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初晓》 第1章 [gl百合] 《夏末初晓作者：姑苏四十九【完结+番外】 文案 初见时—— 医生心理活动:这个女孩好可怜好柔弱好想认识她。 医生:“你好啊，我是夏末。可以和你聊聊天吗？” 病人腼腆一笑:“当然可以，夏医生。” 相恋后—— 医生心里活动:这个占有欲强控制欲强的人我不想认识了。 医生:“解开它，可以吗？” 病人拉过医生腕上的锁链，凑近医生的耳边低语道:“不可以，我只能用这种方式来保证你不会离开我。” 病娇病人x温柔医生 ——分割线—— 本文虽然每章都修改，但修改的只是排版。看过的宝宝们可以不用点开了。 我再也不改文了！ 内容标签：都市青梅竹马 正剧 主角：叶初晓，夏末；配角：龚薰，岳悦，任曦 一句话简介：黑化的病人拐跑医生的故事。 第1章 凶案 叶初晓伸着懒腰从床上坐起来，寝室寂静昏暗，其他室友都还沉浸在睡梦之中。她拍了拍脸颊让自己清醒起来，轻声下床拉开半边窗帘，阳光便在瞬间照亮了半个寝室。 叶初晓看着眼前蔚蓝如洗的晴朗天空勾起了嘴角，但她的眼底并无笑意。 又是一个假期，叶初晓的心情并不十分愉悦。虽然放假可以让自己从繁重的学业中得到解脱，但她并不是很想回到她的家。 叶初晓很早就和亲生父母失散了，几乎从记事起就住在孤儿院。十岁那年养父母将她带走，最初父母对她很好，但在领养了她两年之后他们便有了自己的孩子，亲生骨肉与领养的孩子之间孰轻孰重不必言明。 养父母对她的好是让她衣食无忧，但他们之间的关系始终有一层隔阂。她觉得自己更像是一个客人，养父母和弟弟才是真正的家人。 叶初晓一边胡乱想着一边换好衣服叠好被子。再看一眼钟表已经六点多了，便推了推还在熟睡的某个人。 “嗯……今天周末……让我多睡一会儿啦。”任曦显然是没有完全醒来，不满意的喃喃应着叶初晓。 “醒醒，醒醒，说好今天一起回家的。”叶初晓拍拍任曦的肩膀。拍了几下察觉无效后，便坏笑着将手伸入她的被子。任曦最怕痒了，这一招她屡试不爽。 果然没过多久之后任曦便从床上跳起来准备反击，叶初晓退后几步躲开了她的攻击，示意她小声一点 “不要吵醒了露露，张露昨天胃病犯了，很晚才睡下。” “这么早叫我干什么？”任曦看了一眼对床还在熟睡的张露，压低声音道，她不满的嘟起嘴，可爱的模样让人忍不住在她脸上掐一把。 但叶初晓没有那种兴趣，她拿起毛巾准备去洗漱。“再睡回家的车就开走喽，快点收拾收拾。” 任曦似乎才想起昨天她对叶初晓说过自己要和她一起回家的。随手理了理自己乱蓬蓬的头发，她拿起枕头旁边的手表看了一眼，开始急匆匆的换衣服。 等到叶初晓回来，任曦已经大致收拾好，开始对着镜子梳理头发了。 叶初晓拿起昨天晚上收拾好放在床边的背包，塞进几袋玩具子弹。 任曦从镜子里看见了叶初晓的动作，她挑着眉奇怪的问：“怎么，你这么大了还玩玩具手枪？” “说什么呢？给我弟弟买的子弹。他前几个月过五岁生日时我送了他一把玩具手枪，子弹总是不够用。” “哦，这样啊。”任曦想起来了什么，又道，“几天前你接到过家里打来的电话，是小安打来的？” 叶初晓的家庭情况任曦有所了解，小安她也见过，是一个很可爱的孩子，把叶初晓当亲姐姐看。但是这个年纪的孩子难免有些调皮，叶初晓教会了他怎么用玩具手枪后听说他们邻居家的狗看到小安都躲着走。 叶初晓已经整理好了，她坐在整理平整的床上静静等着任曦收拾完。听到这么任曦问，不由得一笑：“是啊，平时爸爸妈妈工作很忙，没有时间给我打电话。” 任曦看到了叶初晓微显苦涩的笑容，心里便明白了叶初晓不愿提及此事，只回道：“叔叔阿姨工作的公司那么大，忙是正常的。初晓，你看我梳这个发型好不好看。” 任曦寻了个话题引开叶初晓的思绪。她梳好头发，左右端详着镜子中的自己。 叶初晓低头看看手表，随意的应和任曦道：“好看好看，任大小姐你梳成什么样都好看，收拾好咱们就走吧。” “讨厌，你的回答好敷衍。”任曦不满的嘟起嘴，却也拿起了自己的背包。 叶初晓无奈，抬头仔细打量了任曦几分，点评道:“比起披散着头发你扎起来的样子看起来更干练。” “哼，你不懂我的审美。”