的楼梯后，嘈杂的人声明显安静了许多。也正因此，其他的声音反而越发引人注意起来。 “还真是……意外地适合你啊。”男人的声音不高，甚至有些低沉，带着几分调侃甚至可以说是轻薄的语气，尾音微微上扬：“来来来，转一圈走两步，真别说，你这一套穿上之后，站在那跟块儿黑森林小蛋糕似的。” 男人发出悦耳的笑声，如同钢琴低音区的和弦一般。 这样的笑声，路曦瞳也曾听过的……在那个烟花盛大的晚上，沈鹤羽也曾这样一边拉着她的手，一边笑着。 转过楼梯的拐角，路曦瞳抬起头。 逆光之下，是某个她曾经自认为很熟悉的高挑身影。 只是这一次，那个高挑的身影面前，还站着另一个，同样高挑的女孩。 那个女孩子真的是很高的个子，穿着微微带跟的皮质鞋子后几乎要和沈鹤羽差不多高。 与她那堪称高大的身高略显违和的，则是她可爱的穿搭。 灰色的jk短裙起码位于膝盖处25厘米以上，露出雪白而笔直的大腿。纤细的小腿则穿着黑色的长筒袜，脚踝处骨节分明。 虽然似乎是因为身高的缘故，整体的骨架似乎都有些偏大，可是微微内八的站姿以及轻轻抖动着的肩膀都让路曦瞳几乎有种“我见尤怜”的感觉。 沈鹤羽似乎还没有注意到她的出现，用手指勾起一缕女孩的头发，在手指中一圈又一圈地来回绕着。最后，甚至像是小狗一样闻了闻：“欸？原来这个头发居然还是香的，神奇。” 他的动作那么自然又亲昵，是路曦瞳未曾见过的，放松而有些轻佻的沈鹤羽。看着他和那个女孩之间的互动，就好像他和这个女孩认识了很多年一样。 也或许其实他们真的认识了很多年，只是她自己一直不知道罢了。 其实沈鹤羽面前的女孩仅看背影的话，还真的和路曦瞳还真有几分相似：同样的黑色长发，同样地个子高挑。若要说最大的区别的话，大概就是以路曦瞳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在现在这个年龄穿上日本高中生的jk制服的。 是不是，所有这种个子高挑头发黑长的女孩子，他就都会这样温和地对着她们微笑呢？自己对他来说，算什么？出于某种癖好而收集的某种手办吗？ 这种想法令路曦瞳几乎感到愤怒，可是她却又觉得自己甚至连一个像样的、愤怒的理由都没有。 她对他本就了解不多，更是她率先单方面地强行终止了自己与他的沟通。归根到底，其实她和他连普通朋友都不能算。 中奖后的欣喜和她全身的力气一起消失了，路曦瞳感觉身体里的血液像是一只愤怒的八爪鱼，冲撞着她的大脑，耳膜和四肢。 她抬起腿想要继续爬自己的楼梯，却不知道为什么小腿发麻眼前发黑，一个趔趄几乎要摔倒在楼梯上，却在摔倒前的最后一刻勉强扶住了台阶。 “路曦瞳？！” 她狼狈地抬起头，对上了沈鹤羽一双惊慌失措的眼睛。 即便是这种时候，路曦瞳却还是忍不住想，这双眼睛真是该死的漂亮。 哪怕前一秒这双眼睛曾经温柔地注视过另一个人。 “你没事吧？” 沈鹤羽从他身前的女孩身后闪出，想要下楼扶起她，却被路曦瞳抢先一步，自己站了起来。 他就站在比路曦瞳高了四级台阶的位置，身子恰好挡住了楼梯的灯光。 额前的碎发微微散落，发梢挡在了他的漆黑如墨的眼睛前。 他张了张嘴，最后用近乎恳求的语气喊了一声她的名字：“路曦瞳。” 很难想象居然会在健身房里看到一个穿着剪裁极其合体的正装的人，而或许是正装的特性使然，在这样的距离下，路曦瞳可以清晰地看到沈鹤羽的胸脯有些急促地起伏着。 他在紧张。 原来前一秒还在和别人亲昵的他，在见到了自己 之后也会紧张。 与沈鹤羽那双近乎忧郁的眼神蜻蜓点水般地对视了一眼，路曦瞳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刺中了一样，疼得几乎要忘了自己本来想要做什么。 自己到底还是因为这个曾经无比信赖的人而难过了。 她努力地挺直了脊背，仰起头，试图让处于更矮位置的自己更有气势一些：“请你让开。” “拜托，你听我说……” “你不需要和我说，沈鹤羽。” 路曦瞳觉得自己的声音无比坚定，却又似乎在发着抖。她看了一眼沈鹤羽深深地皱着眉的脸——她现在心绪太乱，读不出他到底是什么情绪。 或许他是在绞尽脑汁地在想该如何用一个精妙的谎言欺骗自己；也或许，他只是因为自己撞破了他的面具而感到恼羞成怒。 “你至少让我把话说完……” “你哪位啊？我有什么听你在这里和我做报告的义务吗？你不会真以为我们两个很熟吧？” 路曦瞳的声音像是淬了毒的冰刃，这样刻薄而尖酸的语气让她在一瞬间几乎有种恶意报复的快感：“我的时间很宝贵，没空和你这种人在这里浪费时间，想做报告的话还是和你身后的那位去做吧。现在，请你从我面前让开。” 第37章 路曦瞳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走廊里,沈鹤羽却还在望着她离开的方向发着呆。 一根手指轻轻戳了戳沈鹤羽的后背：“鹤哥？” “先别跟我说话。”沈鹤羽的声音听起来很郁闷：“我想静静。” “哦。”黑长直应了一声，走到了沈鹤羽的身边：“那我陪你一会儿……” 第59章 “不用……”沈鹤羽欲哭无泪：“以后你再玩cosplay，请和我保持安全距离。” “变脸也太快点了吧！明明你刚才还夸我cos的秋山澪很还原的。”一边说着，这家伙还变本加厉地捏起一缕头发送到了沈鹤羽的眼前：‘来,闻闻,香香的。’ 沈鹤羽伸出手,却并没有结果对方递给我的头发,而是一把抓住了女孩的刘海。 撕拉。 一顶假发连带着发网被沈鹤羽一把薅了下来，露出了一头带着黑色发根的白金色的短发。 或许是那一头秀丽的长发所带来的错觉,此刻摘下假发之后,尽管脸上还带着cos妆容特有的夸张眼线和假睫毛，却不难看出,这是一张颇为清秀的，少年的脸。 “啊……好羞耻！”金发的少年发出一声尖叫：“沈鹤羽你这个不知道怜香惜玉的家伙！” “叫什么叫,大声喧哗打扰到我们尊贵的客户怎么办？” 乔靖炜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慢悠悠地踱着步子晃悠了出来，抬手拍了一把金发少年的脑袋，有些殷切地跑到了沈鹤羽身边：“鹤哥，我刚才跟着嫂子进去签字了。等到她确认兑换机票的时候，我就也帮你把机票也定好。” 是的，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超级好运降临在路曦瞳身上。 这次所谓的周年庆抽奖活动，从一开始，特等奖的两个马尔代夫游的名额,就是为了路曦瞳和沈鹤羽两个人而准备的。 而周玥辰则是属于“亲友优惠”,既不能让她中特等奖和路曦瞳一起去马尔代夫，也需要一个足够诱人的奖项让她有能够来到店里兑换的动力。 以防路曦瞳本人如果不想来领奖的话，她的朋友可以起到一个侧面助力的作用。 至于其他人，都是为了沈鹤羽和路曦瞳这两碟子醋而包的饺子罢了。 乔靖炜觉得自己这一次办的事情极为漂亮,沈鹤羽就算不夸自己两句，可是怎么也不该是现在这幅郁闷的样子：“怎么啦？兄弟我出谋划策尽心尽力的帮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好歹开心一点好不啦？” “我搞砸了。” “哈？”乔靖炜有些懵逼：“她不是都签字了吗？这事儿……不就成了吗？” “杨睿泽。” 金发的少年在听到自己的名字后，回过身子冲着两人做了一个鬼脸。 乔靖炜看了看还在被沈鹤羽抓在手里的假发，以及少年依然穿在身上的jk制服，大概明白了什么：“你和杨睿泽……被她看到了？” 沈鹤羽沉重地点了点头：“不仅如此，我当时还在玩睿泽的假发。” “我觉得，她好像是生气了。” 当时在台阶上的时候，她说了自己什么来着？ 似乎是什么表示她怎么样都与自己无关的话，可是具体说了什么沈鹤羽却记不清了。 只记得看到她那双微微泛红的眼睛时心底升起的巨大的恐慌，只记得当时想要告诉她真相却像是突然间忘记了该如何组织语言时的无力感。 或许说她只是“好像是生气”都是有些保守了，她看起来真的生气了。 乔靖炜的声音突然间试探性地响起：“我说鹤哥，有没有可能人家姑娘其实并不是生气了。” “而是吃醋了？” “哈？” * 办理完中奖后的一些相关手续之后，路曦瞳的情绪已经平复了许多。 她好像还是很生气，至少就目前来看她整个人都觉得非常地不舒服。可是沈鹤羽怎么样似乎也是沈鹤羽的自由，排着队生气都轮不到她生气。 这次见到的姑娘姑且命名为“黑长直一号”，在自己不知道的角落，还不知道会不会有“黑长直二号”，“黑长直三号”什么的人存在呢。 甚至就连她自己，也说不定就是黑长直多少多少号呢。 “手续办完了吗？” 周玥辰看着路曦瞳扭得跟麻花似的眉头，吓了一跳：“你这是……和谁生气了吗？” “没有啊，我挺好的。”不知道为什么，路曦瞳并不想让周玥辰知道沈鹤羽的事情。 “先别皱眉再跟我说你很好吧，老实交代嘛，到底发生什么了？”路曦瞳实在不是个擅长藏事的性格，所有的情绪几乎都写在了脸上。 “没什么，姐姐我好得很。”路曦瞳说着，扬了扬手机里的电子合同：“等过段时间，手上这个项目做完了之后我就请个年假去马尔代夫玩一玩。” 最近公司里似乎是为了减少项目成本，裁掉了不少35岁以上的员工。部门里不少熟悉的面孔都相继离职，一片凄凄惨惨戚戚，实在是冷清。 虽然早在入行之前路曦瞳就听说过，it行业裁掉加班能力减弱却工资逐年增长的大龄员工本就是常态。如今路曦瞳所在的“byteboom”似乎经营状况也并不太乐观，总体产出大于所需，裁员似乎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之前在芍药的时候，由于内容过于露骨的原因，路曦瞳似乎从来没有考虑过“卖版权”的可能性。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框框文学城一直是版权大户，更何况负责她的那位编辑stewart似乎也是很厉害的样子。 如果能够像作者群里的其他老师一样，在框框文学城卖掉版权就好了啊，早日财富自由，也不用担心到了年龄之后会被裁员了。 说到作者群里那些大佬们……还真是和路曦瞳想得不太一样。 她本来以为这个群里的作者都已经属于框框文学城的头部作者，想来在群里应该是不太说话的，就算是说话，也应该是探讨一些比较高级的问题。 可实际上更多的时候她们讨论的内容是“论如何骗过框框的审核顺理成章的开车”。 一开始的时候路曦瞳还担心如此光明正大的搞黄色会不会影响不太好，毕竟这个群里的随便一个作者的签名都可能会让框框文学城的忠实读者发出土拔鼠尖叫。 可是发现大家都是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之后，路曦瞳便也不由自主地发挥了“走到哪黄到哪里的天性”，明明是个一本书都不曾在框框文学城发过的小透明，却因为“不管什么话题过了她的狗嘴都会变黄”而意外地受欢迎。 以至于她最近在群里喜提一个新称号，黄老师。 今晚的群里依旧十分热闹，路曦瞳点 进去的时候，九奈正在因为自己最新的车突然被锁了而哀嚎。 九奈：“stewart这个冷漠恶毒没有感情的人！我昨天明明都正常发布了，谁知道他今天晚上突然抽风，手动把我的最新更新章节锁上了！” 右沢：“我记得……stewart本尊似乎就在这个群里吧？” 五月：“黄老师放心好了，stewart从来就不看这个群的。” 九奈：“是的，没关系。他就是个瞎子，毫无艺术鉴赏力的混球！他真的无法理解我昨天写的车有多完美吗？我都改了三遍了，可是他还是不给我放出来！” 风矜：“实在不行就删掉吧……stewart今天晚上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好多作者都突然被他手动锁住了。” 九奈：“删不了，根本就删不掉一点。上一章的do也是我男女主彼此敞开心扉感情大进步的分水岭，真的是有重要的推进剧情意义的。我自己写完之后真的感觉自己超牛，真的写的特别好！” 路曦瞳还没有看过九奈的书，但是却也会好奇这些知名作家未经删减版的飙车片段被放出去之后会是什么样子的。索性起轰道：“口说无凭，你快发出来让我看一看到底写的好不好。” 九奈也是大方，当即把自己的无删减原稿发了出来。 路曦瞳在芍药写文多年，虽然在框框里她只是一个小透明，可是对于飙车片段，她有绝对足够的自信可以秒杀在座所有人。 略微扫了一眼，路曦瞳便给出了专业建议：“你看，你这里既然都用‘尾巴’了，你就直接用尾巴来do呀。” “而且你的男主还是长角的，角也可以是敏/感/点嘛，你想，男主被女主的手摸过龙角的时候满脸涨红地一阵战栗不是也很刺激嘛。” 九奈：“用尾巴来？” 右沢：“没错，哪怕是用其他词来替代的话，其实明眼人也是一看就知道写的到底是什么东西的。但是，如果有意识地弱化生/殖/器/官的生理反应的描写，而是去写男主的尾巴如何挑逗女主……虽然写得更加隐晦，但是说不定带给读者的观感会更加淫/靡诱人。” “写尾巴吗？好主意，等我回去试一下！” 九奈此前和这个叫做右沢的新人其实并没有过直接交流，只知道她似乎是stewart拉过来的新人。 可现在，这个一本书都没有写过的新人所说的话，却给了她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这绝对不应该是一位新人该有的水平。更何况，以stewart现在在框框文学城的地位来看，也不可能突然去培养一个新人。 真人不露像，这一定是外站来到框框的隐姓埋名的超级大佬。 第60章 想到这里，九奈对路曦瞳说话的语气不由得也客气了许多：“右沢老师厉害！我完全没考虑过用尾巴这种思路……” 路曦瞳心说孩子你还是太单纯了，你这还只是用尾巴挑逗一下。想当年芍药芍药最鼎盛的时候，那尾巴都快玩出花了，甚至是好几条尾巴一起做一些少儿不宜的事情…… 心里这么想，可是要真是被这群里的其他人认出来自己以前是在芍药写文的话那可就丢人丢大发了。因此便糊弄地说道：“我以前写过触手play的同人文，所以……多少也算是有经验。” 灵狐仙人：“想看”！ 萨卡班那：“想看！” 五月：“想看！” …… 很快，群聊内就被各种花式求车看的文字刷了屏。 九奈担心这位隐藏的大佬，右沢老师被大家催得紧了会生气，便跳出来打圆场道：“不公平吧！只有我和右沢老师发车，你们难道只围观吗？快把自己写过最满意的车交出来！” 路曦瞳在心里默默地感谢了一下九奈老师，发誓下次在书店看到九老师的书之后，一定要顺手买上一本。 毕竟她写的那些东西实在有些露骨，就这么公然发在这种群聊里面想来影响不太好。 哪知道，下一秒，这群站在网文界顶尖的大佬们，便一个接一个地甩出了几张图片出来。 五月：“这些基本都是大家之前被和谐掉的东西……你想看的话就看看吧。” 这算是什么新奇的迎新仪式吗？ 路曦瞳一边在心底暗暗吐槽着，一边一张一张地点进去批阅。 大概是因为框框审核严格的原因，虽然这些比起芍药的那些文来少了许多激情，却有几分欲说还休的美感。 比框框文学城一贯以来给人的印象要更加挑逗，更加大胆，寥寥几笔便足以令人脸红心跳。 打个有些粗俗的比方的话，就像是全/裸和穿了情趣内/衣的区别。 路曦瞳看着看着，总觉得自己似乎代入了某个人来看。 直到文中的女主轻轻吻上男主耳后的痣时，她才惊觉，自己一直以来似乎也带入了某个有痣青年。 只不过，那颗痣长在了他的喉结上。 想到那个人，路曦瞳的心头泛起了一丝苦涩。 自从在楼梯间撞到了他和另一个女孩子之间的亲密接触之后，她便再也没有收到过来自沈鹤羽的消息。 大概沈鹤羽也生自己的气了，毕竟她说的话也确实太冲动了些。不管出去什么目的，迄今为止沈鹤羽做的每一件事情确实都是为她好的。 路曦瞳觉得自己略微有些感伤，不过却也只是略微。 因为很快，她就被这一段的内容所吸引了。 “学到了，原来还可以这样进行情绪调动……” 身在芍药多年，路曦瞳看到这些片段的感觉不只是涩晴，更多的是有一种“开眼看世界”的通透感。 这一段的作者是……灵狐仙人。 路曦瞳一直相信，每一个人写的涩情片段，都在一定程度上会体现出来自己在此方面的喜好。因此，喜欢某个特定作者的读者，一定是和作者在某方面的喜好存在某种程度的共鸣。 灵狐仙人的文，路曦瞳看了很多年。第一次发现自己和自己喜欢的作者存在某些方面的相似之处，多少还是让路曦瞳有些激动的。 虽然……是在一些奇怪的地方。 她推出了图片，没来得及看下面一堆的未读消息，顺手回复道：“啊啊啊啊我好喜欢这一段！！” 作为一个讲诚信的人，路曦瞳自然也是很讲义气地发出了自己的那一段触手play。 做完这些后，路曦瞳估计群里的人也要看一会儿，因此便决定先去洗个澡再回来批阅群消息。 半个小时后，路曦瞳连头发都吹干了，却发现手机里一条新消息都没有。 点进群聊，路曦瞳把手机凑近了自己还没来得及带上眼镜的眼睛前，突然觉得有种心跳骤停的感觉。 就在她满心欢喜地回复灵狐仙人的车文片段好看的那条消息之下，在她大大方方地把自己的触手play发出去与诸君共享的那条消息上方，还穿插着一条极为简短的消息。 “群内聊天请注意和谐。” stewart。 第38章 虽然这么说有些失礼,可是沈鹤羽还是忍不住要在心中暗骂一声，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子汤。 以前这群里虽然也总是吐槽框框这坑爹的审核制度，可是讨论到最后，大家无非就是忍痛删掉,或者是修改一部分剧情后集中地把一些少儿不宜的剧情给统一放到个人社交账号上。 谁知道路曦瞳进来之后直接把这一群的头部作者都给带歪了,简直是……礼崩乐坏。 无论是自己的生活还是工作,似乎只要一和她有了什么联系, 就会立刻马不停蹄地想着另一个奇怪的方向狂奔而去。 沈鹤羽试图重新拿回掌控权，因此向来不在群聊内参与讨论的他也难得开口。谁知道转过头来路曦瞳就又得意洋洋地发来了一张长图。 说到触手play,在沈鹤羽的印象里,路曦瞳上一次写似乎还是三年前，画面淫靡却又带着几分克系,对当年的沈鹤羽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由于过于生动，导致沈鹤羽很长一段时间看到章鱼都会有几分心惊胆战的感觉,似乎餐盘里的章鱼足下一秒便会黏腻湿滑地附着在自己的身上，用一个个圆形的小吸盘做一些不可描述之事。 尽管如此，沈鹤羽还是近乎习惯性地点开了路曦瞳发到群里的长图。 只看了两三行，沈鹤羽就可以肯定，这似乎是一段此前路曦瞳从来没有公开发表过的文字， 与其说是触手play，更准确的说法似乎应该是藤蔓play。不同于上次的某种蠕动着的，巨大的生物,这一次的主角,是一棵树。 无数根柔软的枝蔓化作一张温柔却无法挣脱的网，扒掉男人的衣衫，揽过他的腰肢，分开他修长的双腿,以某种屈辱的姿势将他的手捆绑着高高吊起。 挣扎是无效的，这可恶的植物像是玩弄濒死的猎物一般，每一次身体的扭动都只会得到更加强硬的禁锢，甚至开始分泌出某种粘液来。 皮肤与粘液接触的部分很快便泛起了红色，逐渐变得又痛又痒……这痛苦的感觉令男人抓狂，并且忍不住怒骂出声：“什么倒霉……” 就在他张开嘴巴的一瞬间，藤蔓像是见到了羚羊的猎豹一般，一节粗得像莲藕一样的藤蔓以极快的速度，攀爬过男人脖子上棕色的痣，窜入了他的口腔。 随后，那根粗壮顶端分裂成无数根细小的藤蔓，如同活过来一般，在男人的口腔里来回地搅动着，带动着男人无法闭合的嘴角流出了一串透明的津液。 如同食髓知味一般，原本静止在男人身上的藤蔓一边分泌着不知名的粘液，一边开始在他的身上开始上下游走起来，并最终分为了三股。 一股停自颈间的小痣蜿蜒而下，化作两条不知道什么时候生出了毛刺的鱼线一样的细枝，在男人上身的两处樱红色凸起慢慢地打转，打转。 它的半径不断缩小，如蛇般将其缠绕，并在其上留下了湿滑而冰冷的粘液。 刺痛和粘液所带来的热痒之意令男人无法自抑地流出了生理性的泪水，他挣扎着想要抗议些什么，可是口中粗壮的藤蔓却向着他的喉咙深处探去，只能一边流着着口水一边发出一阵模糊的呜咽。 男人已经发红的眼角再次落下泪来，却不只是因为生理性的因素，而是因为屈辱。 可是这样的屈辱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男人有些惊恐地发现，剩下的两股藤蔓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留在了他的小腹处，正跃跃欲试地想要探索更加低处的地带…… …… 沈鹤羽猛地关掉了界面，额头前的几缕碎发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已经汗湿。 脖子上，棕色的痣…… 沈鹤羽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那个女人，难道写得，是自己吗？ 这样的念头让他觉得自己真是又变态又自恋，却也情不自禁地面色涨红呼吸粗重。 自己可能真的是疯了，如果她写得真的是自己的话，在文中如此地……亵玩自己，他明明应该生她的气才对。 可是一想到这一次被她描写的人物竟然是自己，却又让他忍不住地有些开心，甚至有些嫉妒以前被她写过的虚拟角色。 真的是……写这些东西到文里做什么呢？一点都不积极健康，只有被审核锁住的份。 他人就在这里，直接对着他来做这些少儿不宜的事情，不好吗？ 可是……一想到之前发生的事情，沈鹤羽原本冲动而兴奋的心情却不得不一点一点地冷静了下来。 连继续做朋友都快要变成他一个人的奢望的人。 连下次见面的时间似乎都是遥遥无期的人。 这样看起来似乎与自己绝无可能的人，却偏偏是他沈鹤羽二十多年来，第一次心动不已的人。 第61章 * 就在路曦瞳还在期待着结束了现在的项目之后，就可以去为自己的马尔代夫之行去准备护照的时侯，人事部的同事却紧急传来了一个坏消息。 她被调到了一个公司新的大项目里。 也不知道该说是幸运还是倒霉，就在byteboom因为缺少业务而大刀阔斧地裁掉了不少员工之后，知名房地产开发商神荼却突然递过来了一个大单子，还开出了一个极为诱人的价格。 因此，尽管神荼给的开发周期短得令人发指，可是byteboom还是接受了他们的要求。 路曦瞳面无表情地听着同事对自己的解释，明白自己的休假计划大概是泡汤了。更要命的是，她分配到的还是她此前从来没熟悉过的业务，几乎意味着她需要高强度地现学现卖。 “还去马尔代夫呢，你看我我自己像不像个牛马？”路曦瞳说着，举起了自己脖子上的工牌，往后以勒：“你看，绳子都系好了，还不用人抽。” “如果你很需要这个业务的话，其实我可以代为效劳。”周玥辰从工位上抬起头来，举起一根笔在空中虚空一抽：“驾！” “驾不动了，坐久了腰痛的要死。”路曦瞳叹着气，从工位上站了起来：“今日收工，再不走地铁都要停运了。” “好，那你等我十五分钟。” “也好。”路曦瞳又坐回了椅子上，却并没有打开之前工作的界面，反而是点开了她平日里码字的软件。 有时候路曦瞳自己都会觉得自己真是疯了，每天工作得焦头烂额，连摸鱼的时间都没有，哪里来的精力去写小说呢？ 可如果不写小说的话，路曦瞳又确实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写代码写到仿佛脑子都被液压机压成了薄片，她连玩游戏的心情都没有。 仿佛只有在构思新书的时候，她才能迎来短暂的休息，跳出自己现在的处境与无休无止的工作，勾勒着书中人物的命运，把自己带到另一个世界去。 半个月过去了，路曦瞳对自己如今接手的项目熟悉了许多，也大体完成了她作品的大纲和前三万字。 是时候，把大纲和前几章的内容发给stewart审阅一下了。 按道理来说，现在早就过了工作时间。可是路曦瞳刚把自己的文档拖进聊天话框里发送过去，就被对方接收了。 这次的故事是路曦瞳一直想要尝试的仙侠修真题材，情感淡漠的正道女师尊和由她一手养大却对着自己的师尊生出了窥探之心的魔道徒弟。 起初，他对她只是少年人对师长的敬佩与倾慕，因此他整日地跟着她观察她，目光灼热满心赤诚。 后来，他无法抑制地想要与师尊的关系更进一步。于是他临摹师尊的字迹，收集师尊的随身之物，甚至……整日于暗处，窥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少年人心思如野草般疯长，逐渐长成阴森而不见天日的牢笼，恨不得终日将他心爱的师尊囚于笼中，只属于他一人。 是她从未尝试过的，掌控欲极强以至于近乎病态的男主。 这样的男主，人设自然也谈不上什么伟光正。就连他的爱也一样，潮湿而粘腻，充斥着如附骨之蛆一般的目光。 如此人设，实在是与路曦瞳以往的男主人设大相径庭。 而stewart在接受了文件之后，直到路曦瞳回到了家里，却还是没有回音。 她的大纲并不算长，看完前三万字也不需要这么久的时间。不过怎么想，stewart都应该是看完了的。 看着stewart纯黑色的头像，路曦瞳的心头一跳：“这家伙，该不会是因为之前在群聊里的事情所以不愿意和自己多说话吧？” 自那以后，路曦瞳很久都没有在群聊内说过话，再加上工作繁忙，她似乎早就把这个小小的插曲抛到脑后了。 那段文字其实是她近期的杰作，原本应该作为《健身房的肉浴调较》一文的番外，放在芍药书屋里。 她之前总觉得，沈鹤羽这个人，过于干净温和，却又像是一只与其他人保持着距离的孤鹤。 哪怕他在微笑的时候，都似乎是在身上套了一个厚 重而严谨的壳子，躲在那对反着光的镜片后而笑的。 既然如此，那便用藤条束缚住他，使他不得反抗；用藤蔓撩拨他，令他心中的欲望无处遁形；用粘液侵蚀他，让他脱掉那层壳子坦诚相见。 扒了他那层文雅端方的皮，好好看看他这个人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可是，一想到那日在健身房里看到的jk黑长直少女，路曦瞳只觉得，倒也不必对此人耗费如此多的心思。 他不配自己笔下的那场酣畅淋漓的触手play。 他这样的混蛋，最该被高高吊起，然后被藤条狠狠地抽上一顿屁股。 也或许，该顺带抽肿他那双白皙修长，骨节分明却把玩着女孩长发的手。 这样无端的联想令路曦瞳的心里有几分踩爆了一只肥胖多汁的大毛虫一般的爽快感，却又在看到了来自stewart的消息时，不由自主地再次紧张起来。 stewart：「你的大纲和前三万我已经阅读完毕，非常精彩的剧情，我很喜欢。但是我有一些问题想要问你。」 右沢：「你说。」 stewart：你的大纲很清晰，但是却都没有提到过男女主究竟是在什么时候爱上的彼此。我想知道男主和女主分别是在什么时候动心的呢？ 右沢：「没有确切的时间。我更愿意说，这是一段近乎于因果的关系。」 stewart：「因果？」 右沢：「从女主第一次把男主收为弟子的时候，便注定这两个人此生都会纠缠不清；当男主第一次把目光投向女主的时候，就注定会在千千万万次注视中爱上她。」 右沢：「至于具体的时间节点，我认为倒是没那么重要。」 这一次stewart的回复似乎格外漫长，以至于路曦瞳都要以为，他已经得到了满意的答案，没有其他的问题了。 可是五分钟后，stewart的消息又弹出来了。 stewart：「那女主呢？她会为这千千万万次的注视，而回头吗？」 路曦瞳微微一怔。 这是一个有些奇怪的问题，尤其是从stewart这个编辑的口中问出来，就更显得奇怪了。 书中的男女主……自然是会相爱的啊，不相爱的话读者该看些什么呢？ 这是一个近乎主观的问题，仿佛这一刻的stewart化身男主，小心翼翼地奉出一颗真心，于千万次注视中，祈求着女主的回应。 比起一个编辑对作者的提问，这更像一个情窦初开的男孩在等待着什么的回音。 想起几周前自己的难堪与窘迫，路曦瞳突然升起了几分坏心思，戏谑地回复道：「我现在也不知道。你猜？」 对面似乎是被她恶劣的态度震惊到了几分，很久都没有再发来回复。 直到半小时后，手机里才弹出了stewart的消息：「我可以猜，不过我认为你的读者不会愿意猜。在大纲内添加相关信息后再发我一次。」 stewart漆黑的头像像是一口枯井，幽幽地注视着她。 原来人家真的只是和自己讨论正经的工作内容吗？ 路曦瞳突然一把拉起被子，盖住了早就红到了脖子的脸：自己刚才的回复，真的是太愚蠢了！ 是真的愚蠢…… 沈鹤羽叹了一口气，摘下了眼镜，不愿再去看屏幕上自己刚才愚蠢的发言：自己现在只是她素未谋面的编辑，却总是忍不住想要从她的文字里试图窥视她的心境。 健身房内不经意的一瞥并不是他与她的初见，早在六年前，他便一次又一次地反复品味她的字里行间，试图拼凑出她是一个怎样的人，看过哪些书，喜欢什么电影，角色所在的城市原型会不会就是她的居住地…… 她说的很对，因果。就像自己对她自发觉之后便愈发汹涌的喜爱，便是无数个巧合碰撞出来的因果。 正如他最初因对异性的迟钝而沉迷于她的文字，如今沦陷于她这个人本身也是理所当然。 只是……某种毫无科学道理的预感告诉沈鹤羽，自己要是再不做点什么，只是这么傻乎乎地沦陷其中，怕不是要被这个路曦瞳这个女魔头给淹死过去了。 该做点什么，能够让这个女人能够愿意回过头来看自己一眼呢？ 沈鹤羽的身边倒也确实不乏情场得意的高手，仗着自己过来人的身份教导沈鹤羽说，如果想要让一个女孩子倾心于你，最简单且最快速的方法，就是先准备好一张银行卡。 如果还不行的话，大概是这张卡的额度还不够。 银行卡他倒是有，可惜，路曦瞳根本不给他任何在她面前使用的机会。 沈鹤羽突然觉得，自己真是除了还算有钱之外，什么都没有。 等等…… 从他和她短暂的几次接触来看。 从他看了她写的千千万万的文字里来看。 其实他确实是除了钱之外，还有一样可以吸引到路曦瞳的东西的。 第62章 沈鹤羽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依然是一张好看得十分客观的脸，只是看起来有些憔悴：眼底泛着青，就连下巴上也冒出了淡淡的胡茬。 要那么做吗？他……真的可以做到吗？ 明明什么都还没做，只是想了想可能会出现的画面，就足以令沈鹤羽掌心冒汗了。 正确答案似乎已经呼之欲出了，意外地简单，却也意外地合理。 无非是，以色侍人罢了。 第39章 路曦瞳当初进到这个项目组的时候,还是早春。 这边的天气虽然不会像北方那样天寒地冻，却仍是寒冷，少不了要穿上一件厚外套。可是现在，顺着办公室的窗户往外望去,对面证券公司的漂亮女孩已经有人穿上裙子,露出一截白皙纤细的脚踝,盈盈地走在街上,裙摆摇曳生姿。 姑娘们的裙摆摇曳，长袖长裤的路曦瞳也摇曳,是开会的时候困得脑袋上下摇曳。 为了应付神荼的项目,公司新招了好几个实习生，有的似乎还是大三的学生,连脸庞稚嫩眼睛晶亮，像一群可爱的小雀。路曦瞳看着这群小孩的脸,恍惚间回到了她还不是社畜的时候。 几个实习生来了之后，原本因为狂赶进度而死气沉沉的办公室内倒是新增了不少的活力。路曦瞳也挺喜欢看着这群小孩的。当然，如果编程水平能够再高一点，不要每天什么问题都要来问她一次就好了。 “杜梓澄！” 项目经理的声音骤然高了几分，惊得路曦瞳瞬间清醒了几分：虽然喊得并不是她，可是这个杜梓澄却是由她负责的实习生，因此多少也算是和她有点关系。 “我没记错的话这段时间负责数据处理模块的是你吧？简单汇报一下进度。” “这个……”杜梓澄面露难色，声音飘忽：“目前用哈希表暂时实现了相关功能,但是总体来说处理大数据集的效率还是不太理想,我会尽力优化的……” 杜梓澄的话还没说完，头发不多的项目经理便先叹了口气。 他知道这一次公司为了赶进度，对于实习生的面试放松了许多，进来的实习生很是良莠不齐。他自己也是从新人过来的,如果可以的话他也不太想对这些小孩发脾气。 可是截止日期迫在眉睫，他感觉自己要是不吼两下子，这群实习生怕是能摸鱼到天荒地老还觉得自己累得不得了…… “咳咳……” 项目经理清了清嗓子，这通常都是他要发飙的前兆，而杜梓澄那个傻孩子还在眨着一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丝毫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可能会面对什么。 “小杜！”路曦瞳连忙出声，紧急打断项目经理的发飙技能前摇：“你别用你之前那个了，用布隆过滤器（bloomfilter）去做，应该可以。” "布隆？"杜梓澄人还有点懵懵的，在他的印象里，布隆还是lol里面那个扛着大盾的辅助。 “那行，小路呀，杜 梓澄后续的代码你也帮忙处理一下，我们剩下的时间不多，无论如何都要确保我们的数据处理模块尽快优化完成。” 出于某些原因，项目经理还不好对这小子说什么重话。眼下见路曦瞳替杜梓澄说话，他也干脆直接无视了眼神清澈又愚蠢的杜梓澄，转头看向了路曦瞳：“没问题吧小路？” “没问题没问题……”路曦瞳脸上笑嘻嘻，却已经在心里怒骂了项目经理八千遍。 照目前这个进度下去，截止到项目完成之前她都别想更新了。 开文前只给自己留了五万字的存稿果然还是太天真了，她之前虽然也一直有断断续续地写，可是新写的速度总是跟不上她更新的速度。 现在剩下的存稿，应该只够她再更新三天的。 “路姐！” 路曦瞳一回头，看见杜梓澄又不知道什么时候眨着大眼睛，抱着电脑跑到了她的身后。 条件反射一般地，路曦瞳感觉自己的头又开始痛了。 这小子的编程能力实在是一言难尽，同期的实习生能力都要高出他一大截，除了长了一张阳光开朗的脸蛋之外毫无优点。 虽然听说这小子在同期的实习生面前很是有些嚣张跋扈，可是到了路曦瞳的面前嘴巴倒是甜的很。不管说什么都会用那双微微下垂的狗狗眼认真地看着你，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嘿嘿一笑，害得路曦瞳想骂又骂不出口，只能一边自我怀疑是不是最近气量变小了，一边对此君咬牙切齿。 周玥辰偷偷地在工位上伸长了脖子，只恨自己没长一堆顺风耳，不能听清这俩人到底在说些什么。 虽说路曦瞳是负责杜梓澄的前辈，可是他每天去瞳瞳的工位上的次数也太多了。要不是还要点脸，周玥辰真的怀疑这小子恨不得连开机键和关机键在哪里都要跑过来问一次。 偏偏路曦瞳的烂好人属性发作，下班之后屡次和自己翻着白眼吐槽，却又每次都对那小子言辞温和神情柔软。 周玥辰不喜欢杜梓澄这个人，不喜欢他不知分寸地打扰，不喜欢他私下里对公司里女职员自以为是地评判，不喜欢他明明什么都要靠路曦瞳却在同期实习生之中一副什么都懂，高人一等的样子。 有些男人是某种自信到让周玥辰怀疑自己会与他们有生殖隔离的动物，给一个眼神他们便觉得你已经对他芳心暗许，多说几句话便觉得你明天就要做他的女朋友，也不知道是不是梁静茹给他们的勇气。 很显然，这个杜梓澄就是这种又有勇气又自信的生物。而现在，他的自信和勇气又给了他化身人形狗屁膏药的勇气。 眼看着已经到了中午，身边的同事已经纷纷吃上了外卖或是起身出去觅食，可路曦瞳却被这小子缠住了四十多分钟，连外卖都没来得及点。 周玥辰实在是觉得自己没眼看下去这小子了，遂起身来到了路曦瞳身旁：“去吃饭吧瞳瞳，再不吃我要饿死在办公室了！” “周姐！”杜梓澄看见周玥辰后志气身来，脸上笑容明朗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我问路姐点问题，要不您先自己去吃，一会儿我陪路姐一起吃。’ “我也想和瞳瞳一起吃啊，你怎么不自己去。”周玥辰可没有路曦瞳那么好的脾气，她早就看这小子不顺眼了：“还是说，杜梓澄同学今日特别慷慨，准备请客啊？” “我吗？”杜梓澄雅静微微瞪圆了些，指了指自己，仿佛周玥辰说了什么特别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 “对呀，你看，到了饭点霸占着我家瞳瞳不走人，一定是在讨论今天中午亲我们两个吃什么吧？” “哎呀，周姐你说笑了，是工作上的事，pm（项目经理）今天上午开会特地安排路姐帮我把布隆过滤器集成到项目里去的。”杜梓澄原本明朗的笑意似乎变得滞涩起来，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僵硬：“我一个实习生，哪有什么钱。就算我愿意请，路姐也不一定愿意吃我平日里吃的那些破玩意儿啊。” “原来是帮你啊，我还以为是瞳瞳自己的事情，让你来旁观呢。” 周玥辰看着这小子一副吃了蟑螂的表情，心里有几分得意。也懒得多跟他废话，一把捞起路曦瞳的胳膊，抓了人就要走：“走了走了，下午回来再搞。咱pm挺重视他的，你要是都替他做了的话，哪里能体现出他的能力来呢，咱可不能抢了人家功劳。” 一路跟着周玥辰走出办公大楼，路曦瞳被阳光晃得睁不开眼睛：“哎，刚才真是谢谢你了，要不是你的话那小子还不知道缠我多久呢。” “你还知道啊！”周玥辰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你是帮他搞了，到时候他准点下班你自己留在这里加班，加班后回去累得连码字的时间都没有，我看到时候你评论区的读者是不是一片哀嚎。” “那也没必要怼他太狠吧？新人都傻了吧唧的……”路曦瞳小口地吃着饭，小声说道。 “我们当初可比他强多了，你现在看男人的眼光真是越来越低了。” “我什么时候看过男人，我的心里分明只有你。”那个杜梓澄虽然她也不太喜欢，不过单看脸的话确实是这一批新人里长得最好看的一个，只是没想到是个草包。 “瞳瞳。”周玥辰有些欲言又止，斟酌着她来说这话到底合不合适：“你和沈鹤羽……” “怎么了？”路曦瞳的筷子微微顿在了空中：“怎么突然想起来他了。” “你真就不理他了？”周玥辰虽然对沈鹤羽也是心情复杂，却又觉得如果真的有人可以和路曦瞳在一起的话，沈鹤羽确实是一个特别合适的选择：“我就是觉得，他好像也没做错什么，你就这么突然不理他了，他也有点可怜……” “他也没有再联系过我。” 或许其实她也有些想知道沈鹤羽到底会不会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那天回家之后，路曦瞳鬼使神差地解除了沈鹤羽的消息免打扰。 可沈鹤羽也不知道是自己心虚还是被她激烈的言辞所惹怒，自那之后几个月，连一次消息都没给她发过，更别说和她解释什么了。 第63章 甚至还不如她办了三个月卡的健身房，动不动就催着她去兑奖，害得她一个不好意思，又续了半年的会员。 “吃饭吃饭，不提那个晦气的家伙，烦死他了。”路曦瞳撇了撇嘴，连吃饭都变得咬牙切齿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周玥辰看着路曦瞳气成小河豚的样子，总觉得她的语气里带着委屈和撒娇。 不对劲，不对劲。 之前和她谈及沈鹤羽的时候，她明明还是一副“与老子无关”的样子。这一次这么大的转变……该不会是这两个人之间又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了吧？ 她的情绪总是受那个人的影响很大。 也怪那个沈鹤羽是个木头，看反应明明就是喜欢得很的样子，却也不知道主动一点。 那个男人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骗不了人。 周玥辰左思右想，觉得自己实在是……皇上不急太监急，只能在心中默默祝他好运。 * 两周后的凌晨，伴随着网页最后一次的测试通过，办公室内发出了一阵宛若百兽咆哮一般地欢呼声。 虽然这个项目让路曦瞳觉得自己差点没熬夜熬到猝死过去，可是一想到原本答应好的年终奖和终于可以启动的马尔代夫游，路曦瞳也忍不住跟着欢呼了几声。 接下来的任务就轻松多了：一部分人守着电脑熬过最后一个通宵，以确保第二天上线时突发状况时可以及时处理；而路曦瞳和周玥辰也是难得地享受到了性别红利，成为了可以先走一步的幸运儿。 回家之后，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来的意志支撑着她冲了一个澡，随后便回到自己的床上开始大睡其觉。 再次有意识，是两天后的早上，一通电话把她吵醒。 路曦瞳很不爽，不明白李秃头（就是那个可恶的项目 经理）到底有什么事情非得打电话找她不可，故而语气也凶巴巴的：“喂？” “真的假的？不是，我记得今天不是四月一号吧？” 听到了电话另一端肯定的答复之后，路曦瞳忍不住爆发出一声哀嚎：“完蛋了啊啊啊！要死了！！” 大概是惨叫的声音过于响亮，以至于门外悠哉悠哉地啃着鸭脖看剧的周玥辰都听到了她的哀嚎：“怎么了怎么了？不会是要裁掉你吧？卸磨杀驴也没有杀得这么快的吧？” 路曦瞳从门里探出一个睡得头发张牙舞爪的脑袋：“不是。” 她哭丧着个脸：“神荼那边对于这个项目的完成度很满意，说是想见见相关开发人员。” “鬼知道上面脑子里进了什么东西，居然把我推出去了，说是让我去参加一下晚上的应酬。” “晚上？哪个晚上？” “今晚啊，怎么了？”路曦瞳打了个哈欠，觉得脑袋还是晕乎乎的，需要再睡一觉。 “不是，亲爱的你要不要看看现在几点了？”虽然略感同情，但是周玥辰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这个似乎是还没睡醒的傻孩子。 路曦瞳睡眼朦胧地看了眼手机。 现在是下午五点。 距离约定好来人接她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呢。 等等，半个小时？ 路曦瞳短暂地愣了一下，随后，终于还是没忍住嘴动输出了少量饱含着对公司亲切问候的c语言…… * “哟，路姐！这边这边！” 路曦瞳刚一踏出小区的大门，就看到了杜梓澄从车窗内探出来拼命挥舞的胳膊：“新买的裙子吗？超级适合你的诶！” 自从上一次他被周玥辰一顿怼后，直到项目结束看见她都有点不自然。今天不知道是抽了哪门子风，居然又恢复了那副阳光灿烂的开朗笑容。 “老李安排你来送我的吗？早知道还要折腾你专程为我跑这一趟的话，我就跟老李说我自己去了呢。”路曦瞳仔细打量着杜梓澄，这小子今天居然还穿了三件套的西装，看起来倒也算是青年才俊仪表堂堂，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某个房地产售楼处的销冠。 “没有啦，今天晚上我也要一起出席的。”杜梓澄透过后视镜偷偷观察着路曦瞳，神情认真地像是在研究实验动物：“就算是我不去的话，送路姐一趟也是应该的嘛。” “那就……麻烦你了。”路曦瞳微微点头，觉得公司真是疯了，开发人员什么时候轮得到这个杜梓澄出场了？ 这小子充其量也就是个cv工程师。[1] “路姐，这个车还可以吧？”开了没多久，杜梓澄主动搭话道。 路曦瞳神游九霄，随口应和道：“挺好的。” “路姐，路有点远，这车还算稳吧？没晕车吧？” “没。” “路姐，我这车坐得舒服吗？内饰什么的你喜欢吗？” “不错，车座挺软的。” 路曦瞳的回答依然冷淡中透着气人：谁家的车座不是软的？ 杜梓澄的心头涌起一股巨大的无力感，简直恨不得把路曦瞳薅到自己身边来，让她好好看一下porsche这优雅高贵的金色盾形徽章。 她难道感受不到这小小的车标中，所包含的经典与现代交融之美吗？ 她难道无法欣赏这跃动着的飞马中，所蕴含着的无与伦比的力量与速度吗？ 她难道感受不到这红黑条纹与鹿角图案，所传承的斯图加特历史与文化吗？ 杜梓澄简直无法理解，怎么会有人在坐上自己这辆porschecayenne之后，不为其透露着浓厚贵族气息的完美设计而心生敬仰。 怎么会有人在自己暗示了那么多次之后，都不知道问一问自己开的这是什么车！ 若不是他舅舅告诉他说，神荼那位年轻有为的小沈总点名要她参加这次的应酬，千叮咛万嘱咐地要他一定要在今晚的饭局拉拢好这位“看似低调实则背景神秘”的路小姐，杜梓澄简直恨不得当场把这女人踢下车去。 大概是临近晚高峰的原因，路上车流密集，几乎是像蜗牛一样在道路上爬行着。 杜梓澄生着闷气，一句话也不愿意和路曦瞳多说。在心里怒骂着这女人绝对是个乡巴佬，连脸上的笑容都维持不住了，更别提拉拢好路曦瞳套套近乎了。 预定的餐厅开在一个车子无法开进的小巷子里。把车停在路边后，杜梓澄便开始有意无意地抚摸着车子上的porsche标志，淡淡地道：“porschecayenne这种中大型suv在堵车的时候还是不够灵活。不像volkswagengolf那种紧凑型掀背车，剩几秒也能插着缝隙挤过去。当然，那种小车坐起来也没有cayenne舒服，毕竟cayenne也不是什么东西都能来碰一碰瓷的……” “所以还是地铁好呀，又宽敞又不堵车。” 路曦瞳根本没耐心听他叽里咕噜地在那长篇大论，轻飘飘地甩下一句差点没把杜梓澄气到昏厥的话后，便率先往餐厅的方向走了过去。 这家餐厅只接受预定，路曦瞳自己没有去过，却也在无意中刷到过很多探店博主的测评，是她自己根本不会考虑前来的价格。看得出来，公司很在乎这一次与神荼的合作，确实是下了血本。 只是……如此重要的商务应酬，让她一个进公司没几年的普通程序员和一个实习生来，是什么意思呢？ 她想起过年时在路家经历的那些事情，心情略微忐忑。 永远不要低估人性中的恶意，就连亲生父亲在面对高额的赌债的时候都会想要把她当做某种礼物一样地送给别人，更何况是一群她本来就没有多少了解的人。 更何况她明白，这一次既没有路妤会带着她开车逃出去，也不会有一个傻子，因为得不到她的回音而担心到近乎抓狂。 不过，好歹是在一家比较有名的餐厅里，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心乱如麻间，路曦瞳已经被侍者引领着走到了包间门口：“就是这里了。 雕着花的木门被侍者轻轻推开，里面已经坐了四个人。 “抱歉啊沈总，我带路姐来的路上稍微有些堵车，所以来得稍微晚了些。” “沈总，这就是我和你说的，我那个外甥。”说话的人正是byteboom的老板崔世瑜，路曦瞳此前只在公司的官网照片上见过此人，现实里倒还是第一次见。 被称为沈总的男人意外地年轻，鼻梁高挺唇线锋利，一双灵动的丹凤眼微微眯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沈总您好。” 杜梓澄露出了招牌的笑容，向着沈总的方向伸出了一只手，崔世瑜也殷切地补充道：“您的那个项目，我外甥也参与了的，帮了不少的忙。” “这样啊。” 沈总站起身来，瞬间比杜梓澄高出了将近半个头。裁剪得当的西装套在他的身上，显得他的身形分外挺拔。 大概是因为中国人平日里大多没有穿西服的习惯的原因，很少有人能够把西服穿得好看，大部分人会像杜梓澄一样，看起来不是像买楼的就是卖保险的。 上一次看到穿西装好看的人，在路曦瞳的印象里，还是沈鹤羽，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女娲比较偏爱姓沈的男人的缘故。 第64章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虽然面前的男人单论容貌似乎也不比沈鹤羽差到哪里去，却总觉得不如沈鹤羽那般……令人想要逗弄的欲望。 男人伸出了手，却越过了杜梓澄，微微上前一步把手送到了路曦瞳的面前：“路曦瞳是吧 ？” “幸会。” “啊……您好。”女孩似乎是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握手的样子有些手忙脚乱，简直像沈鹭羽当初在pdf上见过的那张证件照一样僵硬。 可是她确实又要比照片上的人漂亮许多，没画什么妆，连口红都没涂，可漆黑的眼瞳却像是荡漾着春光的湖泊，有一种对视后便会被她所吸引的魔力。裸露在外的肩颈莹白如玉，锁骨的形状优美得令人想起信天翁的翅膀。 原来小鹤喜欢这种女孩的吗？ 面前的女孩虽然漂亮，可是却并不是会令人第一眼看过去便会感到惊艳的类型。 沈鹭羽其实是很想仔细观察一下自家弟弟喜欢的这个女孩的。只可惜这个byteboom的老板实在是有些太过热情，哪怕姜铎很有眼色地接过了不少话题，沈鹭羽却还是感到不厌其烦。 怕不是主业是说相声的，副业才是做老板。 至于他的那个叫什么肚子撑的外甥，比起他的好舅舅更是有过之而不及。时而跟自己套两句近乎，表达一下对自己的敬仰之情；时而扭过头去跟身边的路曦瞳小声地说着什么。 路曦瞳的话倒是很少，只是全程面带微笑地听着，时而穿插上一两句，便足以让杜梓澄眉飞色舞地继续说下去。 沈鹭羽看着看着，总有种这姑娘似乎在把身边的这个聒噪的小子当猴耍的即视感：她很清楚身边的人想要在她面前表现什么炫耀什么，却也并不屑于对此多耗费什么精力。 有点意思。 沈鹭羽吃瓜吃得不亦乐乎，可坐在他身旁的崔世瑜可就没那么轻松了：这家餐厅他平日里自己都舍不得来，今晚要是不能从神荼这位年轻的ceo手里再拿到几笔订单来的话，那可就亏大了。 可这整整一晚上，沈鹭羽对他都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本来还想着接着酒劲和他套套近乎，可是那瓶他提前了一个月预定的收藏级红酒却几乎都进了沈鹭羽身边的那个秘书姜铎的肚子里。 崔世瑜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他迫切地需要一个话题来拉近自己和沈总之间的距离：“沈总。” 沈鹭羽这才恋恋不舍地葱路曦瞳那边移开了视线，冲着崔世瑜抬了抬眼皮，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您和路小姐……是认识吗？” 沈鹭羽犹豫了一会儿：“算是吧。” 也就是他认识路曦瞳路曦瞳不认识他罢了。 “请问，她是您的什么人啊？” “这个问题还真是不太好回答……”毕竟，严格来说，他对路曦瞳来说什么人都不是。 “没关系没关系，不方便的话也不用告诉我。” “倒也没什么不好说的，硬要说的话……算是我的一个亲戚。” 没毛病，这姑娘是小鹤喜欢的人，他沈鹭羽是小鹤的亲哥哥，自然可以算是个亲戚关系。 只可惜崔世瑜看着沈鹭羽这幅吞吞吐吐犹豫不决的样子，当即会错了意。虽然沈鹭羽的父亲沈恪己人如其名，这么多年来一直与夫人和睦，从未有过半点花边新闻。可是在崔世瑜看来也不过是没被媒体报道出来而已。 这个路曦瞳，说不定就是沈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和情人生下的孩子，只是最近才被沈家知道。这也就解释了为何路曦瞳对沈鹭羽的存在完全不知情，沈鹭羽想要联系路曦瞳又要如此地大费周章。 这是，又怕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过得太苦，又怕她回来同自己争家产啊！ 绝对是这样，绝无其他可能性。 崔世瑜想着，看向路曦瞳的眼神又热切了几分：杜梓澄那小子要是能成功拿下这小姑娘的话，甭管是亲生还是私生，只要能和沈家攀上关系就足够了。 想到这里，崔世瑜亲自站起来给路曦瞳和杜梓澄的杯里倒上了酒：“小路呀。” “哎？” 路曦瞳听着杜梓澄这个男唐僧对着她全程念经就已经足够痛苦了，没想到这舅甥二人居然还是车轮战。 “这次项目你和梓澄也都是辛苦了，如果没有像你们两个这样的优秀员工，咱们这个项目只怕不能像现在这样如期上线，实在是多亏了你们两个呀！”崔世瑜说得诚恳，笑容和蔼的像是从小就看着她长大的邻家大叔。 领导都站起来了，路曦瞳也没有坐着的道理，便也跟着站了起来：“崔总谬赞了，这一次的项目离不开公司整体开发团队的努力，我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罢了。” “路姐你就别谦虚了，这一次的开发过程中路姐也给了我不少的启发，我们两个共同解决了不少的难题。” 杜梓澄说着，抬起胳膊想揽住路曦瞳的肩膀以示亲近，却被路曦瞳侧身闪了过去。 于是他只好很是尴尬地把手臂在空中绕了个大圈，又背回了身后。 不是，这小子还没喝酒呢，怎么这就醉上了？ 崔世瑜看着路曦瞳眼里一闪而过的嫌弃，只恨自己现在不是20岁，不然的话哪里还用得着他这个呆头呆脑的外甥来搞定这小姑娘？ 可是眼下他也没办法直接出言提醒，只好按照事先约定好的那样，杜梓澄负责搞定路曦瞳，他则又把话题转回了沈鹭羽身上：“也感谢沈总给了我们公司一个这样的机会，我们这两位年轻人才能够得到一个历练的机会啊。” “我替这两位年轻人敬你一杯！”崔世瑜说完，一饮而尽。 “谢谢崔总，我也替我们沈总敬您一杯。”姜铎也站了起来，给自己又到了一杯后一饮而尽 沈鹭羽悠悠地坐在椅子上巍然不动，觉得今年年底属实是该多给姜铎发点奖金。 可很快，沈鹭羽就在椅子上坐不住了：那个肚子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突然拉住了在一旁似乎是大脑放空的路曦瞳的手，说是也要敬自己一杯。 这下沈鹭羽不得不卖个面子喝一杯了，可谁知道那个叫杜梓澄的人不知道抽了什么风，简直像食髓知味一样地搬出了各种各样的理由，接连灌了路曦瞳好几杯。 路曦瞳本来就不擅长应对这种场面，脑子里还在想着到底该说些什么话来推辞，手里的酒杯就又不知道在何时空了一回。 直到她的大脑逐渐变得沉重，再也无法思考任何事情。 “哎呀，这酒怎么留下来了……路姐你等一下，我帮你擦一擦啊。” “嗯？好，谢谢你。”路曦瞳只听到了杜梓澄对着自己说了些什么，可是说的内容到底是什么，大脑却好像完全失去了解码分析的能力。 喝了酒之后的她比之前呆滞了许多，眼神空洞双颊粉红，像一个大布娃娃一样任杜梓澄凑近了在她脸边，为她擦拭着本就没存在过的酒。 沈鹭羽本来不想被人觉得自己对路曦瞳有什么过于在意的举动，可是这一次他实在是忍不了了。 他站起身来，拿过了路曦瞳面前的酒杯，放到了自己面前：“别叫她喝呀，小姑娘都不舒服了。” “姜铎！” “哎！”姜铎的酒量是真的好到离谱，明明全场他喝的最多，却依旧精神很好的样子。 “配崔总和杜先生喝几杯。” 沈鹭羽觉得自己当初真不该大费周章地通过byteboom这个垃圾公司来接触路曦瞳，一想到居然是这种人赚到了自己的钱，沈鹭羽便觉得头疼。 再这么搞下去，他就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弟弟被人偷了高地了。 当然，直接干涉并不是沈鹭羽的作风。他只是告诉原本该来接他的司机今晚不用来接他了，顺便让沈鹤羽今天晚上开车送自己回家。 “你还好吗？” 女孩抬起了头，如海藻一样凌乱的长发地披在泛着粉色的肩上，额前的碎发微微遮住她有些迷离的眼睛：“沈鹤羽？” 可是很快她就反应以来，小声嘟囔道：“傻逼了，看错人了。” 沈鹭羽和沈鹤羽虽然看脸几乎完全不一样，可光看身型的话却几乎完全一样，这女孩 喝多了酒，在某个瞬间把自己认成沈鹤羽并不奇怪。 他唯一好奇的是，这个女孩和沈鹤羽到底现在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会让她在饮酒过多后下意识地喊出自己弟弟的名字。 “你热吗？要不要来点饭后甜点什么的？” 路曦瞳不说话，歪着脑袋看了沈鹭羽一会儿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别说，这姑娘醉酒后呆头呆脑的样子，和小鹤还真是有点相像。 “女士，您的白桃脆皮泡芙配开心果榛仁冰淇淋。” 带着白手套的漂亮女服务生微微欠身，把一份摆盘精致的冰淇淋送到了路曦瞳的面前。 “好，谢谢。”路曦瞳轻声道谢后，用勺子小口小口地吃起了冰淇淋。 第65章 沈鹭羽并不清楚前路曦瞳的口味，不过这份泡芙冰淇淋也算是这家餐厅的招牌。 泡芙酥脆，内部的白桃奶油轻盈，开心果浓郁香醇的味道中还带着大西安岭榛果碎所带来的复合口感……应该是小女孩都会喜欢吃的食物没错。 而另一边，已经憋了一晚上的崔世瑜再也忍不住了，开口问道：“沈总，我听说您后续在江边似乎还有一个很大的项目，不知道在网页制作这方面……” “抱歉啊崔总，我们这边已经有了意向合作方了。”姜铎说着，又开了瓶酒，给自己和崔世瑜到满：“崔总您请！” “不了不了……”崔世瑜连连摆手，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小子就是个酒蒙子，今晚恨不得把这里当成酒水自助呢！ 应付过姜铎，崔世瑜还是想要再跟沈鹭羽争取一下：“沈总您看，我们公司的年轻人，比如说我们小路，新来的，毕业没几年！那也都是好苗子，都是很有发展前景的，如果能够通过您的项目……” “崔总，您的意思我都明白，只是我们这边目前也确实是没有合适的项目给您做。” 就算是真的有，就凭他那个好外甥，沈鹭羽也不想把自己手里的活交给这个崔世瑜去做。 可是偏偏他刚才提到了路曦瞳，沈鹭羽觉得自己还是要卖她一个面子的：“这样吧崔总，您有向其他国家进军的意向吗？” “您说。” “神荼集团旗下在日韩倒是还有些其他的产业，虽然不是房地产，但是也有可以和您合作的地方。您看看您那边能不能有能力接手日韩的项目呢？” “没问题！非常可以，当然可以，太可以了！！”崔世瑜本来想着像神荼这种规模，哪怕是掉下来点残渣都够他这个小小的我byteboom活上几年了，没想到沈鹭羽竟然直接给了个大的。 这路曦瞳的面子可真不小啊。 眼见目的已经达成，崔世瑜便说道：“沈总今晚也累了吧？一会儿我安排人送沈总回家。” 其实崔世瑜也还想和沈鹭羽再聊一会儿，可是眼见着姜铎又有要再开一瓶酒的趋势……觉得可能今晚还是到此为止比较好。 “不用了，今晚我弟弟来接我。”沈鹭羽说着，看了看手表，距离他之前说好要沈鹤羽来接自己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 实际上，沈鹤羽担心沈鹭羽喝多了酒，比约定的时间还要早十分钟到达了沈鹭羽发给他的那个巷口。 可是他都等了半个多小时了，却还是连沈鹭羽的影都没看到。 不会是在这小巷子里走错方向了吧？ 明明是很有名的餐厅，却不知为什么开在了这么一家昏暗的几乎什么都看不清的小巷里。 算了，干脆下车去迎接他一下吧，不然总坐在车子里也怪闷的。 走到巷子口，便能看到巷子里面隐隐约约地走过来了个人影。 “哥？” 沈鹤羽喊了一嗓子，没有回音。 他试探性地往前走了两步，站住脚步：“哥？” “卧槽，傻逼吧堵在这？你他妈的要吓死谁啊！” 男人的嗓门很大，吼得巷子两侧的声控灯瞬间明亮了起来。 沈鹤羽被这突如其来的灯光晃得有些刺眼，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男一女。 女人似乎是很不舒服的样子，被男人抱在了怀里，一只手搂在在了男人肩膀上，整个人看起来都很无力。只是她似乎个子有些太高了，又穿着高跟鞋，导致抱着她的男人看起来十分狼狈。 “不好意思啊……”沈鹤羽连忙道歉道。 似乎是听到了声音，原本一直低着头的女人突然抬起了脸。 原本披散着的头发从脸庞两侧滑落，露出一张沈鹤羽熟悉又陌生的脸来。 不会有错的。 他为这个人不知所措地辗转反侧了将近两个月，却整整两个月都没有再收到过来自她的一条消息。 沈鹤羽曾经无数次设想过如果再次和她见面该和她说些什么，却偏偏没想过会是现在这幅场景。 “路……曦瞳？？？” 第40章 “你来啦？” 她轻轻甩了甩头发,露出了红得不像话的双颊，眼神迷离地冲着自己笑着。 沈鹤羽这才注意到，她颈肩处大面积裸露在外的皮肤也不知道为什么泛着红，伴随着她略显急促的呼吸在那个男人的怀里小幅度地起伏着。 她似乎是忘了自己还在被人抱着,挣扎地做了个想要起身的动作,笔直的小腿在男人的臂弯里一晃一晃,尖头的高跟鞋碰到一旁的墙壁,发出哒哒的声响。 杜梓澄本来就抱得很吃力，现在路曦瞳这么一挣扎,他几乎要原地跪在沈鹤羽面前：“别乱动！” 路曦瞳撇了撇嘴,却并不看他，只是扭过头皱着眉与沈鹤羽对视着：她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被人抱起来,还是被人以如此难受的姿势抱在怀里。 她想从这个人身上跳下去，却头晕又恶心,整个人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 “你是她的什么人？” 面前的帅哥声音淡漠却又似乎蕴含着怒气，昏暗的路灯下路曦瞳只能看清这人生了了一双多情又漂亮的眼睛，只是此刻却不知道为什么神色凶狠地像是被人侵犯了领地的狮子。 可是路曦瞳却并不觉得害怕，甚至有点莫名地兴奋。 就好像，面前的人她曾十分熟悉，是即便愤怒也也会在潜意识里让他她觉得这是可以信任的人。 “我是她朋友，关你什么事？”杜梓澄感觉自己今晚出门可能是没看黄历，简直事事不顺。 想让路曦瞳欣赏自己心爱的车子败兴而归,想和神荼的沈总套套近乎却变成了和他的秘书拼酒,就连本该是自己人的舅舅刚才出门的时候都因为他没有主动抱起路曦瞳而骂他。 现在又来了个长得温文尔雅眼神却恨不得把自己生吞活剥了的奇怪男人，长得比自己好看不说，个子还比自己高出不少，让杜梓澄有一种此君在用鼻孔藐视自己的既视感。 “我跟你说,你也看见我现在抱着人呢，本来就累，你最好快点让开……” “累了？”沈鹤羽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叫嚣在上涌，像是有无数微小的电流自他头顶略过，一阵头皮发麻。 心跳快得像是做过山车是被弹射到了云端，他沈鹤羽觉得自己要么是疯了，要么是在变疯的路上：“挺巧，我这个人特别喜欢乐于助人。” 沈鹤羽推了推眼镜，突然开始脱他栗色风衣，露出了里面黑色的条纹衬衫。 “你……你要打架？” 面前的男人并不回答，反而是一步一步地向着杜梓澄的方向走了过来。 “我跟你说，这附近都有监控！你要是没钱，我……我舅舅在后面！你找他！ 杜梓澄嚷着，却在男人几乎要凑到自己面前时蓦然闭了嘴，惊恐地闭上了眼睛。 下一秒，杜梓澄手上一轻，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只看到那个男人直接把自己怀里的路曦瞳接过去抱在了怀里。 啊？原来不是劫财，是劫色吗？？？ 不对，如果这是劫色的话，那被劫的人简直太配合了一些。 简直就像事先排练好了一样地，路曦瞳很自然地向那个男人伸出了手，亲昵又自然地搂住了他的脖子。 “疼……”路曦瞳委委屈屈地开口，把脸往沈鹤羽的胸前蹭了蹭。 这个人生的真好看，哪怕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的下颌骨，而路曦瞳头晕脑胀喘不过气，似乎连男人的下颌都看不清 那也不妨碍她觉得，这是块好看的下颌骨。 “别动。” 沈鹤羽说着，把之前脱下来的 风衣盖在了她的身上。严严实实地遮挡住了她的肩颈和膝盖之上的腿。 而风衣之下，沈鹤羽抱着她的左手手确实有些用力，几乎要在她白腻的腿上留下红痕。 并不是因为单手抱着有些吃力的缘故，而是好像只有这样，他才能确认以及肯定她真的是在自己怀里。 杜梓澄看着这两个一看就是早就认识的人，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小丑。 “你他妈……” 还没等杜梓澄把后面的话骂出来，他的肩上就幽幽地搭上了一只手。 他回过头，立马对上了沈鹭羽一张笑意盈盈的脸：“我妈怎么了？” “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唯一的亲弟弟，沈鹤羽。” “至于他怀里的那位……” 沈鹭羽看了看抱住路曦瞳后头也不回脚下生风的沈鹤羽，声音愈发轻佻：“是他爱人。” 他弟弟爱的人，怎么不算爱人呢？非常合理。 “回见。” 沈鹭羽冲着傻了眼的崔世瑜挥了挥手，笑容灿烂地消失在了巷子里。 * 如果可以的话，沈鹤羽很想干脆就把沈鹭羽丢在街边，让他今晚自己慢慢走回去。 “小鹤。”沈鹭羽微微抬起下巴，试图从后视镜里看清沈鹤羽的神情：“不会吧？你不会真生气了吧？” 第66章 沈鹤羽看了看在自己的风衣之下缩成一小团的路曦瞳，确认她真的是又一次昏睡了过去，才缓缓说道：“我不想和哥哥吵架，但是，我确实生气。” “很生气。” 沈鹭羽在商圈里浸淫多年，虽然在外人看来他是神荼年轻有为的小沈总，可是大概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以他现在的年龄，能够让那几位元老级别的创始人任他差遣的背后是多少不为人知的勾心斗角。 而大概也正是因此，对这些虚与委蛇倍感身心俱疲的沈鹭羽对自己的家人极为关心。 因此。这一次沈鹭羽虽然没有事先通知自己一声便想办法见了路曦瞳一面，可沈鹤羽却也不算太生气：毕竟，自己这个哥哥大概率也是好心。 过了很久，沈鹤羽才叹了口气：“哥你也不用道歉的，我并不是和你在生气。” “我只是……” “只是怎么了呢？” “没事，就是有些烦躁。”沈鹤羽忍不住又谈了一口气，趁着红灯时的间隙再一次把目光投向了路曦瞳。 之前每次见到她的时候，她穿得都比较随意。纵使沈鹤羽知道她有一双漂亮的眼睛，可是不知道是不是眼镜封印了她的颜值的原因，和她在一起的时候自己却总是忽略了，她确实也是个美人的事实。 昏沉巷子里，她头发散落露出脸颊的那一刻简直堪称明艳，动人得像是有万千烟花同时绽放的大海，摘掉了眼镜的眼睛似笑非笑地与自己对视着，如海风般醉人。 可是那一刻的沈鹤羽却无暇去欣赏她的美貌，大脑短暂地空白一瞬之后，便是来自胸膛左侧的，令他无法忽略的剧烈疼痛。 那个抱着她的男人到底是谁？？？ 自己和她才多久没见过面，她就被别人抱住了？？？ 明明他自己连握住她的手都需要小心翼翼，这个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的家伙，他凭什么？？？ 嫉妒和愤怒如潮水般铺天盖地地冲击地他的身心，各种堪称恶毒地，上不得台面的想法如角落的蛆虫般在心底掐灭一个又滋生了另一个，他全身上下的理智似乎仅仅足够他体面地站在那里，而不是像个猴子一样冲上去和那个家伙扭打在一起。 不，实际上维持住沈鹤羽的体面的并不是理智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维持住的。要不是担心路曦瞳以为他是什么变态暴力狂的话，他真的会想打这个家伙一顿的。 别管什么得不得体，也别怕明天的出现诸如什么“不是吧？我没想到神荼的二公子居然是这种人”的消息，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像是一个蕴含着沸腾着的岩浆的火山，再不发泄出去就要炸膛。 虽然无人知晓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东西，可是沈鹤羽还是明白，在看到她的那一刻，自己惊慌失措，丑态百出。 心底像是突然间被人打开了一个洞口，透露着他幽不见底的渴望。 这样求而不得的感受，在沈鹤羽二十多年的人生体验里，并不多。 如果人生有难度选择的话，沈鹤羽的人生一定是被开启了简单模式的那一种。 明明只是沉默，却会被身边的长辈评价是个乖巧又令人安心的孩子；学习虽然一直不算刻苦，却也可以在小小的努力之后获得令父母和自己都算满意的成绩；就连小时候去玩具商店，导购员姐姐都会因为他长得漂亮而愿意让他去挑选本该是随机的小赠品。 就好像自己生来就被眷顾，不但有着在金字塔顶端的家世，还有着和睦恩爱，愿意理解自己的父母。 哪怕他在父亲已经为他打点好关系进入公司的前一周一时兴起地跑路去做一个网文的编辑，父亲也只是说，如果喜欢那就去做吧。 他从小鹤爷爷的手里继承了这份庞大的家产，如自己的父亲所愿那般赚了一辈子的钱，如果不能让儿子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那赚这些钱又有什么意义呢？ 所以有时在茶余饭后听到那些远比他看过的小说里还要狗血的家族八卦，沈鹤羽似乎总觉得自己有些小小的优越感。 当这些人还在为了那些没有意义的欲望而争得丑态百出头破血流的时候，他沈鹤羽已经跳出这个为了各种欲望而争日明争暗斗尔虞我诈的圈子了啊！ 他想要的他一直能拥有，他有爱自己的家人和令他感到开心的工作，他不明白，这些可笑的，愚蠢的人到底在执着些什么。 现在拥有的不就很好吗？ 得不到的就得不到好了，又能怎么样呢？ 可现在想来，这何尝不是另一种，“何不食肉糜”呢？ 因为从未真正的体验过，所以永远无法真正地感同身受。面对自己真正求而不得的东西，他沈鹤羽同那些曾被她在内心所耻笑的对象也并没有什么不同。 只是……这样的感受体验一次，便也足够。 “那我走啦？” 车子停在了沈鹭羽平日里所住的别墅附近，由于开放商就是他们自家的神荼，因此即便沈鹤羽并不住在这里也照样畅通无阻。 “嗯，我一会儿送她回家。” 沈鹤羽应着，目光却并没有看向沈鹭羽，仍然是看向了一边的路曦瞳。 她似乎睡得很不舒服，明明天气不热额角却仍然冒着细密的汗珠。 “虽然我自己也没有什么恋爱经验……但是我觉得对于时机的把控大概是和我拿竞标是一样的道理。小鹤，面对喜欢的姑娘还是要再勇敢一些，不要瞻前顾后。” “我知道。”沈鹤羽点了点头，声音却还是有些犹豫：“可是我还不知道她喜不喜欢我、我……我不知道该去怎么喜欢她。” “这不重要。”沈鹭羽摇了摇头：“你要相信，如果今天的她没有喜欢你，以后的她也一定会喜欢你。” “自己喜欢的姑娘，就不要把带给她幸福这样重大的权利，交到其他人的手上。” “嗯。” “对了，小鹤你这种情况其实我们一般不叫生气。” 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沈鹭羽下车后有敲了敲沈鹤羽的车窗：“你现在这个样子，大部分人习惯称之为，吃醋。” 沈鹤羽想要反驳点什么，却终是有些底气不足，没能说得出来口。 好吧，他就是吃醋了，自从晚上看到她居然被别的男人抱在怀里之后他这一路上都心烦意乱。 在此之前，就连他自己都还没见过她穿裙子的样子呢。 一想到这里，沈鹤羽便觉得自己的大脑又开始充血，两个耳朵都变得热了起来。 可路曦瞳还是歪着头睡在副驾驶上，整个人像是一只完全放下了戒备的猫咪，从侧面看过去脸颊上的肉看起来鼓鼓的粉粉的。 好可爱。 她真的好可爱好可爱。 心跳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快了起来。几乎是本能一样地，沈鹤羽向着路曦瞳的方向探过了身子，直到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让他几乎可以感受到小姑娘的鼻息。 她睡得很沉，也不知道是该信任于她足够信任自己，还是该说她是个对人毫无戒备的小傻瓜。 只是戳一戳她的脸，应该……没关系的对吧？？ 那个混蛋可是都抱过她了的！ 沈鹤羽伸出了一根手指，轻轻地碰了碰路曦瞳的脸颊。 是如他想象一般地，柔软而温热的触感。 眼见路曦瞳似乎并没有醒，沈鹤羽也大胆了起来，忍不住戳了一下，又戳了一下。 再戳一下。 在不知道戳了多少下之后，路曦瞳突然睁开了一只眼睛：“你在干嘛呀？” 她抬起一只手，揉了揉沈鹤羽的脑袋：“乖，听话。” 沈鹤羽心脏骤停，愣在原地呆呆地和她对视着，一动都不敢动，只能在心里祈祷着她还迷糊着，千万不要觉得自己是个变态。 可下一秒，她却突然扬起了下巴。 沈鹤羽感觉，有什么轻得像羽毛却又柔软得像花瓣一样的东西从他的唇前轻轻蹭过。 那是一个白桃味道的吻。 第41章 黑暗中,沈鹤羽如雕塑般静默着，似乎只要动一下。便会从这个他曾经想都没敢想过的没梦幻之中醒来，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却已然再度昏昏睡去，侧脸甜谧安详。以至于沈鹤羽几乎要怀疑,刚才发生的事情只是他过去近两个月的时间里思念过度后产生的错觉。 可是唇上似乎还残留着她所带来的温度和香气,不会有错。 这似乎正是他所朝思暮想梦寐以求的,可沈鹤羽只觉得自己像是濒临饿死的人却见到了满屋的金银财宝,比起几乎可以冲晕头脑的狂喜，更多的,还是手足无措。 沈鹤羽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初吻居然是被以一种近乎流氓的方式被人偷袭抢走,更没想到这偷袭成功的女流氓就这么在自己面前倒头就睡了。 根本就无从得知。这个吻究竟只是她酒后的一时兴起，亦或是某种秘而不宣的甜蜜。 掌心处传开轻微的痒意,沈鹤羽抽出另一只手点开了头顶的阅读灯。 第67章 灯光下，某位害得自己手足无措原地石化的罪魁祸首不知道什么时候捉住了自己的手,像是抓到了娃娃一样地想要往怀里抱过去。 心底像是被小猫用柔软的肉垫一下一下地踩过，泛起了带着酥麻的痒意。 本能终究是盖过了理性的思考，沈鹤羽反手捉住了路曦瞳的手腕，随即将她抱进了怀里。 车内的空间狭小，总觉得把她拥入怀中之后，似乎连车里的温度都升高了几分。 车顶暖黄色的灯光下，她纤长的睫毛呈现出某种亮丽的淡金色，伴随着她的呼吸微微颤动着,像是划过天际的金青鸟的尾羽。 明明现在她就与自己肌肤相贴,可沈鹤羽却总觉得，她就像只不安分的小鸟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又会挥一挥翅膀从自己身边溜走。 想要将她，留下来。 沈鹤羽轻轻撩起她额前的碎发,红着脸低头吻了上去。 等等，这不对劲…… 就算是喝多了酒，她的额头也太烫了点吧！ * 滴——滴——滴—— “唔！” 鼻尖传来了消毒水的味道，不用睁开眼睛也能猜到自己现在大概在医院。路曦瞳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却浑身绵软无力得连直起身子的力气都没有。 右手被人轻轻握住：“你醒啦？你还在输液，先别乱动。” “沈鹤羽？” 自己似乎是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身上除了医院特有的白色被子外，还盖上了一件男式栗色外套。沈鹤羽穿着黑色条纹的衬衫坐在自己床边，明明他的手还握着自己的手，却在看见自己醒来后有些别扭地转过头去不肯看自己的脸。 “你怎么也在这里……还有，我怎么……被送到医院来了？” 路曦瞳的脑袋昏昏沉沉，只记得那天晚上自己似乎是喝多了，头痛胸闷喘不来气，连自己怎么从那家酒店离开都不太记得，却又莫名其妙地记得，自己确确实实是曾经在某个地方看到过沈鹤羽。 奇怪，自己的酒量虽然欠佳，可是……倒也不至于被送货到医院来输液，甚至连氧气面罩都戴上了吧？ “你昨天晚上由于严重的坚果过敏反应，被我送到医院了。” “咦？”路曦瞳努力回忆着自己昨天晚上吃过的东西，皱眉说道：“不对吧？我知道我自己有坚果过敏的，平日里一般吃东西的时候都很注意的。昨天晚上我应该没有吃含有坚果的菜品才对啊？” “抱歉，这个要怪我思虑不周。”昨夜里见过的那个，神荼年轻的沈总不知道什么时候冒了出来：“我昨天晚上看你脸颊红红的，就擅自帮你点了一份餐厅的冰淇淋。” “那个冰淇淋是开心果口味的……” “还真是……真材实料哈……”路曦瞳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她以前也吃过开心果口味的雪糕，印象里似乎除了身上有些发红倒也没什么严重的后果。 “等等，沈总？您……您怎么在这里？” 路曦瞳像是突然意识到了刚才跟自己说活的人是谁一样，又一次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被沈鹤羽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摁回了床上：“不用管他，你猜刚稳定住情况没多久，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休息。” “可是……” 路曦瞳试图用另一只没有在输液的手抓走沈鹤羽的手，心说您老人家是富家少爷当然是不会知道我这种市井小民的痛苦的。 这可是连她老板见了都要毕恭毕敬的大人物，她一小小职场打工人，何德何能让堂堂神荼集团现任总裁到医院来照顾自己啊？！ “我看起来有那么吓人吗？” 年轻的总裁说着，笑眯眯地走到了路曦瞳的床尾：“你们byteboom的老板似乎还没有和你提过我的名字。” “我的名字是，沈鹭羽。” “沈……鹭羽？” 路曦瞳的视线在沈鹤羽和沈鹭羽身上来回游走了几次，恍然大悟地说道：“所以你们两个……？” “如你所见，是如假包换的亲兄弟~”沈鹭羽说着，走到了坐在自己床边的沈鹤羽身旁，伸出一只手来，像是摸小狗一样地摸了摸他的脑袋：“好了，既然路小姐现在已经醒了，那这里就交给你们两个了。” “至于工作的事情，路小姐大可放心。你公司那边我已经帮你请好假了。” 沈鹭羽说着，向病房的门口走去，却又突然像是想起什么来了一样，突然回过身来，看着路曦瞳的眼睛说道：“对了，路小姐平日里还是多多警惕一下自己身边的人。” “哥！”沈鹤羽连忙站起身来，双手按住沈鹭羽的肩膀便要把他往外推，大有“你再不走我便要强行送客”的架势：“哥你总把事情交给姜铎做的话也不太好吧？公司有事情的话你回公司就好的……” “我身边的……什么人啊？” 哪有说话说一半的道理！ 路曦瞳忍不住挣扎着又想坐起来听听沈鹭羽要说什么，却被沈鹤羽伸手按回了床上：“我哥他这个人吧……就是比较喜欢胡说八道，你不要在意，不 要在意。” "哼，就显出来你腿长了是吧？" 明明病房门口到自己的床边还有一段距离，可是沈鹤羽简直像是自带闪现一样，三步两步就晃到了自己面前。 “路小姐！” 病房的门被人再次推开，沈鹭羽的脑袋从门后探了出来：“有没有兴趣来神荼任职啊？虽然我们不是专门的互联网公司，但是论起待遇和发展前景我们应该也是比byteboom只强不差的！” “哥——” 沈鹤羽无奈地回过头去：“我记得上周思思和我说，mirabella的创始人好像有意想让他唯一的女儿和你认识一下啊。你当时怎么说得来着？” 沈鹤羽清了清嗓子，往日里深邃平和的双眸如沈鹭羽一般微微弯起，露出一个无奈地笑来：“我实在不是不想去，只是集团里的新项目实在是忙得我分身乏术……” 何止神态，就连声音也是像极了沈鹭羽的样子。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同样的神情出现在沈鹭羽脸上，路曦瞳便觉得他脸上的笑意自带诚恳和亲和的气质，几乎无法对他产生怀疑的心思，大脑几乎未经思考便下意识地愿意相信这个人。 可这么一个真诚的表情，到了沈鹤羽的脸上便多了几分说不出的勾人。 虽说沈鹭羽看向自己的时候，大部分时间也是眉眼间喊着几分温和的笑意。可是这会儿模仿起沈鹭羽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脸上的哪块肌肉和平日里的状态不太一样，硬要让路曦瞳这个写涩晴文学出身的网文作者来形容的话，大概应该可能或许……男魅魔这个词比较合适些。 真是可惜了，当初在芍药那本以沈鹤羽为原型的文，不该那么早就匆匆完结的。 因为，可能她这辈子都再也遇不到像沈鹤羽这样鲜活漂亮却又勾人而不自知的帅哥了。 “你们两个……慢慢聊哈，我突然想起来公司还有一个会需要开，就不在这里多说了。” “好走不送。”沈鹭羽没好气地挥了挥手，觉得沈鹭羽先生要是一直把把心思都用来八卦自己弟弟的恋情上的话，神荼集团大概离完蛋也就不远了。 回过身来，素白的女孩不知道在侧身向窗外张望着什么。阳光明亮如蜜糖，装进了她因扭头而更加突出的锁骨。 