任曦嘴上说着，却还是将头发扎成了干净利落的马尾辫。 “那你想梳什么样子就梳什么样子啊……” “我现在就想扎起来。” 最后在叶初晓的催促下任曦出了门，两人赶到候车厅，成功地来早了不少。叶初晓和任曦坐在候车厅吃完了准备的面包才到检票的时间。 “我家要是像露露家那样近就好了。”任曦托腮看着车窗外快速闪过的景物，感叹道，“这样就不用早起坐车，想什么时候回家都行。” 坐在她身边的叶初晓听她吐槽，无奈一笑。叶初晓对住在哪里没有什么要求，能有个容身之处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车上的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大多数时间都是任曦在说，叶初晓在安安静静的听着。 “初晓，你要不要去我家玩啊？”任曦猛的转过头来问。她的发尾甩了一下，抽到了叶初晓的脸颊。 被抽到的脸颊有些痒痒的，叶初晓抬手拂过脸颊，思考了一下才回答道:“我记得你前天已经问过我一遍了。” “我不满意你的答案，所以给你一个重新回答的机会。”任曦一脸傲娇的表情道。 叶初晓无奈一笑，拒绝道:“我总要回家看家人的，暑假天天陪你玩好吗？” 任曦扭过头，显然依旧不满意这个回答。“那就依你，暑假约你出来玩不许爽约！” “知道了，任大小姐。”叶初晓笑着回答。在外人看来叶初晓对任曦的娇纵很是隐忍纵容。但只有叶初晓知道任曦也有很多有迁就自己的时候。 叶初晓快到站了，她站起来向任曦挥手告别：“我先下车了，你别在车上睡着，到家记得给我发消息。” 任曦想起了自己的黑历史，扶额向叶初晓挥手，示意她快下车不要提了。 告别了任曦，叶初晓走下汽车，汽车站离她家不远。她深吸了一口气，似是想要缓和心中有些沉重的心情。 她站在楼下抬头向上望，往日总是打开的厨房窗子紧闭着，让初晓隐隐约约感觉到一丝不安。 静，太静了。 此时正是中午，却听不到小安的嬉闹声，听不到厨房里锅碗瓢盆碰撞发出的轻响的声响。 难道没人在家吗？ 应该不会啊。 这个时间小安一定在家，虽然平时父母忙于工作，但是周六爸爸妈妈也不上班才对。 叶初晓一个人走上楼梯，不安感随着她的脚步而越发强烈。她拿出钥匙打开门，结果迎面撞见此生都不愿回想的景象。 血液将白色的地面染红，爸爸仰面倒在地板上，腹部一道伤口最为致命，鲜血曾蜿蜒流向房间内，仿佛仍在留恋着世间，现在已经干涸凝固，变成了令人绝望，毫无生机的暗红色。 叶初晓感觉自己的喉咙仿佛被人紧紧扼住，发不出一点声音。她站在家门口，久久不能移动一步。不相信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她宁愿相信这是一场噩梦。 但扑面而来的血腥味和地上干涸的血迹都冲击着叶初晓，像一声声惨叫，叫着这一切都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她的手捂住口鼻，眼前的场景让她的身体感到不适，恶心感让她的身体叫嚣着想要逃离。她的意识渐渐恢复，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妈妈和小安呢？叶初晓疯了一样奔向屋内，爸爸……爸爸已经……她心中暗暗祈求着妈妈和弟弟不要有事。 她冲入开着门的书房，书房的书籍摆放如往日一样整齐，却空荡无人。 卧室……对……叶初晓把手放在卧室的门上，纵然她是无神论者，此时也不由得开始祈祷。 神啊，求求你，让我的母亲和弟弟平安，让奇迹出现吧。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开卧室的门，强烈的血腥味道再次冲入叶初晓的鼻中。 神并不会怜悯世人，叶初晓的祈祷没有任何作用。 妈妈的身体躺在床上，床单被染的血红，分辨不出原来的图案。弟弟倒在床脚，脖子上的一道紫红的掐痕，双眼大睁，手里还紧紧拿着他心爱的玩具手枪。 