深呼吸一口气，沈鹤羽走回路曦瞳的床边，看似不经意地帮她掖了掖被角，遮挡住了她裸露在外面的皮肤：“感觉怎么样？” 虽然已经从沈鹭羽那里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可是只要一看到她裸露在外的肩颈，沈鹤羽就觉得自己的太阳穴一跳一跳的，脑袋里被血液冲得一阵发晕。 “唔……醒来之后就没有难受的感觉了。” 路曦瞳下意识地躲闪着沈鹤羽看向自己的目光，记忆里上一次和他说话已经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她多少还是有些不自然。 本以为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自己对他有意地冷落后也没有等来他的解释和回应，路曦瞳本以为自己大概再也不会和沈鹤羽这个人有所交集了。 可是就像是有人在她和沈鹤羽的世界低层逻辑里写上了某条近乎因果律一样地代码一样，只要她路曦瞳遇到困难，沈鹤羽就一定会出现在她的身边。 简直是像是童话故事里不管多远都会翻山越岭打到恶龙，冲进城堡里拯救公主的骑士一样。 只是不知道沈鹤羽这位尽职尽责的好骑士，到底有多少位公主需要他拯救。 想到这里，路曦瞳有些赌气地别过脸去，从氧气罩里发出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我感觉自己没什么事了，不能办理出院吗？” “还不行，你送来的时候过敏得很严重，已经是休克的状态了。医生说过，还要继续住院观察一段时间，要确保没有其他后续过敏反应或者并发症后才可以出院。” 沈鹤羽回想起晚上的情形，心中仍是有些后怕：如果不是自己情难自抑时作为回礼的那个额头吻，自己很可能只当她是普通的醉酒而把她送回家里。 第68章 虽然他似乎并没有做错什么，可是沈鹤羽却还是觉得自己没能照顾好她。 他站起身来，伸出一只手来轻轻扳过她转过去的脸颊，将其转到了正对着自己脸的方向。 还没等路曦瞳说些什么，沈鹤羽便俯下身来微微扶正了因为路曦瞳乱动而有些歪过去的氧气罩：“对不起，如果我能早点注意到你的异常状态的话，说不定你现在就不用留在医院里了。” 他说话的时候还保持着微微弯腰的姿势，额前软软的碎发垂落下来，在他的眼睛上落下一片阴影。 沈鹤羽的手并没有离开路曦瞳的脸颊，因此她现在几乎是被他按着头与沈鹤羽对视着。明明他的脸上没有什么神情，可是路曦瞳却无端地觉得连伴随着他的呼吸而颤动的睫毛都在难过。 路曦瞳被沈鹤羽看得心里软软，一时之间似乎忘了自己和他近乎两个月都堵着气没有说话，下意识地从被子里抽出了手，抬手摸上了他的脑袋。 手下的男人似乎愣了一瞬，随后居然像只温顺的小猫一般，又把头低下了些。 自己和沈鹤羽之间的距离，又拉近了几厘米。 路曦瞳感觉自己的指尖似乎想要冒出汗来，却像是着了魔一样，忍不住接着摸了摸沈鹤羽的脑袋两下，三下……而沈鹤羽也完全不动，乖乖地低着头任她蹂躏着。 可恶，突然生出了一种想要把他的脑袋抱进怀里一顿乱揉的冲动是怎么回事！ 路曦瞳一边压抑着自己心中有些变态的冲动，一边偷偷地用余光观察着低着头的沈鹤羽。 尽管现在他的脸几乎大半都被阴影挡住，可是路曦瞳却还是清晰地看见，他本就薄的唇抿成了一道细细的直线……不，更准确地说法是一条弧线。 他在笑。 尽管他似乎在极力抑制着自己的笑意，可是从他脸上微微抽动的肌肉和疯狂上扬的嘴角，路曦瞳完全可以肯定，沈鹤羽那张被阴影遮挡着的脸就差没笑成歪嘴了。 哼，滥情的家伙。现在对着自己笑，自己没联系他的那两个月，这坏男人不知道对着多少人笑过了呢。 路曦瞳的脑回路一贯跳的很活跃，俗称阴晴不定。因此，上一秒还紧张欣喜地摸着沈鹤羽脑袋的路曦瞳此刻却突然冷下了脸来，赌气地又想要转过头去。 可原本轻轻搭在自己脸侧的沈鹤羽的手却突然微微加大了些力度，收起了嘴边的笑意，迫使自己直视着他：“瞳瞳。” “……额？”虽然病房里并没有其他人，沈鹤羽的音量也并不高。可是在如此近的距离下被他以如此亲昵的称呼相称，路曦瞳还是觉得自己耳朵的温度悄悄升高了几度。 “你讨厌我吗？” “怎……怎么会呢……沈先生你帮了我这么多，我感谢你都来不及呢，怎么会讨厌你呢，哈哈哈，哈哈……”路曦瞳没想到沈鹤羽的问题会如此单刀直入，连笑声都变得干涩起来。 “可是你都好久没有理我了。” 沈鹤羽似乎故意把“好”字拖长了尾音，声音里听起来似乎带上了几分委屈。 “额……那个，这不是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儿吗，我就，就没联系你。” 路曦瞳感觉这种似乎要逼她袒露心扉的对话对自己来说似乎还是为时过早了些，下意识地又想别过脸去躲避沈鹤羽灼热的眼神，却再一次被他以近乎强硬的态度强迫着自己与他对视着：“可是这两个月我特别想你。” 这两个月里他想她想的发疯，明明思念满溢却又不敢找她。可是回过头来，却发现她穿着漂亮的小裙子被公司同事抱在怀里。 所以他从昨晚一直到现在，都一个人生着莫名其妙的闷气，简直气得发疯。 可愤怒的情绪却在攀升了一个晚上后如同股票一般，迎来了涨停的时刻。 沈鹤羽昨天一整晚都在医院陪着她，未曾合眼却也并不困顿，大脑反而出奇 地冷静和兴奋起来。 不要慌，就像平日里通过买卖盘揣摩主力的心理一样，回想从认识她以来发生过的所有细节，进而试图去理解她的心理。 或许是炒股时养成每天刻苦复盘并做出大量整理工作所带来的经验，沈鹤羽在进行了一整个晚上的头脑风暴之后，得出了“逃避”的结论。 如果太过逼近她，只会让她和自己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可如果原地按兵不动，说不定哪一天她就会被觊觎着她的人顺手拐走。 这是一个近乎两难的选择，可是沈鹤羽却选择第三条路：后退。 他要赌一把，以退为进。赌她在乎自己；赌她对自己的喜欢可以有自己对她的喜欢的，百分之一。 深呼吸一口气，沈鹤羽说出了他昨晚曾在脑海里演练过千百次的话语：“如果你不理我，我会特别难过。并不是因为你不理我而感到难过，因为你理不理我都是你的自由，我并没有资格和一个合理的身份而为此难过。” “我难过是因为，这两个月来我曾经无数次试着去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情让你不开心，可是我想不明白。” “所以我想，会不会是我的存在本身对你来说就是一种困扰？如果只要你看到我就感到心烦的话……”沈鹤羽闭上眼睛，觉得自己的心跳激烈地像是有飞机从自己耳边轰鸣而过：“我可以离开你的，再也不会打扰你。”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只是我还有些不死心，所以，就算是讨厌，我也希望你亲口告诉我。” ……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自己原本是把他当做一个麻烦一样地希望把他扫出自己的世界，可是在听到沈鹤羽近乎请求一般的话语之后，路曦瞳却只觉得心脏一阵滞涩，像是被他悲伤的情绪所感染了一般。 心痛。 因为他的心痛，而心痛。 路曦瞳有些发冷地的指尖轻轻摸上沈鹤羽发着烫的脸颊：“不是的……我……我从来没有讨厌过你。” 明明是因为太在乎了，因为太想要一个确定的、美好的结果。 所以她干脆决定避免开始，以为只要不开始不接触就不会难过不会让彼此痛苦。 “我……” 路曦瞳轻轻地摸着沈鹤羽的脸，刚要下定决心说些什么，下一秒，病房的门像是被什么重物重重地推开了。 扑通! 是有什么东西重重地摔在了病房门口的声音。 还有。 沈鹤羽因为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长时间弯着腰的身体骤然失去平衡，整个人栽倒到了路曦瞳身上的声音。 第42章 沈鹤羽和路曦瞳之间的距离本来就很近,因此即便是直接一头栽倒在了路曦瞳身上，也不会觉得很痛。 只是，这亲密地不能再亲密的肢体接触简直要让路曦瞳怀疑，下一秒自己的心脏怕不是要直接跳到沈鹤羽与自己紧紧相贴合着的胸腔里去。 很显然,路曦瞳的担心有些多余。 “瞳瞳！” 这声音熟悉得几乎让出路曦瞳当场心脏骤停：不是,谁能解释以下周玥辰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尴尬到了三舅奶奶家的场景里啊！ 可是更尴尬的还在后面。 先是某个声音让路曦瞳略感熟悉的壮汉紧随周玥辰其后地大喊了一嗓子：“鹤哥！我什么都没看见！你和嫂子继续！” 少年的声音弱弱抗议：“大炜哥你震得我耳膜疼……” 然后便是某个少女的声音活泼地响起：“哎哎哎鹭哥！我今天没戴美瞳看不太清,那俩人现在是不是亲在一起呢？” “我也没看清楚啊……嘶……你们几个要不要先从我身上下来？尤其是乔靖炜,你再不抬抬屁股待会儿我也得在重症监护室里搞一个床尾躺一躺了……” 这个声音路曦瞳倒是认出来了，正是本该在不久前就已经离开了医院的沈鹭羽。只是相比不久前他和沈鹤羽说话时语气里的玩味和调侃,现在的他光是听声音就让人觉得有气无力半死不活。 如果路曦瞳的感觉没出错,几乎是每多一个人说话，沈鹤羽的头便又往自己的怀里深深埋进去了几分。 这其实是个很有趣的角度,以路曦瞳的视角来看的话，沈鹤羽的动作其实还算是颇具观赏性的。 明明就连从黑色的衬衫领子里露出的一小节脖子都红得不像话,可是支撑在自己身体两侧的小臂却因为用力支撑着身体的缘故在衬衫之下不知羞耻地露出了漂亮的肌肉线条。 更不用说这种把脑袋埋得过低的姿势下，沈鹤羽的腰臀比在某种视觉错觉之下显得愈发魔鬼起来。原本相对于成年男性便显得有些纤细的腰如同猫咪一样微微下塌，包裹在黑色西裤里微微翘起的圆润屁股更是莫名奇妙地让路曦瞳怀念起很久以前自己曾经靠着屁股认出沈鹤羽的神奇经历来。 或许是因为不同于路曦瞳这个假的健身房用户，沈鹤羽的身形虽然单薄，却不同于女性身体线条的柔和甜美。 第69章 长年累月的锻炼痕迹将他的身体塑造出凌厉而坚实的线条，却并不粗犷如冷铁，反而让人想起如玉般的温润。 如果可以的话……路曦瞳想盘一盘玉石的屁股。 可是很显然，在这群突然闯入自己病房里的不速之客的面前,并不是该思考玉石的屁股盘起来到底是什么手感的好时机。 路曦瞳轻轻挪动了一下被沈鹤羽压在身下的手,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沈鹤羽的身体：“来人了诶！要不要……你先站起来？” “我感觉这个姿势不太……方便。” “对不起。”沈鹤羽仍然保持着埋着头的姿势，声音闷地像是从矿泉水瓶里传出来的：“我也觉得我应该站起来。” “但是……我好像闪到腰了。” “我自己，好像站不起来。” 如果有得选的话，沈鹤羽希望路曦瞳能够把被子掀起来,让他能够把脑袋埋进去，做一辈子的鸵鸟永远都不要再露出来。 路曦瞳的那个朋友是他今天早上的时候打的电话。他并不熟悉她的亲人朋友，那个姓周的姑娘，是他唯一能够联系到的人。 只是没想到她居然会卡在这种令人尴尬的时刻过来。 至于沈鹭羽那个一肚子坏水的，会中途折返回来趴在门口偷听沈鹤羽倒是并不意外，沈思羽那个小妖精一样的性格会跑来看自己的热闹倒也还算是情理之中。 以上三人会跑到医院里来，沈鹤羽姑且都还算是能够理解并且为其找到一个合理的理由。 可是乔靖炜那个大聪明带着杨睿泽跑到自己这边来干什么？！ 回想起他先前嗷得那一嗓子响彻寰宇的嫂子，沈鹤羽觉得自己不光是腰疼，就连头也疼了起来。 “鹤哥，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撤了，你……” “别走。” 沈鹤羽试图挣扎着用小臂撑起上半身，好歹让自己和路曦瞳的身体之间保持一点距离：“过来。” “还有哥，你也过来。” “干嘛？”沈鹭羽语气里透着几分不耐烦，却还是很老实地向着沈鹤羽的方向走了过来。 “扶我起来。” “我闪到腰了。”沈鹤羽说着，身体忍不住微微动了动，顿时又疼得呲牙咧嘴起来：“别看着了，来这别光看我的热闹哇，你们倒是帮帮忙。” “啊？啊啊好，稍等一下。” 乔靖炜如梦初醒般地应了一声，在沈鹤羽一声又一声地低声喘息中，和沈鹭羽 两人七手八脚地把沈鹤羽从路曦瞳的床上架了起来。 沈鹭羽临走之前不忘和路曦瞳挥了挥手：“我和靖炜送小鹤去拍个片子看一下，一会儿回来。” “啊……好的。”路曦瞳这才突然想起，这个声音让她有些熟悉的壮汉似乎就是她办卡的那家健身房的肌肉男老板。之前在泳池里遇到哪个出言不逊的家伙时，自己曾经和他见过一次。 三个男人一走，原本热闹得近乎鸡飞狗跳的医院病房内顿时空荡了起来。 剩下的几个人里，除了周玥辰，另一个则是之前路曦瞳曾经见过的，在火锅店和沈鹤羽一起吃火锅的漂亮少女。此刻正站在病房的角落里好奇地看着自己，却又像是不知道说些什么，整个人看起来显得有些局促。 倒是那个路曦瞳从来没有见过的清秀少年，甩了甩长出了些许黑色发根的金发，唇红齿白笑得明媚：“嗨~” “你……你好……”少年出人意料地热情，这一回倒是轮到路曦瞳感觉局促了。 “你是老沈的朋友吗？”少年说着，径直走到了路曦瞳的床边：“当然，我说的是沈鹤羽啦。沈鹭羽他没什么朋友的。” “算是吧……”路曦瞳这才注意到，少年穿得居然是一套jk制服。 少年小腿白皙细长，穿起裙子来倒也算是好看——可问题是，路曦瞳还真不知道，现在的国情已经开放到了连男孩都可以这么肆无忌惮地穿着小短裙出门的程度。 “你在看我这个？” 少年发现了她略带疑惑地目光，直接大大方方地在路曦瞳面前转了一圈：“是秋山澪的cos服，我最喜欢的一个动漫角色。” 少年说着，从手中的袋子里掏出了一顶长长的黑色假发来，试图把它套到头上：“我今天没有化妆，所以看起来有点不太还原。也不用知道大玮，不对，乔靖炜抽哪门子风，非要我今天穿着澪的cos服来医院。走得又很急，我都没来得及化妆，就被他带走了……” 少年自顾自地说着，转过身子试图对着窗户玻璃上的反光整理自己略微有些炸毛的假发，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神情越来越震惊的路曦瞳。 原本她看到少年的那套jk制服时，她便觉得有些许眼熟，可是却又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自己到底在何时何地见过。 直到那少年带上了那头黑长直的假发转过身去，路曦瞳这才惊觉，这不就是两个多月之前自己所看到的，在健身房的楼梯拐角处跟沈鹤羽不清不楚地站在一起的，黑长直少女吗？ 所以，这两个月以来，自己到底在为了一个什么东西而生气啊？？？ 回想起自己当初在楼梯拐角处要笑死个人的发言，路曦瞳很想回到过去一把把自己拉到墙角捂住自己那张破嘴别再叭叭；了。 路曦瞳一直自诩是个脾气不错的人，连杜梓澄那样的人她都没有过什么名面上的不愉快。 难得的爆发一次，却让自己丢尽脸面。 “瞳瞳你好点没？神荼的项目忙完之后公司基本没什么事，所以遇到点我就直接开溜……” 周玥辰还要再说多说些什么，却被路曦瞳轻轻地打断：“亲爱的你先什么都别和我说。” “我需要，自己一个人安静一会儿。” * 路曦瞳的后续检查结果都很健康，因此，没在医院里待几天她干脆就直接出院了。 byteboom在完成了之前神荼的项目之后虽然经营情况较之之前要好转了不少。可是因为当时赶工期招了太多实习生的原因，目前公司整体上来看依旧是产能过剩的状态。 因此，办好旅行所需要的签证之后，路曦瞳的年假很顺利地就批了下来。 如果不出意外，完成现在手头上这个小项目的话，她就可以如愿前往马尔代夫，在碧蓝的海水和金色的沙滩上享受美好的假期了。 虽然按照信息通知上所说，自己只要给健身房的相关工作人员打个电话就可以定下自己机票和酒店的具体日期，可是出于某种莫名其妙的仪式感，路曦瞳还是决定亲自去健身房一趟。 路曦瞳不知道的是，几乎是她刚刚离开健身房三楼的办公室，之前还笑盈盈地工作人员就立刻神色紧张地给乔靖炜打了个电话。 几分钟后，趴在床上养着还没有完全康复的老腰的沈鹤羽看着自己手机里来自乔靖炜的消息，微微愣神：“她来了。” “兄弟已经帮你把机票和酒店安排好了，你们的飞机座位是相邻的。该做的哥们已经做好了，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 第43章 沈鹤羽可以肯定,自己拿着手机的手此刻正在发抖。 虽然这件事情上，他和乔靖炜两个人也算是蓄谋已久，可是真的确认下来以后，沈鹤羽却还是兴奋得恨不得忽略自己那疼了半个多月的腰直接从床上跳起来。 一切似乎都在如预料那般发展：自从路曦瞳出院之后,她和自己的聊天终于也恢复了正常,甚至联系的频率比以前还要更加亲密了些。 有时候是问他的腰好了些没有,也有时会问他有没有哪家推荐的餐厅……更多时候是一些细碎的,微小的，似乎不算事情的事情,却都是两个月里他披着一层stewart的身份费劲心思却难以窥探一二的事情。 虽然那一天在病房里搞得很尴尬,可是现在看来，确实是起到了正向的效果。 也不知道是不是沈鹤羽自作多情所产生的错觉,他似乎总是觉得，路曦瞳对自己的态度字那天之后便坦诚了许多。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他是不是可以再做一些，更加诱人的美梦？ 沈鹤羽的脑海里忍不住蹦出了几个画面，却又立马打消念头：自己什么时候也成了这种食髓知味得寸进尺的人了？ 轻轻摇了摇头，沈鹤羽拿起手机，沉默片刻后，给乔靖炜转过去了一笔钱。 乔靖炜的回复很快，却并没有收款：‘不是吧鹤哥？瞧不起我？’ “我再不是做生意的那块料，也不至于这点钱都需要和你算得这么清除吧？” “我知道你不差钱,但是,收了。” 虽然沈鹤羽很清楚，对于乔靖炜来说，区区两个人的机票和酒店预订费并不算什么。甚至考虑到他和和沈鹤羽之间的关系，他应该会很乐意帮自己出这笔钱。 可是这是他沈鹤羽喜欢的女孩,自然没有让他乔靖炜来替他出这笔钱的道理。 “太狡猾了，我帮你搞定嫂子这么大的功劳，你居然只想用钱就打发掉我。” 第70章 “这天大的人情你就先给我欠着吧，放心，跑不了你。” “你要是不把那小姑娘给追到手，你第一个对不起的就是我！” 沈鹤羽光是看着乔靖炜发过来的这些文字，几乎就可以想象到电话另一端他那得意又嘚瑟的样子。 无奈地笑了笑，沈鹤羽便也不再多加推脱，说道：“尊贵的狗头军师乔先生，我还需要一点你的帮助。” “说。” “你也知道，我腰不行。” “你有没有那种，合适的药什么的？” 好不容易能够有一个一起出去旅行的机会，要是什么事情都没来得及做便先腰疼也未免太煞了风景了些。 乔靖炜那个狂热举铁爱好者，至少应该会有些什么可以有益于筋骨的膏药才对。虽然不知道用在腰上好不好用，最起码先图一个心理安慰。 这一次，乔靖炜的回应似乎格外的久：“你等我帮你找找。” “有我在，没意外，一定行！” 沈鹤羽看着屏幕里来自乔靖炜肯定的回复，心里安心了不少。 虽然是狗头军师，不过到了关键的时候却也还是意外地靠谱。 屏幕地另一端，乔靖炜对着手机屏幕若有所思：毕竟大家都是男人，腰不行…… 问题是他乔靖炜体力充足，也从来没 有过相关烦恼呀！！ 是给鹤哥弄点海马干呢，还是托人买点印度神仙油呢？ * 正如上学时周五的最后一节课永远最最漫长，临旅行前的最后一个周末也同样令人心慌。 周玥辰不知道哪里来的兴致，非要说自己的那件泳衣穿了太多年款式过于老土，硬是拉着路曦瞳到商场里去，说是要带她买一套新的泳衣。 她否定了路曦瞳选中的所有连体式泳衣：“不行不行不行，你买这个的话就和家里的那一件没什么区别了啊。” “可是我一直都只穿这种啊。”路曦瞳总觉得泳衣好像是她的一层防御，穿得越严实自己就越安全。 周玥辰对着路曦瞳选的泳衣挑挑拣拣，最后分别挑了一件黑色和粉色的：“这两件勉强还行，你去试试。” 路曦瞳乖乖地听了周玥辰的话，进到试衣间里把两件泳衣都穿了一遍，却只看到了周玥辰皱得越来越深的眉毛：“不行不行，这个款式连我奶奶都不穿。” 周玥辰说着，站起身来，在店里转了一圈后选出来了几件：“这个，这个，还有那个也还行，你找去找导购员要一个适合你的尺码试试去。” 路曦瞳认真地看了看周玥辰递给她的那几件泳衣，只觉得拿到她面前的那几件布料恐怕还没有喝奶孩子的肚兜用的布料多。 “我拒绝。”除非有人用枪顶着她的脑后勺，不然路曦瞳本人是打死也不会为这种衣服买单的。 “试试嘛，好歹试试。”周玥辰不死心地又拿来了几件：“不然你看看这几个呢？” 路曦瞳刚瞥过去一眼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绝无可能。” 也不知道周玥辰给路曦瞳挑了多少件，才最终勉强达成了统一：一件带着蕾丝边和粉色蝴蝶结的甜美泳衣。 “快去试试。” 周玥辰把同样款式不同颜色的两件泳衣递给了路曦瞳后，顺手拍了拍她的屁股。 确认她已经进到了试衣间之后，立马狗狗祟祟地从卖泳衣的店铺溜到了旁边的店里。 agentprovocateur，一家来自伦敦的高级内衣品牌。 它还有个更广为流传的名字，“大内密探”。 “就要上次看过的黑色的那一套，快一点。”周玥辰说着，一边催促着导购员打包结账，一边注意着旁边的泳衣店。 直到她回到泳衣店里用来等候的沙发上坐好，才松下了一口气。 内衣当然不是给周玥辰自己买的。 早在上一次去医院的时候，周玥辰就在趴着门缝偷听的间隙加上了乔靖炜的微信。 虽说这个人长相也好体型也好都不是周玥辰本人的菜，可是性格直爽又说话有趣，因此很快就与周玥辰在极短的时间内建立起了深厚的革命友谊。 此后将近一两周的时间，周玥辰凭借着强大的套话能力，差不多已经知道了乔靖炜的幼儿园到大学是在哪里上的，曾经暗恋过哪个姑娘…… 直到这周三，乔靖炜才在无意间说出了，健身房的抽奖活动从一开始就是专门为了路曦瞳和沈鹤羽两个人而准备的这个秘密。 周玥辰看着自己手里正在用的最新款水果手机，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也是那两个人分分合合的play中的一环。 来而不往非礼也。 本来周玥辰就觉得沈鹤羽这个人应该也还算是能配得上路曦瞳，现在知道了这个，更是觉得自己身为路曦瞳亲爱的好室友，理应为她的爱情小小地添上一把火。 她花了两天时间逛遍了离公司最近的商场里的所有内衣店，并最终敲定了agentprovocateur家的两款。 一款是黑色蕾丝杯交叉绑带内衣和漆皮绑带丁字裤的款式，另外一款则是粉色的蕾丝花卉刺绣图案。 周玥辰自己也看不大懂到底哪一款蕾丝更适合路曦瞳一些，在她眼里这些玩意儿也都大差不差，只能看看到底是哪一个颜色更适合路曦瞳一些。 很显然，直接带路曦瞳来这里只怕会是被路曦瞳当场明杀。因此周玥辰很是鸡贼地选择了紧挨在agentprovocateur旁边的一家泳装店。 看起来是在帮路曦瞳去挑选新的泳衣，实则是想看看黑色和粉色到底哪一个更衬她的肤色。 “好看吗？”路曦瞳有些不太自然地从更衣间里走了出来，明明身上穿了衣服，却还是有一种近乎于裸奔的羞耻感。 “好看得很！”目的已经达到，周玥辰扫了一眼就不再像之前那样挑毛病：“就这件吧，挺好看的。” “好，那我去结账……” 周玥辰突然之间的一百八十度态度大转弯让路曦瞳有些懵懵的，却也没多做他想：“那好，那你等我一下，我去结个账。” “诶？周周，你拿在手里的小袋子是什么东西啊？刚才怎么都没看见你拿着啊？” 周玥辰吓得一个激灵，连忙把袋子往身后藏了藏：“没什么，没什么，你快去结账吧。” 事以密成，身为一个可靠的红娘，周玥辰绝对不能让路曦瞳和沈鹤羽一起到达马尔代夫之前发现任何异样。 * 明明已经和乔靖炜说了几百次自己打车到机场就好，可是乔靖炜却还是执意要亲自把沈鹤羽亲自送到机场来。 不但如此，在沈鹤羽临下车前还神神秘秘地塞给了沈鹤羽一个用很漂亮的布袋子包裹着的小盒子，声称这是他废了好大力气才为他找到的，秘密武器。 “什么秘密武器呀？” 沈鹤羽忍不住好奇，想要拆开来看看，却被乔靖炜拦住了：“就是，你腰不行，要的东西。等到了酒店再看，我帮你装到包里。” 沈鹤羽失笑：“我以为你家里就有呢，早知道你废这么大力气，我就不找你要了。” “我家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乔靖炜的语气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急了起来：“我又没有腰不行……” 沈鹤羽本来还想说点什么，却又觉得现在纠结这个似乎也没有太大意义。因此只是说了声谢谢，便任乔靖炜把东西塞进了自己的背包里。 于此同时，机场的另一边，周玥辰正站在路曦瞳的身边，东张西望地像是在找人，也不知道在瞧些什么。 “周周！” 路曦瞳最后回头望了周玥辰一眼：“我走啦！” “去吧，旅途愉……爽快！” 路曦瞳回头挥了挥手，随后便跟随着头等舱的红色登机牌走进了专属通道。 托这次抽奖的福，路曦瞳还是人生第一次去坐头等舱。 刚一登机，路曦瞳便感受到了和经济舱截然不同的待遇。 有长得漂亮声音温柔的空姐全程一对一服务地带到自己的座位上不说，就连挂衣服放行李箱什么的也完全不需要自己动手。 确实很对得起它昂贵的票价。 只可惜，刚进入头等舱没多久的路曦瞳还没来得及多高兴一会儿，便被某个熟悉的身形吓了一跳。 不会吧…… 不会真的这么巧吧？！ 该死的，为什么坐在她临近位置上的这个戴着墨镜的男人，不但如同某人一样有一颗圆润挺翘的屁股、甚至嗐同样地在喉结处长了一颗痣呢？？？ 男人似乎是感受到了路曦听的目光，摘下墨镜，露出了路曦瞳无比熟悉的深邃眉眼：“真巧。” 第44章 明明这狗男人用墨镜遮住了眼睛,可是路曦瞳可以笃定这混蛋的那双漂亮眼睛 在镜片背后偷偷笑自己。 “你猜我信还是不信，这只是单纯的巧合？” 路曦瞳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明明全是气音却还是不难听出语气里的气急败坏却咬牙切齿。 第71章 “我的运气一般都比较好。” “你恰巧坐在我旁边可能是因为……你也是一个幸运的人？” 沈鹤羽的声音不疾不徐，也不知道是不是路曦瞳自己陷先入为主,总觉得他低低的嗓音里从容之中透着几分得意和犯贱。 如果不是因为头等舱内的整合体环境实在是太过安静,她真的很想暴打沈鹤羽一顿。 “少废话,老实交代。” 路曦瞳说着,没好气地伸出脚往沈鹤羽那双看着就很贵的运动鞋上踩了一脚。 “怎么，就许你中奖,不许我也跟着一起中奖啊。” 沈鹤羽摘下了墨镜,笑得明媚。 没戴金丝眼镜的沈鹤羽少了些严谨的精英感，眼睛失去了镜片的遮挡后看起来似乎是年轻活泼了许多,给了路曦瞳一种他是趁着假期出来旅行的男大学生的错觉。 他今天难得地没穿正装和皮鞋，而是穿了浅蓝色牛仔外套和白色的t恤衫。下半身做旧工艺的牛仔裤微短,露出一小截跟腱形状漂亮的脚踝来。 “你也中奖了？”路曦瞳眉头一皱，觉得自己好像进入了某个圈套里，却又似乎完全没去搞明白状况。 “是啊，所以我才说我运气比较好。” 沈鹤羽说着，掏出来了自己的手机，煞有介事地给路曦瞳看了看他收到的中奖通知短信：“你看，我没骗你吧？” “那你的酒店岂不是……？” “哎呀！”沈鹤羽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轻轻拍了拍大腿：“那我们的酒店,应该是同一家才对呀！” “太好了,本来我还觉得一个人去旅行说不定会有些孤单，有你一起的话就好多了。” “呃……嗯，好，挺好。” 头等舱座位之间的通道其实很宽敞,可是被沈鹤羽这么歪着头认真地注视着，即便没有与他对视，路曦瞳还是觉得他的目光……有些过于滚烫了。 完蛋……被这个男人这么直勾勾地看着，路曦瞳觉得自己的大脑根本无法做出准确的判断，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说好。 “我猜你来机场之前应该还没吃饭。要不要趁着还没起飞的时候先选一下一会儿的飞机餐吃什么？你还有最后三分钟的时间用手机预定一下之后的餐食，正常来说手机里的选择会比空乘人员提供给你的菜单更丰富一些的。” 沈鹤羽的语气听起来十分地诚恳，一听就知道是真的很担心路曦瞳一会儿该吃些什么，而不是想岔开话题，打消她对于他为什么能如此之巧地和他一起中奖的疑虑。 他成功了，最后三分钟的时限让路曦瞳失去了对于探寻“他为什么会坐在这架飞机上”的思考兴趣，转而掏出了手机，终于在飞机起飞之前在让人看着就眼花缭乱的菜单上完成了自己的选择。 飞机起飞，引擎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快速的气压变化令沈鹤羽的耳朵传来阵阵疼痛，不适感令他头晕恶心，却有种更加确认此刻的一切并非梦境的、名为真实的快感 他悄悄用余光瞥向对着早就带好降噪耳机对着影音系统挑选着电影的路曦瞳，心中大石落地。 这是他期待已久的旅程，身边是他蓄谋已久的女孩。 * 在头等舱上的睡眠体验很好，就是好过头了，以至于路曦瞳人都到了机场，整个人都还因为睡的有点久而晕晕的。 好在沈鹤羽一直陪在她的身边，承担着翻译的工作，带着她一路下飞机过海关……还很自觉地帮她拿了行李箱。 “我们接下来要去干嘛？”路曦瞳已经把本次行动的指挥权全权交给了沈鹤羽。 “一会儿会有酒店的车来接我们去水飞码头，我们要做水飞机到我们预订的岛屿上去。” 沈鹤羽的声音很轻，似乎有些不太舒服的样子。 “啊，我之前刷视频看到过。”路曦瞳现在已经清醒了过来，声音里带了一丝兴奋：“听说水飞机上可以看到很棒的风景！” 现在天色微暗，今天天气很好，如果幸运的话，他们可以在飞机上看到被夕阳染成暖金色的海面。 “嗯。”沈鹤羽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 路曦瞳总觉得沈鹤羽不知道从什么起就变得有些沉默，直到一直在海面上颠簸的水飞机起飞的那一刻，她才知道了答案。 几乎是肉眼可见地，沈鹤羽的脸色伴随着飞机的升高而变得苍白。 “你……恐高？”水上飞机的噪音很大，路曦瞳几乎是喊着问出了这句话。 沈鹤羽紧闭着眼睛，轻轻地点了点头。 他从小就恐高，甚至有时候开车到了坡度比较高的高架桥上都会有一点点腿软的感觉。 其实之前坐飞机的时候他就在害怕，只是因为之前到国外留学而经常在国内外坐飞机往返的缘故，虽然会有些心慌，可是却也算是神态自如。 可是水飞机不一样。 在海上颠簸后带来的眩晕感加重了他恐高的程度，无法控制，心理上的恐惧转化为生理上的痛苦，心脏难受得像是直接受到了大气压的压迫。 水飞机最为人所称道的就是在高空中俯瞰印度洋美景的体验，可是这一切对于沈鹤羽来说却像是一场漫长的酷刑。 其实乔靖炜在订票之前还认真地咨询过他的意见：“鹤哥，你确定这水上飞机你真能坐？别到时候下飞机你站都站不起来，那可就丢大人了。” “我觉得她会喜欢。” “她喜欢的话，我丢脸一些也没关系的” 现在回想起来沈鹤羽发现自己还是狂妄了。 他要付出的代价根本就不是丢脸。 这简直是在要他的命！！！ 虽然并不后悔自己做的决定，可是剧烈的难受还是让沈鹤羽不由自主地长大了嘴巴，企图用深呼吸来平复自己的心跳。 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他明明双手交叉相握到指尖泛白，却仍在轻轻发抖。 不知道忍耐了多久，一只手轻轻地搭上了他的手，轻轻地把他死死扣在一起手指一根一根地打开。 然后再一根一根地回握过去。 沈鹤羽睁开眼睛，低下头，路曦瞳的手正紧紧地与他十指相扣。 她的手指很修长，身为女孩子可手指的长度却几乎和他没差多少。只是皮肤比自己白皙细腻了很多，明明指节纤细柔软，却真的神奇地起到了令他安定的力量。 沈鹤羽的心脏本来就已经因为恐高而跳得很快了，可现在，却似乎跳得又快了一点。 水飞机上的座位要比头等舱内狭窄许多，沈鹤羽回头望向坐在自己身边的路曦瞳，发现她也在用那双圆圆的鹿眼回望着自己。 瞳仁明亮眸光清澈，沈鹤羽可以清晰地在她的眼中看见自己的倒影。 她的嘴巴一张一合，虽然噪音之下听不见她说了什么，可是看口型应该是，别怕。 她举起了另一只手，遮挡住了沈鹤羽沈鹤羽的眼睛，随后轻轻地按着头，让他靠在了自己的肩上。 这或许是个在外人看起来有些滑稽的画面：身材高大的青年轻轻靠在了他旁边的女孩身上，十指相扣。 沈鹤羽急促的呼吸逐渐趋于平稳。 * 马尔代夫的大部分酒店都是一岛一酒店的模式，健身房一共为沈鹤羽和路曦瞳预定了三晚：两晚沙屋和一晚的水屋，都在同一个岛上。 今天晚上他们要入住的是沙屋，自带小院和漂亮的露天泳池，出门不远便是细腻绵软的沙滩和一望无际的大海。 只可惜路曦瞳和沈鹤羽到达酒店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虽然不能看到漂亮的蓝绿色海面，可度假村浓厚的南洋风情也足够令初来乍到的路曦瞳感到新奇有趣。 “刚才酒店的管家和我说晚上的时候附近的沙滩会点起篝火，一会儿要到沙滩上去吹吹风吗？” 沈鹤羽帮路曦瞳把行李送到了她所住房间的门口，轻声问道。 “嗯，那你稍等我回去收拾一下东西，顺便换一身衣服。” 路曦瞳的东西并不算多，笔记本电脑，几件换洗的衣服，新买的泳装和用来遮阳的帽子，基本的护肤品和防晒便是全部的行李了。 路曦瞳打开行李箱，刚准备把衣服一件一件地拿出来准备挂到衣柜里，却突然在行李箱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纯黑色的，包装精美的小袋子。 上面还附着一张字条，写着龙飞凤舞的花体英文：present。 是周玥辰的字迹。 路曦瞳想起了那一天在泳衣店周玥辰不自然的样子，想来这就是她那天所说的秘密了。 真是的，什么礼物值得她这么神神秘秘的？ 路曦 瞳想着，抬手打开了袋子。 …… 香软细薄。 袋子里的，是一套内衣和内裤。 与其说这是一套内衣裤，还不如说这是几根绳子带了几片，不到巴掌大的，镂空布。 就连亚当和夏娃身上盖的那几片树叶，蔽体效果只怕都要比路曦瞳手里拿的这两个玩意儿效果要更好。 第72章 路曦瞳翻了个白眼，随手把那几片破布丢了出去。也顾不上心疼国际漫游费的昂贵，当即给周玥辰打过去了一个视频电话。 她要骂人。 周玥辰那颗聪明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奇怪的东西，居然能送自己这种东西？ * 沈鹤羽给路曦瞳打了两次电话，都显示着对方正在通话中。 直到他按耐不住了想要到她的房间去亲自找她，却还没来得及敲门便对上了她一双怒气未消的眼。 “怎么了？房间不满意吗？” “没有。”路曦瞳摇了摇头，神态恢复了正常：“我们去沙滩上玩吧。” 沙滩上已经有了些游客，零零散散地或是在走路或是拍照。 路曦瞳今天穿了一件纱质的裙子，海风吹过时，飘起的裙摆像是海浪上翻滚的浪花，很干净的漂亮。 她从小在内陆城市长大，几乎没见过海，这里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新奇而美好的体验。 “沈鹤羽！” 她兴奋地对着他挥了挥手：“你快看，沙滩上有小螃蟹诶！” “嗯？”沈鹤羽弯下腰了，天色已经很暗了，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沙滩上有一只小小的螃蟹正在慢慢爬着。 “那边好像也有……哎呀，它咬我手！” 路曦瞳说着，对着自己的手指吹了吹气。 “你喜欢？” “也不算是喜欢吧……就是，没怎么见过。” “这样啊……” 沈鹤羽弯下腰来，过了一会儿，突然把一只小螃蟹放到了路曦瞳手上：“有点小……我一会儿可以再抓一只。” “小小的！好可爱！” 路曦瞳黑曜石一样的眼睛亮晶晶地与一只小小的螃蟹对视着，虽然沈鹤羽不太理解为什么一只小螃蟹就能让她这么高兴，却也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应该还有更多，你等我帮你找找。” 沈鹤羽说完，又弯下了腰去：“那边好像有一只寄居蟹，你等一下我拿给你看……” 虽然好像有什么地方和他想象中的情侣出行有些不太一样，但是沈鹤羽确确实实是弯着腰在沙滩上抓了两个多小时的螃蟹。 “明天见！” 沈鹤羽的笑容有些勉强，腰前几天刚刚受过伤就弯了两个小时的腰去抓螃蟹还是太勉强了。 幸好让乔靖炜给自己带了腰的药，这么一看自己还真是有先见之明。 沈鹤羽想着，打开了临走前乔靖炜特意塞到自己包里的漂亮布袋子。 里面是两个漆黑的纸盒，写着红色醒目的日本字。 沈鹤羽看不懂日文，可是盒子上画的老虎和青龙，还有那色情拉满的男性腹肌却也让沈鹤羽一瞬间明白了这是什么东西。 说好的……腰疼的膏药呢？？？ 沈鹤羽甚至以为是自己错拿了别人的东西，不死心的又抓起那个布袋子看了看，小小一个，纯黑的缎面绣着漂亮的仙鹤，不可能是错拿的。 沈鹤羽拿起手机想要给乔靖炜打个电话问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却又突然间如梦初醒般地反应了过来。 不会有错，这就是他亲爱的好兄弟乔靖炜，给他拿来的，治疗腰不行的药。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沈鹤羽一个激灵，扔掉了手里的盒子，一脚踢进了沙发下面的缝隙里。 第45章 “hi！” 房门推开,站在门口的并不是路曦瞳，而是一开始带他们进来的酒店管家。 管家用口音浓重的英语和沈鹤羽说了半天，沈鹤羽才明白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与他相临的这三间沙屋的空调中央调控系统出了问题，为了保障客人的入住体验,酒店愿意免费帮他们升级到最好的水房。 管家说着,深深鞠躬道歉,很有日本人躬匠精神的风范。 管家还没来得及走,路曦瞳便跑了过来：“刚才有一个人过来，好像说是要让我换房间……” 路曦瞳考了三次才过英语六级的听力水平只能让她听懂一些词汇,这里的人英语口音浓重,连翻译软件也帮不上什么忙，只好跑到这里来找沈鹤羽。 “对,我这边也来人了，说是空调出了问题,要给我们换个房间。” 明明优质的服务也是这家度假村的卖点之一，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空调出现问题这种低级错误。 “你东西已经收好了？那我们现在一起走吧。”路曦瞳向着房间内部张望过去，沈鹤羽的行李同样不多，地上放着他还没打开过的行李箱，还有一个拉开了拉链的双肩包。 “啊……好的。”沈鹤羽犹豫了一瞬，随机拉上了背包的拉链，背上背包提着行李箱走了出去。 至于那个药……一会儿会有清洁人员直接扔掉吧？ * 这个岛并不算大，可要是徒步的话从沙屋走到水屋也需要一段时间。度假村很贴心来着观光车把人和行李一并带了过去。 开车的是个古铜色皮肤的络腮胡大叔,一路上都在热情地跟沈鹤羽聊着天。 路曦瞳本来还想听听他们两个人说了些什么,奈何晚风宜人，这两个人的对话又堪比大型英语听力考试现场，简直是越听越困，到最后竟然直接一头栽到了沈鹤羽的肩膀上睡着了。 大叔看着镜子里倒头睡去的路曦瞳,笑得眼角裂出细小的褶子：“女朋友？” 沈鹤羽美滋滋地从镜子里回看了大叔一眼，笑了笑却也没说什么。 等到路曦瞳醒来的时候，却沈鹤羽把自己横着抱在了怀里，正在和一个当地人说着什么。 路曦瞳轻轻戳了戳沈鹤羽的胸前，示意他放自己下去，没想到他不但没松手，反而把自己抱的更紧了些。 自己这么大的人，却被人像个小孩子一样，被沈鹤羽当着外人的面抱在了怀里，总感觉有些丢脸。 路曦瞳轻轻转了转身，把脸贴近了沈鹤羽的胸膛。沈鹤羽以为她又要挣扎着跳下去，抱着她的手又紧了几分。 自从上次她在巷子里被人这么抱过以后，沈鹤羽便频繁地在心里生出一种自己也要像那个男人一样把她抱在怀里的冲动。 似乎这样，就可以用某种笨拙而原始的方式，覆盖掉那个人曾经和路曦瞳逐渐的联系。 路曦瞳感觉自己的脸颊被压成了沈鹤羽胸肌的形状，无需特意留心，便能听到沈鹤羽扑通扑通的心跳。 这一次的对话不知道为什么，显得格外地漫长。那个当地人的说得指手画脚，可沈鹤羽却只是沉默很久才回复他一句。 路曦瞳不再去听这两个人在叽里呱啦地说些什么，反正沈鹤羽最后也会把谈话的内容告诉自己。 也不知道这两个人讨论了多久，沈鹤羽低下头来：“我现在有个事情 要跟你说。” “你先放我下来。”要不是这里还有外人在场她绝对要踹沈鹤羽一脚，然后自己从他身上蹦下来。 这一次沈鹤羽没有再抱紧她，轻轻地把她放到了地上，帮她抚平了裙子吊带处的褶皱：“是这样的，现在这个季节……也算是旅游旺季。” “来这里的人很多。” “所以呢？” “所以，本来以为应该有两个水屋给我们，但是因为……一些不可控原因，现在只剩下一间了。” “所以……我们两个今天晚上可能要住在一起。” “哈？” 路曦瞳本来以为他和沈鹤羽可以打破“孤男寡女投宿必住同一间”的定律，没想到这一天都快要结束了，这不知道由那种三流言情小说家写出来的剧情还是发生了。 虽然她对沈鹤羽绝对放心，可是孤男寡女地住在一起确实是不太方便：“没有其他的解决方案吗？” “今天的话……暂时没有。” 酒店给出的另一条补偿方案，是转到同集团公司旗下的其他岛上的度假村空余房间内过夜。可是现在已经是夜晚，根本没有可以把他们两个带过去的船。 “算了，就这样吧。”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和这个男人共处一室了，往好了想，要是一个人睡的话说不定还会有些害怕。 “走吧，和他说带我们去我们新的房间。”夜里的海风有些冷，从沈鹤羽的怀里醒来后她只想早点洗个澡之后睡一觉。 似乎惊诧于她的果决，沈鹤羽站在原地愣了一瞬，随即便大踏步的跟了上去。 他说的对，他这个人好像真的很幸运，就连酒店里的空调似乎都跟他站在一边。 如果沈鹤羽这时候回头，他就会发现之前和他一直沟通的男人像是如释重负般地松了一口气，随后便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像是给什么人发了一条消息。 片刻后，距离沈鹤羽和路曦瞳近六千公里的一间大平层内，本来已经准备睡觉的乔靖炜被手机的震动声吵醒。 是一封中英双语的邮件。 点进去的内容很短，乔靖炜直接跳过了英文，转到了中文那里。 尊敬的乔先生： 第73章 您所定制的豪华套房已经按照您预订时的要求，成功后安排沈先生和陆女士入住。 感谢您对本集团的信任，合作愉快。 药有了，合适的环境有了，男女主角均已到齐。 好戏该开场了。 第46章 应该说不愧是豪华套间吗？仅从室内面积上来看,这个房间恐怕比路曦瞳和周玥辰合租的那套二居室都要大上不少。 可还是只有一张床。 一张大得两个人睡在一起绝对是绰绰有余的床。 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沈鹤羽已经去洗澡了。独留路曦瞳一个人对着落地窗外翻涌着的海面愣神：一会儿睡觉的时候该怎么办呢？ 把他赶到地上去睡似乎太无情了些，路曦瞳总还是记得那一天在医院病房里沈鹤羽的样子。 真奇怪，明明他和自己说了很多很多的话,可是到最后她似乎都没太往心里去。只记得他每次眨眼时睫毛微微的颤动,像是化蛹成蝶时蝴蝶翅膀的振动。 好像有很多情绪要从他的眼底涌出来。 沈鹤羽实在不是一个擅长言辞的人,他的眼睛比他的嘴巴要会说话得多。 这套房间里的皮质沙发做工很漂亮,整体外形呈现出符合人体工学的流线型，是不必裙子坐上去也能想象得到的柔软舒适。扶手上面轻轻搭着花纹繁杂的织物,大概是某种东南亚特色。 这个小沙发连路曦瞳睡在这里只怕都会有些短,如果沈鹤羽睡在这里的话，大概需要蜷缩着他的长腿,怎么想都不会睡的舒服。 路曦瞳在脑子里想象了一下画面，觉得沈鹤羽看起来大概会像是一个无家可归被主人抛弃的小狗。 以沈鹤羽的性格一定会坚持着要她睡在床上……那他呢？ 要不要邀请他和自己一起睡在床上呢？其实自己并不算有多排斥这个事情不是吗？ 路曦瞳觉得有点头疼,她和沈鹤羽之间关于“朋友”的界限越来越暧昧不清了。 “想什么呢？” 沈鹤羽从身后走了过来，用毛巾擦着还没吹干的头发。 “没什么……晚上的大海也很漂亮。” 似乎是考虑到路曦瞳的原因，沈鹤羽的身上没有围着围巾，而是穿了一间看起来略微有些紧的白色背心。 这玩意儿路曦瞳小时候没少见，智能手机不够普及的夜晚，夏天的大树下总会围着一群穿着白背心下围棋的老头。 以至于路曦瞳总觉得白背心这个东西带着一股淡淡的老人味儿，最起码也不该和性张力联系在一起。 可沈鹤羽身上的白背心不知道为什么，让路曦瞳想到了“诱人”二字：不知道是不是出来的太急,腹部还带着水痕。本就轻薄的薄料紧紧地贴合在皮肤上,勾勒出腹肌的形状。 “咦？被你发现了吗？” 或许是她的眼神太过不加遮掩，沈鹤羽笑了笑，微微掀起衣服：“我这段时间确实有在加练，你看,腹肌有没有变得明显些？” 虽然沈鹤羽以前也没和路曦瞳在网上说过许多话，可是自从路曦瞳完全不理他之后，他却感觉整个生活像是被人豁开了一个口子一样，做什么事情都显得索然无趣。 乔靖炜贴心地邀请他到自己的健身房里去多多运动转移一下注意力，实际上每次到了最后都变成了“路曦瞳失联反思大会”。 路曦瞳自然不知道沈鹤羽健身的原因，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在心底暗暗感概着这个男人令人嫉妒的自律，点了点头：“确实明显了不少。” 其实腹肌倒是没有格外明显，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路曦瞳倒是觉得沈鹤羽的胸肌大了不少。 “嘿嘿。” 沈鹤羽平日里看起来都很聪明的样子，被路曦瞳夸了一句之后笑得有点傻。 他在屋子里四处张望了一圈，随后眼睛一亮：“我要睡这里，不许和我抢。” 路曦瞳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是在门口两根柱子上摆的一张吊床，被海风吹得幽幽地晃着。 如果是在阳光明媚的白天，在这里吹着海风听着涛声想来很惬意。 可是现在是夜晚，海面漆黑深邃，。若只是站在这里欣赏还好，睡到旁边……路曦瞳能把自己这辈子看过的克苏鲁相关题材作品挨个在自己脑子里过一遍。 路曦瞳想让沈鹤羽回到房间里来，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到最后，只是点了点头：“你小心被吹傻得了中风哦。” “不会诶，我身体好着呢。”沈鹤羽说着，躺到了吊床上，对着路曦瞳动了动胳膊。 肩头的肌肉伴随着青筋鼓起，说不出的涩气。 或许他的肱二头肌也比之前健壮了一些。 路曦瞳想着，跑去帮他拿了一床被子：“被子盖好，别感冒。” 沈鹤羽的个子相对于吊床还是有些高，他的头发还不够干，软软地垂在眼前：“回去睡觉嘛，这里风大。” 路曦瞳想说风大你还在这里睡，却只是点亮了灯，坐到了沈鹤羽旁边的躺椅上：“我想看一会儿海。” 她真的一点都不会撒谎，说话时眼睛亮亮的，长长的黑发垂在脸边，歪着头认真看着沈鹤羽。 沈鹤羽被她看得耳热，偷偷地往上拉着被子盖住了半张脸。 其实他想整张脸都盖上的，可是心里却又莫名的舍不得。 他还不太想睡，可是眼皮却不受控制地越来越沉……直到完全失去意识。 还是像狗，像被人在野外搭了个窝的流浪狗。 * 或许是因为前一晚睡的很早的原因，路曦瞳今天醒的格外得早。 刚从床上坐起来，边听到了沈鹤一样的声音：“来吃早餐吗？” “转头，对，向外看。” 路曦瞳循着声音向窗外看去，巨大的落地窗外，沈鹤羽不知道什么时 候已经换上了泳裤和紫色的花衬衫，戴着墨镜泡在外面的露天泳池里面冲自己招着手。 “这边的特色，悬浮早餐。” 路曦瞳这才注意到，泳池的水面上还漂浮着一个似乎是藤条编成的小篮子：“稍等一下，我换个泳衣。” 这边离浮潜点很近，换好泳衣吃完早餐就可以直接下到海里去了。 咚咚咚。 “你有叫客房服务吗？” “没有……”沈鹤羽一边应答着，一边从泳池里爬出来。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我去开门吧，你身上有水呢。” 路曦瞳没想太多，直接打开了房门。 站在门外的依然是一个当地人，用英语叽里呱啦地和路曦瞳说了半天，路曦瞳只能隐约地听明白，大概是要把他手上那个绣着仙鹤的缎面袋子拿给路曦瞳。 “他给了我这个东西……” 路曦瞳说着，就要打开看看：“说了一大堆话，我没太听懂……” “哎哎哎哎哎！” 沈鹤羽的声音骤然拔高，浑身是水地就从泳池里跳了出来：“过来吃饭吧，吃饭吃饭……” 路曦瞳本来没什么好奇心，可是沈鹤羽这反应一看就是心里有鬼：“没事我不饿，我想看看这个里面是个什么东西。” 怪得很，这个小袋子其实还蛮好看的，不知道为什么被人打了个死结，害得路曦瞳抠了半天都没能打开。 “哎呀这个不重要……” 沈鹤羽仗着自己身高腿长，伸长胳膊就要抓走。路曦瞳直接原地蹲下，死死护住了小袋子：这个袋子里绝对有秘密！ “吃饭吧，好不好啊？”沈鹤羽的语气里染上了几分哀求的意味，他是真的有些害怕。 一旦那个东西被路曦瞳看见，他就是跳进印度洋也洗不清了。 “你求我啊。”路曦瞳眨眨眼睛，笑得有些恶劣。 “求求你。”沈鹤羽想了想，又补上了一句：“姐姐。” 他还记得，她喜欢听自己喊她姐姐。 很可惜这一声姐姐并没能唤回路曦瞳的良心，她轻盈地蹦了起来，绕着床跑了一圈：“很遗憾，姐姐不同意！” 房间内很快就发展成了老鹰捉小鸡一样的游戏，沈鹤羽看着一边逃跑一边用手指试图揭开绳结的路曦瞳，觉得她手指每一次的活动都像是炸弹倒计时的指针在走动。 可惜，路曦瞳常年久坐，论体力她在沈鹤羽面前就是个战五渣。眼看着她连气都要喘不匀了，沈鹤羽却还是一副从容自在的样子。 这样下去根本不行，这场追逐场必然要以她的失败告终。 落地窗的玻璃门还开着，乘着早餐的篮子还孤零零地飘在露天泳池上。 路曦瞳慌不择路，干脆直接往门外跑去。关上玻璃门继续解袋子上的死结。 这确实为她争取打了一些时间，可是她刚把袋子上的死结打开，沈鹤羽就冲了进来：“别！” 他的动作太快，瓷砖的地面又太湿滑，一步刹不住车便撞到了路曦瞳身上。 手里的袋子飞了出去，有什么东西先后落到了泳池里。 第74章 但是路曦瞳现在没空去管这些，尽管沈鹤羽在最后试图揽住她的腰，却还是和她一起掉进了水里。 咕噜咕噜咕噜…… 水里冒出来两颗湿漉漉的脑袋来，路曦瞳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眯了眯眼睛：之前在水下的时候她似乎看见了，在泳池的左上角似乎有两个小黑盒子。 想来那就是沈鹤羽死活不让她看到的东西。 路曦瞳刚准备向着泳池的左上角走过去，整个人却愣在了原地。 蓝绿色的，闪耀着阳光的泳池水面上，轻飘飘地飘着两块巴掌大小的布料。 路曦瞳觉得自己的脑袋里炸开一场烟花，她甚至连动一动身体把那两块布料抓在手里的勇气都没有了。 “怎么啦？” 沈鹤羽朝着路曦瞳的方向看了过来，也愣在了原地：不对劲啊！乔靖炜送给他的袋子他明明打开看过，里面怎么会……出现这种情趣内衣呢？ 该不会是……他偷偷塞的自己没看见吧？ 两个人心里都有鬼，像是两个痴傻的孩子一样愣在原地，连偷看对方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主观上路曦瞳感觉自己过去了半辈子，两人才被一阵像是鸟类扇动翅膀的声音吓得回过神来。 “我们的早餐！！！” 沈鹤羽最先反应过来，漂浮着的早餐篮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招来了一大群乌鸦，胆子大的离谱，人来了躲都不躲，低头就是一顿吃。 沈鹤羽用力挥舞着手臂，却也是无济于事。 乌鸦们吃不了打包带走，叼着三明治和培根，连篮子里的白色餐巾都不放过，潇洒地扬长而去。 “土匪！！” 沈鹤羽气得忍不住骂了一句，空中传来乌鸦的叫声，听起来像是日语里的“八嘎”。 “别……别过来” 身后传来路曦瞳发着抖的声音，沈鹤羽回过身去，才发现女孩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围了好几只乌鸦。 “走开啊啊啊啊啊！！！！” 路曦瞳忍无可忍，紧闭着眼睛爆发出一声尖叫。 围着她的乌鸦像是被吓了一跳，扑扇着翅膀向四处溃散而去。 路曦瞳试探性地睁开眼睛，乌鸦大军似乎终于对她没了兴趣，已经成群结队地飞走了。 这个岛上的乌鸦真的不少，之前抢到早餐的那群乌鸦已经叼着面包美美第飞到了隔壁房间的屋顶，三两成群的吃起了本属于他们的早餐。 至于之前围着路曦瞳攻击的那一群，似乎是因为没有抢到早餐的原因，扭头向着岛里后面的丛林里飞了过去。 “总算走了……” 路曦瞳说着，长叹了一口气。 叹到一半，这口气卡在了嗓子眼里：等等，那两只落在大部队后面的乌鸦，鸟嘴里叼着的是什么？？ 几根绳子连着几个可怜的小布片迎风飘扬……是的没错，这就是她那亲爱的好室友送给她的礼物，被贴心的酒店工作人员送到她手上的小袋子，飘在泳池里被大乌鸦叼走了的，情，趣，内，衣。 “这些乌鸦要飞到哪里去？”路曦瞳问得咬牙切齿。 “不知道……大概是要回到后面的树林里吧？”沈鹤羽也看见了那乌鸦叼着的是什么东西，其实此情此景有点好笑，只是他不敢笑。 “后面的树林？” 路曦瞳在心底大致地规划了一下路线：那岂不是大半个岛上的人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两只叼着自己情趣内衣的大乌鸦！！ 很好，这下算是丢人丢到国外去了…… 沈鹤羽看中的路曦瞳微微抽动的眼角，觉得那双往日里圆亮清澈的眼瞳里似乎染上了一丝杀气：“我去联系一下工作人员，为我们重新送来一份早餐吧……” “不用了。” 路曦瞳的声音冷得像是要爆杀女配的爽文女主，爬出了泳池：“我去换套衣服，你就在这呆着吧。” “好……好。” 沈鹤羽乖乖点头，小步小步地走向了泳池的左上角，小心翼翼地用脚勾起了两个已经被水泡烂的盒子：她似乎生气的很，已经忘了要看那个袋子的事情。 沈鹤羽看向屋顶还在吃着三明治的乌鸦，默默双手合十，感谢鸦兄救命之恩。 第47章 虽然路曦瞳整个人还是社死到恨不得原地刨个坑蹲进去谁也不见,可行程却并不给她自闭的机会。 没过多久，酒店请来的浮潜教练便敲响了房门，通知他们可以前往浮潜点下水了。 “走吧。” 沈鹤羽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上了浮潜用的黑色长衣长裤泳衣，单肩扛着两人的装备来到了她的身后。 泳衣特有的轻薄面料覆盖在沈鹤羽的皮肤表面,明明贴身得像是没穿衣服,却又捂得严严实实。 说不出来的禁欲和反差。 路曦瞳站在原地,抬起头来把沈鹤羽从头打量到脚。如此反复看了好几眼后,原本郁闷的神情似乎明朗了不少。 太明显了，这小色狼就差把所有心思都写在脸上了。 沈鹤羽一面在心底哀嚎着自己对她来说到底算是个什么东西,一面默默地把自己原本当作外搭的紫色花衬衫底部打了个结。 这件衬衫的版型略长,打上个结扣的话，她就能完整地看见自己的屁股了。 沈鹤羽觉得自己像是个在深宫里费尽了心思恳求皇上怜爱的宫女,却在转身的一刹那，从房间门口处的全身镜里看到了小色狼上扬的嘴角。 罢了,她喜欢就好。 * 酒店本来是有几个可以说中文的浮潜教练的，可是由于沈鹤羽的口语水平足够无障碍交流，因此便派了一个当地人来指导他们下水。 也不知道是不是沈鹤羽夹带私货，明明那个皮肤黑红的当地小伙子叽叽咕咕地说了一大串，到了沈鹤羽这里却只变成了简短的几句。 比 起用语言，他更喜欢直接上手去帮她调整装备。 “低头，我帮你调节一下面镜的带子。” 沈鹤羽的声音低沉，手指轻轻覆住路曦瞳的脑后,动作温柔又强势地把路曦瞳的脑袋摁倒了自己的胸前,露出了圆圆的脑壳。 正常人是这么调节面镜的吗？ 鼻尖抵着沈鹤羽胸前的肌肉，路曦瞳刚要扭头，又被沈鹤羽轻轻扶住脑袋：“别动，现在没戴好的话一会儿下水漏气的话可不好玩的。” 声音冷静又没什么感情,好像真的只是在公事公办地帮自己调节面镜的带子而已。 大概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路曦瞳叹了口气，安安心心地把额头抵在了沈鹤羽的胸肌上。 肉质紧实有回弹，触感舒适，确实是一块好胸。 “好啦！” 沈鹤羽双手把她的脸托起来，上下左右转动着看了一圈：“你自己感受一下，有漏气的地方吗？” “没有。”路曦瞳摇了摇头，沈鹤羽的做事风格要比她谨慎得多，如果他都看不出来什么问题的话她就更看不出来了。 后续的呼吸管，救生衣也全是沈鹤羽帮她搞定的，贴心的像是要第一天送女儿上学的家长。 “最后是脚蹼……” 路曦瞳刚要拿起桌子上的脚蹼，却看见沈鹤羽很自然地单膝跪下，把脚蹼后跟向后掰压：“抬脚。” 沈鹤羽手指修长，骨节明晰，是一双漂亮得适合去弹钢琴的手。此刻却一手抓着脚蹼，另一只手捉住了路曦瞳的脚。 好像只是作为一个有经验的朋友帮她穿上脚蹼，可神态间的自然却有种老夫老妻间的习以为常。 就好像他早就想这么做了，事无巨细无微不至。 “走了，下水去。”沈鹤羽直起身来，拉着路曦瞳的手，向浮潜点跑。 两个人都穿着脚蹼，沈鹤羽还好些，路曦瞳简直歪歪斜斜地像只在冰面上打滑的笨鸭子。 “要我抱你吗？” “才不要。” 阴谋，这一切一定是沈鹤羽这个心机男的阴谋！再这么被他照顾下去，自己怕不是迟早要被他养成小废物！ 身后传来浮潜教练的喊声，这一次路曦瞳倒是听懂了：“haveagoodtime！” 他是真心的，那个身形高大的东亚男人几乎替他完成了所有本该由他完成的工作，他几乎是白得了一份工资。 东亚男人都对老婆这么好吗？ 他想起自己前段时间沉迷于韩国影视剧的女朋友，曾经对照着电视剧男主一条一条地列举他的“罪状”，认为自己不够爱她。 他当时怎么说的？ “只有你们女人才会傻傻地把这种哄人开心的电视剧当真，正是因为现实里不存在，所以才会拍出这种题材来赚你们女人的钱。” 幸亏他女朋友没有看到今天那个跪下为女孩穿上脚蹼的男人，不然她就会反应过来，东亚男人对女人比电视剧里还要更好！！ * 沈鹤羽在国外上大学那两年，由于读的是商科的原因，并不需要长久地泡在实验室里等一个结果。因此，他大把空余的时间不是用在看网络小说上，就是用在了开发各种各样的人生爱好上。 第75章 潜水也曾是他当年的爱好之一。人生地不熟的国度里，看着海里各种各样的鱼群从身边游过，感觉这些呆呆的，不知道怕人的水生动物远比城市里的人要更加亲切。 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如果不是这一次和路曦瞳一起到了马尔代夫，他或许根本不会想起以前的事情。 路曦瞳没有上过潜水的专业课程，因此只能在浅海域里浮潜。而像沈鹤羽这样下过几百次水的，自然是深潜更有趣些。 正常来说，浮潜已经完全可以让他心里毫无波澜才对。 可是对于路曦瞳这个内陆来说，仅仅是浮潜便足够她惊喜。厚厚的面镜遮挡下看不清她的眼睛，可是从她摇动自己手腕的频率来看的话，她应该也是极为开心的。 路曦瞳难得地没被沈鹤羽入水后的美色冲晕了头脑。海底珊瑚的瑰丽，鱼群自身边游过带来的兴奋……相比之下，区区男色不值一提。 她很想跟沈鹤羽说，你看那边有一个好大的海葵，那边那只大乌龟看起来呆兮兮的，那边几只鲨鱼小小的，蠢萌蠢萌的好适合做成挂件挂在背包上…… 可惜她带着呼吸管，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一次又一次地摇着沈鹤羽一直牵着自己的手，像个小哑巴似的向前指。 沈鹤羽的反应倒是要淡然很多，只是目光轻轻扫过去，随后就又回到了路曦瞳的身上。 搞什么嘛，这个人完全不在意自己想和他说什么的！ 路曦瞳刚有点不爽，沈鹤羽却突然拉住了她的手，脚蹼拍打海面，带着她往深处游去。 干嘛干嘛干嘛？ 路曦瞳想问却说不出来话，气得鼓起了嘴，圆鼓鼓的脸颊像只充了气的小河豚。 沈鹤羽一回头就看到了她这个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差点把呼吸管都笑掉。 太可恶了！ 路曦瞳气得抬手往沈鹤羽的脑袋上大力敲了一下，担心水有阻力敲不痛他，这一下用了十成十的力气。 这一下真的很大力，沈鹤羽整个人都往水下沉了一个头的深度，随后幽幽浮起，深邃好看的眼睛隔着镜片都有点发红。 他微微皱着眉，伸手指向一块海底的礁石。 看起来像是个被人凶了的委屈小媳妇。 路曦瞳低头看了看，不就是一块平平无奇的礁石吗？还是说，之所以沈鹤羽之前对自己说的一切看起来都兴致缺缺，是因为他的审美特别，独爱礁石的缘故？ 很快，路曦瞳的疑惑就迎来了解答：礁石的右上角，明明上一秒看起来还是一块满是突触的礁石突然懂了起来，变换着颜色，随后变成了一条章鱼，贴着海底的沙滩快速地游走了。 是拟态章鱼！ 路曦瞳回头看向沈鹤羽，发现他也正一脸得意地看着自己，好像早就笃定自己会对这个感兴趣一样。 确实如此。 因为以前看过有关章鱼的纪录片的缘故，路曦瞳一直对章鱼很感兴趣。甚至之前在芍药写文的时候，有一篇人外文的男主从设定上来说就是一只拟态章鱼化形变的。 说不定沈鹤羽也是看过章鱼的纪录片，所以想带自己来看章鱼吧。分享自己喜欢的东西给身边的人，这没什么奇怪的。 咕噜噜噜…… 某种不和谐的声音在水底通过液体传导显得愈发明显，托土匪乌鸦的福，路曦瞳的肚子叫得震天响。 沈鹤羽伸手指了指海面，意思很明显：吃饭去？ 太早下水会冷，路曦瞳下水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现在在水下玩了这么久，体力消耗加体温流失，早就精疲力尽了。 再不吃饭她就要张嘴啃在海里追着鱼啃了。 * 住的房间是包含着一天的餐食的，路曦瞳和沈鹤羽的房间升级了，自然每天的套餐也跟着升级了。 今天下午酒店给出的菜单是沙滩barbecue，在岛内临近后方的野生丛林的一家餐厅里。在从浮潜点去往餐厅的路上提前打电话预约，到那之后直接就可以开饭。 “刚才酒店的向导和我们说，如果我们愿意的话，一会儿可以一边吃烧烤，一边看岛上的野生动物表演，什么鸟啊猴子啊都可以。” “鸟？”路曦瞳微微皱眉：“不会是乌鸦吧？” “当然不是，是岛上特有的鸟。翅膀很鲜艳很漂亮的那种，如果在表演的过程中有羽毛掉落，客人可以带回家当作纪念品。”沈鹤羽再一次承担起了翻译的工作。 “ 这些动物在表演和训练过程中都没有遭受过任何虐待，你想看吗？” “当然要看。”这似乎是升级套房后才会看到的表演，路曦瞳土狗心态，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路曦瞳很快就为自己占小便宜的心态付出了代价：这些表演的鸟确实有着很漂亮的羽毛，和当地人配合的表演也足够有趣。 可到底是野生的，空气中原本烤肉的香气里，不知何时弥漫开一股淡淡的鸟屎味儿。 路曦瞳忍不住皱了皱鼻子。 “好像很快就要到猴子表演了。”沈鹤羽俯身到她耳边悄声说道：“猴子应该比鸟类聪明一些，应该不会有味道。” 路曦瞳苦笑，就算猴子没有什么味道，大概率她也吃不下去任何东西了。 欢快的音乐声响起，鸟群退场，一群穿着绿色草裙的猴子露着红红的屁股，扭着滑稽的舞步出场。 这次确实没什么味道了，表演也要比之前有趣得多，路曦瞳很快就笑得乐不可支，沉浸在了猴子的表演里。 音乐愈发激烈而欢快，这场表演显然即将来到高潮。 啪！ 旁边高大的棕榈树上突然跳下来了一只，不对，是一群野猴子，蹦蹦跳跳地开始抢桌子上的食物，扯着游客的衣服……甚至连dj音箱的电线都被这群畜生拽了个稀巴烂。 路曦瞳很想骂人：早上吃饭有乌鸦，下午吃饭来猴子，就是野岛求生的鲁滨孙也不会被欺负得这么狠！ 她刚要抓一个酒店人员问一问今天这状况频出到底是什么情况，下一秒便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在一群混乱的中央，一只个头特别大的猴子，明显是“猴王”的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跳到了表演打的聚光灯下。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只猴子所吸引，随即便发出了不分国籍不分语言的笑声。 先是小声的，哧哧的笑，随即演变成了大笑。 只有两个人没有笑，一个是愣在原地直冒冷汗的路曦瞳，另一个是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路曦瞳反应的沈鹤羽。 那只“猴王”的头上，挂着一块做工精致的黑色蕾丝布，几嘬猴毛还从布料镂空的缝隙中漏了出来。 他的胸前也挂着一根细绳，两块三角形的轻薄布料伴随着他的动作乱扭。 路曦瞳在几个小时之前还见过这几块布料的。 因为，它们是被大乌鸦叼走的那两件送给路曦瞳的，情，趣，内，衣。 第48章 想逃跑。 要是人生是游戏就好了,她要一路狂奔到印度洋里溺水而亡，然后把这一整天重新读档。 隔壁桌是两个日本人，很明显的日本绳文人长相。这两个人已经不年轻了，或许是谁的丈夫谁的父亲,却还是在一边令人恶心地笑着,一边目光阴湿地舔舐着在场的每一位女性。 “你不是说要到海滩上来看欧派吗？呐,女人没有,这里有只猴子，我就说你的女人运很差哈哈哈哈！” “开什么玩笑？猴子会自己把胖次套到头上吗？说不定是哪个不检点的女人,被他扒走了衣服。” “那不是正好？说不定还是穿过的,不是正适合你这个混蛋吗……” 路曦瞳英语一塌糊涂，日语却很早就考过了n1。因此,。这两个人说的话，她大致都能听得懂。 周围的笑声依然没有停止,阳光明亮，路曦瞳却只觉得浑身发冷。 笑一笑啊，就这么一直哭丧着脸在人群中很显眼的，说不定一会儿就会有人猜到什么了。 可是她笑不出来，她一直不是一个很会掩饰情绪的人。 “我们走。” 沈鹤羽突然站到了她的身前，挡住了她眼前那只邪恶的猴子，也挡下了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 “这边太吵了，吵得我头晕。” 他冲着路曦瞳伸出手,微微皱眉似乎真的有些不舒服的样子：“表演似乎被迫中止了,你还要看吗？陪我一起回到房间里去好不好？我不太舒服。” 沈鹤羽的手掌干净而温暖，有些用力地回握住路曦瞳的手，拉着她一起向前跑。 沈鹤羽似乎是控制了速度，明明步子似乎迈得很大,却又恰巧是她稍微快一点就能跟上的速度。 喧闹的人声逐渐远去，只剩下从耳边吹过的风声。阳光盛大，沈鹤羽的鞋底溅起细密的沙，亮晶晶地黏在了他似乎白的发光的小腿上。 路曦瞳的体力还是那么差，没跑多远步伐就变得沉重了起来。心脏的每一次跳动都变得沉重，她不得不张开嘴巴来获得更多的空气。 第76章 她一直很讨厌跑步，每次体测都像是一次渡劫。可现在，原本纷乱纠结的心情居然伴随着一次又一次用力地呼吸逐渐地平复了下去。 脑海中各种耻辱的，尴尬的念头渐渐淡化，只剩下了最简单的生理欲望：想要大口呼吸。 沈鹤羽听到了她的喘息声，慢下脚步来想要等等她，却反被路曦瞳跑到了他的身前去：“你……不会是……跑不动了吧？” 明明话都说不完整了，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力气还要嘲讽自己一句。 “我当然跑得动，问题是你行吗？” “我当然没问题了。” 路曦瞳话音未落，下一秒—— 哗—— 大雨从天而降。 路曦瞳被雨淋得一愣，这雨下得太邪门了，如果不是她刚才亲眼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简直要怀疑是有人往她头顶上淋了一桶水下来。 天气预报在这个岛上像是失灵了一样，明明说今天会晴空万里，却突然却毫无征兆地下起雨来。 其实天气预报倒也没说错，虽然雨下得大，可是头顶依旧艳阳高照。 “哎呀呀～” 沈鹤羽一脸笑嘻嘻：“有人逞强惩得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 “……！” 路曦瞳张张嘴想说什么，却被脚下骤然提速的沈鹤羽一把拉走：“走吧，一会儿淋感冒了不好受的。” “当然，姐姐要是跑不动了的话我可以把你抱回去。”沈鹤羽眼睛里一片真诚，肚子里装的全是坏水。 自从那次看烟花让他喊了自己姐姐之后，他就致力于在各种奇怪的时候叫自己姐姐，听得叫人莫名羞耻。 沈鹤羽这个人有种神奇的魔力，他不会特地去安慰你，却能在不知不觉中把你从负面情绪里一把捞出来。 很快，两个人就跑到了居住的地方。雨似乎并没有要停的意思，就连原本晴朗着的天空都变得阴暗了起来。 “要下暴雨了喂。” 沈鹤羽看着由早上的蓝绿逐渐变成了蓝黑色的海面，有点担心今天晚上睡在吊床上的自己。 不知道这个吊床可不可以拆下来放到室内。这种大暴雨天气，即便头顶有可以遮挡的板子，沈鹤羽也不太想知道睡在外面的露台上的感觉。 “天都黑了不少。” 路曦瞳的声音轻轻响起。她刚刚洗过澡，整个人包在酒店的浴衣里看起来有点纤细，正抱着膝蹲坐在面朝着落地窗的一把单人沙发上。 跑到酒店之后呼吸逐渐平复了下来，思绪却再一次乱飞。 沈鹤羽也一定注意到那套内衣了，刚才在外面自己的反应那么明显，沈鹤羽那么聪明，一定会猜到那套内衣就是她的。 路曦瞳悄悄抬眼看向沈鹤羽站着的方向，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戴回了他的那架金丝眼镜，整个人的气质变得沉静而疏离。 像是一片漂浮在海面上的 冰山。 他在想什么呢？他……会因为这个事情讨厌自己吗？ 路曦瞳试图从沈鹤羽的神情中揣测出他的想法，却被他扭头对上了眼睛：“我给你讲个故事，你要不要听？” “故事？”路曦瞳心底有些惴惴不安，不知道沈鹤羽这是要唱哪一出。 “对啊，我之前看了看房间酒柜里的酒，有品质很不错的冰酒。” 听说马尔代夫有不少岛上由于宗教信仰的问题根本不允许在岛上饮酒，可大概是因为这是乔靖炜精挑细选过的地方，这家酒店里不但有酒，而且品质居然都还不错。 “我有故事这儿有酒，就是不知道路小姐想不想听听呢？” “好。”太土了，实在是太土了。 自己之前怎么会怀疑沈鹤羽是那种，“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男人呢？ 他明明真的超不擅长和女性打交道的。 一无所知的沈鹤羽很高兴自己打开了话题，从酒柜那边用托盘端过来了两个晶莹剔透的高脚杯。淡金色的冰酒瓶子上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水雾，有点像安静下来的路曦瞳，令人捉摸不透。 “说起来还有点难为情。” 沈鹤羽说着，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像是要给自己一点勇气：“我小时候，曾经有一次心如死灰特别绝望，哭着喊着这辈子都要完蛋了。” “哈？”路曦瞳小小地吃了一惊。 她曾经见过沈鹭羽，也见过他们的妹妹，这三个孩子虽然长得并不算有多相似，可是从彼此之间亲密的样子来看，应该是在极为有爱的家庭氛围里长大的孩子才对。 绝望这种字眼，怎么也不该在沈鹤羽身上出现才对。 说不定是某些不足为外人道也的豪门秘辛。路曦瞳想起她看过的各种霸总文学，看向沈鹤羽的眼神里不由得染上了几分同情。 “别那么看我啦，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夸张。”海上冰山微微融化，露出了路曦瞳熟悉的笑：“是我很小的时候了，那个时候我甚至还在上幼儿园。” 沈恪己虽然现在已经完全退至幕后，可是当初年轻的时候，对于工作的热度比起如今的沈鹭羽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沈太太在这段婚姻中扮演的也并不是相夫教子的角色，神荼集团如今极为可观的海外业务，最早就是由沈太太负责扩展的。 夫妻二人志同道合野心勃勃，任谁见了都要夸上一句般配。 唯一的错误，就是这两个热爱工作的年轻人，不该早早生娃。 甚至还一生生了俩。 几岁的小男孩正是好奇心旺盛，喜欢调皮捣蛋的时期，更何况沈家是两个男孩。 令人头痛的程度简直是呈指线型增长。 幸亏沈太太少女时期的好友如今开了一家颇有名气的私立幼儿园。因此，沈太太毫不犹豫地把两个孩子丢到了朋友那里，自己转身又回到商场上和男人们谈判厮杀。 幼儿园的惯例是每年毕业的小小毕业生们都要给家长们举行一场表演，每一个小朋友都有自我表现的机会，以示家长们花出的真金白银确确实实是物有所值。 更重要的是，这是一次极好的宣传招生的机会。 连周末都被沈太太丢在了幼儿园的沈鹤羽阴差阳错阳错地混进了一群小女孩排练的队伍，又阴差阳错地被当成吉祥物给拉上台去跟着一起参加毕业表演而已。 嗯，戴着长长的假发还穿着粉粉嫩嫩的公主裙的那种。 “这么刺激！有照片吗？” 如今的沈鹤羽已经线条凌厉如柳叶刀，对着这样一张脸，路曦瞳实在是很难想象出他小时候女装的样子。 “有的。” 沈鹤羽看着路曦瞳期待的眼睛，感觉她的眉毛扬得像是可以飞起来：“我现在手机上是没有啦，照片在家里。” “啊……” “等你以后来我家里给你看。” 不只是带她看照片，还要把她介绍给自己的家人。如果她愿意听，哥哥和思思会愿意把自己过去所有的囧事都告诉她。 “那也好，反正你家距离我住的地方也蛮近的。”路曦瞳并没听出沈鹤羽的言外之意：“那……你是在表演的时候出丑了？” “并不，实际上表演很成功。” 或许就是因为表演太成功了，所以在场的家长们居然没有一个人看出那个站在舞台中心位的可爱小女孩，其实是由一个男孩子扮演的。 以至于，后来沈鹤羽从一群想要抱着他拍照的家长的魔爪中溜走去上卫生间的时候，硬是被一个过于好心的家长强行抱着送进了女厕。 “也是够凑巧的，恰巧那个隔间的门不太好用，需要用点力气才能推开。” “我推不开门，又因为怕被别人知道自己是男孩，根本不敢出声喊人。只好一个人站在女卫生间抱着假发里哭了一下午。” “那你最后怎么出去的呢？” 路曦瞳大概能想象得到对于一个幼儿园的小朋友来说，这大概是一件很绝望的事情。 可是一想到现在看起来衣冠楚楚的沈鹤羽居然有穿着小粉裙子站在女厕所里偷偷哭的时候，她就忍不住想笑。 “表演结束之后他们才发现我人不见了，所有的老师和小朋友都在学校里到处找我，差一点就要报警了。” 后面的事情对于沈鹤羽来说就是彻底的噩梦了：直到表演结束了三四个小时以后，他才在一群小女孩和十多个老师的包围下，拖着粉色的蓬蓬裙从厕所里走了出来，整张脸哭得像小花猫一样。 “我当时真的郁闷死了。本来就在女厕里哭哑了嗓子，又在家嚎了整整三天，死活不愿意再回去上学呢。” “啊……听起来很可爱啊！这个也没什么的啦。” 路曦瞳觉得自己对沈鹤羽的滤镜可能确实有点厚，毕竟其实她是一个很讨厌小孩子哭闹的人。 “是啊，当时觉得丢脸得想死的事情，过去几年之后就会连当初自己为什么会那么难过都无法理解呢。” “你不会……是想要安慰我吧？” 第77章 路曦瞳好像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沈鹤羽会突然没头没脑地跑过来给自己讲了自己小时候的故事。 像是一条看到主人失落的小狗，围着主人团团转了几圈后，叼了一块肉骨头回来。 很笨拙，但是也很真诚。 “没有啊，这个冰酒真的很不错。”沈鹤羽转过身去，喝了一口杯子里的冰酒。故事讲得太久了，冰酒已经恢复了室温，喝到嗓子里感觉有些甜腻。 “干……干喝酒有点干巴，我就，想着找个话题聊聊天。”沈鹤羽不知道在她眼里自己这算不算自作聪明多此一举，低头看着地板，不敢回头看她。 一颗脑袋歪过来，出现在他的视野里：“那，谢谢你陪我聊天哦！” “诶？不……不用谢……”两个人的距离突然被拉近，沈鹤羽的大脑里一片空白。 她总喜欢在一些促不及防的时候跑过来直视自己的眼睛，像是一个没脱鞋子就跑到主人家里面的，冒昧的客人。 “你怎么天天呆头呆脑的……” ， 她突然笑出声来，站到了他的面前，托起了他的脸，用力揉了几下。 沈鹤羽的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肉，原本精致好看的五官在她的大力揉捏下有些变形，看起来有些滑稽。 可他只是静静地透过反射着灯光的镜片直视着路曦瞳的眼睛，眼神温柔。 真奇怪，怎么会有人被人捏得面目全非了，还能从眼睛里看得出那么明显的笑意呢？ 路曦瞳心里微微一动。 她以前曾经觉得，如果自己穿到古代做皇帝的话，是不是明君姑且不论，但一定是个敏感多疑的皇帝。 权力握在她这种人的手里，她手上的人命说不定会比朱元璋还要多。 可是即便是朱元璋这样杀人无度的君主，也有可以做他刀鞘的那个人。 像她这样从心底抗拒着和他人建立亲密关系的人，真的可以遇到一个让她愿意交付全部信任的人，一起建立一段超出普通朋友之间的亲密关系吗？ “很晚了。” 路曦瞳说着，看了看在暴雨中翻滚着的大海，雨水漫过屋檐，像是一道雨帘：“要睡觉吗？” “好。” 沈鹤羽点了点头，就要起身向着室外露台上的吊 床走去。 “等一下。” 路曦瞳突然出声叫住了沈鹤羽。 “雨下的太大了，你在外面露台睡觉的话，会感冒的。” 路曦瞳后退两步，坐到了那张宽敞的双人床上。 然后她轻轻拉开被子的一角，抬头看向沈鹤羽的眼睛：“要来和我一起睡吗？” 第49章 沈鹤羽愣住,随后声音不太自然地说道：“好呀，你几点睡，我在外面和你一起。” 别多想，沈鹤羽,别在这里自作多情。 沈鹤羽心里的小人给他可能已经热的像烙铁一样的脑子上泼下一大桶冰水。这种事情不是随便开玩笑的,一定一定是他自己会错意了。 “不是时间上的一起。” “是空间。” “到房间里来和我一起睡吧。” 路曦瞳每多说一句,沈鹤羽的脸便红上几分。似乎她是什么猥琐大汉,要占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的便宜一样。 “不用的……” 心里的小人停止了破冰水的动作，直接栽进了某个大熔炉里原地蒸发。沈鹤羽紧张得几乎要说不出话：“我,我睡外面就可以。一张床上,你，为难。” “可是,你如果被雨淋到感冒的话，我也会很为难的呀。” 原本路曦瞳还为自己的大胆感到些许紧张,可是看着沈鹤羽飘忽的眼神和涨红了的脸，她反倒是完全不紧张了。 路曦瞳突然觉得自己像是个在诱拐唐僧的女妖精，一边充分欣赏着沈鹤羽的窘迫，一边冲着他沟了勾手：“来嘛，反正我都会为难，那不如选一个让你更舒服一点的。” “嗯。” 沈鹤羽低着头偷偷看了路曦瞳一眼，随后有些拘谨地躺到了床上。 风情万种，不胜娇羞。 这不是个应该用来形容男性的词,可若是用来形容沈鹤羽刚才偷看自己时那一眼的话,居然意外地合适。 “我关灯了。” “晚安，沈鹤羽。” “晚安，路曦瞳。” 沈鹤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儿才回应了一声。路曦瞳把头转到了沈鹤一样的方向,黑暗中可以隐约看清他身体的轮廓：他的躺姿很标准，双手交叉放在胸前，让人想起小时候看的动画片里沉睡在城堡里的灰姑娘。 路曦瞳的心情逐渐放松下来。窗外雨声夹杂着风声，身边是沈鹤羽平稳而均匀的呼吸声。 是个适合入睡的好环境。 咔嚓。 黑暗中，一道闪电透过落地窗前的白色纱帘，短暂地照亮了房间。 雷声隆隆地响起的同时，沈鹤羽感觉身上的被子被人轻轻拽动了一下。 是他的错觉吗？ 总感觉身边的女孩，似乎正在发抖。 原来她也会有害怕的东西。问题是，这种时候，以自己的身份应该怎么办？ 房间接连亮起，被子抖动的幅度似乎更大了。沈鹤羽起身下床，打开了灯：路曦瞳不知道什么时候整个人都埋进了被子里，窝在白色的里圆圆鼓鼓的一球。 他走到了她的床边，想了想，屈膝蹲了下来，像是敲门一样地轻轻敲了敲一旁的床头柜：“怎么啦？” “我……我没事……” 路曦瞳的声音闷闷的，还伴随着抽鼻子的声音，一听就是哭过的。 “我给你拿点纸要不要？”沈鹤羽的声音轻轻柔柔，像是幼儿园里的老师在问小朋友要不要吃餐后水果一样平常。 “嗯……”被子轻轻地动了动，窝在里面的人似乎是点了点头。 沈鹤羽站起身来，到沙发前的茶几上把纸抽拿了起来，回到路曦瞳的床边再次蹲了下去：“你把被子拿下来，我把纸拿给你呀？” “不要！”被子依然是小幅度地动了动，但是频率相较上一次缺快上了许多，似乎里面的人真在非常激烈地摇了摇头。 “那你怎么要怎么擦呀？” 被子被掀起一条小小的缝隙，从中探出一只白皙纤细的手腕来：“纸来。” “你这么擦脸，纸屑会黏到脸上去的呀。”沈鹤羽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们先用纸巾擦一擦嘛，大不了你一会儿再缩回去。” “那……你转过身去。” 小姑娘用力地吸了两下鼻子：“不可以看到我哭的样子。” “没问题。”沈鹤羽听话地转过了身子：“纸巾盒子放在你的床边，用过的纸放到床头柜上就好了，一会儿我帮你丢掉。” 没有回应，身后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沈鹤羽低头看着木质的地板，想象着她从被子里钻出来后用纸巾擦掉眼泪的样子。 想着想着，心脏竟然有些难受，如同是钝刀割肉般的阵痛。 似乎总是这样，自己对于她的很多事情根本就是一无所知，对于她的问题完全就是无能为力，连帮她亲手擦干眼泪的资格都没有。 “沈鹤羽。” “我在呢。”沈鹤羽的背挺着笔直，像是中世纪时期守护在公主城堡前忠心的骑士。 “转过来好不好？闭上眼睛，不许偷看。” “好呢。” 闭上眼睛之后，蹲着转身似乎不太好掌握平衡。沈鹤羽用手指摩挲着地板，慢慢地将身子转了过去。 还没等他蹲稳，一双手臂便突然环住了他的脖子。 路曦瞳的脸颊紧紧地贴在他的颈后，她轻轻转头，连带着长长的头发在他胸前扫过，带着淡淡的痒意：“不要睁开眼睛，也不要走。” “让我抱你一会儿吧，沈鹤羽。” “嗯。” 沈鹤羽轻声回应着，闭着眼睛伸出手臂，回抱住了路曦瞳的身体：“想抱多久都可以。” 环在他脖子上的手臂逐渐收紧，到最后，甚至用力地沈鹤羽几乎连呼吸都觉得有些困难。 这个姿势并不舒服，可这是沈鹤羽自认识路曦瞳以来，第一次有了些许被她依靠着的实感。 自己对她来说，是一个有用的人吗？ 认识自己对于她来说，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吗？ 沈鹤羽常常担心自己各种刻意地，试图见路曦瞳一面的某些行为会不会对她来说其实算是某种打扰，可此刻紧紧地箍在他的颈间的双臂似乎很好地打消了这些疑虑。 肩头处感受到了阵阵凉意，衣服的布料黏到了身上。 小姑娘原本平复下来的情绪，不知道为什么在抱住自己之后再次汹涌了起来。 “谢谢你。” 肩头骤然以轻，趴在自己肩头的女孩似乎直起了身子。一只湿漉漉的手盖在了他的眼睛上：“现在还不可以睁开眼睛。” 一阵抽纸抽和擦眼泪的声音后，路曦瞳的声音轻轻响起：“好啦，睁开眼睛吧。” 第78章 她哭得很伤心，眼睛鼻子耳朵一起红了。原本双眼皮的眼睛似乎被她用手揉了揉，变成了好几层眼皮，看起来两个眼睛一大一小的。 “是不是有点奇怪？”路曦瞳说着，揉了揉眼睛，试图把自己的眼皮揉回去，只可惜并没有什么效果。 “不会，都是你自己。”沈鹤羽说着，起身收拾好了路曦瞳用过的一小摊纸，向着垃圾桶的方向走去。 这样的路曦瞳看起来有些狼狈，沈鹤羽认真回想着路曦瞳看起来有些大小眼的眼睛，心底翻涌着一串隐秘的兴奋。 像是终于把始终紧闭着的蚌壳稍微翘开来了一点点，沈鹤羽总觉得看着这样略显狼狈和脆弱的路曦瞳，像是知道了什么不足为外人所道的小秘密一样。 这样的路曦瞳，只有他见过。 只有他见过，也就足够了。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要哭？” “不，这是你的事情。”沈鹤羽摇了摇头：“我确实很想知道，但是并不打算问你。” “只是，如果你愿意说一说的话，我也会十分乐意做一个好的倾听者。” 沈鹤羽说着，调整了一下姿势，整个人都靠在了立起来的枕头上，一副洗耳恭听的姿势。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单纯地因为打雷而已……”路曦瞳说着，自己都有些不太好意思：“我是不是太矫情了点？” “我不觉得诶。”沈鹤羽摇了摇头：“比如我，就怕非常大的东西，学名叫做巨物恐惧症。” “虽然我是男孩子，但是我小时候连奥特曼都不敢看。”沈鹤羽笑了笑：“奥特曼那么高那么大，实在是太可怕了。在我看来，和怪兽没什么区别。” “这样啊……” 路曦瞳再一次习惯性地屈起了膝盖，双手抱膝：“其实我小时候原本是不害怕打雷的。” “那是经历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沈鹤羽话刚说出口，立刻又补充道：“没关系，你不愿意说的话可以不用说给我听的，我刚才也就是随口一提。” 路曦瞳深呼吸一口气，像是下了很大的一个决心一样地：“没关系的。” “其实也没什么，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 那真的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那个时候的齐女士还是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心思简单到甚至愿意相信已经在讨债的路上跑路了好几年的路诚的鬼话。 那时候的齐女士还会时不时地和路诚打上几通电话，尽管每次打完电话的最终结果都要给路诚打点钱过去，可是她甘之如饴。 那时候她不相信恋爱时那么好的一个人会一夜之间就变了另一个人，她想赌博固然可怕，可是路诚那么爱她。 他一定会为了自己戒掉赌博，回到家里来做一个好丈夫，好父亲的。 齐女士就这样心怀期待地等了路诚很多个白天，又心怀怨恨地偷偷哭着埋怨了路诚很多个晚上。 直到她几乎要完全绝望，准备彻底放下路诚重新开始生活的时候，路诚却重现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 那天是凌晨十二点，路诚戴着帽子墨镜和口罩把自己捂的严严实实，左手抱着一大捧花，右手提着齐女士最爱的柠檬蛋糕：“老婆老婆，生日快乐！” 那时候的路曦瞳个子小小手指小小，指着那个她素未谋面的男人，奶声奶气：“妈妈，谁？” “是爸爸。” 齐女士声音轻快，眼神前所未有地明亮；“是爸爸回来了！我们瞳瞳是有爸爸的宝宝，对不对呀？” “fàfa？”路曦瞳歪着脑袋口齿不清，不明白齐女士为什么突然这么高兴。 “是，爸—爸—” 路诚突然一把将她抱起，把她抛到了天上去。 “路诚你慢一点！别摔到她！”乔女士急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不会的，爸爸不会摔到我们瞳瞳的对不对？” “爸爸！”路曦瞳学说话学的很快。 那似乎是路诚走后的很多年以来，那个小小的家里，第一次有那么那么多的笑声。 路诚在这个家里待了三天，教会了路曦瞳怎么喊爸爸，也教会了齐栀死心。 第四天早上的时候，路诚在桌子上留了一张字条后，便再次不知所踪，似乎他从来没有回来过。 而这似乎便是噩梦的开始：从第四天的下午开始，便不断地有人开始疯狂地敲门，喊着要她们还钱，赶紧把路诚交出来，或者是告诉他们路诚在什么位置。 隔壁的邻居给齐女士发来了照片。照片上，十多个小混混站岗一样地轮流来她家门口砸着门；门上被人用红色的油漆涂抹着不堪入目的字眼。 路曦瞳那时候太小，不认识照片上的字。只记得齐女士看到照片之后，就捂着脸哭了出来。 此后的三天时间里，砸门声音几乎不曾间断。齐女士抱着她窝在被子里，连上班都不敢出门。 第四天，大雨倾盆。齐女士本以为这群小混混应该消停一些，没想到这群人变本加厉，不但每天疯狂砸门，甚至还用雨伞的伞尖吹破了窗户的玻璃。 窗户上破了个大洞，她们住在一楼，门外的那些混混似乎随时都能敲碎窗户闯进来。 齐女士用胶带把破洞勉强补好，一个人开了一瓶白酒，在半夜的砸门声中一边喝着酒，一边一个人默默地哭。 也就是从这一天开始，齐女士染上了酗酒的恶习。 路曦瞳那个时候太小太小，还无法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还没见过这么大的暴雨，到了晚上也不肯睡觉，一个人很兴奋地从一个屋子走到另一个屋子。 咔啦，咔啦，咔啦…… 路曦瞳循着声音，一路走到了之前被打破了窗户的屋子里。 屋子里没开灯，她个头太矮，也摸不到。只是按照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步一步地向着窗边走去。 咔啦，咔啦，咔啦…… 到底是什么？ 路曦瞳歪着头四处转圈，四周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咔嚓！ 一道闪电划过天际，唰地一下照亮了屋子。 紧随其后地是第二道。 在轰隆隆的雷声之中，路曦瞳一屁股跌坐在地板上，嚎啕大哭起来：“妈妈——！” “妈妈——！” 就在刚才闪电亮起来的时候，就在那短暂的几个瞬间。 路曦瞳看清了，那咔啦咔啦声音的来源。 一个皮肤黝黑粗糙的男人，正用着粗短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扣着撕着白天被齐女士用透明胶带贴好的玻璃。 与他四目相对的短暂几秒，路曦瞳清晰地看见了自左眼眉弓处贯穿他整张脸的刀疤，以及他那有些阴森的，露着金牙的笑容。 浑身酒气的齐女士摇摇晃晃地跑到屋子里抱起路曦瞳的时候，发现地上一小片温热。 她被吓得尿了出来。 那天之后，齐女士火速搬家，并删掉了路诚的所有联系方式，丢掉了和他所有有关的东西。 那天之后，齐女士中断了和路家所有的来往，请到了城市里最有名的律师，诉讼离婚。 那天之后，路曦瞳连着发了三天的高烧。 那天之后，路曦瞳永远地，把对闪电的恐惧刻印在了脑海里。 * “其实现在想到那天晚上的事情我已经不会再害怕了，可是……简直像是建立了什么奇怪的条件反射一样，每一次有闪电就害怕得不得了。” 路曦瞳摸了摸鼻子。把事情全部说出来之后像是把一颗又红又亮已经顶部发白的超级大痘痘一口气全部挤了出去，说不出的舒畅。 “我可不是每一次都会哭的，今天……今天我的情感有些充沛，只是意外情况而已。”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路曦瞳从前从未和任何人讲起过自己这一地鸡毛的家庭情况，也不知道怎么就在沈鹤羽面前一股脑地全部都说了出来。 而沈鹤羽也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从不打断或是询问些什么，只是专注地听着她说，时而会皱起眉头。 真奇怪，明明说的人是自己，可是沈鹤羽却眼角泛红，像是马上就要哭出来一样。 沈鹤羽抬起手臂，像是想要抱住她一样，可最后却只是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发，用另一只手五指交叉地握住了路曦瞳的手。 就像那一天他在飞机上恐高的时候，她对自己做过的事情一样。 想说的话有很多，可是他知道，无论说什么都无法回到过去，在那个电闪雷鸣风雨交加的夜晚抱住那个惊吓过度的小女孩。 语言真的是很苍白的东西。 他发现自己在终于知道了她的事情之后，却还是像之前一无所知的时候一样无能为力。 “如果有不开心的事情的话，以后都告诉我吧。” 沉默了很久，沈鹤羽轻轻地说道。 “你的过去……我没有机会改变，但是我可以让你在未来都尽可能的开心，尽我所能的，让你开心。” 第79章 “只要你需要我。” “我……”沈鹤羽说不下去了，尽管他似乎已经压抑了自己，可是他的情绪还是太过强烈了。 自从上一次她失联之后，他就总有些提心吊胆，担心着自己做错了什么，她就又会从自己的世界里消失不见了。 “沈鹤羽。” 路曦瞳看着他紧张得语无伦次的样子，心里莫名地有点开心：“认识你真是太好了。” “我想我会一直需要你的，但是你一定要在才行。” 她歪起头，明明脸上还带着泪痕，却已经扬起了嘴角：“你会一直在的吧？会的吧？” “会的！我，我说话算数的。” 像是担心自己说的话没什么可信度，沈鹤羽举起了右手：“我，我们可以……” 他的声音突然弱了下去：“可以拉钩……” 拉钩什么的，似乎还是骗小孩子的把戏，没什么可信度。 可路曦瞳却真的举起了手：“来，拉钩……” “上吊。”拉钩为什么要上吊呢？这一句还怪好笑的。路曦瞳说着，噗嗤一声乐了出来。 可沈鹤羽的神色却无比的认真：“一百年，不许变。” “那我可就信你的了。” 路曦瞳看着拉完钩后对着自己的小手指愣神的沈鹤羽，忍不住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好啦，睡觉吧！” “那我去关灯？”沈鹤羽抬起头来，路曦瞳刚才敲得似乎有些用力，导致他的额头上红了一小块。 “去吧去吧。” 路曦瞳说着，躺了下来，小声嘟哝着：“这回应该不会有什么新的幺蛾子了吧……” 事实证明，路曦瞳此人，说得粗俗一点，就是心里没点acd数。 就她那种睡着之后可以原地旋转90度的疯狂睡姿，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勇气，敢和沈鹤羽在同一张床上睡觉。 是以，第二天早上沈鹤羽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不但左腿被人死死勾住了不说，胸前还枕着一颗脑袋。 脑袋的主人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做了些什么，一只手还在用力地拽着沈鹤羽的衣摆，拼命地向上拉起，露出了沈鹤羽一半的腰。 沈鹤羽短暂地懵了几分钟：“自己昨天晚上关掉灯之后，真的是直接回到床上来睡觉了吧？” 他没有缺少什么，非常关键的记忆吧？ 他沈鹤羽，应该，可能，大概，没有做什么多余的，不该自己做的事情吧？？ 沈鹤羽看着睡得正香的某人，觉得就算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大概率自己或许才是被欺负的一方才对。 实在是……成何体统。 第50章 窗外仍然可以听到淅淅沥沥的雨声,缓慢而带着某种催眠的节奏。路曦瞳动了动耳朵，脑袋往枕头深处埋了埋，并不想从自己昨夜的好梦里醒来。 这家酒店的被子盖起来很是舒服，不知道为什么枕头的高度却有点高,甚至还有一点点硬,睡得路曦瞳脖子有些酸痛。 路曦瞳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脖子……等等,奇怪,怎么感觉自己枕着的这个枕头，好像动了几下？ 路曦瞳睁开眼睛,模糊的世界里,路曦瞳只能看清眼前是一小块白色的布。 像是和酒店枕头一样的颜色，可是好像又有什么地方不太一样,路曦瞳刚睡醒的脑子里混沌一片，只是奇怪为什么枕头上鼓起来了一粒。 这莫名地勾起了路曦瞳的强迫症：什么怪东西？扣掉。 她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她抬起手，一把捏上了枕头上的小粒，想要把它一把薅起来，丢出去。 “嘶——” 就在路曦瞳拽着枕头上那颗不知道为什么没被她揪起来的凸起时，头顶突然传来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还没等路曦瞳反应过来为什么枕头会吸冷气，自己就被什么人给夹在了怀里。 一只骨节明的手按住了她还没来得及松开的手，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别动。” 搂着她的手臂抱得更紧了些：“困的话就继续睡好了。” 路曦瞳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嗯。” 不对，自己嗯什么嗯？？？ 路曦瞳如梦初醒般地意识到了自己刚才想要揪下去的东西是什么,顿时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 这么说来,自己刚才所谓有点高有点硬的枕头，大概是某人……肌肉含量丰富的胸部？？ 回想了自己刚才用了十成十力度的两根手指，路曦瞳忍不住有些心虚地抬头向上看去。 沈鹤羽也正垂眸看着她，笑意明显,让人想起晚风清爽的夏夜。 实在是一张堪比5a景区一样令人心旷神怡的漂亮脸蛋，却用着像是高中男同桌偷看自己心爱的女孩午睡一样纯情的眼神，默默地看着你。 砰，砰，砰。 路曦瞳突然拿下了沈鹤羽环在自己身上的手，用手肘支撑着他的腹肌坐了起来，凑到了他的耳边：“沈鹤羽，你的心脏跳得好快。” “在想什么呢呀？怎么跳得那么快呢？”路曦瞳一边说着，一边反手探到身后去摸了摸沈鹤羽的胸前。 似乎是因为紧张，此刻沈鹤羽呼吸得格外粗重，胸部在她的掌心之下明显地起伏着。 【审核老师看这里：胸部起伏是因为我们男主有心跳在呼吸，不起伏的话我们小鹤就死了。】 “在想你。”似乎是因为刚刚睡醒的原因，沈鹤羽的嗓音听起来略显沙哑。 还没等路曦瞳对他这大胆又直白的话语做出任何回应，沈鹤羽便腰部发力，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顺便带着把原本压着自己的路曦瞳压倒在了床上。 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二人之间便攻守易势。 沈鹤羽的胸膛贴着路曦瞳的胸前，额发软软地垂了下来，露出了光洁的额头，还有平静得像是无星无月的夜空一样的眼睛。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在大清早去逗弄一个刚睡醒的异性朋友，是一件有点危险的事情？” 他说这话时和路曦瞳之间的距离很近，她的胸紧贴着沈鹤羽因为呼吸而来回起伏的胸膛，近得她能看见他漆黑眼瞳里自己的倒影。 像是窥视见了沈鹤羽心底某种深不见底的，秘不告人的欲望。 他突然伸手抬起了她的下巴，微微低头—— 沈鹤羽对着她的嘴角轻轻吹了一口气。 “你的嘴角有一根睫毛，落在上面了。” 沈鹤羽说完，直起身来，抓起了搭在椅子上的外套，起身向门口走去：“一会儿一起去外面的餐吧吃早餐吧，听说早上的沙拉很好吃。” 沈鹤羽背影飘飘，徒留路曦瞳一人头发散乱地在床上独自面红耳赤思绪凌乱。 砰，砰，砰。 这一次，是她的心跳快得出奇。 尽管不想承认，可是就在刚才，沈鹤羽轻轻抬起自己的下巴，身体的影子笼罩住她的面庞的时候。 路曦瞳不得不承认，在那个瞬间，她曾在心底隐隐地期待过。 期待着，沈鹤羽，对她做些什么。 * 很可惜，沈鹤羽实在是一个举止端方的好孩子。 尽管这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在这次的旅行之后已经暧昧到了极点，可是沈鹤羽却一直一副端庄的正人君子模样，在剩下的旅途中始终没发生过一点路曦瞳脑子里胡思乱想的剧情。 假期本就短暂，尤其是临近结束的假期。 直到看到如墙一般地站在接机口的乔靖炜的时候，路曦瞳才不得不接受自己美好的假期已然结束的，这个令人悲痛的事实。 “瞳瞳！” 周玥辰一个飞扑过来，一把抱住了路曦瞳：“旅行纪念品呢？你不会没给我买吧？” “买了的买了的，当然不会少了你的份的。”路曦瞳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双肩包。 趁着路曦瞳翻包的时候，周玥辰偷偷看了一眼已经开始和一旁的乔靖炜说上话的沈鹤羽，趴到了她耳边说道：“我说瞳瞳，我送给你的‘秘密礼物’，排上用场没有？有没有让那个姓沈的小子一脸痴汉相地对着你流鼻血？” “你，礼物没了。” 路曦瞳扬起给周玥辰带的手工木雕，一把敲到了周玥辰的肩头，敲一下蹦出一个字：“那，我，可，真，是，太，谢，谢，你，了，啊！！” “不是不是，怎么了啊瞳瞳！哎哎哎我错了，少侠饶命！”周玥辰抱住肩头发出哀嚎，连连求饶。 “你怎么和她一起来了？” “哦，上次在医院加了微信，已经聊了好多天了，还是个挺有意思的姑娘。”乔靖炜说着，挠了挠头。 “那是，不 看看是谁喜欢的人的好朋友。”沈鹤羽的声音里带着得意，好像自己和周玥辰关系有多好似的。 “嫂子……好像有点彪悍的样子。”乔靖炜看着前方战况激烈的两人，忍不住吐槽道：“鹤哥，你以后不会被她欺负吧？” “瞎说，那都是生活情趣好吧？”沈鹤羽的声音里还带着笑意，似乎自己巴不得被路曦瞳欺负一样。 第80章 远远地看着路曦瞳连晒了三天都不见变黑的长腿大跨步地追着周玥辰打的背影，沈鹤羽忍不住撇了撇嘴：真的是，瞳瞳哪里彪悍了？多活泼一好孩子。 就算彪悍也没得关系，她怎样自己都喜欢。 他已经一个人了很多年，最不差的就是等待一个人的耐心。 只要她不像童话故事里仙女教母施给灰姑娘的那个魔法一样，过了午夜十二点就会消失，就好。 * 沈鹭羽悠闲地坐在沙发上喝着客户送的斯里兰卡红茶的时候，沈鹤羽正在弯着腰用吸尘器和地上的猫毛苦苦斗争。 “你就算不喜欢家里有外人的话，好歹请一个钟点工嘛。实在不习惯的话，我拜托姜姨来帮你打扫一下，我给她加钱。”沈鹭羽觉得沈鹤羽这种有严重洁癖的人养猫，简直就是自虐行为。 “不行。”沈鹤羽回绝得很干脆。 也不知道沈鹤羽是真的想养一只猫，还是想要增加几个见到路曦瞳的理由。总之，刚刚入夏，沈鹤羽家里那可以当镜子照的地面瓷砖上，多了一只漂亮的暹罗猫。 路曦瞳第一次见到这只小暹罗的时候，它正趴在沈鹤羽的胸口，闭着眼睛睡得正香。 沈鹤羽一边用手托着，一边小心地解开自己的西装外套，露出了蜷缩成巴掌大小的身体。 路曦瞳忍不住小小地惊呼了一声，眼睛里掩饰不住地开心：‘哇哇哇！你哪里搞来的小猫啊？！’ “买的，我们的，小猫。放在我家里就好了。” 路曦瞳看了一眼沈鹤羽，虽然沈鹤羽什么都没说，可是她大概知道沈鹤羽为什么会突然提出要和自己一起养一只小猫。、 之前闲聊的时候她曾经顺口提过一句，她一直很想养一只小猫。只可惜以前在家的时候，齐女士对动物毛过敏没能养成；自己出来住以后，又因为考虑到房租和地点等综合原因，还是没能养上一只。 明明当时她只是无心一提，没想到却被沈鹤羽真的认真听进了心里。 路曦瞳看着被沈鹤羽小心护在怀里的小暹罗，他那么爱干净的一个人，此刻浅灰色的西装外套内部却粘上了不少的猫毛，感觉自己心里软软。 看着被小猫吸引住全部注意力的路曦瞳，沈鹤羽有种颇得圣心的得意：“取个名字吧。” “叫大麦。”路曦瞳不假思索地说道。 “这么小的猫咪，要叫大麦吗？” “必须叫大麦。” 大麦这个名字是有寓意在的。 她换到框框文学城之后也有好几个月了，每天和审核斗智斗勇到头秃。更郁闷的是，由于每一章的更新都会频繁遭到来自审核君的制裁，如今的路曦瞳写出来的情节实在是清汤寡水，失去了不少个人特色。 和在芍药的时候相比，实在是读者流失的厉害。数据惨淡得她连比前一天少了五块钱都要气得躺到床上去打滚。 所以一定要叫大麦，订阅大卖版权大卖以后出了周边也要大卖。 “没关系的，叫你喜欢的名字就好。”沈鹤羽摇了摇头，轻轻托起趴在自己身上的小猫，从白色的衬衫袖子里露出一截可以看到青色血管的手腕：“你要抱抱她吗？” 这个男人，连手腕都长成了自己喜欢的样子。 路曦瞳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审美这里她真是被沈鹤羽拿捏得死死的。 她以前一直觉得在夏天还坚持穿着西装的男人一定是死装，绝对是她最讨厌的男人类型。 可如果这个男人是长了一张像沈鹤羽一样的脸，明明金丝眼镜上反着冷光，却歪着脑袋双手托着小猫，简直像是在产房里抱着新生儿的年轻父亲一样，认真又手足无措地看着你。 沈猫猫抱着猫猫。 猫猫大法好。 路曦瞳从沈鹤羽手里接过大麦，小猫像是知道抱着自己的人换了一样，睁开了水汪汪圆溜溜的蓝色眼睛，看得路曦瞳母爱泛滥。 从此以后，路曦瞳每天的生活除了公司和家里的两点一线外，还多了另外一个常驻地点：沈鹤羽的家里。 沈鹤羽在客厅的落地窗给大麦买了一个很漂亮的猫爬架，和路曦瞳买的几个猫玩具放在了一起。大麦有点喜新厌旧，最近不太愿意玩路曦瞳之前买的旧玩具，抱着沈鹤羽买的猫爬架爱不释爪。 最近的天气已经开始逐渐转凉，阳光好的时候，路曦瞳会坐在落地窗前，什么也不做，只是看着大麦自己在猫爬架上爬来爬去。 听起来很无聊，可是看着看着，路曦瞳的心情就会逐渐好起来。 byteboom最近变动颇多，内部乱得简直不像话。路曦瞳身为byteboom的员工，也未能置身事外，连续一周的压抑情绪只有在周末来到沈鹤羽这里的时候才能得到短暂的喘息。 公司真的因为沈鹭羽的关系，开启了在日韩地区的业务。 人事变动频繁，路曦瞳的头顶上司没过几天就会换人。杜梓澄自从上次和她一起和沈鹭羽一起吃过饭之后，对她的态度虽然仍是殷勤，却多了几分客套。 崔世瑜来公司里检查的时候倒是特意叫她过去说了几句有得没得的场面话，路曦瞳猜测大概和沈鹭羽有点什么关系。 可事情到了公司里同事的嘴里传了一圈之后却又变成了另一个样，再加上之前和沈鹭羽商务应酬的时候，崔世瑜特意叫了路曦瞳同去，事情被传得愈发离谱起来。 甚至于，连午休吃饭的时候，路曦瞳都能感受到同事看向自己的目光，却又在感受到她的注视后低下头来，小声地说些什么。 她不擅长应对这些事情，只是觉得窒息和烦躁。没想到沈鹤羽当初随手买下的大麦，居然成了自己这段时间以来唯一缓解负面情绪的方法。 “做小猫真好啊。” 路曦瞳一边摇着手里的逗猫棒，一边感慨着：“每天吃饱了就晒肚皮，小猫咪什么烦恼也没有。” “你要是也想晒肚皮的话，我可以把我书房里的躺椅给你搬过来。” 沈鹤羽手里端着托盘走了过来，盘子里是两杯芭乐汁和一小块最近很难预定的一家甜品店的新品。大麦一天天长大，路曦瞳也被沈鹤羽喂得稍微胖了几斤。 养猫和养人，他做得都很好。 “不必了。” 路曦瞳说着，很自然地把头靠在了沈鹤羽的肩上：“我好累啊。” “怎么了呢？” “倒也没什么。” 路曦瞳摇了摇头，岔过了话题：“下个周末带大麦去做绝育吧？大麦差不多也要到可以发情的时候了，当初来的时候明明是那么小的一只小猫呢。” 她看向沈鹤羽的时候，脸上才浮现出了一点点的笑意。可尽管如此，她的眼睛看起来却还是有些难过。 那么漂亮那么温柔的眼睛里，不该一边盛满难过的情绪，一边看似无所谓地对着自己笑出来。 虽然沈鹤羽觉得现在这样的关系他已经足够知足，可是在这种时候，他还是会希望，如果自己和路曦瞳之间，是更加亲密一些的关系，就好了。 再信赖我一点点吧，我想知道你过去所有的事情，想知道你是怎么一点点地长成了如今站在我面前的这个你。 沈鹤羽一瞬间有想要把千言万语宣之于口的冲动，到最后却也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好。” “那我预约一下宠物医院，等到下周末的时候我们一起去。” 路曦瞳没有回应，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小口小口地喝着芭乐果汁。 入秋以后天黑的要早许多，太阳的余晖洒在她浓密的睫毛上，镀上一层浅浅的淡金色。 两个人一起养了这么久的毛孩子，沈鹤羽也多少摸清楚了一些路曦瞳的个人小习惯：比如，她想事情的时候，整个人看起来会格外的安静。 她今天穿着oversize的黑色卫衣，显得整个人的身形从侧面看起来薄得像是一张纸，蹲在地上逗猫的样子像是周末从补习班放学后百无聊赖的邻家小姑娘。 而他现在，想要做个把邻家小姑娘诱拐回家，把头埋进她颈间问她为什么天天不开心的坏人。 沈鹤羽不动声色地收走了喝光果汁的杯子和托盘，进到厨房里之后才掏出了手机。 他点开了乔靖炜的聊天话框，想了一会儿，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消息的内容很简单，只有一句话：“想和喜欢的女孩子告白的话，要做哪些准备？” 第51章 乔靖炜有一阵子没听到过沈鹤羽咨询自己感情相关的事情了。只知道这两个人一起养了一只猫,还时不时地一起共度周末。 甜得糖尿病人见了都要绕道走。 这瓜熟蒂落水到渠成的亲密氛围，乔靖炜本来以为下一步都该是见见双方父母的家长了。 结果沈鹤羽居然连自己喜欢对方都没和人家小姑娘说过？？ 乔靖炜觉得自己脑袋生疼。 要他说其实也是很简单的事情，两个人接触这么久了，虽然不如八点档电视剧那么狗血,可是细水长流的日常也足够温馨。只要继续维持着之前的相处模式,身边的人都会认为他们两个是一对。 第81章 只要两个当事人不否认,基本也就顺理成章地算是在一起了。 至于表不表白什么的,在乔靖炜看来倒都是形式主义，没那么重要。 可沈鹤羽规矩得像是有人会给他发一个贞洁牌坊一样,对于所谓“男朋友”的这个名分极为在意。 “你就直接告诉她你喜欢她就好了呀！你信我,全世界不会有比你更好表白的人了！” “也不能完全排除我被她拒绝的可能性啊……而且，告白什么的应该更郑重一点才对吧？万一,万一这个时候突然跳出来一个人，也要和她表白,表白的方式特别牛，她就，拒绝我答应那个人了怎么办？” 沈鹤羽深邃的眼睛里看起来有点迷茫。 不是在开玩笑，这个戴着金丝眼镜的、阅文无数的男人脑子里真的是有这种担忧存在的 乔靖炜看着沈鹤羽皱着眉头一脸纠结的样子，一边在心底怒骂着谈恋爱的人智商全无，一边没好气地捏碎了一颗果盘里的开心果，说道：“首先我觉得你担心的那种狗屎一样的情况根本没道理发生其次我觉得你完全不需要担心你会表白失败这件事情最后——” 乔靖炜深吸一口气：“你要是实在是担心会表白失败的话你就维持现状就好了，反正嫂子身边也没别人,你就算不表白你们以后迟早也会在一起的。” “不行,表白肯定是要有的。”沈鹤羽叹了口气，低头喝了口酒，觉得自己这是鸡同鸭讲。 该怎么和乔靖炜解释呢？ 他觉得自己是一个迟钝的人，至少在感情上如此。 所以,他需要一个明确的身份，让他能够确定能够肯定，自己是她需要的人。 想成为她生命中，具有特别身份的、重要的人。 而不是和所有人一样，统称为“朋友”。 这样的心思是没办法和乔靖炜说的，说了他大概也不懂。 “年轻人喜欢仪式感，很正常嘛。”一直沉默着的调酒师突然说了话：“但是，表白确实是很简单的事情，足够真诚就可以了。” 他的年纪已经不小了，全白的头发和胡子打理得很整齐，已经苍老的眼睛依然像是海水一样地蓝，是标准的高加索人种长相。 “你……你会讲中文？？？”乔靖炜惊得说不出来话。 这家酒吧是乔靖炜三年前淘到的地方，老板是一个荷兰人，一句中文也不会讲。 这家店面不大，可装修却很有格调。位置有点偏，来得也大多是一些外国人。因此，乔靖炜之前就很喜欢和沈鹤羽到这里来喝点酒说些话，反正这儿的外国人也听不懂。 他错了，老板听不懂中文，不代表他的员工也听不懂。 “年轻人，我来到中国的时间比你出生的时间还要久。”蓝眼睛调酒师说着，摆弄着剔透的冰块：“你怎么会觉得，我不会说中文？” 是的，这老头不但会说中文，而且标准得像是考过了普通话二甲。 “可是你和我们说话的时候讲的都是英文！”乔靖炜有种被骗了的愤怒。 “你和我讲英文，我当然要和你讲英文的啊。”蓝眼睛调酒师动了动胡子，仿佛自己说的是什么人尽皆知的常识。 “我们走……”乔靖炜已经不想回忆自己当着这个蓝眼睛老头的面说过多少句蠢话了，只想立刻拉着沈鹤羽从这里逃走。 “等一下。” 沈鹤羽甩掉了乔靖炜抓着自己的手：“先生，请问您刚才说的，真诚，是要怎样才算足够？？” “年轻人，你自己的真诚，在你的心里。” 调酒师冰蓝色的眼睛像是能看懂人心一样，直视着沈鹤羽：“我告诉你的真诚，那是我的真诚，而不是你的。” “你要用你的真诚，去打动她，而不是靠其他的人的经验。” 调酒师说完，便不再看他，转头去招呼着刚进门的顾客要喝点什么。 好像他从来没说过话。 “哪里来的老神棍，简直跟个rpg游戏里跳出来给任务的npc一样……” 乔靖炜小声嘟哝着，拉着沈鹤羽走出了这家店。他现在看这个装作听不懂中国话的老家伙很不爽：“鹤哥我跟你说，你就不用听他的……” “我倒是觉得，他说得还挺有道理的。” 沈鹤羽推了推眼镜，眼睛里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镇静与从容：“我知道我要怎么做了。” 晚秋夜凉，风吹起沈鹤羽黑色风衣的下摆。对着这样一个浑身上下散发着可靠气息的男人，似乎没道理不相信他说的话。 可乔靖炜知道，偏偏这种时候，沈鹤羽的自信最不可信…… 乔靖炜的心里，隐约地浮现起一丝不详的预感。 * 沈鹤羽这周有点不太对劲，虽然路曦瞳也说不上来他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电脑下方的微信图标跳动，不用说也大概能猜到是沈鹤羽。 “今晚有加班吗？” “有的，怎么了？” byteboom这个季度的财务报表估计会漂亮得让崔世瑜连做梦都要笑醒，至于她们这群社畜有多辛苦，自然是不在崔大老板的考虑吧范围之内的。 “大概要几点结束？我接你回家吧，最近天冷了，别一个人挤地铁了，” “别说什么要和周周一起走，她上个月就离职了，我知道。” “十点钟我估计差不多了吧……” “话说怎么连你都知道周周离职的事情？” 周玥辰上个月再也无法忍受byteboom狗屎一样的加班，再加上人事部的朋友说过上面似乎有想要把她调到韩国分部的意愿，索性辞职跑路，到了另一个家一些却清闲了不少的公司上班。 用周玥辰的话说就是，她可不想有命赚钱没命花。 “乔靖炜说的。” “那我今晚十点到你公司楼下等你。” 把消息发出去了之后，沈鹤羽便不耐烦地退走了一左一右地围在了自己身边的两颗脑袋：“一边儿 玩去！” "一边儿哪有看你聊天好玩。" “真伤心，你不是一周前问我该给瞳瞳送什么礼物当做表白礼物才好的沈鹤羽了。” 乔靖炜和周玥辰一唱一和，默契地像是在说相声。 沈鹤羽觉得自己脑袋生疼，本来想着有乔靖炜陪着自己大概会更安心些，可这小子竟然还把周玥辰也叫了过来，很显然只想过来起哄。 “给我左手边的这位男士一杯龙舌兰，还要要一块柠檬和一点细盐；至于这位女士……草莓玛格丽特。” “没问题。” 淡金色头发的调酒师微微欠身，和前些日子里接待他们的蓝眼睛调酒师不是一位，很明显的非亚洲人长相，可说出口的依旧是标准的中文。 “怎么连你也会讲中文……你总不会来中国的时间也比我生下来的时间还要久吧？” 乔靖炜说着，用左手捻起一小撮细盐，洒在了左手虎口从处。随后拿起托盘里的柠檬，往嘴巴里挤了几滴柠檬汁后，将虎口处的细盐送入口中，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呼啊……舒服！” 乔靖炜把酒杯重重地放回吧台，舒爽地微微晃了晃脑袋。 金发的调酒师收回托盘，笑盈盈地说道：“我是混血，身份证上写了我是中国人，你要不要看看？” “……算了。”真不知道这该死的荷兰人哪里找来的这么多会说中文的外国人！ “我也要细盐和柠檬！” 虽然乔靖炜这种大块头肌肉男完全不是周玥辰的菜，可是不得不承认，刚才他那种有点特别的喝酒方式有点小帅。 “抱歉，草莓玛格丽特不推荐您按照龙舌兰的方式饮用。” 调酒师说过自己是混血后，周玥辰才发现他的整体轮廓相较于大部分欧洲人来说都要柔和不少，却又有着亚洲人所没有的高折叠度的五官。 是一张集合了亚洲人和欧洲人优点的，漂亮的脸。 “作为补偿……” 淡金色头发的调酒师说着，突然把手中的柠檬向空中抛去，打了几个转后，才准确无误地落灰了调酒师手中水果刀的刀尖上。 花式调酒。 虽然周玥辰在此前几乎没有过来到这种场合的经验，却也不难看出眼前这个年轻的调酒师是位花式调酒的高手，手指如蝴蝶般翻飞间，一杯漂亮的粉色草莓玛格丽特便送到了周玥辰的手上。 “strawberrymargarita，请慢用。” 乔靖炜总觉得，这个金色头发的调酒师，和周玥辰说话时的声音好像和自己说话时候的声音不太一样。 那个时候的乔靖炜还不知道，“夹子”除了可以做名词，也同样可以做形容词。 无人注意的角落，沈鹤羽一次又一次地低头看表，口中默默念着什么。 直到时针指向八点，他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一样，起身出门。 * 秋天的温差大得让人不知道该怎么穿衣服。 明明中午似乎穿短袖都嫌热，到了临近晚上的时候，办公室里不开空调的话写代码的手指都要冻僵。 第82章 走出办公大楼，沈鹤羽的车已经停在了停车场里。车灯明晃晃地亮着，看见路曦瞳走出来后，响了几声喇叭。 刚一打开车门，车内温暖的空气简直让路曦瞳舒服得想要原地哭出来：“幸好有你在，不然我真要冷死了。” “大麦呢？你没带她一起来接我吗？”路曦瞳搓着手问道。 “唔……嗯，她今天没来。今天有点冷，就不抱她出来了。” 沈鹤羽没看路曦瞳的眼睛，路曦瞳总觉得今天的沈鹤羽比之前一周里加起来都要更加奇怪，却也没有多想，接着说道：“猫都怕冷，人还要出来上班。” “所以我来接你了呀。” “幸好有你，不然累了一天腰酸背痛还要去挤地铁，我都不敢想象自己回到家以后会有多累。”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起，路曦瞳逐渐习惯了有沈鹤羽无微不至地关心的生活模式。 “话说……你是不是喷香水了？车上有很香的味道，像是什么花。” “唔……嗯。”沈鹤羽含糊其辞。 刚上车的时候她就闻到了，起初她还以为是沈鹤羽换了新的车载香水，可是车上的车载香水还是原本的黑色小瓶子。 香气似乎是从后方传来的，路曦瞳向后看去，车子的后座上什么也没有。 这香气完全盖过了原本车载香水的味道，可是闻起来却完全不会觉得刺鼻。 就算是高品质的香水，也很难达到这个效果。 应该是鲜花，而且是，大量的鲜花，才能达到这种程度的浓郁香气。 什么场合下，需要大量的鲜花？ 路曦瞳的心里突然有了一个猜测，可是毫无根据的情况下，她却也不敢完全肯定。 只能沉默着，等待着沈鹤羽率先开口。 公司离家并不远，现在也不堵车，没过多久，车子就到了路曦瞳家的小区楼下。 沈鹤羽终于开口：“路曦瞳。” “怎么啦？”路曦瞳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得很快。 “呃……没怎么，累了的话今天就先好好休息。” 沈鹤羽低着头：“明天晚上公司楼下见。” “嗯。”路曦瞳点了点头，突然觉得自己可能是有点自作多情。 沈鹤羽目送着路曦瞳家的灯光亮起，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她今天太累了，不该今天和她表白的。 只是可惜了乔靖炜和花店老板一起搬了好久的，那满满一后备箱的玫瑰花。 明天再买新的了。 * 对于花店老板来说，遇到一个人傻钱多的顾客实在是一件好事情。 只是他实在想不明白，长得那么一表人才的小伙子，怎么会连续买了快半个月的玫瑰花，都没能成功表白出口。 如果可以，他希望这小伙子再多失败几次。 乔靖炜觉得自己这些日子里搬花搬得手臂上的肌肉都又大了一圈，苦着脸抱怨道：“鹤哥，咱要是没准备好的话，咱就等准备好了再说嘛。” “你看，再过半个月差不多就是圣诞节了，你干脆直接圣诞节再说好了……” “我准备好了的。” 沈鹤羽的声音听起来也没什么自信：“这半个月来她一直加班，整个人都已经很疲惫了。” “我怎么好和她表白呢？” “今天她手上的项目结束了，可以提前一些下班。” 沈鹤羽深吸一口气：“相信我，今天一定。” 沈鹤羽最后调整了一次花朵的摆放位置，随后关上了后备箱。 “小伙子，你这朋友是不是没什么把握啊？我其实有个女儿，和你们差不多年纪，要是你朋友表白失败了的话……” 话还没说完，便被乔靖炜一把打断：“去去去，什么乌鸦嘴，我鹤哥当然会成功的。” 会成功的……吧？ 其实沈鹤羽还是不能够肯定，只是他觉得不能再这样犹豫下去了。 他很确定，从现阶段来看，自己和路曦瞳的友谊已经到达了峰值，没有更近一步的可能。 除非是把友情变成爱情。 不要怕丢脸，也不要怕失败。 一直畏畏缩缩的人，连失败的资格都不配拥有。 自己当初在二手市场收购了半个月才买到周边的作者，如今有机会成为自己的女朋友了。 是想一想就会扬起嘴角的事情。 车子有一次地驶到了路曦瞳所住小区的楼下。 天刚黑没多久，路灯亮着暖黄色的光，街道上一个人都没有。 怎么看都是个适合表白的好时机。 沈鹤羽弯腰拿出再自己脚边放了好久的礼物袋子，下车为路曦瞳拉开了车门：“路…路曦瞳…” “沈鹤羽？”路曦瞳的黑色眼睛里跳动着路灯黄色光芒，不知道是不是结束了加班的缘故，今天的她看起来比之前要活泼许多。 “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呀？” “对……” 又是头晕目眩的感觉。 沈鹤羽感觉自己的胸膛里跳动着一团火，火舌一下一下地舔舐着他的喉咙，让他的声音不像自己：“路小姐。” “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 “噗嗤。” 路曦瞳突然笑了起来，风吹起她的鬓发，露出了她的耳朵。 她今天戴了银色的流苏耳环，长长的流苏伴随着她的笑声晃呀晃，晃得沈鹤羽的心脏跳呀跳。 她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 “沈鹤羽，这几天每一天 你接我回家的时候，我都问过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你都说没有。” “你看，你想说就说，不想说我问你你都不肯说，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所以现在我不想让你说了。”路曦瞳圆圆的眼睛笑得弯了起来，像是一只狡猾的小狐狸。 “啊……？” 沈鹤羽想过自己表白成功或是失败，却万万没想过会是现在这个局面。 “啊什么啊，手里的礼物交出来，没错，就是背在你身后的那个。” 沈鹤羽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只能乖乖地按照路曦瞳所说，把之前在周玥辰的建议之下选好的礼物递了过去。 路曦瞳拿好袋子，满意地看了几眼，随后突然抓过沈鹤羽手里的车钥匙，打开了他的车后备箱。 玫瑰的香气，在夜风里弥漫开了。 整整一后备箱的玫瑰花，红的热烈又张扬。 似乎是有些老土又过时的方式，却莫名地和沈鹤羽这个人很般配。 真是笨拙又可爱。 路曦瞳踮起脚尖，趴在沈鹤羽耳边，悄声说道：“虽然没有说出口，可是你的心意，我都感受到了。” 她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你拖了半个月才说出口，作为回报，我也要半个月之后再告诉你回答才算公平。” 说完，路曦瞳冲着沈鹤羽挥了挥手，晃着礼物袋子跑进了小区门内，只留给沈鹤羽一个蹦蹦跳跳的背影。 所以……他这个表白，到底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呢？ 地上飘落一片被风吹落的玫瑰花瓣，沈鹤羽缓缓弯腰捡起，四顾茫然。 他大概，真的不擅长恋爱。 第52章 “哎呀,哎呀呀。” 站在门边打量着对着镜子认真给头发做着造型的路曦瞳，周玥辰一脸姨母笑地阴阳怪气：“我们家瞳瞳今天穿得这么漂亮，是要去见谁呀？” “还能有谁啊。”路曦瞳笑得有些娇羞：“当然是和小鹤一起了。” “瞧瞧，瞧瞧,连称呼都改了！” 自从沈鹤羽表白后已经过了将近一周了,这两个人虽然还不是男女朋友却依然甜得让周玥辰觉得黏牙：“话说你就真舍得,真的要半个月后再告诉沈鹤羽答案不成” “昂。” 路曦瞳一边应着,一边抿了抿嘴上淡粉色唇彩：“整整15天，一天也不能少。” “真够狠的。” 虽然按理来说自己应该跟路曦瞳保持统一战线,可周玥辰还是忍不住有点同情沈鹤羽：“你还是饶了他吧,全世界都知道你也喜欢他，就那个老实人自己不知道。” “他就是这一点最可爱。” 路曦瞳想起沈鹤羽紧张时会变红的耳朵,忍不住抿嘴偷笑：“真的确认关系了的话，可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逗着他玩了。” “路曦瞳,你真是一个很坏很坏的女人。’目送着路曦瞳穿鞋的背影，周玥辰忍不住感慨道：“你这么欺负沈鹤羽那个老实孩子，良心不会痛的吗？” 路曦瞳转过身来，白色的毛呢外套衬得她眼神无辜人畜无害：“完全不会的哦~” “甚至还有点兴奋呢。” 说完，她就跳进了电梯里。 沈鹤羽的车子已经提前等在了路曦瞳家的楼下，看到路曦瞳从单元门里跑出来后，笑着对她招了招手。 沈鹤羽今天穿了他很爱的一件深灰色马球大衣，敞开的扣子里露出了他熨烫笔挺的藏蓝色法兰绒双排扣西装。头发似乎也是精心打理过的样子,整个人线条利落干净地似乎显得与这个有了些年头的老旧居民区格格不入。 第83章 像是那种过年带回家里会得到所有亲朋好友一致称赞的人类高质量女婿。 他明明是那么耀眼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偏偏会为了自己而感到心动、而感到紧张呢？ 很难有人能拒绝沈鹤羽。 和沈鹤羽在一起的感觉，要用路曦瞳的话来说的话，就像是在冬季里泡温度永远适宜的温泉一样舒服。 他会细心地记得你吃饭的口味，帮你准备好你随手转发的音乐会的门票,在天气冷的时候解下带着自己体温的围巾严严实实地围在你的身上。 沈鹤羽的原生家庭很好，虽然父母忙于集团的工作，却依然在他年幼的时候给了他，他们当时所能给予的全部的爱。 而似乎正是因为自己也被人很好地爱过的原因，沈鹤羽给路曦瞳的爱也同样很好。 不管以后会发生什么，至少此时此刻她所感受到的一切都是真实而可靠的。 至少，先享受当下。比如，今天。 今天是沈鹤羽和她表白后的第一个周末，在沈鹤羽自己看来，这甚至应该算作自己和路曦瞳的第一次约会才对。 因此，这个周末，两个人很默契地谁都没有提过空巢老猫大麦，简直像是甩掉了孩子自己偷偷溜出去过二人世界的父母。 还有一周差不多就是圣诞节了，街道上有些商家已经提前布置好了圣诞节特有的红绿白装饰，不同颜色的小彩灯一闪一闪，连放的音乐听起来都比平日里要欢快不少。 周玥辰坏心眼地在微信里问过路曦瞳今晚还回不回家，结果才刚刚七点多沈鹤羽便提出了要送她回家。 “我送你回去吧，天黑有一段时间了，再晚的话说不定周玥辰要怪我没照顾好你了。” 沈鹤羽说话的时候喉结一动一动，那颗棕色的小痣在他扣的很严实的领口若隐若现，看起来禁欲又涩情。 真想拽着他的领带把他一下子拉过来，对着他喉结上的痣狠狠地亲上去。 虽说现在的情况看起来似乎是路曦瞳在钓着沈鹤羽，可实际上，以沈鹤羽的诱人程度，路曦瞳也同样是被钓的一方。 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打断了路曦瞳脑海里美好的幻想， 路曦瞳对着沈鹤羽摆了摆手：“你先去停车场把车子开出来吧，我接一个电话。” 不知道是不是沈鹤羽的错觉，他总觉得路曦瞳在看到电话的那一刻，原本倒映着稀碎灯光的眼睛似乎暗淡了许多。 希望是自己多想了吧，或许只是角度与灯光的问题。 习惯性地答应着路曦瞳，沈鹤羽转身向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打来电话的是公司的同事，路曦瞳本来是不想接电话的。她的笔记本电脑也没有带在身上，就算是代码有什么问题她现在也没办法调试。 可这个人偏偏是人事部的，路曦瞳在byteboom除了周玥辰之外，为数不多地可以称得上是朋友的人之一。 公司最近调动频繁，在这种时候接到来自人事部的电话，绝对不算什么好事。 …… “这个事情……决定了吗？还有转圜的余地吗？” “好……那我知道了，谢谢王姐，您多费心了。” 轻轻挂掉电话，路曦瞳忽然觉得腿都有点不听使唤。 她慢慢地，慢慢地抱住膝盖蹲下来，好像不这样做自己就会立刻跌倒在地上一样。 怎么办啊沈鹤羽，你怎么就喜欢上我这种运气奇差的倒霉蛋呢。 耳边响起如同飞机起飞时响起的巨大轰鸣声，路曦瞳突然有种想要哭出来的冲动。 她要求的一点也不多，如果未来不够确定，那么至少现在开心就够了。 不管沈鹤羽到底来自什么样的家庭，不管未来自己会和他走到哪一步。 她已经想好了，及时行乐，把握当下，她真的一点一点都不贪心的。 可偏偏，明明就差临门一脚，现实却告诉她说，自己和沈鹤羽连当下都无法拥有。 自己大学的时候闲的没事考什么日语n1呢？也难怪公司在拓展日本业务的时候，会想到把她派过去。 “冷静一点，路小瞳，说不定就有什么解决办法呢……” 路曦瞳有时候倒霉的时候喜欢喊自己路小瞳，听起来像是那种言情小说里一辈子顺风顺水的白富美大小姐的名字，好像这 样的话她也可以像小说人物一样，变得幸运一些。 遇见沈鹤羽这个人对她来说已经足够幸运，可是这不够，她真的很想和他在一起。 大不了辞职好了，只要在去日本之前，找到新的工作就好了。 不会真的有人一直这么倒霉的。 一定，一定，一定会有办法的。 整个人重新变得冷静起来，路曦瞳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向着沈鹤羽已经开到附近来的车子走去。 * “我觉得你家瞳瞳最近不太对劲哦。”周玥辰无聊地用搅拌棒挑起酒杯里的樱花花瓣，觉得自己为这一对感情白痴实在是操碎了心。 还没等沈鹤羽回答，听起来略微有些蹩脚的中文便响起：“怎么啦？” 周玥辰抬起头，对上一对波光粼粼的碧色眼瞳。这段时间她和乔靖炜还有沈鹤羽三个人没少跑到这里来瞎聊，也顺带着知道了这个金发碧眼的调酒师的中文名字，风清扬。 听说他本来想给自己起名字叫金庸，被他妈妈全力拦住了。 “想知道啊？不告诉你。” 乔靖炜的脑袋突然闪了出来，转头看向金发调酒师的眼神像是被人无端踹了一脚的恶犬：“给我来一杯水割威士忌，ken你别动，让风大侠来。” 沈鹤羽有些狐疑地看了一眼乔靖炜，总觉得这小子最近似乎有些奇怪，却也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奇怪。 不再看乔靖炜和风清扬两个人之间似乎给个火星就能炸起来的诡异气氛，沈鹤羽转头看向了周玥辰的方向：“我和瞳瞳最近还蛮好的哦，就是她最近似乎是有什么事情在忙，每次找她回复都很快，但是回复的内容却都很简短。” “是不是工作上的事情？” “应该不是，她刚结束了一个大的项目，按理说应该会稍微轻松一些才对。” 周玥辰摇了摇头：“没事，说不定是我想多了。她还有自己的副业，最近搞不好可能是在忙这个……” 不对。 他就是她的编辑，比任何人都知道路曦瞳最近一个字都没更新。 这个铁石心肠的女人完全无视评论区里可爱的读者们的一片哀嚎，实在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让她忙成这样。 “说不定是家里的事情呀。” 冰块与玻璃杯相撞的声音响起，风清扬突然加入了讨论，说着他那特有的音调乱飞的中文。 真奇怪，这个人明明是在和乔靖炜说话，可是眼睛看向的却是周玥辰。 “我的呢？”乔靖炜突然觉得这家酒吧以后还是少带周玥辰来为好。 “请慢用。”风清扬说着，推过去了已经起了一层薄薄冰霜的玻璃杯。 “再来，三杯拉莫斯金菲士，你一个人做完，没问题吧？” “两杯就好。” 沈鹤羽的声音淡淡响起：“我不喝，你和小周喝吧。别闹，我出去一下，你们三个先聊。” “谢谢。”风清扬冲着沈鹤羽笑了笑。 这个男人也是酒吧里的常客，与他那位大块头的朋友不同，是一个沉静内敛的人。 他很少说话，即便说话也声音很轻，即便是在酒吧这样灯光迷离惹人醉的地方，他脸上的神情也严肃地像是坐在可以俯瞰到整座城市夜景的摩天楼办公室里一样。 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男人，却意外地温和好说话。 “没关系，我这个朋友有时候脾气不太好，麻烦您了。” 虽然沈鹤羽不知道乔靖炜什么时候和这个金色头发的混血调酒师什么时候结下的梁子，可是他基本的判断力还是在的。 如果说第一杯需要搅拌十分钟以上的水割威士忌就只是乔靖炜的个人喜好的话，那么第二次，乔靖炜直接点了三杯需要shake20分钟的拉莫斯金菲士则很明显是在找事情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看起来有些闷闷不乐的乔靖炜，突然觉得这小子这幅魂不守舍的样子，好像有那么一点点眼熟。 自己的御用军师，该不会是有了喜欢的人吧？ 满心挂念着路曦瞳，沈鹤羽并没有多想，起身推开了酒吧挂着风铃的门。 * 沈鹤羽的电话打来的时候，路曦瞳刚刚和齐女士吵了一架。 公司正式下达了路曦瞳要被调到日本分部的通知，元旦假期后就走人。 互联网行业越来越逼近饱和，大量实习生涌入市场。虽然不够熟练，可是胜在工资够低，三个人总抵得上一个人的。 越来越多的公司为了降低成本而选择裁员招新，没被公司裁员已是万幸，想要换一份薪水客观加班少些的工作简直像是痴人说梦。 第84章 “我真的很不喜欢日本啊。反正我也一直有在写小说的，就算辞职了也饿不死自己。” “是啊，回家来趴到你可怜的老母亲身上来当蛀虫，当然饿不死了。”齐女士的语气里是惯有的阴阳怪气。 她一贯如此，好像不阴阳两句就会忘记如何与人沟通交流一样。路曦瞳早该习惯的，却还是忍不住听得有些生气：“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我……我加班也很累，正好这段时间想要休整一下。” “在公司受不了了混不下去了排挤到了日本就直说嘛，你要是非得在家躺平，自己生自己养的我也没有办法。” “我就是命苦眼瞎，好好的研究生不读，非得给路诚生什么孩子，害得自己年轻被男人拖累，老了被孩子拖累……” “你说你要是争点气，我辛苦这么多年把你拉扯大也算是扬眉吐气……” …… 电话的另一头，齐女士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说的内容和她从前喝多了的时候哭诉的内容大差不差，总归是男人靠不住孩子不争气之类的。 这一套说辞路曦瞳已经听过太多遍，如今再次听到，只觉得自己身心俱疲，草草应付道：“对不起，我不会辞职的，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挂掉了。” 是她判断失误，不该和齐女士摊牌说自己准备辞职的事情。 其实去日本也挺好的呀，听说那边加班更少薪水更高，公司里不少人都羡慕她的好运气。 她努力过的，辞职也好跳槽也好她都尽力尝试过了的。她真的曾经计划过自己和沈鹤羽的以后，当然还有大麦。 可是，哪怕是日夜相伴的人，时间久了人心都易变，更何况是两国之间的距离呢。 路曦瞳觉得自己可以问心无愧了，不是她不想答应的。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造化弄人。 电话铃声聒噪地响起。 路曦瞳心情烦躁，本来是不想接的。可是看着来电联系人的“小鹤”两字，路曦瞳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听一听他的声音，也很好。说不定以后，就听一次少一次了。 沈鹤羽似乎是在外边，说话声中夹杂这猎猎的风声。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只是闲聊。 “没什么要紧事的话，我就先挂了。最近有些忙，以后有空了我再打给你。” 似乎是因为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过于冷淡，那边犹豫了一会儿，才轻轻回道：“好，那你先忙，我不打扰你。” “嗯，那我挂了。” 好像沈鹤羽就在自己身边监视着自己一样，路曦瞳刚把手机从耳边拿走，准备挂断的时候，沈鹤羽有些急切的声音从手机里响起：“等……等一下！” “嗯？” “连续几天都没有头见到你，我……很想你。” 像是害怕路曦瞳中途突然挂断电话一样，沈鹤羽的语速很快：“圣诞节我们一起去游乐园好不好我想见你，很想，很想，很想。” “很想，很想，很想，是有多想见我呀？”明明今天晚上已经下好了决心，可是这几个月来两个人之间亲密无间的关系还是让路曦瞳忍不住下意识地逗弄沈鹤羽一下。 “你去客厅，拉开窗帘，开一下灯。” "做什么啊？好麻烦，我才不要。" 嘴上这么说，可路曦瞳还是走到了客厅的窗边，刷地一下拉开了窗帘。 今天的风很大，小区里的树都被吹得东倒西歪的，走在路上的人大多行色匆匆。 小区老旧的昏黄灯光下，沈鹤羽颀长的身子几乎要与夜色融为一体，在破旧的地砖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沈鹤羽像是没注意到自己被风揉乱的头发一样，神色淡然，向着路曦瞳家的方向高高扬起脑袋。 路曦瞳所住的楼层并不算高，可以清晰地看到路灯下的沈鹤羽温柔缱绻的眼睛，还有他抿起的嘴角里藏不住的笑意。 路曦瞳故意装傻：“我拉开窗帘了，你想做什么呀 ？” “向下看！”沈鹤羽说着，和在风里舞动的树枝一起冲着路曦瞳挥着手。 “嗯。”路曦瞳轻声应着。视线里，沈鹤羽和黄色的路灯一起变成了一个又一个模糊跳动的光点。 她突然想起，自己的头发因为刚才的坏情绪被自己抓得很乱，慌乱地用手理了几下头发，快速地抹了一把脸：“你怎么了来了呀？ “我说了呀，我很想你。” “想着想着我的车就自己跑到你家楼下来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要上来坐一会儿吗？周周最近看上了一个金色头发的帅哥，晚上总出门去。” 她几乎要说不出话，却还是打开窗户冲着沈鹤羽的方向招了招手。 “不用啦，我就是很想你，想看一看你。” “既然已经见了路大小姐一面，在下已经十分知足，怎敢得寸进尺，深夜叨扰呢？” 沈鹤羽笑眯眯地冲着路曦瞳摆了摆手，示意她天气太冷，赶紧关好窗户回到房间里去。 路曦瞳目送着沈鹤羽的身影逐渐远去，总觉得连他被风吹起的黑色风衣下摆晃动得都是开心的幅度。 她果然，还是很喜欢这个有沈鹤羽的城市啊。 手机屏幕再次亮起，是来自沈鹤羽的消息：“那你先忙吧，圣诞节我们不见不散，到时候我到你家楼下来接你。” 泪水一滴，一滴地落在了眼镜的镜片上。 明明已经自以为是地和他保持了距离，却还是会痛苦难过。 感情果然是根本无法用理智解释的东西吧。 无论如何，最后的最后，至少好好和他告个别吧。 最起码，也要让他知道，自己真的也很喜欢，很喜欢他。 逐渐模糊的视线里，路曦瞳轻轻回复：“好呀。” 第53章 按照沈鹤羽本来的计划,他现在应该和路曦瞳漫步在迪士尼的园区里，一边和漂亮可爱的毛茸茸npc互动，一边玩一些温馨的合家欢项目。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个恐高症患者为什么会答应路曦瞳的提议，来到了这座新完工不久的,以惊险刺激为主要宣传点的“魔蝮”乐园。 冰火的钢铁轨道冲天而起,如同蝮蛇一般扭曲回环。沈鹤羽光是听着呼啸而过的游客尖叫声,就觉得有点头晕。 这实在不算什么老少皆宜的合家欢场所,最温和的建筑大概是那座建在江边的巨大摩天轮，高125m,光是旋转一圈就需要35分钟。 听说在摩天轮到达最高点的之后可以俯瞰这座城市的大部分夜景,应该会是很漂亮的景色吧？ 独立的，私密的狭小空间里,感觉哪怕什么也不说，两个人的眼神自己就会擦出火花。 沈鹤羽想起路曦瞳小鹿一样温柔漂亮的眼睛,突然觉得或许即便是百米高空之上，大概也没什么可害怕的。 “现在还有后悔的机会哦。”已经安静了一路的路曦瞳突然出声：“一会儿坐上了过山车什么的，你想后悔也来不及了。” “怎么会后悔。”沈鹤羽摇了摇头：“我只是有点诧异你居然喜欢这个。” “唔……与其说是喜欢，倒不如说是想拥有‘和沈鹤羽这个人一起乘坐过山车’的人生体验。”路曦瞳说着，歪着头对着沈鹤羽笑了笑：“确切地说，其实我自己也是第一次坐过山车哦。” “？没关系，试一试嘛，我们一起。” 今天天气很好,明媚的阳光下沈鹤羽微微眯眼,看向路曦瞳时的眼神缱绻温柔得像是飘在碧蓝澄澈的天空上的云。 除了每次听到过山车上的惊叫声后会神色略不自然，沈鹤羽看起来一切如常，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路曦瞳忍不住暗自松了一口气。 原本她还有些担心自己今天会不会看起来太过低落，让沈鹤羽过早地察觉到什么。 虽然自己迟早都要告诉他某个令人沮丧的事实,但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是希望沈鹤羽能够尽可能开心，愉快地度过这个圣诞节。 周玥辰刚知道路曦瞳准备因为去日本而打算拒绝掉沈鹤羽的表白的时候，也恨不得把她带到医院里去看看脑袋。 “一个破工作而已啊！暂时没有合适的工作的话，就先离职好了呀！沈鹤羽他……真的很喜欢你的。” “工作是我可以拥有现在平静，安稳的生活的基础。” 或许其他人在失意落魄的时候可以回家，可对于路曦瞳而言，那个本该被她称之为家的地方并不能算是一个很好的避风港。 所以她到最后只是笑了笑：“我也不喜欢工作，可是我需要它。” 真累啊，有时候路曦瞳觉得自己大概是一个没有归处的人，所以才会一直努力地向前跑着，却还是跑到了万丈悬崖之上，根本无路可退。 说话间，原本飞驰而过的过山车已经逐渐放缓了速度，载着一车双腿发软的小情侣你扶着我我抱着你地回到了起点。 “要轮到我们了。” 第85章 沈鹤羽的心中涌出某种即将慷慨赴义般的凛然，一把拉起了不知道又在愣什么神的路曦瞳，穿过重重人群，来到了那钢铁的巨蛇面前。 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一道道保险杠依次落下，发出此起彼伏的清脆咔嗒声，像是某种神秘的死亡倒计时。 沈鹤羽觉得自己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变得紊乱起来，忍不住偷偷回头看向了路曦瞳：女孩闭着眼睛，白皙的眼皮上淡青色的血管纹路清晰可见，纤长的睫毛翘起，在阳光的照射下投下一片小小的影子。 好美……不对，怎么她也闭着眼睛？所以这个小魔女其实也会害怕的吗？ “你在看什么？”路曦瞳突然睁开眼睛，视线相对的刹那像是有小小的铁锤砸在了沈鹤羽的心上。 路曦瞳没等到沈鹤羽回答自己，悠长的汽笛声便已响起，过山车缓缓驶入了漆黑的加速隧道。 或许是因为黑暗的缘故，身边的沈鹤羽除了呼吸略显急促以外，似乎并没有很害怕的样子。 或许是因为紧张而不断飙升的肾上腺素给了路曦瞳勇气，也或许是因为过山车引擎的轰鸣声盖过了她心底的犹豫。 有些话。如果现在不说的话，大概以后永远当否没有机会说出口了吧？ 路曦瞳深吸一口气，在心底酝酿了一下措辞：“其实，我想要和你一起做过山车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 “从生物学角度来看，兴奋时大脑会释放肾上腺素和肾上腺皮质醇等激素，这些激素会送到大脑的情感处理中心，调节记忆区域，使得兴奋的事情比平淡的事情更让人印象深刻。” 过山车已经开始攀爬加速，耳边掠过的风声把沈鹤羽的理智吹得七零八落。他全身的力气似乎都用来仅仅抓住自己身前的保险杠了，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来思考路曦瞳到底为什么突然要和自己说这个。 路曦瞳的声音依旧平和地响起，颇有些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气势：“所以，像坐过山车时所经历的情绪激动会使感官容易感知到的感觉更加显著，从而让任何高优先级信息更深刻地被记住。” “想让你深深地记住我，永远永远，变成了老爷爷以后也不可以忘记我。” 如同柠檬皮一般的酸涩感像是吸饱了水的海绵一般填满心脏。 承诺太短，永远太长，比起轻飘飘的言语，路曦瞳还是更愿意相信人体所分泌的激素带来的一系列化学反应。 “我当然会记住 你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沈鹤羽的后半句话淹没在了自己的尖叫声里。 过山车骤然提速，巨大的加速度像是一双无形的举手，死死地按住了他的肩膀。 沈鹤羽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在一瞬间弹射了出去，可心脏却似乎还被留在了原地。耳边响起了人们此起彼伏的尖叫声，甚至还有人在哭着喊妈妈。 而在众多惨叫声和叫骂声中，路曦瞳不但在笑，甚至笑得很大声。 终究是好奇心战胜了恐惧，沈鹤羽忍不住睁开了眼睛向路曦瞳的方向看去。 过山车以与地面近乎垂直九十度的角度冲出漆黑而漫长的加速隧道，扑面而来的阳光几乎叫人睁不开眼。 这里是过山车轨道的最高点，蓝蓝的天上白云飘，白云下面姑娘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即将下落所带来的位置感拉长了人对于时间的感知，沈鹤羽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此刻定格，尖叫的人群和万里的云霄都离自己远去，视线里只有一边向外伸着还在颤抖的手指感受着呼啸而过的疾风，一边发着抖却还笑个不停的路曦瞳。 心跳快得像是有八百壮汉在他的胸腔内一起跳起了踢踏舞，一下一下地直接撞在了沈鹤羽的脑子里。 下一秒，过山车呼啸而下，全身的血液在重力的作用下飞速从心脏冲向头部，离心力把悬空的游客死死按在了座椅上，沈鹤羽甚至可以感受到自己的后背和座椅之间穿过的流风。 路曦瞳说得对，肾上腺素和肾上腺皮质醇大概正疯狂地在他体内进行着某种复杂的生理反应。 她还在笑，一只比自己小了许多却温暖了许多的手覆上了他抓着保险杠的手，放声喊出他的名字：“沈——鹤——羽——！” “你——的——腿——一直——在——发——着——抖——啊——！” “我——控——制——不——住——啊——” 沈鹤羽也跟着大喊出声，随后也忍不住跟着路曦瞳一起大笑了起来。 路曦瞳说得对。 自己大概一辈子也忘不掉她了，而无法忘记的原因或许不只是因为过山车。 * 或许是在过山车上的销魂让路曦瞳充分释放了情绪，从过山车上下来的时候她不但没有丝毫腿软的样子，反而有种神清气爽的感觉。 只是可怜了沈鹤羽这个倒霉的恐高症患者，这一天他被迫去往高处的次数大概要比他过去几年加起来还要多，简直堪称是恐高人的脱敏训练。 两个人玩的精疲力竭，肚子也不争气地咕噜咕噜地响了起来。 “我去买点东西吃，芝士牛肉卷怎么样？” 沈鹤羽说着，便让路曦瞳自己在椅子上坐好先等着自己，跑到了一遍的小吃摊上排起了队来。 沈鹤羽今天没穿他那每一件都大差不差的黑色风衣，而是穿了浅橄榄绿色的羊毛夹克和米白色的裤子，比起他办公室精英编辑的身份，倒更像是趁着周末跑出来玩的大学生。 虽然是为了游玩方便而特地穿的休闲装，却也因为挺拔的身高和修长的双腿在一众排队的长龙里好看得鹤立鸡群。 归根到底或许自己也就是见色起意，她自己也没谈过恋爱，如何定义一份感情究竟是对貌美者的欣赏还是对心上人的爱意呢？ 只是可惜，明明认识了这么久，却和沈鹤羽连一张合照都没有。 看着拿着两个牛肉卷往自己的方向跑来的沈鹤羽，路曦瞳冲着他招了招手：“小鹤！我们来拍张照片好不好？” “诶？可是我头发都被风吹乱了诶。” 沈鹤羽看起来有些紧张，一只手夹着两个看起来就很热的牛肉卷，另一只手拼命地理着他脑袋后面不知道怎么被吹得翘起来了的一小撮头发：‘改天再拍嘛，等我去做个男士护肤项目什么的……’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啦，你这张脸本身就已经够好看了。” “好，那你拍完发给我。”沈鹤羽微微弯腰，贴着路曦瞳摆出拍照的pose. 路曦瞳说着，打开了手机相机：“321，cheese！” “ch……cheese.” 镜头里，女孩的笑容明媚动人，圆亮的鹿瞳；男人的笑意虽然略显僵硬，却也温和清浅，像是细润的春雨。 快门按下，时间定格。 “好啦，看消息，我现在就发给你。” 路曦瞳不会知道，今天这张被她随手拍下的照片，会在未来的某一天，令某人对其枯坐一夜。 沈鹤羽想不明白，究竟是自己太过迟钝，所以一直未能看清小魔女的真心；还是他眸中所窥见的繁盛春景，自始至终都是魔女所编织而成的幻影。 冬季的晚上总是到来的很快，还来不及欣赏夕阳粉橘色的余晖，天空已经变成了深沉的蓝紫色。 虽然天黑以后的气温会比白天要低上一些，可吃饱喝足之后整个身体都会跟着一起暖起来，所以并不会觉得冷。 路曦瞳用手支着下巴，看着远处的摩天轮愣着神。 “没玩过的项目，应该就只剩下鬼屋和摩天轮了吧？你想去坐摩天轮吗？” 沈鹤羽循着路曦瞳的目光向远处看去。 “魔蝮”乐园里，红蓝两色的主题灯光和路灯接连亮起。河边的摩天轮闪烁着紫色的灯光，像是一只巨大的恶魔之眼，于灯光明暗交替间静静地俯瞰着整座城市里的芸芸众生，一视同仁。 “不了。” 路曦瞳摇了摇头，神情看上去似乎有些落寞：“就这样，我们两个人一起坐着就很好了。我有些累了，一起休息一会儿吧，好不好？” “脚痛吗？”沈鹤羽关切地问道。 “没有啦。” 其实是心痛。 就算再想逃避，时间都还是会忠实地流逝，并不会因为任何人的主观意愿而停留。 如果按照路曦瞳的原计划的话，摩天轮就是本次游乐园之行的最后一站了。 也是……她计划中的，和沈鹤羽告别的地方。 不可笑吗？ 身为一个以书写人性中美好的情感的作者，路曦瞳本人却偏偏无法相信任何感情，自然也不会对任何情感抱有期待。 沈鹤羽那么好的人，和自己这样的胆小鬼在一起，实在是太委屈他了。 路曦瞳站起身来，顺了顺头发，像往常一样拉了拉沈鹤羽的手：“走吧，我们一起去坐摩天轮。” 第86章 白日里他们从摩天轮附近走过的时候还是游客寥寥，到了晚上许是因为灯光的缘故，人反而比白天还多上了不少。 摩天轮不支持走vip通道快速入内，因此虽然购买了vip票，路曦瞳和沈鹤羽也只能跟着人群一起排队。 会来一起坐摩天轮的大多都是情侣。 亲昵地挽着彼此的手臂，时不时把脑袋凑在一起说笑着什么的情侣；因为穿了裙子而冻的脸红的女孩昂着头，等待站在自己身前的男孩有些笨拙地解下带着自己体温的围巾替自己围上。 好像一瞬间，沈鹤羽当编辑的这些年里所看过的游乐园相关情节，正在一幕幕地在自己眼前上演。 真期待属于自己和她的故事啊。 一旁的音响里放着奇怪的歌，像是电影长镜头里的bgm： 从没想过要伤害谁 对一切也都感到抱歉 可是我的自卑胜过了一切爱我的 于是我把爱人们都杀死了［2］ …… 唱歌的人听起来精神状态不太稳定，时而垂头丧气，时而又愤 怒如同在路边咆哮的野犬。 其实还蛮对路曦瞳的胃口的。 人流在歌声中慢慢向前涌动，移动速度比路曦瞳预期中还要快上不少。很快，路曦瞳和沈鹤羽也坐进了摩天轮里。 摩天轮的软包座椅坐起来很舒服，可座椅之间的空隙却并不算大。只要路曦瞳微微抬头，就可以撞到沈鹤羽一直注视着自己的眼睛。 “沈鹤羽……”大概是认识得久了的原因。路曦瞳现在也更喜欢像沈鹭羽一样喊他小鹤。平日里这么郑重地叫他的全名的时候，并不算多。 “嗯？”沈鹤羽微微歪头，声音低沉而柔和，像是钢琴低音区弹奏出的悦耳和弦。 路曦瞳突然发现，要对着这双深邃温柔的眼睛，说出拒绝而伤人的话，是一件远比她自己想象中要难的多得多的事情。因此，话到嘴边，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改了口：“今天任性了一天，让你陪着我坐这么多要到高处的有了设施，还真是辛苦你了。” “谢谢你。” “没什么。” 沈鹤羽笑了笑，神情明朗：“虽然还是有些害怕，但实际上我今天很开心的。” 沈鹤羽说着，向窗外看去。摩天轮正在以稳定的速度逐步升高，下面排队的人群也正在变小。 还是会一如既往地有些呼吸困难，可心跳却不再紊乱。仿佛整个城市都在离自己远去的同时，某个曾令他驻足已久的世界的大门，正在缓缓向他打开。 城市的灯火透过摩天轮的玻璃门倒映在沈鹤羽的镜片上，路曦瞳看不清他的眼睛：“我小时候，很讨厌来游乐园的。” “因为恐高吗？” “不是的。”沈鹤羽摇了摇头，柔软的额发也跟着一起摇晃，挡住了他看起来似乎有一点难过的眼睛：“我是因为游乐园，所以才恐高的。” “虽然我父亲和我的母亲在我小时候都是非常以工作为重的人，却也真的是十分珍惜家庭的人。” 沈鹤羽顿了一下，轻轻叹了口气：“可是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多的事情可以两全呢？人总是需要做出取舍的。就导致，我父亲给我和我哥哥的父爱，变得有些……形式主义。” “形式主义？” 路曦瞳微微一愣。 她虽然没有见过沈鹤羽的父母，却也知道，在神荼集团这样体量的大集团里想来充斥着各种各样像她这种普通人无法接触得到的利益纠纷。即便是一家人，闹得非常难堪的例子也不在少数。 可沈鹤羽和沈鹭羽这对兄弟的感情好得可以写进二十四孝故事里当作兄友弟恭的典范，传闻中豪门兄弟为争继承人位置而明争暗斗撕得你死我活的样子在这两个人身上完全没有出现过。 除了沈鹤羽自身似乎对接手自家集团毫无兴趣以外，想来童年生长环境也该占有很大因素。 因此，路曦瞳一直以为沈鹤羽是和自己不一样的小孩，家世耀眼，又有爱自己的哥哥和感情甜蜜又爱着自己的父母，简直好命得像是小说里的气运之子。 “嗯。因为父亲很忙，却也真的想拿出时间来陪陪我和哥哥，所以他就承诺，不管多忙，周末都会腾出时间来，和母亲一起。带着我和哥哥一起出去玩。” “他那么忙，哪有时间去了解小孩子喜欢什么东西呀。看到电视上的广告里妈妈爸爸带着小孩子在游乐园里笑得很开心，就觉得我和哥哥也想要这个。” 沈鹤羽的笑容变得有些苦涩起来：“小男孩小的时候崇拜的第一个英雄都是爸爸吧？尤其是那样一个优秀得人人都称赞的父亲，在你小的时候就会有人说你以后像你父亲一样优秀就好了。” “可实际上，我只是希望他在家多陪我一会儿就好了。哪怕他不说话，只是在沙发上看报纸的时候愿意多把目光投向在一旁玩积木的我就很好了。” 这种时候，应该说些什么安慰人心的话才对吧？ 可路曦瞳完全不知道该说点什么。路诚是一个只会让女人流泪的混蛋，和“父亲”这个词完全不搭边。 她无法理解对童年的沈鹤羽来说父亲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存在，却也没有没有冷漠无情到会对现在这个状态下的沈鹤羽说出她计划里想要说的话。 所以她只能干巴巴地说道：“一起去游乐园什么的，也很好嘛。不管怎么说都是一家人在一起，有陪伴不就很好了吗？” “并没有。实际上，每一次他们都会中途走掉，喊来家里负责照顾我和哥哥的阿姨来陪我们。” “直到有一次，他像往常一样离开，可我却因为游乐园设施故障在三十米的高空一个人待了三十分钟。” 后面的事情不用沈鹤羽多说路曦瞳也得猜得到，他的严重恐高应该就是这么来的。 看着只是微微皱眉却并不说话的路曦瞳，沈鹤羽的心里有些发慌。 或许，在这种浪漫得本该掏出戒指来求婚的场合去讲述这种，在大多数人眼里是“富二代的无病呻吟”的童年往事，还是太愚蠢了些。 沈鹤羽的语气里有种时过境迁的云淡风轻，像是想要证明他早已不在意这些往事。 可是往日里得体淡然的外壳之上，已经生出了一道细小的裂纹。 这种感觉很奇妙，像是代表着某种绝对的信任：我把我的过往和脆弱全部交付给你，简直恨不得把这一颗心都剖出来展开给你看。 明明沈鹤羽那双黑曜石一样的眼睛里全都是温柔的神色，路曦瞳却觉得自己几乎沉重得要透不过气来，像是要溺死在他眼眸中的温柔湖泊。 温柔的，期待的，开心的。 她不能对着这样的一双眼睛告别。 来时在车上她在心中联系了一路的说辞，她根本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自己还真是路诚的好女儿，此情此景，她路曦瞳却只想像个毫无责任心的混蛋一样，转身就跑。 “对了，你之前喊我的名字，是想和我说什么吗？” 按照约定的话，今天就该是路曦瞳给他答复的日子了。 尽管答案似乎呼之欲出，可是沈鹤羽却还是忍不住有些紧张。 “嗯……” 路曦瞳眉间微蹙，神情凝重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沈鹤羽觉得自己像是等待审判的囚犯，心提到了嗓子眼。 “沈鹤羽”。 她突然弯起了眼睛，笑容明媚，却像是晴天里下的太阳雨：“我们在125米的高空之上，你有没有恐高啊？” 沈鹤羽骤然回过神来，余光扫见地面上城市明亮的灯火，头晕目眩得像是看见了天国。 “我恐高……”刚才回忆得太入神，以至于沈鹤羽忘了自己距离地面有多远。 “恐高的话，那就闭上眼睛吧。” 沈鹤羽乖乖地闭上了眼睛，一只柔软的手轻轻地摘掉了他的眼镜，随后覆在了他的眼睛上：“绝对，绝对不可以睁开。” 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吱呀声，路曦瞳从座椅上站直了身体。 冰凉的指尖顺着沈鹤羽的喉结的痣滑动而上，引起他一阵轻微的战栗。 路曦瞳微微俯身，捏住了沈鹤羽的下巴。他纤长的睫毛如蝶翼般在她的手心里颤抖，却很听话的没有睁开。 “乖孩子。” 路曦瞳轻声说道：“乖孩子应该得到奖励，可是我没有糖果。” 黑暗里，路曦瞳的呼吸略显急促地与他贴近。下一秒，捏着沈鹤羽下巴的手指微微用力，随后向上抬起。 路曦瞳要给乖孩子的奖励，是一个吻。 不同于上一次，她喝醉后神智不清时的蜻蜓点水。这一次，柔软的舌尖轻轻地撬开了他的唇齿。 她靠近时所带来的茉莉花香和柑橘类香气的混合气息在鼻尖逸散，带着清甜的气息在自己的舌尖激荡开来。 明明是身居上位之人，却不知为何在发着抖，舌尖固执而霸道地在与自己纠缠。