叶初晓的双腿再也无法支撑身体的重量，她倒在冰凉的地板上。眼前的地狱般的景象令她瞬间觉得所有的感觉都被抽离了身体。 第2章 “啊啊啊——！”叶初晓大叫着，泪水不受控制的涌出，一滴一滴狠狠砸在地面上。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 “你的名字是什么？和被害人什么关系？”警察局里，一位皮肤微黑的年轻警官向坐在他对面的叶初晓询问道。 叶初晓缩在座椅里，看上去十分可怜，她开口：“我叫……叶初晓。”她的声音因哭泣许久而变得沙哑，她抬手擦去留下的泪水，却又有新的泪珠顺着脸颊滚下。 年轻的警官叹了口气，他放柔了声音道：“你先冷静一下吧，现在这样没有办法做笔录。” 叶初晓接过旁边一名女警察递过来的湿纸巾擦了擦脸，“谢谢……”叶初晓哑着嗓子道。 她平复了好一会，才道出自己的身份和自己回家后看到的一切。她说到看见父亲死状的时候，还是流出了眼泪，不过警察已经知道了大概。 警察一边记录一边问道：“你的养父母有没有与什么人结仇？” 叶初晓摇摇头：“这个我不知道。我平时寄宿在外，很少回家，对家里的事并不是很清楚。” “你的父母都拥有高薪工作，存款的金额也很可观，有没有人向你父母借钱？” “我不知道……不过几个月前我叔叔似乎因为经商亏损了，向爸爸借过钱。”叶初晓手指摩擦着下巴，她的注意力被分散了几分，脸上的泪痕也干了，仔细回忆着。“但是爸爸却不看好他的生意，没有借他。” 年轻的警察停下笔抬起头，似是发现了什么重要信息。“可以透露关于你叔叔更多的信息吗？” “我叔叔叫叶淮，他具体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我觉得他不会是杀害我父母的凶手的。”叶初晓抬头对那位年轻的警察道。 坐在旁边的中年女警察和善的道：“我们在进行调查而已，并没有怀疑谁的意思。” “我知道。”叶初晓回答，“请继续吧。” 警察又问了叶初晓几个问题，叶初晓都一一回答了。直到笔录做完的时候，天色已经将近黄昏。 “我通知你叔叔来接你了，你在这里等等吧。”年轻的警察对叶初晓说，叶初晓摇摇头，她和叔叔只是见过几面，谈不上亲近，甚至生疏的很，何必麻烦他。 “你去哪里啊？”警察想叫住叶初晓，她的家是不能办法回去的，又能去哪里呢？ 叶初晓没有回答，径自走了。 年轻的警察整理好笔录将笔帽合上，放下笔揉了揉眉心，以求缓解压力。这个刚接到的案情看来要让他忙一阵子了。 “小李，这个案子你怎么看？”女警察坐在一边问道。 被称作小李的年轻警察摇摇头，表示自己不太清楚。他看着笔录漫不经心的道：“不过养父母一家都被杀，那个女孩能活下来还是挺幸运的。” “我的孩子和她年纪相仿，对于他们这个年龄来说，失去亲人的痛苦还是太过沉重了。”女警察看着叶初晓离去的孤独背影，叹息了一声。 叶初晓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着，不知自己身在何方，也不知道自己该往何处去。她的眼睛微肿干涩，泪水也已经干涸。 曾经她还有个归处，但是真的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一如被父母领养之前在孤儿院时一样。 其实她本就一无所有，养父母家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有点真实的梦罢了。 如今梦醒了，她又该一个人启程了。 叶初晓抹去眼角残留的泪水，她掏出手机翻出通讯录，一个个名字看过去，却没有找到没有在此时可以让她依靠的人。 她按黑屏幕，拿着手机的手垂下来。谁能来帮帮她？ “嗡……”手机的震动让叶初晓把目光重新落在屏幕上，叶初晓颤抖的指尖点在任曦的名字上。 “喂？” 第2章 噩梦 “喂，初晓？我给你既打了电话也发了消息，你怎么不回我。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手机那头传来了任曦的声音，包含着满满的关心。