耳边传来她愈发凌乱的呼吸，沈鹤羽下意识地抬起手，手指插入她温暖的发间，将她揽入怀里。 第87章 “我爱…” 爱你两字尚未来得及说出口，就再一次被她用近乎笨拙的亲吻化作了一声消失在喉咙深处的呜咽。 大作家的吻毫无章法，却足够让沈鹤羽的脑子里意乱情迷。 与她舌尖的每一次纠缠都像是触电，细小的电火花一路噼啪作响，自舌尖蔓延至脑后，带着酸涩与颤动顺着脊椎上每一节脊骨轻轻游动，直到最后化作他体内的某种欲望。 周围的空气似乎变得潮湿而闷热，如同两人交织在一起的呼吸一般黏腻。 是自己的吻技太过笨拙了吗？ 幸福来得太过突然，沈鹤羽觉得自己的身体虽然在百米高 空之上，可是脑子却像是飞到了软乎乎的云端。 脸颊旁，路曦瞳的碎发伴随着她身体的抖动轻轻扫过，到来细微的痒意。 就算是紧张，她发抖的时间，也未免太久了些。 等等，她该不会是在嘲笑自己吧？ 沈鹤羽突然想起了路曦瞳文里那些一个吻便能让对方身下春意盎然的男主们，相比之下，自己这一次的表现实在是…… 很可惜，路曦瞳并没有给沈鹤羽努力表现的机会。 路曦瞳松开原本捏着沈鹤羽下巴的手，指尖摩挲过他因为亲吻而变得水润红肿的嘴唇，声音轻喘：“还没有到可以睁开的时候。” 过了一会儿，舱门缓缓拉开。大量的冷空气灌入舱中，吹散一室旖旎。 “好了，可以睁开了。” 眼镜已经被她提前帮自己带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长时间亲吻的缘故，她的眼周泛着淡淡的红色，像是擦上了粉色的眼影。 “下雪了诶。” 沈鹤羽望向夜空，白色的细雪飘落到他的发间和身上。这座城市很少下雪，更别说是恰巧在圣诞夜里下雪这种小概率事件。 “真难得……” “真的，还不小呢。”沈鹤羽说着，指了指自己橄榄绿色羊毛外套的两小块深色痕迹：“你看，雪都融化到我衣服上了。” 路曦瞳微微怔住，随后笑了笑：“是啊，这雪真不小，把你衣服都弄脏了。” “快走吧，你穿得好少，走在雪里小心感冒。在摩天轮里就冻得眼睛和鼻子都发红了，还偷笑。” “笑？啊哈哈哈，这都被你发现了……” 沈鹤羽说着，一把抓住路曦瞳发冷的手指，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拉着她一起向前跑去：“不知道明年元宵节的时候会不会下雪，下雪的话我带你去江边放那种可以拿在手里放的小呲花，在雪里拍照很漂亮的！” 过完圣诞的话，元宵节确实也是邻近了啊…… 路曦瞳没有回答，只是默默跟上沈鹤羽的步伐，睫毛在奔跑中挂上小小的雪花。 幸好今天是素颜出门啊，不然的话只怕现在脸上的妆全都要花了吧。 *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女孩子其实远比她们所表现出来的要更加羞涩，总之，自从那一日在游乐园的去摩天轮上亲过自己之后，路曦瞳便再也没有和沈鹤羽有过联系。 既然如此，自己就主动一点好了。 今年的元旦假期沈鹤羽只回到父母家里住了一天，便声称有工作上的事情要处理，早早地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实际上，根本没有任何工作需要沈鹤羽处理。 他蹲下身来，给大麦套上了他昨天刚在宠物店里买的红色衣服和小帽子，准备带上自己早就预定好的食材，带着大麦一起去路曦瞳家里给她做饭。 “您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怎么搞的，连电话也不接……” 这是他这个上午打的第三个电话了，别说接听，就连一次回电都没有。 “喵呜～” 大麦从一旁的篮子里探出脑袋来叫了一声，它长大了，已经不是那个可以被沈鹤羽藏在衣服里的小猫了。 “算了，不接电话也好，到时候就算给她一个惊喜好了。” 沈鹤羽说着，笑吟吟地揉了揉大麦的脑袋。 最近只要一想到和路曦瞳有关的事情，他的心情就会变得很好。 “哟，又来啦！” 小区门口的警卫冲着他笑了笑，直接给他开了门：“停车的时候小心点啊，今天有搬家公司的人来，你这车子贵，被他们刮花了可费钱呢。” “谢谢大爷。” 开进小区里后，沈鹤羽便知道了为什么警卫大爷会特意提醒他一声了：搬家公司的大客车正停在了路曦瞳家的楼下。 看着抱着大纸壳箱进进出出的搬家工人，沈鹤羽突然觉得心底有些发慌，忍不住加快了脚步。 坐着电梯升到他熟悉的楼层——幸好，楼道空空荡荡，并没有看到他所担心的搬家工人。 可还是有什么东西仿佛和从前不太一样。 沈鹤羽屏息凝神，第一次如此郑重地，摁下了门铃。 哐当。 防盗门在对流的作用下重重砸到钱上，发出沉重的响声。 刺眼的阳光扑面而来，带着无数在空中飞舞着的微尘。 沈鹤羽站在阳光里，耳边风声呼啸，发出哭泣一样的声音。 眼前的房间空空荡荡，仿佛从未有人曾经在这里居住过。 一个穿着蓝色工装的工人站在他的面前：“你找谁？” 沈鹤羽觉得自己的声带像是生了锈的齿轮，几乎无法发出声音：“原来……住在这里的人呢？” “走了，早就走了。小伙子你不知道吗？” “她没和我说过……师傅您知道她去哪了吗？” “不知道，我就是个干活的。” 工人看起来有些不耐烦，没好气地对着沈鹤羽挥了挥手：“行了，这没你要找的人，没什么事的话就走，别在这碍事。” 哐当一声，防盗门重重地摔上。 大麦从篮子里跳了出来，喵呜喵呜地一边叫着，一边蹭着沈鹤羽的裤脚。 沈鹤羽慢慢地，慢慢地蹲了下来，轻轻地把大麦抱进了怀里：“走吧，大麦。” “喵喵喵？”暹罗猫蓝色的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沈鹤羽。 “大麦……” 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上尽了发条的玩偶：“你妈妈她……不要你了。” “我们两个，被她一起丢掉了。” 第54章 ……　“我听房东说,沈鹤羽好像是带着大麦到家里去找过你。” “嗯。” “你真的就什么都不告诉他啊？耍完流氓就跑路，瞳瞳你可真行。” “嗯。” “其实……沈鹤羽也挺好的不是吗……就这么一走了之，你确定你不会后悔吗？” “嗯。” “算了，你也有自己的想法,选择自己不会后悔的决定过自己喜欢的人生就好了。到日本下了飞机之后记得给我回消息,一个人在外面要是受了委屈别一个人憋着,有什么想说的不管几点钟都可以打电话和我说……” …… 周玥辰一条一条地补充着每一件她想起来要提醒路曦瞳的事情,比起临走前只是说了一句“记得帮我代购化妆品”的齐女士，她似乎更像是路曦瞳的亲妈。直到她马上就要登机,才恋恋不舍地挂掉了电话。 飞机在跑道上加速滑行,身体的重心不受控制地被推向椅背。小小的舷窗里，建筑和行人逐渐消失不见。飞机穿过冬季厚重而阴冷的云层,阳光刺目耀眼。 路曦瞳在心底小声说着无人听到的再见。 是她住了几年仍觉陌生的繁华都市，都市某处住着她深爱过却对不起的人。 * 虽然到达日本的时候已经算是深夜,好在公司说过，到了日本之后会有日本分部的人来接应她。 因此，路曦瞳在看到那个举着byteboom牌子的男人后，不假思索地根据自己的刻板印象90度鞠躬。 “はじめまして、路曦瞳です、よろしくお願いします！”（译：初次见面，我是路曦瞳，请多关照。） 路曦瞳也不知道自己当年在大学时考过的n1自己的脑子里还剩下多少，只希望面前这个一脸社畜样的男人能听懂自己的塑料日语， 男人的回答意外地字正腔圆：“您好,路小姐。我是日本分公司的夏目夜,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路曦瞳抬起头来。 面前的男人头发微卷，皮肤白皙鼻梁高挺如刀刻，内双的眼睛和偏薄的嘴唇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干净温柔,简直像是从日剧里自己跳出来的日本盐系帅哥长相。 这是什么大型的，“全世界都在说中国话”的神奇场景？ 或许是路曦瞳眼里的好奇太过强烈，名为夏目夜的男人微微一笑，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酒窝：“我以前，是中国人。” “归化之前的名字叫夏夜，所以，你叫我夏夜或者夏目夜都可以。” 想要把自己的国籍变更日本国籍的人必须要更换成日本姓氏才行。 路曦瞳没有多问为什么眼前怎么看都是日本人的前中国男人到底为什么要加入日本国籍，只是淡淡地感叹道：“不管是夏夜还是夏目夜，都是很酷很好听的名字呢。” 第88章 夏目夜微微一愣，随即自然地接过了路曦瞳手中的行李箱：“那，多谢夸奖。” 两个人都不算外向热情的人，因此，在因为堵车而耗费了整整两小 时的车程中，两人全程无言，倒也不会觉得尴尬。 到达日本的第一天，意外地还算顺利。 很可惜，顺利的念头只维持了短短两小时。 来到公司与中介合作的员工公寓后，路曦瞳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家徒四壁：整个房间除了地板就是墙，唯一值得称道的就是房子不算太旧，宽大的玻璃窗说明采光也还算不错。 路曦瞳声音颤抖：“上一任租客……是遭遇抢劫了吗？” 就算是抢劫，也抢得未免太干净点了吧！ “日本这边……不喜欢使用前任租客使用过的家具，所以在更换住处之前一般都会要求把家具都清理掉的。” 路曦瞳按下开关，抬起头来，才突然发现，这房间甚至连个灯都没有。 黑暗里，两人借着楼道里微弱的灯光面面相觑。 “呃……灯具也不在房东的提供范围内的。” 夏目夜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 虽然他的任务只是负责到机场来接一下新入职的后辈，可是看着面前鹿目圆瞪的女孩，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中居然升起了一丝抱歉的念头。 早知道来的是个女孩子，自己提前先垫付一点钱帮她买点基础的家具就好了。 现在已经是深夜，附近能买得到家具的地方基本都已关门，恐怕就连个床垫都买不到。 在日本快十年的经历让他习惯性地对路曦瞳连连鞠躬，跑到楼下的便利店里为她买了点基本的生活用品和手电筒后，便和对方道别离开。 是刚才跑的时候太急了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夏目夜总觉得，和路曦瞳双目对视的时候，心脏跳动的似乎格外地快。 * 凭借着手电筒微弱的灯光，路曦瞳翻出了自己行李箱里的所有厚衣服，准备今晚先在地上将就一晚。 时间太晚，也不方便和别人打电话。路曦瞳给周玥辰和齐女士发了条消息之后，便试图蜷缩着在地板上睡着。 又冷又硌，完全睡不着。 路曦瞳有种被全世界抛弃了的感觉，索性坐起身子，掏出了手机。 等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手机上不知道为什么已经是沈鹤羽的聊天界面。 很想，很想，很想，和他说点什么。 路曦瞳翻动着微信上一条又一条的消息，直到看到圣诞节那一日，自己曾和他一同拍下的照片。 视线里两人的脸逐渐模糊，到达日本之后，路曦瞳第一次有了强烈的，身处异国他乡的孤独感。 比孤独更加孤独的是，她本可以不孤独。 裹着夏目夜之前在便利店里为她买的浴巾，路曦瞳蜷缩着在日本度过了她的第一个夜晚。 后果便是，翌日清晨醒来后，路曦瞳觉得自己的整个身体痛的发疯，身上的骨头几乎快要散架。 出乎路曦瞳意料的是，夏目夜居然主动给她打来了电话，说是如果她愿意的话，他可以陪着她去市役所办理相关手续，再一起去购买一下所需的家具。 路曦瞳简直太愿意了，不假思索地答应了下来。 虽然日本社会人情冷漠，可幸运的是自己遇到的第一个人却是一个看起来很热情的中国人。 看着原本空荡荡的家在夏目夜这个本地人土著的帮助下逐渐温馨起来，仿佛心情也会一起跟着好起来。 嘭。 轻轻地从凳子上跳了下来，夏目夜抬头看着自己刚刚装好的吸顶灯：“按一下开关吧，试试亮不亮。” 路曦瞳按下开关，咔哒一声，灯亮了。 路曦瞳小声道谢：“谢谢你。” “没事。饿了吗？我请你去吃饭吧。这里离公司很近，我对这一带很熟悉的。” 夏目夜脱掉了他那身穿上后就仿佛上了八百年班的银灰色西装后，整个人看起来有活力了不少。 黑色的外套里是叠穿的蓝黑条纹毛衣和格子衬衫，松松垮垮的领口没系扣子，露出了形状分明的锁骨，浅浅地盛着透过窗子洒进来的阳光。 大概是路曦瞳之前总是在沈鹤羽身边的缘故，虽然目测身高接近一米八的夏目夜站在日本人面前也算是个子高挑，可路曦瞳却总觉得他体型娇小。 “那怎么好意思呢，今天麻烦您陪我一起买东西已经是帮了我大忙了，要请也是我请您才是……” “你初来乍到呀，当然是应该由身为前辈的我来请客的。” 夏目夜对着她眨了眨眼睛：“走吧，我知道附近有一家很好吃的寿喜烧。” “那，等我熟悉了这一带以后我再请您。”对方的言行礼貌而得体，路曦瞳完全没有拒绝的理由。 夏目夜带路曦瞳去的是一家店面不大却装修精致的店铺。 暖色的灯光下，安静的店铺里打蛋声和咕噜咕噜的冒泡声彼此交织出诱人的声音。坐到位置上拉开窗，便是和风的小小庭院，穿着和服的年轻女孩笑容甜美，弯着腰在客人中间走来走去，是路曦瞳想象中东京该有的样子。 正式开吃之前先上了几分摆盘漂亮的前菜，海胆鲜甜贝柱弹牙，风味浓郁却不失清爽，不知道什么做的酸甜酱汁也非常开胃。只可惜虽然精致却过于小巧，主观上路曦瞳感觉自己可以一口吃掉三份。 “果然冬天是吃寿喜烧的季节啊，一口下去可以直接通过胃让全身上下都跟着一起暖起来。” 蒸汽升腾，路曦瞳看不清夏目夜的脸，只能听到他似乎一边吃着牛肉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别看着我啊，我真的饿坏了，你也一起吃，尝尝合不合你口味。” “嗯。”路曦瞳说着，咬下了一口裹满了蛋液的牛肉。丰盈油润的大片牛肉带着淡淡的柚子香气，确实是一家口味对得起人气的好店。 “是好吃的。”路曦瞳加以肯定。 “合你口味就好，喜欢的话以后我们还可以一起再来。” “嗯。” 路曦瞳的动作突然迟缓，像是进入了0.5倍速一般，吃肉的动作逐渐停滞。 好熟悉的话，就好像……她曾经在什么时候听过类似的话。 似乎是一个很冷的夜晚，她和某个人在漫天烟花下于屋顶上一路飞奔后，也曾像现在这样，隔着氤氲的水汽，在寿喜锅的甜香之中相视而笑。 似乎曾有人眉眼深邃地看着自己，眸中含着隐隐的欣喜：“你要是喜欢，以后都帮你煮，保证火候拿捏到位。” 相比于今天的高级餐厅，那一夜的那顿寿喜烧似乎显得有些草率而简陋。 可是她好像再也没有机会吃到了。 口中的食物突然之间味如嚼蜡，路曦瞳几乎觉得自己要落下泪来，却又好像只是升腾着的水汽带给自己的某种错觉。 真是个固执而阴魂不散的人啊，明明试图推开他很多次了，却还是被他一次又一次地追了上来。 甚至，即便两人相隔万里，回忆也依旧会如附骨之蛆般盘旋而上。 * 是夜，框框文学城的办公楼里灯火通明。 作为一个只在女性中活跃的阅读网站，框框文学城却在今天霸榜热搜第一了三小时。而直到现在，也依然还在热搜上面挂着。 霸榜热搜的原因说来丢脸，框框文学城的服务器，又双叒叕炸了。 虽然已经修了快一天，却也只恢复了部分功能。作者可以更新，可是读者却看不到。 尽管从理论上来说这应该是技术部和公关部的事情，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身为编辑的沈鹤羽也留在了办公室里。 编辑部的人都知道，沈鹤羽那个扑克脸元旦放假回来后，便脸色差的要命。简直像是在回南天里吸饱了水还长了霉菌的扑克，阴沉得能滴得出水来。 也是要怪元旦之前她们看沈鹤羽天天准点下班就集体摸鱼，眼见着又要到了年底，积压下来的工作也确实是还有不少需要处理。 就这样，整个编辑部都跟着沈鹤羽一起留在了办公室里。 某个小小的聊天群里，一群幽怨的牛马疯狂吐槽。 恋爱狗都不谭：「扑克脸真的是又抽什么风，谁去他办公室门口看一下， 总不能他今晚，就不走了吧？」 骑猪追太阳：「就没见过这么爱上班的，简直是框框有他了不起。前几天他好像还见了几个资方的大佬，签订了三本电视剧的合同，还都是大制作呢。」 决绝紫：「别想了，刚才我听说他又发癫，好几本书都被他亲自拎出来锁了好几章，那种写得比较隐晦的车都被他毙掉了。」 恋爱狗都不谭：「他是不是失恋了啊？怨气大的像女鬼一样，一想到明天早上开会还要看到那张扑克脸我就胃疼。」 nene：「我去，扑克脸还真是大义灭亲啊，他自己手下有一个小作者，叫什么右沢，才写了三本书，这一个晚上所有开车的章节都被他拎出来锁了！」 第89章 如果谭晴没记错，这个右沢，似乎就是那个被沈鹤羽要过去亲自负责的前芍药签约作者。 这句话发出来以后，以谭晴为首的一众编辑纷纷抬起头来，彼此交换了几个眼神之后，得到了共同的结论：“沈鹤羽绝对是疯了！” 只是可怜了那个叫右沢的小作者，只怕是第二天早上醒来之后，一打开框框天都塌了。 事实上，根本不用等到第二天，某个可怜的小作者现在已经觉得天塌了。 本来她都准备要睡觉了，愣是被一个接着一个的锁章通知给气精神了。 尤其是在她看到批准人“stewart”的时候，本就愤怒的心情更是达到了顶峰，当即点开了□□，决定和stewart现场对线。 路曦瞳被气的说不出来，因此发的消息也很简短，只有三个问号。 stewart倒是秒回：「怎么了？/微笑/微笑」 望着笑容讽刺的黄豆笑脸，路曦瞳几乎可以肯定，stewart就是故意的，咬牙切齿地问道：「我记得，我与阁下无冤无仇吧？」 stewart：「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路曦瞳嘴角扯出一个嗤笑，不明白什么意思？骗鬼呢？整整锁了她三十六章，叫不明白什么意思？！ 「我看到您今天晚上突然把我的书给锁了好多章节，就想问问您什么原因。」 「是我发给你的通知里写的不够清晰吗？涉及色情描写呀，我都给你高亮标注出来了。」 「你放心，你改好之后，如果合乎标准，我一定亲自给你解锁。」 stewart的弦外之音分明是我盯上你了，休想在文里偷偷开车，说出的话句句气死人不偿命。 「……」 路曦瞳无话可说，只好缓缓打出了一串省略号。 如果谭晴这时从沈鹤羽的办公室门缝里望进去的话，就会惊奇地发现，沈鹤羽那张扑克脸虽然仍旧阴沉，可嘴角却浮现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虽然只是一串普通的省略号，可是他已经几乎可以想象到某人气急败坏的样子，不由得心情大好。 沈鹤羽并不想让路曦瞳真的生自己的气，因此打了孩子一个巴掌就立马塞过去了甜枣：「最近更新很勤奋嘛，新书成绩也很好。继续保持，下周给你好榜。」 犹豫了片刻，沈鹤羽又补充问道：「最近过得还好吗？」 这句话附在很长的一段话后，看起来很不起眼，看上去像是stewart在锁了右沢太多章节后，良心有愧的一声寒暄。 对面的人似乎还在生气，过了很久，才有些阴阳怪气地说道：「托您的福，过得特别好。」 尽管这只是一句挖苦，可沈鹤羽却还是莫名其妙地紧张起来。 略微平复了一下自己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发抖的手指，他发出最后一条消息：「没什么事的话就早点休息吧，别总这么晚睡觉，对身体不好。」 路曦瞳看着stewart最后发给自己的消息，总觉得他似乎在关心自己。 一定是自己的错觉，这种连锁自己三十六章的混蛋，怎么可能关心自己？ 手机顶端弹出了line的消息，是夏目夜提醒自己明天第一天入职的话最好穿西装。 路曦瞳划走了和stewart的聊天界面，切到line回复了个收到。 夏目夜：「怎么这么晚还不睡？快早点休息吧，晚安。」 路曦瞳：「晚安。」 与此同时。 沈鹤羽望着没有回复的电脑屏幕，叹了一口气。 果然没有下文了吗？还以为她至少会回自己一句晚安。 雪夜摩天轮上的一吻美好得像是他临死前的幻想，一吻过后，他像是过了午夜十二点的灰姑娘，失去了一切。 若不是披着stewart这层身份，现在的他，其实连和她说句话的资格都没有。 喜欢上一个人很容易，一直喜欢下去……真的很难啊。 第55章 “到这边来也将近一周了,感觉怎么样？” 午休的间隙，夏目夜端着一杯咖啡，很自然地穿过人群坐到了路曦瞳的对面。 路曦瞳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都好……受前辈们照顾，暂时还算适应。” 严格意义上来说,夏目夜身为部门主管,应该算作她的上司。因此,即便他顶着一张毫无攻击力的脸,可和他一起吃午餐还是让路曦瞳感到有些局促。 夏目夜一边喝着咖啡，一边掏出了一个有些被压扁了的三明治：“适应就好。过几天就是农历新年了,公司里的华人员工可以有一天假期。你什么计划,要回国吗？” 路曦瞳摇了摇头：“不了，在这边过就好。” 且不说假期只有短短的一天,就算她申请了年假回去，齐女士也未必有多想见到她。 “既然这样的话,不如过年来我家里玩吧！”夏目夜一边吃着三明治，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公司里其他几个和我比较熟系的中国人也会来，大概五六个人。” “这算是公司团建吗？” “不算，只是朋友之间的聚会。人在他乡，抱团取暖总比一个人孤单着要热闹些。” 路曦瞳沉默着，没有回答。 根据国内的安排，如果她自己没有一直留在日本的打算的话，她应该只会在日本留三年。因此,她不想和其他人建立太过亲密的关系,最普通的同事关系就足够了。 “来嘛，人多热闹，就算你帮我。” “好。” 拜托，你可是部门主管,你都让我帮忙了我还能不帮你吗？ 路曦瞳一边在心里偷偷翻着白眼，一边打开了自己刚泡好的杯面，用叉子轻轻挑起，对着香气扑鼻的面吹了吹气：“呼——” “等等，你中午就只吃杯面啊？也太没营养了吧？” “方便嘛。”无视了夏目夜关怀的目光，路曦瞳一边吸溜着一边含糊不清的问道：“吃三明治难道比杯面营养很多吗？” 夏目夜做举手投降状，一口气吸光了杯子里的咖啡，随后准确地丢出了一道抛物线，扔进了垃圾桶里：“我还要准备下午开会的材料，就先撤啦。” 路曦瞳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一想到开会，她简直连面都吃不下去了。 虽然她是有日语n1的底子不假，可真到了日本人的中间，那又快又急的语速让她几乎和动物园里的猴子差不了多少。 啊，是可以让人想象得到的崩溃。 而事实似乎比想象还要令人更加崩溃一些。以往的开会内容一直和路曦瞳关系不大，可今天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点到了路曦瞳的头上。 别说路曦瞳开会全程都是半神游的精神状态，就算她认真听了，怕是也是似懂非懂。 只能尴尬地不管对方说什么自己都微笑点头称是，可身边同事憋笑到抽搐的脸和领导极其不满的一声：“哈？”显然是证明自己闹了笑话。 上班哪有不疯的。 路曦瞳突然有点想念大麦了，想念小猫软软的肚子，想念小猫热热的身体，想念一边喂小猫吃猫条一边等厨房里 的沈鹤羽煮咖啡的那些下午。 来到日本之后工作时间虽然减少了许多，可路曦瞳的生活却并未因此而感到更加轻松。异国他乡将孤独数百倍的放大，过往的记忆非但没有淡化，反而在一次又一次地愣神中变得愈发清晰。 似乎人在痛苦的时候灵感也会更多，她迫切地想要去往某事上投入大量的精力，仿佛只有这样才不会被这座宛若钢铁巨兽一样的城市所吞没。 因此空闲下来的时间全部被路曦瞳投入到了更新之中，像是溺水的人拼命地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只有沉浸于此的时候，她才能从水中探出脑袋得以呼吸。 重重地敲下enter键，路曦瞳终于赶在十二点前发出了今天的稿子。 stewart的消息随之而来：「最近更新很稳定嘛。」 这人真怪，自从一口气锁了自己三十六章之后，便频繁地和自己的说话，甚至会给路曦瞳一种此人在没话找话的感觉。 路曦瞳甩过去一个翻着白眼的表情包便不再理这个讨厌的家伙，转而点开了夏目夜刚才发给自己的文件。 是今天开会时的会议录音，居然还附带了一份简短的翻译。 不得不说，夏目夜还真是一位体贴员工的好领导。 片刻后，夏目夜望着路曦瞳回复自己那冷冷淡淡的“收到”二字，严重怀疑她以为这是自己发给所有中国员工的群发消息。 明明是个聪明灵动的姑娘，怎么在某些时候……就这么像块木头呢？ * 新年当天，路曦瞳到夏目夜住的地方的时候，其他人基本已经到齐了。 “来的正好，正好这一局狼人杀还没开！”夏目夜坐在沙发上对着路曦瞳摆手：“正好我这边有位置坐，来坐！” 路曦瞳还是第一次同时和这么多不太熟的人一起玩，因此刚坐下的时候还有些拘谨。好在来的都是些年轻人，玩下来几局游戏后很快地熟了起来。 第90章 “好啊路曦瞳，亏我这一局这么信你！” 一个名叫王欣蕊的女生挥着她漂亮的长美甲就要向路曦瞳抓去：“你居然是个白莲狼！我甚至还因为我自己第一局指你是狼愧疚了一下，结果你居然是演的！” 两个女生笑着扭打到了一起，夏目夜赶紧站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留着点体力吧。也快到饭点了，大家来包饺子怎么样？馅料和皮我都准备好了，自己包就可以了。” “糯米粉也有，想吃肉汤圆的也可以自己包。至于想吃甜口的嘛……包块巧克力进去算了，实在不行我冰箱里还有花生酱，自己去拿。” 韩骏嬉皮笑脸地举起手：“老夏，我老家吃年糕的怎么办啊？” 夏目夜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难为你年年能给我想出点幺蛾子为难我。我买了芝士年糕，一会儿吃火锅的时候你下进去好了。”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冲进厨房，饺子和汤圆没包好几个，碗倒是打碎了好几个，面粉也被撒了不少。 夏目夜忍无可忍：“都出去——” 随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小路，你留下来帮帮我好不好？你看，这里只有你最省心。” 夏目夜话音未落，之前闹闹腾腾的众人便立刻笑着叫道：“哎呀，老夏嫌我们多余了！” 属韩骏喊的嗓门最大。 夏目夜强忍着自己撕烂韩骏的嘴的冲动，对着路曦瞳抱歉地笑了笑：“韩骏这个人吧……” “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夏目夜觉得自己好像没跟上路曦瞳的脑回路：“嗯？” “知道自己多余啊。” 路曦瞳眨巴着眼睛，像是在笑他这么简单的话都听不清楚。 夏目夜心底暗自松了一口气，突然觉得木头也有木头的好处。 没了那群牛鬼蛇神捣乱，路曦瞳和夏目夜的效率提高了不少，没过多久，三盘白白胖胖的饺子和两碗汤圆便端上了餐桌。 电视里已经投屏上了春晚的直播，不知道是谁还拿手机放起了赛博鞭炮。一群人热热闹闹地凑在一起吃饺子吃火锅吃烤肉喝啤酒，意外地很有过年的气氛。 眼见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公司里的另一名女生高煦月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了一副牌，提议道：“我们来玩真心话大冒险好不好？我今天带了牌来。” “牌都带了，哪里有不玩的道理啊！”韩骏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事先说好啊，不玩可以提前说，玩的话就不许耍赖。” 好巧不巧，经过第一轮摸牌后，第一个接受挑战的人便是韩骏。 “我选大冒险。” “到窗外大喊我是傻瓜……不然算了吧？这个有些扰民，而且……感觉影响不太好，有损国人形象啊。”夏目夜迟疑地问道。 “没事，我有办法。” 韩骏说着，跑到窗边推开窗子大喊道：“呀！西八！” 屋内众人：“？？？” 韩骏：“牙一古，我是大傻瓜思密达！真的傻思密达！韩国人思密达！” 夏目夜无语：“快去把那个丢人玩意儿给我拽回来，我房租还没到期，还没有搬家的打算呢！” 虽然韩骏很丢人，却也让大家放开了不少，就连看起来很内向的李明哲都被拽到前面去摇了一段花手。 风水轮流转，轮到路曦瞳。迄今为止，在场的所有人都选择了大冒险，路曦瞳自然也不例外。 “和距离你最近的异性错位接吻，拍照并发布到社交媒体上，全体可见，24小时后才能删除。” 高煦月读完，声音里透着兴奋：“这个刺激啊！” 路曦瞳坐在了靠近沙发扶手的位置，离她最近的异性，只有夏目夜。 路曦瞳还在愣神，身边的夏目夜却已经站起身来，于众目睽睽之下，一只手撑住沙发靠背后，附身至路曦瞳的脸前。 即便没有任何直接的身体接触，这样的距离也太过暧昧了，几乎近得像是在交换彼此的呼吸。 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路曦瞳却还是下意识地做出了扭头闪避的动作。 咔嚓。 在镜头的错位之下，路曦瞳的转头反而像是像是微抬起头来，向着自己身前的夏目夜索吻。 就连在场亲眼目睹了一切的众人，都忍不住要怀疑，在路曦瞳转头的时候，有没有那么一个瞬间，这两人真的触碰过彼此的唇。 路曦瞳的脸肉眼可见地涨红了起来，可比起羞涩却更像是愤怒。 刚才的近距离接触超过了她心中的某种关系边界，可游戏规则如此，她并没有愤怒的理由。 拍照的人早就把照片发到了群聊里，催促着路曦瞳赶紧把照片发到社交媒体上。 路曦瞳嘴上答应着，可是手指却迟迟不肯动作。 虽然……沈鹤羽是被她自己亲手斩断的关系，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并不想让沈鹤羽看见这条朋友圈。 犹豫再三，路曦瞳突然想起自己的□□上貌似没有添加沈鹤羽的联系方式。 现在的人几乎都用微信，连路曦瞳自己都是除了联系几个写文的作者和编辑外，都不会点开□□。 心下略微松下一口气，路曦瞳把照片发到了□□空间里。 反响出乎意外的强烈，就连路曦瞳八百年没联系过的小学同学，都在评论区问她是不是处了男朋友。 在一片评论与疑问之中，路曦瞳突然发现了一个不该出现的名字：stewa rt。 不知道为什么，stewart在点赞了这条说说后，又取消了点赞。 或许只是手滑了吧？ 路曦瞳自我安慰着。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有种隐约的不安。 希望只是自己多想了。 第56章 沈鹤羽突然之间便生起病来。 家里人都觉得蹊跷：明明是前一天还好好的人,第二天变面色惨白。坐到餐桌边还没吃两口，便突然脸色难看地吐了出来。 “这孩子……怎么啦？昨晚也没喝酒啊？” 沈太太神情略显担忧：“不会又是像去年一样，发烧了吧？” “没什么事……” 沈鹤羽笑得有些勉强：“可能是因为年前熬夜加班太多的缘故，胃有些不舒服。” “怎么把自己搞得跟你哥一样辛苦的。真喜欢看小说把你现在那个什么口/口文学城……” “是框框文学城,妈妈。”沈鹤羽认真地纠正道。 “啊对,圈圈文学城,大不了直接整个买下来不就好了？当时不介意你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是想让你轻松一点，结果还是到头来把自己搞得这么憔悴。” 沈鹤羽微微垂眸：“抱歉,让您担心了。” 沈太太叹了口气：“小鹤,你这次回家不开心。” 沈鹤羽下意识地反驳：“我没……” “反驳无效，不要把你妈妈当笨蛋。” 沈太太皱起眉头：“如果工作上的事情我们不开心,就回到家里来负责打理家里的产业就好了。如果都不开心，先放松个几年也没关系的。” 一直低头吃饭的沈恪己突然抬起眼皮,插了一嘴：“不然谈个朋友吧，不知道的以为我们家是和尚庙。你哥我是管不了了，小鹤你喜欢什么样的……” “唔呃……” 沈鹤羽的脸因为难受所以看起来有些扭曲，明明恶心的要命，却又因为胃里没有东西可吐，所以只能反上来些许灼烧喉咙的胃酸。 略微平复了一下呼吸，沈鹤羽惨白着脸站起身来：“我身体不太舒服，就先回房间了。” 不敢去看父母忧虑的眼神,沈鹤羽惨白着一张脸缓缓地走上楼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去。 大麦在落地窗前抱着她最喜欢的小球滚来滚去，沈鹤羽刚推开房门，便看到这个小混蛋不但撞翻了自己的猫窝，还掀翻了好几个自己小时候参加的少儿围棋锦标赛的奖杯,金灿灿地散落在地上反着光。 “你再这样以后我出门就把你送到宠物店里托管了。” 沈鹤羽很没气势地凶了大麦一句，随后便蹲下身子捡起自己的奖杯。大麦似乎以为他要打她，腿一蹬就跳上了一旁的旋转书架，又扑腾掉了好几本书。 像是知道自己闯了祸一样，大麦光速从架子上跳了下来，一爪踩了一个看起来非常好笑的咸鱼猫咪玩具上。 “亲亲宝贝！爱你muma～” 看起来做工就很粗糙的咸鱼玩具一边放出被变过声的录音一边扭动着向前蹦去，大麦双眼放光，一爪子就拍了上去：“亲亲宝贝！爱你muma～” 大麦玩兴大起，还想拍第三爪，可咸鱼玩具却抢先被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捡了起来。 直到沈鹤羽按下了咸鱼尾巴上的开关，这条活蹦乱跳的咸鱼才停了下来。 大麦被沈鹤羽抢走了玩具，十分不满地用脑袋蹭着沈鹤羽的裤脚以示抗议。可是沈鹤羽只是看着手里的咸鱼玩具愣着神，过了一会儿，才按下了位于玩具中间的另一个按钮。 第91章 “亲亲宝贝！爱你muma～” 路曦瞳当时挤眉弄眼地发出尖细的声音给玩具录音的场景似乎还历历在目，以至于沈鹤羽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嘴角因为回忆而下意识地扬起。 他当时对这个丑丑的咸鱼玩具嫌弃的不得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这么喜欢。就连大麦第一次按到这个又会动又会响的奇怪玩具之后都吓得一个激灵，窜进了自己的怀里。 其实直到最后他也没能完整地对她说过“我爱你”，而半个月早就过去了自己也一直没能等到她的回答。 反倒是这个奇怪的小玩意儿，在自己的按动下用路曦瞳的声线，机械而搞怪地说着我爱你，一次又一次。 沈鹤羽缓缓地把玩具放在胸口，好像如果这样的话，按压的时候声音就可以透过骨传导一直抵达到心脏的位置。 毛绒质感的玩具温热而柔软，却像是一把细细的弯刀，在一声声电子音中把心脏连带着回忆一起剜得支离破碎。 脑海里没来由地跳出了昨天半夜里在社交媒体上看见的图片。 明明理智上他目光刚刚扫到那张图片便下意识地想要以最快的速度滑走，却自虐一般地对着那张照片仔仔细细地所有细节都看了个遍。 照片里的气氛欣喜，热闹。 自己在或不在，她好像过得都很好。 用着她录给小猫的音频自欺欺人，看着她和别人接吻的合影偷窥她的近状。 自己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可笑。 * 和一头雾水急着想要请家庭医生上门的父母不同，沈鹭羽和沈思羽大概是猜得到，沈鹤羽为什么突然之间生了病。 “你说，二哥他该不会是得了微笑抑郁症了吧？我听说抑郁症都是有什么躯体化表现的……” 沈鹤羽这两天活得很像一个老人。 不管是谁和他说话他都会走神，不是在晒着太阳发呆，就是躲在屋子里逗那只过分活泼的暹罗猫。 已经是第二天了，可吃饭的时候还是没吃上几口就会呕吐。看他那副样子，与其说是吃饭到不说是在受刑。不过，大概是不太想让父母担心的缘故，虽然他每顿饭吃得都很痛苦，却还是每一顿都坚持少吃一点。 “怎么可能呢。” 沈鹭羽叹了口气，想要摸向口袋里打火机的手在看到匆匆经过的沈太太后悄悄缩了回去：“圣诞节那两天我去他家里看他，还一边做饭一边和我呲着个牙笑着说话呢，一提某人眉飞色舞的。” “要我说，多半是最近他和那个小姑娘之间出了什么问题，甚至很可能就是前两天晚上。” 沈思羽急得小小地推了沈鹭羽一把：“那你倒是想想办法啊！比如……安排人打听一下消息什么的。那个byteboom在日韩的项目，你不是有参与的吗？就不能……” “当然不能啊。” 沈鹭羽长叹一口气：“未来的人生说到底是要他们两个一起面对的，我可以在能力范围内施以援手，可我不能替代小鹤去做选择。” “那你就什么也不管啊？” “那孩子小时候就爱钻牛角尖，一直钻在里面不出来的话……我也没办法完全不管就是了。” “你要怎么管啊？” 虽然从小就喜欢欺负沈鹤羽，可是真到他出了事情，沈思羽反而是最着急的一个。 急得她简直恨不得一巴掌把沈鹤羽拍走，自己替代他谈恋爱到结婚算了。 透过窗子看着跟在满花园撒欢的大麦身后的沈鹤羽，沈鹭羽轻轻叹气：“我要他先想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我才能帮他去得到他想要的结果啊。” “那完了，沈鹤羽一时半会儿都想不明白的。”沈思羽说着，气得伸腿在空气中踢了一脚：“这头倔驴！” 沈鹭羽虽然沉默着没说话，心里却也觉得妹妹说得没错。 * 尽管整个人都失魂落魄，沈鹤羽却还是借着 stewart的身份，照例和路曦瞳说了新年祝福。 很长的一段话被他删删减减，最后还是变成了最简单最官方的祝福。 作为回报，他收到了路曦瞳群发的新年祝福语。 聊天记录的上方展示着对方最新的空间动态，赫然是那张照片，定格着看不见脸的男人和如天鹅般索吻的女人。 曾几何时他也和她拍过过这样亲密的合影，直到现在那张照片依旧是他的手机壁纸。 仔细回想起来，那一天的路曦瞳似乎一直都有些奇怪。只是最后的那一吻打乱了沈鹤羽所有的理智，他混沌的脑袋像热巧克力一样粘稠温暖又甜得冒泡。 现在算什么？人走巧克力凉。 放手吧？体面一点，祝她幸福，祝她快乐。 又不是小孩子了，哪有喜欢的东西就抓着不放耍赖皮的道理。 明明几个月前是他自己说下大话，既然喜欢一个人，付出真心的同时自然也要承受不被人选择时所要面对的痛苦。 可是他在感情里还是太自负了，自负到他从来没有考虑过，自己根本无法承受住这种痛苦的可能性。 明明是难得的假期，却因为自己的痛苦，害得家里人都在自己担心。 可是就这么成为她人生的旁观者，真的……很痛苦，很不甘心。 沈鹤羽试图掏出手机来看点短视频分散一下注意力，可回过神来的时候却不知道为什么又点开了和她的聊天界面。 他一个没忍住，又顺手点进了她的空间动态里。 嗯？ 怎么回事，那张让他心梗的照片，居然不见了？！ 沈鹤羽瞬间挺直了背脊，关掉了家里的wi-fi，怀疑是不是家里的网卡了导致他的手机没有刷新出来那条动态。 一次……两次……三次…… 没看错，她真的把那条动态删除了！！ 拿着手机的手突然抑制不住地微微发抖，沁出汗液的指尖在翻动手机的过程中在屏幕上印下指纹。 沈鹤羽摘下眼镜，低下头，用手捂住了脸。 不用照镜子他也知道，自己在笑。哪怕拼命压制着嘴角，他也还是在笑。 虽然好像有些太过，喜怒形之于色了。 可是……他真的很高兴。 好像是路易十六把脖子都伸到了断头台下，已经开始想着死后这世间会是如何洪水滔天之际。 却突然又被人一把拽着领子揪了起来，告诉他一切待定。 心脏跳得很快，整个人似乎沉浸在某种劫后余生般的狂喜之中。肾上腺素飙升的感觉让沈鹤羽觉得，自己可以立马狂奔到健身房里卧推80公斤。 真丢脸啊，明明她只是发布后删除了一条动态而已。 可自己却像是被她扯动了所有的神经末梢一样，即便无法相见也还是被她的一举一动撬动心扉。 没办法，哪怕见过了那张她和别人接吻的照片，只要她删掉，沈鹤羽便愿意相信，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误会。 哪怕是自己自欺欺人，也没有关系。 沈鹤羽高兴地一把捞起了一旁的大麦，狠狠地揉了揉她的脸：“我们想办法去找妈妈好不好呀～” “再不想办法找妈妈，她说不定哪一天就真的跟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男人一起跑掉了……” 卧室的门外，突然发出了重物坠地的声音。 沈鹤羽茫然地站起身来，刚推开房门，便听见了沈思羽的暴论：“要不带小鹤去精神病院看看吧，我感觉他现在好像快要精神不正常了。” 沈鹤羽无奈地敲了敲她的脑袋：“你哥哥我很正常，而且好得不的了。” 沈思羽难得听话得像只受了惊的鹌鹑，疯狂点头：“你说的对，你好我们就好。” 怎么看怎么欠打。 沈鹤羽懒得和她斗嘴，抬头看向了在一旁做壁上观的沈鹭羽：“别在这装好人，和她站在一起你也肯定没说什么好话。” “既然说了我的坏话就帮我一个忙吧，我想用哥哥的人脉关系帮我联系艾伯特表演团，要他们农历十五的档期。” “艾伯特表演团？你让我联系这个做什么？”沈鹭羽觉得沈思羽说的没错，自己这个弟弟真的有点疯了。 “市政府今年烟火表演的预算不多吧？我来承包好了，正好哥哥你‘洛水壹号公馆’的项目也快开盘了吧？就当是为我们沈家提前做宣发了。” 沈鹤羽黑曜石一样的眼睛里严肃而认真，很显然这并不是他的一时兴起。 提到自己的新项目，沈鹭羽也认真了起来：“通过市政府的烟火表演来做宣发吗？倒是一个好主意，但是找艾伯特表演团做什么？这么紧急的巡演很难联系到他们的，况且他们去年已经来过这里表演了吧……” “一定要有他们才行。” 沈鹤羽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或许这样很愚蠢，但是……万一呢。” 万一，她会来呢？ 第57章 二月的东京比路曦瞳原本所在的城市要寒冷许多,偏偏办公室内的暖气又开得很足，一冷一热难免头晕脑胀，有些像是要感冒的征兆。 第92章 到了午休的时候，高煦月一边坐在路曦瞳的对面吃着便当一边问道：“你的声音很闷啊,不会是要生病吧？我有感冒冲剂,你要不要来一包？” 托夏目夜的福,春节那一晚的同事聚会让路曦瞳和公司里的人关系拉近了许多。 路曦瞳摇了摇头：“不用啦,夏目课长今天上午的时候给了我一包的。” “夏目课长……哦哦哦你说老夏啊。” 高煦月看了一眼四周，确认附近没什么人之后才小声地说道：“和那个人,还是保持一点距离比较好。” “嗯？怎么说？”虽然过年时的游戏环节让路曦瞳略微有些不适,可是，总体来说她还是觉得夏目夜是一个好人。 “差不多将近一年之前,我们还是叫他夏夜的。后来他变了国籍，大家一开始都带着嘲讽才叫他夏目夜,谁知道他自己还挺怡然自得的。” “你来公司来得晚，很多事情都不知道。这个人很可怕的，被日本人骂得狗血淋头了也能笑得出来。无赖甲方出尔反尔还倒打一耙，谁都不愿意处理这件事，就他自己一个人上门，对着那个脾气很差的社长土下座道歉。” “也不知道他给那个社长关了什么汤药，反正，自那件事情以后,最后那个社长就一直和他称兄道弟的。” 路曦瞳忍不住吐槽了一嘴：“这是韩信转世投胎到他身上来了？” 高煦月忍不住笑了笑,却还是认真地小声说道：“总之还是要当心一点的，他这个人几乎是不择手段，不然你以为他怎么这么年轻就爬到课长的？总有种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笑着背后□□一刀的感觉。” “好……我会注意的。”路曦瞳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个“对前辈的指点十分感激”的笑容。 高煦月也露出了满意的神情来,对着她挥了挥手：“那我就先走啦，下午还要交上午的会议记录。” 路曦瞳目送着高煦月离开的背影，忍不住回头看向了夏目夜所在的方向。 他还是没吃什么东西，抱着一杯咖啡正和几个日本人说着什么。 其实来公司也有了一段时间，路曦瞳也大概知道，公司里的中国人虽然对夏目夜挑不出来什么毛病来，却也对他总是颇有微词。 反而是在不少日本人的中间，夏目夜的口碑意外地还算不错。 路曦瞳看着夏目夜被夹杂在日本人中间的背影，看着他低下头时习惯性微微鞠躬的动作，还有伴随着身体动作而一晃一晃的蓬松卷发。 也难怪日本人喜欢他，温和，谦卑，恰到好处的奉承却并不令人觉得谄媚。 伴随着身边日本人的离开，夏目夜似乎终于注意到了路曦瞳的目光。 完全没有被人看到尴尬场面的的窘迫，反而是主动向她的方向走了过来：“吃药了吗？身体舒服点没有啊。” 一脱离开日本人，夏目夜似乎整个人都活了过来。褪去了身上死气沉沉地上班味儿之后，或许还有些阴湿的霉味儿，却也还算清爽。 哪有什么不择手段的阴险男人啊。 路曦瞳只看到了一个被工作僵化了灵魂的倒霉蛋社畜而已。 于是她对着夏目夜微微一笑：“吃过了，很好用。” “嗯，好好休息吧。过两天天皇生日有假期，你可以连着请几天年假回国好好休息休息。” 夏目夜说着，掏出手机看了看日期：“嗯，正好挨着元宵节，算上年假一起放的话也算是一个不断的假期了。春节都没能见面的话元宵节见一见也蛮好的。” “那你呢？也要请年假回去吗？” “我……我就算了，办理签证也蛮麻烦的。” 夏目夜原本平和的脸上流露出一丝不自然来，但是很快，他便转移了话题：“你有看到今天上午的微博热搜吗？” “热搜？” 自从到了框框文学城之后，原本左泽的账号她就很少运营了，自然也很少关注微博。 夏目夜似乎很诧异路曦瞳不知道的样子：“是啊，你之前在的城市，就是byteboom总部，不是有一年一度的烟火节吗？” “有是会有，但是也不至于到要上热搜的程度吧？” 在路曦瞳的记忆里，去年市政府的宣传已经很卖力了，倒也没有提前这么多天便开始预热，甚至还上了热搜：“不过我印象里政府去年的经费确实是很充足来着……” “政府？不，今年的烟火节被神荼集团的二公子承包了，大概是为了宣传他们的新项目吧？不但和去年一样邀请到了艾伯特表演团，甚至……” 后面夏目夜到底说了些什么，路曦瞳就没听到了。 神荼集团的二公子？新项目？ 这个借口也就唬唬别人，可路曦瞳却可以断言，这根本就是一个纸糊的幌子。 沈鹤羽他目前几乎完全不插手家族产业，不然的话以他的身价也不会独自一人住在那种普通的高级住宅里了。 沈鹤羽，你……到底想干什么？ 路曦瞳几乎是手忙脚乱地点开了微博。热搜上的内容大同小异，无非是往届烟火节的照片，以及关于神荼集团的一些科普。 偶尔也会有几个营销号扒出了沈鹭羽以前参加活动时的照片，冠以顶级财阀贵公子之类的牙酸称号。 真不敢想象，这样的人的弟弟，居然差点成为自己的男朋友。 营销号的内容大差不差：“对那个特别之人许诺过的承诺，于烟火之下见证兑现。” 一看就是被人安排好了的统一话术。 承诺吗？ 自己明明答应过他，今年会和他一起看烟花的。 那个人真是的……干嘛非要在自己这棵干枯的树上吊死呢？ 搞出这么大的阵仗，像是一个笨拙的人用只有自己才能解密的暗话在对全世界呼喊：嘿！我很想念你，来见我一面好不好！ 只可恨她是一座太过寂静的山谷，给不出他想要的回音。任他喊破了嗓子告诉了全世界的风，自己依旧寂然。 明明离开是为了逃离悲伤，可逃不开的记忆却还是带着苦涩的情绪追了过来，几乎要将自己淹没。 自嘲地笑了笑，路曦瞳遏制住了自己回忆的欲望：她甚至不认为自己有悲伤或者难过的力气，维持住现在的平静就好。 “你……没事吧？” “嗯？” 路曦瞳放下手机，回头看向了夏目夜。 不知道是不是夏目夜自己的错觉，明明路曦瞳的神情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却觉得她抬眼看向自己的瞬间像是某种无声的叹息。 “我看了一下，好像升级了不少还是免门票的，确实是和以前不太一样。” “那，那还挺好的。”果然是自己想多了吗？ 路曦瞳的脸上突然绽放出一个笑容来，仿佛证实了他刚才感受到的一切不过是种错觉：“日本这边年假的请假流程，我还不太清楚，到时候还要麻烦您……” “没问题，这个很好搞的……” 夏目夜看着她上扬却抿起的嘴角，忍不住也微微扬起了嘴角。这一次，并不是某种展示自己友好态度的条件反射，只是单纯的开心。 夏目夜突然觉得，如果她可以常驻日本就好了。 * “艾伯特表演团的档期帮你搞到了，我已经安排人和他们对接具体的工作安排了。” 沈鹭羽的语速很快，似乎很着急的样子：“对了，微博的热搜话题我也帮你买了，前期的的宣传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 “不愧是顶级财阀贵公子，真是大手笔。” 沈鹤羽的声音里含着笑意，听起来心情还不错的样子。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筹备烟火节的工作转移了他的一部分生活重心，沈鹤羽这段时间的状态都还算不错。 “再跟我胡说我就把你小时候在幼儿园女装表演的照片发给营销号。”沈鹭羽没好气地呛了沈鹤羽一句，随后问道：“你那边呢？烟火大会筹备得怎么样了？” “无人机已经全部搞定了，烟花虽然加急了但是也还要几天才能做好。” 沈鹤羽要的量太大太多，即便清空了库存，也还要加急才赶得出来。 “好，那你催着点，能赶早完工别赶晚。” “好。” “可能是我自作主张，但是，我安排人准备了实名认证入场的设备和程序。一共二十七个入口同时检票，相关的安检工作人员我也帮你联系好了。” “希望…能帮你找到她。” “哥你……” 沈鹤羽愣住，随机无奈地苦笑：“还真是什么心事都瞒不过你。这个实名认证系统真是……帮了大忙了。” 已经做到了这个地步，哪怕这一次她不会来，他也会想更多的办法，把那个混蛋作家从茫茫人海之中捞出来。 写了别人的刘备文学，就这么一声不响地跑了，也未免太不负责了。 看着墙上马上到六点的时钟，沈鹤羽关掉了电脑，收拾收拾准备从办公室里离开。 第93章 最近他忙于筹备烟火大会的事情，对框框文学城的工作多少是有点分身乏术，因此每天都是踩点打卡下班。 刚一走出办公室，便看到谭情和其他几个编辑不知道正把头凑在一起看着什么，却在看见自己之后橡树见了鬼了一样，四散开来。 沈鹤羽现在的心情还算不错，因此淡淡地和她们打了个招呼：“讨论什么呢？” “没……没什么。” 谭情的神情看起来有点扭曲，像是马上快要憋笑憋到晕过去的样子。 沈鹤羽微微皱眉：“身体不舒服吗？” “没没没，很好，很好。” 谭情的样子紧张得像是要给自己站军姿，她身后的那几个小姑娘似乎也没好到哪里去。 不至于这么讨厌自己吧？站在这里好像影响了她们呼吸了一样。沈鹤羽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是搞不懂这些小姑娘的想法了：“没什么问题的话，就准备一下后天和飞鸟传媒合作的材料。” 说完，沈鹤羽便埋着长腿消失在了电梯里。 在他看不见的角落，之前还一个个紧张得如临大敌的谭情爆发出尖锐报名声：“我就说吧！绝对是他！” “不是，你把网站发我，你这两张截图还说明不了什么……” “等一下，这个网站服务器好像又没了，等我找找有没有资源发给你……” 在沈鹤羽不知道的角落，他此生最大的劫难，正在悄悄酝酿着。 第58章 谭晴已经很多年没有在工作之外的时间里看过任何一部网文了,出于工作需要，她几乎会看网文看到生理性反胃的程度。 她只是，有一点，一点点的好奇。 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正文,能够逃得过框框文学城审核部的层层审查后,又被沈鹤羽一次又一次有理有据地挑出了问题来。 隐晦而恰到好处地涩情,暧昧而暗流汹涌的氛围。 她构建画面的能力极强,几乎要给读者营造出自己便是置身于房间中的第三人的兴奋感，甚至,还有种隐隐的背德感。 即便是在沈鹤羽的封锁下狠狠整改过,却也还是会让人看得忍不住嘴角泛起笑意。 几乎通宵看完的谭情不得不承认，芍药前金牌作者的含金量,确实不容小觑。 以至于，在看完了她在框框文学城中连 载的全部作品之后,谭情在原地转粉的同时，几乎觉得自己的内心有些，空虚。 不够看啊，根本不够看！她就不能日更十万字一周写两本一年就是一百多本吗？！ 幸亏如今的互联网足够发达，尽管芍药已经不在，但是大大小小的盗版网站上却还是可以找到左泽当年开过的车。 虽然被同办公室的人发现上班摸鱼看刘备文学属实是有些丢脸，可若是诸君共赏之，这羞耻感便减弱了几分。 反正年后老沈一天天地不知道在忙什么,似乎都没太有精力管她们的样子。 就是……左泽在芍药的最后一本健身房文学,属实是让谭情有了某种过于强烈的即视感。 错觉，一定是她的错觉。 可如果身边的人都产生了同样的错觉，就一定说明，存在着某种证据,可以证明她们的错觉。 谭情是一个严谨的人，本来想从原文里多加考察些什么，却发现自己一直以来用的那个网站服务器不知道什么时候崩掉了。 一定，一定，一定，要拿到确切的证据。 谭情看着自己寄于厚望的某个聊天窗口，心底的兴奋似乎要涨得可以让她从座椅上飘起来。 * 说是回家来和齐女士一起过元宵节，其实也不过是两个人相对无言。 像是为了打破这令人尴尬的沉默，最终，还是齐女士率先开口：“你哪天回日本？” “明天就走了。” “走了好，再在家待下去我看你也嫌烦。” 两个人又没话找话地找了些彼此都不太感冒的话题，却都会在五句之内结束对话。 明明若以时间计算，齐女士是在路曦瞳生命里占比最久的女人，她们两个对彼此最最熟悉不过。 却还是不可避免地发展为了一种奇怪的关系：比亲人要疏远，比陌生人更亲密。 最终，齐女士决定停止这场毫无意义地对话：“去酒柜里给我拿瓶酒吧，我头痛。” 路曦瞳叹了口气：“你喝完酒头会更痛。” “让你拿你就拿吧，不喝酒我会头痛到连活着的欲望都没有的。” 路曦瞳知道她这么多年的酒精依赖根本不是自己一句话可以解决的问题，只好一边去柜子里给她拿酒一边忍不住说道：“喝这么多酒会压根让你没命活着，肝硬化胃出血迟早会要了你的命。” 看着已经一口气闷了半瓶的齐女士，路曦瞳便知道，自己的话她是半句都没有听到耳朵里去。 “真是的，好歹负点责任啊。我只有……你这一个亲人了。” “死得早才好呢。死晚了，在病床上苟延残喘，才真真是要命呢。” 喝酒之后，齐女士的心情确实好了不少。脸颊红通通的，神采飞扬，笑嘻嘻地看着路曦瞳：“我要是躺在病床上了，你可不要让我满身管子地只会喘气。” “别胡说。”五十多岁的人了，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喜欢拿生死开玩笑。 “哎呀，怕了？” 齐女士依然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转着圈站起身来，跑到酒柜前又给自己挑了两瓶酒：“你会狠得下心给我签字拔管子的吧？” “想都别想。” 路曦瞳的声音略微提高了几分：“自己不爱惜身体，指望我帮你收拾烂摊子？” “有功夫做这个美梦不如管住嘴少喝一点。” 路曦瞳觉得今天晚上的自己似乎有点暴躁，她为自己糟糕的态度略感抱歉，却又觉得自己的愤怒实在是合情合理。 她索性进了书房，掏出电脑来写文，却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地先打开了微博。 虽然已经不再使用“左泽”这个笔名，可路曦瞳平日里还是习惯使用这个账号。 已经过了好几天了，微博热搜靠后排的位置依然能看到沈鹤羽即将要筹办的那场烟花展的词条。 心脏的位置传来空旷而隐秘的疼痛，不知道是因为遗憾还是因为愧疚。 努力从脑海里把沈鹤羽那张帅脸甩走，路曦瞳索性点进了自己的主页。熟练地镜像旋转后，发布了一篇自己闲来无事时写过的小番外。 私聊里出现了一个陌生的id“恋爱狗都不谭”：「好喜欢好喜欢太太的文！喜欢到睡不着觉！想问问太太芍药不在了以后还有其他渠道可以看到太太的文吗！网上的网站太不稳定了啊啊啊！！」 没想到芍药都没了这么久，自己居然还有这种，热情洋溢的读者。 这种被人默默喜欢着的感觉其实很好。路曦瞳想了想，发给了这位读者一条网盘链接。 她这些年在芍药写过的文，基本都在里面了。 关掉了微博，路曦瞳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 要是自己在框框文学城也有这样热情的读者就好了。 尽管在框框也写了几本了，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有适应新平台调性的原因，明明都是在她舒适区内的题材，可是这几本的成绩都没有达到她的预期。 本来，路曦瞳对于写小说这件事更多是出于自娱自乐的性质。可自从上一次被齐女士嘲讽之后，她便总觉得心里憋着一口气。 她曾经尝试着用不同的借口告诉自己不必在意，到最后却只发现了一件事。 那就是，写文所带给她的痛苦，只有通过写文才能够彻底解决。无论逃避多少次都不会减缓她的痛苦。 只有一个键一个键地敲下去，一行一行地写下去，写到天光大亮，写到柳暗花明。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传来了齐女士趴在马桶边疯狂呕吐的声音，而路曦瞳也终于完成了今天的更新。 “你没事……” “cheers！！” 齐女士突然摇摇晃晃地高举酒杯，脸上是笑着却又像是哭过：“你要不要，要不要也来一杯？” “我不用。” 这样的场景几乎伴随了路曦瞳的整个童年，从最初时的痛哭流涕，到现在的疯疯癫癫。 “喝一点嘛，你也过得，一点都不开心。” “喝点酒，开心，开心嘿嘿。” 路曦瞳看着桌子上的三四个不停的酒的酒瓶，知道这个时候对她说任何东西都没有意义。便也不再理睬她，开始自己打扫残局。 “瞳瞳啊……你这次回来，不好！哪里都不好……” “不然回国吧……妈妈把房子卖掉一套，你留在妈妈身边，做点小生意，别飞了好……好不好……” “别……太刚强。太硬易折……还会，伤人……” 路曦瞳手上的动作停滞下来，缓缓地转过身，却发现齐女士已经一头倒在桌子上睡着了。头发散乱，手里还握着半瓶酒。 第94章 仿佛刚才路曦瞳听到的那些话，只是她自己的错觉。 路曦瞳长长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她轻轻地抽掉了齐女士手里的酒杯，拿了条厚实的毯子披在了她身上后，又替她理了理散乱在脸上的头发。 那张与自己轮廓相似却又略显老态的脸上，不知道为什么，满是泪痕。 路曦瞳突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或许她永远也处理不明白自己和齐女士之前的关系：既无法作为一个女儿指望从她哪里获得如同母亲一样的爱意：，却也无法真的彻底与对方完成切割后彻底逃离。 她应该感到愧疚，却又觉得这样隐秘又突如其来的母爱令她不适。 不适到她只想逃离。 第二天早上，给仍在宿醉中的齐女士留下一张字条，路曦瞳背着双肩包便又离开了这个家。 这个小小的三线城市并没有直达日本的合适航班，她需要飞到其他城市去转机才能坐到她需要的航班。 农历正月十五日，下午两点，路曦瞳回到了她几个月前仓促逃走的城市。 此时，距离晚上神荼集团夜间烟火表演的开场，还有五个小时。 * “采访一下我们沈二少，现在是 什么感觉，紧张吗？” 沈思羽卷起来一张宣传单做话筒，送到了沈鹤羽的嘴边。 “好好看烟花吧，会很漂亮的。” 沈鹤羽的神色淡然，眺望着江边——江的对岸可以看到新开的魔蝮乐园的巨大摩天轮，“撒旦之眼”。 “每分钟一千四百发烟花，预计总时长四小时共计三十余万发烟花，还真是一场华丽的演出。” 沈鹭羽的声音在耳边幽幽想起：“比起这场烟火表演所需要的资金，恐怕说通环保局的人，才是最困难的吧？” “其实也还好。” 真的就还好，只是见一些他平时不愿意与之打交道的人，说一些他会觉得很难说出口的话，喝一些场面上不得不喝的酒。 他是沈家的孩子，上学的时候学得又是商科。经年耳濡目染之下，沈鹤羽或许是不喜欢，却绝不代表他不擅长。 身边的沈鹭羽叹了一口气：“场地的具体事宜和安保措施我再去做最后的落实。” “毕竟，洛水壹号公馆是我在那群老不死的面前夸下海口的项目，宣传工作还是我亲自来比较好。” “去做你最想做的事情去吧。” 她……会来吗？ 虽然只是用数据库调取查询一下游客数据的事情，可沈鹤羽却下意识地抗拒用如此简单粗暴的方式来获取自己想要得到的答案。 似乎越是临近到了答案要揭晓的那一刻，沈鹤羽却反而越不想知道答案。仿佛与其知道一个让自己心痛的答案，还不如永远保持未知。 那么，她就永远有50%的可能性，与自己站在同一片夜空之下，欣赏着同样的烟花。 在烟花绽放的噼啪声中，沈鹤羽无心欣赏，一边小声道着歉，一边逆着人流，在人群之中来回穿梭着。 人群中爆发出阵阵惊呼，小孩子高分贝的尖叫声简直堪称刺耳。不用回头也猜得到，是艾伯特表演团又用了什么新奇有趣的方式登场。 好不容易离开了人群最密集的区域，沈鹤羽忍不住松了一口气。习惯性地回过头去，却想起来身后已经不会有人紧张地拉着自己的手，亦步亦趋地跟在自己身后。 这样漫无目的地寻找简直愚蠢，就算她真的来了只怕自己也很难找得到她。 如果她真的愿意来，重重人群之中，她会在哪里？ 周围的声浪如潮水般拍击着鼓膜，他接着身高上的优势认真打量着与自己擦肩而过地，每一个女孩子的脸。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明明应该很细心一点的，说不定一个疏忽便会漏掉些什么。可是心底的焦躁却让沈鹤羽脚下的动作下意识变快了起来，似乎想用动作上的快速来掩饰心底的急躁。 明明是漫无目的地瞎跑，可等到沈鹤羽回过神来的时候，却跑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 还是像以前那么黑，路灯老化得厉害，掉了漆不说，就连电线也乱糟糟地露在了外面。丛丛的树林掩盖住了人声，烟火闪烁的灯光下，是他熟悉的长廊。 兜兜转转，潜意识带着他回到了他们二人最初看过烟花的地方。 可等到沈鹤羽走近了才发现，就连这长廊也不是记忆中的样子了。 精致许多却略显工业化的仿古式建筑，光亮的朱色柱子散发着淡淡的油漆味……不知道是谁，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有人重建了这条小小的长廊。 重建后的长廊整体更加高大，不过幸好那颗树依然在。 沈鹤羽轻车熟路的攀了上去，选准手部的抓取点之后，试着像从前那样翻了上去。 新修好后的长廊不再像去年那样，每走一步都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吱呀呀声。沈鹤羽忍不住轻轻跳了两下，发出了坚实而沉闷的咚咚声。 虽然新修的长廊比之去年结束了不少，可却也高了许多。即便是应该对这套流程驾轻就熟的沈鹤羽，想要站到房顶之上也略显吃力。 没有了人群和树木的遮挡，似乎连空气都清爽了许多。 整个天空倏地变得明亮起来，沈鹤羽抬起头来，大得仿佛能笼罩整座城市的金色烟火，夹带着无数簇小小的红色烟花一起在夜空中炸裂开来。 这本是去年市政府用来压轴的“九重菊落”，可由于沈鹤羽今年举办的烟花展给出的预算太高，这“九重菊落”放在众多名贵烟花之中，便也只能算得上是寻常。 唯一不寻常的，大概便是制造的公司在宣传的时候声称，是如流星一般拥有可以实现愿望的，“梦幻之菊”。 去年的这个时候，沈鹤羽许下的愿望是，希望第二年，第三年……每一年，自己都能成为和她一起看烟花的人。 是啊，他之前怎么没有想到。今年来看烟花和表演的人只会比去年更多，虽说烟花在哪里都可以看到，可是如果想要同时看到烟花和表演的话—— 如果路曦瞳今晚真的会来，那么，她一定会…… 沈鹤羽自认为自己应该算是个唯物主义者，对着烟火许愿成真这种事情，怎么想都是商家拿来营销的手段。 可恰巧是在这样的地点，又恰巧是这个可以许愿的烟花……沈鹤羽的心跳，突然变得快了起来。 即便有烟火的光亮，这里也还是太暗了些，前方漆黑一片。 沈鹤羽不敢多做妄想，可是心底却还是升起了隐秘而雀跃的期待。 就这一次……他长这么大，连生日愿望都因为不肯相信而没有认真许过，就许过这一个愿望的话，可不可以有一位不知名的神明愿意回应他，满足他呢？ 九重落菊的尾焰划过天际，可天空中还有新的烟火升起。沈鹤羽的脚步逐渐变得轻快，到最后变成了奔跑。 电视剧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吗？分别已久的男主角和女主角，在来回切换的镜头和听着就让人想要流泪的bgm之下，在一段长长的奔跑之后，一定会再次重逢。 一定……会吗？ 这段并不算长的路并没有跑到尽头，可沈鹤羽突然发现他似乎不必再跑下去了。 他看到长廊尽头的那个小亭子了，虽然亭顶和最初的设计不太一样，可有一件事是不会有错的。 亭子上面，空空荡荡，一个人影也没有。 “这样才对嘛，哈…我真是，真是昏了头了……” 沈鹤羽自嘲地笑了笑：“怎么会有人发神经，跑到屋顶上来呢？” 连一个小小的亭子都会变了模样，更何况是……活生生的人呢？ 自己还真是，一厢情愿，自以为是。 过去了的事情就是过去了，不管故地重游多少次，故人早已随往事逸散，并不会在原地等候。 只留下沈鹤羽一个人留在原地张望，徒劳地复刻着记忆里那场盛大的烟花。 像是要在记忆的长河里刻下一个愚蠢的记号，就像那个故事里被人嘲笑的，刻舟求剑的傻子一样。 往事刻舟求坠剑，应是故年胜流年。 沈鹤羽深吸一口气，抱着膝盖坐在了有些凉的亭顶上。 其实他计划过的，如果要是能够再重逢的话，到底该跟路曦瞳说些什么。 他才不要告诉她自己这段时间很想她呢，太没面子了。不过如果她为自己的不告而别感到抱歉来哄一哄他的话…… 夜风很凉，沈鹤羽的眼眶略微发烫。 演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到了尾声，漫天的银色流苏雨之下，一行蓝色的烟火如字幕般在空中亮起：allthebest，l 有人在风中窃窃私语，推着自己身边的人：“这啥意思啊，咋还整上外国字儿了捏？老张你瞅瞅！” “我看看昂……啥都好……l，l是 啥玩楞……” “这个我知道，洛水壹号庄园嘛！洛水壹号庄园啥都好，你瞅瞅，这神荼的广告词多霸气。” 第95章 恐怕，在这里看烟花的数万人里，除了沈鹤羽，大概每个人都会把那个“l”看作是“洛水壹号庄园”的“洛”字吧。 毕竟，那个除了沈鹭羽以外还能看懂的人，那个他想要与之共享的人，并不在场　。 无论你在这个城市的哪个角落，无论你今晚有没有看到这场烟花。 万事胜意，路。 身下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哎哟，小沈总，您怎么跑到这上面来了？多危险啊，用不用我们帮你拿个梯子啊？” 今年的安保人员是沈鹭羽安排的，认识他自然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沈鹤羽无奈地笑了笑：“这不是这边视野好。” “你们忙你们的就行，我自己跳下去就好。” 居然一切都已经有了答案，那么，他便也没有了停留在此地的必要。 身后传来了安保人员不放心地喊声：“小沈总，您慢点！您要是受了伤，就是我们工作的失职了！” 沈鹤羽摆了摆手，咚咚咚地从长廊顶部跑过。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沈鹤羽再也不会，再也不想，来这个地方看烟花了。 * 离开了这个令人难过的地方，沈鹤羽回到了之前和沈鹭羽他们约定好的集合地点。 “回来啦？” “嗯。” “妈妈刚才打电话让我问你，今晚要不要回到家里去住。” “好。”虽然沈鹤羽没说什么，可是看着他一个人回来的样子，沈思羽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回家的路上，沈鹭羽开车，沈思羽打开了车子的音响，轻轻哼唱着。 沈鹤羽一个人坐在后座，呆呆地看着窗外，一路沉默无言。 嗡—— 手机震动，沈鹤羽漫不经心地掏出手机来—— 原本已是一潭死水的瞳孔猛地收缩。 已经销声匿迹了不知道多久的路曦瞳，突然发布了一条动态：万事胜意。 动态的配图，正是那张漂亮的，蓝色烟花。 只是，这张烟花周围的树影，还有拍摄的角度，都给沈鹤羽一种熟悉而奇怪的感觉…… 毕竟，这不像是在拥挤的人群中能够拍得出来的照片，更不像是网上营销号们发出来的网图。 直到他看见了照片右侧的一小条黑影。 那是一根柱子，红色的柱子。 不会有错，路曦瞳拍摄这张照片的地点，正是沈鹤羽抱着膝盖吹了一晚上冷风的屋顶之下。 那个翻修过后的，朱色凉亭。 原来，他曾对“九重菊落”许下过的愿望，真的有用。 原来，他和她之间的距离，只是相隔了一个木质的屋顶。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为什么不愿意见自己，可至少，沈鹤羽知道。 今夜，并不是沈鹤羽一个人的一厢情愿。 他所付出过的真心，得到了细小的回应。 这就够了。 足够让沈鹤羽有勇气，去计划下一次的见面。 哪怕，见不到也好。 * 凌晨两点四十五分，距离路曦瞳飞往日本东京的航班起飞，还有不到二十分钟。 路曦瞳一边在嘴里小声地吐槽着“感情用事要不得”，一边连跑带喘地冲向自己的飞机。 如果再有下次的话…… 如果还能看到这么好看的烟花的话，或许，自己还是和那个在自己头顶跑得震天响的家伙一起看，会更好一些吧。 第59章 路曦瞳实在是高估了自己的身体免疫系统。 本来就一直有些要感冒的苗头,回一趟家又跑到小凉亭里吹了一夜的寒风，再加上她本来就不是个生活习惯良好的人…… 实在是想不生病都难。 不知道是不是人在异地水土不服的原因，明明似乎只是普通的感冒，可路曦瞳却连站起来给自己烧点热水喝的力气都没有,更别提自己一个人去医院了。 就这样,早晨一直到天黑,路曦瞳都在床上意识不清地昏睡着。 明明生病生得头晕脑胀,却不知道为什么梦到了沈鹤羽。 还是记忆中的样子，穿着灰色的家居服站在自己床边无奈地叹着气,跟自己控诉：“你看你看,说走就走没心没肺，遭报应了吧……” “是啊我遭报应了,小鹤你可不可以赦免我这个有罪之人啊。” 梦境里的路曦瞳似乎比现实之中更加大胆，尾音微微上扬,听起来有点像是在撒娇：“好难受……你别走嘛……如果……的话，我也再不走了……” 一只有些冷的手轻轻握住了路曦瞳因为发烧而正在发烫的手，有点舒服。 路曦瞳下意识地抓在了手里，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平和安静的男声便温柔地响起：“好，我不走。” 耳边响起清脆的声响，是调羹与瓷碗相撞的声音。路曦瞳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房间里没开灯,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一个人影坐在了自己的床边。 几乎是下意识地反应,路曦瞳扬手就打翻了瓷碗。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就从床上蹦了起来，跳到了房间的角落里，声音嘶哑地问道：“你……你是什么人？你想干什么？” 对方站起身来,似乎要往路曦瞳的方向走过去。路曦瞳的声音变得有些颤抖，突然想起来对方可能是听不懂中文，于是又切换到日语问了一遍：“你是谁？想要钱的话，我可以给你。” 黑暗中响起了一声似乎是带着笑意的叹息。 黑影举手做投降状，缓缓后退至墙边，打开了墙上的开关：“瞳瞳！别怕，别怕，是我啊……” 灯光亮起的一瞬间有些刺眼，路曦瞳眯起了眼睛，等到双眼能够重新聚焦后，才认出了自己面前的人，居然是夏目夜。 见到对方是自己认识的人，路曦瞳多少安心了些，却还是有些不安：“你怎么进来的？” “你今天一天没来上班，给你发消息你也没有回，所以我就有些担心你，想着买点药来看看你。” “可是敲了很久的门你也没有开，我便以公司的名义联系了房东，想着把药送给你就走，结果你烧得脸都红了，所以我就跟房东说我帮你喝完药就走。” 夏目夜白色的衬衫上，褐色的药渍还在向下滴水。路曦瞳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有些歉疚地说道：“我……我帮你擦擦。” 还没走两步，一天未进食的低血糖和高烧让路曦瞳又是一阵天旋地转。她脚下一个趔趄，直接一头栽倒在了床上。 “你别乱动了，盖好被子好好躺着。我的衣服不要紧的，反正也是要回家洗的。” “我……我没事。你早点回家，你也有……你自己的事情。” “我不放心你。” 夏目夜已经手脚麻利地收拾好了衣服上的污渍，又端了一碗药坐到了路曦瞳的床边：“起来吧，我喂你喝一点。” “我自己能喝……” 路曦瞳拄着胳膊坐了起来，以为这样会让她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一些，殊不知毫无血色的嘴唇和煞白的脸色让她看起来好似要给诸葛亮在白帝城托孤的刘备。 “还是我来喂你吧，我拿了勺子的” 夏目夜说着，刚要盛起一勺药帮她吹两口，却被路曦瞳一把拿过去了碗，拿出勺子来一口就闷了下去：“你这个药连点热气都没冒，哪里至于用勺子喝。” “……” 夏目夜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说道：“女孩子这么爱逞强的话，就不够可爱了哦。” “没关系，又不是所有人都希望自己是可爱的女孩子。” 不知道是药的作用还是热水滋润了路曦瞳的喉咙，她的声音听起来好了不少，却依然哑哑的：“不够可爱的话我就做很帅很爱逞强的女孩子，我自己喜欢就好了。” “自己喜 欢……吗？” 夏目夜小声地念叨着，摇了摇脑袋，突然转移了话题：“这次回国，有看到漂亮的的烟花吗？” 路曦瞳的脸上似乎没什么变化，可是眼角却先弯了起来：“看到了，很漂亮，很漂亮的烟花。” “真可惜啊，还是也能一起看到就好了。” 夏目夜说着，起身向门口的方向走去：“夏天快结束的时候，这边会有很棒的烟火大会，也有很棒的烟花，你想看看嘛？” “唔……到时候再说吧。” “好。” 夏目夜从门口回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一个袋子：“我在公司楼下的乌冬面店里帮你买了狐狸乌冬，会相对清淡一些。我记得你在公司吃过两次，应该是还比较合你口味的吧？” “嗯。” 路曦瞳摇摇晃晃地从床上站了起来，闭上了一会儿眼睛后，缓缓向餐桌的方向走去：“帮我放在餐桌上就好。买药和晚餐的钱，明天上班吃午餐的时候我带给你……” “不用的，大家……也算是朋友了吧？我就是，想关心你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夏目夜的错觉，他总觉得路曦瞳的态度似乎冷淡了几分，可是却又好像依然是她往日里礼貌而独立的作风：“正是因为我想和您保持更加长久的朋友关系，所以才不能一直麻烦您对我单方面的付出。” 第96章 不是错觉，是真的。 她似乎有意重读了“朋友关系”四个字，圆亮的眼睛直直地与自己对视着，像是某种秘而不宣的逐客令。 夏目夜依然笑得很温和：“只要是在下力所能及之事，路小姐可以尽情麻烦我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退到了门口。明明是想要挥挥手，却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地变成了鞠躬：“那，祝您早日康复。” 关上路曦瞳家的房门，夏目夜觉得自己的心率和以往相比，似乎变快了一些。 明明她是自己的下级才对，可是看着她的眼睛，自己似乎又变回了那个初来日本的穷学生，在便利店里打工时对着店长紧张无措的样子。 只是屋子里的路曦瞳似乎并没有看出夏目夜的无措。 自己刚才的言语确实是有些失礼的，可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得体。 脑子里没来由地跳出了高煦月对夏目夜的评价。其实同公司的中国人里他大概也有些受排挤吧？只是因为一直不断地向上爬，爬到了可以让其他人闭嘴的位置而已。 路曦瞳小口小口地吃着夏目夜送来的狐狸乌冬，浓厚而不油腻，是她喜欢的味道。 额头慢慢冒汗的同时，整个人的体力似乎也伴随着每一口的食物慢慢恢复了许多，原本浑浑噩噩了一整天的大脑也变得清醒了起来。 公司的工作倒是没什么，习惯了国内的工作强度之后，日本这边的工作远比国内的时候要轻松许多。 令路曦瞳比较郁闷的还是自己最近在连载的这一篇文，虽然刚刚开文的时候数据好的不得了，可不知道为什么，连载了十万字之后反而数据越来越差。 以至于路曦瞳现在根本不愿意点开作者的后台界面，非常自欺欺人地自我安慰着只要不看她就没有被读者讨厌。 自己该不会其实毫无写作的才能，只是一个“以色侍人”的十八流涩晴作家吧？ 路曦瞳突然觉得要是没有stewart这个混蛋就好了，不，应该说整个审核组就该全体下班。 她现在空有一身屠龙术，却毫无用武之地。 可是……最开始写文的时候，她并不是为了屠龙之术的。 她只是太孤独了。 高中的她一度遭受孤立，而齐女士显然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倾诉对象。 太孤独了啊，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痛苦的人总要做出改变。 路曦瞳试图去寻找一个与自己合拍的朋友，可是根本没有：她的精神世界被荒芜了太久太久，早已是一片荒野枯草连天。 所以她看着学校的操场发呆，却在想象中构建自己的高楼大厦；她每天看着经过自己身边却无话可说的同学，脑海中指挥着无数人演奏出她想要的乐章。 想要去诉说……想要被听见……想要把更多的人，拉到自己的世界里。 这是路曦瞳最初决定要去写作的初心，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到了最后却变成了下意识地用涩涩勾住读者，到现在的……为数据而焦虑痛苦。 路曦瞳点开了自己和stewart的聊天框，心里有点忐忑。 stewart是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神秘男子，有时候聊起天来感觉是一个礼貌而温暖的人，有的时候则冷漠得仿佛里马要把自己拉黑。 自从自己上次的空间动态被stewart手滑点赞之后，他对自己就一直是“酷哥”模式，态度淡淡的，说话拽拽的。 这一次，还不知道会是那种模式。 路曦瞳有些犹豫地发过去了一句：“编辑您好。” “我在。”依然是秒回。 “您觉得……我现在写的这一本怎么样？” “你今天的更新比之前晚了两个小时。” “今天生病了，不太舒服，但是应该可以正常更新没问题的。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想问的是，您觉得我这本书需要切掉写新的嘛？” “生病了？没什么事吧？身体要紧。” “你是我唯一一个选中的框框新人作者，而且，你现在的这一本，我每天都有在追更。” “你是我看好的作者。” 今天的stewart虽然语气上依然是“酷哥”模式，可话语间，却不乏鼓励和关心。 真是奇了怪了。 路曦瞳想了想，逐条回复道：“身体已经没事了，有朋友帮我带了药吃，现在已经好多了。” 还没等路曦瞳回复下一句，stewart便又发了消息追问道：“你现在和你朋友一起住吗？”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stewart这么问，路曦瞳还是实话实说道：“不，我现在自己住的。这个朋友是我上司，他下班的时候顺便带给我的。” 路曦瞳继续回复steward的其他消息：“您觉得这一本有什么问题或者明显的雷点吗？因为中途数据突然下降了很多，我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还有就是，我想问您……” …… stewart突然没了音讯。 不是吧，就因为自己没和朋友住在一起，这人就突然变成“消失哥”了？ 真是的。 路曦瞳关掉了聊天界面下开始了自己今晚的更新。 啊，stewart真是让人捉摸不瞳的神秘男子！ 第60章 框框文学城内部迎来了相对的空窗期。 年前积攒的工作基本完全清零,近期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工作。 而托谭晴老师的福，那份宝贵的压缩包几乎让言情组的每个人，都在工位上打着盹偷偷摸鱼，时而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姨母笑来。 正值三月,天气转暖,万物回春。 实在是个一派祥和又令人心情愉悦的好月份。 沈鹤羽不在此列,万物晴朗他独阴湿。 他昨晚和某位无良作家在短暂的沟通后气得直接关机,晚上七点多蒙头就睡。 路曦瞳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突然之间渺无音信，沈鹤羽都坚信主要再次见到她,自己就有再和她好好谈谈的余地。 沈鹤羽确信自己的感情并非投入了一潭死水,如果她还没做好准备，那么,他有的是时间与耐心，也并不急于一时要她给出答案。 可要是,他给她做准备的这段时间，被别人当作了某种可乘之机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她天天在公司写代码写得人都要麻了，什么时候多了个人民好邻居一样的上司？之前沈鹤羽跟路曦瞳在一起相处了那么久，也听她提过几次工作的事情，可不记得什么时候有过这么一号人。 真的是，轮得到他去多管闲事？还给她带药，绝对是 不安好心,说不定其实是打着送药的名义让她加班……不对,连这种之前路曦瞳提都懒得提的人，都知道她生病了！ 自己还被她屏蔽在世界之外，就因为和她看了同一场烟花，就傻乐了好几个晚上！！ “这个邪恶的,善变的，不负责任的坏女人！” 沈鹤羽捏着杯子的手上青筋暴起，指尖因为过于用力而泛起了淡淡的白色。 “别捏了别捏了，再捏杯子就该被捏坏了。”乔靖玮一把从沈鹤羽手中把那个可怜的杯子抢救了下来。 “我赔得起！”沈鹤羽咬牙切齿。 “我是怕杯子碎了割坏你的手，哎呀……” 看着明显是气得不轻的沈鹤羽，乔靖玮又心疼又好笑。紧急做了一下表情管理，劝慰道：“你先别生气，别生气……要不咱喝点酒？醉了也比你这么一直生闷气强啊。” “我今晚还真是想一醉方休。” 沈鹤羽的声音听起来闷闷地，摇了摇头：“但是，最近不行，我在吃头孢。” “怎么吃头孢？感冒了？” “不，是阑尾炎。”像是生怕乔靖玮误会了什么一样，沈鹤羽连忙解释道：“不是气的，我个成年人，情绪起伏没那么强烈。” 啪。 玻璃杯，碎了。 殷红的血顺着沈鹤羽被割破的掌心流了下来，乔靖玮连忙递过去了一张纸巾：“没事，我知道，不是你情绪波动捏碎的，是这辈子没救……啊不，是这杯子没救了。” 这种时候再辩驳些什么，好像都只会更加地，此地无银三百两，毫无意义。 沈鹤羽接过了乔靖玮递过来的纸巾，止血之后，随手用乔靖玮喝了一半的酒倒在了掌心处做简单的消毒，沉默不语。 乔靖玮跟着叹了口气：“其实，体面的放手，也是情感里必须学会的一课啊。” “你可是我的军师。” “主公正欲死战，丞相何故先降？” “嗐，我要真是丞相，现在这个结果都该被拖去杀头，脑袋都挂城墙上示众一个月了。” 乔靖玮给自己开了一瓶酒：“你还记得她的那个朋友吗？” “朋友？哦，长马尾的很开朗的小姑娘，周……周玥辰是吧？”虽然当初是一起加了她和路曦瞳的微信，可实际上，沈鹤羽和周玥辰之间的联系实在是寥寥无几。 “对。有些事当时没跟你说。” 第97章 乔靖玮喝了一口酒，感觉嘴里有点苦涩：“其实之前，我和她凑在一起聊你们两个的时候……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感觉，反正，我是挺有感觉的。” “也不一定说是喜欢吧，反正就，挺开心的，我也有多和她接触一下甚至更近一步的意愿。” 人似乎都对八卦有着天然的好奇心，连沈鹤羽也不能免俗。原本阴沉着的脸色似乎明朗了不少，他忍不住向着乔靖玮的方向凑了凑身子：“我怎么没看出来？” 乔靖玮送了沈鹤羽一个大白眼：“你当时那心思全都在你们家瞳瞳身上，连个余光都舍不得分给我，能看得出来才怪！” “咳咳……” 沈鹤羽尴尬地咳嗽了几声，微微扬了扬下巴，示意乔靖玮接着说下去。 “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后来再知道她的消息，就是听说她和那个金色头发的调酒师谈恋爱了。对了你听说没？那小子他爸就是这家酒吧的老板来着，在这附近上大学……” 沈鹤羽摇了摇头：“这我倒是没听说过……” “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其实可能也没你想的那么遗憾。你和她在一起开心，那你钓鱼，攀岩，看书就不开心了吗？一样的，你不一定非要通过爱情去获得快乐的，该放手就放手……” “不一样的。” 沈鹤羽突然打断了乔靖玮的话：“如果，我之前不认识她，这些都能够让我开心。但是，我珍视着和她共同经历过的事情，我享受着和她拥有的现在，也计划过和她可能的未来……我的生活没办法回溯到不认识她的状态了。” “我哥说，自己喜欢的人，就不要把爱她这样重大的权利交给到别人手上……” 乔靖玮忍不住差了一句嘴：“你哥那更是多年资深老光棍，哪里来的自信教你……” “但是他这句话是对的。” 沈鹤羽的五官在酒吧五颜六色的灯光下显得迷离而清冷，黑色的眼睛深邃而坚定：“我爱她，我也有自信在爱她的这件事上做得比任何人都要更好。 我尊重她的一切意愿，唯独不包括她想要和别人在一起的意愿。” “如果……这份爱让你痛苦呢？” 这份爱曾经让一切按部就班的沈鹤羽泛起涟漪，可是现在，这份归于炽热的情感已经近乎滚烫的岩浆，几乎要将沈鹤羽整个人都灼伤。 身为他最好的朋友，这并不是乔靖玮所愿意看到的场面：“强扭的瓜不甜，尤其是感情，最最不能强求的。” “我想过。” 沈鹤羽深吸一口气，屏住，又慢慢地吐了出来：“对她的感情，如果放弃，我真的就可以不痛苦了吗？” “不会的，放弃了我依然会痛苦会难过会舍不得。” “既然都会痛苦，那我还是再努力一点，万一有个好结果呢？” 沈鹤羽的手握成了拳头，红色的血迹在它用来止血的纸巾上慢慢地渗了出来：“最重要的是……我觉得她是喜欢我的，虽然我不知道她在逃避什么东西，但是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帮她解决，和她一起面对。” 如果说，有的人不撞南墙不回头的话。 那么，沈鹤羽绝对是会把南墙撞出一个洞后，头破血流地往前继续走的类型。 死犟。 乔靖玮无奈地笑了笑，小声嘟哝道：“真没办法……算了，就给你当南墙拆迁队包工头算了……” “嗯？” 乔靖玮提高了音量：“没事。那个上司谁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在哪里工作上班，找个合适日子在门口堵着干他丫的！” 沈鹤羽有点犹豫：“不太好吧？你到时候又带去一群肌肉猛男，感觉……像□□的强抢民女，影响不太好。” “强抢什么民女强抢民女，我是说找那个上司。也不干嘛，就请他喝喝茶聊聊天，你要是拉不下来脸就我跟他聊，没什么关系的。 你有没有头绪这个上司是谁？没有的话也没关系，我记得你哥不是帮着byteboom收购了日韩的公司，开展了日韩业务吗？让你哥想办法打听打听。” 沈鹤羽错估了乔靖玮的定位，这货压根就不是什么军师丞相，妥妥地是一员不服就干的武将。 “我怎么会知道她的上司是谁，而且，就算知道了的话这么去找她的同事会不会对她影响不好……等等，我好像猜到这个人是谁了。我哥第一次和byteboom的老板谈合作的时候，这小子也在场来着，还把她抱在了怀里。” 这件事因为过去了太久，沈鹤羽几乎已经完全忘记了。可现在想来，怎么看都只可能是这个人，想趁着自己不在搞事情。 “啧。” 沈鹤羽有些不悦地撇了撇嘴。 他很不喜欢那个男人，从第一次在昏暗巷子里的初遇，他就觉得这个人十分讨厌。 “你确定吗？”乔靖玮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绝对是他！” 沈鹤羽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推理无比正确，情绪激动之下拍了一把大腿，却不小心扯到了掌心的伤口，忍不住有点呲牙咧嘴：“我想想，这人叫什么来着？我记得我哥好像提过一嘴，好像叫什么吃得撑……” 乔靖玮忍不住反驳：“你听听这是人起的名字吗？” “那就不是，叫什么……叫……啊对，叫肚子撑！” “哈？”这和那个吃得撑有什么区别？家里开自助的？ “杜梓澄，绝对没错，我见过他的，绝对能认出来他的脸。”酒吧暧昧而喧嚣的灯光之下，沈鹤羽脸上的神情忽明忽暗。 如果对方只是这种下流货色的话，沈鹤羽甚至有些觉得庆幸。 沈鹤羽端起桌子上的无酒精饮料，冰冷微酸的口感把他心底的燥意压下了不少。 按理来说，他甚至没有联系这种跳梁小丑的必要，暗中关注着他如何自取其辱便好。 不过，瞳瞳也不太喜欢这个人。 以防他总是像个小飞虫一样飞来飞去地惹人讨厌的话…… 自己公司的股份，还是自己的好侄儿。 或许，孙世瑜不得不做一下，这道看起来并不算太难的选择题了。 第61章 byteboom最近盛 传一些奇怪的八卦,奇怪到在连身在日本了好几个月的路曦瞳都听到了奇怪的传闻。 而这些奇怪的传闻，大多和她当年带过的那个实习生，孙世瑜的好侄子，杜子腾有些关系。 有人说他接了别人高利贷,欠钱不还被□□/混混堵住噶了腰子；有人说他勾结了富豪的情妇,被清冷少爷的保镖队长打了一顿；更离谱的是,有人说他被熊型肌肉男看上了,强掳回家后被人狠狠强制爱，霸王硬上弓后两人住在了一起。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在某一天的下午,在本部孙世瑜的办公室里，他把杜梓澄交了过去之后,传来了他暴怒的吼叫声和怒摔东西的声音。 路曦瞳发誓她绝对不是为了吃新鲜热乎的瓜才给周玥辰打电话的，她真的只是身在异国想念了自己的亲亲闺蜜而已。 “哎呀呀～” 周玥辰故意把音调脱得很长,阴阳怪气地说道：“那可就太遗憾了捏～本来我手里还有一段监控视频来着捏～看完之后正愁没人分享～……” “别捏了，好姐姐快发我，再不发来我连你一起捏！” 社交上，周玥辰是一个比路曦瞳要主动得多的人。因此，尽管已经离职了好几个月，只要周玥辰愿意，还是可以轻轻松松地搞来她想要的一手消息。 知道她心里好奇，周玥辰便也没再多钓她胃口,很爽快地把视频发给了路曦瞳。 视频的画质意外地清晰,杜梓澄正和不知道什么时候新好上的女同事有说有笑地往公司的门外走着。 视频似乎是被人剪辑好的合辑，画面一转，杜梓澄的身前便出现了一个魁梧高大的墨镜男人。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路曦瞳觉得这男人的身形,看起来似乎有点眼熟。 男人跟他交涉了几句之后，似乎是有所不满，轻轻一推，便把他按在了墙上，俯下头趴在杜梓澄耳边说了些什么。 路曦瞳按下暂停键，画面停在了杜梓澄看起来有些惊恐的脸上。 不知道该不该算做写文的职业病，路曦瞳下意识地复盘着两个人之间的的神态动作。搭配着这两个人之间的体型差，路曦瞳突然get到了传言中最离谱的那一条。 “不是，亲爱的你说句话。” 路曦瞳忍不住对着在电话另一头静默着周玥辰喊话道：“这俩人不会真是有点什么……龙阳之好断袖之癖吧？” 周玥辰的声音像是带着轻轻的笑意：“你先接着看下去。” 路曦瞳继续播放视频，身材高大的墨镜男人几乎是像拎着条狗子一样地，把杜梓澄架到了一辆连路曦瞳这种不懂车的人都觉得应该会价值不菲的豪车面前，拉开车门把他丢了进去。 视频的画面突然又是一转，这次彻底换了拍摄的方式。不再是监控摄像头一样的俯视视角，似乎是用手机摄像头竖屏拍摄的。 第98章 拍摄人拍得似乎很慌张，画面抖动，清晰度较之前的监控画面也差了不少，几乎没有看到什么有效画面。路曦瞳刚要拖动进度条快进，视线里却突然闯进了一双穿着西裤的小腿。 按理说，只是小腿本该是看不出来什么的。 可是这条小腿实在是很漂亮，西裤包括之下隐隐的肌肉线条恰到好处，修长笔直，足够漂亮。 尽管手机并没有录下几个镜头，却还是可以看清男人走动时，在皮鞋上方露出的一小截纤细脚踝和形状漂亮的跟腱，白皙的脚踝处皮肤隐隐露出青色的血管。 路曦瞳觉得自己的心跳短暂地停止了一秒，并不是因为色欲熏心，而是因为，这个形状漂亮的脚踝，她似乎曾经见过很多次。 在无数个慵懒惬意阳光明媚的午后，曾有人落了一身阳光地蹲在落地窗前，像只大猫一样地踮起脚后跟，逗弄着自己身前的小猫。 以至于，影响到了路曦瞳后来写的所有小说，凡是男主一定会有纤细漂亮的脚踝和修长的跟腱。 不会有错，虽然视频里只拍到了那个人的身体的四分之一都不到，却也足够路曦瞳认出这个人是谁。 沈鹤羽。 不会有错，自己看过的网络帅哥千千万，可是只有沈鹤羽，无论是现实里还是照片里，总会让路曦瞳觉得这是一个好看到令人心惊的人。 这么看来，视频里那个身材魁梧的大块头显然是……乔靖玮。 还没来得及细想沈鹤羽和乔靖玮到底脑子里想了些什么，为什么会找上杜梓澄这个大倒霉蛋子。 路曦瞳确定以及肯定，沈鹤羽会从杜梓澄那里知道，自己现在人在哪里，当然也会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不告而别了。 虽说她自己觉得自己离开的理由在各个方面来讲都算得上是充分，可真要是论起直接原因的话…… 她，路曦瞳，因为一个狗屁的工作调动，就一声不吭地把沈鹤羽甩了，不解释不沟通不告别…… 实在是太过分了，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都太过分了。 路曦瞳绝望地锁上了手机，没有脸再去看这个视频，更没有脸去思考自己以后该如何去面对沈鹤羽这个人。 手机的锁屏界面显示着今天的日期，四月一号。 在这个全世界到处都有人说着玩笑话的日子里，路曦瞳成功地让自己成为了最丢脸的笑话。 * 依旧是那个熟悉的酒吧，蓝色的灯光之下，五官分明的沈鹤羽看起来有点抑郁。 杜梓澄并不是自己和乔靖玮两个人要找的“送药上司”，可却也不算一无所获。 那小子也才刚刚大学毕业，被乔靖玮话里话外地敲打了几句之后也很是惊恐，把所有自己知道的，关于路曦瞳的事情全都交代了。 上一次和沈鹭羽的那场应酬之后，孙世瑜对杜梓澄的表现极为不满，回去的路上批评了他几句。可谁知道这小子怎么想的，居然把帐算在了路曦瞳的头上，居然借着自己在公司的职务之便，找个了借口把路曦瞳调动到了日本去。 如果不是因为杜梓澄自己交代了这件事情，沈鹤羽就是想破脑袋也猜不出来，自己会因为工作调动这种破事被人轻飘飘地给甩了。 他平日里没有抽烟或者是抽雪茄的习惯，可不知道是不是来自于各种影视作品的影响，沈鹤羽总觉得在这种时候，自己应该点起一只雪茄，皱着眉头深吸一口，再一脸舒爽地悠悠吐个烟圈出来。 好像这样，就可以把心中所有的苦闷都一起吐出来。 过了许久，沈鹤羽才抬起头来，看向乔靖玮轻声问道：“你怎么看？” 乔靖玮干巴巴地抽了抽嘴角：“我觉得吧，嫂子，她一定有自己的原因，或者说是难处什么的……” 乔靖玮自诩自己在美国不务正业的那些年，洋妞和中国妞不管是女朋友还是女性朋友，自己接触的都不算少。可鹤哥喜欢的这个小姑娘，实在是……超乎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 沈鹤羽闭上了眼睛，整个人看起来很受打击的样子：“我觉得我大概知道问题了。” “什么？” “我想了想，其实问题在我。” “可能……在她眼里，我实在是一个除了又帅又有钱之外，一无是处的人。” “不是？” 乔靖玮觉得自己可能是喝了点酒，听话听的不太清楚：“鹤哥你再说一遍，你你你，你怎么回事？” “我说我，除了又帅又有钱，一无 是处啊？” 沈鹤羽言辞诚恳，完全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一板一眼地解释道：“就是说，我也就这张长得还算好看的脸还算是对她有点吸引力，其他的她统统不在乎。” “我仔细想了想，除了长得特别好看和相对来说比较有钱，我确实没有什么其他特别能够拿得出手的优点。” “你……” 乔靖玮现在不是特别想和沈鹤羽这个人一起说话。如果不是自己和他关系好，知道这小子绝对不是在和自己凡尔赛的话，他一定会给这人一拳的。 乔靖玮嘴里“你你你”了半天，终究还是没能说出什么话来，只是长叹了一口气：“不知道你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反正，就这个神奇的聊天方式吧……” “没准人家小姑娘真是被你气到了才跑到日本的。” “我得去找她……” 沈鹤羽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很快地摇了摇头：“可是太荒谬了，我真的觉得不管什么原因，连说都不说一句就跑了，实在是……” “实在是太不负责任了。” “那就追妻去嘛，追到日本去。”乔靖玮一直觉得沈鹤羽这人在感情里什么都好，就是有些……太过优柔寡断了。 这要是他自己，都这么长时间了，只要他愿意那肯定结婚证都可以有了。 “但是，是她主动离开的。我不知道我再这么擅自出现算不算合适……” 乔靖玮简直想给这孩子一个脑瓜崩，都这种时候了，你还在这想合不合适的问题？再不合适，她就要跟别人合适去了！ 乔靖玮眼睛一转，开始拱火：“你想啊，这个神奇的上司既然不是那个肚子撑，那她现在在日本的话就是个日本人。” “日本社会压抑的很哦，会容易出变态吧？你就在国内考虑着合不合适，然后看着……” “我觉得我也挺生气的。” 沈鹤羽突然出声打断了乔靖玮的话：“有些帐，还是要当面算清比较好。” 乔靖玮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小鹤这个在感情里的终极无敌老实人，终于还是被那个看起来很文静的小姑娘逼急了。 其实他连那个小姑娘长什么样子都忘了，只依稀记得有着高挑的个子和在病床上如华美绸缎般铺开的长发。 “会养猫吗？”沈鹤羽突然问了一句看起来很没有条理的话。 “以前养过一只杜宾犬和德国黑背，猫的话倒是没有怎么养过。” 乔靖玮有点诧异，他知道沈鹤羽很宝贝自家的那只暹罗猫，每次回父母家的时候都要抱在怀里 “没事儿，我家大麦很乖的，你会铲屎就行。”沈鹤羽的眼睛微微弯起，看起来心情似乎很不错的样子：“屎都铲不好的话……我就只能回来的时候铲你了。” “回来……等等，你要去哪？”乔靖玮隐隐感觉沈鹤羽似乎要玩个大的。 “间歇性地飞去日本一次两次太麻烦了，这并不适合我。” 沈鹤羽微微停顿，漆黑的眼眸中倒映着酒吧彩色的灯光，如同流动着星光的夜色：“自然是给自己一个合适的理由长驻日本，然后再把没有良心的某人一并缉拿归案。” 第62章 路曦瞳已经做好了被沈鹤羽兴师问罪的准备。 甚至,她担心过沈鹤羽会不会像对待杜梓澄那样，直接把自己堵在下班的路上。为此，路曦瞳特意每天比别人晚走一点，想着就算真被沈鹤羽抓到了的话,也最好不要被其他人看到。 就这么战战兢兢地过去了两个多月,沈鹤羽却并没有什么动静,就连以前时不时地单方面聊天都没有了。 这似乎正是路曦瞳想要的,可一切真的如她所愿地发生的时候，却又难免落寞。 或许沈鹤羽也觉得,仅仅是工作调动这样荒唐的理由,实在是对不起他曾经对自己所付出过的真心，也便真的生气了。 很烦。 自己离开沈鹤羽的初衷明明是为了避免未来可能要承受的痛苦,可实际上不管怎么选她都会感到难过。 路曦瞳深吸一口气，把心事压在心底,试图让自己从负面的情绪化状态之中抽离。 路曦瞳自认为并不算一个理智而冷静的人，尽管她有意识地控制着让自己心情平稳了不少，却依旧难以保持专注。 她需要一些更刺激，更有意思地事情，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挂上了在国内的□□，路曦瞳登录了自己微博上左泽的账号，随手又新发了一篇自己闲来无事时写的顾徵和柳书白的同人文。 第99章 也不知道是哪里送来的泼天流量，她那个冷得逛一圈都要感冒的超话里最近突然热闹了起来,顾徵和柳书白这对小情侣的if线同人突然之间多了好几篇。 路曦瞳自己也对柳书白这一本颇感遗憾,因此，热度比较高的几篇同人她也全都看了一遍。看着自己笔下的人物在其他的文风中上演着其他的故事，其实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路曦瞳在超话里东走西逛，突然间发现了一篇邪典。 绝非路曦瞳夸张,她是一个宽容的作者，超话里的同人文她大多看过，几乎都是顾徵x柳书白。当然也有少数邪魔外道写了柳书白x顾徵的逆cp，可路曦瞳甚至连顾徵和柳书白的梦女文都可以理解，唯独这一篇。 是因为全书烂尾而愤怒无比的柳书白打破次元壁，抓住无良作者左泽玩起囚禁play强制爱的离谱玩意儿。 还真别说，大概是出于对路曦瞳这篇邪恶结局的怨念，这篇邪典的热度出乎路曦瞳本人意料的高。 这位邪教徒的id意外地有些眼熟，叫什么……恋爱狗都不谭？ 路曦瞳仔细地想了好久，才想起来，这似乎是很久之前，在私信里找她要过文档的那位读者。 好好好，自己好心给她发了文包，她就用这种“好东西”来报答自己是吧？ 路曦瞳无奈，却也还是决定先点进去看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总想着沈鹤羽的原因，看前几篇的时候她就习惯性地带入了沈鹤羽的脸。而似乎是因为随着她对他了解的增加，看文时在自己脑海中所生成的画面也愈加鲜活起来。 不行，这一篇的主角甚至还是她自己本人…… 画面，似乎有点鲜活过头了…… 路曦瞳看得耳朵变成了深红色，完全没注意到自己退出的时候，一时手滑给这一条微博点了一个赞。 * “就算要发展海外出版的话，和那边的出版社建立合作关系就好了吧？之前我们不也一直是这么做的吗？” 宽敞的办公室内只点了一盏很暗的灯。长发的女人用手拄着脸，一边看着电脑，一边漫不经心地摆弄着自己桌子上的水晶球。 比起“框框文学创始人陈桉蔷”这种听起来就很高级的名头，她似乎更像一个会在夜晚的公园里随机刷新的神棍。 “不一样的，建立分部的话可以做的事情会很多。我们可以发展优秀的海外网络写手，拿到内地的独家版权。很多国外的优秀同人作品我们可以优先拿到翻译转载权，内地市场目前在这一片还是空白……” 沈鹤羽的声音平稳得像是ai朗读，却突然被陈桉蔷打断了话茬：“那为什么第一个国家要选择日本？如果考虑到出版国外的话，根据以往的成绩，越南和泰国才是更好的选择；而如果引进国外的同人的话，其实应该设立在欧美才对。” “因为日本……” “沈鹤羽。” 陈桉蔷突然翻身坐上了桌子，盯着沈鹤羽的眼睛，语速极快地说道：“你和我提出这个提案差不多已经有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这一个月的时间里你为了说服我已经为此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可是尽管如此——” “你刚才和我说话的时候还是停顿六次吞咽口水三次眼神游离十二次。” “你 ……” “眼神游离，第十三次。” 陈桉蔷的嘴角荡出一抹坏笑：“放心好啦，我怎么会不赞同我亲爱的天使投资人的提案呢。我只是很好奇，我亲爱的金主爸爸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突然对海外市场产生了兴趣。” 很多人不知道的是，以神秘著称的框框文学创始人陈桉蔷其实并不擅长做生意，能把框框文学城做成国内头部网文平台，全靠沈鹤羽早期的财力扶持和……好命。 沈鹤羽看着陈桉蔷戴着棕色美瞳的眼睛，觉得这个女人实在是聪明得可怕，却又实在让人讨厌不起来：“是一些……私人问题。” 稍作沉吟，沈鹤羽给出了他的答案：“我最近需要换个新环境，转换一下心情。” “我想暂时把自己从现有的工作环境里抽离出来。” “哼哼～” 陈桉蔷突然发出一声轻笑，笑得沈鹤羽有些心慌：“这样呀～” “那我好像知道是什么私人问题了……” 沈鹤羽的神情肉眼可见得慌张了起来：“你知道什么知道，别乱说……” “铛铛！” 陈桉蔷突然把之前一直背对着沈鹤羽的电脑显示器一百八十度旋转，笑得很邪恶：“沈老师的私人问题，是不是这个啊？” 电脑上是一左一右的两个word文档，白花花的灯光在这昏暗的办公室内简直刺眼。 比白光更刺眼的是屏幕上一左一右的两个硕大标题。 《健身房的肉浴调较（糕h）》 《柳书白x左泽：在劫难逃（强制爱预警）》 任何的话语在此刻都显得愚蠢而多余。 沈鹤羽觉得自己的大脑里有滚热的黑炭在灼烧，贴着自己的头皮发出滋滋的响声，还有自尊被灼烧的焦糊味儿。 他似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脑海中却抑制不住地浮现出前几日他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听到的，女同事的笑声。 既然已经传到了陈桉蔷这里的话…… 沈鹤羽无法想象。 整个框框文学城，到底有多少人，看过这两份罪恶的，邪恶的，可恨的文档？ 或者该说，整个框框文学城，到底究竟还剩下几个人，从未看过这两份罪恶的，邪恶的，可恨的文档？ * 如果世界上有人创立“工作就是狗屎”教的话，路曦瞳想必是其狂热信徒。 不过这一次，路曦瞳倒是难得地在前往工作的路上，生出了几分兴奋的情绪。 框框文学城要扩展海外市场，第一站就选在了日本。为了扩大影响力，开设日本分部的同时，还筛选了一批书在海外发行一整套全新的系列。 负责日本分部的人是stewart，而路曦瞳之前写过的一本都市异能文，赫然夹在一群大佬的名单之中，被选入了出版之列。 这本该是令人振奋的好事，只可惜不知道为什么，stewart说有重要的事情，务必与路曦瞳当面洽谈。 其实路曦瞳是不太愿意见stewart的，觉得他喜怒无常，又严谨刻板，不近人情。 听说他是框框文学城内部为数不多的男丁，在路曦瞳的想象里，他应该会长得有点像自己中学时代的教导主任：身材敦实，微微秃顶，大概率还会戴着款式老旧的眼镜。 路曦瞳戴着细跟的高跟鞋在炎热的太阳下一路哒哒哒，跟着gooe地图到了不知道多少个圈子后，终于赶到了stewart与她约定的地点。 这家咖啡店的面积意外地大，装修风格色彩鲜艳，吧台后的白发老爷爷笑容灿烂地跟路曦瞳打了个招呼，很有宫崎骏动画的风格。 空调的冷气里裹挟着咖啡苦涩的香气，仔细吸吸鼻子还可以闻到夹杂在其中的，蛋糕的甜香。 这家店铺的位置算得上偏僻，可客人却并不算少。带着孩子吃蛋糕的妈妈，一起打卡拍照的女高中生，你侬我侬的偎在一起的小情侣…… 路曦瞳站在原地原地环视一周，就是没有看到疑似自己教导主任的单独行动的男子。 是stewart还没来吗？ 这个念头刚在心里升起，手机便在口袋里震动了起来。 stewart：「直走到咖啡厅尽头，右转。我看到你进到店里了。」 可恶，好紧张！ 一想到要和一个锁了自己那么多车的臭男人面对面地交谈，路曦瞳简直恨不得撒腿就跑。 “不要跟钱过不去不要跟钱过不去不要跟钱过不去……” 路曦瞳默念着给自己打气，低着头按照stewart的指示向前走去。 “来了？” 没来得及更多地去思考这个声音为什么会有种该死的熟悉感，路曦瞳只觉得原本还有着些许人声的咖啡店里突然之间安静下来，男人淡漠的声音像是塞壬的歌声般将她钉在原地，移动不得。 路曦瞳缓缓抬起了头。 那是一双她本该熟悉的眼睛，时隔半年后再见却不知道为什么变得陌生起来。 墨色的眼瞳深邃得如同一口望不见底的古井，却在与她四目相对的瞬间被投入了一枚石子，溅出一朵细小的水花后出现了一刹那的波动。 男人眨了眨眼，似乎那一刹那的波动只是路曦瞳一个人的错觉，声音平稳：“你迟到了三分零十五秒。” 那些原本她不愿再想起的记忆如同走马灯一般地在路曦瞳的脑海中闪回，曾被她在夜里一次又一次压下去的情绪如同反噬一般地掀起惊涛骇浪。 路曦瞳突然变得不知所措起来，像有列车从耳边疾驰而过，呼啸的风声中是她不肯直视的悲伤和想念。 她想喊他的名字：“沈……” “现在是工作时间。” 第100章 沈鹤羽突然打断了她的话：“我现在是您的编辑，stewart。” “我的时间很宝贵，今天与您见面是为了与您洽谈出版相关事宜，请您不要用无关事项浪费彼此的时间。” 第63章 路曦瞳原本是很喜欢看着沈鹤羽的眼睛的,柔软又漂亮，遇上她的目光后有时会下意识地闪躲，再坚定地看回来。 而这一次，终于轮到路曦瞳自己来回避沈鹤羽的目光了,而她甚至连看回去的勇气都没有。 路曦瞳根本没听进去沈鹤羽和自己说的一个字,不管沈鹤羽和她说了些什么,她全部低着头红着脸说“嗯”,简直是如坐针毡。 如果沈鹤羽有意的话，他完全可以把路曦瞳的身份证号码和银行卡密码统统套出来。 尽管知道她离开的原因虽然令沈鹤羽愤怒又无语,可看到路曦瞳的第一眼,沈鹤羽的火气就消失了一大半。 实际上，他突然觉得这样的感觉也并不坏：她总是在自己和她的这段关系里抢得主动权,偶尔看看她这样心虚又娇俏的样子，沈鹤羽只觉得她…… 实在是太可爱了。 “都没问题的话,就在这个位置签字吧。” 路曦瞳心虚地低着头，看着沈鹤羽修长的手指压在白纸黑字的文件上，指了指右下角。 “好的。” 终于要结束这煎熬一刻了吗？路曦瞳龙飞凤舞地签下自己的名字，终于抬起头来直视了沈鹤羽一次：“没问题的话我可以离开了吧。” 几乎不需要等待沈鹤羽的回答，路曦瞳已经站起身来准备逃之夭夭。 身后传来了沈鹤羽平淡的声音：“当然可以，作家左泽。” 路曦瞳离去的脚步一顿。 沈鹤羽平静的声音里染上了几分笑意：“哎呀，抱歉说错了，您现在的笔名是……右沢是吧？” 哒哒哒哒哒哒。 细跟的高跟鞋在咖啡店光亮的地面上敲过,路曦瞳一路小跑地逃离现场。 虽然在她知道stewart就是沈鹤羽之后,就猜到自己就是左泽这个事儿大概率也是被他知道了，可是——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残忍的人？ 在公开场合称呼自己用来写刘备文学的小马 甲，这和在大庭广众之下和自己玩羞耻play有什么区别？？？ 路曦瞳突然发现，自己在某些方面的认知,似乎错得有些接近离谱。 沈鹤羽似乎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般温和而安全，几个月的不告而别，似乎让他露出了自己性格中恶劣而腹黑的一角。 路曦瞳郁闷地揉了揉太阳穴，觉得自己很头痛。确切地说，是由心理上的头痛而引发的生理性头痛。 虽然说起来有点无耻，可是路曦瞳本来是想撒个娇卖个萌就把自己不告而别的事情遮掩过去。 毕竟，自己以为地，至少三年的异国恋才半年多就提前结束了。既然沈鹤羽也来到了日本，那么……怎么说接下来都该是旧情复燃才对。 可这一套对着原来那个温柔可爱的小鹤自然是顶顶好用的，至于stewart这个一脸冷淡还喜欢揭别人短的混蛋的话…… 光是想想路曦瞳就觉得手心冒汗。 可路曦瞳要冒汗的事情才刚刚开始。 不知道大家是中了什么邪，周一路曦瞳踩点打卡上班的时候，公司里一共不到十个中国人，算上她自己居然有四个人和她一样踩点上班。 高煦月和韩骏这两个人本来也是毛毛躁躁的，会和自己一样倒也不算意外……可是怎么连夏目夜这种看起来比较靠谱的家伙都差点迟到？ “夏目科长早。” “夏目课长早啊～” 韩骏和高煦月笑嘻嘻地和夏目夜打着招呼，就路曦瞳一个人不打招呼好像有点奇怪，便有些生硬地挥了挥手：“夏目课长……” 话还没说完，韩骏突然指着电梯门，拔腿就跑：“别聊了，前面有一个腿很长的家伙进电梯了！” 这栋办公大楼的年份有点久远，虽然有过重新修缮，可是电梯却还是老式的，速度很慢。一旦升上去的话，再等电梯下来又要等上很久。本来就是踩点上班，再被电梯耽搁一次，大概真的就会来不及打卡了。 紧跟在韩骏大喊着“桥豆麻袋的背影之后，”在周围日本人不悦的目光中，路曦瞳跟着三个人一起冲上了电梯。 “呼……幸好韩哥发现的快，不然……呼……真是要迟到了。” 扶着电梯的墙壁，路曦瞳低着头喘着粗气，本就不想上班的心情变得愈发强烈起来。 “真迟到了也没事，反正拉着夏目课长垫背呢，批评不到我们这些小虾米头上。”韩骏一脸无所谓。 夏目夜翻了韩骏一个白眼，低头看向了气还没喘匀的路曦瞳：“没跑岔气吧？” “没有，谢谢……夏目课长。” 虽然用中文总觉得叫人课长像是在喊汉奸，可是既然韩骏和高煦月都这么叫了，路曦瞳觉得自己还是从众比较好。 夏目夜叹了口气：“怎么连瞳瞳都跟着一起学坏了啊？不要叫我夏目科长，叫我夏夜或者夏目夜都可以。” “啊？我看韩哥和月月都这么称呼的……” 夏目夜伸出手轻轻地搭在了路曦瞳的肩上，把她往自己的身边揽了揽：“你们两个，不要教新人奇怪的东西好吧？” “咳咳。” 电梯里响起一声清脆的咳嗽声，几个人这才想起，这个电梯里，似乎还站着第三个人。 路曦瞳循声回过头去，却差点没吓得立马原地跳起来。 真是见了鬼了！！那个一脸阴沉地站在电梯角落里目不斜视地看着自己的人，不是沈鹤羽是谁？？ 似乎只有这种时候路曦瞳才能意识到，沈鹤羽即便在男性之中也是极为高挑的个子，沉静地站在那里，哪怕什么话都不说，身前的影子都显得很有压迫感。 他的眼神在几个人的头顶上慢慢地游移了一圈，随后便定在了夏目夜的头上。 夏目夜微微抬起头，笑眯眯地冲着他用日语说了一句道歉，随后低头趴在路曦瞳耳边小声说道：“好凶的人啊，我都笑着和他道歉了他还是很不高兴的样子。以前好像没有见过诶，是不是14楼新来的那个公司的人？” 路曦瞳不敢回话，只能一边僵硬地点了点头，一边小幅度地把自己的身体和夏目夜之间的距离拉远了些。而夏目夜似乎以为她是因为在害怕沈鹤羽，则很是贴心地向前站了一步，替她挡住了来自沈鹤羽的视线。 路曦瞳的内心在疯狂哀嚎。 亲爱的夏目课长，您如果一直离我这么近的话，我恐怕您就是把您那张脸给笑烂了，沈鹤羽都不会给您办点好脸色的。 显然，沈鹤羽不但没有给夏目夜好脸色，就连路曦瞳也没收到什么好脸色。 刚一走出电梯门，路曦瞳便收到了来自stewart的消息：「出版的三万字特别番外写完了吗？部分需要进行修改的情节现在进度如何，记得汇报给我。」 瞧瞧！多么小心眼的男人！简直是睚眦必报！ 路曦瞳咬牙切齿地关掉了手机，假装自己没看到这条消息。 高煦月凑了颗脑袋过来，带着淡淡的木质香水味儿：“刚才看到的那个人好帅啊，没想到还能看到这么高的日本人，快有一米九了吧？” 还没等路曦瞳解释，高煦月就打了个寒战：“不可能，小日子的基因长不了那么高，肯定是个混血。” “哈哈，或许吧……” 路曦瞳略显尴尬地笑了笑，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她并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认识沈鹤羽这件事。 “但是脸太臭了，哼，长得帅了不起啊，一看就是个性格顽劣又自以为是的家伙，异性缘一定差得不得了。” 高煦月回想起了沈鹤羽那副用睫毛瞥人的样子，忍不住撇了撇嘴：“这种男人啊，脸长得再好都不能要。啥好人能受得了他喜欢得了他啊，怕不是天选抖m。” 路曦瞳心说可巧了，您身边这不就有一个吗？ 毕竟，如果喜欢沈鹤羽的人是天选抖m的话，那么，沈鹤羽的抖s形态，就是路曦瞳亲手逼出来的。 他们现在到底算什么关系？恋人，朋友，工作搭档，又或者，只是彼此生命里的陌生人？ 明明当初下定决心要先从这段关系里率先抽离出来的人是路曦瞳，可如今看来，一切都只是她自欺欺人的逃避罢了。 她一直躲着只是没有见到他而已。 重逢后的第一眼，左侧胸口传来的疼痛便让路曦瞳清晰的意识到，曾经近乎恋人的他们，根本没办法以其他的身份出现在彼此的生活里。 可沈鹤羽呢？他看着自己的时候，到底在想些什么呢？他对自己做的一切，究竟只是纯粹的报复，还是因爱而生的不甘心呢？ 无论如何，现在的局面，都是她自己自作自受。 * 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高煦月一把跳过来抱住了路曦瞳的腰：“去吃面吗？就离公司最近的那家。” 第101章 “啊那我也要去！他家最近新上的豆乳担々うどん【1】夏天吃起来很清爽的！还是限定款，小路你尝过了没？”韩骏也跑过来凑热闹。 “还没有……” 路曦瞳知道那家店，之前夏目夜帮她带的那份狐狸乌冬便是那家店的。 “走走走，这个是季节限定，过几天说不定就没了。”韩骏重重地拍了路曦瞳的肩膀一下，便要拉着高煦月一起走。 “既然这样的话，算上我一个。”夏目夜笑眯眯地走了过来，揉了揉有后脑勺不知道为什么翘起来了的卷发：“正好中午不知道 吃什么，跟你们凑一个卡点上班四人组去。” 这话好像是对他们三个说的，可夏目夜却只看着路曦瞳的眼睛。高煦月有点兴奋地戳了戳路曦瞳腰间的软肉，却发现她不知道想什么事情入了神，抬起头来一片茫然：“啊？” 高煦月被路曦瞳这茫然的反应气得“嘶”了一声，连吃瓜的兴趣都被打消了一大半，只觉得夏目夜媚眼抛给傻子看。 路曦瞳像是没回过神来一样，拉了拉高煦月的手，小声问道：“怎么啦？” 高煦月无奈：“没怎么，走吧，去吃面吧。” 这家店一进门就有一台自助点餐的机器，可以选择中英日韩四国语言，因此点餐完全不需要和店员说话，只要动动手指在液晶屏幕上点一点就好了。 也正是因为这点，路曦瞳之前才经常跑到这家店里来吃面。 四个人在韩骏的大力推荐下都选了新出的季节限定，只是或许是因为有夏目夜在的原因，大家似乎有很多话题不敢当着他的面说，只敢聊一些相对安全的话题。 无论有意或是无意，夏目夜似乎总会成为人群中受到排挤的那一个，尽管他似乎好像并没有做错什么。 四个人之间的气氛突然变得安静了起来，四个人低着头吃着面，谁也不说话，直到旁边的桌子坐下了一位新的客人。 路曦瞳这才想起来，自己坐的位置正靠着窗边。只要沈鹤羽从这里经过，很容易发现她所在的位置。 像是特意的一样，沈鹤羽选择坐在了离路曦瞳之后一条并不算宽敞的过道旁的位置上，视线在四个人脸上扫视了一圈之后，再次定格在了夏目夜的脸上。 夏目夜很认真地回想了一下自己这几天的行程，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无意间得罪过这位身材高大的男士，却一无所获。 原本就有些冷场了的气氛，伴随着沈鹤羽的到来似乎又冷上了几度。 作为桌上最开朗的韩骏，率先抛出了话题：“八月的时候这边的花火大会你们去不去啊？小路之前有来参加过吗？很漂亮的，人也漂亮花火也漂亮。” 路曦瞳摇了摇头：“日本的……还没有。” 老实说，她已经在国内见过了，此生最漂亮的烟花，对于花火大会的兴致实在是算不上高。听着韩骏三人回忆着以前一起去花火大会上玩时的事情，路曦瞳忍不住偷偷歪头，看向了坐在自己身边低着头看手机的沈鹤羽。 然后，路曦瞳就在沈鹤羽的手机里，看见了……自己的脸。 还是一张非常丑的角度，在手机的自拍视角镜头里，自己和自己对上了眼。 ？？？ 好好好，倒霉玩意儿连话都不愿意跟我多说一句，结果坐到我旁边来用手机摄像头偷看我？ 路曦瞳在心底送给了沈鹤羽一个大大的白眼。 像是发现了自己的目光，沈鹤羽动作略显慌乱地收起了手机，面不改色地挑起一筷子面，还装模作样地吹了两下。 他可能是忘了，他点的是一份凉面，根本不需要吹的。 坐直了身体，路曦瞳不再多看沈鹤羽，插入到了韩骏几人的对话里：“韩哥，你说的那个花火大会是在哪里办的呀？” “唔……理论上哪里都会有，但是我们常去的那个其实严格来说应该算是在乡下。花火的规模肯定没有东京的华丽，不过是好处是人相对少了不少，空气会也更加清新一些。” “一起去吗？就我们几个，可能还有蕊蕊和明哲。大家去过好几次了，该踩的坑我们都踩完了，都很有经验的！” 路曦瞳不说话，似乎在迟疑着什么。 “来嘛，好玩的。老夏，拿出你课长的气势好吧？”韩骏用胳膊肘捅了捅一旁安静了好久的夏目夜：“给我们夏目课长一个面子嘛。” “夏目课长也很想让我去吗？” 一旁安静吃面的沈鹤羽突然停下了筷子。 路曦瞳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沈鹤羽的不对劲，只是歪着头笑盈盈地看着夏目夜，看得他莫名紧张：“当然想了，你是我重要的……朋友。还有，不要叫我夏目课长……” “既然夏目夜也想的话，那我也想去。” 路曦瞳的话是对夏目夜说的，可眼神却看向了沈鹤羽。 黑亮的、浓如点墨一样的圆眼睛直视着沈鹤羽有意闪躲的目光。本该是像小猫一样可爱的眼型，却因为眼中提出的几分狡黠和笑意而微微弯起，令人想起聊斋中惯会蛊惑人心的狐狸。 她是故意的。 这句话根本就不是说给那个什么“夏目”的，这句话根本就是针对沈鹤羽一个人的，赤裸裸的挑衅。 沈鹤羽尽力维持着体面与冷静，却根本没意识到他已经愤怒到连额角的血管都跳了出来。 一旁的高煦月戳了戳路曦瞳，小声地说道：“喂！那么直勾勾地盯着别人看很失礼啦！那个人脾气很暴躁的样子，我们还是不要主动招惹他为好。” 虽然人在日本似乎并不会发生“你瞅啥”和“瞅你咋地”而引起的斗殴，可这样惹怒一位身材高大的男性似乎并不明智。 “你说的很对。” 路曦瞳点了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模样：“我们还是快点走比较好。” 走到门口处，路曦瞳忍不住回头翻了沈鹤羽一个大白眼。 真能装啊，连这都能装作和自己根本不认识的样子，一声不吭。 想当初，她还以为，沈鹤羽真的生气了，想跟自己两清呢。 目送着路曦瞳几人有说有笑地离开的背影，沈鹤羽拿出手机来，输入了刚才和路曦瞳一起吃饭的那个话唠提到过的，花火大会举办地址。 只是看着他，就算是失礼了吗？ 要是这样算来的话，路曦瞳对自己做过的，失礼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古人云，来而不往非礼也。 如果一直只是让路曦瞳单方面地对自己做失礼的事情，是不是也算得上是一种“非礼”呢？ 深呼一口气，沈鹤羽平息了一下自己因为愤怒而变得急促的呼吸。 之前是自己太过温和了，一直未能对她“还礼”，是他的错。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现在，沈鹤羽也想“失礼”了。 第64章 路曦瞳有时候真是很想撬开沈鹤羽的头盖骨,看看这家伙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东西。 自己上一次的挑衅已经那么明显了，可沈鹤羽依然按兵不动。即便是两个人在办公大楼的电梯里偶然遇见时，目光偶在空中交汇，却又像是触了电一样闪开,随后继续沉默着。 路曦瞳觉得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怀疑沈鹤羽那个木头脑子里怕不是就没搭起来过“吃醋”这根弦。 微信里的沈鹤羽已经沉寂了好几个月,聊天界面里除了略显久远的日期只剩下打字框里的光标闪烁。路曦瞳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打出一句话来,却在听到敲门声后全部删掉。 “来了！” 路曦瞳没来得及穿上拖鞋，光着脚跑到门口打开了门。 是她和高煦月约定过的见面时间。距离花火大会开场还早,她们两个人早在前几天就一起去浅草寺附近买好了浴衣,收拾好之后再由夏目夜开车拉着他们几个一起去往目的地。 “好麻烦，这个地方……应该可能大概是这样搞的吧？” 高煦月一边回过头去看油管播放的“穿浴衣教程”,一边嘟嘟囔囔地替路曦瞳整理着衣服的下摆：“我记得我之前在店里的时候好像是这样子搞的，应该是。” 路曦瞳低头看了看,倒是没看出什么问题来：“没事，我觉得挺好的。别管教程了，就这样吧。” “嗯，那我帮你系腰带吧。” 这个高煦月倒是很擅长，丝绸质感的紫色腰带紧紧裹住路曦瞳的腰身，尽管绕了好几圈，系成的蝴蝶结依然显得尾巴有点长。 “是不是买大了一号啊……也不对，你个子高,都露出一大截小腿了。” 高煦月小小的手摸上了路曦瞳的腰：“是你太瘦了,都快薄成纸了！我记得你刚来的时候看起来没现在这么瘦啊，还是说你平日里穿的衣服看起来太宽大了，导致我根本没看出来啊？” “好像……来这边之后又瘦了一点？” 路曦瞳是个很怕麻烦的人，尤其是到了日本之后,总会因为这样那样的理由把吃饭这件在她看来有点麻烦的事情顶掉。 第102章 “哎呀，你这个样子老夏要心疼的。”高煦月一边八卦地笑着，一边手指灵活地帮路曦瞳编着长长的头发：“话说你真 就一点看不出来吗？” “看出来什么？” 有什么答案在路曦瞳心底呼之欲出。她一直偏过头去不愿直视的，却被高煦月强行扳过脑袋来面对的一个答案。 “老夏喜欢你啊，那么明显。” “嗯。” 这一次路曦瞳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大概能猜到一点。” “真就一点不动心？” 路曦瞳没有直接回答高煦月的问题：“我对他，并不了解。” “这样啊……” 高煦月叹了口气，原本灵动地在发间穿插的手指慢了几分：“也是，你在日本也待不了多久。” “想想还是真有点替老夏难过。” 路曦瞳不知道这种时候应该说些什么，转动着手上的眉笔：“我刚来的时候……以为你们都很讨厌他。” 虽然好像大家聚在一起的时候，每个人都很给夏目夜面子。可是，只要有得选，谁也不愿意单独和夏目夜有什么私人上的来往。 “讨厌？怎么会。” 高煦月摇了摇头：“严格来说，这家公司的每一个中国人都应该感谢夏目夜才对。要是没有他和byteboom搭上线促进收购合并的话，以我们公司原本的那个半死不活的样子，早就想办法把我们这些中国人先辞掉降本增效了。” “哼哼，要是护照到期还没补上，那可就有意思了。” 路曦瞳有点不可思议：“那我刚来的时候，你还告诫我要和他保持距离？” “嗯哼～” 高煦月从桌子上拿起头饰，对着镜子插到路曦瞳盘好的头发里：“他现在的位置，是他用了有些下作的手段和舆论逼走了前一任的老课长才得到的。” “虽说那个老课长也有问题吧，可是至少对夏夜到真是挺好的。他是个很刚直的人，受不了这样的侮辱，被辞退之后直接绳子一挂两腿一蹬，死掉了。” “自杀？” “是啊，我们还去他的葬礼了呢。” 用手轻轻扶正路曦瞳想要转过去的脑袋，高煦月忍不住捏了捏路曦瞳的脸：“不聊这个了，太吓人。看，眼镜一摘淡妆一画，多简单多好看。” “夏目他……” 路曦瞳还想再问些什么，却被高煦月一把打断：“哎呀，你可是跟我在一起呢，好歹先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啊。总是分给别人，我可是会伤心的。” 不等路曦瞳反应过来，高煦月便把卷发棒和梳子什么的一股脑地塞进了她的手里：“都伺候你半天了，大小姐。现在该轮到你伺候我了，快来帮我做一下发型。” 路曦瞳知道自己大概是没办法再从高煦月这里问出来什么事情了，便也不再提夏目的事情，安静地帮高煦月发给她的编发教程做头发。 很巧。 路曦瞳刚刚帮高煦月夹好前面的刘海，夏目的电话便打了过来，告诉她们车子已经到了楼下。 临走之前，高煦月突然拉住了路曦瞳。 “我和你说这些，是觉得你应该对老夏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有更加清晰的认知。” “不过，如果可以的话，你也不妨给老夏一个机会。” “为什么？” 路曦瞳回头问道：“你其实也和别人一样，有点怕他吧？” 高煦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夏夜他……不管别人怎么看，我觉得他是一个好人。” “所以哪怕我知道他做过很恶劣的事，我也想祝他幸福。” * 开车的时候，两个男生坐在了前面，而两个女生则全坐在了后座上。因此，夏目夜也并没有注意到路曦瞳与往日里的不同。 直到下车时，他才注意到，今天的她是有精心打扮过的。编在脑后的长发上点缀着白色的珍珠和蓝色花，圆润的眼睛在美瞳的修饰下像是浸了薄薄的一层水气，比起工作日的她似乎多了种温婉的气质。 夏目夜微微愣住，却不肯挪开眼睛：“今天……很漂亮啊。” “和以前不一样的感觉。” 像是才注意到了身后的高煦月一样，他红了脸，眼神闪烁地小声说道：“我是说，你们两个。” “你也不赖嘛。” 高煦月笑嘻嘻地打量着夏目夜：“你以前，可是不肯穿浴衣来的，说什么自己穿不好看。” 夏目夜微微扬起下巴：“那你觉得，好看吗？” “就……就很基础的款式啊，怎么都不会难看的。”高煦月突然有点语无伦次起来：“我是说，还挺好看的。” “好看的。” “像海风一样清爽的深蓝色条纹很适合你。” 尽管沈鹤羽把路曦瞳对男人的审美要求提高了不少，她也对今晚的夏目夜挑不出什么毛病来。松松垮垮的蓝黑色条纹浴衣远比社畜味儿浓郁的西装要更加适合他，配着他一头微微卷曲的头发，有种慵懒自在的感觉。 “我呢？你们商业互吹怎么也不带上我一个？我也很帅的好吧？” 高煦月一把把试图凑热闹的韩骏拉到了一边去，几乎是有意地为路曦瞳和夏目夜两个人之间创造了一个相对而言更加私密的空间。 尽管说是接近乡下的位置，可一路上却还是能看到打扮得很漂亮的男孩和女孩们。年纪都不大，远远扫过去就能感受到青春洋溢的气息。 这让路曦瞳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好像那些平日里地铁上阴沉拥挤的大人们全都沉到了地底，整个国家年轻而快乐的人一夜之间都聚在了这里。 路曦瞳突然在一个卖扇子的摊子前停住了脚步，回头看道：“我总觉得好像身后有什么人在跟着我们……” “当然会有人跟着我们啊，很多人来这里的，应该和我们都是同一个方向的。”夏目夜笑着说道：“而且，韩骏和高煦月也应该跟在我们身后才对。” “等等，那两个人哪里去了？” 回过头去，身后人流涌动，却并没有高煦月穿着山茶花浴衣的亮红色身影。 “人太多走散了吧……一会儿我给他们两个打个电话问一下是怎么回事。” 路曦瞳皱着眉，回头向身后某处看去：“我真的感觉好像身后有什么人一直在看着跟踪我们……” “没有吧？哎呀，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快一点，一会儿抢占一个好视野欣赏花火吧！” 夏目夜说着，很有绅士风范地向路曦瞳伸出了一只手。可她却背着手转过身来，冲着他歪头做了一个鬼脸，自己向前跑去，背后的蝴蝶结腰带在风中飘扬。 夏目夜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喊着“等等我”，大跨步地向前跑着追了上去。 不知道是从哪一刻开始，伴随着一声轰鸣，如同绣球花一样的，明亮橘色花火，在远处升起。 先是一小簇，随后又猛地绽放开来，直到照亮整片深蓝色的天空，和路曦瞳的侧脸。 真是个灿烂盛大的时刻，每个人都幸福地仰望着天空，成为这场精美绝伦的盛宴微不足道却又必不可缺的一笔。 很多年前，在无数个闷热的午后里，夏目夜曾一次又一次地对着老旧电脑里播放的画面，幻想着自己的人生里至少要有一次这样的夏夜。 夜空明亮，晚风轻快。 夏目夜看向路曦瞳的侧脸……如果有一个属于他的人生时刻的话，那应该就是现在。 可是路曦瞳的胸前却小幅度地起伏了一下，被夹得卷翘的睫毛轻轻落下，像是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嗐。 真是一声很轻很轻的叹息，却压过了漫天热烈的花火，熄灭了夏目夜将某事诉之于口的冲动。 他侧过身子，动作轻轻地替路曦瞳扶正了路曦瞳发间的白色花朵：“谢谢你愿意和我一起来看烟花。” “今天的夏夜，是人生中最好的夏夜。” “什么时候的夏夜都是很好的。” 路曦瞳转过头来，圆亮的眼瞳里倒映着红色的花火：“对吧，夏夜？” “嗯。” 夏目夜点了点头：“自从我改了国籍，母亲又去世了，已经很少有人喊我这个名字了。” “很好听。” 风吹起路曦瞳耳边的鬓发：“你自己选的夏目夜也很好听。” 人群的喧闹声中，夏目夜的声音意外地清晰：“其实就还叫夏夜也是可以的，我母亲没上过几年学，在夏天的晚上生了我，所以就叫了这个。可我总想着如果换个名字的话，说不定会和日本人相处的更融洽一点，在日本人的手下……会过得更好一点。” “为了这种微不足道的理由就放弃了母亲送给自己的名字，很傻吧？我那个时候，总以为要是我过得好一点，成为人上人，到时候就可以把母亲接过来一点生活 ，区区一个名字没什么的。” “可是她去世了，急性心肌梗死。也没留下来什么东西，甚至连句话都没有留给我。” 第103章 “或许是厌倦了我这个没用的儿子，觉得活着没意思了吧？毕竟，我连母亲给我取的名字都没能留住。” 明亮的世界变成了一个一个模糊的跳动的光点，夏目夜觉得自己真是个蠢人。他应该说一些漂亮又讨人欢喜的话的，他很擅长这个的，就像以前哄日本人开心时那样。 可对着路曦瞳，夏目夜偏偏一句甜言蜜语也说不出来。这么漂亮的地方，怎么会有人愿意听他讲这些无聊透顶的往事？ “不会的。” 路曦瞳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了一张纸，抬起头来擦去了夏目夜眼角的湿润：“因为是妈妈啊，看到你现在事业有成，上司下属都很喜欢你，她一定会为你开心的。” “哎……怎么回事，你的眼泪流得更多了呀！我……我可只有一张纸。” 路曦瞳低头在背着的小包里翻找着什么，夏目夜看着她有点手忙脚乱的样子，突然又笑了起来。 今天这样的气氛，有些事情似乎已经不合适了。 没关系，她可以在日本待三年呢。 明年，明年的时候，在花火照亮整个夜空的时候，他一定要对路曦瞳说出那句话。 对着已经临近尾声的花火，夏目夜抬起头闭上眼睛，默默地在心底许下了今晚唯一一个愿望。 * 在回去的路上，路曦瞳和夏目夜成功地和高煦月和韩骏两个人汇合。夏目夜的表情管理极好，自然地问着高煦月他们两个跑到了哪里去，完全看不出他曾有过那么剧烈的情绪波动。 把韩骏和高煦月都送回家之后，就只剩下路曦瞳了。她居住的位置略偏，下车之后还有一小段人行道要走。 “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啦，我自己走就好。” 路曦瞳说着，穿着木屐哒哒哒地跑远了。 走到一半，她才突然想起来，自己家门口有两个路灯似乎有点坏了，忽明忽暗地闪烁着。 虽然路曦瞳是唯物主义者，不过大半夜地，看到这种忽明忽暗的路灯还是有点害怕的。索性她也不抬头，只低着头看着脚尖，闷头往回走。 视野里突然出现了一双光亮的男士尖头皮鞋。 “回来了？” “和别的男人一起看的烟花，比和我一起看要更好看吗？” 路曦瞳吓得几乎要跳起来，抬起头来，正对上了沈鹤羽怒气值拉满的一张脸，往日里秀美的脸在忽明忽暗的路灯下变得阴森可怖起来。 她有些心虚地向后退去，却一下子撞到了墙上：“不是，沈鹤羽，我，我可以解释。你给我时间让我说一下……” “是吗？” “你管我要时间我就要给你，你想要解释我就一定要听？” 沈鹤羽向前走了一步，路曦瞳第一次意识到，原来以他接近到一米九的身高其实很有压迫感，光是影子就可以把她整个人都笼罩在内。 往日温柔如春水的眼睛也变了……像一口寒潭，散发着可以随时将她淹没的寒意。 侵略性。 原来，这样的字眼，也会出现在沈鹤羽那样温柔的人身上。 路曦瞳觉得自己的声音有点发抖：“那……你怎么才会听？” “让我还债。” 沈鹤羽微微弯下腰来，一只手撑在了路曦瞳背后靠着的墙上：“路小姐，来而不往非礼也。” “我记得，你在来日本之前曾经送过我一份大礼。” 路曦瞳的心脏跳得快得几乎快要爆掉，偏偏沈鹤羽还伸出了一只手，扶住了她有些微微发抖的脸。 “不让我还礼就跑了……怎么行呢？” 他说着，低下头来，轻轻抬起捏着她脸颊的手，吻住了路曦瞳的唇。 第65章 白色的丰田汽车停在街边,青年的男子缓缓拉下车窗，眯着眼睛看着某处灯光闪烁的街道。 忽明忽暗的灯光将两个人的影子无限拉长，晚风潮湿，空气黏腻。 或许是因为心虚,也或许只是因为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以至于路曦瞳的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 只记得下巴被人略显强硬地抬起后,她下意识地配合着伸出手臂抱住了他的脖子。明明是想要张开嘴咬住他的唇,却反被他柔软灵活的舌头勾住，纠缠着与自己交换着气息。 路曦瞳的呼吸变得逐渐沉重,这样的距离太亲昵,连彼此睫毛的每一次颤动都可以洞悉。她收紧了拦住他颈间的手臂，似乎整个人都要融化在这个令人意乱情迷的吻里。 所幸,托住她腰间的手掌足够有力，紧紧地将她锢在了自己的怀里,直到两颗怦然跳动的心脏融化为一池炽热滚烫的岩浆。 “唔！” 沈鹤羽的进攻之势突然停了下来，深邃漂亮的眼睛突然之间卸去了凶狠，原本白皙的脸因为接吻而泛着红晕，看起来甚至有几分眼泪汪汪的无辜感。 路曦瞳原本抱着他脖子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抓住了他的头发，强制着把他和自己之间拉开距离：“我们这是在外面！” “你疯了吗！” 沈鹤羽不说话，只是眼神像钩子一样地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 突然，沈鹤羽乌黑的眼睛在路曦瞳的眼里放大，像是小鸟一样地,又轻轻地在她的鼻尖和唇瓣上啄了两口。 简直像是耍着赖皮偷糖吃的小孩。 路曦瞳没好气地抓着头发把沈鹤羽推到了一边去,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被蹭出褶皱的衣服，颇为不满地看着沈鹤羽，觉得他应该给自己一个解释。 沈鹤羽没什么表情地顺了顺被路曦瞳薅乱的头发，想了想,伸出食指，轻轻擦了擦他因接吻而变得湿润的嘴唇。 路曦瞳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动作，却看见沈鹤羽对着自己伸出了一根食指，轻轻地晃了晃。 指尖上淡淡的红色，正是她今晚的口红色号。 路曦瞳的耳朵瞬间烧了起来，恶狠狠地白了沈鹤羽一眼，快步地往楼道里走去。 沈鹤羽快步追了上去，弯着腰小身在她耳边问道：“生气啦？” 路曦瞳按了按自己头发上摇摇欲坠的发饰，小声说道：“我头发都被你弄乱了。” 谁知道，这句话又开启了沈鹤羽的某个奇怪的开关，原本柔和起来的声音又冷漠起来：“被他整理过的头发，被弄乱了你很心疼吗？” “这都什么呀……” 路曦瞳又气又好笑：“你不要在这里乱发疯乱吃醋呀！有什么话你跟我回家好好说！” “好好说不了。” 沈鹤羽再次俯身，阴影笼罩，印在了她的唇上。 相比之前那一次，这一次的亲吻还算短暂。沈鹤羽那张漂亮的脸刚离开路曦瞳的嘴唇，她便气呼呼地小声抗议道：“沈鹤羽……你这是……偷袭！” 沈鹤羽点了点头：“对啊，我不但偷袭，我还不讲武德。” 这一次，他没有再给路曦瞳偷袭自己的机会。仗着自己手长，一只手钳制住了她的两只手腕后，便再次低头吻了上去。 太过分了，这个亲吻的频率…… 舌尖荡过上颚，引得耳后一阵酥麻。路曦瞳不确定自己到底喜不喜欢这个，下意识地推了沈鹤羽几下，却因为动作的绵软无力反而更像是某种情趣。 不但没有把他从自己的身上推走，反而使两个人之间的状态愈发胶着起来。 两个人在昏暗的楼梯间里推推搡搡地向上走，柔软的唇相互摩擦又彼此吸吮，口鼻间交换着对方灼热的气息和心跳。 直到，头顶传来了一处开门声。 这栋房子的隔音并不算好，甚至应该说，很差，很显然，刚才他们两个的动作……似乎是幅度大了一点。 沈鹤羽的反应很快，当即掀起自己的外套先尽可能地挡住了路曦瞳。几乎是有些粗暴地，他按着路曦瞳的头埋进了自己的胸前，严严实实地护住了她的脸和 大部分身体。 一个有公鸭嗓的男人，和一个小孩子说着什么……男人沉稳的脚步声，和小孩子特有的，蹦蹦跳跳的脚步声。 咚，咚，咚。 黑暗与静谧无限地放大了路曦瞳的感官，她不受控制地吞咽着唾沫，心跳快得像是刚跑完五公里长跑，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兴奋。 脚步声和说话声顺着楼道向下，向着他们的方向，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 不需要探出头来看，也知道，这两个人马上就要经过自己的身边了。 沈鹤羽微凉的胸肌紧贴着路曦瞳的脸，她应该感到冷才对，可彼此接触的地方却热得像烧红后的铁块，像四周传递着灼热的温度。 沈鹤羽也在紧张，他的呼吸比之前更加紊乱，伸出手来环住了她的腰，将她更紧地贴近了，自己的身体。 这样的距离之下，即便是隔着厚厚的布料，也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的某处，滚烫而昂扬。 脚步声突然停了下来，耳边响起了小孩子软糯的声音。 “这个奇怪的叔叔好像长了四条腿啊，爸爸？” 第104章 沈鹤羽只能挡住路曦瞳的上身，却没办法遮住她的腿。 稚童的声音还带着几分天真，可听在路曦瞳耳里就变成了恶魔的低语。 巨大的羞耻感令她脑子里本就摇摇欲坠的阀门突然被人拉开，滔天的洪水顷刻间便倾泻了出来，把路曦瞳努力维持的冷静和理智冲得七零八落。 不行了，衣服里的空气……好窒息，像是要凝固住了，无法呼吸。 几乎是下意识地，路曦瞳侧过头去，咬住了自己脸边的唯一一处突起——就像是溺水的人，在绝望之中紧紧咬住了自己的氧气瓶一样。 沈鹤羽的身体略微一僵，随后便把下巴轻轻地放在了她的头顶，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部以示安心。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确认楼梯间里一点脚步声都没有了之后，沈鹤羽把衣服从路曦瞳的头上拿下，露出了一张玫瑰色的脸来。 她好像真的生气了，本就圆润的眼睛又瞪大了一圈，像一只炸毛的小猫一样。 只是，直到最后她也只是从鼻孔里冷冷地蹦出了一个“哼”字，便一步两级地顺着楼梯跑走了。 沈鹤羽站在原地，伸出手来摸进了自己衬衫上的某处湿润，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嘶—— 在这种有些敏感脆弱的地方咬上一口，尽管过了一会儿，也还是有点疼的。 沈鹤羽无奈地摇了摇头，轻轻地替自己揉了揉被人咬痛的某处，跟上了路曦瞳的脚步。 看见跟在自己身后的沈鹤羽，路曦瞳虽然嘴上说着“这么晚了不知道该回家了吗”，却还是用钥匙打开房门，把他给放了进来。 路曦瞳指了指自己客厅里的小沙发，沈鹤羽也很听话地坐了过去，抬头看着她。 路曦瞳硬着头皮坐到了他的身边，尽可能地忽视着他审讯一样的目光：“我们今天晚上，其实是四个人一起的。” 沈鹤羽挑了挑眉：“我只看见了两个。” “我们不小心走散了。” 像是怕沈鹤羽不信自己，路曦瞳连忙找出证据来为自己辩护：“花火大会人那么多，很容易走散的！我们两个第一年一起看烟花的时候，你不就是和你哥哥妹妹走散我们才会碰巧遇到的吗？” “你真以为这世界上有那么多巧合吗？” 沈鹤羽轻轻叹了口气：“有没有可能，我是为了遇见你，才特意和他们两个走散的呢？” “你怎么知道，你们真的是‘不小心’走散了的呢？” “这……” 路曦瞳颇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沉默了片刻，轻声说道：“那个人，是在日本对我很照顾的前辈，我很尊敬也很感谢他。” “我们两个，只是普通的同事关系，仅此而已。” “是是是，普通的同事关系想约你看花火就能约到，我巴巴地找了你好几个月，连个影子都摸不到。” 沈鹤羽拖长了尾音，像是在阴阳怪气，又像是在吃醋撒娇。 任沈鹤羽眼神里看起来有多委屈多无辜，路曦瞳都冷脸相待。她不再理会沈鹤羽，站起身来：“你在这里先坐一会儿吧，冰箱里有纯净水和果汁，口渴的话想喝哪个就自己拿。” 沈鹤羽老老实实地坐在沙发上，抬起脑袋去看她：“那你呢？” “洗澡。” 在将近三十度的高温下穿着厚重的浴衣和几千几万人已经够热了，刚才和沈鹤羽的高频率接吻更是令她几乎……从里到外地湿透了。 热水冲洗着身上的黏腻，路曦瞳的心底说不清到底是害怕还是期待。 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她并不讨厌和沈鹤羽这样亲密的接触，甚至可以说……她很喜欢。 今天……会是一个漫长的夜晚。 * 用浴巾裹好刚洗完的身体后，路曦瞳打开卫生间的门，释放着潮湿闷热的水汽。 简单用毛巾擦了擦还在滴着水的长发，路曦瞳插好吹风机，准备开始吹头发。 头发刚吹得半干，便看见洗手台上，手机的屏幕亮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夏目夜。 路曦瞳犹豫了一下，还是觉得自己应该接一下电话。她关掉了吹风机，有点心虚地把卫生间的门关上了一半后，按下了接听键。 “喂？” “没事，我……我就是想确认一下，你到家了没。”夏目夜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听起来有点奇怪。 “到家了的，你停车的位置距离我家很近呀，没走多远就……” 路曦瞳的声音戛然而止。 伴随着老化百合叶吱呀的声响，一只修长有力的手突然抓住了路曦瞳拿着手机的手腕。 手机里，夏目夜的声音还在响起：“瞳瞳？你那边突然没声音了诶？” 沈鹤羽没说话，只是直接挂断了电话。 她真漂亮，还带着水汽的头发毫无章法地散落在她粉嫩的肩上，紧紧地包裹着身体的白色浴巾勾勒出令他喉咙发干的弧度。 如果，没有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和别的男人打电话的话，那就更好了。 沈鹤羽闭上眼睛，努力平复了一下自己逐渐变态起来的内心，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本就单薄的唇瓣紧紧地抿在一起，却又微微颤动着。他抬起头，睁开深邃漂亮的眼睛，眼尾带着一抹漂亮的红色，深深地与她对视。 没来由地，路曦瞳想到了漂浮在海面上的冰山，可在内里的最深处却并不是皑皑冰雪，而是被压抑着的岩浆。 他比今天晚上路曦瞳刚见到他的时候更加沉默，却也更加危险。 终于，路曦瞳再也受不了了这凝重到几乎要成为固体的气氛，小小地向后退了一步，僵硬又尴尬地对着沈鹤羽笑道：“嗨～” “晚……晚上好？” 出乎意料的是，沈鹤羽居然语气平和地回答了她：“晚上好。” 他上前一步，伸出双手，轻轻托起她有些潮红的脸来，认真地注视了一会儿。 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低下头来，与她额头相抵，轻声说道：　“你看，明明和我待在一起，却还要偷偷去接别人的电话。” “一次两次……我很爱你的，所以，我会难过的呀，瞳瞳。” 他的尾音微微颤抖，湿润的鼻息伴随着说话的气声喷洒在了路曦瞳的锁骨上。 路曦瞳自信问心无愧，却在看到这样的他后忍不住心脏微微抽痛，小声说道：“对不起。 ” “我真的爱你，也真的想要更多的了解你。” “不要再跑了，对我坦诚相待一点好不好？” 路曦瞳回抱住他肌肉紧实的肩膀，微微踮起脚尖，轻声地在他耳边吹着气：“我的身上可就只剩下一片浴巾了，沈老师……还想让我怎么坦诚相待？” 沈鹤羽突然抬起头来，原本那些复杂的晦涩的翻涌在眼底的情绪突然间洗涤一空，漂亮的眼睛里只剩下了……震惊。 “你……” 沈鹤羽觉得自己实在是……媚眼抛给瞎子看情歌唱给聋子听。 自己那一大串的肺腑之言……合着在某人高超的职业素养下，居然只听到了最后四个字，还顺带着在烂泥路上跑上了高速：“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教你的。” “可愿意了。” 她散发着热气的脸颊轻轻贴上沈鹤羽的侧脸，略微沙哑的嗓音带着某种令人兴奋的魔力：“来教我嘛，沈老师。” 沈鹤羽红着脸，心跳如雷动。 说不想，那是假的。可她看似玩笑一样的戏谑态度，又让他不知道她对自己到底有几分认真。 “小鹤你不太行啊，犹犹豫豫地，还是我来教你吧。” 女孩歪头看着她，鹿眼弯弯噙着笑意，在浴室里暖光的映射下呈现出某种甜蜜如饴糖般的琥珀色。 她像小鸟一样地啄上了他的嘴角，却没有如他想象般地继续吻住他的唇，反而一路向下，煽风点火般地吻过他跳动着的青色动脉后，伸出粉色的舌尖来轻轻舔了舔他的喉结。 粗粝的舌尖一下又一下地蹭过突起，沈鹤羽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喉结蹭过湿热舌尖的瞬间像是某种秘而不宣的回应，如同回吻。 “你这里有一颗痣，棕色的，小小的，特别漂亮。” 路曦瞳说着，伸出手指，用自己修剪整齐的指甲轻轻刮蹭两下，引得沈鹤羽颈后一阵发麻，丝丝缕缕地扩散到整个头皮上：“像个标记。” “标记着……从此处撕开食用。” 第66章 凌晨的东京虽然依旧是个热闹而繁华的都市,可像路曦瞳居住的这种小小的居民区街头，就十分安静了。 夜风逐渐褪去了潮湿与闷热，在声声蝉鸣中变得凉爽起来。低头看了看手机上只有几十秒的通话记录，夏夜愣了愣神。 是她的声音没错,就算是突然挂掉电话也可能是因为出去玩了一晚上还没有来得及充电…… 说不定是他自己一时眼花,看错了人。 第105章 夏夜的视力并不算好,不过也只是一百多度的近视,因此夏夜平日里出门并没有戴眼镜的习惯。 便利店前不远的斜坡上，躺着手里还抱着公文包的烂醉社畜。 夏夜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经过,却又折返回来,轻轻地用脚踢了他几下，确认他醒了之后走进便利店里,买了两包烟。 闪烁的老旧灯光下，红色的烟头忽明忽暗。 站在这个位置的话,抬起头来正好可以看到路曦瞳所住的房间。 漆黑一片，却又从浴室的窗户里透出暧昧而引人遐想的光来。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拥吻的男人和女人，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痛了起来。 是尼古丁也压抑不住的烦闷。 不行啊…… 虽然在心底为她编好了那么多理由，可他实在是没办法继续自欺欺人。 那个和她激烈地吻在一起后，又和她一起上楼的高大男人，似乎正是那天在电梯里曾遇到过的，看起来不好惹的漂亮男人。 乳白色的烟雾幽幽升起，模糊了夏夜略显焦躁不安的脸。 他突然想,今晚的月亮为什么这样刺眼的亮。 * 明明之前看过那么多她笔下的刘备文学,可真到了需要派上用场的时候，沈鹤羽只觉得自己大脑贫瘠，一片空白。 接下来要做什么？要解开扣子吗？还是让她亲手解开比较好？ 游荡在喉间的手指摸了摸他领口那颗扣的有些紧的扣子，突然反手拉过他的领带,迫使着他弯下腰来。 另一只手轻轻捏住他的下巴，进而捏住了他的脸颊——不需要照镜子，沈鹤羽也能想到自己现在有多狼狈。 浴室里的暖风呼呼地吹着，带着水汽和她身上淡淡的茉莉香气，包裹着自己的感官。 她轻轻踮起脚尖，抬起头来，像是要吻上来的样子。 沈鹤羽下意识地闭眼，唇间却没有等来意料之中的柔软。 捏着他脸颊的手指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松开，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衫，向着小腹摸了过去。 他如同惊弓之鸟般挺起腰背，却因为被她拽住了领带而动弹不得。 仅从结果上来看，他似乎是挺着身体，更向着她的方向靠近了许多。 她眼中的笑意卷成小小的漩涡，浓稠而黏腻的黑色瞳孔带着动人心魄的魅力，一下一下地舔舐在他的心头。 腰腹间的扣子被人悄悄打开，探入了一双还带着水珠的手。冰凉的水珠顺着他的腰线划下，被他的体温灼得温热。 沈鹤羽倒吸一口冷气：“喂！你……” 路曦瞳眨着人畜无害的眼睛，一脸无辜：“我怎么啦？” 沈鹤羽的声音滞涩：“怎么不按套路出牌………不行……不行的，先别这样。” “哦～” 路曦瞳拉长了尾音，漂亮的圆眼睛亮晶晶：“这个要怪我，只是这样的话，可能确实是有些不太满足。” 原本整齐地掖在裤子里的衬衫下摆被人拉出，沈鹤羽甚至来不及对此作出反应，便再一次绷紧了身体。 细嫩的手逐渐下移，温度升高的同时，指尖的触感也逐渐坚硬起来。 “很喜欢吗？” 她拉了拉沈鹤羽的领带，他再次弓起了腰，可身体却忍不住下意识前倾。 膝盖越过浴巾，抵上了有些冰冷而坚硬的瓷砖墙。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无限接近，在沈鹤羽咬着牙的喘息声中，路曦瞳明明已经放在某处的手，却一下一下地蹭回了她自己的身前。 是情难自抑的某人，在她坏心眼地撩拨下，忍不住挺着身子一下一下地在她身前乱蹭。 沈鹤羽抬起头，眼尾几乎要和他的耳朵一样红。他张了张嘴，却只是轻轻地喘气，说不出什么话来。 “眼睛这么红……不会是要哭出来吧？” 手间的动作轻拢慢捻，掌心上，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微微跳动着的热气，逐渐沾湿了她的手。 指尖转着圈，路曦瞳耐心而均匀地薄薄涂抹着，一边欣赏着沈鹤羽咬唇忍耐的样子，一边心情愉悦地加快了动作。 【审核老师请注意：女主在给男主上药，无不良影响。】 墙上的人影晃动，满室的茉莉花香居久不散，反而更加浓郁起来。 就好像，整个人都被她包裹住，如水般无孔不入地渗透进他身体的每一处缝隙。 整个世界似乎都要在这样的撩拨之下就此融化，化作一层淡淡的水雾，蒙在了沈鹤羽如同浮沉在云端的理智之上。 有那么几个瞬间，沈鹤羽几乎想要不管不顾地把面前人紧紧抱住。 想要沉溺在她的汪洋里，然后深深地钉入海底深处，与其融为一体。 可最后他只是低下头来，在颈间领带收紧时带来的窒息感中，发出轻声的呜咽。 “唔……” 沈鹤羽的声音很好听，尽管很轻，却也带着忍耐和涩晴。路曦瞳一时失神，手上的动作就重了些。 等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沈鹤羽的眼睛里已经恢复了往日里的清明。他轻轻握住路曦瞳还抓着她领带的手，上前一步，与她贴的更紧，声音低哑：“我的表现……刚才还满意吗？” 隔着一层薄薄的浴巾，路曦瞳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抵在自己身上的热度。像一根滚烫的铁，伴随着沈鹤羽的一呼一吸，微微地动着。 路曦瞳的心跳快了起来，忍不住想要夹紧双腿，却只是夹紧了沈鹤羽卡在自己腿间的膝盖。 这样的动作实在涩晴，路曦瞳抬起头来，轻轻捧住他的脸，吻了吻他湿漉漉的睫毛：“非常满意。” 本就摇摇欲坠的浴巾似乎再也承受不住这样有些大开大合的动作，从女孩子细腻如玉的肩头上滑落，轻轻地搭在了沈鹤羽插入她□□的大腿上。 “诶诶诶！” 白皙的面庞瞬间涨红，路曦瞳一边挡住胸前，一边弯下腰想要拾起落在了沈鹤羽腿上的浴巾。 “别动。” 沈鹤羽按住了她抓着浴巾的手：“我们说好的，要坦诚相待的。” “我……” 眼 睛里的戏谑转为慌乱，路曦瞳身上的气势瞬间弱了不少：“坦……坦诚过了。” “你刚才，也很享受的。” “就是因为我很享受，所以才要让你和我一样坦诚，一样享受。” 沈鹤羽眼里带上了笑意，抽出了挤在她两腿之间的膝盖。 黑色的西裤之上，正亮晶晶地泛着水色。 沈鹤羽伸出修长的食指，在裤子上轻轻刮蹭几下，拉出晶莹而透明的银丝：“你看，你把我裤子都弄脏了。” 路曦瞳笑着耍赖，轻轻地挣脱了沈鹤羽的束缚，又要抬手去拉他的领带：“好呀，我会好好补偿你——” 话音未落，沈鹤羽突然弯下腰，把她整个人横着抱了起来。 路曦瞳忍不住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喂！” “你把我抱起来干什么啊？！” 沈鹤羽用脚轻轻踢开浴室的门，正色道：“当然是为了讨要我的补偿。” “这个样子不能算，你……” 光洁的小腿徒劳无功地胡乱踢打着，不像是抗议，反倒像是在撒娇。 “我的补偿，最终解释权也归我。” 沈鹤羽笑得温润又邪恶：“抱歉，这个事情，你得听我的。” 路曦瞳虽然有些不服气，却又觉得沈鹤羽说得很有道理。 两条不安分的腿这才认命地安分下来，悄悄地把脸埋进了沈鹤羽的胸口。 直到那一片紧实的胸肌逐渐远离了她的脸，路曦瞳才有些羞涩地睁开眼睛：沈鹤羽已经站起身来去开了客厅里最暗的小灯，自己已经被人轻柔地放在了客厅的小沙发上。 沈鹤羽站在沙发面前，高挑的身形投下一小片深色的阴影。 明明刚才被自己玩弄了那么久，可沈鹤羽却连领口的扣子都不曾解开过，甚至就连衬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重新扎回了腰里。 而自己，就这么过分“坦诚”地展示”在这个衣冠楚楚地男人面前，静候发落。 路曦瞳突然意识到了这是一个何其具有视觉冲击力的画面，强烈的羞耻感在脑子里为数不多的理智紧绷成了一根细细的弦。 下一秒，打着领带穿着正装的沈鹤羽突然摘掉了自己的眼镜，然后就这么静静地在她面前，单膝跪下了。 啪嗒。 脑袋里维持着理智的细弦在沈鹤羽膝盖接触地板的瞬间，啪地一下断掉了。 完全不需要思考地，路曦瞳本能地抬起腿，将自己的一只脚，放在了沈鹤羽支起来的那个膝盖上。 只是微微用力，沈鹤羽便乖顺地把另一只膝盖也贴到了地板上。 他的双手背在了身后，两腿为了保持平衡而打得很开，剪裁流畅的衬衫在这样的姿势之下完美勾勒出他的腰线。 