任曦的来电让叶初晓汹涌的情感有了施放的闸门。 叶初晓拿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她沙哑的声音回道：“我没有出事，出事的是我家。” “哦，那……啊？怎么了？”任曦听到叶初晓的后半句颇感惊讶。 “任曦……我没有家人了。” 任曦听到了叶初晓低低哭泣的声音，她意识到事情可能比较严重，便一手拿着手机急匆匆的找衣服：“初晓你在哪？我去找你，你，你冷静点，别乱走啊——老妈我出去一下，不用等我吃晚饭了！” ………… 任曦赶到的时候叶初晓坐在街边的长椅上，木然的看着面前的人群来来去去，叶初晓的神色凄然落寞，让任曦觉得心疼。 任曦喘着气在叶初晓身边坐下，她看着叶初晓问道：“怎么了？你家？” “他们都被杀了，只剩我一个人。”叶初晓把自己回家后看到的一切告诉了任曦。任曦的嘴唇因为惊讶半张着，想要劝说叶初晓不要伤心却不知该怎么劝说。 叶初晓明明是看着任曦的，但任曦觉得她的双眼里空洞无物，如同枯井。 “任曦，我没有家人了……” 任曦将叶初晓强硬的搂入怀中，按着她的头用力揉了揉，道：“谁说你没有家人！叔叔阿姨还有小安在天上看着你呢，你这样伤心会让他们心疼的。他们不在了，但是你得振作起来好好活着。” “再说了，你不还有我这个朋友在身边呢吗！给我坚强一点啊。” 任曦的爪子在叶初晓脸上又揉又捏，顺带给她擦干了眼泪。 “哪有你这样劝人的……”叶初晓挣脱了任曦的魔爪。她叹了口气，揉了揉双眼。 任曦拉开叶初晓揉眼睛的手，道：“好了，别哭了，也别用力揉眼睛。”又问：“你现在住哪里？家不能回了吧？” “还不知道……我还是回学校吧。” “来我家吧。”不等叶初晓回答，任曦便将叶初晓拉起来，“我不放心你现在的状态，就这样定了。” 任曦在回家的路上一直与叶初晓说着话，她想通过闲聊来转移叶初晓的注意，让她不去想自己家里的事情，事实证明还是有效果的。叶初晓虽然只是有一声没一声的回应几句，眉宇间虽依然充满了哀伤，但终是没有露出消沉的神色，也没有再哭泣。 任曦把叶初晓带回了家，和她住在一起。夜深人静，任曦也累了不再言语房间里只能听见钟表走动的滴答滴答声。任曦躺在自己身边，呼吸平缓下来。 灯光已经暗了，外面的灯光钻过窗帘的缝隙照到白墙上，房间显得并不那么暗。叶初晓看着墙上那道白影呆了一会，还是选择将自己蒙在被子里。她今天起的早，被折腾的厉害还哭了很久，早已疲惫不堪，也渐渐睡着了。 她梦见了往日的一幕幕画面，养父母面对她的样子总是温和可亲的，藏着几分淡漠疏离。但小安是真的将她看做亲姐姐，一见到她回来便欢欢喜喜的扑了上来。 “姐姐，你总算回来了！” “初晓又考的这么好，小安要向姐姐学习啊，姐姐可给你树立了好榜样。”妈妈拿着自己的成绩单抱着小安，温柔的笑着。 “姐姐……陪我玩吧……” 小安拿着自己的玩具手枪对叶初晓说：“小安长大后要当警察，保护好姐姐！”几个月前小安五岁生日那天她买了玩具手枪送他做礼物，小安一直爱护着。 “姐姐，姐姐……” 叶初晓摸摸小安的头发来回应他，小安笑着跑远了，叶初晓伸出的手凝固在半空中，她的指尖颤了颤，最终落寞的放下。 她垂下眼帘，眼前的画面悄然转换，色彩斑斓的墙纸上被染了血迹。 小安的尸体静静躺在床脚，那双眼睛再也不见往日的灵动与光彩。叶初晓半跪下，为自己的弟弟合上双眼，她的双肩微微颤抖着，脸上不知何时已经挂满了泪痕。 “他们都死了呢。”一个声音在黑暗的角落里出现，听不出性别和年龄。“死了好，干干净净。死了好，活该活该。” 叶初晓警觉的回头，厉声道：“是谁？”但她的声音仔细听便可以发现有一丝颤抖，几分色厉内荏的感觉暗含其中。 那黑影发出了桀桀怪笑，听起来格外渗人，叶初晓想站起来逃走，但却发现自己的双腿丝毫无法动弹。 “都是要死的人了，就乖一点接受现实吧。” 黑影瞬间来到了叶初晓的面前，寒光一闪，一把尖刀就要向叶初晓的胸口刺去。 “啊！” ………… “初晓……”有人在唤她的名字。 “初晓。”任曦拍了拍叶初晓的脸颊，想让叶初晓醒过来。 叶初晓睁开眼睛，有些茫然的看着自己的好友。