架在高挺鼻梁上的金丝眼睛反着客厅里金黄色灯光，路曦瞳看着沈鹤羽微微抬起头来仰视着自己的脸，只觉得脑子里像是被人重重敲了一锤，余震悠悠，传至心间。 第106章 虽然跪在自己面前的人是沈鹤羽，可路曦瞳却觉得自己的xp被他完完全全地踩在了脚下，狠狠摩擦。 圆润的脚趾划过他肌肉绷紧的大腿，亲昵地蹭过敏感的某处。沈鹤羽微微扬起头，胸脯上下起伏的同时，露出了之前被她吸吮得微微泛红的喉结。 电话铃声就是在这时候响起的，在这安静的房间里，显得尖锐而急促。 路曦瞳很希望沈鹤羽能够在这种时候间接性地当一次聋子，只可惜幻想终究只是幻想。 就在刚才还如同猎物一样对着自己露出柔软脖子的小狗缓缓转身，从口袋里摸出了还在不知死活地响着铃的手机。 屏幕闪烁，夏目夜三个大字简直亮得刺眼。 路曦瞳的眼神里几乎要流露出一丝哀求的意味来，可沈鹤羽却故作不懂，脸上还带着一如既往地温和笑意，替她按下接听键。 夏目夜的声音在耳边平静的响起：“你刚才突然挂掉了电话，和你发消息也没有回音，怎么啦？” 怎么了？ 路曦瞳低头看向自己的腿间，舌尖灵活而柔软地细细碾过。沈鹤羽微微抬起头，四目相对的瞬间，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抹笑意。 “～～～哎——” 她一边紧紧地抓住了他额前的短发，一边屏住呼吸拉回了自己已经开始婉转起来的声调，只觉得整个人所有的理性都他卷入了唇齿之间，被他用柔软包裹着上下撩拨。 她不敢呼吸，怕自己喘息声太重，声音听起来又轻又急：“这么晚打电话，我都要睡觉了，就没看到消息。” 手机被沈鹤羽按了免提放在地板上，路曦瞳徒劳地蹬脚，却根本无法把电话挂断。 夏目夜还有说有笑地和自己在电话里聊上了，毫无意义的话题从东扯到西，也不知道这大晚上的突然发什么羊癫疯。 她狠狠地瞪着沈鹤羽，张着口型无声地和他说着快把电话挂掉。 不戴眼镜的沈鹤羽眉眼间似乎多了几分俏皮，他弯了弯眼睛，抬起头来，露出了水润而殷红的唇。 舌尖舔过下唇，颤颤巍巍地拉起一条银丝。 再次低下头来，高挺的鼻梁抵住饱满的蕊珠，强烈的刺激感顺着尾椎骨一点点攀爬至她的脊椎，耳畔似有电流噼啪作响。 “不要……够了……啊！” 眼底泛起泪花，无法抑制的颤抖和下意识绷紧的肌肉带着她卷入更加汹涌的浪涛。明明想要从无尽的浪潮里逃离，可手指却下意识地更加抓紧了他的头发，夹着他的脸更深地埋入。 “沈……鹤……羽！！” 眼前和大脑里浮现出五彩斑斓的空白，整个人只剩下了与他接触的那一点，带着酸涩和麻痒被人抛掷半空后尽数喷发，化作一场盛大而华丽的烟花。 【审核老师看这里：此处男女主一起去中毒了，沉浸在不切实际的幻想世界里，以上内容为他们二人解毒以及服用解药的过程，无其他含义】 再次睁开眼，沈鹤羽已经安静地跪坐在了自己面前，静静地抬起头看着自己，薄唇湿红，眼睛圆亮。 乍看上去，沈鹤羽还是一如既往的体面，连被她拽歪领带都被他整理好了。 可是他的脸上却挂着淅淅沥沥的液体，连带着他的几缕碎发也一起黏在了他的额头上。纤长的睫毛因为沾湿而黏成粗短的几簇，黑如曜石里的眼睛泛着莹莹水光。 路曦瞳却突然眼睛一红：“你……你先把电话挂了啊！！” 反正刚才自己喊的夏目夜估计都听到了，路曦瞳干脆破罐子破摔，哭出声来。 沈鹤羽半坐起身来，一边跪着帮她擦着眼泪，一边有些语无伦次地出声安慰着：“我，我静音了的！他什么都听不到，我哪里舍得……” “先别哭了，是我不好，玩过火了。” 路曦瞳看着还在通话中的电话，一把抢过手机挂断，随即恨恨地一脚点在沈鹤羽的胸前，小声骂道：“滚蛋！” “不讲武德。” 沈鹤羽抿着嘴笑，垂眸不敢看她：“可是，我觉得你很喜欢呀。” 路曦瞳用鼻子轻哼一声，过了很久，才小声地回了一声嗯。 沈鹤羽这才心满意足地站起身来，突然又弯下腰去，一把把路曦瞳抱在了怀里。 “干……干什么去啊！” “带你洗澡去呀。” “我自己又不是不会洗。”路曦瞳挣扎着想要跳下去。 “不行呢。” 沈 鹤羽深邃的眼睛此刻却笑得有点像狐狸，隐隐有几分沈鹭羽的影子：“是我做的坏事，自然要我亲自帮你洗好才行。” 第67章 路曦瞳是被早上的乌鸦吵醒的。 大概是因为受到法律保护的缘故,东京的乌鸦比国内的凶得很。成群结队地在天上盘旋，并不怕人，叫起来嗓门也格外的大。 身边已经不见了沈鹤羽的影子，吸了吸鼻子,房间里似乎隐约弥漫着热咖啡和煎蛋的香气。 满足地抱着被子打了个滚,路曦瞳从床上跳了起来,光着脚跑到了厨房的门口。 沈鹤羽的衬衫袖子被袖箍固定着,露出一小截可以看见青筋的小臂。听到脚步声后，笑着回过头来：“我做了早餐,马上就好了。你洗漱一下正好可以一起来吃。” 这种极其自然的态度,简直像是他们两个已经这样一起生活过了许多年一样，今天只不过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早晨。 如果和沈鹤羽在一起的话,以后自己可能要面对的人生，就会是这样的吗？ 想想真的也还蛮不错的,可是真的考虑到和某人共度余生这种长期亲密关系，路曦瞳心里又有些没来由的恐慌。 餐厅里传来了叮叮当当的碗筷声，大概是沈鹤羽在把做好了的早餐端上餐桌。匆匆地用洗脸巾擦干脸上的水，路曦瞳甩了甩脑袋。 不要想太多现阶段没有意义的事情，多尽情享受当下的瞬间。 咖啡一如她喜好地加了奶和致死量砂糖，就放在了路曦瞳的右手边。放在隔热垫上的平底锅里，色彩鲜艳的北非蛋冒着诱人的香气。 就连被她丢在冰箱角落的半袋吐司也被沈鹤羽拿出来用黄油煎过，切成片后插在了锅子的边缘。 路曦瞳平日里在家很少亲自做饭,冰箱里的食材也实在是乏善可陈。看着沈鹤羽似乎还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路曦瞳的脑子里莫名其妙地跳出了‘宜室宜家’四个字。 和沈鹤羽在一起，有一种可以把一切都拜托给他的安心感。 路曦瞳不吃饭，只是小口地抿了口咖啡，笑着看着沈鹤羽,看得沈鹤羽莫名脸红。 他低下头来，躲闪着路曦瞳直白的目光：“你……别看我呀，我脸上应该没有什么脏东西才对。先吃饭。是不合口味吗？” “我在想……” “想什么？” 路曦瞳的嘴角勾起邪恶的弧度：“我在想，可惜家里没有围裙或者是那种合你尺寸的女仆装啊……” 沈鹤羽立马反驳：“就算有的话我也不会穿的……我看你笑得就充满了诡计的味道，果然没盘算什么好事情。” 路曦瞳振振有词：“哎呀，这不是怕你把衬衫搞脏了，你应该夸我贴心才对嘛。” 沈鹤羽无奈地笑了笑，往吐司上涂上了一小块流心的北非蛋，递给路曦瞳：“是，瞳瞳最贴心了。” 路曦瞳结过沈鹤羽手里的吐司，认真地打量了一下沈鹤羽的脸。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方便做饭的原因，沈鹤羽一贯扣到领口的扣子解开了两颗。 微微露出形状清晰的锁骨和喉结，不由得让路曦瞳想起了自己很久以前写过的，柳书白戴着项圈的片段。 大清早对着沈鹤羽这张备受女娲眷顾的脸，实在是神清气爽，连胃口似乎都变得更好了一些。 “我有预感，沈鹤羽。” 咽下最后一块蘸着酱汁的面包，路曦瞳含糊不清地说着：“被你这么投喂下去，我一定会长肉的。” “长就长嘛，有什么关系嘛。” 沈鹤羽的耳朵有些发红，小声说道：“你喜欢的话，穿女仆装什么的，也不是不行。” 路曦瞳也没想到沈鹤羽居然真的有认真考虑答应自己，眉眼间是肉眼可见的惊喜：“真的？我要录音存证的小鹤，不许反悔！” “反正你喜欢嘛，就没什么不行的。而且……” 沈鹤羽羞得脸红，却还是很清晰地说道：“昨天晚上我做了坏事嘛。就要为昨晚负责吧……总之我们以后……会有很多时间，也有很多机会和可能……来日方长嘛。” “沈鹤羽。” 简直像是触发了什么奇怪的关键词，路曦瞳的声音突然听起来严肃了不少。 “嗯？” 把清洗好的咖啡杯倒扣过来沥水，沈鹤羽简单擦了擦手，走出了厨房：“怎么啦？” 心突然跳得很快，路曦瞳几乎就要后悔，却还是鬼使神差地开了口：“我们两个，都是具备自主行为能力的成年人，对吧？” 第107章 沈鹤羽微微皱眉：“你接着说。” “那我就可以为我自己的一切行为负责，成年人之间……一夜风流也没有什么的。” 路曦瞳抬起头来看向沈鹤羽的眼睛，努力忽略着他眼睛里像是被刺痛了一样的情绪。 她略作停顿，才继续说道：“我不需要你来为我负责，你也不要因为愧疚什么的答应我的要求或者留在我身边。” “大家都是成年人，我也是自愿的。所以你后续的人生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不需要为我停留，我也一样。” 几乎是话音刚落，沈鹤羽的反应就让路曦瞳有些后悔了。明明此前的氛围那么和谐，自己又刚吃完他做的早餐，于情于理，都不该在这种时候说这种话的。 路曦瞳觉得自己实在是一个扫兴的人。她很想低下头来不去看他，却又莫名地生出一股倔犟，偏要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 沈鹤羽深吸一口气，强压着自己即将爆发的情绪，尽可能冷静而平静地问道：“你觉得，我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只是一夜风流？？” 路曦瞳的回复冷漠得像是人机：“我们两个之间没有任何关系。理论上，说我们两个之间是一夜风流并无问题” 沈鹤羽的语气放软了些：“你现在并不冷静，所以先别说了。两个人在一起的话争吵在所难免，很多事情可以慢慢商量的……” “我自己冷不冷静应该比你要更加清楚，请你不要妄自揣测我。” 路曦瞳平稳如人机的声音出现了些许波动：“我也并不理解进入一段争吵在所难免的亲密关系有何意义，到最后两个人互相伤害彼此难堪，谁都不体面。 “我……” 沈鹤羽张嘴想要解释些什么，却被路曦瞳再次打断。 “幸运的是，在我个人的记忆里，我们此前并没有明确地进入任何一段长期亲密关系，我也没有对我们之间的关系给出任何回复。” “当然，如果是我的记忆出现了偏差的话，欢迎指正。” “没有偏差，你说的都对。” 沈鹤羽觉得自己额头上的血管一跳一跳，极度的气愤让他几乎说不出话来。 他完全无法理解她到底在想什么，明明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她也很开心，可自己却还是如同丧家之犬般地，一次又一次被她踢出她的人生里。 他推了推眼镜，视线并没有更加清晰，反而是有种眼前发黑的感觉：“既然我们两个之间没有任何关系的话，我在你的屋子里睡一晚是不是很打扰你啊？我现在是不是应该立刻马上离开这里会比较好呢？” 路曦瞳咬着下唇，终于低下头来，声音轻而疲惫：“你说的很对。如果，你想离开的话，你随时都可以离开这里。” 沈鹤羽终于不再回话，沉默地拿起了自己挂在门口的外套。 一阵风从脸边擦过，耳边传来了重重的关门声。 原来他那样温良好脾气的人，也会有发怒生气的时刻。 房间里恢复了往日的冷清，路曦瞳很想逞强地说这就是她想要的结果，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之内。 可来自胸膛左侧的疼痛，却真实地嘲笑着。 她，真是个搞砸了一切的，笨蛋。 * 东京的街道整体而言十分干净，沈鹤羽来到日本这段时间，似乎还是第一次看到垃圾就这样零落地散在地上。 罪魁祸首正是几只乌黑发亮的乌鸦，比国内有些动物园里养的还要大。 看见沈鹤羽走过来， 也并不怕他。一边大声地叫着，一边在垃圾堆里挑挑拣拣，有一只甚至对他的鞋子颇感兴趣，歪着脑袋跳了过来。 原本愤怒的情绪在出门之后便平息了不少。 明明心里想着干脆就如她所愿再也不见，却又在看到这些油光水滑的大乌鸦的时候，忍不住想平日里她上班时经过的时候会不会感到害怕。 算了，都是他的错。 是他自己一厢情愿地以为她接受了自己。 可是沈鹤羽确实又觉得自己有合理的理由去生气，并不想回去道歉。 仔细想来，明明两个人之间已经足够亲密，可每次想要更进一步的时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便竖起一道近乎无法逾越的高墙。 思绪像是进入了鬼打墙，很多东西在水面下蠢蠢欲动，却始终理不出个头绪来。 纷乱间，眼前闯入了个熟悉的身影。 蓝黑色的浴衣和那泰迪犬一样骚包的卷发，一看就是路曦瞳那个不老实不正经不安分的送药上司。 对方似乎并没看到他，低着头走到垃圾桶旁丢了盒什么东西后，转身走进了旁边的一家便利店里。 沈鹤羽立马跟了上去，推开店门的一瞬间，对方像是终于注意到了他的存在，不冷不热地问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夏夜的语气有点冲，这并不符合他一贯以来的做事风格。 眼前的男人一如既往地面色不善，穿着材质轻薄建材流畅的的浅灰色条纹西装，领口处的喉结上，一小块暧昧的红痕若隐若现。 “那你跟到她楼下做什么？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是在楼下一直逗留到现在吧？” “希望你不要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否则，出于对她人身安全的考量，我会进行报警处理。” 男人的声音轻飘飘的，没有什么情绪，却又像是胜利者对失败者的轻蔑与嘲笑。 在接近十五公分的身高差之下，如果夏夜需要和他说话，就需要站在他身前投下来的阴影里，微微抬起头，才能够与他那双漆黑的眼瞳对视。 他讨厌面前的男人，也讨厌这样总需要仰视着什么人的感觉。 他的语气不自觉地变得尖酸刻薄起来：“你算她的什么人，就擅自替她报警？她很需要吗？” 男人略微一愣，夏夜便知道，自己无心插柳地说中了他的痛处。 他走上前一步，拉近了自己和男人的距离：“我没猜错的话，你是被人赶出来的吧？” 沈鹤羽皱起了眉头，虽然他不喜欢这个人，可印象里他似乎并不是一个……如此有锋芒的人。 如同被投入水面的石子沉入湖底，沈鹤羽黑曜石般的眼睛弯了弯，眼神里第一次对这个让他感到耀眼的家伙流露出一丝笑意。 “我没有义务回答你的问题，不过，就算你说的是真的，至少我也是被赶出来的。” “至于有些连进都进不去的人嘛……说不定人家就是更喜欢在楼下蹲着呢。你呢，就请自便，如果有钱的话把这一片地买下来也不是不行。” “不过，如果我是你的话，一定不会想要频繁地打电话骚扰一位，和自己没什么关系的女性的。” 沈鹤羽难得对别人笑的明媚，可夏夜的脸色却逐渐发青起来。 昨夜见过的烟花好像从未结束，噼里啪啦地在他的脑海里炸裂开来。他感到一阵的头晕目眩，几乎要扶着一旁的货架，才能够好好地站直身体。 “还不走，是因为想好心地帮我和店员之间做个翻译吗？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倒是也愿意支付单次翻译的费用。” “大可不必。” 羞恼和愤怒令夏夜几乎无法维持表面的平静，他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便利店。 鬼使神差地，他在门口顿住了脚步，回头向店内望去。 沈鹤羽正在收银台和收银员连比带划地说着什么，手里拿着五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 夏夜虽然没用过这个，可身为成年人，基本的常识还是让他在瞥到沈鹤羽修长指尖的小盒子的第一眼，就判断出了他购买了什么少儿不宜的东西。 转过身来，夏夜的指尖传来一阵淡淡的麻意。 血液自心脏处开始结冰，像是疼痛，却又像是麻木。夏夜觉得自己没有难过的理由和立场，可情绪却逐渐走向失控。 便利店的门被推开，沈鹤羽面无表情地与他擦肩而过，甚至不曾回头。 夏夜哆哆嗦嗦地点起一颗烟，狠狠的吸了一口。 天上的太阳明媚又刺眼，却并不炎热。 甚至，有些骇人的阴冷。 夏夜突然间意识到，其实夏天已经结束了。 只剩下一个愚蠢而不甘心的人，徒劳地用回忆牵动着一团旧烟火所剩下的余烬罢了。 第68章 房间的隔音并不算好,路曦瞳有些呆滞地坐在客厅里，可以清晰地听到沈鹤羽离开时的脚步声。 脚步声略显急促，沈鹤羽似乎是一路小跑着下楼梯的。 往日里略显拥挤的房间里看起来有些空旷，透过穿过空气的阳光,可以看见在空气里的细小的浮灰。 往常周末的时候,她都会做什么来着？ 奇怪,居然完全想不起来了,整个人陷入了某种莫名的不知所措之中。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了，可能是一个小时,也可能只有十五分钟,门口处突然响起了电铃声。 心思倏尔又雀跃了起来，连路曦瞳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是,她几乎是整个人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很快地跑到了门口：“哪位？” 第108章 沈鹤羽清澈的嗓音在门外响起：“是我。” 路曦瞳拉开门,撇了撇嘴：“回来干嘛啊？” “回来道歉。” 还没等路曦瞳反应过来，沈鹤羽便弯下腰来，极其用力地把她抱在了怀里：“没有好好地处理你的情绪，一气之下摔门而去，是我的不好，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他的嗓音低沉而沙哑，两条胳膊简直锢得她肋骨发痛。 徒劳地在沈鹤羽怀里挣扎了两下，路曦瞳语气软了软：“别门都不关就在门口站着呀,有什么话我们回家里慢慢说。” “如果我们两个之间有什么问题的话,你要和我一起慢慢商量，我们两个要一起好好解决的。” 沈鹤羽松开了紧紧抱住她的手，眼角看起来有些发红。 日光透在他薄薄的眼皮上，细小的青紫色血管蜿蜒盘曲,好像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伴随着他眼睛里的难过一起爆掉。 “要解决问题，不要直接解决我啊……一次两次地不理我，今天又突然要和我划清关系……” 沈鹤羽薄薄的唇抿成一条直线，分明的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声音有些颤抖，几乎像是快要在她的面前哭出来：“我真的真的会难过的呀。” “我……我很抱歉。” 路曦瞳有点语无伦次：‘我以为你会把我当作一段过去，然后继续你应该继续的人生。你比我想象中固执太多。’ “我想要继续的人生里，应该包括你。” 无视了路曦瞳下意识回避着自己的眼神，沈鹤羽诚恳而认真的说道： “如果你讨厌我，我当然不会打扰你……可是，显而易见的是，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明显是开心而享受的！” “仅就现阶段来看的话……你说的没错。” “那就不要甩掉我了。如果我做错了什么惹你不高兴不开心了，你要告诉我呀，我会道歉的，我会努力调整自己做出改变的。” 像是怕她会突然飞走一样，沈鹤羽突然抬起手来抓住了她的手，指尖轻轻地在她在她掌心里一下一下地摩挲着：“别赶我出去了，好不好啊？” 浓密的睫毛伴随着沈鹤羽的话语轻轻颤抖，像是受伤后振翅的蝶羽。路曦瞳侧过脸来，忍不住抬起手来想要替他擦掉不存在的眼泪。 “你什么都没有做错，你很好……只是由于我自身的成长经历和个人三观问题，我实在是太抵触进 入一段亲密关系了。” 她冲着沈鹤羽笑了笑，努力想让自己看起来显得满不在乎的样子：“要真说你有什么错的话……看人的眼光不太好，不，是非常不好，怎么喜欢上我这么差劲的人呢？” 路曦瞳明亮的眼睛里像是撒入了破碎的镜子：“我以为我可以做到的，没想到还是把一切都搞砸了。爱上我这种……爱无能的人，对不起。” “虽然每个人都有选择成为怎样的人的权利，可惜我并不是那样坚强的人，认知和三观都受到了原生家庭很大影响。” 肺部像是被人灌了水泥，呼吸这样的事情变得痛苦而艰难。 如果可以的话很多事情路曦瞳并不想回忆起来，可是她又觉得自己必须要给沈鹤羽一个交代：“我父亲……” “不要说了。” 沈鹤羽轻轻捂住她的嘴，低下头来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不要勉强自己去回想起讨厌的事情。你不用对我解释的，也不要指责自己，更无需抱歉，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 “错都在我，问题也都在我……是我没有成为可以让你安心的人，是我没有给你让你有信心和安全感的爱意……对不起，怪我操之过急了。” 沈鹤羽略显强硬地把路曦瞳抱进了怀里，按着她的头搂进了自己的怀里。 怀里的人像是终于放下了警惕，慢慢地放松了身上绷紧的肌肉，抬起手来回给他一个拥抱。 肩头的衣服被温热的水濡湿，女孩的肩膀颤抖着，像是积蓄已久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合适的出口。 其实以沈鹭羽的人脉，沈鹤羽想要查到路曦瞳的家庭情况也并不困难。只是，他并不愿意这样去做。 他有的是耐心和诚意，有的是时间去等待，等到她愿意主动和自己倾吐一切的那一天。 沈鹤羽轻轻地把下巴搭在了她瘦削的肩头，等待着她自己平复下来。 并没有花费很久，路曦瞳终于从他怀中抬起脸来。 沈鹤羽伸出手来拂去她脸上的泪痕，路曦瞳的脸上并没有很明显地哭过的痕迹。脸庞一如既往地白净，只有眼白的部分看起来略红，像只兔子。 路曦瞳没好气地白他：“不许看，背过脸去。” 沈鹤羽点了点头，居然真的乖乖转过头去。 身后传来了女孩噗嗤的轻笑，沈鹤羽轻轻偏过头，却又老老实实地顿住：“笑什么呀？” “你还真听我的转过去啊。” “对啊，当然要听你的。” 沈鹤羽背对着她点了点头，问道：“我现在可以转过去了吗？” “转吧转吧。” 路曦瞳一边笑着，一边忍不住伸出魔爪从后面把他的头发揉乱：“沈鹤羽，你可真是个大好人。” “不，我可不是什么好人。” 沈鹤羽回过头来，笑的有点发邪：“毕竟，我们两个只是，一、夜、风、流，罢了。” 路曦瞳的心里突然有了某种不太好的预感。 “可是我刚才出门的时候仔细想了想，你可真是给我扣了好大的一项罪名啊。” “一夜风流什么的……昨天晚上那种程度，怎么能称之为一夜风流呢？” 路曦瞳的心跳略微加速：“你想干什么？” “这罪名不能白担的，路小姐。” 沈鹤羽像是变魔术一样地从口袋里摸出来了他之前在便利店买好的安全措施：“你都说我一夜风流了，那我们就来做一点真正风流的事情把？” “你刚才出门，就是为了干这个？？？” 路曦瞳的眼神里写满了不可置信，随后，便爆发出一阵尖锐爆鸣声：“五盒！！沈鹤羽！！！” “我在听。”沈鹤羽的笑意深不见底。 “你疯了吧沈鹤羽！整整五盒！” “错，是区区五盒。” 沈鹤羽说着，近前一步拉进了自己和她之间的距离：“要不是不想用手拎着装着这玩意儿的袋子在光天化日之下行走的话，我可能要买更多呢。” “疯……” 后面的半截话被沈鹤羽堵在嘴里，他双手捧起她的脸来，有些意犹未尽地舔了舔自己的唇角：“你最喜欢哪一种？” “什么？” “历史向同人瑜乔《琴音》二十六章夜曲，是你的个人高速首秀，你在文里写了对镜play，说是自己很喜欢也很感兴趣的方式之一。” “历史向np同人《他才不是三家（姓）奴》十七章所谓父子，啧啧啧，捆/绑play和绳/缚还真都写的有模有样，托你的福，我还专门了解学了一下。” “这种离谱的知识就不需要专门去学了！” “原创np小说《三人成行》，被你的很多粉丝视作白月光的一本，你在十三章第一次写了女x骑x……” “别说了别说了……” “原创abo文《予你狂热》，从这一本开始基本上你就正式踏入高速公路了，开局一章你就写了窗前x入……” …… 沈鹤羽的声音有条不紊，简直像是报菜名一样地，如数家珍地说着路曦瞳当年自己亲手在电脑前一个字一个字敲出来的大作。 沈鹤羽镜片里的反光似乎都沾染上了审讯的气味，全世界不会有比这更加羞愤欲死的羞耻play了。 路曦瞳很想拔腿就跑，却被沈鹤羽强迫性地捏住了腰，只能老老实实地听着他把自己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刘备文学一一列举。 “最后，《健身房的肉浴条教》，某人以我为原型还真是没少写好东西啊，嗯？” 沈鹤羽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咬牙切齿：“托你的福，本人现在在框框文学城内部颜面尽失。” 噗嗤。 这都没辞职跑路，沈鹤羽他对框框文学城也着实是爱得深沉。 可下一秒，路曦瞳就笑不出来了。 沈鹤羽再一次抱住了她，细碎的吻带着热气，落在了她的耳边与颈间：“大作家，既然你害得我身败名裂名声俱毁，可就要对我负责。” 路曦瞳的声音打着颤，不知道是因为痒还是因为紧张：“你想让我，怎么对你负责？” “刚才列举了很多呢，选一个吧，选一个你最喜欢的，我们来好好的‘风流’一下。” “你那么会写，总不会是纸上谈兵吧？” …… 呵呵，还真就让你猜对了，全是纸上谈兵。 路曦瞳羞红了脸，咬着唇小声地说道：“这怎么选的出来！” 沈鹤羽笑了，眉目舒展，一如初见那般好看。 他单手摘下眼镜，又指尖穿过她的发丝，回手摸了摸她的头。 第109章 “我懂的我懂的，既然选不出来，看来是挑花了眼。原来是都很想要啊，真是贪心。” 身上的衣服层层叠叠地散落在地上，露出男人宽阔的肩膀和线条优美的腰腹。 “真是拿你没办法，谁让我这么爱你，就都满足你——” 话音未落，路曦瞳便突然踮起脚尖，抬手扯过他的头发，长驱直入地吻了过来。 或许是因为有了昨夜的温存，两个人对彼此的身体都更加熟悉。指尖轻轻划过几个来回，湿润的鼻息便带着盎然的春意弥漫了整个房间。 明明是他在掌控着主动权，可透过她清亮的眼瞳，却又觉得自己在被她用甜蜜的痛苦吃干抹尽。 温暖而绵长的愉悦几乎要将两个人同时淹没，两个人几乎像是在较劲过招一般，轮流被对方恣意揉搓着那一根紧绷的弦，在彼 此眼瞳中的倒影里，发出令人脸红心跳的黏腻喘息声。 日光由明媚逐渐变得暗沉，直到最后变作一抹残阳，化作一抹瑰丽的橘红残留在天边。 垃圾桶里，方方正正的小盒子已经被人撕开了三个，一个比一个惨不忍睹，似乎是拆开包装的人一次比一次急切。 路曦瞳突然又觉得这屋子确实有不少的问题了。 譬如浴室前的镜子不够大，很多时候视线受限；譬如沙发不够柔软，受到力时给出的回弹支撑力度不够，又譬如餐桌的桌子腿儿实在有些不够结实，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扫兴。 只是两个人也实在是均已筋疲力尽了，一起躺在了路曦瞳那张并不能算宽敞的单人床上，贴的很近。 路曦瞳红着脸靠在沈鹤羽厚实的胸肌上，突然间看到了他掉在边上的手机。 她下意识地伸手捞起，似乎是一直没被熄屏的手机已经变得滚烫，亮起的手机屏幕上，似乎是百度的搜索界面。 路曦瞳读出声来：“安全\套的正确佩戴和使用……” “喂！别看，给我！” 沈鹤羽伸出手来抢走手机，在心里怒骂了自己一百万次。 路曦瞳的指尖在他的胸前打着转：“刚才不是很威风的吗？原来这种事情都是现学现卖的吗。” 沈鹤羽不说话，脸却红到了脖子根：“就是，以防万一吗，看一下教学总没错的。” “哎呀，你的耳朵烫到我了” 路曦瞳笑着，低头舔了舔沈鹤羽的耳垂，引得他又是一阵颤栗。 “你很闲吗？什么时候把我写的小说全都给看了啊？还记得那么清楚，不会是提前背了吧？” 说实话，就算这些东西都是路曦瞳自己亲笔写的，她也不见得能像沈鹤羽记得那样清楚。 “没有背。” 沈鹤羽的声音很轻：“因为不需要去背，我也记得下来。” “你第一年在芍药书屋写文的时候，我就开始关注你了。” “或许你还记得，有一个读者的id是，捉住作者狠催更。” 沈鹤羽的眼睛里倒映出她的身影，声音平稳而有力，如同奏鸣曲中低音的和弦： “所以，我或许要比你想象中的，更加了解你呢。” 第69章 空气似乎静了那么一刹,路曦瞳觉得自己的认知受到了极大的冲击：“等等等等，不排除是相同id啊。” “你……你在芍药的头像是什么？还有微博？是不是用简笔画画的一只，有点蠢萌的大白鹅？” “什么大白鹅。” 沈鹤羽敲了敲路曦瞳的头：“是鹤啊，仙鹤！你怎么会看成是鹅的啊！” “谁家的鹤会那么胖……不过这个其实不重要。” 路曦瞳回想起这许多年来和“捉住作者狠催更”的种种互动,很多以前会觉得奇怪的事,也逐渐明晰起来。 路曦瞳觉得自己现在有种赤身裸体地被沈鹤羽从里到外看了个遍的羞耻感：“所以,你真的就是捉住读者狠催更？” 沈鹤羽笑着点了点头：“当然是我啊。” 他偏过脸,扬起下巴在路曦瞳的唇上很响亮地亲了一口：“我可是花了七年呢，终于捉到你了。” “可是……我不明白。” 路曦瞳有点茫然：“我写的基本都是女性向的作品,芍药也只是一个很小的网站。我第一年写文的时候……你的年龄,应该已经上大学了吧？” “像你这样的人，大学生活不应该是那种,非常精英非常丰富多彩的吗？怎么会有闲心去看我这种不知名作者写的这种无聊的东西……” “丰不丰富多彩姑且不谈……你说自己精心打磨的作品是无聊的东西，我可不爱听了哦。” 沈鹤羽注视着她的眼睛,光线逐渐变暗的屋子里，只有他的眼睛黑得发亮：“对我来说，是温暖而有力量的，具有重要意义的文字。” 虽然在她的粉丝群体里，擅长花式夸夸的读者也并不算少，可是当面注视着自己的眼睛夸自己的，还真就只有沈鹤羽一个。 路曦瞳觉得自己有点脸红，小声说道：“只是网文而已,又不是什么严肃文学。” “现在认为的严肃文学在以前说不定就是爽文呢,像大仲马的《基督山伯爵》，基本就是很流行的爽文男主复仇的设定嘛。” 沈鹤羽把手搭在了她的腰上，突然间话锋一转：“我是不是没有和你说过我上大学时候的事情？” 路曦瞳摇了摇头：“没有提起过。” “我高中的时候是在香港上的，虽然文化习俗也和大陆区别很大,但总地来说，我接受度还算良好。” “家里人一开始给我的规划和我哥哥的大差不差，读完商科后先在华尔街做几年投行，积累一下相关经验后就回国来接手家里面的事务。” 路曦瞳忍不住在一旁小声吐槽：“简直是标准的霸总人生模版。” “是啊，本来我也应该成为我哥哥那样的人的。” 回想起上学时候的日子，沈鹤羽的嘴角忍不住泛起了一丝苦笑：“可惜，我长歪了。” 如果要让沈鹤羽回忆自己成年以后的求学生涯，大概只有压抑。 每个人都很拼命很高效率，仿佛浪费一秒钟都是在犯罪。无关出身与背景，身边的每个人都在为自己未来的简历积攒亮点。 大家都说，大一找到实习，大二才可以找到好实习，大三才能找到dreaminternship，大四才可以拿到dreamcompany的returnoffer. 因此，每到春秋季节，楼梯上便遍布着步履匆忙又西装革履的年轻人，恍惚间让人以为这并不是校园，而是什么咨询公司的办公大楼。 而身边的人似乎理所当然地认为身为中国人的他应该有更好的数学水平和更高的绩点，而沈鹤羽也确实被这种无形的期待压得透不过气来。 他不喜欢这里。 明明是从小接受精英教育长大的孩子，明明英文说得已经和中文一样流利了。 可是他还是很讨厌美国，讨厌弥漫着大/麻和流浪汉气味的街道，讨厌那些明面或是背地里的种族歧视，讨厌他那个无数人梦寐以求挤破了脑袋都想进的精英学校。 发展自己的爱好并不能缓解学业上的焦虑，沈鹤羽迫切地需要呼吸一点来自国内的空气。 在繁重的课业间，尽管每天的睡眠时间都少得可怜，可沈鹤羽却还是做了一个非常不理智的决定。 他开始疯狂地，大量地阅读中文的书籍，试图让自己从无休无止地project和case之中逃离出来。 毕竟，在写write-up的间隙看看《笑林广记》的地狱笑话，实在是提神醒脑。 噗嗤。 路曦瞳忍不住乐出声来：“《笑林广记》可不只是地狱笑话吧？我记得颜色段子也不少的，你小子原来早就有喜欢刘备文学的潜质在了啊。” 沈鹤羽哼了一声，算是默认。 路曦瞳用手支着下巴，歪着脑袋问道：“那看古典文学的沈老师，后来怎么想起来看网文了啊？” “方便啊。” 沈鹤羽不假思索地回答：“虽然我也更喜欢纸质书的质感，可是拿手机就能看毕竟还是更方便些啊。” “那为什么选择芍药啊？” “我记得那段时间芍药的广告打得比较猛，经常能看到。而且，芍药的服务器在美国啊，点进去之后更流畅一些。” 路曦瞳坐起身来，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可是那个时候我并不出名啊，你是怎么从那么多作者里发现我的啊？” 沈鹤羽清了清嗓子，用网络上很常见的男网红气泡音说道：“因为，命中注定我爱你。” “受不你了，什么死动静啊喂！” 路曦瞳恨不得直接把被子里的水泼到沈鹤羽头上：“我现在感觉我的杯子里都飘着一层油花……” 沈鹤羽笑着把她搂入怀里：“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了。其实没那么复杂的呀，你第一本写的那对冷门游戏cp，是我个人非常非常喜欢的一部游戏。” “那是很久之前和我哥经常周末一起玩的，那个游戏让我想起我们家灯光的颜色，还有我母亲气势汹汹地把我们两个薅去吃晚饭的身影。” 第110章 “那个游戏对我来说，像是家里的感觉。你的文字让我想起那个游戏，想起那些极其平常，却又不可复制的时光。” “同人文写手似乎是女性比较多，不过玩那个游戏的女生实在是少，同 人文什么的几乎更是没有。” “现在回想起来的话……你那个时候是不是还在上高三？怪不得总断更。我当时以为你会是那种很温柔很忧郁的姐姐，每天忙于工作，闲下来的时候就会掏出电脑来写一些温柔细腻的文字。” 路曦瞳恍然大悟：“所以你才叫，捉住作者狠催更？” “嗯。” 他喜欢她的文字，喜欢她文字里细腻的情感，喜欢透过她的文字去了解国内的生活，喜欢她间歇性地跳出来一些冷到北极的笑话。 起初，他只是默默的追读；后来，他开始频繁地给她评论留言，期待着她给自己回复；到最后，他甚至试着从主角的一些喜好和文章里关于城市的描写，试图去构建出她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他无法抑制地为她而着迷，尽管她后来写的刘备文学令他脸红心跳羞于启齿，却还是每天都期待着手机上弹出她更新的通知。 烦闷的生活像是被人打开了一道缺口，新鲜的空气，或许还有人生，伴随着她的文字一起涌进了他的生活里。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不再因为他人的目光和期待而感到压抑和焦虑。 他不再焦虑于自己的简历是够不够亮眼，也不再迫切地想成为风头行业的精英。 想从事网文相关行业的想法便是自那时起萌发的。因此，在英国读完硕士学位后，沈鹤羽推掉了他曾经为之奋斗已久的offer，回到了国内。 其实他本来是想直接加入芍药书屋的，会更方便与她直接接触。 只是沈恪己断言，以芍药书屋的文学模式，在国内断然不会长久，沈鹤羽才放弃了去芍药的念头，转而加入了当时还算是兴起之秀的框框文学城。 陈桉蔷对沈鹤羽有着足够的信任，而沈鹤羽也确实并没有辜负陈桉蔷的信任。 在沈鹤羽来到框框文学城后的几年里，框框文学城和影视改编的合作格外密切，几乎每一年的爆剧，都会有框框文学城的身影。 框框文学城一跃成为女频的龙头网站。 这样，如果真的有一天，芍药倒闭了，他也有充分的理由给哦左泽开出丰厚的条件，将其拉倒框框文学城的旗下。 只是，在很多年前的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随手点进芍药书屋网页端的沈鹤羽怎么也无法想象，一个不知名小网站上的不知明镜小作者，会在未来的某一日，成为牵动他所有神经末梢的，爱人。 “所以我常常会觉得自己是一个特别幸运的人。” 沈鹤羽垂眸，用指尖替路曦瞳梳理着头发：“拥有愿意支持我去任性的父母，在焦虑的时候遇见了让我平静的作者，还和自己喜欢了多年的作者成为了……成为了超越普通朋友关系的好朋友” 路曦瞳看着沈鹤羽语塞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你想说是什么你就说，我保证不会原地消失，也保证不会把你赶出去。当然了，到底认不认可你说的东西，那可就是另外的价钱了。” 沈鹤羽哭笑不得，却又无从反驳。 毕竟，从理论上来讲，他现在是一个没有什么名分的人。 “不管了，命运赐给了我如此多偶然的巧合，能够和你拥有现在这样的关系请我已经很满足了，再不满足就是得寸进尺了。” 路曦瞳轻轻吻上了沈鹤羽的额头：“不只是巧合的原因。” “我觉得……我们两个现在的关系，是无数个偶然背后的必然。” “因为是你，所以这一切才会发生。” “因为……因为你确确实实是个好人。” 沈鹤羽含泪收下了来自路曦瞳的好人卡，撑着手肘坐起身来，抿着嘴坏坏地笑：“好人现在想做点坏事、” 路曦瞳心中警铃大作：“你什么意思？” 沈鹤羽笑着把她扑倒，再次和她滚做了一团：“就是不要浪费，把剩下的两盒全部用干净的意思。” …… 狭小的房间里，路曦瞳实在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为沈鹤羽的好体力再次爆发出一声尖叫。 * 不知道沈鹤羽腰痛不痛，反正路曦瞳自己是累得筋疲力尽，腰酸背痛。 一想到这么累还要上班，路曦瞳便祈祷着有没有人傻钱多的投资商看中自己的稿子，让她能够买掉影视版权后辞掉工作，从此摆烂享受美好人生。 沈鹤羽这一周意外地沉寂，只是回复路曦瞳的消息，却很少主动找她。问他是在忙什么事情，也只是发给自己一个偷笑的表情，藏藏掖掖地不肯告诉自己。 周末的时候，要不要找他出去玩呢？ 盘腿坐在沙发上，路曦瞳一边觉得几日不见对沈鹤羽确实是甚是想念，一边觉得上周实在是耗费了太多的体力，自己这周应该好好休息一下才行。 正犹豫间，电铃声响了起来。 透过猫眼一看，来的人居然是沈鹤羽。 路曦瞳有点差异：“你怎么突然来啦？” 沈鹤羽微微笑了笑，递给了她一个包装精美的小袋子：“你好啊路小姐，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你的新邻居，沈鹤羽。” “这是我的拜门礼物，以后的日子，大家身为邻居，就请您多多关照了。” 路曦瞳愣在原地，良久，才反应过来：“沈鹤羽，你不会是……把我家对门的那套房子，给直接买下来了吧？” 沈鹤羽笑意明朗：“bingo，回答正确。” 第70章 怪不得沈鹤羽这段时间都异常安静,原来是在这里闷声憋了个大的。 “还真是壕无人性啊……” 路曦瞳忍不住吐槽道。 沈鹤羽给出的理由很充分：“我在日本也需要有住的地方嘛，你这里地理位置很好的，步行一会儿就到办公楼了呀。” 虽然沈鹤羽这么说，可是这栋楼里的公寓很显然不具备什么投资价值,沈鹤羽购买这间公寓的理由显然是她。 沈鹤羽不懂日语,又是外国人,购买房子的手续只会更加麻烦更加繁琐。 自己的两次离开让他的靠近更加谨慎小心,就像这次。饶了那么大的弯子，也不过是想要拉进一点和自己之间的距离而已。 路曦瞳心里涌起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扯了扯他的手：“好啦,欢迎我们的新邻居，进来坐坐吧。” 路曦瞳习惯性地把头靠在了沈鹤羽的肩上：“我刚才还在想要不要找你出去玩的,可是你这一周没怎么太理我，我也不知道你方不方便,就没有主动联系你。” “有事情直接和我说就好了，我不敢说任何时间都会立刻给你答复，但是你找我，我一定永远都是方便且乐意的。” 房间里空调的温度开得很低，沈鹤羽刚从温度很高的室外进来，身上的温度还很高。因此，尽管隔着一层衣服的布料，也可以感受到她脸颊冰凉而柔软的触感。 沈鹤羽忍不住低下头亲了亲她的头发,是他熟悉的茉莉香气,令他想起那个水汽氤氲的晚上：“你想去哪里玩啊？” 路曦瞳抬起手臂，把手机聚到了他的面前：“附近的猫咖，一起去吗？” “去吧，什么时候去？” “现在！你等我换身衣服化个妆,你乖乖坐在这里等我。” 路曦瞳一直很喜欢小猫，这家猫咖她很早就想去了，只是高煦月猫毛过敏，她也就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陪着自己一起去。 沈鹤羽看着她蹦蹦跳跳地跑进房间里换衣服的身影，嘴角就一点一点地翘了起来。 沈鹤羽自己的话，对于小动物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不喜欢，可是在养了大麦之后，倒是对猫咪有点格外的情感。 说起来，真要说起来自己和路曦瞳这段感情里最大的受害者是谁，恐怕就是大麦了。狠心的妈丢了毛孩子转头就走，不负责任的爹推给肌肉叔叔紧随其后，也顾不上管它了。 好在大麦也算是开朗活泼的小猫，前几天跟乔靖炜视频的时候，傻孩子抱着新买的猫玩具玩得正欢，连理都不肯理他一下。 反倒是乔靖炜，兢兢业业地尽着自己身为狗头军师的义务，很是热情地向他打听的追妻进度如何。 沈鹤羽简单地对乔靖炜总结了一下情况　，忍不住叹了口气：“怎么说呢，追是追到了，可是追到的是不是‘妻’呢，那就有待商榷了。” “虽然说是已经对于现状感到知足，可是，若说我不想再推进一点我和她之间的关系，那也确实是太违心了。” “鹤哥啊，我有时候都不知道你是真呆还是假 呆。 乔靖炜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嫂子也是，这根本就是新时代指鹿为马。” 沈鹤羽心头微微一动，似乎有点理解到了乔靖炜的意思：“你继续说。” 第111章 “你们两个这样的关系模式，你还在乎什么她到底认为你们两个到底有没有关系呢？她的信赖和眼神难道不比嘴巴里承认的关系要更加可靠吗？” “你这个幽怨的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什么被皇上冷落深宫里的嫔妃呢。” “虽然我和嫂子也没什么直接接触，可总觉得她是个沉默而倔强的人，走进了认知的死胡同里，需要有外力去打破她认知中的第四面墙，你们的关系或许才可以真正地推进到下一步。” 回想着乔靖炜说的话，沈鹤羽觉得很有道理，却又一筹莫展。 “外力……推动……” 只是期待外力的话，会不会有些太过于被动了呢？有没有什么事情，是自己可以去为她做的呢？ 沈鹤羽的眉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皱了起来，以至于她完全没注意到，路曦瞳怡景城唵房间里跳了出来 “咕咕叨叨地说些什么呐？看我看我，好看吗？” 路曦瞳凑到他的眼前挥了挥手，踮着脚转了一圈。 “好看，和以前的你不太一样的感觉。” 她今天穿了收腰的黑色背带裙，转圈的时候腰身纤细，小腿笔直而修长。 长长的头发一半被夹子拢起，却又在脑侧留了一小撮翘起来的小辫子。摘掉眼镜后她选择了蓝灰色的隐形眼镜，略粗而上挑的眼线和下睫毛显得她本就圆润的眼睛更大了，像是漂亮的猫眼石。 和往日里自然清水的素颜相比，今天的她有点像是冒着小气泡的加冰可乐，爽口又有点刺激。 “你今天也和以前不太一样的感觉，我之前就想吐槽你了，为什么夏天也走总穿西服啊？不会热吗？” 沈鹤羽今天穿了纯白的t恤和长裤，在路曦瞳的印象里，这还是第一次在日本看见他穿常服。 “穿习惯了就还好，主要是之前很多时候都是在工作之后没来得及换衣服就见你了，也没什么换衣服的机会。” 沈鹤羽今天的头发也没有格外做造型，柔软地垂在额前，整个人的气质温和清爽，就连他的金丝眼镜上的反光似乎都更加柔和了些。 “要换的，今天这套很好看，直接原地减龄五岁。总穿西装小心我审美疲劳，就不要你了。” 路曦瞳很自然地主动挽起沈鹤羽的胳膊，低头看着手机导航辨认着方向。 沈鹤羽把头凑过去：“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现在，是要了我呀？” 路曦瞳突然甩开了挽着沈鹤羽的手，向远处跑了几步，又停下来等他：“呀！这个人坏死了，讨厌！” …… 猫咖离两个人的住处并不算远，两个人一路说说闹闹，很快就走到了猫咖的门口。 看着欧式风格浓重的装修，沈鹤羽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生起了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瞳瞳，你确定……这是猫咖对吧？” “我确定以及肯定。” 路曦瞳说着，不由分说地把沈鹤羽推到了前面：“去吧，打开未知世界的大门吧！” 沈鹤羽半信半疑地推开了门。 “欧xx那塞，xxx撒嘛！！” “喵～” 整整齐齐地两排年轻男人站在门口九十度鞠躬夹道欢迎，每个人的服装和妆容各异，唯一不同的就是每个人的脑袋上都戴着不同颜色的猫耳。 沈鹤羽的嘴角抽了抽：“你来猫咖，是要来撸这种小猫咪？” “瞎讲，你看，他们每个人脚边都有一只小猫的，特别乖。” 不给沈鹤羽更多反驳的机会，一名年轻的男性便走了过来，带着标准的笑容和路曦瞳叽里咕噜地聊了几句后，便带着他们走向了一个靠近窗边的位子。 位子上确实有慵懒的猫咪正眯着眼睛晒太阳，也并不怕人。看见沈鹤羽过来，一下子便窜到了他的膝盖上。 等到路曦瞳用日语和侍应生点完餐品后，沈鹤羽才小声质问道：“你这不是正经猫咖吧？！” 路曦瞳笑嘻嘻的：“可能……日本人就好这一口？” 沈鹤羽翻了个白眼：“那你也是日本人。” 没过多久，两杯咖啡和一个塔状的盛满了甜点的小篮子便被送了过来。 日语的猫耳男跟路曦瞳说了些什么，沈鹤羽听不懂，小声问道：“你们两个说什么呢？” “他在教我可以让咖啡变好喝的魔法，需要你配合我。”路曦瞳笑眼盈盈地望着他：“小鹤也来帮帮我好不好？” “我要怎么做？” “很简单，闭上眼睛就好。” 沈鹤羽乖乖地闭上了眼睛，在路曦瞳突然变得甜美起来的声音中，隐隐约约地可以感觉有人在动自己的头发，脸上像是被人用毛刷扫了几下，连脖子上也被人戴上了什么东西。 “好了，可以睁开眼睛了。” 沈鹤羽还有些茫然：“刚才……是在做什么？” “你还是自己看吧。” 路曦瞳挥了挥手，一旁的男侍应生便送来了一面小镜子。 沈鹤羽只是在镜子里扫上了一眼，就有种想要崩溃的冲动。 镜子里的自己被人戴上了蓝色的猫耳，脖子戴着一条黑色的蕾丝铃铛项圈，脸颊上被人扑上了大面积的粉红色腮红，怎么看怎么有种鬼迷日眼的感觉。 沈鹤羽觉得自己的脑袋变成了烧开了水后的热水壶，强烈的耻感简直要让他从头顶上冒出蒸汽来。 太……羞耻了。 可是看着路曦瞳一脸满意和期待的眼神，沈鹤羽怎么也说不出来想把这些东西从自己身上拿下来的话。 只好红着脸，有些扭捏地问道：“你……很喜欢这个吗？” 路曦瞳点了点头：“特别可爱。”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羞耻的原因，沈鹤羽往日里眼中温和平静的湖泊泛起了激烈的波澜，漆黑的双眸显得更加水润，莫名地使他和头顶的猫耳更加适配了。 路曦瞳此前并不知道这家猫咖还有这种性质，不过看着沈鹤羽的样子，路曦瞳又觉得这家店实在是没白来。 本来她是应该指定这些东西，装饰到其中一位“猫猫执事”身上的。 只可惜她平日里对着沈鹤羽这张女娲得意之作，实在是觉得咖啡厅里的这些男人……甚至可以说是有点丑。 因此，她便提出了，要把这些装饰，全部塞到沈鹤羽的身上。 沈鹤羽在短暂的局促过后，似乎也适应了自己身上的小玩意儿。虽然神态之间还有些不太自然，可至少脸没有那么红了。 适应性这么强大的话……后续有待开发更多新项目啊。下次应该试试让他穿上西装戴一戴耳朵的，说不定会有很好的反差效果。 路曦瞳一边盘算着以后要如何哄骗沈鹤羽做点什么，一边揉着怀里布偶猫软乎乎的毛。 “瞳瞳。” 沈鹤羽抬起头来，脖子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十月份的时候，我们一起回国去看大麦吧。” “那就九月份的时候不是更好吗？我过段时间正好有合适的假期，可以一起回去看看。” “十月份……是我哥哥的生日。” “如果你愿意的话……愿意去我家，陪我哥哥一起庆生吗？” 路曦瞳沉默了片刻，轻声问道：“那样的话，我是不是会见到你的家里人？” “会的。” 沈鹤羽点了点头：“但是如果你不想去的话就算了，没关系的，不要勉强自己。” “不是的。” 路曦瞳摇了摇头：“我愿意的。” “我也想要，更多的了解小鹤，就像小鹤努力地想要了解我一样。” 第71章 像是因为根本没有考虑过自己会这样就答应了自己的这个选项,沈鹤羽略感诧异地抬起头，带动着颈间的铃铛一阵摇晃。 两个人一起对着手机上的日历圈圈点 点，根据近期的日程，开始计划起了回到国内之后的行程。 每次到了这种有点类似于工作安排之类的时候,沈鹤羽就会看起来严谨许多,声音低沉而平缓,沉静的脸色和镜片上的反光可以让人想象得到他平日里在会议室里开会的样子。 一想到这样的人,居然带着可爱的蕾丝铃铛项圈和毛茸茸的猫耳做在自己面前，路曦瞳就有种莫名的暗爽。 “那就这么定吧,没问题吧？。” 沈鹤羽抬起头来,却被路曦瞳捏住了脸颊，一下一下的挠着下巴。 “呜呃呃呃有点痒,怎么啦？有什么不对的吗？” “没有呀，我的小猫做的很好,我当然要摸一摸他奖励他了。” “我才不是小猫……” 沈鹤羽扭着头挣脱出路曦瞳的魔爪，脖子上的项圈再一次叮叮当当地响了起来。 “那你是猫猫。” 路曦瞳说着，手指勾上了他脖子上的铃铛。 沈鹤羽轻轻地挣扎了两下，随即认命般地轻轻低下头，轻轻吻过她的手指。 项圈似乎是勒得有点紧了，刚才伴随着他的动作露出了一小截泛着红的皮肤，恰好是那颗棕色的小痣所在的位置。 第112章 明明只是一颗长在脖子上的痣而已，可路曦瞳每次看到它的时候,总会脸红心跳得有一种近乎于焦渴的感觉。 如果不是身边的这个什么“猫猫执事”按照店里的要求,一定要全程站在身边服务的话，路曦瞳觉得自己一定会亲上去的。 她扯了扯沈鹤羽的手腕，小声对他说道：“我们走吧，回家。” “我要对你做,春天对樱桃树做的事情。” “这可是你说的，要贯彻到底，不许中间哼哼唧唧地耍赖。” 可惜，大作家向来说话不说话。 在声声清越的铃铛脆响之中，大作家在口是心非地求饶失败后，泪眼模糊地狠狠抓住了某人头顶的猫耳。 是夜，猫耳发卡，卒。 而沈鹤羽自从把家搬到路曦瞳的对面之后，俨然一副国际好邻居的样子，连续一周，每天都有不同合理的理由敲响路曦瞳的房门。 来而不往非礼也。 终于，在第八天的时候，路曦瞳坐着电梯溜进去了框框文学城的日本分部。 沈鹤羽和她说过一些工作上的事情，因此，她很轻松地就溜进了沈鹤羽的办公室里。 沈鹤羽坐在电脑前，双手飞快地敲着什么。听到推门的声音后，头也不抬，冷冷地说道：“我希望你下次进来之前能够记得先敲门。” 路曦瞳也不答话，只是放轻了脚步，悄悄地走到了沈鹤羽的桌子面前。 沈鹤羽终于露出了不悦的神情，推了推眼镜框，抬起头来：“有什么事……怎么是你啊！” “怎么，看到是我你很失望吗？” “怎么会……我就是有点意外。看到你很高兴的。”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理，明明都是同样漂亮的脸，可是路曦瞳总觉得，当沈鹤羽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是，整张脸的线条走向似乎都会变得更加柔和。 “小鹤，我知道你之前为什么说自己的异性缘不太好了。” “嗯？为什么？” “你在工作的时候，自然状态下，嘴部的线条是略微向下的，看起来就会给人一种不太高兴，马上就要生气了的感觉。” “原来是这样的吗？” 沈鹤羽若有所思，旋即抬起头来，眼神柔和：“算啦，可能是某种等价交换吧。” 他说着，推开椅子站起身来：“走了，一起回家。” “不是还有工作没做完的吗？” “都不是什么很要紧的事情，放一放也没什么关系的。” 沈鹤羽从身后抱紧她的腰，把下巴轻轻地搭在了她的肩上;"倒是某人，书都快要完结了，还不声不响地断更了两周。" “你还好意思说！都是你亲自给我锁上的，害得我一遍一遍地改，改得我一点更新的心情都没有。” “你也不看看你都写了写什么东西！还想不想出版卖版权了啊！” 沈鹤羽说着，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捏了捏她的脸。 虽然出版和卖影视版权往往有把原作品改得面目全非的风险，可是无论如何，市场的认可对于任何一位作者来说都是十分重要的。 更何况，她那么优秀，本来就应该登上更高的平台，被更多的人看到，被更多的人喜欢。 “我……有点不知道怎么收尾。” 路曦瞳叹了口气：“可能是在芍药写得太久了，我现在写文都没什么大纲，想到哪里写到哪里。所以，在文章后期遇到感到棘手的情节处理的时候，我就……忍不住会想要写点少儿不宜的东西。” “读者喜欢，我写得也熟稔得心应手。” 话刚说完，路曦瞳便忍不住抿起了嘴，心里觉得有点后悔。 自己和沈鹤羽现在的关系，其实也和自己作者的身份有很大关系。这么坦白，会不会让他有种幻灭感呢？ “你这一本快要完结了吧？下一本我们一起来整理大纲吧，好好梳理一下。” 他笑着，毫不在意地把她拥入自己的怀里：“然后我就可以天天坐在你面前催更。不许动！快把你的存稿箱交出来！” “少侠饶命交不出来一点啊……” 说话间，两个人走出办公大楼，阳光猛然间照在脸上。 路曦瞳的声音听起来半死不活有气无力，可是脸上的神情却逐渐明媚起来。 只可惜，路曦瞳的声音再可怜巴巴，沈鹤羽还是义不容辞地担任了监工的职责。 沈鹤羽是个很好的倾听者，即便路曦瞳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时候表达混乱，词不达意，可沈鹤羽却每次都能理解她想要表述的内容。 看向他温柔而期待的双眸的时候，路曦瞳会不由自主地想要回应他的期待。原本很多一直纷乱不清的思绪，也在她和沈鹤羽之间的沟通中逐渐清晰明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沈鹤羽反复的肯定给路曦瞳带来了积极地心理暗示，她渐渐地有种奇妙的预感，这一本说不定会把她带到不一样的高度。 这是她最初创作在笔记本上的故事，虽然后来也被她在其他地方发表过，却也因为学业等原因而被遗忘在了角落。 如果齐女士没有动过自己的东西的话，说不定自己回家以后还可以翻一翻书柜，看看能不能找出当年的原稿。 胡思乱想间，沈鹤羽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转到了他的身后：“你今天中午怎么和你那个上司一起去吃饭了啊？” “上司……你说夏夜啊？” 虽然上次那个深夜的电话让路曦瞳觉得见到夏夜之后感觉紧张又尴尬，可是夏夜似乎还是一切如常的样子，至少，看起来如此。 “工作上有些事情，正好到了中午，就顺道一起吃了个饭边说边聊。”路曦瞳毫不在意。 “说不定是特意中午找你的……”沈鹤羽欲言又止。 “确实是特意挑的中午，午休的时间比较长，说起话来也比较方便。” 路曦瞳眨着圆圆的眼睛，一副“这很合理”的样子。 “你……” 沈鹤羽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基于自己的身份和立场并没有任何理由对她说些什么。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行吧，爱喝绿茶你就喝吧。” 路曦瞳不解：“我不爱喝绿 茶，但是我很喜欢红茶。不过现在天气还没冷，红茶还是冬天的时候喝起来更舒服一点。” 沈鹤羽脑子一抽，话脱口而出：“你看我像不像红茶？” 路曦瞳看着沈鹤羽瞬间涨红了的脸，忍不住轻笑出声来：“你这款红茶嘛……倒是四季皆宜的。就是有点猛，喝完容易晚上没有觉睡。” 路曦瞳踮起脚来，轻轻蹭过沈鹤羽的唇瓣：“红茶有点烫嘴啊，我是不是应该吹一吹才能喝啊？” 沈鹤羽僵在原地，下一秒，熟悉的茉莉花香便伴随着女孩的呼吸声掠过他的耳畔：“我吹过了。请问这位红茶先生，我可以开动了吗？” 怎么会有人这么随意地动人心曲的同时，又迟钝如朽木呢？ 沈鹤羽觉得自己吃醋不成反被人吃，算是彻底栽在了她的手里。 认命地低下了头，沈鹤羽深深地埋在了她的颈间：“悉随尊便。 在这样“悉随尊便”的日常里，天气也逐渐转凉。 路曦瞳在日本的生活逐渐趋于稳定，平淡而毫无波澜。 幸福和平静似乎变成了乏善可陈的重复日常，让人期待着这样的时间走得更慢的同时，却也忍不住打心底地会期待着每一个明日的到来。 很快就到了两个人计划回国的日子，两个人刚一走出机场，就看见了站在一边挥着手的沈思羽。 “哥！” 她看了看站在沈鹤羽身旁的路曦瞳，连“s”的音都没发出来，就被沈鹤羽瞪了回去，连忙改口：“瞳瞳姐好。” 一旁的司机很有眼色地接过两人手里的东西，放进后备箱。回去的路上，沈思羽一路扯着沈鹤羽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可是眼神，却总是偷偷地落在了路曦瞳的身上。 沈鹤羽的父母住在本市某容积率仅0.3的著名豪宅区，驶过宽阔的单项铺装车道后，就可以看到由本市著名园艺师精心修剪的法式宫廷园林绿景和英伦风格的漂亮白色别墅。 这就是沈鹤羽长大的地方吗？ 幸好她没有写霸总的习惯，否则，即便是穷尽她的想象，所书写出来的人物，也只会显得过于穷酸。 恭候已久的管家推开厚重的房门。 终于，要见到神荼集团的前任执行总裁，和他那位传说中手段雷厉风行的夫人了吗？ 路曦瞳尽可能平稳着自己的呼吸，却还是觉得自己有些紧张。 “小鹤！” 刚一开门，一个身材高挑，脖子修长的女人便扑过来抱住了沈鹤羽：“怎么去日本之前都不和妈妈说一声啊？你也不会日语，到那边去习不习惯啊？妈妈担心死了……” “咳咳……” 沈鹤羽略显尴尬地咳嗽了两声，路曦瞳注意到，他的耳边又泛起了淡淡的红色。 第113章 “妈妈，这个是我朋友，我哥也见过的，路曦瞳。”沈鹤羽说着，挽住了路曦瞳的手。 “阿姨好，叔叔好。” 路曦瞳露出了最标准的笑容，对着沈父和沈母打着招呼。 “好孩子，我听小鹤说，你也好久没回国内了吧？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爱吃的，我去吩咐厨房多加几个菜。” 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可是沈鹤羽的母亲简直要比自己亲妈齐栀还要热情。 路曦瞳没接触过对自己这么热情的长辈，受宠若惊之余也有些不知所措，幸好站在一边的沈恪己替她解了围：“好啦，孩子们一路舟车劳顿都累了，快别都站在门口了，有什么话进去说。” 沈鹤羽俯下身子来：“我妈妈对我的朋友都很热情，我也和她提起过你，你别介意。” 路曦瞳摇了摇头：“怎么会。” 沈太太很好，好得……简直像是中学生获奖作文里才会有的，标准妈妈。 嗡——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路曦瞳刚一拿出手机来，却突然愣住了。 联系人，路诚。 她那个曾经想要把她嫁给别人还赌债的父亲，突然给她打了一通电话。 路曦瞳想也不想，就挂断了电话。 可是马上，微信又弹出了路诚的消息来。 第72章 下沉式客厅的音响里播放着欢快而愉悦的音乐,可路曦瞳却只觉得脑中一阵轰鸣。 路诚……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路曦瞳试图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却还是不由自主地紧张。 毕竟，她的这位所谓的生物学父亲。 去年试图软禁她，对她威逼利诱的样子还历历在目。 终于,路曦瞳趁着沈鹭羽和沈鹤羽说话的间隙,拿出了手机。 路诚的消息意外地简短。 「多年以来,对不起。」 「我已没有资格再说爱你们,希望你们母女日后平安，幸福。」 ？？？ 路曦瞳当然是不会相信什么,这老登突然之间良心发现,想要跟自己来一出父女情深什么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两条看起来温情脉脉的消息,反令路曦瞳有些坐立不安起来。 最好只是欠了赌债，想要向自己借钱。 实在打发不掉的话,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给他一点也不是不可以。可他去年已经跟着自己回过了一次家，该不会回家去骚扰齐女士吧？ 沈思羽拉着几个人到房间里玩起了桌游，路曦瞳还是第一次接触这东西。一边努力理解着复杂冗长的游戏规则，一边在心里犹豫着该不该给齐女士打一个电话。 沈鹤羽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微微蹙眉的路曦瞳，小声问道：“怎么啦？不习惯吗？” “没有没有，我第一次玩这个，还有点不太了解规则。” 沈鹤羽眨了眨眼睛：“交给我。” 房间外，沈太太云薇楠终于忍不住心里的好奇,跑到了沈恪己面前小声问道：“老沈,你觉得小鹤带回来的姑娘怎么样？” 沈恪己喝了一口茶水：“能怎么样？你看他那个样子，明明是他喜欢得紧，眼睛恨不得吊在人家姑娘身上呢。” 云薇楠坐到了沈恪己的身边，习惯性地握住了他的手：“可是我问他这姑娘家里是做什么的,他也不说；问他对以后到底怎么想的，这孩子也不说。” “我说你呀，别管孩子们的事情了。别忘了，今天可是‘家宴’。小鹤是个有分寸的孩子，选择在这种时候带她来见我们，还不能说明这姑娘在她心里的重要性吗？” 沈鹭羽每年都会过两次生日，一次陪重要的家人，算是重要的家宴；而另一次，只是为了应付一些必要的商务应酬和躲不掉的人情往来罢了。 “那……咱俩总得做点什么吧？鹭羽那孩子至今也没有成家的意思，小鹤这孩子也不机灵，这好不容易带回来一个，还什么都不让我们说什么都不让我们问。” 云薇楠有时候也会觉得自己或许是年龄大了，在事业上已经打拼得够久了，这两年愈发地关注起自家儿子们的婚恋问题来。 “什么也不需要做、” 沈恪己笑着站起身来：“很简单，既然是‘家宴’，把她当作我们的家人来看待就好了。” “走吧，到了用餐的时间了。” * 齐女士和外公外婆的关系并不好，至于所谓的爷爷奶奶，路曦瞳去年见过一次之后，就再也不想见了。 她理所当然地认为，所谓的家宴，不过是一场在餐桌 上的一出大型表演秀，所谓的长辈们摆出一副所谓“为你好”的姿态而进行的审讯。 可是……沈家的情况，似乎和路曦瞳的认知有些出入。 沈鹤羽的爷爷沈嵩长了一张严肃而颇有威严的脸，可看向孙辈的眼神却是和蔼而含笑的。 在知道路曦瞳和沈鹤羽一起在日本后，也亲切地对她说着“这孩子不声不响地跑到日本，幸亏有你相互照应着，真是太好啦”之类的话。 沈思羽前两天刚刚染了淡金色的头发，撒着娇问家里的长辈好不好看。 就连在媒体面前一贯以少年老成所著称的沈鹭羽，面对咯咯笑着讲自己小时候囧事的云薇楠也只能露出恳求般的神色，红着脸小声地喊着母亲。 …… 路曦瞳突然想起自己上小学的时候，曾经被老师要求着写过很多关于所谓“家”或者是“家人”的作文。 那时的她只是模模糊糊地知道，自己的记忆里“家”，绝对没有办法写出一篇可以得到老师赞赏的作文。 她引用了许多她自己都听不太懂的话，穿插在大篇幅华丽的比喻和排比之中，却仍然显得空洞。 其实这就是她年少时绞尽脑汁咬文嚼字却也依然无法理解的“家”啊，无论是锦衣还乡还是兵败垓下，你爱的人和爱你的人都会等你回家。 “瞳瞳过年回国吗？跟小鹤一起回来吧，阿姨帮你们接风。” 云薇楠亮亮的眼睛望向了路曦瞳，她和沈鹤羽一样，有着深邃的眼窝，只是微微上挑的眼尾却更像沈鹭羽。 “虽然他也很大了，但是做母亲的总是容易不放心，总觉得他还是一点点大。听说你日语很好，异国他乡地还是有人照应着更好些。” “小鹤还比人家瞳瞳大几岁呢，要照顾也该是小鹤照顾瞳瞳才对。” 沈恪己轻轻用胳膊肘拐了拐云薇楠：“别看小鹤这孩子文文弱弱的，小时候为了给他增强体质，我们可是练过巴西柔术的！” “有什么事儿你记得多找他，别怕麻烦。女孩子一个人在异国他乡也很辛苦，有个熟人照应着，你家里人也更加放心些。” “在公司里的事情，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找我也可以。” 沈鹭羽在喝了几杯酒之后，眼角的皮肤也泛起了淡淡的桃红。两张本就相似的脸，看起来更像了：“虽然我不是byteboom最大的股东，可是日韩泰分部的事情，我还是比较有话语权的。” 口袋里的手机安分守己，不曾有过一次震动。 对于现在的路曦瞳来说，没有路诚的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原本紧绷的心情像是被人反复顺毛抚摸的小猫，在说说笑笑中逐渐松弛下来。 餐厅落地窗外，被精心修剪的花园即便是在秋天，也开着不同颜色的花。 天气真好啊，透过明亮的玻璃，阳光在雪白的大理石桌面边缘渡上一层金灿灿的光。 大麦一只猫在花园里撒着欢地跑来跑去，一片绿意中只能看到一条竖起来的黑色尾巴。 路曦瞳轻轻地抿着嘴，脸上的神情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可是，从侧脸看过去，微微鼓起的脸颊简直和上蹿下跳的大麦没什么两样。 沈思羽忍不住轻轻戳了戳眼神有点迷离的沈鹭羽：“喏喏喏，你看小鹤那个没出息的样，一边看嫂子一边呲个大牙乐。” 沈鹤羽感受到了沈鹭羽和沈思羽两个人八卦的眼神，却仍是侧着脑袋，没有回头。 时间无限快进又被无限拉长，耳边隐隐传来大麦喵呜喵呜的叫声。长辈们的谈话声渐渐地淡了下去，变成了某种规律而低沉的电流音。 阳光温和灿烂，花园草木疯长。 只记得路曦瞳纤长的睫毛闪动了将近三百次后，她突然转过头来，眼睛又圆又亮：“我们一会儿去花园里陪大麦玩一会儿好不好？” 四目相对间，耳边重新响起交谈的声音。沈鹤羽点了点头：“好。” * 路曦瞳的假期还有三天，除了按照两个人的计划出去玩以外，也留出了时间去见一见各自的朋友。 现在的天气很舒服，明朗又不会太过炎热，无论是在室内还是在室外，都可以同时拥有暖洋洋的太阳和令人清爽的微风。 她很久没见周玥辰了，两个人一碰面，简直话多得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说起才好。 说着说着，话题就扯到了沈鹤羽身上。 第114章 周玥辰伸出刚做过美甲的手指，一条一条的数：“你们两个，知道彼此的心意，一起约过会吃过饭留过宿，有过双方满意的为爱鼓掌，甚至你前两天还去见了他的家长……” “然后你还好意思告诉我，你们两个没有正式确认恋爱关系？？？” 路曦瞳的脸红了红，理不直气也壮：“也没有人规定这些一定是情侣之间才会做的事情吧？” 周玥辰白眼翻出天际：“你可快闭嘴吧，再多说两句海王后传海后就要你自己登上大荧幕去演了。我现在想到沈鹤羽那张脸，都要觉得他是可怜的纯情小男孩了。” “倒也……没那么夸张吧？” “那你为什么不承认你们两个算是在谈恋爱啊？”周玥辰说完，突然觉得很诡异：“你现在就好像那个诱骗了少女又不给人家名份的古代渣男。” “我……” 路曦瞳想要辩解些什么，却又觉得太过苍白：“我做不到，对一段长期亲密关系作出承诺。” “为什么？你已经进入到一段亲密关系里了，无论你承认或者不承认，你和沈鹤羽两个人之间就是非常亲密的关系。” “不认真考虑好就贸然答应的话，不是很不负责任的吗？与其以后再闹得彼此之间都不体面，倒不如事先多做一些准备才好。” 向路诚和齐栀那样的关系，何止是不体面，简直是令人作呕。 “可就这样一直维持现状，让老沈一个人劳神难过，就很负责了吗？你只是在逃避问题，可问题并没有消失，只是转移到了沈鹤羽的身上。” 周玥辰并不是在帮着沈鹤羽说话，路曦瞳才是她的朋友。 只是，太多事情，路曦瞳当局者迷，看得并不清楚。 “我……我会认真考虑的。” 很多事情她逃避着去想，可偏偏沈鹤羽远比她自己想象中的要认真太多。 周玥辰直视着路曦瞳低下的头：“不要逃避。有些东西如果不握紧的话，说不定会悄悄溜走的。” “我明白。” “给我一点时间准备，不会很久。” 嗡—— 手机提示音骤然响起，惊得路曦瞳一个激灵。 她最近总是害怕听到消息提示音，却又总是在听到提示音后第一时间拿起手机。 还好。 并不是路诚。 小鹤：「前两天泰国的一架飞机发生空难了，妈妈有点担心我们两个明天回日本的事情。多请两天假吧，妈妈申请一下路线，我们做私人航班回去。」 “沈鹤羽？” 路曦瞳抬起头来：“你怎么知道？” 周玥辰只是点了点她的额头，把她从座位上拉了起来：“很明显的啦。走走走，快去帮我挑一下到底选哪个耳环，我前两天选来选去到最后看晕了……” “啊啊啊好的……” 两个人在偌大的商场内转来转去，直到两个人全都精疲力尽，恨不得立刻回家和自己的床合二为一。 嗡—— 手机铃声响起，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深吸一口气，路曦瞳犹豫片刻后，还是选择按下了接听。 “您好，请问是路曦瞳路女士吗？” “是的，我是。”出乎路曦瞳意料的是，这竟然不是路诚打来的。 “路女士您好，我是金海保险公司的客户服务经理，非常抱歉打扰您。首先，我想向您表达我们最深切的慰问。我们了解到您的父亲在最近的空难中不幸去世。我们知道这对您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打击，希望您能感受到我们全 体工作人员的关怀和支持。” ……骗子。 路曦瞳想也不想就挂断了电话。 可是不到十分钟，路曦瞳就收到了另一通陌生号码的电话。 “您好，我是悦仁保险公司的客户服务经理，非常抱歉打扰您。您的父亲路诚先生……” 这一次，路曦瞳连听他说完的耐心，就再一次挂断了电话。 谁知道这骗子居然出人意料地有耐心，接二连三地给路曦瞳打了好几个电话。 电话铃声再度响起，路曦瞳发誓，这一次她绝对要拉黑关机一气呵成。 可是，这一次打来电话的人，是齐女士。 “瞳瞳，你在国内吗？” “路诚……我是说，你爸。你爸死了。” “泰国的那架飞机，他在飞机上。” 第73章 “哦……” 路曦瞳应了一声,觉得脑子里像是进了炎浆，浓稠而滞涩。 “这件事情……其实，和，我们两个,没什么关系吧？” 路曦瞳的声音听起来很冷静。 甚至是,冷漠。 “是没什么,没什么关系。他就算,就算不死，我也,也要咒,咒他死的。” 电话的另一头，齐女士的声音有些颤动,短短的几句话说得语无伦次。 “那那些保险金……”路曦瞳突然意识到，那些保险公司的电话,大概率并不是骗子。 “你也收到了？是他留下来的。” “有这个心，不如活着的时候多干点人事儿。” …… 母女二人陷入了一阵沉默。 某种意义上来说，路诚本该是她们二人除了彼此外最亲近的人，可即便是知道了他的死讯，她们两个也只是觉得无措。 “需要我回去陪你吗？” “他死了，和我也没什么关系。我，我又不难过，你回来陪着我做什么。” “但是,你得回来一趟。” “他有一套房子,留给了你。之前律师给你打电话，你没有接，就打到我这里来了。” “好，我现在订机票。” 路曦瞳刚挂掉电话,就对上了周玥辰微微皱眉的眼睛：“你要订机票去哪里？” “我……我家里的一些事情，很急，我要回去。” 路曦瞳打开购票的软件，寻找着有没有她现在可以买到的票。 “现在就走？” “对，我现在就买票。” 周玥辰的声音提高了几分：“那沈鹤羽呢？你就这么不声不响地就走了？” “我爸爸死了，我需要回去陪我妈妈处理一些事情。我……我很快就会回来，我不想让他知道这个。” 路曦瞳现在有些烦躁。 沈鹤羽，她该告诉沈鹤羽什么？ 说自己有个不靠谱的爹把自己活活作死了，还有一个强装镇定的妈嘴上说着不在乎实际上连话都说不连贯了？ 脑海里跳出了几天前刚见过的沈父沈母，路曦瞳几乎要笑话自己的天真无知。 她和沈鹤羽之间的差距，远不只是家境财富水平的差距。 她的成长经历像是一块布满了地雷的荒野，再小心翼翼也会受伤。即便现在暂时相安无事，也永远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就会爆雷。 光是想一想沈鹤羽的家人，想到那种美好得在她看起来……简直像是人死后进入天国所看到的幻象一样的氛围，她就感到自惭形秽得恨不得立刻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不是吧……认识了这么久，沈鹤羽他……总不会对你的所有事情都一无所知吧？” 尽管周玥辰可以确认自己是路曦瞳最好的朋友，却也对她家里的事情知之甚少。只知道她有个不靠谱的老爹，和独自把她拉扯大却略显冷漠的母亲。 她的心理防线一直很重。很显然，今天的事情就是反复地冲击她一直高高筑起的心墙。 即便是隔着一层精致的妆容，路曦瞳的脸色也依然透露着焦躁与不安。 “说过一点，但是没关系的……这一次我回来之后也可以再向他解释的。” “好，那如果你不想和沈鹤羽说。那你愿意跟我说吗？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么急着回去？” “没……没什么。” 路曦瞳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像是抑制着什么一样地，反复地扣弄着自己的手。 “为什么？你总是以逃跑的姿态防御着所有人，可是……” “爱你的人在乎你的人是会因为你的难过而难过，会因为你的痛苦而痛苦的啊。” 周玥辰说着，伸出瘦长而有力的手，抓住了她一直无意识地扣弄的手指。 路曦瞳下意识地就想要甩掉周玥辰的手指，却在低头看到自己手上的红痕和已经开始有血丝渗出的细小伤口后默不作声。 “不要一直自苦，把所有的事情都自己一个人背着，会憋坏的。” “给老沈一个机会，给我一个机会……偶尔相信我们一下好不好？” “我，我害怕……” 路曦瞳想解释些什么，却喉咙发干，什么都说不出来。 向人展示已经愈合的伤口，无非是要露出一道已经愈合好的伤疤罢了。 可如果要是向人展示血肉模糊的新伤，就要冒着再次受伤与疼痛的风险。 “没关系，你自己开心就好了。” 周玥辰上前一步，紧紧地抱住了路曦瞳：“没事，没事。如果太辛苦的话，也记得要找一个可以依靠的人。” 第115章 “不管这个人是谁。” “我会好好考虑一下的。” 路曦瞳一边说着，一边垂下了头。 长长的秀发垂在她的脸侧，素白如纸的脸上，沾着亮片眼影的双瞳空洞而暗淡。 * 沈鹤羽坐在沙发上，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后，又略显焦躁地看向了门口。 十一点零七分，路曦瞳还是没有回家。 本来约好了晚上六点的时候去接她，两个人一起去已经提前预定好的一家粤菜馆子吃饭。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路曦瞳消息不回，连电话也没有接。甚至，就连陪着她一起走的周玥辰，也不知道为什么联系不上。 自己上一次和她说话是什么时候？ 好像是她临走的时候，自己叫住她，拜托她买一盒新的香薰回来。家里的这一盒用的久了，味道有些太淡了。 她笑着答应自己的样子很温柔，耳朵上的流苏耳饰还随着她的长长的睫毛一晃一晃。 她该不会……又一次，不告而别了吧？ 这个念头刚刚在心头浮现，沈鹤羽便快速地甩了甩头，像是要把这个念头从脑袋里甩出去。 她答应过自己的，不接电话什么的可能只是因为出门太久手机没电了而已。 令人沮丧的念头如水泡般自心底幽幽浮起，即便被戳破，空气中也会弥漫起某种令人不安的气氛。 十一点三十分。 沈鹤羽再也坐不住了，刚要披衣起身，电话铃声便在耳边响起。 “小鹤！” 电话的另一端，女孩的声音听起来气喘吁吁，背景十分喧闹。 沈鹤羽却蓦地安下心来：“我在，我在的。你在哪里啊？这么晚了，要不要我接你回家？” “我这边突然发生了一点事情，我紧急飞回老家了。之前手机没电了，没来得及跟你说。” “这样啊……有什么我需要我去做的吗？” 沈鹤羽并没有多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语气里是显而易见的担心。 “暂时还没有诶，你在家带着大麦等我消息吧，有什么事情我再联系你。” 路曦瞳刚一挂掉电话，一直侧耳倾听的齐女士忍不住开口问道：“谁啊？你那个大学同学？” “不是。” 路曦瞳摇了摇头，轻轻说道：“是我一个特别重要的朋友。” 齐女士侧过头来瞥了路曦瞳一眼，挑了挑眉，却并未多说什么。 她们两个都不是健谈的人，而现在如要开口说些什么，似乎又很难忽略路诚的死，去若无其事地说些其他的事情。 这些年来，齐女士连路诚的 名字都不愿意提起，这些年来，如果一定要提高路诚这个人，也只是说，“那个死人”怎么怎么样了。 只是没想到，这一次路诚确实是死了。 车子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许久，齐栀轻轻地发出了一声叹息。 恨也好爱也好其实都是太过强烈的感情，维持不了太多年的。对于路诚这个人，齐栀早已下定决心要遗忘。 可这个烂人偏偏又在死后搞了坨大的，像是在提醒着她，不许忘了自己这个令她百般回避却又纠缠半生的混蛋。 过了很久，齐栀才很没力气地对路曦瞳说道：“需要办的手续什么的，这两天就辛苦你多跑一跑了。” 路曦瞳回过头去，车外的灯光朦胧地映出齐栀鬓角上的一小撮白发。 她不知道这是最近生的还是早就有的，实际上，她根本想不起来上一次仔细地去看齐女士的脸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似乎在她不知道的角落里，齐女士也有有着属于自己的时间刻度。那个威风凛凛的女人正在逐渐老去，像是一朵银色的莲花。 路曦瞳抬起手来，想要从齐女士的发间抚走什么，想了想，最终只是放下了手，低着头轻声应道：“我明白了，明天我会去办理相关手续的，有需要的话再电话联系。” 次日，路曦瞳在去处理路诚留下来的烂摊子之前，无视了齐女士的骂骂咧咧，几乎是押着她，把她送到了医院。 这件事情让路曦瞳的心情多少好了一些，却还是在亲手拿起路诚的死亡证明后心头一滞。 既没有即将获得一大笔保险金的喜悦，也没有亲生父亲惨死离世的悲伤。 她只是……有些不受控制地想要走神。 “路小姐……路小姐？你有在听吗？” 路曦瞳回过神来，点了点头，轻声回答道：“我在听，你接着说吧。” 悦仁保险公司的工作人员是个活泼而有些话多的人，尽管路曦瞳只是淡淡地点头，却也还是自顾自地和她说着关于路诚的事。 “这话或许不该由我来说，可是您的父亲如果不是死于‘飞机失事’这样的事件的话，您和您母亲恐怕是很难得到这份保险金的。” 路曦瞳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波澜：“为什么？” “他……怎么看都不像是有实力买这么高价格的保险的样子，却不知道为什么连着不断地买了很多年。” 盘着发的女人看了看四周，才小声地地继续说道：“简直……就像是期盼着自己早点死一样。” 路曦瞳试图回想起上一次见到路诚时他的样子，鼻尖似乎还可以闻到，来自他车子里混着方便面味儿的浓郁烟味儿。 男人那张与自己处处相似，却又透着油嘴滑舌的脸浮现在了脑海。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人，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情，一次又一次地在受益人那一栏里，签下了被他抛弃的前妻和曾经想被他卖掉的女儿的名字的呢？ 这个被赌博毁掉了人生的男人，似乎至死都还在赌。在长达十余年的时间里，反复地以自己的性命为筹码，进行着一场偏执而又疯狂的豪赌。 脑海里路诚的脸变得模糊起来，其实她大概从来没有了解过路诚这个人。 过去没有兴趣，今后也不再有机会。 那个把她和齐栀本该幸福的人生粉碎在了赌场的混蛋，变成了异国他乡的一具无名尸骨。现在，又成为了她和齐女士银行账户余额里一串冰冷又令人心动的数字。 原本麻木的心绪逐渐泛起涟漪，路曦瞳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茫然。 这些年来连齐女士即便是喝醉了酒也很少再提起路诚这个人，可路曦瞳却持续地讨厌着路诚这个父亲，甚至可以说，是憎恨。 把憎恨延续在一个死人身上毫无意义，可完全原谅并释怀路诚这个人，路曦瞳似乎也做不到。 思绪飞回很多年前那个夜晚，太久远了，她和齐女士不住在那个地方很多年了。 她真的离开了那个可以经常听到催命般地砸门声的破房子了吗？那个电闪雷鸣的雨夜真的已经完全过去了吗？ 握紧手中的钥匙，路曦瞳一个人在小区楼下的秋千上逃避似的晃着，直到街边的路灯一盏一盏地亮了起来。 她站起身来，拿出手机来，给沈鹤羽打了一个电话。 “明天可以来我这里吗？我有很重要的地方，想要和你一起去。” 第74章 齐女士的体检结果意料之中的跟健康二字没什么关系,不过路曦瞳还是谢天谢地。 毕竟，以齐女士糟糕的酗酒习惯，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实在是没得肝癌都算她身体硬朗。 路曦瞳一清早就急匆匆地赶到了医院里,在病床前按头叮嘱着齐女士要听医师的话,忌口的东西不要随便乱吃。 齐女士敷衍地点着头,不耐烦地问道：“你不是要去路诚那套房子里看一下的吗？虽然是老城区但是我记得附近有个学校来着,收拾收拾租出去或者卖掉，你赶紧去处理一下。” 路曦瞳刚要解释些什么,沈鹤羽的电话便打了过来。 “你已经到了？在机场？” 尽管他在电话里的时候,沈鹤羽就告诉她自己会马上到，可是这速度也未免太过快了一点。 “对啊,这几天你一直在忙，都没空找我的。” 沈鹤羽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和,混着喧嚣人声的轻笑震得耳膜发痒：“我很想你，想立刻见到你，所以就定了凌晨的机票飞过来了。” “我……我也……” 路曦瞳低头看了看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下了手里的保温杯的齐女士，话锋一转：“我也确实挺忙。” “我给你一个定位吧，你先过去等我，我很快就到。” 路曦瞳打开微信，刚准备给沈鹤羽把位置信息发过去，齐女士就“腾”地一下子从病床上坐了起来,伸长了脖子看向了路曦瞳的手机,幽幽地问道：‘恋爱了？’ “嗯……唔……没有，你别瞎说。” 心跳莫名地加快了起来，无视了齐女士探究的目光，路曦瞳抓起背包落荒而逃。 病房里消毒水气味还未从鼻腔散去,老城区里的梧桐絮已粘上路曦瞳的睫毛。 后视镜里住院部灰色大楼逐渐模糊远去，取而代之的是沈鹤羽被寒风吹乱的额发——他鼻尖冻得发红，镜片却映着老城区陈旧的暖黄，像是把夕阳碎片藏进了玻璃后面。 第116章 路曦瞳有些自责：“我忘了提醒你我这里比较冷，我应该让你多带两件衣服的。” “走得太匆忙，忘了看天气预报，没事的。” 沈鹤羽摇了摇头：“你要带我一起去的很重要的地方就是这里吗？” “嗯，是我父亲留给我的房子。” 路曦瞳的声音很轻也很平淡，听不出情绪，只能看到她低头走路的背影。 沈鹤羽快步跟了上去：“对不起……我是说，请节哀。” “没什么好道歉的，那个家伙活着的时候没做过几件负责任的事情。” 路曦瞳回过身来，抬起手替沈鹤羽理了理他飞扬起的头发：“可笑吧？我那么讨厌她，可到头来我自己也是个在感情里不负责任的人。” 那个人虽然缺席了路曦瞳的人生，却还是给路曦瞳留下了重大而难以磨灭的影响。 父母和子女的关系像是某种奇异的轮回，一边逃离，一边复刻。 “怎么会？你……” 沈鹤羽急着想解释些什么，却被路曦瞳冰冷的指尖像是一片落叶般地搭在了唇上。 她抬起头来注视着他，微微摇了摇头。她今天没有化妆，嘴唇苍白，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如同飞鸟翅膀般的阴影。 “走吧。” 单元门的电子锁早就坏了，微微用力，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声音，路曦瞳拉开了门 这真是一个有些年头的老楼了，连楼道里都弥漫着某种像是发了霉的难闻气味儿，发黑的墙壁上各种各样的小广告小贴纸层层叠叠。 路曦瞳摸出黄铜色的钥匙，插进了锈迹斑斑的锁眼内。 咔哒。 房门洞开。 是标准的千禧年代装修风格，南北通透，宽敞明亮，满屋子都打着暖黄色的木制柜子，色调温暖明亮。 只是如今已太久无人居住，地板和柜子上都落了一层厚厚的灰。 路曦瞳的指尖抚过门口柜子上一张有些退了色的照片，是九十年代很流行的一种叫做“大头贴”的东西。 小小的贴纸相片上，年轻的男人和女人脸颊亲密地贴在一起，动作搞怪又笑容洋溢。 记忆里，齐女士除了喝醉后的失态，很少有这样表情生 动的时刻。就连高糊的画质和花里胡哨的贴纸，都掩盖不住她娇憨又得意的眼神，甜得似乎可以拉出蜜糖一般粘稠的丝线来。 那时候的路诚也比后来的他要清瘦许多，被齐栀搂住脖子的时候整个身体似乎都是僵硬的，低着头垂着眼，却难掩上扬的嘴角。 “这么看的话，其实你的轮廓长得和阿姨很像……但是眼睛和叔叔几乎一模一样。” 沈鹤羽探过头来，轻声说道 “是啊，每个人都这么说，所以我妈有时候喝完酒就会把我当成我爸，骂骂咧咧地对着我咒骂那家伙两三个小时。” 路曦瞳指尖抚过大头贴里那两张她本该无比熟悉的脸，相纸边缘翘起的部分在积灰的吊灯下投出细长阴影，将照片里甜蜜依偎的恋人切割成零碎片段。 “明明是为了让彼此幸福才决定在一起生活的，怎么就至于……闹成了后来那个样子呢？” 路曦瞳低声嘟囔着，把大头贴放回了原处。 “所以才会说赌博害人啊。” 沈鹤羽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叹息，他低下头，轻轻把下巴搭在了她的肩上：“不过你放心，我是肯定不会碰赌博的” "嗯，这个我倒是认同的，小鹤你看上去像是连抄作业都没干过的人，更别说赌博了。" 路曦瞳听着耳畔沈鹤羽的呼吸，虽然心中沉闷，却不知道为什么，噗地一下笑了出来：“也别全怪在赌博身上啊，感情本来就是不靠谱的东西，会演变成这种难看的样子才是理所当然吧？” “……怎么这么说呢？” “忘了是哪个专家说的了，爱情是几种激素之间相互作用的产物——什么激素和化学反应，能够维持一辈子呢？” 似乎并不需要回答，路曦瞳独自向前走去，推开了卧室的房门。 在她看不见的身后，沈鹤羽收回了面对她时习惯性挂在嘴角的笑容。 明亮的金丝镜片后，他的眸光逐渐黯淡下来，像是被冻结在寒冬湖面下的一丝涟漪，变得凝滞而苦涩。 “这个房间……我好像来过？” 房间的陈设简洁得近乎简陋，除了继承着客厅风格的木制衣柜外，就是实木的双人床和床头柜。 唯一有些突兀的，是一个穿着红白格子裙的毛绒小熊，开着线露着棉花，孤独地坐在被晒得退了色的床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我确实来过这里……三天。” 路曦瞳捡起床上的小熊，努力把开线的棉花往回塞了塞，抚平了她皱皱巴巴的裙子：“原来那个人……是他啊。” “你爸爸？” “嗯……很久以前给我买的，没想到他居然一直留到了现在。” 路曦瞳轻轻把小熊抱在了怀里，抬起头来看向了沈鹤羽：“想知道怎么回事？” 沈鹤羽点了点头：“如果你愿意说的话。” “真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路曦瞳深吸一口气：“让我好好想想怎么和你说。” 在路曦瞳很小很小的时候，按照齐女士的叙述，她其实是被“绑架”过一次的。 尽管在接她回家后，齐女士曾经害怕地抱着她大哭，可在当时的路曦瞳看来，自己只是和“爸爸的朋友”一起玩了三天罢了。 那已经是路曦瞳上幼儿园时候的事情，许多记忆已经模糊不清，只记得那天放学后有个戴着孙悟空面具的人跑到了她的幼儿园门口，把她举得很高很高逗着她笑：“我是你爸爸的朋友，走吧，我带你去找你爸爸。” 记忆里的男人很温柔，会耐心地听她讲话，问她齐女士和她自己的事情；会带着她吃齐女士平时禁止她碰的垃圾食品，让她发誓不许和齐女士告状；会耐心地陪她看动画片，听着她词不达意地向他介绍自己喜欢的动画片人物。 这只玩具小熊似乎就是那个时候买的，在她和那个男人在一起待了三天也没有见到“爸爸”之后，那个男人沉默地带回来一只小熊，哄好了哭得直冒鼻涕泡的她。 不知道这个男人到底出于什么心态不敢告诉她自己的身份，尽管最后齐女士告诉她这个“绑架犯”向齐女士勒索了五万块钱，可路曦瞳却神奇地并不讨厌这个人，连带着很多年都很喜欢孙悟空。 “真奇怪，假如记忆里的那个人就是他的话，那简直和不久前恨不得把我卖掉抵债的人判若两人。” “‘或许他一开始只是想要从我妈妈那里骗五万块钱还债而已。” 路曦瞳放下了手里的小熊，站起身来：“算了不纠结了，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这些都是他。” 身后传来了沈鹤羽低低的声音：“人是很复杂的，你没办法通过几件事去完整定义一个人，你所了解的都是他的某一个面。” “很多很多个不同的面，共同组成了某一个生动而具体的人。” 所以……是齐女士爱得太草率了吗？ 可是，要了解一个人多少个“面”，才敢说爱呢？就算了解了一个人全部的“面”，也只代表了某个人的某个阶段而已。 毕竟……曾经的海誓山盟是他，后来的抛妻弃子也是他。 路曦瞳叹了口气，推开了另一个房间的门：“走吧，去另一个房间看看。” 这个房间比另一个房间要小上不少，电脑桌上放着一台不知道什么年代的老旧电脑，桌子上零零散散地放了不少散落的纸张。 路曦瞳拿起纸看了看，大多都写着奇怪的数学公式和乱七八糟的微分方程。从旁边密密麻麻的批注来看，这似乎应该算作……赌徒的学习笔记？ 有这种才华却偏偏在这种事情上这么用心……这个人绝对是烂到骨子里，根本就是没救了。 路曦瞳翻了个白眼，随手把散落的纸张整理起来，却在某张似乎是草稿的纸上，看到了几朵画的得很漂亮的花。 路诚似乎对这种花很熟悉，寥寥几笔就勾勒了出来：圆圆的花朵边缘向外翘着，内里的花瓣将开未开，栩栩如生。 “是栀子花啊……” 沈鹤羽探过了头来：“画得很像呢。” 花朵的背面，则被人密密麻麻地写上了大小不一的“齐栀”二字。路诚写字的时候似乎情绪很激动，写到最后，连纸面都被笔尖划破了。 “我妈妈的名字，是齐栀。” 路曦瞳觉得自己的头有点痛，她不理解也不想理解路诚写的这些字画得这些花想要表达什么。 可是潜意识里却隐隐地感觉有些不对劲，路诚确实如齐女士所说，背叛了当初许下的誓言，是个抛妻弃子不负责任的烂人不会有错…… 只是…… 只是，现在她所了解到的很多东西，都莫名地呈现出了某种诡异的违和感。 第117章 路曦瞳的目光投向了一旁的电脑。 如果这个电脑没有被路程重装系统的话，里面大概保留了路诚使用电脑留下来的所有数据。 这些数据，或许会帮她更多地了解路诚这个人。 路曦瞳拉开了椅子，按下了电脑的电源键。 指示灯闪烁，过了一会儿，电脑的屏幕亮起，跳出了windowsxp系统的古早开机界面。 不出意外地，需要输入密码。 路曦瞳为路诚办理死亡证明的时候记住了他的身份证号，试探性地输入了路诚的生日，连带着名字首字母一起排列组合了好几次，却并没有打开电脑。 就在路曦瞳准备关机放弃的时候，脑袋里，却突然出现了一个诡异的念头。 她输入了齐女士的生日。 陈旧的主机箱发出老式打印机般的嗡鸣，泛黄的crt显示屏迸发出一阵刺眼的蓝光。 welcome。 她成功了。 这个大半辈子都在赌博和逃债的男人，确实使用了被他所抛弃的妻子的生日，作为了电脑的开机密码。 第75章 毕竟是一台老电脑了,内存有限，路诚并没 有在里面存多少东西。最大的两个文件夹除了一个游戏之外，就是一个加密了的文件夹。 密码很好猜，和电脑的开机密码一样,都是齐栀的生日。 打开文件夹的一瞬间,电脑老旧的机箱突然像是得了哮喘一般地响了起来。 照片。 数不清的照片。 所有照片的主角都是齐女士,或喜或悲的表情伴随着路曦瞳指尖的滚动在屏幕上变换着。 起先,这些照片只是一些对焦模糊、曝光混乱的一片人影；渐渐地，是一些连续抓拍的清晰照片,有一些甚至是已经可以当作表情包的程度；再后来,这些照片无论是构图还是神态都不再像是偷拍的照片，恐怕连齐女士手机里自己精心挑选角度的自拍都不会有这些偷拍的作品漂亮。 路诚像是一个沉默的幽灵,在长达二十年的时间里如影子般地默默记录着齐栀的身影，简直是执着到了有些变态的程度。 这些照片伴随着拍摄年代的不同而日益清晰,齐女士的脸上虽然清晰地刻下了岁月的痕迹，可是那张清秀的脸也从最开始的憔悴而日益变得明媚起来。 不光是照片，路曦瞳甚至发现了几段通话录音，也被路诚剪辑得只剩齐女士自己的声音后导进了电脑里——虽然那只是路诚换着号码打电话骚扰齐女士时，被她一顿臭骂的语音罢了。 脑子里跳出了那张她恨了很多年的脸，不知道为什么，她几乎能想象得出那个男人一边叼着根烟，一边坐没坐相地处理照片和视频的样子。 记录一个人因为遗忘自己而变得开心起来,到底该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呢？ 很没道理地,路曦瞳眼眶一酸，眼泪很突然地就涌了上来。 和齐女士在一起的时候，不许因为路诚这个人流泪一直是她们家不成文的共识。 这个曾经让齐女士义无反顾地踏入婚姻的男人，明明花费大量的时间与精力去做这些没什么意义的事情,却还是做出了那样负心的混蛋事迹来。 眼泪无声地划过面庞，路曦瞳别过脸，关掉了文件夹：“我今天没有带u盘，再找找别的东西吧。” 说是再找找，可路诚的电脑上，除了这些照片和音频之外，也就只有一个游戏了。 magicforest. 游戏的玩法简单到近乎枯燥，仅靠键盘就可以完成所有的游戏操作。玩家可以选择单人或者双人模式，在一张不大的开放式地图上收集物品，去魔法森林里打怪，并在这片土地上建立家园。 就是这么一个看起来无聊至极的游戏，那个被路诚命名为“l&q”的双人存档居然被他玩了八千多个小时。 堪称至尊豪华的“家园”里，名叫“lucheng”和“qizhi”的小人上上下下地一蹦一跳，咧得大大的嘴巴是路曦瞳从未在这二位本人脸上看到过的笑容。 两个像素小人呆头呆脑，却又诡异地透出一丝温馨与可爱。路曦瞳有些手忙脚乱地同时操纵着两个小人在家里转来转去，看着时不时对着彼此发射一颗红心的小人们，嘴角忍不住浮现出了一丝笑容。 可是下一秒，路曦瞳就笑不出来了。 大概是因为这个游戏没有生小孩子的设定，路曦瞳居然在房子的角落里看到了一条叫做“luxitonng”的像素小花狗！ 见鬼！那个男人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东西？ 有时间在游戏里和像素人过家家，没时间反思一下他在现实里给自己曾经的妻子带来了多大的伤害吗？ 鼻子里重重地呼出一口气，路曦瞳觉得自己妄想了解路诚的这个想法实在是愚蠢。 这个名字里带“诚”的男人，分明虚伪了一辈子，凭着一台比她年龄还大的老旧电脑里的陈年游戏，她还想知道些什么？ 路曦瞳叹了口气，心中升起一抹厌烦，干脆退掉了作为一号玩家的路诚，只留了齐女士的像素小人在电脑上孤独的站着，头上也开始转起了圈圈。 不一会儿，电脑便短暂地黑屏，齐女士作为“玩家1”重新生成在了一个粉色的小房子里。 电脑上的画面突然卡顿了一下。 随即，屏幕上像是下雪一般地，源源不断地开始跳出白色的信封，直到这些小小的像素信封淹没了整个屏幕。 屏幕上的信封差不多跳了将近五分钟，才终于停了下来。 “亲爱的qizhi，您一共收到了5618张来自lucheng的明信片，您的朋友真的很想念您！是否现在阅读？” 路曦瞳的心莫名地紧张起来，仿佛那个按钮是开启潘多拉魔盒的钥匙，锁着路诚不为人知的故事。 她下意识地回头看向了站在身后的沈鹤羽：“一起看吧？” 短暂地目光对视后，沈鹤羽弯下腰来，覆上了她握住鼠标的手。 是。 长得几乎望不到头的信件列表在眼前展开，时间线几乎贯穿了路诚这荒唐而可悲的大半生。 “我买了很多风信子的种子，已经在你的花园里种好了，等你到家一打开电脑应该就可以看见了！这是用我昨天晚上熬了个大夜打通了史莱姆沼泽掉的金币买的，可不是我们计划里买黄金南瓜种子的钱，所以你不许说我败家了！爱你爱你！” “嘿嘿，你的家我这个礼拜已经建好了，做家具的木头和图纸也买够了，快夸我！对不起，我知道你不喜欢和我父母住在一起，他们确实不太好相处。小齐你要相信我，以后我们会有自己的家的！” “今天是我的幸运日！之前总是在游戏里肝金币送你东西，这还是第一次在现实里送你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太会挑，是店员小姐告诉我这一款卖的最好的。不要嘴硬说不喜欢了，你明明脸红笑得很开心！” …… 路曦瞳快速地扫视着一封又一封的信件，是那个人一贯油嘴滑舌的语气。 想来在他年轻的时候大概也是一贯擅长哄小女孩开心的性格，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齐女士当年会爱上他了。 路曦瞳浏览着明信片下方标注的日期，并没有什么规律，有时是几天一次，也有时候一个月才发来一次。 齐女士倒是一次没给他回过，可是从明信片上写的内容来看，这两个人之间的感情似乎一直都还算甜蜜融洽。 这种甜蜜融洽的氛围大概持续了三个多月，再后来，写信的时间就突然跳到了两年后。 “我做错了一件事情，我干了一件天大的蠢事。我应该亲口和你道歉的，可每次回家看到你的眼睛我都说不出话来。我太自以为是了，害惨了你，或许还有瞳瞳。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希望不要连累到你。” 看日期，这似乎是路曦瞳出生不久的事情。 那个时候，正是路诚借高利贷赌博的事情刚刚败露的时候。为了逃债，他丢下了即将临产的齐女士，以出差为借口独自远走高飞，再也没有回来。 “见我一面吧，不要赌气了。求你了，我是个烂人，不影响瞳瞳也好……但是让我看看你吧，求你了，再见不到你我会发疯的。” 后面的内容大多是一些痛哭流涕的忏悔，赌咒发誓着请求齐女士的原谅。 如果路曦瞳不是路诚的亲生女儿，几乎要为路诚这些恳切的言辞所感动。 只能说，幸好齐女士没有看过这些明信片。否则的话，她又要傻傻地等待路诚“从良”很多年。 “瞳瞳的眼睛和我很像，希望性格就不要像我这种烂人了。我不知道我们为什么会变成今天的样子，我希望我今晚没去找过你，我希望在去给你买蛋糕的路上立刻出意外死掉……我不会再去找你了，对不起。” 与之前的明信片不同的是，这一次，还附带了一张照片。 年轻的路诚和齐栀对着摄像头摆出剪刀手，把脸贴在了小小的路曦瞳的脸上，笑得开心的脸上还沾着奶油。 第118章 是齐栀过生日的那个夜晚，也是路曦瞳第一次见到“父亲”的那个晚上。 路诚走后的第三天，讨债的人便在电闪雷鸣的雨夜里砸响了那个家的房门。 从此，齐栀放弃了对路诚的一切幻想，删除了他的所有联系方式，如果不是之前路诚跟着路曦瞳混回了家里，恐怕齐栀永远都不会再见他。 似乎路诚也明白自己彻底伤透了齐栀的心，这是路诚最后一次用写信的口吻写这些没人看过的明信片，从这张以后，与其说是明信片，更像是那个男人的独白。 “今天在公园里看到了她和瞳瞳，她憔悴了很多，一个人带小孩子是件辛苦的事情。” “小齐最近几天都会带瞳瞳来公园，她是一个好妈妈，我不配打扰她。我最近赢了一点钱，买了一台相机，可是我拍的不太好。” “她去超市买了很多酒，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法律的判决下来了，我们离婚了，或许她应该找一个新的人重新生活才对。” …… “这次是意外，下次一定能赢回来。” “不能再输了，再输的话他们说不定会找到小齐那里去的！我不能再碰这些东西了，如果有什么戒赌所我一定会去的。” …… 真是个琐碎的男人啊，尽管没有回应，却还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开心的事情和她说，不开心的事情也和她说。 房间里的光线逐渐昏暗下来，安静的房间里只能听到鼠标来回点击移动的声音。 路曦瞳终于翻到了最后一封。 “虽然这些年来总是习惯性地打开游戏和你说些什么，可真到了这种时候反而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惹到了不该惹的人，欠下了我不该欠的钱。我欠的债太多早就失去了信誉，还被那些人发现了被我夹在手机壳里的，你的照片。 这些亡命之徒什么都不怕，我不知道他们会对你做出什么事情来。 我还不上钱，我也不想牵连你，所以……下周我就要跟着他们的人去泰国了，至于之后的目的地，大概率是缅北吧。 缅北那种地方，也不用我多说什么。赌输了，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我一直自作聪明地认为自己不会和那些古往今来的蠢货一样，输钱只是暂时的，我一定还会把钱都从何那群蠢货手中再赢回来。 再赢回来，带着钱风风光光地回到你的身边，看到你对我笑，就像我第一次为你戴上我用和朋友在赌场里赢下钱买来的项链时，你所绽放的笑容一样。 真讽刺啊，明明我以前一直坚信着我做的这些是因为我很爱你，我想让心爱的女人幸福，可实际上我做的一切却都是在伤害你。 那么我所做的一切，到底是因为我真的爱你，还是我为自己所做作为找的借口，让自己继续心安理得地做这些呢？ 恐怕我此生是没有机会再想明白了，还是带着这些问题到地狱里慢慢想吧，是我自作自受。 活着的时候给你带来了太多的痛苦和麻烦，对不起。幸亏这些年来我都有给你和瞳瞳买好保险，财产公证我也都做过了，我死了应该比活着对你来说更有用些。 爱你老婆。 来世别遇到我了。” 他没有被带到缅北，却还是以一种颇为戏剧的方式践行了他的诺言：“死了，比活着更加有用。”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路曦瞳沉默着关掉了游戏和电脑，也不开灯，也不说话。 沈鹤羽沉静站在她的身侧，是他太狂妄了。 他怎么敢自以为是地对她说出，自己还算是了解她呢？ 这样的父亲和母亲，似乎注定要为她的情感经历蒙上一层挥之不去的阴影。 可沈鹤羽却对此无能为力。 他看向她瘦削的双肩和细长的脖子，其实和自己在一起的这段日子里他已经把她养胖了一些，可他还是觉得她的样子太单薄太瘦弱。 “你说……路诚，呃，我是说我爸。” 路曦瞳瞳抬起头，直直地看向了已经熄灭了的屏幕：“他其实是爱我妈的吧？” 沈鹤羽垂下眼睫：“你心里应该有答案的。” 齐女士这些年没少骂路诚，尽管如此，她还是对路诚背后里干的许多混蛋事情一无所知。 只是有一点她说错了。 路诚不是一个负心汉。 他这一生劣迹斑斑，屡教不改满嘴谎言，却确确实实地深爱着齐栀。 路曦瞳想起了他那些如影随形的偷拍和琐碎繁多的信件，这个世界上大概真的没有人会比路诚更爱齐栀了。 也不会有人比路诚更让齐栀感到痛苦了，无论他怎样的道歉。 无奈地叹了口气，余光里，路曦瞳忽然间瞥见了沈鹤羽悲伤的眼睛。 锐利如剑的双眉如山丘般蹙起，深邃而温柔的眼睛在反着电脑蓝光的镜片背后晦暗不明。 他轻轻抿着嘴，可路曦瞳却觉得他好像在叹气。 为什么呢……明明是自己的父母，为什么，会让沈鹤羽这么难过呢？ 答案显而易见，却又令路曦瞳忍不住头皮一紧。 令沈鹤羽悲伤而难过的人，是她自己。 因为爱自己，所以自己的一举一动，甚至是父母和过往，都会让他也感到悲伤和难过。 是她太过疏忽他的感受。 几乎是在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路曦瞳站起身来。 很突然地，她紧紧地抱住了沈鹤羽。 黑暗中，她的声音细小而清晰：“可以让我依靠你一下吗？” “当然可以。” 沈鹤羽的回答坚定，毫不迟疑：“你想依靠我多久，都可以。” 第76章 路曦瞳最终还是在附近的文具店里买到了一个u盘,把路诚这些年留下来的全部照片都拷贝了下来。 齐女士似乎是对路诚偷拍的行为并不意外，只是在收好u盘后淡淡地点了点头：“那个人……还留下了别的东西吗？” “可能还有吧，我没有细看，你要是感兴趣的话就自己去那个房子里看看吧。” 路曦瞳说着,把房子的钥匙递给了齐女士：“要是不想看的话你就自己看看想怎么处置,想要卖掉的话,你自己联系中介公司或者是等我年底回家的时候帮你办都可以,决定权在你。” 很奇怪，虽然连她自己也有所动容,可是路曦瞳并不想主动告诉齐女士路诚所写下的文字。 无论路诚多么深情,这些年来他所做的伤害都是事实。如果不是齐女士自己愿意的话她并不想让这个已经不在人世的幽灵，打扰到齐女士现在的生活。 齐女士并没有说到底想怎么安置路诚留下来的这栋房子,默默地收好了路曦瞳递给她的钥匙之后，话锋一转：“一直等在走廊里的那个男孩,我是会吃了他吗？” 路曦瞳装傻充愣：“啊？什么意思啊？” “外面那个个子很高腿很长的男孩，不打算介绍给我认识一下吗？走廊很冷的，男孩子脸蛋长得蛮漂亮的，冻感冒了你也不心疼？” 路曦瞳还没上楼的时候，齐栀就透过窗子看见她和那个个子高挑的男孩了。 两个人在楼下亲昵地说了些什么，那个高个子的男孩低下头来吻了她女儿的额头。 这两个人明明已经挽着手走进了住院部的大楼，可自家的好闺女却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把那个人一个人丢在了门外。 路曦瞳眼见瞒不过齐栀的眼睛,无奈地来到了病房门口,无奈地对着在走廊上踱来踱去的沈鹤羽招了招手：“小鹤小鹤！你过来一下！” 她的声音突然变得不自然起来：“你过去，跟我妈妈打一个招呼，她看见你了。” “见你妈妈？现在吗？” 沈鹤羽的神色也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下意识地伸出手来理了理头发和衣领,小声地问道：“我要怎么说啊，就这么直接见你母亲会不会太草率了，给她留下来的印象不太好……” “又不是英语课被老师提问背课文，你怕个锤子啊怕！” 路曦瞳一巴掌拍在了沈鹤羽的屁股上 ，把他推进了病房：“上吧皮卡丘，我相信你。” 齐女士在病房里悠哉地给自己倒着刚刚泡好的花果茶，一边似有若无地把目光投向了门口。 两个小孩红着脸在门口说着什么，男孩子神色慌张地说着些什么，被自家女儿一巴掌拍进门后暗自露出了宠溺而无奈的笑。 齐栀笑得……至少在沈鹤羽的眼睛里，高深莫测：“你好啊。” “阿姨好。” 沈鹤羽微微鞠躬，顺手把之前和路曦瞳买的水果放在了床头：“给您带了一点水果，也不知道您喜不喜欢。” “能来就是好孩子，今天陪瞳瞳去房子的也是你吧？跑了一小天，真是辛苦你了。” 之前远看的时候，齐栀就觉得这小孩长得不错，现在离近了看，简直是非常不错。 虽然在瞳瞳面前看起来有些局促，可是面对她自己的时候，倒是礼貌又得体，家教很好的样子。 第119章 怪不得自家女儿二十多年不谈恋爱，要是按照这张脸的标准来选男人的话……即便是中国十四亿人口也是很难挑出来几个的。 齐栀对路曦瞳的品味十分满意，脸上的笑意看起来明媚了许多：“怎么也不和我介绍一下啊瞳瞳？” “这位是沈鹤羽，是我的……” 路曦瞳还在犹豫该怎么和齐女士解释自己和沈鹤羽之间的关系，沈鹤羽已经笑眯眯地替她做出回答：“是她朋友。” 齐栀在心底悄悄地给这小子翻了个大白眼，心说你要是和瞳瞳要真是纯友谊的话，那老娘这大半辈子可真是白活了。 可是为什么是男孩子先开口表明态度呢？瞳瞳她……难道是追人不成，拉自己当助攻来了？ 齐栀把自己平日里看过的韩剧排列组合了个遍，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仔细地观察着两个人之间的神态。 确实是相处了很久后才会有的默契。很多时候，自家女儿一抬眼，那个男孩子就知道她想要做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自己面前的原因，明明那个男孩子眼睛里的爱慕已经浓郁得像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森林，可自家女儿却始终礼貌得近乎疏远。 不是那个男孩子不同意，依着齐女士的观察来看……问题似乎是出在了自家这颗单身了二十多年的白菜身上了。 想了想自己和路诚那档子破事，似乎也不难解释路曦瞳为什么会是这个别扭的态度。 虽然齐栀在路曦瞳的教育问题上一直奉行着放养原则，很少人为干预她自己的决定。 可如果是感情方面的问题的话…… 那还真得算是她自己造的孽。 忍不住在心底吐槽了一句为人父母一世真难，齐栀随口找了个借口把沈鹤羽打发出了房间。 “说说吧，你们两个怎么回事？” “就……这么回事啊，你刚才不是都看见了吗。”齐女士剖析的眼神锐利得像手术刀，路曦瞳恨不得原地转身逃跑。 “单纯的异性朋友关系？” “……” 沉默片刻后，路曦瞳终于承受不住齐女士的目光，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不算。” “他喜欢你？” “嗯。” “你也喜欢他？” “嗯。” 路曦瞳的脸在简单的一问一答中逐渐涨红，她抬起头来，小声问道：“你问这个干嘛啊？” “咳咳…” 齐女士习惯性地清了一下嗓子：“我不想过多窥探你的隐私，也并不想做一个令人厌烦的长辈。” “接下来的话，如果我的判断有误，你可以当作我什么都没和你说过；如果我说的是事实，也希望你一定程度上听取来自长辈的建议。” 齐女士的声音很轻柔，语速也放慢了许多。她确实不是一个喜欢说教的母亲，难得这么认真地和路曦瞳说话，搞得她不免也跟着紧张起来：“你接着说。” “我始终觉得，一个人要有勇于去爱别人的勇气，也要有坦然地放下爱的能力。在感情方面，我和路诚确实是非常糟糕的例子，可这不意味着我的女儿要因为父母的错，就反复推开自己的幸福。” “子女身上会带有父母的影子，这是成长环境所带来的影响，无可避免。可是，你并不完全是我和路诚的延续，你是独立而有自己思想的个体，你完全可以做出我和路诚完全没做过的选择，体验我们从未拥有过的人生。” “既然他喜欢你，你也喜欢他，为什么不试着去谈一次健康而美好的恋爱呢？” “正是因为我喜欢他……” 路曦瞳叹了口气，心脏莫名地抽痛：“正是因为我喜欢他，所以我才知道自己性格中的缺陷和回避。” “和我这样的人进入一段长期亲密关系，才真的是害惨了他吧？” “那你为什么不完全拒绝他，选择彻底结束这段关系？” “我有尝试过，可是……” 路曦瞳想要解释些什么，却被齐栀出声打断：“不要解释，不要用任何一个听起来合理的理由去解释你这么做的原因。” “不管你的动机是什么，你有没有想过，一直维持现状，对那个男孩子也是一种伤害？没有人会真的心甘情愿和喜欢的人只做朋友的，他只是太爱你，所以一切都愿意以你的感受为先。” “可是我……” 解释的话语再一次被齐栀打断：“我记得，你很讨厌路诚是吧？” 齐女士接二连三的打断让路曦瞳有些不耐烦：“是，我宁愿不要这破天的富贵，也想要一个正常的父亲和童年。这和我们刚才说的话有什么关系呢？” “真是离了谱，明明你这么讨厌他，明明你从小到大根本没被他教育过——你们父女两个还真是像得出奇。” “怎，么，可，能？！” “不像吗？知道路诚当年怎么说的吗？他都是为了我才去赌的，他说他是因为爱我。” “因为爱我，所以就要去赌，赌得前途尽毁，赌得妻离子散——他到底是爱我还是爱感动自己？” 齐栀在提到路诚的时候情绪再次起伏，说出来的话便也刻薄刺耳了些：“你那些，可笑的，自私的，自以为是的爱意，只能用在爱你的人身上。你敢这么做的底气，也无非是因为他爱你罢了，本质上和路诚根本没有任何区别。” “自欺欺人不想承认也没什么用，你就是像他像到了骨子里……” “随便你怎么说吧，你如果要这么认为，就继续这么认为下去就好了。” 齐栀莫名其妙变得尖锐的话语几乎要摧毁她的理智，路曦瞳一个字都不想听下去了：“不管你怎么说，就算我是路诚的女儿也不意味着我每一个地方都会像他，我有我自己的选择，也有自己的人生，就不劳您老人家操心了。” 一分钟也不想多待，低着头闷声说了一句“好好在医院养好身体”，路曦瞳气呼呼地走出了病房。 她刚才说话的语气有些急躁，就连态度也有些恶劣，可是她并不想回去和齐女士道歉。 其实每次提到路诚的时候，齐女士都会变得格外毒舌。在这种节骨眼上，谁撞到了她的枪口上只怕都会被她颇为刻薄地奚落一顿。 这么多年以来，路曦瞳早就见怪不怪，自然是知道齐女士刚才说的那些话语并非是有意针对自己。 会这么说自己，大概率是因为路诚这个人时至今日依然令她颇为愤懑。 可她还是生气到失态了。 自己的愤怒……到底是因为她本质上过于讨厌路诚这个人，还是因为齐女士无意间戳到了她的痛处，令她自己也感到恼羞成怒？ 路曦瞳当然不会认为自己和路诚此人有任何的相似之处，可对于齐女士的指责，她似乎又无可辩驳。 “瞳瞳？” “啊？” 一直低着头胡思乱想，路曦瞳根本没注意到已经到了自己面前的沈鹤羽。 “你怎么出来找我了呀？我马上就回去。” 路曦瞳摇了摇头：“不是……我们走吧，我不想回去了。” “不开心了吗？怎么连外套拉链都不系好啊，夜里风大，会冷的。” 沈鹤羽弯下腰来，顺手给她拉好了拉链：“发生什么事情了啊？不会是因为我刚才在你妈妈面前说错话了吧？” “没有的事，你很好，妈妈很喜欢你，真的。” 她挽起沈鹤羽的手：“走吧，找个餐厅吃饭，明天……我们回日本。” 某种程度上来说路曦瞳是个相当一视同仁的人，不想面对沈鹤羽的时候会逃跑，不想面对齐女士的时候，还是逃跑。 两个人沿着街边沉默地走，天上下起了毛毛的雨，很小很密地打在两个人的眼镜上。 视线里除了路灯橘色的光什么也看不到，世界变成了一个又一个跳动而暧昧的光晕。 “我去买把伞吧，别感冒了。” 路曦瞳摇了摇头：“不用了，这就到了。” 这是家很小的店，铺面不大，却很干净，味道也很不错。以前外卖没有现在这么流行的时候，齐女士懒得做饭就会开车带着路曦瞳来这里解决午饭。 小餐馆里的老板还是以前的那一对夫妻，这么多年没见到路曦瞳还是可以喊出她的名字来。 小城市里的人似乎总是低头不见抬头见，大家都生活在同一个熟悉的圈子里。 路曦瞳小口小口地喝着汤，浑身上下也慢慢地暖了起来。熟悉的店铺，熟悉的味道，眼前是自己熟悉的人……原本烦躁郁闷的心情，逐渐变得安定平和起来。 “之前在我妈妈面前的时候，为什么要说自己是我的朋友啊？” “朋友这个关系……我觉得很合适啊。不管未来我们两个会怎么样，但是我们会是朋友这个应该是可以的确定的。” 路曦瞳歪着头，黑亮的眼睛里回复了一贯的狡黠：“所以……你觉得你是我的好朋友咯？” 第120章 沈鹤羽垂下浓密的睫毛，在眼底投下淡淡的竹影：“至少，我应该是你的朋友。” 比陌生人更亲近，距离恋人只剩一步之遥，也或许是永远一步之遥。 爱上她以后，他试着接受了很多事情。 重新抬起眼来，沈鹤羽的眼里是一如既往的笑意：“那个时候我感觉你有点犹豫，就自作主张地帮你抢答了。” 路曦瞳点了点头，看着他湿漉漉的眼睛。 像是被清泉洗涤过般的清冽温柔，却始终笼罩着一层薄雾。 自己第一次见到沈鹤羽的时候，他是什么样的人？礼貌，克制，漂亮的眼睛藏在薄薄的镜片后，看不出来什么情绪。 或许齐女士是对的。 不管她最初到底是怎么想的，自己对沈鹤羽的爱意，并没有让他的生活变得更加开心。 路曦瞳清亮的眼睛慢慢地黯淡了下去，强烈的自责狠狠地撕扯着她的心扉。 认识沈鹤羽的这将近两年的时间里，他似乎确确实实地尽他所能地爱她。 无论维持着什么样的关系，都像是扇窗户般地在阴霾的日子里为她带来一线天光。 事实显而易见…… 虽然她和路诚做的事情完全不一样，可是确实在某种程度上……异曲同工。 写文一贯只写小情侣甜甜搞纯爱的路曦瞳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干了一件……特别渣女的事儿。 渣且不自知。 “要我送你上去吗？” 沈鹤羽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路曦瞳的良心的抽痛，她摇了摇头，又冲着他勾了勾手：“小鹤，你过来一下。” “嗯？” 沈鹤羽往前走了一步，却突然被她勾住了脖子，飞快地在他的唇上吻了一口。 沈鹤羽的脸一下子就变红了，无论亲吻多少次，每一次，只要她靠近自己的身边，他还是会一次又一次地紧张心动。 更何况，他一直以为今天她的情绪很低落，心情会比较糟糕，会在分别之前吻他，属实是超出了沈鹤羽的预料。 沈鹤羽的声音低低的，几乎要消融在夜色里：“我可以回吻吗？” “不可以，我们是朋友。” 路曦瞳站在比沈鹤羽高了两级的台阶之上，捧起了他的脸来：“但是，如果是爱人的话，就可以。” “那好吧……等等？” 沈鹤羽猫眼石一样的漂亮眼睛突然瞪大了整整一圈，又惊又喜地问道：“你是要，和我正式确认关系吗？” 路曦瞳笑得眉眼弯弯，她喜欢看沈鹤羽那种希腊雕塑一样的脸上出现一些略显浮夸的表情：“取决于你呀，毕竟你今天说是我的朋友。” 他们两个早就该像今天这样的，是她太怯懦，错过了太多的好时光。 她轻轻捏住了沈鹤羽的下巴，却没有等来意料之中的回吻。 沈鹤羽的指尖重重地按在了路曦瞳柔软的唇上，动作粗暴地不像抚摸，倒像是揉捻。 沈鹤羽的声线变得更加低沉：“如果只有爱人才可以接吻的话，那就不应该是现在。” 沈鹤羽蹭了蹭她脸颊与嘴唇中间的位置，在她的耳边轻轻地呼着气：“这个吻先寄存在你这里，我们会以更加正式更加隆重的方式去确定。” 台阶上，索吻和确定关系全都失败的路曦瞳无奈地笑了笑。 她还以为自己很巧妙呢、没想到居然被沈鹤羽以相当笨蛋的方式拒绝了…… 幸好沈鹤羽是这种超级迟钝的笨蛋。 也只有这种超级迟钝的笨蛋，才能受得了她一直以来的逃避，坚持和她一起吧？ 第77章 沈鹤羽自从和她一起回到日本之后就忙得整天见不到个人影,问他在忙什么事情也不可能说，整个人都神神秘秘的。 路曦瞳试图从他嘴里套出来点什么有用的信息，只可惜此君守口如瓶，做起事情来也是相当地严谨认真,路曦瞳的每次套话行为均已失败告终。 已经一个多月过去了,路曦瞳依然没有从沈鹤羽口中问出任何消息。 沈鹤羽不语,只是一味地摇头。 “明天就是平安夜了诶！你到底在忙什么事情,多少也该给我透露一点点了吧？” 路曦瞳从身后抱住沈鹤羽的腰，像个小猫一样地轻轻蹭着他的背：“这么卖关子也太犯规了吧！” 沈鹤羽低下头看了看表,笑了笑：“还有一分钟。” “什么还有一分钟？” “不到一分钟了,三，二。一……” 伴随着沈鹤羽看着手表倒计时的声音,有力而沉稳的敲门声响起。 沈鹤羽对着门的方向扬了扬下巴：‘去吧，开门吧,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找你的。’ 路曦瞳一边在嘴里小声嘟哝着又没开门你怎么知道，一边满怀期待着跑过去开了门。 沈鹤羽这段时间一直忙着在为她准备着什么东西，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可以沈鹤羽的性格，大概率是她会喜欢的东西。 “请问路曦瞳小姐吗？” 是东京很少能听到的，字正腔圆的普通话。 门外站着一位腰背笔直的老人，戗驳领的西装剪裁锐利，每一根发丝都被一丝不苟地梳在了脑后。 整个人光是站在门口,就让路曦瞳有一种自家屋子蓬荜生辉的感觉。 “是我,请问有什么事吗？” “这有一封您的请柬，尊敬的女士，雪见城静候您的光临。” 老人把盖着火漆印章的信件双手奉上，对着路曦瞳微微欠身后,昂首挺胸地消失在了楼道里。 徒留路曦瞳一个人站在门口，对着老人离去的方向目瞪口呆。 沈鹤羽笑眯眯地站到了她的身后：“不拆开来看看吗？” 路曦瞳如梦初醒：“你搞的鬼？真是的，什么请柬要兜这么大圈子啊？你就在我身边，直接告诉我不就好了嘛……” 嘴上虽然嘟嘟囔囔的，可路曦瞳拆信的动作却十分小心。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封请柬简直精致地像是一个艺术品。外封被染成温柔的浅蓝色，烫金色的花纹隐约是一座哥特风格的欧式城堡。 柔黄色的纸张带着清幽的冷梅香气，书着圆转遒丽的小楷。 “敬启路曦瞳女士雅鉴 岁暮天寒，堇启芳函。 恰逢北海道初雪新降，天城邸百年冰窖新启明治年间封存之清酒“雪月”，以迎尊驾光临，围炉共赏平安雪夜之华章。 平成三十年仲冬吉辰 雪见城执事长瀧川清一郎敬上。” 厚厚的附页里，是同样漂亮的手写字体，细致地写着大概两天一夜的行程安排。 路曦瞳粗略地看了一下这份行程表，从明天的接送到具体每一天里不同的活动，都被详细地标注了出来。 在附页的最后，则是一张精致地手绘地图。 这似乎是一座融合了哥特风格与日式侘寂美学的古堡，却很好地与现代科技相结合，改造成了一处度假地。 除了周边一处占地面积不小的滑雪场外，还配备着室内外的日式温泉，确实是一个过圣诞节的好地方。 路曦瞳转身看向一直目不转睛地观察和自己的沈鹤羽，夹起请柬轻轻地敲在他的胸上：“所以，这就是你这一个多月以来背着我偷偷准备的东西？” 沈鹤羽点了点头，认真地和她对视着：“喜欢吗” 路曦瞳望向他深邃眼眸中自己的倒影，强烈克制住了自己按住他狠狠亲吻的欲望——是他自己说过的，还没有正式地和自己确定关系，还不可以。 最终，她也只是轻轻地点在了沈鹤羽柔软的唇瓣上：“我很期待。” * 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驶过覆雪的山道，山道两侧都是一眼望不到头的白桦树林，一片寂静。 这里曾经属是明治时期某个留英归来的年轻贵族斥巨资所建造的私人城堡，来自大洋彼岸的精英设计师们……于皑皑冰雪中为这位多情的贵族打造出一处奢华的温柔乡，以供他和媚眼如丝的女人在此通宵达旦地享乐。 醉生梦死的贵族在一场大醉后自马上跌落，身体状况急转直下的他再也无法像从前那样夜夜笙歌。 战争一触即发，曾经映照出舞女华丽裙摆的彩绘玻璃映照出旅顺港的血色黎明，这座曾经流淌着蜜和糖的豪华城堡终是染上了生铁与鲜血的气息。1894年，由陆军省委托德国工程师改造成军用哨站，1905年日俄战争结束后，又被划归到了三菱岩崎家。 这些年来，这座古堡几经易主，最终落到被现在的主人，新加坡华裔林氏手里。 林氏一族都是精明的商人，再接手此地后，结合现代化科技，将其改造为了专供富豪们定制化度假服务的乐园，雪见城。 深夜，沉重的铸铁门缓缓开启的同时，威尼斯穆拉诺玻璃吊灯次第亮起。 旋转楼梯的左侧，恭身静候的老人正是昨天为路曦瞳送上请柬的那一位——雪见城的执事长，瀧川清一郎。 第121章 作为执事，瀧川家族已为雪见城服务百余年。无论这座瑰丽的古堡易主谁家，瀧川家族一直提供为城堡的主人提供着一流的服务。 现年六十四岁的瀧川清一郎最为自豪的事情，便是有机会在工作时看见每一位前往此处的游客的眼睛。 无论是政界名流还是银幕巨星，都会在亲眼见到这座瑰丽的古堡后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惊叹与赞美的表情。 今天的游客是一位年轻而阔绰的中国客人，他只提前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预定，却为自己和心爱的女孩抢到了雪见城平安夜和圣诞节这两天的入住资格。 前来预定的是一位看起来严谨而不苟言笑的年轻人，虽然要求的细节略显繁琐，却并不是一位难搞的客人。 唯一略显奇怪的要求，就是不希望城堡里有太多的仆从了，只保留能够维持古堡基本运作的工作人员就好。 “一切从简就好，明面上除了您之外最好不要有其他工作人员。” 瀧川清一郎很想吐槽说您要是真想一切从简的话根本不该来这啊，来这里的客人不就是来享受世界顶级的服务，把他们资产上那些数不清的零具象化成令人心情愉悦的优越感吗？ 当了这么多年的管家，瀧川清一郎当然不会问出这么失礼的问题。他服务过许多有着奇怪嗜好的客人，明白不要多嘴的道理。 因此，他只是默默地给手下的员工们放了个圣诞假期，备好了这位年轻的沈先生所要求的一切，做好了迎接他和那个女孩滑雪归来的准备。 “恭迎主人归来。” 轻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想起，是个活泼的小姑娘啊。瀧川清一郎一边想着，一边深深躬身，迎接着今日的客人。 沈鹤羽淡淡地对着瀧川清一郎点了点头以示满意，便和路曦瞳一起，在瀧川的带领下穿过雕花精细繁美的巴洛克风格长廊，向着餐厅的方向走去。 “感觉怎么样？还满意吗？” “超出想象的令人满意。” 路曦瞳纤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没来得及融化的雪，顶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语出惊人：“只是……如果按照柯南的设定的话这个地方今晚肯定要停电一次，紧接着就会发生命案，想报警的时候就会发现信号不通大雪封山……说不定走在前面那个管家就是杀人凶手。” “想想还挺刺激的诶。” 沈鹤羽皱了皱眉：“不吉利的话不要乱说。” 走在最前面的瀧川清一郎忍不住面部微微抽搐。 这些年来他见过的客人有很多，发出如此独特感慨的，这位年轻的小姐还是第一个。 "放心，我们两个肯定是要有主角光环的啊。到时候你找个沙发，头一低眼一闭，我就负责在你身后找个角落开始推理……" “为什么我扮演的角色是小五郎啊？至少也应该是服部平次或者是基德才对吧……” 见鬼！ 身后的两个年轻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在聊些什么奇怪的东西？ 这种时候，难道不应该优雅地揽住身边女伴的纤纤细腰，一边介绍着雪见城悠久而辉煌的历史以凸显自己的身价，一边看似不经意地点评几幅挂在墙上的画作，以证明自己在艺术上也有着优于常人的品味吗？ 所幸，女孩子的思维十分跳跃。关于“柯南古堡谋杀案”的话题并没有持续太久。 不过，在瀧川清一郎看来，在享用法餐的时候大谈吸血鬼的起源和发展，也实在不是淑女应该在餐桌上讨论的话题。 至于那位年轻富有的中国男人，也不知道是知识渊博还是同类相吸，不管面前这个神奇的小姑娘把话题跳到哪里，他似乎都可以愉悦地和对方聊下去。 瀧川清一郎突然觉得，自己大概是和这些年轻的孩子们，隔了一层深深的代沟。 “突然好累啊，感觉都没什么胃口吃饭了。” 路曦瞳以前对法餐的接触并不多，无法判断这座位于日本的欧式古堡里提供的法餐是否正宗。不过，平心而论，尽管调味简单，味道倒是属实不错。 “我之前有嘱托过瀧川先生时刻准备好温泉水的，一会儿可以泡一泡放松一下。不过，最好还是吃点东西，空腹泡温泉还是有风险的。” 沈鹤羽说着，突然低下头来，眼神似乎有些闪躲：“多吃一点吧，泡温泉……可是很耗费体力的。” “泡温泉倒是很不错……哎对，这里能提供小水枪吗？我想呲你。” 路曦瞳旋转着手里银质的勺子，漫不经心地提着离谱的要求。 沈鹤羽微微一愣：“应该……会有吧，毕竟是以服务闻名的雪见城。我一会儿和瀧川先生说一声，让他准备两个。” 餐厅的阴影里，瀧川清一郎在心底无声地叹了口气。 身为雪见城的执事长，他见证着这座古堡的兴衰，在过去的数十年间，为不同的主人提供了各有千秋却同样优质的服务。 只是，要他突然间准备出两支小孩子玩的塑料水枪出来，多少还是有些吃力了。 * 随意地把吹得半干的头发在头顶扎了个马尾，路曦瞳披着城堡为她准 备的浴衣，跟着手机上的3d地图向着温泉的方向走去。 沈鹤羽没有和她一起去，而是说提前在温泉那里等她，神神秘秘地像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她。 和沈鹤羽在一起久了，路曦瞳也对他日常里贴心准备的一些小小惊喜逐渐蜥习以为常。这一次，不管沈鹤羽搞了什么幺蛾子，路曦瞳觉得自己都不会吃惊的。 刚一推开们，氤氲的水汽便带着一股淡淡的花香扑面而来。 或许是因为圣诞节的缘故，日式风格的庭院内装饰着亮闪闪的小彩灯和漂亮的丝带。考虑到路曦瞳脚下那条用花瓣铺出来的小路，明明是侘寂风的庭院内莫名喜庆。 路曦瞳顺着脚底的花瓣一直向前走，在□□的尽头看到了……一棵圣诞树。 圣诞树上，除了常见的彩灯和绸带外居然还挂着两把她之前要求的玩具水枪，圣诞树下树下，则静静地跪坐着一个人。 “你来啦？” 沈鹤羽抬起头，他没有戴眼镜，眼神有些迷离：“过零点了，我为你准备了一份圣诞礼物。” “我爱你，而且有自信比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都要更爱、所以，我想在以后的日子里，以男朋友的身份和你正式交往。如果你愿意的话，愿意收下‘沈鹤羽’这个人本身作为你的圣诞礼物吗？” “只是……要拜托你亲手拆开这份礼物才行了。” 沈鹤羽更加努力地抬起头来，坚定而认真地注视着路曦瞳的眼睛，纤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雾凇般的帘影。 真是一双无比漂亮的眼睛，只可惜路曦瞳却静不下心来欣赏。 滚烫的血液冲上脸颊，路曦瞳努力平复着自己不自觉急促起来的呼吸，垂眸看向沈鹤羽颈间的反光。 那是一个颇具圣诞风格的铃铛，伴随着沈鹤羽起伏的胸口不知羞耻地叮当作响。 一根绣着金线的红绿色缎带穿过铃铛，在他修长的脖子上勒出淡淡的红痕。 泛着红的喉结上，棕色的小痣若隐若现，引得路曦瞳不由得咽了一口口水，心底欲念翻飞。 可偏偏，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只是静静地仰望着她，被缎带捆住的手乖巧地背在身后，羔羊献祭般地，向她展示着被丝质缎带勾勒出的宛若工笔般流畅的肌肉线条和腰身。 无须多言，沈鹤羽整个人像是一个无声的邀请，一份温柔甜蜜的礼物。 第78章 “狡猾。” 路曦瞳附身,轻轻勾起沈鹤羽的下巴：“你是笃定了我就吃这一套，根本没办法拒绝你。” “怎么会这样想呢？” 沈鹤羽的眼睛看起来真诚而无辜，看得路曦瞳心中一股无名火，很是没好气地伸出手指拽了一下他胸前的缎带,重重的反弹力痛得沈鹤羽忍不住呲牙咧嘴。 “还跟我装上瘾了是吧？” “谁家好人穿着衬衫来泡温泉？你怎么不把你的西装三件套一起都穿过来呢？你平日里不是很喜欢把扣子扣到底的吗？今天晚上怎么漏掉了两粒啊？” 温泉池畔水汽弥漫,沈鹤羽白色的领口几乎已经完全被水汽浸透,呈半透明状地紧贴在锁骨凹陷处,胸口处白皙的皮肤被温泉蒸腾出几分桃色的潮红。 “真聪明，连这都被你发现了。” 沈鹤羽笑了笑：“可是,还是有取悦到你的不是吗？” 路曦瞳抿着嘴,绷着脸颇为不爽地盯着沈鹤羽看了半天，终究是忍不住噗嗤地一下笑出声来。 “是的,我非常喜欢。” 她说着，慢慢慢慢地蹲下身来,直到自己的眼睛和沈鹤羽达到了同样的高度。 “喜欢就好。” “我本来想了很多种方式去和你说这些话，不过思来想去还是现在这个样子最好。我会努力成为你喜欢的样子，只是可能需要你多对我敞开一点心扉，也需要你多给我一点时间。” 第122章 月色澄澈，沈鹤羽眸中明灭流转，屏息凝神地注视着她，像是藏着千山万壑的欲说还休。 “你想要我多少时间都可以。” 路曦瞳弯下膝盖，紧紧抱住了跪坐在地上的沈鹤羽,撞得他颈间的铃铛一阵叮当脆响。 “只是……你不用为了取悦我去变成我喜欢的样子。” “我一直以来喜欢的就是你原本的样子,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对我来说就是特别的了。” 路曦瞳的手臂圈得很紧，右手穿过他还有些湿着的发丝，抓着他的脑袋，几乎是要把沈鹤羽摁进怀里,难以呼吸。 “你不用强迫自己去做不喜欢的事情，也不用努力成为我喜欢的样子。” “我再也不会推开你了。” 沈鹤羽很想伸出手来。回应她的拥抱。奈何双手被缚在身后，他无意识地挣扎显得像是一条笨拙的毛虫。 路曦瞳连忙松开手：“抱歉抱歉，是我抱得太紧了吗？” 沈鹤羽连连摇头。 怎么会嫌紧呢？抱一辈子才好呢。 “那就好那就好。” 路曦瞳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指提沈鹤羽理着被她抓得稀巴烂的头发：‘你之前说，想过很多种不同的方式。你本来的设想是什么？’ “我本来想，要是不能预约到雪见城的圣诞节假期的话，就带你去跳伞好了。你很多年前的微博上说过想要试试，人在吊桥效应下会更容易诞生情愫嘛。” “相信我，要是你带我去跳伞的话，除了我本人撕心裂肺的尖叫声之外，我什么也不会听见的。” 路曦瞳锐评道。 “后来我又想过在薛见城的露台上布置一片玫瑰花海，在精心设计过的灯光效果下拉小提琴……” 路曦瞳眼睛一亮：“听起来也很不错啊，为什么最后没有采用这个方案呢？” “额……你想，你是写言情小说的啊。再浪漫的场景在你面前都算是我班门弄斧吧。” 沈鹤羽说着，低下头来，目光下意识地躲开了路曦瞳的视线：‘还不如我现在的样子……显得更有诚意一些。’ 而实际上，这个方案被否掉的主要原因是来自于狗头军师乔靖炜的吐槽：“你以为你是在求婚吗？这个场景就算是放在小时代里也会显得太过做作了吧！” “那你要我怎么办嘛？” “easy。你小子也算是颇有几分姿色，公孔雀求偶的时候可是要开屏的，你不会连出卖一下色相这种事情都不愿意为她做吧？” 这并不是沈鹤羽擅长的事情，不过早在很久之前，他就有了“以色侍人”的决心。因此，对于乔靖炜这个离谱的提议，沈鹤羽在纠结了几番之后，还是选择了采纳。 尽管现在回想起来，很难分辨乔靖炜到底是真的想要帮他，还是只是单纯的想找个由头捉弄他一下。 不管是什么原因，取悦得到她，都算是他欠乔靖炜一个人情。 “其实吧……小提琴什么的，也不是不行。”、 “诶？” 沈鹤羽抬眼，神情看起来有点茫然。 路曦瞳探过身去，伸手抓住沈鹤羽手上的缎带——事实证明，沈鹤羽手上的缎带只有装饰作用。稍一用力，便轻飘飘地从沈鹤羽的腕间滑落下来。 看着那双明亮又期待的眼睛，沈鹤羽无奈地叹了口气，听话地拉响了一旁叫来侍者的铃铛。 片刻后，温泉池畔便奏响了悠扬的小提琴曲。 尽管路曦瞳上大学的那几年里弹过四年吉他，可对于古典音乐却实在谈不上了解。可沈鹤羽修长的身形和专注投入的神情却实在赏心悦目。 更何况…… 路曦瞳只取下了他手腕上的缎带，缠绕在他身上的那些缎带依然斜斜地跨过他的腰身，慵懒地挂在他的身上。 如果要算上伴随着沈鹤羽小幅度的摆头动作而不断叮当作响的小铃铛的话…… 这场本该优雅而悠扬的演奏，实在是可以称得上是靡靡之音。 面对此等玉人，如果只是老老实实地欣赏音乐的话，简直是太不解风情了。 路曦瞳抬手取下了一旁圣诞树 上的水枪，在温泉池里灌满了水。 等到沈鹤羽意识到路曦瞳要做些什么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小提琴发出一声难听的声响，沈鹤羽迟疑地低下头去，胸前已经湿了一片。 “继续，曲子还没拉完呢、” 像是真的开过一枪一样，路曦瞳对着塑料水枪的枪口轻轻吹了一口气，又对着沈鹤羽的胸前来了一枪。 温热的温泉水在接受夜晚的空气很快变冷，白色的衬衫贴在水的浸润下准确无误地勾勒出肌肉的线条走势以及……令人忍不住怜爱的两点。 琴音依旧准确无误，可原本准确流畅的节奏已经开始变得错乱。 冰冷的水珠划过胸膛经过腰身，在经过因羞耻而格外滚烫的肌肤灼烧后，逐渐变得温热起来。 一曲终了，沈鹤羽的呼吸似乎也变得沉重了不少。 他前跨一步，高挑的身形把路曦瞳笼罩了自己的阴影里。 伸出手来搂住了她的腰，有些粗鲁地把她按到了自己的怀里：“玩的开心吗？” 沈鹤羽的声音低沉，缓慢而清晰，令人想起在华美丝绸上游走的刀刃，引得路曦瞳不由得一阵战栗。 她应该期待而紧张的，却鬼使神差地扣动了水枪的扳机，已经完全冷却下来的温泉水糊了沈鹤羽一脸。 沈鹤羽原本显得有些侵略的神情里出现了一刻的茫然，纤长的睫毛因为水滴结成了小簇，瞬间瞪圆的眼睛让人想起湿漉漉的小狗。 路曦瞳忍不住踮起脚尖捧起沈鹤羽的脸轻轻啄了一口，手也不安分地在他的后背上摩挲起来。 只是，今天的沈鹤羽像是觉醒了什么奇怪的属性一样，一把捉住了路曦瞳的手摁在了身后，眼睛里的情欲如潮水般汹涌，漫过他长久以来的理智与克制。 耳边传来蝴蝶破茧的窸窣声，柔软的腰背被人抵到了冰冷而坚硬的墙上，却并不会感到寒冷。 紧贴在身前的滚烫而坚硬的生铁源源不断地在体内传来温暖而充实的感受，柔软的手指明明想把身前的一切推远，修长的双腿却遵从着本源的渴望，如同蛇妖一般将身前之人紧紧缠绕。 温暖的，有力的手稳稳地托住了她的身体，颠簸带来的震荡令她头皮发麻，忍不住喘着气用含糊的语句试图抗议出声，却被沈鹤羽充满诱惑的声音在她耳畔低语安抚着，一步一步地向着雾气萦绕的水池走去。 或许应该感谢于这一池温暖的春水，于荡漾间融化了不少强硬而有力的冲撞，却也令放大了人的五感。 水面上每一处细小的涟漪都是她感官的延伸，池水中月轮破碎，世界风雨飘摇，浮沉动荡。 浪潮堆叠着攀爬着，直到在愈来愈急促的铃铛声中掀起足以吞没世界的惊涛骇浪—— 虚空的世界破碎成每一寸彻骨的愉悦与战栗，路曦瞳睁开眼睛，急促地喘息着，大脑一片空白。 沈鹤羽的脸色红得简直不像话，眼神更是直白而热烈、他紧紧地揽着路曦瞳的腰不肯松手，因剧烈呼吸而起伏的胸肌在池水里荡出细小的水波。 “累了？” 沈鹤羽摇了摇头：“为了取悦你的事情怎么能算累呢？你舒服就…” 路曦瞳淡淡地点了点头，打断了某人茶香四溢的发言：“那就好，等得就是你这句话。” 伴随着扑腾的水声，路曦瞳从温泉池中跳了出来，跨坐在了沈鹤羽的身上。 她长长的湿发垂在了他的脸庞两侧，像是围起来了一个小小世界，天地偌大只剩下他们两个：“你自己说的，泡温泉……可是很费体力的。” “啊？这……刚才不是……” 望着路曦瞳小恶魔一样的笑容，沈鹤羽的心底莫名地升起了一股不详的预感。 路曦瞳伸手勾了勾他还挂在脖子上的铃铛，发出叮当的脆响：“戴了铃铛的……是小狗吧？” 大脑像是冰淇淋一样地融化了，沈鹤羽说不出话来，却红着脸点了点头。 指尖荡过水面，划过胸膛。 恋恋不舍地拂过腹肌后，灵巧地手指揉捏在了不知道什么时候重新昂扬的热铁上。 沈鹤羽下意识地挣扎，却被路曦瞳压制得死死的，只能发出一声不知是欢愉还是痛苦的长叹。 伴随着银铃声响，女孩颇为得意的笑声与青年压抑的喟叹不断交织在池水的最深处。 也不知道这一次过了多久，所有的汹涌都沉默在了安静的池底。 只有沈鹤羽曾因用力而泛白的指节和依然泛红的眼尾如同证据般，控诉着某个女魔头的胡作非为。 不需要看表也可以知道，时间早就过了零点。 路曦瞳握住了沈鹤羽的手：“圣诞节快乐。” 沈鹤羽微微一愣，与路曦瞳久久对视后亲昵地亲了亲她的脸颊：“我也爱你。” 第123章 路曦瞳觉得自己脸红了，所幸她的脸色本就因为长时间的某些运动变成了粉红色，因此大概看不出来什么变化：“笨蛋。” 过了一会儿，路曦瞳才小声说道：“我辞职了。” “什么时候？” “就是近两天的事情，申请已经通过了。” “我想……把更多的时间和精力用在写文上。” 对于软件开发的工作，路曦瞳从来都谈不上喜欢。只是，那份还算客观的工资可以让她不依附于任何人地独立生活。 而现在，路诚的保险金给了她辞职的底气。 她那个不靠谱的赌徒父亲，真的送给了她一份弥足珍贵且一生受用的礼物。 她无需再为金钱烦恼，拥有了选择的自由。 “我想和你一起回去跨年。” “所以，后天夏目夜为我践行后，我们就可以定回家的机票了。” 沈鹤羽眉毛一挑：“夏目夜？” 他不喜欢那个家伙，非常不喜欢。 时至今日，沈鹤羽依然记得那个人在便利店里仰望自己时，阴郁而寒冷的眼神。 “嗯，我刚到东京的时候他对我很照顾，我也很感激他的。” 看了一眼沈鹤羽醋意明显的眼神，路曦瞳连忙补充道：“不只是我们两个人啦，还有其他别的同事的，基本都是中国人。” “不用解释的，你去就好了。” “我哪里有那么小气。” 两个人静静地在温泉水里泡了一会儿，很突然地，沈鹤羽出声问道：“我没记错的话……你是不是断更一个多月了？” “诶？” “该更新了吧？明天是圣诞节我给你放一天假，后天起码也要日万吧？” “我会监督你的哦，要记得写完。” “你吃醋了。” “我没有。” 路曦瞳捏住了沈鹤羽的脸：“你就有，你不但吃醋，还装作大度的样子，实际上暗戳戳地拿更新来威胁我希望我乖乖在家更新不要去了。” 沈鹤羽的声音软了下来：“我感觉那个人看起来不像什么好人嘛。” “我和他是好朋友啦，你不要想这么多好不好啊？” 沈鹤羽抬了抬眼，并不想搭话。 好朋友？！ 要不是他足够耐心足够坚持，怕不是他现在也是路曦瞳嘴巴里的好朋友呢！ 第79章 聚餐的地点仍然是夏目夜的家里。 她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是夏夜把她介绍给了大家；如今，她要走了，也还是夏夜带着大家和她告别。 “好你个狠心的女人，说走就走,谁都不告诉啊！” 韩骏一看到路曦瞳便立马控诉起她来：“来得还晚！让你自罚一杯不过分吧？” “应该的应该的。” 路曦瞳笑盈盈地就要举起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却被夏夜一把拉住了手腕。 似乎是意识到这样的亲密接触有些不妥,夏夜的手像是触电一样地弹开,却再次按在了杯子上。 “韩骏胡闹的，你怎么也陪着他一起闹啊？” “喝一点也没关系的,我确实没和大家说呀。今天大家愿意来和我饯行,喝一点大家都开心嘛。” 路曦瞳又一次想举起酒杯，却发现夏夜的力气出奇的大,漆黑的眼珠像深夜的海。 缩在沙发里的高煦月看着神情茫然的路曦瞳，低着头叹了口气。 夏夜没好气地在桌子下给了韩骏一脚,自己喝掉了路曦瞳杯子里的酒，又换了其他的杯子给她换成了果汁：“怎么突然想离职了呢？是在东京水土不服了吗？还是跳槽到其他公司了呢？” “生活出了一些变故吧……总之，以后都不准备写代码了，应该会从事一些其他的工作。” “有什么困难的话，记得找我帮忙。” “日本和中国并没有很远，你要有事情需要我的话，我会去的。” 看着夏夜有些担心的眼神，路曦瞳立刻明白过来他是会错了意,连忙解释道：“不是那种变故,但是确实发生得比较突然，整体来看的话其实还应该算作比较好的影响吧……总之，不用担心我的。” 夏夜眨了眨眼睛，站起身来：“我在厨房里炖了汤,应该炖好了。网上学的，第一次做也不知道好不好喝，你来尝尝看。” “你～来～尝～尝～看～” 韩骏夸张地放着夏夜的声音，大声抗议道：“不是吧老夏，只有小路的份，没兄弟的份吗？” …… 高煦月忍无可忍地在桌子下踩了韩骏一脚：“白痴。” “怎么连你也踩……” 高煦月再也受不了这活宝，抬起手来就在他头上狠狠地敲了一记：“闭嘴吃饭！” 十分难得的是，这一次，韩骏并没有再贫嘴。只是默默地捂住被敲痛的脑袋，低下头来化悲痛为食欲。 桌子上原本因为送别而略显沉重的气氛，一霎时变得快活起来。 韩骏这个人虽然不坏，不过平日里犯贱太多，又擅长讲歪理，除了高煦月以外似乎还真没什么人能治得住他。 看见他吃瘪，众人几乎都有种幸灾乐祸的感觉。 韩骏纵是脸皮再厚，也受不了这么多人的合力围攻，连忙转移话题道：“瞳瞳你哪天走啊？要是在假期的话，我们可以送送你的。老夏有车，不用白不用。” “不用麻烦的，我明天就走了，和我的……男朋友一起走。” 男朋友。 路曦瞳还是第一次这样称呼沈鹤羽。 有点拗口，有点奇怪。 却并不觉得讨厌。 “男朋友！！” 王欣蕊的尖叫声响彻云霄：“你什么时候背着我们偷偷给自己找了一个男朋友啊！” 夏夜的脸色略微有些僵硬，他那几乎是焊在脸上的，完美无缺的笑容出现了一丝裂痕：“这么打探人家的私事，不太好吧。” 可是很快，夏夜的声音便被淹没在了其他人起哄的声音里。 路曦瞳的脸微微的变红了，她以前只有做猹的份，这还是她第一次亲自当瓜主。 “有照片没有啊？别太小气，拿出来给大家看看嘛！” “就是啊，我说你怎么不声不响地就跑了，原来是谈了男朋友了！” 路曦瞳被这群满脑子想要吃瓜的八婆们吵的脑袋痛，掏出手机来给大家看了照片。 “好帅！” “吃的真好啊你！怎么追到的啊！” “就……顺其自然，就在一起了嘛，哈哈……” 被人这样大肆讨论自己的感情生活果然还是有些奇怪，可嘴角无意识间流露出的笑意却暴露了她心中的欣喜。 夏夜坐在椅子上，远远地注视着被其他人围在中心的路曦瞳，忍不住叹了口气。 是啊，那是她喜欢的人啊。 想到喜欢的人，自然是会笑起来的。 回想起那一日在便利店里遇到的男人……尽管夏夜怎么都觉得就这个人非常讨厌，却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耀眼到近乎刺目的人。 会彼此相爱……也是理所当然的呀。 酸涩像是吸饱了水的棉花，慢慢地涨开，直到装满整个心脏。 喜欢的女孩子和很好的人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可是他却说不出来一句祝福的话语。 窗外的霓虹灯次第亮起，也不知道是谁提议说要去ktv，女孩子们简单地补了个妆后，便又满血复活了一样地叽叽喳喳地要出发。 路曦瞳本来以为吃个饭就好了，可看着大家都很有兴致的样子，也实在是说不出来半句拒绝的话。 啊……和小鹤说好的今日更新，又要泡汤了呢。 路曦瞳低下头去给沈鹤羽发着晚点回去的消息，抬起头来就看到了不知道在自己身后磨蹭些什么的夏夜，忍不住拉了他一把：“愣着干嘛呢？呆头呆脑的。” 夏夜低下头，张了张嘴，像是把什么话憋回了肚子里一样：“你才是最呆的那一个呢。” “什么嘛，怎么几天不见变得神神叨叨的了。” 路曦瞳想小声嘟哝着，怀疑夏夜可能是被某个脑子有问题的甲方折磨到最近有点精神失常。ktv里的气氛迷离热烈，相比之下，夏夜的目光只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罢了。 “哎呀……不知不觉都唱到这么晚了！都怪韩骏一直霸占着麦，老夏和瞳瞳是不是还没唱过啊？” 王欣蕊一边说着，一边毫不客气地从韩骏的嘴边虎口夺麦，塞到了路曦瞳的手里：“唱一首吧。明明你今天才是主角呢，到头来你居然一首都没唱过。” “我不唱也没关系的。” 路曦瞳连连摆手推脱：“我唱歌不好听的，韩骏唱得很好啊，让他接着唱嘛，我在这里听也是蛮开心的。” 王欣蕊愣了一下，立马把麦塞到了夏夜的手里：“那老夏你唱！你今天怎么这么消沉啊？以前来ktv你可都是主力的。” “好，我来唱。” 第124章 夏夜没有推脱，露出了他脸上一如既往地，滴水不漏的笑容，拿起来一个话筒递给了路曦瞳：“一起唱吧，我带你。” 夏夜的语气很平稳也很确定，以至于路曦瞳的潜意识里根本生成不出拒绝的选项：“唱什么？” “《最佳损友》，我们以前一起听过的。” “我不太会……” 路曦瞳的话刚出口，便在麦克风的扩音效果下在整个房间里回荡。 下一秒，房间的灯光骤暗，夏夜娓娓道来般的歌声伴随着安静而寂寞的歌曲前奏一同响起。 “朋友我当你一秒朋友 朋友我当你一世朋友……” 原本一直说说笑笑的众人全都安静了下来，很自然的，夏夜成为了众人视线的焦点。 mv灰白色的光影在夏夜骨相清浅的脸上跳动着，收起他那副商业到近乎令人生厌的笑脸后，其实他本是个轮廓疏冷的人。眉弓到鼻梁的线条像是被雨晕开的墨痕，最终在下颌线收束成一刃藏锋的薄光。 而直到这一刻，路曦瞳才有了些许离别的实感。 虽然来到日本是她当初不得不做出的选择，可实际上，考虑到她并没有在日本待太久，如今回想起来，倒也是一段颇具异国情调的人生体验。 而夏夜作为第一个在异国对她示好的中国人，也是他带着她融入了公司里中国人的社交圈。如果没有他和这些朋友的话，自己在日本的日子会孤单很多。 其他人总归是派遣，也都有回国的时候，只要心里想的话，见上一面总不会太难。 只有夏夜……已经选择了日本国籍的他，如果这次分开的话，大概真的就是一辈子也没机会再见到的朋友了。 路曦瞳下意识地抬眼瞥向夏夜的方向，却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一直注视着自己，却又在注意到她的实现后快速地别过了头。 不知道是不是夏夜的个人习惯如此，他总是喜欢这么注视着她，沉静地，汹涌地，眼尾的弧度像是松枝上的积雪，经年不化却又带着颤颤巍巍的弯折。 这个总是在同事和上级面前笑得很开朗的人，偏偏在她的面前笑得最少。 “…… 很多东西今生只可给你 保守至到永久别人如何明白透 实实在在踏入过我宇宙 即使相处到有个裂口 命运决定了以后没法再聚头……” 连夏夜自己都觉得奇怪，事到如今，他到底还在期待什么呢？ 倒不如说，他应该庆幸，夏日烟火下的那一夜没有让他迷失自我。 不该说的话没有说出口，虽有遗憾，至少是一辈子朋友。 音响里，自己低沉的声音和伴奏一起传了出来： “…… 不知你又有没有挂念这旧友 或者自己早就想通透 来年陌生的是昨日最亲的某某 总好于那日我没有 没有遇过某某。” 一曲终了，ktv里重新恢复了安静。 路曦瞳转过脸来，圆亮的眼睛像是下过雨的池塘，倒映出夏夜下意识就要躲闪的眼神。 是从什么时候起，他不再敢直视她的眼睛了呢？ 现在仔细看起这双眼睛，眉眼弯弯灵动活泼，确实是比自己刚遇见她的时候状态要好了许多。 难以言明的情绪 攥住了他的心脏，几乎要令他无法呼吸。很奇怪的，这种并不是悲伤，更像是接受了一切的释然。 几乎要形成肌肉记忆的笑容又回到了夏夜的脸上，他认真地注视着路曦瞳的脸，像是此生最后一次注视着这张脸一般，轻声问道：“如果，以后我需要去中国的话，可以去找你吗？你知道的，我……” “我知道的。” 路曦瞳竖起食指，打断了夏夜的话：“任何时间，都可以的。只要你想回到中国来，永远还有人欢迎着你。” “就像我初来日本时，你对我做过的一样。” “其实还是不一样的……” “没什么，那以后我打电话你可要接啊。” 夏夜低下了头，几乎有种要哭出来的冲动。 很多事情很多道理他都明白。 然而。 然而，他果然还是无法祝福她的离开。 “搞什么啊老夏，都被你这个破歌搞得伤感了……” “你伤感个头，和老夏今天不见明天见的……” ktv的房间内，屏幕上光影变换，伴奏的音乐很快就冲淡了悲伤的情绪。 麦克风兜兜转转地又回到了韩骏的手里，大家都在唱着歌，气氛重新欢腾起来。 只有一个人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了夏夜的身上，轻得像一片羽毛。 那是高煦月，她突然摘下了一直藏在头发下的蓝牙耳机，放回了耳机盒里，叹了口气。 手机屏幕亮起，显示出暂停播放的歌曲。 《富士山下》。 第80章 “所以……你不打算和我好好解释一下吗？？” “当初可是你自己一定要开展海外出版的业务的,结果才在日本待了不到一年就一声不响地又跑回来了？” 陈桉蔷一边用食指绕着自己的一缕头发，一边抬起眼来看着自己这位消失了大半年的“金主”大人，沈鹤羽。 “后续的工作我都安排好了，综合考虑下来我还是回来处理国内的业务比较好。” 沈鹤羽抬起头来推了推镜框：“q4的用户增长曲线你怎么看？头部平台寒假档日活同比增长28%,相比之下的话……” 沈鹤羽拿出了ipad,点开电子版的报表,推到了陈桉蔷的面前：“我觉得,我们的11.7%……还是有些保守了。” 陈桉蔷拿起ipad快速地滑动了几下，点出了另一份图表：“老沈,你这么比没道理的。我们是付费平台,比起用户数量我们当然是更在意用户质量的。我们的用户留存率是57%，可是比那些免费平台要高出不少的。” “存量深耕是没错,但是增量也很重要。” 沈鹤羽低着头，沉思片刻后,抓起一旁的笔，在纸上写下一个数字：“原有的市场预算不变，我可以拿出这个数字，作为我个人单独追加的特别经费。” 简单的心算过后，陈桉蔷忍不住皱了皱眉：“你不对劲，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偶尔也会有点事业上的野心嘛，把框框文学城做大做强什么的。” “骗鬼哦。” 对于沈鹤羽现在给出来的解释，陈桉蔷是半个字也不信。 陈桉蔷认识沈鹤羽很多年了,如果这小子真的想要做出点什么在商业上的成绩的话,只要回到神荼集团里面做事情就好了。 这些年来，对于框框文学城的管理沈鹤羽实在称不上是有多在意。 在陈桉蔷看来，与其说他是想要开拓网文市场，倒不如说沈鹤羽是富家少爷为爱发电体验生活来的。 “陈桉蔷,你信我吗？” “我当然信你了啊，没有你的话框框文学城现在估计都没几个人知道吧。” “我做的有些决定……或许确实是掺杂了一些我个人的情绪。但是你要相信我，框框文学城使我们两个眼看着这些年发展起来的，你爱它，我也很爱它。” “所以，无论如何，我做的任何决定都不会对框框文学城有害的。” “算了算了，反正沈少爷掏钱，咱还有什么话说呢？” 不知道是不是陈桉蔷的错觉，她似乎总觉得，沈鹤羽在离开自己办公室的前一秒，嘴角勾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 全职写作带来的正向影响远比路曦瞳本人在辞职之前所想到的要更多。 路曦瞳以最快的速度完结了手头上的旧文后，却反而迷茫了起来。 她想尝试的题材和类型当然有很多，却也不得不综合商业化去综合考量。 上一次在日本发型出版的那本都市异能文出乎意料地受欢迎，一位小有名气的日本画师甚至在推特上发出了有关她小说的同人画作。 托这位画师的福，路曦瞳的书在日本很是小火了一段时间。很快，就又有国内的出版社找上了门来，想要在国内出版她那本当初只是随心一写的都市异能文。 可以说，她现在的读者群体里有相当大一部分的人都是都市异能文的受众，考虑到读者黏性的话，她应该继续稳扎稳打地再写基本都市异能文，在积累一定量的粉丝群体后再考虑其他类型。 可偏偏，路曦瞳的青春期似乎持续数年依旧没能结束。 明明知道继续写都市异能文才是最明智的选择，路曦瞳却莫名其妙地完全不想写。 她总觉得，至少在写作这件事情上，太过于“聪明”。或许并不是一件好事。 比起按部就班地在某条看似绝对正确的路线上走下去，路曦瞳似乎更倾向于做一匹自由于天地间的野马。 恰好今年过年回到家里的时候，路曦瞳在自己的卧室里翻出了自己初中时候的笔记本。 第125章 那是她当年写过的第一本小说，在无数个自习课上，她窝在又硬又不舒服的硬椅子里，一笔一划地写下来的故事。 这个故事在现在的路曦瞳看来自然是非常的幼稚而生涩，却有着她模式化写作多年后所不具备的灵气。 看着这样的名字，似乎可以回想起自己放学后坐在电脑前的时光。 认真地对着自己的笔记本，一个字一个字地把那个倾注了无数心血的作品敲到屏幕上，发送到了某个如今早已倒闭的文学论坛里。 真怀念啊，那还是她第一次使用“左泽”这个笔名呢。 只是，任何冒险的决定都要付出一定代价。 尽管这篇新文路曦瞳本人写得极其用心，读者在评论区的反响也非常不错，可整体数据却一直平平， 并不如路曦瞳在开文之前所期待的那样令她满意。 把今天刚写好的最新章节放到存稿箱里之后，路曦瞳习惯性地点进了读者的评论区。 ……框框不会是服务器炸了吧？ 她这本一直是不温不火的状态，怎么一夜之间突然冒出来了这么多的评论？ 这些评论从一章一直漫延到最新的章节，往日里冷冷清清的评论区第一次这么热闹。 一定是搞错了。 路曦瞳想了想，转手点开了作者的后台收益界面。 比往日里翻了四五倍的收益几乎要让路曦瞳原地跳起来。 不会有错的、 框框文学城那么抠门，虽然有可能服务器突然抽筋，可是在收益结算界面是绝对不会出错的。 “小鹤！” 路曦瞳连拖鞋都没穿，光着脚急急忙忙地跑到了沈鹤羽的房间里：“我……我突然一夜之间多了好多读者！” 沈鹤羽从电脑前抬起头来，神情淡定的连眉毛都没挑一下：“嗯。你新写的这本我也感觉很好看的，应该的。” “你怎么好像一点都不意外的样子啊？” “这有什么需要意外的嘛，你一直都是我的宝藏大作家的。你要是一直不温不火的话，我才应该觉得意外呢。” “放心吧，一切还只是开始。” 沈鹤羽波澜不惊的样子总让路曦瞳觉得他似乎在筹划着什么，尤其是眼睛弯起来时那抹似有若无的弧度，像极了他哥哥沈鹭羽。 路曦瞳是个很有自知之明的人，这一本就算目前来看反响不错，也绝不该一日之间突然涌入这么多的新读者。 路曦瞳微微皱眉：“你没做什么多余的事情吧？你知道的，在我自己的事情上，我并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特别的事情。” 沈鹤羽愣了一瞬，哑然失笑道：“你看你，思路歪到哪里去了？我绝对没有做什么多余的事情的。” “不过，出于对框框文学城发展的长久考量，我们确实推出了类似邀请新用户得书币，在其他app投放广告，推进和人气博主之间的合作这样的措施。” 提高框框文学城的用户基数和作品的曝光，当然是对框框文学城所有作者都有益的好事。只是，这些投入都是要烧钱的，而最后的商业回报，也还并未可知。 这确实是一个显得有些冒险的举动，沈鹤羽在很大程度上是考虑到了路曦瞳新文几乎是口碑爆棚的读者反馈后，才决定如此冒险的。 无论是身为她的爱人还是身为她的编辑，沈鹤羽都认为一本有潜质成为神作的书不应该冷门。 “短视频和短剧对我们网文行业的冲击也是很大的呀，不尽早抢占市场用户份额的话，说不定哪一天框框文学城就会完蛋的。” 看了看神情略显凝重的路曦瞳，沈鹤羽站起身来，走到了她的身后，一边捏着她的肩一边语气轻松地说道：“好啦，你可是我手下的作者，如果一直让你明珠蒙尘的话，就是我的失职和无能。” “这只是一个开始，放心吧，新的订阅会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多的。” 而后续的事实证明，沈鹤羽说得确实没错。 无论是评论还是订阅都肉眼可见地比之前翻了好几倍，而就目前来看，这一本的反馈似乎依旧不错。 慢慢地，路曦瞳开始在互联网上偶尔能刷到“右沢”这个全新的笔名。 和周玥辰见面的时候，她还在手机里找出了她之前收藏的，一些颇有人气的读书博主推荐她的新文的视频。 甚至，明明书还在连载期，就有一家出版商主动来联系路曦瞳。 只是，在沈鹤羽看来，这个价格还是太低了些。不然的话，路曦瞳现在怕不是合同都签完了。 一切的一切简直顺利的不像话。 而随着粉丝基数的增长，评论区也不再想之前那样其乐融融。骂她的理由虽是各种各样，可基本上都有读者帮她反驳回去，因此路曦瞳对这些黑粉也不甚放在心上。 