她下意识的把手探向胸口，她还好好穿着睡衣，身上没有一点损伤。倒是额头上的汗珠随着她的动作滚落了下来。 第3章 任曦见叶初晓醒了，起身下床给她拿过一条湿毛巾，道：“你做噩梦了，一直在胡乱的说我听不懂的梦话。现在你还好吗？” 叶初晓点点头，今天给任曦填了太多麻烦，她并不想再让任曦担心了。 “睡吧，我没事。”叶初晓擦去脸上的汗水。她把毛巾叠了几下递给任曦，“今天真的要谢谢你。” 任曦翻了个白眼道：“你我之间还用说这些生分的话吗？当年我向你道谢你接受了吗？” 任曦看叶初晓似乎是还想解释什么，连忙挥手打断了她的话：“不说了，快睡快睡。一会天都亮了。” 两人再次躺下，叶初晓却再也难以入眠。 只要一闭眼，就能想起一家人惨死的样子，就能想起锋利的刀尖贯穿自己的胸口的场景。 她只能睁着眼睛看着房间一点点变亮。 早上任曦翻了个身打算起床，却见叶初晓已经洗漱完毕穿戴整齐坐在自己的学习桌上捧着一本书在读。 “你还是起这么早啊……不多睡会儿？”任曦伸着懒腰偏着头问叶初晓。 叶初晓并不抬头，她指指桌上的闹钟对任曦说：“都八点多了，快起来吧。” 任曦不太甘心的起身，边穿衣服边问叶初晓：“你之后睡的还好吗？没有再做噩梦吧。” “不用担心，我没事。”叶初晓捧着书答道，任曦以为她回答的是后一个问题，松了一口气便去洗漱了。却没发现叶初晓手中的书本恰好遮住了她微肿的双眼。 ………… 噩梦一直缠绕着叶初晓，直到假期结束返校，她的身体也开始变得虚弱，无法集中精力去学习。叶初晓浑浑噩噩的过着，宛如行尸走肉。她无法成眠，一合上眼后总是会想起父母惨死的景象。 睡着后就会被拿着尖刀的黑影追赶，无论她怎样逃，最后都躲不过被杀掉的结局。 振作起来四个字说来容易，但也并不是那么好做到的。她渐渐接受了家人去世的事实，不过她一时半会儿是摆脱不了亲人去世的阴影的。 学校的生活像往日一样平静，平静的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除了任曦，没人知道叶初晓的家经历了什么事情。 叶初晓看上去也像原来一样安静内向，不爱说话。但是任曦还是发现了叶初晓那有些红肿的眼圈，叶初晓偶尔在课堂上的走神。任曦把叶初晓的反常都看在眼里，急在心上。 任曦的家人都还健在，没有接触过关于死亡的问题，她一直觉得死亡离她很远很远。 她不知道该怎么劝说叶初晓，这几天初晓总是一个人默默出神，自己和叶初晓聊天的时候初晓也不怎么回应。 她希望叶初晓好起来，希望叶初晓可以在她面前哭泣，可以肆意宣泄自己的痛苦。按那家伙什么苦都自己硬撑的性子，把什么都憋在心里迟早会生病。 任曦觉得自己为她应该做点什么，就算她只能陪着她流泪也说不定可以帮助叶初晓缓解伤痛。在一个课间，她拍了拍背，示意叶初晓和她出去走走。 “初晓，外面空气很好，我们去操场上走走吧。”任曦一边走下楼梯一边道。 “嗯。”叶初晓扶着墙面缓缓走下楼，她回应了任曦一声。近些日子的休息不好，她的头昏昏沉沉，只觉得面前的楼梯台阶一级一级重叠在了一起。 任曦走在叶初晓后面，她在想着该要怎么劝说叶初晓，以至于没注意到叶初晓的脚步微晃。 “这几天你睡不着吧？要不要在睡前听点纯音乐之类的，听说对失眠有点效果的。”任曦建议道。 叶初晓摇头，回答道：“没有用的。我没事，别担心我。我只是……”因为做噩梦而已。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金属扶手上，反射出点点银光，晃人的眼睛。让叶初晓想起来那把寒光闪闪的刀，她看着那光芒不由得一惊，一分神脚下便骤然踩空。 “初晓！！！”任曦惊呼，一切的发生令她出乎意料，她伸出手来想拉初晓的手臂，她的指尖划过衣服柔软的布料，却没有抓住叶初晓。 叶初晓从楼梯台阶上重重摔了下来，钻心的痛感从小腿传来，前额磕在墙壁上发出“咚”的一声响。温热的液体弥漫了额头。 好痛……叶初晓勉强自己睁开眼睛，只觉得天与地都在旋转着。 任曦惊慌的脸在自己面前放大，叶初晓拉住她的手想出言安慰她。自己却被眩晕感拉如深渊，以至于不得不闭上眼睛。 “快来人帮忙啊！送她去医务室！不，还是叫救护车吧。初晓，别睡啊……”任曦的声音传入叶初晓的耳朵里，却变得越来越微弱，最终听不见了。 第3章 住院 医院离学校的距离并不太远，救护车来的很快，在几位同学和两位医生的帮助下叶初晓被抬上了救护车。 “初晓？初晓？”无论任曦怎么呼唤叶初晓的名字，叶初晓的双眼依然紧闭着。得不到任何回应的任曦慌乱的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只能握紧叶初晓的手。 叶初晓的手冰凉得仿佛失去了温度，任曦握紧叶初晓的双手，想要给叶初晓一些温暖。但似乎无济于事。救护车内并不闷热，但汗珠还是顺着任曦的脸颊串串滑下。 乱了阵脚的任曦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叶初晓，戴着口罩的医生推了推眼镜，看了一眼另一位医生。 经常有在救护车上慌乱的家属，病人需要照顾但也要安抚好家属的情绪。不然可能造成医患矛盾，严重的情况甚至会拖延病人的病情。 那位面容和善的医生马上会意，她把纸巾塞在任曦手里并示意她坐到一边去:“你朋友不会有事的，放心吧。你现在这样对她没有什么帮助的，让我们的医生来看看她吧。” “她从楼梯上摔下来了，头出来这么多血。怎么可能没事。”任曦忍着眼泪，反驳道。 医生笑道:“我们知道你担心朋友的安危，但是有个词叫关心则乱，你先坐下休息一会儿。” “……好吧。”任曦看着昏迷不醒的叶初晓，叹了口气。及时让开地方让医生去检查叶初晓的身体。 ………… 平静下来的任曦开始打量起救护车内部的样子，救护车的空间不小，但四个人在这个空间里还是显得有些拥挤。两位医生看起来都很年轻，大概二十出头刚刚大学毕业的年纪。 正在检查叶初晓情况的女医生带着眼镜，眼中毫无感情的波动。薄唇微抿不苟言笑，看起来十分的不好相处。给自己递纸巾的医生面容清秀，眉眼弯弯透着和善。和她说话的时候总是微笑着，嘴角上扬的弧度很容易让人失去戒备和陌生感。 真是一对奇怪的组合。任曦在心里默默吐槽着，这两个人看起来这么年轻 ，真的靠谱吗？ 那位和善的医生坐在任曦身侧，白大褂显得她胸前戴着的工作证很显眼。任曦扫了一眼她的名字。 夏……夏末？最后一个字看不清。找机会问问露露，她哥哥也在医院工作，应该对各位医生都比较了解。如果是两个不靠谱的医生照看叶初晓的话她可放心不下。 任曦看着叶初晓昏迷不醒的样子忧心忡忡。 两位医生都没注意任曦的表情，那位夏医生关切的问向戴眼镜的医生:“龚薰，病人情况怎么样？” “轻微脑震荡，腿部的伤是不是骨折还要进一步检查才能知道具体情况。”被唤作龚薰的医生推了推眼镜，语气没有带几分情感，听上去像是严谨却冰冷的女声电子音。她让开一步，和夏末换了位置。 夏医生笑道:“看来这个病人是你们外科的，我或许帮不上什么忙。” 话虽这样说，但夏末还是过去初步检查下叶初晓的身体。她抬手拨开叶初晓额前的碎发，将她的手放平，叶初晓冰凉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似是想抓住什么东西。 “初晓，你醒了吗？哪里不舒服？”任曦抓起叶初晓的手关切的问道，但是并没有得到回应。 叶初晓的双眼还是紧闭着的，秀气的眉皱起，脸色苍白，刚才的动作像是噩梦中挣扎。 任曦看着夏末，一脸疑惑的表情。夏末想了想道:“她这是做噩梦了？” 坐在一边的龚薰扫了眼两人。她并未搭话，只提醒一句:“到医院了。” 叶初晓被小心翼翼的抬下救护车，夏末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脸，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却在这时涌了上来。 她觉得自己可能在哪里见过这个女孩，但想不起这个女孩到底是谁。就像遇见了多年未谋面的朋友就叫不出名字来的感觉一样，憋的心里一阵不舒服。 ………… 叶初晓走在街道上，天阴沉着，乌云密布，地面上投不出一丝阳光。