直到，骂她的理由又新多出了一条。 抄袭。 用户58298639:「还以为自己挖到宝藏作者了，结果越看越不对劲。虽然名字和文风差很多，可太多情节和人设基本大差不差！我说现在的作者要不要抄袭得这么明目张胆啊！」 即便是以路曦瞳一贯以来的好脾气，这样的恶评也实在是太过分了。 抄袭这种事情，对于任何原创者而言，都是都无法忍受的污蔑。 路曦瞳忍不住抓起键盘想要反驳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的读者似乎比她还愤怒，群情激愤地在评论区里替她骂了对方十几楼。 嘶—— 粉丝多了就是好，自有大儒为我辩经。 路曦瞳本就不是很喜欢和人发生口角的人，更何况，最近一段时间里，过于令人心动的后台收益给了似乎给了她多的自信，让她失去了谨慎判断的能力。 因此，像其他恶评一样，路曦瞳选择了顺其自然。既没有在自己的微博账号上作出任何回应，也没有在评论区为自己做出任何辩解。 谁知道做事情不过大脑的人实在是比路曦瞳想象中的要更多，没过几天，她就在微博的首页刷到了某位粉丝数十万的“框框文学城排雷bot”里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本着看热闹的心态，路曦瞳随手又点进了自己的排雷帖。 排雷：框框作者右沢新文疑似抄袭！ 路曦瞳简单地看了几眼，却发现对方连个调色盘都没做出来，就草率地给自己扣上了一顶抄袭的帽子。 就算是泼脏水，也未免太不专业了些。 有些无语的翻了个白眼，路曦瞳眼不见心不烦，转手就把这位不辨是非的博主屏蔽了。 即使有些沉不住气的读者已经开始在微博的评论区和私信里向路曦瞳提出质疑，路曦瞳也没太在意。 毕竟清者自清，这种拙劣而明显的泼脏水行为，时间自然会证明它的可笑。 可直到一周后，路曦瞳才突然意识到。 她还是把很多事情，想像得过于简单了。 第81章 这座城市的雨天似乎是有点太多了些,路曦瞳却因为如今已经没有了通勤需求的缘故，对于雨天格外偏爱。 窝在沈鹤羽专门为她买的摇摇椅上，就可以以一种很舒服的方式透过沈鹤羽家宽敞而明亮的落地窗完美地俯瞰到雨中的城市——像是泡在显影液里的胶片一样，轮廓清晰却又在细雨中不断晕开。 沈鹤羽悄无声息地走到了她的身后,俯下身来抱住了她的脖子：“中午想吃什么？一会儿我去做。” 路曦瞳回想了一下家里的食材：“海鲜烩饭和水煮肉片,烩饭多放鱿鱼,水煮肉片多加花椒和香菜。” 这确实是一般餐厅里很难同时满足的要求,不过对于沈鹤羽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更何况，给路曦瞳做饭其实是一件极其有成就感的事情：感谢齐女士令人发指的厨艺,路曦瞳其实是一个非常好养活的小女孩。哪怕沈鹤羽只是往泡面里加了几根青菜,她都要大加赞扬。 夸他的青菜鲜嫩脆甜，是天下第一好吃的菜叶子。 “那我先去处理食材,过一会儿就开饭。你要是饿的话，就先吃点水果。” “好,那我等你。” 路曦瞳默不作声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摇椅，变成了面对着开放式厨房的方向。 沈鹤羽在厨房里忙忙碌碌的身影，在这个角度下可以一览无余。 摘下手表，把袖口卷到肘部，可以清晰的看到白皙皮肤上微微隆起的青色血管，小臂肌肉伴随着有规律的切菜动作微微起伏。 这个简单的场面，无论看过多少次，都会让路曦瞳莫名地一阵心跳加速。 沈鹤羽的刀工很好,处理海鲜的手法也干净利落,足够娴熟。在他行云流水般的动作下，厨房里很快便飘出了令人忍不住吞咽口水的香气。 呲啦。 伴随着热油泼在蒜末和辣椒上的美妙声响，最后一道水煮肉片也被端上了餐桌。 只用了一个半小时左右的时间，沈鹤羽便做好了色泽艳丽,香气馥郁的四菜一汤。 第126章 路曦瞳回望着沈鹤羽在厨房里寻找餐具的背影，下意识地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 沈鹤羽有些洁癖，却又偏爱浅色系的衣服。因此，每次做饭的时候，都会事先系好围裙。 围裙的蝴蝶结系的很紧，准确地勾勒出沈鹤羽劲瘦的腰线。 “看什么呢？” 沈鹤羽单手解下围裙，挂在了一旁的挂钩上：“别发呆了，来吃饭吧，你不饿的吗？” “饿。” “很饿，很渴。” 如果有一个更为合适的形容词的话，路曦瞳想，或许是饥渴。 默不作声地垂下眼，路曦瞳按耐住自己心底冒着泡的各式奇怪幻想，安安静静地坐下来和沈鹤羽一起吃饭。 沈鹤羽几乎完全不能吃辣，水煮肉片是他为路曦瞳新学的菜色。 至于好不好吃，沈鹤羽自己也不知道。 不过，从路曦瞳对着流着辣油的肉片吹气和迫不及待地放进嘴里的样子，大概率是味道不错。 “太——好吃了叭！” 路曦瞳吃得脸颊鼓鼓的，说起话来略显含糊不清，又满意地对着沈鹤羽竖了个大拇指。 沈鹤羽不懂声色地呼吸凝住了一瞬，又夹起一筷子肉片到她的碗中：“好吃就多吃点嘛。” 沈鹤羽是在留学的时候才开始对做饭感兴趣的，做饭的时候，会感觉他和中国又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 可本质上，沈鹤羽并不是一个对于食物的味道十分挑剔的人。 吃到了好吃的饭，这固然很好，不好吃的话，也没什么。 路曦瞳则不一样，吃到难吃的东西她会皱起鼻子，吃到喜欢的食物会开心的眯起眼睛。 而现在，她那双亮晶晶的杏核眼就又完成了一弯细细的月牙。 这样生动的表情很少出现在沈鹤羽的脸上，也很少出现在沈鹤羽认识的人的脸上。 很没道理的，沈鹤羽的脑海里跳出来了四个字。 活色生香。 罪过。 沈鹤羽低下了头，随口岔开了话题： “话说你最终是选定了橡木对吧？邮件回人家了吗？” 给路曦瞳抛来橄榄枝的出版社众多，沈鹤羽挑挑拣拣地过滤掉大部分出版社后，留下了四五个和框框文学城有着长期合作的大出版社给路曦瞳，让她自己去做最后的决定。 尽管棱镜出版社给出了更高的版税分成，近两年来也推出过不少爆款，可几番权衡过后，路曦瞳还是选择了橡木文学出版社。 橡木文学出版社的出版书籍一般更倾向于传统文学，很少对网文作者发出邀约。 或许是因为芍药文学城的写文经历说起来多少有些上不得台面，橡木文学出版社的合作邀请，确实是让路曦瞳完全无法拒绝。 “邮件昨天我就回了，工作人员的微信都加了，就等她用邮箱把电子合同发给我了。” 路曦瞳说着，拿起了手机：“说不定人家其实已经发给我了，只是我一直没看邮箱，所以也不知道。” “今天是周末诶，不会收到邮件吧？” “万一呢。” 路曦瞳点开邮箱，在看到收件箱里小红点后得意地对沈鹤羽晃了晃手机：“你看，到底是几十年的大出版社，工作效率就是高。” 可是很快，沈鹤羽便注意到，路曦瞳脸上高兴的表情凝在了脸上，然后慢慢地消退了下去。 “怎么啦？” “事情好像……有点不对劲。” 路曦瞳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把手机递给了沈鹤羽：“你看一下。” “怎么啦？” 沈鹤羽接过了路曦瞳的手机，可是刚看了没多久，他的神情就变得比路曦瞳还要更加凝重起来。 邮件并不长，短短的几行字言简意赅。在礼貌性的寒暄后，橡木文学出版社的这封邮件几乎可以说是，措辞尖锐。 “近日，我们注意到在网络平台上出现了大量有关于您作品版权问题的激烈探讨，出于对知识产权的严谨态度和出版行业的合规要求，我方需暂缓推进当前合作流程，以便对相关争议进行更全面的审慎评估。” 沈鹤羽和橡木出版社合作多年，深知像橡木这样有名的大出版社，不会轻易地改变合作意愿。 除非，在他们的判断里，路曦瞳确实存在抄袭行为。 沈鹤羽捏住手机的指节略显发白，脸色明显下地沉了下去，把手机还给了路曦瞳：“一派胡言。” “网上有黑粉黑你吗？我最近比较忙，没怎么太关注这些。” “好像是有人在评论区说我的文和另一个平台上的某给作者很相似，就连营销号都有跟着出来凑热闹的。” 路曦瞳叹了口气，整个人的精神小似乎都萎顿下来，小声说道:"我本来以为这种毫无根据的泼脏水不用理会，谁知道橡木文学出版社居然会因为这个取消合作意向啊……" “要是这一次失去了橡木的机会，是不是和其他的出版社的合作也会变得渺茫啊……好不容易才有了点起色……” “不会的不会的，橡木那边也只是说暂缓合作，我们行得端走得正，该是我们的合同迟早都是我们的” 原本因为生气而有些急躁的沈鹤羽，在看到路曦瞳失落的样子后反而变得冷静了起来：“网上的人大多是在发泄戾气，我当编辑这些年，基本上每一本火的书，不是被喷名不符实就是会被喷和哪一本书相似。” “你先别着急，我和橡木出版社老胡有些私人交情，一会儿我帮你问一下。应该是下面的工作人员小题大做。” “一开始出现有人指责你的时候你就应该和我说的，哎……” 沈鹤羽按了按太阳穴，神情苦恼而温柔：“我亲爱的大作家，你要习惯你现在突然之间一炮而红的事实呀。” “如果有些事情你嫌麻烦那就交给我来处理就好了，但是作为半个公众人物，完全不管还是不行的、” “嗯……现在知道的话，是不是有点太晚了？” “不会，别乱想了，还是先吃饭吧。你以后还要出版很多很多本书，这次的小麻烦就当是教训了。” “好。” 路曦瞳点了点头，刚要拿起碗筷，沈鹤羽放在餐桌上的手机就嗡嗡地响了起来。 橡木文学老胡。 沈鹤羽接通了电话。 一开始的时候，两个人似乎还都是言辞温和地交谈着。可是聊着聊着，电话另一头的老胡，似乎便情绪激动地和沈鹤羽吵了起来。 以至于，即时沈鹤羽没有开免提，与沈鹤羽一桌之隔的路曦瞳也足以把他们两个的争吵内容听得清清楚楚。 “沈总，就算是你手底下负责的作者，也决计没有你这么护短的道理！” “你平日里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犯得着在这件事情上跟我闹不愉快吗？一个新人作者，这抄袭的证据，那可都是桩桩件件清清楚楚，我社说是暂缓合作已经是很给她面子了！” 聊到最后，电话另一头嗓音粗哑的中年男人似乎是真生了气。说出口的话也变得尖酸刻薄起来：“行，我倒是要等着看看，你们框框文学城豁出信誉去维护的作者，到时候是不是能拿个诺贝尔文学奖回来！” “那就不劳您费心了。我对自己手下的作者应该比你了解，你只要记得以后向她道歉就可以了。” 沈鹤羽皱着眉头挂断了电话，可是看向路曦瞳的神情却略显古怪：“瞳瞳，你写这一本的过程中，没有看过其他人的书对吧？” “什么意思？” “那个……老胡之前和你说什么了？” “你先别激动，我绝对相信你的。” 沈鹤羽连忙安抚起路曦瞳的情绪：“我只是要先确认，你在写作过程中没有在无意识中受到其他人的影响。既然没 有的话我们就可以慢慢找证据去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到底怎么了啊？” 如果说，之前被老胡打电话的时候，沈鹤羽的脸上是从疑惑到愤怒的话。 那么现在，沈鹤羽的表情依然看起来有些古怪，甚至是担忧。 沈鹤羽在工作里总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会露出这个神情来，路曦瞳也是第一次见。 原本被沈鹤羽安抚得平稳的心情，也不由得再次紧张了起来。 “你今天早上还没有看过微博对吧？” “三狗平台的签约作者，江心语流年，今天早上在自己的微博账号上公开质问你新书抄袭她的事情，甚至还贴出来了调色盘。” “疯了吧……” “这是我高中时候创作的故事的完善版本，她哪里来的勇气和自信做的调色盘啊？” 路曦瞳不可置信地点进了江心语流年的微博主页，果然，第一条置顶的微博就是她做的调色盘。 甚至还带上了“#右沢抄袭”这样的词条。 江心语流年也算是十分稳定的老作者了，连续七年无缝开新文且稳定日万从不请假，粉丝群体数目庞大且忠诚度极高。 第127章 后果就是，她的微博私信里已经出现了不少人身攻击的内容。 就连各大营销号也不甘示弱，纷纷抓住机会做出视频，甚至还上了个位次不高不低的热搜。 事情过于离谱，以至于路曦瞳气的有些想笑。 “还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 路曦瞳叹了口气，点进了江心语流年放出来的调色盘。 本以为里面的内容会牵强附会毫无逻辑，可是在亲眼看到后，路曦瞳的神色也变得古怪了起来。 怪不得橡木文学出版社会要求暂缓合作。 怪不得老胡会在电话里对着沈鹤羽冷嘲热讽，阴阳怪气。 怪不得各大营销号几乎是一边倒地对着她口诛笔伐，仿佛她已经被实锤了抄袭一样。 江心语流年的书里，无论是主角出场时的场景，还是人物说话时的一些性格特征，几乎都和路曦瞳的原文一模一样！ 如果不是江心语流年先发了微博说她抄袭，只怕路曦瞳现在也要发微博做调色盘说江心语流年抄袭了！ “怎么样？” “不对劲。” 路曦瞳觉得自己的声音无法抑制地颤抖：“相似度太高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确定以及肯定自己是没有抄袭的。” “没有人说你抄袭，亲爱的，这些东西目前没办法被证实的。” 沈鹤羽握住了路曦瞳的手，却被她轻轻挣开：“我要去看她的发布时间。” “这些东西是我自己写的，怎么可能有人和我脑子里想的东西完全一样？又不可能存在读心的超能力，我还说是她抄袭我的呢！” 点开三狗的主页，江心语流年身为当红写手，其新文的封面就放在首页最大的展示页上。 其实若是说起小说的发布时间，江心语流年的这本比路曦瞳发布的时间还要晚了将近一周的时间。可是胜在她更新勤奋，没几天就反超了路曦瞳的进度。 就字数来看，江心语流年的书反而还要比路曦瞳多上几万字。 路曦瞳一章一章的读下去，越是看到后面，便越是触目惊心。 太像了，虽然和她的行文风格不太相似，可无论是人物还是剧情，都和她的书是一个模子里脱出来的。 更要命的是，由于江心语流年的更新速度远胜过她，因此，尽管是路曦瞳最先发布，可是从后面的情节上来看，那些相似的情节里，确实是江心语流年的发布时间要更早于她。 就算她自认为问心无愧，在这种几乎可以算作证据确凿的事情上，心里却也莫名地一阵发慌。 “好好好，平日里在家偷懒不更新，原来全都报应到这里来了。” 路曦瞳想要自嘲地笑笑，却完全笑不出来。 和橡木文学出版社的合作是她非常看重的，而江心语流年的公开指责显然把整个事情上升到了另一个高度。 要回应吗？怎么回应呢？ 在这样几乎可以帮上钉钉的抄袭证据面前，不管路曦瞳如何为自己辩解，似乎都显得，太苍白了。 可是，一旦抄袭这样大的罪名真的被不明不白的扣实，将对她未来的职业发展产生巨大的负面影响，甚至可以说，她只能结束自己身为作者的职业生涯。 “怎么办啊……” 路曦瞳有些呆呆地地靠在椅背上，大脑一片空白。 “瞳瞳。” 书房的门被人轻轻推开，沈鹤羽走了进来，在她的桌子上放了一杯热茶。 “我是你的编辑，也是你的男朋友。造成今天这样的局面，是我个人在工作上的失职，也是我身为男朋友对你的关心不够。” “怎么能这样说，是我自己的事，和你没有关系。” “你的事情，当然和我有关系的啊。” “我不会让你受到这样的无端指责和冤枉，因此，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会动用我迄今为止的一切人脉和资源，去帮你摆平这件事情。” 第82章 “不需要去摆平。” “这是我呕心沥血绞尽脑汁写出来的作品,就算有人污蔑我，我为什么需要去动用人力和资源去摆平它？” 路曦瞳的声音逐渐变得坚定而清晰：“我不相信会有脑回路完全相似的两个人，如果做错了事情的不是我，那就是对面在恶人先告状。我的所作所为都问心无愧,我打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无愧于一直以来支持着我的读者。” “我们不要摆平,我们需要做的是反击。” “我不但会证明自己的清白,还要一并查明事情的真相。” 沈鹤羽明显地愣住了一下,旋即便笑了出来。 “看来我亲爱的大作家，远比我想象中要更加坚韧,更加了不起嘛。” 尽管在沈鹤羽面前的时候,路曦瞳好似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可实际上，到底该怎么办,她暂时也还没有什么具体而确切的行动方案。 电脑屏幕上突然跳出来了江心语流年的更新提示，又是连更三章。 一边做着调色盘,一边还有如此手速，怪不得人家成名多年。 路曦瞳叹了一口气，打开框框文学城的主页，便发现自己的订阅量比往日里下降了不少。 身处旋涡的重心，果然还是很受影响。 可是，路曦瞳突然发现，她之前完结的几本书倒是突然多出了不少订阅。 路曦瞳出于好奇地点了进去，却发现自己之前在框框文学城里发布的书全都多出了不少一星差评。 框框文学城只有在订阅后才可以给小说进行评分,很显然,江心语流年的读者已经从微博一路追杀到了框框文学城来。 路曦瞳并不抗拒差评，如果读者在看了她的书后感到浪费时间或者是无聊，那么身为消费者，读者当然有为她写的书打分的权利。 可是现在,这群人对于她写的文一个字都没有看过，便在评论区发布了大量与事实不符，与小说本身无关的恶评。 “亲亲小说看完了作者抄的很努力一看就是裁缝专业毕业了，哦对了就这个five文笔抄都抄不明白怪不得每一本都糊穿地心呢。” “调色盘都做出来了还接着洗的孝子们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九漏鱼，喜欢当狗尝尝屎什么味的当我没说。” “点了，这作者抄得简直明目张胆，以前的书只不过是没扒出来抄的是谁罢了。” …… 至于一些更加难听的评论，在被框框文学城的管理员删除后，又成为了路曦瞳“做贼心虚”的最新证据。 就像是，掉到了为她精心设计的泥潭里。越是想要挣扎着爬出去，却反倒越是陷进了泥潭的最深处。 这种情况下，更新又有什么用呢？ 自己辛辛苦苦写出来的情节，也只会让那些人觉得，是她又多抄袭了一章罢了。 可如果不写的话……简直就像是被那些人骂怕了一样。 路曦瞳叹了口气，决定在更新之前，先打开微博发布一条澄清的博文。 本人写过的每一本书，每一个字都是经过自己深思熟虑的结果，在过去的创作生涯中从未有过抄袭行为，也不会容忍任何抄袭行为。 近日里网络上关于我的一些争议我也有看到，具体的情况我也还在调查，总有一天会给大家一个更加有理有据的回复。 感谢各位读者长期以来的信赖与支持。 似乎是受到了之前那个抄袭相关的热搜影响，第一次，路曦瞳刚发出去没多久的微博，就有了99+的评论。 不用 点进去，路曦瞳就知道这些热情的评论绝对没什么好话、 路曦瞳叹了口气，没有点进评论详情，而是关掉了微博的界面。 还真是，百口莫辩啊。 头又开始昏昏沉沉地疼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这些日子里她睡眠不足的原因。 路曦瞳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强打起精神来给自己泡了一杯咖啡。 不知道是咖啡因真的起到了效果，又或者只是路曦瞳自己的心理作用。 原本沉重得像是灌了铅的大脑逐渐清明起来，虽然依然头疼，起码可以理一理现有的线索、 现在最大的疑点是，如果是江心语流年抄袭了自己的话，她到底是通过什么手段，什么办法抄袭的。 在照旧更新之余，路曦瞳花费了几天的时间，不但看完了江心语流年正在连载的这本小说，连带着看完了她发布在三狗平台的其他一些作品。 虽然她本人并不算江心语流年大部分作品的受众，却也不得不感慨。 如果努力也算是一种天赋，那么，江心语流年就是努力界的顶级天才。 若是按照年份来观察江心语流年的作品的话，几乎可以写出一份女频网络文学大热题材报告。 江心语流年是一位十分具备市场敏锐度的作者，不管是什么类型的题材，只要是在这段时间内比较流行过的风格，无论与她此前的作品跨度多大，她也会紧跟市场写出一本类似的作品来。 第128章 这些年来，虽然谈不上大红大紫，却胜在更新稳定水平稳定，在读者中的口碑极为良好。 只是，或许是同样身为作者的直觉，也或许只是路曦瞳单纯地看江心语流年这个人不爽。 她总觉得，江心语流年的作品里，字里行间时不时地就会跳出某种强烈的违和感。 电脑屏幕上，再一次弹出了江心语流年的更新提示。 在三狗看了太多江心语流年的文，系统似乎把路曦瞳当成了她的死忠粉。 一开始还只是提示她去关注作者，现在，就连更新都会主动弹出界面提示她了。 路曦瞳一边翻了个白眼，一边在心底骂骂咧咧地点开了江心语流年的最新章节。 依然是万字长更。 依然是，似乎比路曦瞳本人都要熟悉她的大纲的雷同剧情。 路曦瞳本来就不太舒服，在看到这些见鬼的情节后更是一阵头晕，正想着干脆关掉页面的时候，却突然间发现。 江心语流年的剧情，第一次，和她现在的大纲有了区别。 她如今大纲里的男二，却在江心语流年的剧情里，早早地死掉了。 虽然角色的名字和她现在所写的小说完全不同，可是设定却几乎完全一样。 路曦瞳接着看了下去，果然，后面的剧情和她电脑里的大纲内容，已经开始产生了不少差别。 最起码，在她现在的大纲里，男二和男二的家族所产生的这一条支线，完全被江心语流年的改动给断掉了。 路曦瞳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后面的内容，却发现今天的更新已经被她读完了。 甩了甩头，路曦瞳的心底浮现出一个想法，只是，暂时还没有更加明确的证据做支撑。 毕竟，江心语流年很有可能只是单纯地不喜欢这条支线，所以就干脆把男二写死了。 她还需要，再观察几天，再下结论。 很可惜，向来哪里有热点就往哪里凑热闹的营销号可不这么想。 大数据的算法果真是有些神奇，路曦瞳这几日只要一打开短视频软件，没看几个视频，就会刷到诸如“锐评右沢抄袭事件”这样的视频。 似乎，那一日她在微博上没有放出确切证据的声明，在这些营销号看来，也不过是跳梁小丑的负隅顽抗罢了。 其实这些营销号倒也还好，论起攻击性来，远远不如路曦瞳小说和微博账号下的评论区下刻薄恶毒。 只是，在一个平常的午后，路曦瞳又一次遭遇了来自营销号的开幕雷击后，突然抑制不住地干呕起来。 对于自己的这些反应，路曦瞳并没有和沈鹤羽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删掉了自己手机里的短视频软件。 可她却难以掩饰自己眼底日益加深的乌青和逐渐消瘦下来的脸。 这件事情发酵到了如今这个样子，框框文学城内部的员工也大多知道了这件事情。 只是，既然右沢算是沈鹤羽手下的作者，因此沈鹤羽本人不提，其他编辑也默契地装作了无事发生的样子。 今天开会快要结束的时候，突然有人提起了路曦瞳的事情来。 沈鹤羽抬眼看去，说话的是新来的实习生，一个白净瘦弱的小姑娘。 “目前这件事情右沢还没有作出明确回应，贸然下结论也太过草率，还是让子弹再飞一会儿吧。” 新人有些激情，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沈鹤羽并不想与她多计较什么，没想到，这个新人居然不依不饶：“可是，如果右沢一直不做出回应的话，难道我们就一直没有回应吗？” “我担心，框框文学城的口碑和发展因为个别作者受到影响什么的……” 谭晴隐约记得刚见这姑娘的时候，自己还觉得这小姑娘看起来还蛮机灵的。 她现在决定收回这句话。 果然，沈鹤羽抬头望向了那个实习生的方向，锐利的目光在她胸前的工牌上稍作停留后，淡淡地说道：“区区一个新人作者就会影响到整个框框文学城的发展，何编辑，你是不是对于我们框框文学城的发展，太没信心了些？” 说完，沈鹤羽便不多在办公室内停留，转身推门走了出去。 尽管路曦瞳拒绝了沈鹤羽在这件事情上主动提供任何帮助，可只能在一旁袖手旁观的滋味，却实在是不大好受。 以防路曦瞳随时都可能改变心意转而向自己求助，沈鹤羽已经提前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只要路曦瞳一个电话，各大营销号和水军将会铺天盖地地发布为路曦瞳伸冤的通稿。 至于那个叫什么江心语流年的，他不介意通过一些非正常手段去会一会她。 …… 正当沈鹤羽走神胡思乱想的时候，手机却响了起来。 “小鹤！” 电话里，路曦瞳的声音听起来又急又快：“框框那边，是判定我现在写的这一本确实存在抄袭了吗？” 沈鹤羽吓了一跳：“怎么可能？你当然没有抄袭。你听谁和你胡说的？” “没人和我说什么。” 路曦瞳的声音第一次染上了哭腔：“我今天下午本来想要更新，结果……却发现我作品栏里的所有书都被锁了！” “全部都被锁了？” 沈鹤羽的脑子里下意识地浮现出了实习生那张白净文弱的脸。 可是区区一个新来的实习生，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敢越过他来锁他手下作者的书？ 定了定心神，沈鹤羽安慰着电话另一头的路曦瞳道：“你先别急，这件事情连我都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我也需要先去查一查。” 挂断电话后，沈鹤羽陷入了沉思。 事情的真相伴随着时间的推移，似乎不但没有水落石出，反而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了起来。 第83章 沈鹤羽处理事情的速度很快,没过多久就查出来了路曦瞳作品被封锁的原因。 路曦瞳的书是被系统自动下架的，被下架的原因并非是如同路曦瞳所想的“抄袭”，而是“数据造假”。 在短短不到一周的时间里，一大批机器账号就对路曦瞳作品列表里的所有作品都进行了购买操作。 这确实是符合系统代码中对于数据造假的判定条件,并不存在系统误判的问题 得知自己的作品并不是因为子虚乌有的抄袭才被下架后,路曦瞳的情绪稳定了许多,也冷静了下来。 “这种刷数据的操作肯定是要花钱的,如果不是对自己有好处的话没道理这么做的。” 路曦瞳无奈：“要是说这个事不是江心语流年干的话，打死我也不信。” “问题是,我依然没有证据证明这个就是她干的。” 沈鹤羽的语气依旧温和“那么多的机器账号,背后应该是有工作室在规模化操作才对。如果顺着这些机器账号查到这个刷数据的工作室的话，应该是有可能揪出来江心语流年这单个人的。” 出乎沈鹤羽意料的,路曦瞳沉默了很久。 半晌，才有气无力地轻声说道：“算了吧,我累了。” “大不了我重开一个笔名就是了，现在这样查下去也可能什么都查不到，还给你添麻烦。” “如果你觉得只要你放弃了就不会给我添麻烦的话，那我劝 你还是省省吧。” 沈鹤羽的声音轻快，像是含着笑意：“如果你放弃这件事的话，那么我就要理解为你完全把这件事情的处理权交给了我，我将会按照自己的方式全权处理此事。” “你……” 路曦瞳“你”了半天，却也想不到什么反驳沈鹤羽的话,到最后也只是用鼻子轻轻地哼了一声：“那不行,我要自己查的。” “好呢。那我来查这家给你做假数据的工作室，相应的，你要想办法查出来江心语流年到底是怎么抄袭了你的作品的，好不好？” “这是你自己的作品,到底怎么流出去的也只有你自己有可能知道，我查不出来的。” “我明白的。” 路曦瞳挂断了电话，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实际上，这就是路曦瞳这几天以来一直在做的事情，只是结果一直不尽人意。 路曦瞳所有的小说文件都是保存在电脑中的，可是无论她怎么排查，电脑都完全没有中过病毒程序的迹象。 路曦瞳甚至怀疑过自己是不是记忆出了什么问题，是不是有一天她不小心把自己的大纲文件发给了其他人。可实际上，路曦瞳对着聊天记录翻得花了眼睛，也没找到任何相关的记录。 路曦瞳能想到的每一个调查方向都陷入了死胡同，对此，路曦瞳一筹莫展，却也无可奈何。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恐怕就是对此春风得意的江心语流年本人了。 就在路曦瞳的作品被下架后没多久，江心语流年就发了一条微博。 微博图片是一只长得很神气的边牧：“风带来了正义的消息，悄悄流泪过的小狗最后一定会幸福的对吗？” 第129章 微博的最后，则打上了“#支持原创”的tag。 不出意外地，路曦瞳的评论区又被冲了一波不说，营销号也纷纷跟紧节奏：“我真的会心疼每一个原创作者！” 而三狗平台的工作人员则借着这一股泼天的流量狠狠地宣传了一波江心语流年的新书，直接把开屏广告改成了江心语流年的新书。 这个人简直像是一只恶心而难缠的硕大水蛭，贴在路曦瞳的身上反复吸血，直吸到肚子滚圆还洋洋自得。 黑暗中电脑散发出刺眼的蓝光，路曦瞳盯着屏幕上被封禁的作品列表，无意识地咬住下唇。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路曦瞳关掉了框框文学城的主页。 晚上六点，江心语流年准时更新，依旧是一万多字。 路曦瞳今晚看得格外认真。 “暮色降临之际，乱葬岗磷火飘摇。 银发的少年赤足走过遍地血污的骸骨，嘴里哼唱着不成调子的歌谣。靛蓝色的衣摆长长地拖在身后，数不尽的碧眼蛊虫啃噬着华美的布料，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窸窣声。 师兄，师兄。 少年的声音温柔得如同羔羊，低头捧起一颗洁白的头盖骨，神情虔诚地吻在了空洞的眼眶上：“您最疼我了，是不是？好师兄，您的头骨……先借小舟用一用好不好？” ……” 熟悉的情节和人设刺得路曦瞳太阳穴突突直跳，像是有什么东西挣扎着要从脑袋里挤出头来。 路曦瞳扶着额头跑到书架前，把自己高中时期的手稿拿了出来。 指尖飞速地翻过旧笔记本一页页泛黄发脆的纸张，直到—— 字里行间出现了“九烛”这个名字。 银发吻骨的苗疆少年九烛，这本是路曦瞳新版大纲在修改后，已经删除并与男二故事线合并的角色。 如今。切在江心语流年那里摇身一变，变成什么范舟珩了。 像是有人对着路曦瞳脑子里连着绷紧了多日的弦弹了一下，“铮”地一声荡清了一直缭绕在路曦瞳眼前的迷雾。 如果江心语流年抄袭的是她电脑上的存稿或者是通过大纲来抄袭的话，她是绝对不可能写出这个以九烛为原型的人物的！ 除非，一直以来，江心语流年抄袭的都不是路曦瞳现在正在连载的这一本。 她抄袭的，只不过是路曦瞳十六岁时就已经写过的、一份被她丢到了垃圾桶里的残次品。 路曦瞳最初的原稿除了现在放在电脑桌上的这份手写稿以外，再就只在那个页面简陋的论坛网站上曾经发表过。 如果能够在当初的那个论坛网站找到自己的发言记录和时间的话，这场闹剧的形势将会被彻底反转。 只可惜，太多年过去了，那个论坛在不久前就停止了运营。 恐怕也正是因为这个，江心语流年才能够如此放心大胆地，一点剧情都不改地照着抄。 只是，有一点令路曦瞳感到很奇怪。 像江心语流年这样成名了多年的作者，真的有去抄袭一个高中生写出来的半成品的必要吗？ 整件事情似乎变得明朗不会少，可真相却依然沉在水面之下。 白高兴一场。 真的想要让一切水落石出的话，就还是要从那个论坛网站查起。 尽管网站停止了运营，可如果有机会联系到网站服务器的管理员的话，还是有可能从数据备份中导出她的发言记录的。 “全世界七十亿人口，我上哪去找一个小论坛的管理员啊！” 和周周一起出去吃饭的时候，路曦瞳忍不住吐了吐自己积攒了一肚子的苦水：“那个老东西要点脸不要啊，怎么连一个高中生的东西都抄啊！” “最倒霉的是我还拿她没什么办法。” “别急，让我试试吧。”周玥辰说，“这年头只要是使用互联网，就很难不留下痕迹，想找到一个人也并不算难。” “希望吧。：” 路曦瞳当时只以为这是周玥辰拿来安慰自己的说辞，没想到，仅仅才过了三天，周玥辰就在微信给她发了一个人的联系方式。 “我查了一下，你们当初那个网站叫做传奇客栈是不是？关闭服务器的时间没有很久，数据库的备份数据也还在管理员手里。只不过，虽然有两个管理员，我只找到了其中的一个。我和他说好了，直接把账号id和密码发给他就好。” “好。” 有了周玥辰的帮助，和管理员的沟通十分顺利。没过多久，路曦瞳就收到了自己以前那个账号上所有的历史发言。 有了这个，路曦瞳自证清白是绝对没问题的了。 可是，如果仅仅凭借一份多年前的发言记录，想要去证实江心语流年现在连载的这个作品就是抄袭自己的话，却还是不够充分。 只要江心语流年的粉丝们嘴足够硬，就可以找借口说“只不过是撞了创意”。 更何况，江心语流年是一位成名多年有着自己风格和手中的成熟商业作者，为什么要到一个已经倒闭了的小论坛上去抄袭呢？ 路曦瞳总觉得还有什么疑点是自己没注意到的，可一时之间又说不出来到底是什么原因。 想要弄清这一切的话，就还是要从江心语流年的作品上着手。 路曦瞳不得不强忍着自己心中的鄙夷，捏着鼻子把江心语流年过去的作品都认认真真的看了一遍，试图找出一些用得上的蛛丝马迹。 江心语流年的作品，只看一本的话，就可以感受到其文风的成熟和整体框架的完整，小说的完整度极高。 可是按照着发表的年份逐一地看下去之后，路曦瞳就明显地感到不对劲了。 江心语流年显得有些华丽的文风是近几年才稳定下来的，而在此之前，很多用词习惯和措辞风格都显得有些割裂。 这个江心语流年，该不会，除了抄袭，还用了ai洗稿吧？ 但是如果真的用了ai洗稿的话，很多事情反而会变得容易起来。 思来想去，路曦瞳决定先去问问沈鹤羽的意见。 对于江心语流年似乎使用了ai洗稿的这件事情，沈鹤羽似乎并不是很意外。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晕，轻声问道：“她的文我也看了，你的判断至少有90%的概率是正确的。既然如此的话，你想怎么做呢？” “如果是 用ai洗稿的话，生成的文本量可不是一个小数字。更何况，一篇小说起码要几十万字，基础的ai模型没办法处理。江心语流年很可能是和一些爱公司存在长期合作的，如果我们从ai公司去入手调查的话……” “等一下。” 沈鹤羽突然打断了路曦瞳的话，出声询问道：“我想先问一下，调查到这件事情到最后的话，你到底是想要一个怎么样的结果呢？要江心语流年本人和你道歉吗？还是想要通过法律手段起诉她的侵权行为呢？” “最起码，要让她付出代价吧？” 路曦瞳想了想：“而且，只和我一个人道歉也是不够的。如果她使用了ai进行洗稿的话，就应该和那些一直以来支持着她的读者去道歉；如果被她抄袭的不止我一个人的话，那她应该去和所有的受害者都道歉。” “我不会冤枉她没做过的事情，但是也不想让这样的害群之马去搅混网文界整体的生态环境。” “原来你是这样想的啊。” 沈鹤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浸过春水的眼睛却躲过了路曦瞳的注视，低下头来。 路曦瞳的心情跟随着他的眼神一紧：“怎么了？是不是……很难办？” “没事。” 沈鹤羽重新抬起眼来，纤长的睫毛在眼尾处投下刀锋般的竹影：“我明白你想要的了，我会做到的。” 第84章 光线略显昏暗的办公室内,陈桉蔷一贯轻松含笑的神情难得的沉重。 沈鹤羽虽说是框框文学城的主要股东，却并不是一个过于强势的投资人。 大概是因为出于热爱才选择了框框文学城的缘故，这些年来，沈鹤羽做的一些决策虽然略显轻率,却无一不是有利于框框文学城未来发展的决策。 就算是上一次是大规模地通过各种手段引进新用户的手段略显激进,可是从结果上来看,却依然是个正确的决定。 但是,这一次不一样。 沈鹤羽的办事效率一直很快，尤其是在这种全功率拉满的加班模式下,没用几天就顺着这些机器账号查到了对面的工作室,创维科技。 只是，与沈鹤羽想的不同的是,自己查到的并不是一家专门提供网络刷数据和水军服务的工作室，或者说,这些都只是这家工作室的一个小小业务罢了。 这是一家以打造网络爆款为目的的网文工作室，通过网络营销和稳定的作品质量在不同的阅读网站创立大批的作者人设。 在过去，一本书可能由好几个作者在大纲的要求下拆分成不同的部分共同完成。 而伴随着ai的快速发展，在不久的未来，他们甚至连专业的写手都不再需要。 第130章 网文在科技的加持下，几乎已经可以完全实现流水化的生产——毕竟，大部分读者喜欢的都是同一套东西。 收购一个多年前倒闭的小论坛数据，借助ai工具改写当年相对受欢迎的作品,就可以安全又高效低,一生二二生三地创造出一本又一本的爆款。 所以，根本没有江心语流年这个人。 网上的粉丝群情激昂地讨伐着一个素昧相识的陌生人，所维护的，不过是网文流水线工厂里精心打造出的一个皮套罢了。 路曦瞳想要的真相,并不是江心语流年这个具体的人，而是一个牵扯着无数人与利益的灰色产业。 沈鹤羽在网文行业里待了这些年，对于乱七八糟的事情也算是有所耳闻，可一直以来，业内一直没有出现过任何一位“正义之士”对此事发表过任何言论。 毕竟，在ai辅助创作不够流行之前，某种意义上，这些网文工作室出品稳定质量也还算不错，对于网站的发展并不是坏事。 沈鹤羽想为路曦瞳彻查到底的话，就不是只和这一家网文工作室撕破脸的问题了 陈桉蔷实在想不明白沈鹤羽为什么要这么做：“对面已经给了答复了，江心语流年会在社交媒体上公开道歉的，账号上的所欲作品也都会下架。对面是一个新人小作者，对方这么做，已经是很给她面子了……” “你以为，右沢的面子是他们给的吗？” 沈鹤羽嗤笑了一声：“要不是我们真的拿到了绝对可以自证清白的关键证据，对面那个嘤嘤怪怕不是还在抱着她的狗在互联网上四处卖惨呢。” 陈桉蔷急道：“那，她也自证清白了，对方也愿意道歉了，还不够吗？这种事情牵连众多，到时候不光是你，说不定连框框文学城的发展都会一并受到影响！” “我当然知道。” 沈鹤羽垂下眼帘，语气坚定：‘我保证，不会因为个人原因给框框文学城造成负面影响，但是这件事，还是要按我要求的处理。’ “你这人……怎么这么犟呢……” 陈桉蔷被沈鹤羽这般近乎任性的举动气得一口气哽在了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索性站起身来，走到了沈鹤羽的身侧：“那你当初为什么要投资框框文学城这个名不见传的小网站呢？？” 沈鹤羽不假思索地回道：“当然是因为我喜欢……” “认识这么多年，这种骗洋鬼子的话就不要和我说了吧，老沈 陈桉蔷叹气：“有些事情您还是记得的吧，沈二少爷？” 一抹怒意极快地从沈鹤羽的脸上掠过，却又很快的收了回去。 他只是低下了头，用一如既往地语调平淡的说道：“什么事？” "你是神荼集团的二少爷，对于很多事情不放在眼里不放在心上我知道，我也理解。" 陈桉蔷顿了顿：“可是你连现在平静的生活都不要了吗？” 几乎是不加掩饰的，沈鹤羽皱了皱眉头。 “你到我这里来，不就是不想面对神荼内部的明争暗斗，想要悠闲自在地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过自己喜欢的生活的吗？” 陈桉蔷觉得自己实在是苦口婆心循循善诱：“你要是真的和这些人撕破了脸的话，和你一开始毕业了就老老实实听家里安排回神荼做事情有什么区别？你不让别人好过，难道别人就会让你好过了吗？” 出乎陈桉蔷自己意料的是，沈鹤羽居然十分认可地点了点头：“你说得对。” 陈桉蔷还没来得及高兴，便看到沈鹤羽抬起了头，黑玻璃珠一样的眼睛里似乎是抱歉：“谢谢你和我说这些，也谢谢以前你一直由着我做决定。” 陈桉蔷知道自己是劝不住他了，忍不住小声度弄到：“我这次倒是不由着你了，你像是会听话的样子吗。” 沈鹤羽无奈地笑了笑：“这样，我也会综合考虑降低给框框文学城带来的影响的，你也别生气好吧？” 沈鹤羽说完，推了推眼镜，转过身去要推门离开，却被身后的陈桉蔷再一次叫住了：“等一下。” “你……这一次，要为了那一点，小小的私情，做到什么程度？” 沈鹤羽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我能一直在框框文学城，本来就是一个仗着父兄宠爱而任性做下的决定。” “人不能任性一辈子，你说是吧，陈桉蔷？” 他没有等待陈桉蔷的回答，就 自顾自地推开门走了出去。 陈桉蔷看着沈鹤羽高挑的背影，心中突然有了一种强烈的预感。 这恐怕，是她最后一次和沈鹤羽在这间办公室，做出有关框框文学城未来发展方向方面的讨论了。 不得不承认，创维科技的办事效率实在是令人满意。不出两天，创维科技的工作人员还是以最快的速度在微博上完成了道歉滑跪的一条龙操作。 甚至，在江心语流年的微博账号上，还发了一条不露脸的道歉视频。 整条视频痛哭流涕声泪俱下，沈鹤羽光是听着路曦瞳手机里传出来的声音，都觉得颇具感染力。 可惜了，天生去演广播剧的好苗子，怎么现在在创维这里做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勾当。 路曦瞳看着几乎一夜之间炸翻了天的微博，忍不住捏了捏自己的脸，怀疑这是不是自己这段时间被折磨疯了后产生的幻觉。 江心语流年这幅前倨后恭的样子，肯定和沈鹤羽脱不了干系。 路曦瞳沉浸在打了胜仗般的狂喜里，完全无视了评论区快要吵翻天了的粉丝们，拿着手机屁颠屁颠地去找沈鹤羽：“嘿，帅哥，很厉害嘛。” 沈鹤羽挑眉：“怎么样？” "虽然哭的有点可怜，但是我真的一点也不同情，反而越听心情越美丽。" “这你就觉得可怜了呀。” 沈鹤羽话里有话：“等着吧，这两天算是个预告，过几天更有她哭的呢。你要是喜欢听的话，估计录成闹铃都能一个月不重样。” “那就算了。” 路曦瞳一脸嫌弃地连忙摆手，蹦蹦跳跳地抱着手机跑出了房间，又突然折返了回来：“哎，小鹤，能不能剧透一下，预告之后的正片是什么情节啊？” “当然不能。” 沈鹤羽抿着嘴笑：“很快就知道了，急什么。” 沈鹤羽的关子并没有卖太久，仅仅隔了一天，框框文学城就联合了其他好几家主流阅读平台发布了联合公告，以抄袭和欺骗读者为理由，一口气封杀了十多位作者，包括江心语流年。 在公告附录的表格里，更是有着详细的对比图，说明了这些作者具体有过哪些抄袭的行为。 路曦瞳一夜之间突然多了很多公正的“理智粉”，短视频平台上，一条诸如什么“当初没跟风骂过右沢的理智粉点赞”都能当上热评。 各大营销号和自媒体账号简直像是过了年一样地高兴，这两天网文圈地震，随便发一条视频就是大几十万的点赞转发，完全不愁没有流量。 而在这几天里吃饱了瓜的网友们也不禁开始好奇，这一切的导火索“右沢”到底是写了什么东西出来，引发了这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不得不说，互联网时代，确实是流量为王。 路曦瞳的作品，在一夜之间再一次涌入了大批的读者。 而由于作品本身有趣的剧情和过硬的质量，在这一波天降流量的加持之下，路曦瞳的日收益甚至要比这次风波出来之前最高的时期还要翻上几番。 橡木出版社的老胡在第一时间就直接给路曦瞳打来了电话，陪着笑问她合作的相关事宜。 路曦瞳刚要答应，就被沈鹤羽一把抓过了手机，阴阳怪气地回道：“哎呀，我们这种小作者怎么好意思麻烦妞们大名鼎鼎的橡木出版社呢，不拿诺贝尔文学奖的作品也能入得了您的发言？不敢当不敢当。” 沈鹤羽说完，就干脆地挂掉了电话，徒留胡伟清一个人对着手机头脑风暴：不对啊，他这个电话不是打给框框文学城那个小作者的吗？stewart怎么会突然蹦出来和自己说话呢？ 头脑风暴的不止胡伟清一个人。 框框文学城的办公室里，看着几乎要被人打爆的手机和堆满了消息的邮箱，陈桉蔷简直想冲进沈鹤羽家里去给他一记上勾拳。 实际上，就算陈桉蔷此时真的冲到沈鹤羽的家里，大概率也是找不到沈鹤羽人的。 尽管这次的事件总体来说路曦瞳还算是因祸得福，却也实实在在地令她身心俱疲。 因此，在被解封后，路曦瞳接着这股流量第一时间恢复更新之余，也下定决心给自己好好放一假。 解决完了路曦瞳这边的一些后续问题后，沈鹤羽也没什么要忙的了。 本来，路曦瞳本来是想要和沈鹤羽一起出去度个假的。 可惜的事，这实在不是个很适合度假的季节，高考刚刚结束没多久，闷了十八年的囚鸟们难得自由。 国内的大部分地方已经开始变得炎热，一些比较有名气的旅游佳地也往往到处都是人。 第131章 到最后，两个人还是决定，到沈鹤羽爷爷奶奶那里去小住两天。 沈鹤羽的爷爷奶奶住在市郊的一个镇子上，开车的话不到两小时就能开到。 说是镇子，可或许是因为坐落在大城市周边的缘故，路曦瞳觉得这里甚至比她老家那个城市还要更加繁华一些。只是相对而言，环境比市中心更为幽静，空气质量也似乎都要更好。 开车去的路上，路曦瞳还是有些担心：“你真的确定，我去了之后没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事情吗？” 沈鹤羽看了一眼路曦瞳下意识皱起的眉头。。抬起手来用力地在她的额头上抹了一把：“放一万个心吧，我可是家里第一个把女朋友带回去给他们看的孙辈，他们两个喜欢你还来不及呢。” 说到这里，沈鹤羽忍不住笑了一下：“感谢传奇抗压王沈鹭羽同志，这么多年来不谈女朋友不相亲，我爷爷奶奶都快怀疑他那方面有问题了，前年中秋还跟他说别不好意思，可以帮他联系国内最好的医生，巴拉巴拉巴拉的……” “所以……你哥他……” “不知道不能乱说，思羽怀疑他喜欢男的。” “？？？咳咳咳……” 刚打开水来喝了一口的路曦瞳瞬间被呛到。 “假的假的假的！你那么激动干什么，哎哟……” 他怎么给忘了呢，这小妮子以前是写过男男刘备文学来着。 直到见到沈鹤羽的爷爷奶奶的时候，路曦瞳都因为此前剧烈的咳嗽而显得脸有点红。 而沈鹤羽爷爷奶奶过于热情的态度，毫无疑问地让路曦瞳的脸红程度更上了一层楼。 吃完晚饭后，沈鹤羽的奶奶倪云华不顾沈鹤羽的强烈反对，把沈鹤羽小时候的照片和录像带都展示给了路曦瞳看。 也包括，沈鹤羽曾经和她说过的，他幼儿园时期被打扮成女孩子上台表演的录像带。 沈鹤羽小时候看起来和现在并不太一样，眼睛又圆又大，长长的下睫毛似乎总是湿漉漉的，拍照的时候喜欢躲在大人身后羞涩地笑，就连一贯不太喜欢小孩子的路曦瞳都觉得可爱得不行。 慢慢地，圆脸圆眼睛的小男孩在照片和录影带里抽条，个子逐渐挺拔，眉眼日益深邃，长成了不苟言笑到看起来有些木讷的青年， 相册里最后一张的照片，大概是沈鹤羽刚刚英国毕业的时候拍的。 照片上的沈鹤羽比现在看起来青涩许多，长长的头发一丝不苟地用发胶梳到了脑后，肩膀瘦削，神情忧郁，有些迷茫地在大太阳下眯着眼睛，抿着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侧过头，一个路曦瞳更加熟悉的沈鹤羽正穿着家居服坐在自己的身边，眉目舒展，眼含笑意地看着自己，声音清澈：“这不公平，你看过我的了。我还没看过你的呢。你等着，下次到你妈妈那里去，我也要看你小时候的照片。” 路曦瞳想了想，点头答应了：“好，不过我小时候应该没留下太多的照片。那些年我妈妈不太开心，也没太多心情留照片。不过，你要是有兴趣的话，我倒是可以带你去我上过的学校，去我以前小时候去玩过的公园。” “好，我们在这边陪两天爷爷奶奶，过两天就回你家那边。” 只是，计划似乎永远赶不上变化。 周末的清晨，沈鹭羽突然间开车赶了回来。 简单地和爷爷奶奶打了个招呼，就直接把 沈鹤羽拉上了车。 沈鹤羽人还没睡清醒，有点迷迷糊糊的：“什么风把你吹回来了？不怕奶奶催你带女朋友回来了？” "与其操心我带没带女朋友回来，你不如先好好操心操心你自己的女朋友。" 沈鹭羽的语气听起来不太好：：“你这几天没上网是不是？这几天网上都在说……算了，还是你自己看吧。这种事情。我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和你说。” 沈鹭羽说着，把手机丢给了沈鹤羽。 手机屏幕上，糊成一片的照片依稀能看出两个相拥的人影，没等沈鹤羽问出“这两个人是谁”，下一张照片里，沈鹤羽便看到了自己的侧脸。 手指向下划去，“争议才女笔锋转攻阔少？框框文学声明暗藏豪门秘辛！” 新闻内容极为大胆，近乎露骨地猜测了路曦瞳与沈鹤羽之间的关系。 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是路曦瞳卖身上位，靠睡服沈鹤羽这个富家少爷对网文行业搅混水混淆是非，江心语流年等作者都是因为得罪了“资本”才被封禁的，至于那些抄袭的指控，自然也是子虚乌有。 退出界面，还有好几条类似的新闻，用着劲爆而吸睛的标题吸引读者点进来后，通篇都是胡说八道。 这些新闻已经不能说是“与事实不符”了。而是充斥着满满的，对路曦瞳的恶意。 沈鹤羽皱起了眉：“创维搞得鬼？” 沈鹭羽没好气地“嗯”了一声：“而且，你的正脸被人拍了。” “我知道。” 这个沈鹤羽倒是觉得没什么，只要不是路曦瞳的就好。 “知道什么知道，这么多年来，你说你想过个清闲的人生，我们也就由着你去做了你想做的事，家里面一次没给过你压力，也从来没让任何媒体对你进行过任何爆料。可是现在这算什么情况？” 沈鹭羽的脸色依然平静，语速却越来越快：“你之前不是很讨厌不得不暴露在人眼前的感觉吗？怎么现在连正脸都上了花边新闻都不知道着急了？” “急也没有用嘛，这件事情我很生气，我会解决的。” "你解决什么你解决，我今早要不是开车来找你，你怕是还不知道这个事情呢。" 沈鹭羽没好气地给了沈鹤羽一个白眼:"我已经联系人去把这些新闻压下去了，只不过动作还是慢了一些，网上的讨论度很高，不过热搜已经被压下去了。那个什么创维科技也是，等着吃官司吧，神荼的法务部也不是吃白饭的。" “不要压下去。” “不要压？难不成你就放任着那群人在网上对你一直造谣嘛？” “不能压，这个事情已经被爆出来了，直接生硬地压下去的话……” 沈鹤羽顿了顿，低下了头：“对她影响很不好的。是我先喜欢她的，框框文学城的相关决策也是我一个人下的，我得……澄清才行。” “澄清？你想怎么澄清？” “我之前有想过创维科技会不会因为我的决策心生怨恨，进而对我进行报复，所以没当初发布联合声明的时候，我就有做过相关的准备和打算。”沈鹤羽说，“只是，我实在没想到他们的办法居然这么脏，直接选择了对瞳瞳下手。” “泼脏水这种事情，只能是由我本人，亲自，亲口在大众面前去为她做出声明，才会足够有力，堵住悠悠众口。” “你……” 沈鹭羽突然有种预感，这小子，怕不是要做什么傻事。 沈鹤羽没有回答，打开车门，跳了下去：“哥哥平日里工作繁忙日理万机，让哥哥为我的事情而着急费心，实在是对不起。瞳瞳还在和爷爷奶奶在一起，我先回去陪她了，哥哥你也先回公司吧。” 沈鹭羽呆呆地目送着沈鹤羽三座并做两步地跑进院子里的身影，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这个一贯嫌麻烦的弟弟，是什么时候开始有了直面困难，解决问题的勇气了呢？ 回到房间里，还没等沈鹤羽想好怎么和路曦瞳解释沈鹭羽为什么一大清早就赶了回来，路曦瞳就先发问道：“是因为新闻的问题吗？” 沈鹤羽摸了摸鼻子：“原来你都看到了啊。” “看到你哥哥紧急跑回来，想着大概是出了什么问题。想着上网上看看怎么回事，没想到问题居然是出现在了我们两个的身上。” “那些胡说八道的话我倒是没怎么放在心上，清者自清。只是，我看到有些报道里还说你滥用职权捧女人上位什么的……这些言论，是不是对神荼的影响不太好？” “不会。除了成年以后家里给了我15%的股份作为成人礼以外，我本人目前没在神荼集团单人任何职位，也不会对神荼集团的任何决策产生影响吗，你不要担心这些。” 沈鹤羽说着，神情稍显严肃了些：“还在这里清者自清呢，是谁之前一直觉得清者自清就没在意，到最后对面恶人先告状，事情越闹越大的？” 路曦瞳：“……不知道失忆了没听过不认识这种宇宙超级大笨蛋。” 沈鹤羽看着她一副鸵鸟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好了，这件事情你就别管了。交给我和我哥就好了，你不用担心。” 路曦瞳点了点头，又想起来什么似的，突然说道：“只不过……前两天，我们新拟定好的量子折叠出版社给我定下的新书签售会就在十天后了，依照现在这个情况来看的话……是不是延后一段时间，避一下风头比较好呢。” “十天后吗？不早点和我说呢。” 第132章 沈鹤羽低头思考了一会儿，随即抬起头来：“应该是够了。没问题的，你就直接如期召开就好了。” 第85章 这一次的绯闻给路曦瞳所带来的影响,远比她预想之中要更大。 和周玥辰一起出门的时候，会突然被人拦住一边拍摄一边提问；和沈鹤羽两个人一起回家的时候，会突然在停车场里看到好几个鬼鬼祟祟地拍照的人；就连家里的钟点工都提出了辞职，说是私生活受到了媒体的严重影响。 路曦瞳很怀疑自己如期召开的新书签售会会不会变成媒体的另一次大狂欢,可沈鹤羽平静的眼神却一次又一次地抚平了她的担忧,觉得或许是自己想得太多了。 在不安与揣测中,终于等到了新书签售会的日子。 本来以为会陪着自己的沈鹤羽,竟然有了很重要的工作安排而不能配路曦瞳一起去，使她的焦虑情绪又加重了几分。 几乎一夜没怎么睡的路曦瞳决定还是再争取一下沈鹤羽：“要不然还是你陪我一起去吧,什么工作这么重要啊,实在不行的话……稍微推迟一会儿也不行吗？陪我进去你再走嘛。” 沈鹤羽低着头，没说什么,只是把她拉过来，抱在了怀里,温声细语地解释道：“抱歉，这次真的真的不行。不是有周周陪着你吗？不会有媒体缠着你的，我保证，真有的话，你再打电话联系我，我立马赶过去，好不好？” 路曦瞳不情愿地点了点头，觉得自己的心底有些烦躁。 甚至可以说 ,是有些生沈鹤羽的气。 真是见鬼,自己什么时候从习惯事情全靠自己解决，变成习惯遇到问题的时候下意识依靠一下沈鹤羽啦？ 发现自己有点生沈鹤羽气的路曦瞳开始生自己的气，可是没用，即使生自己的气,也不能平息心底对沈鹤羽那阵莫名其妙的怒火。 以至于，周玥辰刚见到路曦瞳的第一眼，就忍不住惊呼出来：“我嘞个乖乖！宝贝你确定你要顶着一张这么生气的脸去给读者签名嘛？” 路曦瞳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嘴角下压和微微皱起的眉头，怎么看怎么一脸不高兴。 所幸，主办方的造型师似乎是业内非常有名的老师，在经过一个多小时的妆造后，原本怨气重得好似山村老尸的路曦瞳简直可以说是如获新生。 路曦瞳的眼形其实偏圆，鼻子不算挺拔，却很翘，其实是比较偏甜美的幼态长相。 可是造型师却给她用眼线拉长了眼尾，用阴影加深了她的鼻翼，又使用了很亮的口红色调。 周玥辰认识路曦瞳这么多年，第一次发现，原来她也可以驾驭这样恣意张扬的风格，明艳得不可方物。 仿佛她本来就该站在聚光等下，迎接千万人喜爱。 主办方给路曦瞳准备了银色的高跟鞋和很能凸显腰身的黑色连衣短裙，踩上之后，路曦瞳整个人就比周玥辰高出了小半个头，似乎气场也跟着又拔高了一节。 路曦瞳看了看周围，低下头趴在周玥辰耳边耳语道：“这样……好看吗？” 她问起话来的时候，圆亮的眼睛眨得频率很快，眼皮上的闪粉一闪一闪，简直和几年前大学毕业答辩前一晚的眼神一模一样。 明明自己最好的朋友在网络上掀起过好几波讨论度了，却还是那个她熟悉的路曦瞳。 周玥辰笑成往路曦瞳的肩上扭了一把，把她从休息室内推了出去：“美得无可救药，去吧皮卡丘。” 推门而出的那一刻，原本喧闹的人群安静了一瞬，然后便骚动起来。 没有提出尖锐问题的讨厌记者，也没有人举着相机对着她的脸拍照。 在路曦瞳面前的，只有一群兴奋又激动的读者，大部分都是女孩子，叽叽喳喳的像是一群小麻雀。 很快，安保人员便组织好了队伍，吵吵闹闹的小麻雀也安静了下来，乖乖地拿着书来找路曦瞳签名。 “今天我过生日。可以在书上祝我生日快乐吗？” “我超级喜欢男主对女主表白的那一段！能帮我写上表白时候的句子吗？” “我刚刚高考完，可以祝我考到好成绩吗？” “我超级超级超级喜欢男二啊啊啊啊！能不能再帮我签一个男二的名字啊” …… 路曦瞳的读者大多比她年纪小，提出来的也都是一些简单而孩子气的请求。路曦瞳来者不拒，一一按照她们的请求签在了书的扉页上。 下意识地甩了甩手，下一个读者已经站到了身前，个子矮矮的，似乎还是个小孩子。 路曦瞳原本有些疲惫，在见到小孩子后又精神起来，露出了一个标准的微笑：“你想让我在书上签什么呀？” 小女孩摆了摆手：“我不需要格外签什么，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问吧。” “前几天网上发的新闻是真的吗？你和神荼继承人的恋情是真的吗？” …… 小姑娘还想再问点什么，就先被两旁的安保有礼貌地给“请”走了。 周玥辰小声问道：“也签了好久了，要不要先休息一会儿？” 路曦瞳抬起头来看了看，剩下的读者也并不算多。 说实话，这毕竟只是她第一本火爆起来的书，最多最多也只要不到一小时的时间。 甚至，有很多读者之所以到现场来也无非是好奇她这个“舆论制造机”本体到底是一副怎样的尊容，也不见得是有多喜欢她。 可是尽管是这样，路曦瞳也很庆幸了。毕竟，开到现在的只有她的读者，并没有想象中会来捣乱的媒体和记者。 那些媒体真是奇怪，明明在前几天里无孔不入的样子，今天却好像突然一下子人间蒸发了一样。 该不会是因为自己名气太小，所以这些媒体根本不知道她要开新书签售会的事情吧？ 不知道是该说路曦瞳低估了自己的名气，还是该说路曦瞳误判了媒体们想要抢到热点头条的心。 路曦瞳的新书签售会之所以没有媒体过来骚扰的原因很简单，那就是，这群人找到了更炸裂的热点。 在路曦瞳积极为新书签售会做准备的这十天里，沈鹤羽也没闲着。 他把各大营销号和媒体都联系了个遍，提前放出去了自己要首次以“神荼集团次子”的身份召开新闻发布会，对近期事件做出详尽回应的同时，将对各大媒体的所有疑问知无不言。 既然沈鹤羽本人愿意亲自出面澄清，其可信度自然比路曦瞳这个小小的素人作家要高出许多。 因此，尽管发布会原定的召开时间是十点半，各家媒体还是提前了一个多小时就到了发布会现场。 哪知道，现在都已经快要十二点了，现场根本没有那个仅凭一张侧脸就血洗头条的“沈二少爷”。 只有一个古铜色肌肤的大块头在现场，可是不管问他什么，他都只会说一句：“”沈先生公务繁忙，很快就会抵达现场，请各位稍安勿躁。” 盯着那样一张像犀牛一样凶神恶煞的脸，很难让人有什么抗议的欲望。 可等待的时间实在是太久太久，慢慢地，人群中开始发出了不满的声音，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怀疑这是不是根本就是一场骗局。 可是很快，就有人认出那个古铜色肌肤的大块头是知名运动品牌“跃能”的创始人乔靖炜。 能请到“跃能”品牌创始人来到现场忙前忙后的话，这场新闻发布会，应该不是儿戏吧？ 可是话又说回来，这种场合，由框框文学城的现任ceo陈桉蔷来主持场面不是更合理吗？ 疑问的声音小了不少，却难以平息。 乔靖炜觉得自己大抵是撑不住了，找了个借口跑到了后面的化妆间里，坐在沙发上慢条斯理地剥着坚果的，正是沈鹤羽本人。 见到乔靖炜进来后，沈鹤羽轻轻抬了抬手，乔靖炜下意识地抬起头，一颗坚果便准确无误地丢进了乔靖炜的嘴里。 乔靖炜骂骂咧咧：“妈的，你喂狗呢？外面都快要炸了，你还在这里吃坚果！” 沈鹤羽看了一眼手机，又放了回去：“不急，让他们再等一会儿。” “还等？我看你喊我来替你当这个新闻发布会的主持人，是因为我肌肉多皮厚抗揍是吧？真是服了你了，怎么……” 乔靖炜还在嘟嘟囔囔地抱怨着什么，沈鹤羽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沈鹤羽竖起了一根手指示意乔靖炜安静，便接起了电话：“结束了？还差一点，大概多少个人？” “那大概确实没问题了，好，我知道了。这次真是多谢你了，周周。” …… “你刚才急急忙忙地从我身边离开，是和谁打电话啊？” “嗯？啊，我离开是为了去卫生间，那个电话是卖保险的，我接了一下就挂掉了。” 周玥辰笑得有些勉强，不过签了好几小时名字的路曦瞳并没有注意到这个，只是一边甩着手一边说道：“小鹤还在忙，没办法来接我。折腾你赔了我一上午，一起去旁边的烤肉店吃饭吧。” 第133章 “对面就是购物中心呢，旁边这家是新开的吧，会好吃吗？我记得对面有你爱吃的那家湘菜的连锁，直接去吃湘菜不好吗？” “那家生意那么火，现在又是饭点，肯定要排队。签了一上午好累的，不想再多等了。” “这样啊……” 周玥辰犹豫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可是很快就又点了点头：“那就去吃烤肉好了。” 果然，大概是因为新开的店铺的缘故，店里的人并不多。 周玥辰和路曦瞳选择了窗边的位置，两个人点好单之后，就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了起来。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路曦瞳总觉得，周玥辰好像有点心不在焉，话明显没有以前多。 终于，在周玥辰第三次走神之后，路曦瞳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今天……是不是有点不开心？” “……没有。” 周玥辰否定地斩钉截铁：“昨天晚上熬夜了，有点打不起精神。” “这样子。” 路曦瞳相信了周玥 辰的说辞，目光又跳转到了窗外：“你看，外面那里。对面的商场楼下还有烤肉店门口，好多人啊。” “今天是周末，人多也正常吧？别看了，吃肉吃肉。” “不是，都站在那里，好像在看什么东西……好像是对面商场的荧幕。” 路曦瞳说着，歪着头找着角度，试图看清楚外面的人在看什么东西。 她的声音染上了一丝迟疑：“我觉得，荧幕上……那个人，好像是沈鹤羽。” 周玥辰心中暗叫一声不好，立马打岔道：“看错了吧，放的大概是某个和沈鹤羽长得很像的小明星的广告，你们家老沈那么低调，怎么可能把自己的脸放到荧幕上去啊？” “不，我没有看错……” 路曦瞳的声音很轻：“那就是沈鹤羽，我不会认错的。” 路曦瞳放下手中的筷子，踩着她的亮银色细跟鞋像只鹿一样的跑了出去。 周玥辰愣了一秒，随即喊来了服务生结账，也跟着跑了出去。 哼，这俩人要是真在一起了，她要单坐一桌，让这两个大聪明一左一右轮流给自己敬酒！！ 荧幕上，那张轮廓分明，眉眼深邃的人正是沈鹤羽。 往日里舒展和煦的眉间蹙起，像是压了一枝的雪，柔软的眼底也透出了与往日里不同的肃寒。 “ …… 外界关于我和作家右沢关系的恶意揣测，是对一位优秀创作者尊严的践踏，也是对我个人品格与职业操守的侮辱。 我和她之间的关系，是首先建立在相互尊重与志趣相投的友谊之上的。而我花了将近三年的时间苦苦追求，才终于让我们的关系更进一步。 而迄今为止，所有的媒体却只把所有矛头指向了右沢女士，而完全抹杀了我个人在这段感情里的辛苦付出，对我来说也未免太过不公平。 因此就算真的有人在这段关系中“不择手段”，“费尽心机”，也应该是我才对。 在此，我以企业声誉与家族名誉担保：所有关于"权色交易""行业规则破坏"的指控，皆属恶意捏造。 …… ” 沈鹤羽说话的时候，语调平稳，直视镜头。 只是，与往日里相比，过于频繁地扶镜框的动作，还是让路曦瞳发觉了，他其实还在紧张。 当着这么多媒体的面去亲自澄清，果然还是让沈鹤羽很不自在啊。 “傻子。” 路曦瞳的心底有些涩涩的：“不喜欢的事情，就不要强迫自己去做啊……” 耳边传来了周围看热闹的人的窃窃私语：“以前没见过神荼家的这个老二啊，长得比他哥还俊。” “有这么个儿子，之前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怕不会是私生子吧？” …… 路曦瞳很不高兴地瞪过去了一眼，可是对方却根本没看到，继续跟身边的人小声地说着什么。 耳边再次响起了沈鹤羽的声音，在扩音器的作用下，显得有点失真： “其次，关于近期框框文学城与其他网站所发布的联合声明是我仗着自己背靠神荼集团‘仗势欺人’的猜测，更是无稽之谈。 被封杀的所有作者抄袭证据确凿，详细的对比材料已经发布在各家网站的，在此不多做赘述。 另外，该决策是通过了几家网文平台的联合会议投票通过的，如有需要，我方后续将发出当初的会议纪要，以证明此举并非传闻中的我‘滥用私权’。　” 沈鹤羽话音未落，一个性子急的记着便抛出了提问： “抛开这件事不谈，沈先生，您于今年年初对框框文学城所进行的一系列大刀阔斧的激进改革，是否有捧人上位，滥用职权的嫌疑？ 就当时的数据来看，右沢还只是一个名不经传的小作者，却陆陆续续有了不少网络达人对她的书进行大规模的推荐，这是否是作家右沢通过了您的关系而采取的营销手段？ 您任其为所欲为，是否有以个人感情影响市场平衡，业内公平性的嫌疑？请您进行正面回答！” 沈鹤羽淡漠地抬起眼来，透过镜片投来了不悦的一瞥：“现在还未到提问环节，谁告诉你现在可以擅自进行提问的？” “你刚才提出的问题，我稍后会进行回答。不过，再有不遵循本次活动的行为，我们的工作人员就要请你出去了。” 沈鹤羽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 “框框文学城上半年推出来的一些列政策，本质上是为了在如今娱乐方式越来越多样化的互联网时代争取到更多的新用户。 这是我与框框文学城ceo陈桉蔷共同探讨后做出的决策，该决策有利于框框文学城的长线发展策略，也有利于全体作者的职业发展。 至于其他的一些作者扶持计划和营销策略，右沢本人并不知情，其作品收到了推荐，也是因为符合了网站筛选优秀作品的相关标准的缘故。” 路曦瞳觉得沈鹤羽已经解释得足够清晰足够明了，可是之前发出诘问的记着却依然不依不饶：“可是事实证明您出台的每一条计划都是利好于作家右沢的作品的，我们怎么知道您是不是先射箭后画靶呢？ 要是说这些事情都与她无关，恐怕难以服众吧？毕竟，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在这段关系里，她实在是获益不少……” 话还没说完，沈鹤羽便打断了他：“第二次。” 沈鹤羽对着身边的工作人员挥了挥手，工作人员立刻会意，走向了那名记者的身边，看起来还算友好的把那名记者“请”了出去。 沈鹤羽抬眼，看到地下的媒体似乎规矩了不少，便接着说道： “对于那位记者的疑问，我只能说，如果从这样的角度来看的话，我必须坦诚的是，框框文学城这段时间以来推出的许多活动与决策，确实也包含了我身为一个爱人的私心。 然而，是我身为管理者却未能平衡好个人情感与企业责任。 因此，千错万错在我，与她无关。 此后任何与作家右沢相关的不实谣言和抹黑言论，我们将保留法律追究的权利 最后，我向框框文学城的全体用户，合作伙伴以及集团董事会深表歉意。” 沈鹤羽站起身来，笔直的脊背折成了令人刺痛的弧度，鞠躬道歉。 即便是外放喇叭劣质的音质也听得出周围媒体咔嚓咔嚓地拍照的声音，沈鹤羽维持着深深鞠躬的姿势不动，原本被梳到脑后的几绺碎发软软的垂下，在闪光灯刺眼的照射下，于他挺拔的鼻梁上留下一道墨痕似的影子。 …… 沈鹤羽。 那么讨厌媒体的你，要对着这么多镜头当中鞠躬道歉的时候，心底到底在想什么呢？ 原本因为紧张而握拳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了，路曦瞳觉得自己像是被人抽走了什么东西一样，连握拳的力气都没有了。 耳边还在传来沈鹤羽温和沉静的声音：“经与董事会协商，本人将于今日起卸任所 有集团附属职务。从今往后，不再参与框框文学城的任何内部决策。” …… “我去，真狠。真看不出来，居然还是个大情种……” “你是不是傻啊，资本说什么你就信什么？炒作罢了，都是炒作。我跟你说啊，过不了几天，这个什么沈鹤羽就得跟那个小作家一起进直播间卖货，给‘家人们’上链接了……” “吵死了！闭嘴行不行啊！” 路曦瞳忍无可忍，突然之间喊出声来。 周围的目光瞬间向她集中过来，却全被路曦瞳恶狠狠的瞪了回去。 思维一片混乱，眼里的世界像是系统崩溃了一样地抽帧。 沈鹤羽这个骗子，笨蛋！ 路曦瞳的眼泪突然之间就涌了上来，在眼眶里转呀转，却不知道为什么怎么都落不下来。 眨了眨眼睛，路曦瞳突然抓住了一旁的周玥辰：“你早就知道他要做什么对不对？你知道他的新闻发布会的直播场地在哪里对不对？带我去找他，我要见沈鹤羽。” 第134章 “我知道是知道……” 周玥辰说：“问题是，现在这个情况，你去有什么用呢？” “我不知道。” 路曦瞳说着，拉着周玥辰一起上了计程车：“但是，我知道，这种时候，我绝对要站在他身边，不能留他一个人去面对。” 第86章 车轮碾过几乎要被太阳炙烤融化的马路,空调的出风口徒劳地喷出一股股的热风。 “滴滴——” 又是一个红灯，路曦瞳看着窗外排得像是超市货架上罐头一样紧密的车子，忍不住神情烦躁地叹了一口气。 沈鹤羽现在在干嘛呢？ 新闻发布会结束了吗？还会有记者对他提出尖锐的问题吗？ 脑子里不受控制地跳出了大荧幕上，沈鹤羽鞠躬道歉的那一幕。 思绪再一次混沌成了乱码,只有胸腔左侧传来的阵痛格外尖锐。 路曦瞳抽了一口冷气,问道：“师傅,大概还有多久能到啊？” 司机眯着眼睛答道：“这可不好说,这路都堵死了，一点都不挪的。要是不堵的话倒是快,看见前面那个黑色的楼没？那个就是。” 路曦瞳顺着司机手指的方向看了多去,确实是很近了。 她当机立断：“下一个红灯路口靠边停吧师傅，这点距离我自己走过去就好。” 她不想再坐在这个狭窄的出租车后座里,等着车子把她载到沈鹤羽面前了。 车子刚刚停好，路曦瞳就跳下了车子,拉住了周玥辰的手，跑着穿过密集的车流。 路上瞬间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喇叭声，只是路曦瞳的耳中已经听不到了。 心脏的每一次跳动都震耳欲聋，耳边是因为跑动而带起的热风，还有周玥辰“看车！”的尖叫。 脑海里无端地跳出来了第一次见到沈鹤羽时他的样子，纯白的棉质t恤，眼神很温和，声音也很好听。 那一天他和自己说什么来着？记不清了,只记得自己当时就紧张到心脏怦怦乱跳。 就像现在一样。 “你慢一点啊,高跟鞋跑得这么快容易崴到脚的好吧！” 周玥辰的声音气喘吁吁，低下头来，却发现路曦瞳白皙的脚踝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高跟鞋的细带磨得发红。 “你……” 周玥辰还想再说些什么，路曦瞳已经拉起她的手,把她带到了大楼的电梯前。 大概是因为新闻发布会的缘故，两个人连电梯的门都看不见，前前后后早已被扛着摄影设备的媒体围了个水泄不通。 路曦瞳的目光越过密密麻麻的人群，深吸了一口气，问道：“小鹤他们……是在几楼？” 周玥辰张口就答：“九楼。” “那我们走楼梯上去，不在这里排电梯了！” “啥？你疯了吧？” 周玥辰被路曦瞳拉着来到了楼梯间前，不知道为什么，路曦瞳纤细高挑的背影，在周玥辰的眼睛里逐渐变得壮硕如牛起来。 * 应对媒体这件事情，远比沈鹤羽想象中还要更加讨厌。 尖锐而片面的揣测一个接着一个，沈鹤羽自认性格平和，却也逐渐地从心底升起了几分燥意。 尽管沈鹤羽已经对此有所准备并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却也好几次在对方的引导性提问下差点说错了话。 想要保护好她的话，自己需要学习需要面对的东西，还有很多。 真不知道沈鹭羽是怎么做到每一次在镜头前都是一副风度翩翩，应对自如的样子的。 和乔靖炜默契地对了一个眼神，一旁的工作人员拍了拍手，沈鹤羽再次站起身来：“今天的提问环节到此为止，接着今天这个场合，我想要借机完成一件对我个人而言非常重要的事情。” 心跳得真快，血液像过山车一样地冲过大脑和脸颊，脑袋里像是化作了一团温暖又甜蜜的巧克力熔浆。 沈鹤羽张了张嘴，早就在心底排练过千百次的话语却突然变得陌生起来，就好像他一会儿要说的不是中文，而是什么阿拉伯语。他向台下望去，回应他的只有黑洞洞的镜头和明晃晃的闪光灯。 站在一旁的乔靖炜看着沈鹤羽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简直恨不得夺了他手里的话筒自己来替他说。 鹤哥也不是没见过大场面的人，怎么会在这种关键时刻掉链子啊？！ 他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沈鹤羽的神情状态，一边已经做好了随时紧急叫停驱散媒体的准备。 下一秒，沈鹤羽抬起手来轻轻扶了扶自己的眼镜，温和平稳的声音经过麦克风传遍全场：“我本来准备了一篇很长的演讲稿，很可惜，尽管删删改改了很多遍，却始终未能令我足够满意。” 他顿了顿，目光穿过房间里重重叠叠的人群，像是飘到了很远的地方：“我想，可能是因为有些话，再华丽的辞藻都会显得太过词穷，只需要足够的坚定和决心。” 台下的忍不住爆发出一阵小小的骚动，却又很快安静下来。场内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按动快门的声音——此时此刻，在场的所有人都在屏息凝神地等待着，期待着这位身份首次公开的豪门次子在公开道歉卸任自己框框文学城掌舵人后，又会抛出怎样的重磅炸弹来震惊新闻界。 沈鹤羽的心情平静如镜，弯起眼睛，对着闪烁的闪光灯露出了一个明媚而坚定的微笑：“亲爱的路曦瞳小姐。” “才华横溢的的大作家右沢女士。” “请问你愿意……” 砰！ 伴随着一声巨响，会场的门被不知道什么人以大力踹了开来。 门口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原本聚焦在沈鹤羽身上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了过去。 门口处，站着一个狼狈而纤细的身影。她的胸口还在急促地起伏着，精心打造过的妆发也显得有些凌乱。 她那双被眼线拉长的眼睛此刻因为异常剧烈的情绪而显得格外明亮，快门声似乎因为她身上威风凛凛的气场停滞了一瞬，随机便爆发出了更加激烈而此起彼伏的狂潮，明亮的闪光灯几乎要将她瘦削的身影吞没。 可是路曦瞳却仿佛对周遭的一切浑然未觉，只是很努力地挺直了自己的背，带着某种破釜沉舟邪恶坚定，眼睛牢牢地盯在了台上那个令她无比熟悉又无比思念的高挑身影上。 沈鹤羽完全愣住了，原本平静的心湖如同火山爆发般地沸腾起来。新闻发布会上发生的一切都在他的心理预期之内，自然也考虑过结束这一切后要怎么安抚对自己的擅作决定而感到生气的路曦瞳。 只是，他从来没想过，路曦瞳会以这样决绝而坚定的方式从天而降，闯入这个他一直以来不愿让她面对的风暴中心。 她给自己的惊喜，还真是一个接着一个啊。 路曦瞳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喊出了台上某个妄想独自解决所有问题的自大狂的名字：“沈鹤羽！” 她的声音不大，还带着奔跑后轻微的喘息，却异常清晰而决定地通过理她最近的麦克风穿透了嘈杂的会场，传到了沈鹤羽的耳中。 “谁允许你在这里逞英雄，一个人扛下所有事情的？谁准你不经过我允许擅自认错，因为造谣者的错误惩罚自己了？谁给了你勇气，遇到问题丢下我，一个人承担所有责任的？” “我不同意！” 路曦瞳看向四周的媒体，清脆的声音掷地有声：“一直以来，身为作家，我认真对待自己的作品，也有充分的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而身为框框文学城的决策人，沈鹤羽一直积极维护行业生态，制定有利于更多创作者的平台规则。我们问心无愧，愿意接受任何人的审查和监督！我不 需要这样的保护，也不认可你这样的处理方式。这场闹剧，不该，也不能以沈鹤羽的道歉作为收尾，这就是我不同意的！” “路曦瞳小姐，我们是否可以理解为您试图干涉框框文学城的内部决定……” “路曦瞳小姐，这里是橘子娱乐，请问您……” “路曦瞳小姐……” 会场里，记者们彻底疯了，路曦瞳的名字通过扩音器在会场里此起彼伏，无数问题像是炮弹一样地砸在了路曦瞳身上。 可路曦瞳充耳不闻，目光坦荡而坚定地锁定在了沈鹤羽的身上。 沈鹤羽觉得自己心跳剧烈地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大脑里像是放过了一场灿烂而盛大的烟花。 他不再理睬台下狂热的记者，也不在管什么所谓的礼貌和体面，长腿一迈，径直从发布台后走了下来，向着路曦瞳的方向走了过去，步子又快又急。 “让开！”他冷下了脸，对着像是虫子一样围上来的记者低声怒吼。 沈鹤羽几步就冲到了路曦瞳的身前，高挑的身材瞬间将她笼罩，也挡住了大部分刺向她眼睛的闪光灯。 沈鹤羽低头看向路曦瞳，她的额角还带着细密的汗珠，眼眶红通通的，也不说话，只是咬着唇生气地瞪着他。 第135章 “对不起……” 沈鹤羽平静温和的声音里透着难以掩饰的慌乱；：“对不起，我应该事先和你商量的，是我太自以为是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我就生气！谁让你鞠躬的？谁……谁允许你和他们道歉的？凭什么……” 路曦瞳的声音变得哽咽，大颗大颗的眼泪从她圆亮的眼睛里滚落下来。她胡乱地摸了一把脸，低下头小声说道：“我真的生气了，这个事情……我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好。” 沈鹤羽的声音温柔得像一阵风：“那就一辈子不要放过我了，好不好？” 还没等路曦瞳反应过来，他便单膝跪下，抬起头来认真地仰望着面前哭得梨花带雨的人，拿出了已经一直放在他胸口口袋里的小盒子，打开盖子，露出了一只款式简单的戒指。 “路曦瞳小姐。” “请问，你愿意嫁给我，和我一起面对属于我们两个人，未来人生的所有瞬间吗？” 路曦瞳轻轻点了点头：“我愿意。” “好。” 沈鹤羽拉起路曦瞳的手，双手颤抖地为她戴上了戒指，低下头在她手上印下虔诚一吻。 闪光灯依然在疯狂闪烁，沈鹤羽站起身来，皱了皱眉：“够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场上的嘈杂：“今天的发布会到此为止，任何未经允许的拍摄和报道，将会交由神荼法务部逐一处理。现在，请你们离开现场。” 乔靖炜心神领会，立刻指挥现场的安保人员进行强硬清场。 一片混乱中，沈鹤羽的目光落回了路曦瞳的身上，变得温柔而缱绻起来。他微微弯腰，在路曦瞳的惊呼声中，一手穿过她的膝弯，一手揽住她的后背轻松地把她整个人打横抱起，大步流星地走向了后台通道。 “抱紧我。” 沈鹤羽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语气一如既往地温和平静。下一秒，他松开了一只手，解开了路曦瞳脚上的银色高跟鞋，随手丢在了一边。 “脚都磨破了，傻不傻？” 路曦瞳摇了摇头，抬起头来望向沈鹤羽修长的脖子，那颗熟悉的、棕色的小痣在他颈间若隐若现，一如既往地令她脸红。 她小声问道：“我们现在去哪里？” 沈鹤羽脚步未停，低头吻在她的嘴角，声音低沉而坚定：“我们回家。” ---------------- 全文完 小贴士:找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