叶初晓看着四周熟悉的环境，突然意识到自己又在做那个梦了。 无处不在的黑影将会出现，无论自己怎么逃，那把尖刀都将扎进自己的胸口。 反正只要被杀死这个噩梦就会醒来，叶初晓放弃了逃走。她靠着墙壁坐下，把自己的身体缩起来。她的长发顺着肩头滑下，显得她格外的无助。 第4章 脚步声渐渐近了，叶初晓闭上眼睛，等待着噩梦结束的那一刻。 “你怎么坐在地上？”意料之外的稚嫩声音在叶初晓头顶响起，她惊讶的抬头，面容清秀的年轻女孩站在面前关切的看着自己。 女孩看上去不过十一二岁，叶初晓对这个茫然的看着面前的女孩，竟然生出一种意料之外的熟悉感觉。但无论她怎么用力回忆，都想不起来是在什么地方见过面前的女孩。 女孩见叶初晓半天不动也不回答，便不在追问什么，女孩向叶初晓伸出手来。 “先站起来吧，地上凉。”一只白皙尚带着几分婴儿肥的手掌伸到叶初晓面前，手掌肉嘟嘟的可爱极了。 叶初晓指尖颤了颤，犹豫着自己该不该拉住女孩的手去回应女孩。女孩似是察觉到了叶初晓的犹豫，她主动去牵叶初晓的手。 女孩纤细的手臂看起来没多大力气，却轻易将毫无起身意思的叶初晓从地上拉了起来。 叶初晓这才觉察到有什么不对，自己的身体似乎变小了。叶初晓的手纤长且骨节分明，看起来匀称漂亮。但女孩牵着的却是羸弱瘦小的手，和叶初晓的年纪相差太多了。 此时的叶初晓已经忘记自己是在睡梦之中，她的手被女孩牵着。两个孩子沿着街边走，叶初晓不知道女孩要把她带到什么地方。 女孩似是想找什么话题同她聊聊，看着叶初晓道:“你的裙子很漂亮。” 叶初晓顺着她的视线看向自己身上，白色碎花的小裙子样式看上去有些旧。虽然粘上些许灰尘，但依旧可爱。与叶初晓平时白衬衫牛仔裤的搭配完全不同。 自己是变回小孩子了吗？叶初晓心想，但碍于没有镜子或玻璃可以反射出自己的样子，她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女孩也不管叶初晓理不理她，自顾自的说了起来:“你今年多大？孤儿院的敏敏看起来和你差不多高，她四岁半了。” 叶初晓在被养父母收养之前一直在孤儿院生活。那段记忆虽然有些模糊，但她记得敏敏这个孩子因为重病夭折了。这件事她记的很清楚。 面前这个女孩也是孤儿院的吗？叶初晓心想着，她不记得是不是见过这个孩子。 女孩话锋一转，又谈到了别处:“对了，你知道孤儿院吗？孤儿院就在对面。有的父母会把不要的孩子丢弃在这里。就是这条街上。” 叶初晓看着女孩咧开的嘴角，只觉得女孩那双清亮的眼睛中蕴含的并不是善意，而是浓烈的恶意。像是面对着敌人即将吐出诅咒的邪恶女巫。 叶初晓被女孩看的心里不舒服，她想挣脱女孩的手。却被紧紧拉住，动弹不得。 女孩道:“你也是被家人丢弃的孩子吗？” 叶初晓闻言像是被刺激到了，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挥开女孩的手高声反驳道:“才不是！” 女孩看着她勾起了唇角，那笑容像是在嘲笑叶初晓的天真，女孩转过身，消失在寂静的街道尽头。 “才不是……”叶初晓喃喃自语，她垂下的头却表显现出来她的失落。她看着那女孩离去的方向，悲伤的情绪却不断的涌了上来。 ………… 龚薰坐在叶初晓床边的凳子上翻看着手机相册，床上的人突然皱起眉露出悲伤的神色，龚薰凑过去想要听清叶初晓翕动的嘴唇在说什么。 但是下一刻，女孩原本紧闭着的双眼便睁开了，那双漆黑的眼眸略显空洞，她盯了天花板许久，像是在判断自己在哪里。 叶初晓从睡梦中醒来，她睁开眼睛，一片白色首先映入眼帘，白色天花板，白色的床单被褥。 她的视线移动，落在坐在床边的那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身上，她的方框眼镜后的那双没有感情的看着自己。消毒水的味道充斥叶初晓的整个鼻腔，她不喜欢这种味道。更不喜欢医院的氛围。 “你醒了。”那位戴着眼镜的女医生开口道:“除了头部和腿部有什么其他不舒服的感觉？”她的语气冷冰冰的，一副公事公办的感觉。 叶初晓想摇头，头部传来的痛感却让她不能动弹，她答:“没有别的不舒服的地方，我这是怎么了？”叶初晓问。 “从楼梯上摔下来，头部轻微脑震荡，腿部骨折。你昏倒则是因为身体虚弱睡眠不足。”龚薰简明扼要的回答道。 “你的骨折要做手术按钢板，在你昏迷期间，岳悦已经叫你叔叔过来办完了住院手续。你会一直在医院接受治疗直到你的身体完全康复。”医生说完，便开始简单介绍自己，“我叫龚薰，你的主治医生。如果你在住院期间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来找我。” 虽然话语听上去亲切，但龚薰一副公事公办的严肃模样，让叶初晓觉得她其实是在说:没事别来烦我。 龚薰将手中的文件夹合上，对叶初晓说:“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离开了。你先静养一段时间，手术的具体时间之后会有人通知你的。” “好，我知道了。” “对了，如果你需要有人陪你聊天，可以去楼上的科室找心里医生。”龚薰补充道，她从任曦那里了解到一些关于叶初晓的家庭情况。虽然她对女孩的身世有同情，但她对安慰人的事情一向都不拿手，让她劝解别人只会起到反作用。 “谢谢，不过不用了。” 叶初晓并不愿麻烦她什么，向龚薰道谢，目送龚薰离开房间。 房间很静也很明亮，风从打开的窗中吹入，带来花的清香。阳光照入房间，烤的被子暖暖的。 叶初晓百无聊赖的躺在床上想要趁自己还能记起来时理一理她刚刚做过的梦，这个梦是她在这几天里做的唯一一个与黑影无关的梦。虽然也不是个让人开心满足的好梦，但总比被追赶被杀害的噩梦好太多了。 其实她只是想将自己的注意转移到其他地方，让自己不再那么伤心。 她记得自己梦见了一个女孩，还梦到自己被母亲抛弃的那个时候。梦的具体内容是什么样的她记不清了，只记得自己最后愤怒的感情。 梦中的那个女孩的长相是什么样子的？叶初晓细细回忆，却想不起来女孩的五官。 叶初晓想转身把脸埋在枕头里，头部的伤口突然传来的痛感却让她停下动作。 算了，想不起来。可能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见过的陌生人罢了，不过那个女孩在她的梦里给她带来的负面情绪还是让她好奇。 叶初晓觉得自己是不认识女孩的。她不再回忆女孩离开的身影。 不过梦里的场景如果确实是自己被丢弃的那一年，梦里的自己只有五岁。生母离开自己的背影虽然已经在叶初晓的记忆里模糊了。但直到现在叶初晓回忆起来那一幕心脏还会痛的如针扎一般，一如当初。 她记得自己当时在被妈妈丢下的地方等了好久好久，不知道夜幕降临了几次，她蜷缩在街边的路灯下，期待着妈妈能够来接她回家。 但是妈妈的身影再也没有出现。没有人来接她回那个熟悉的家的，她最终被带到了孤儿院，那个陌生的地方从此变成了她的新家。 叶初晓回想着那道自己不愿提及的陈年伤疤，还有那些在孤儿院匆匆过去的日子。突然想起来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 她记得妈妈的背影，记得年迈但亲切和蔼的孤儿院老院长，记得孤儿院玩的要好的同伴们。 但是……那个将自己带到孤儿院的身影却在她的脑中模糊了。 第4章 无题 叶初晓并没有一个人发呆多久，便被走廊里的响声打断了思绪，似是有人在走廊里飞快的跑动，高跟鞋被踩出哒哒哒哒的抗议声音。 走廊里的声音戛然而止，似是那个人被人拦下了。 “已经和你说过了，在走廊里不许跑动。”她听到了龚薰那严肃的声音，似是在教训在走廊里疯跑的那个人。 那个声音喘着气慌慌张张的说道:“抱歉抱歉，我来晚了，真不好意思。” “快去工作吧，别站在这里耽搁时间。”龚薰没再说什么，脚步声远去，似是离开了。 龚薰其实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嘛，叶初晓心里想着。自己房间的门却被人砰的一声推开，叶初晓被吓了一跳，连忙抬头去看来者是何人。 如果只听撞门的声音，叶初晓会以为闯进来的是一个要取她性命的彪形大汉。但没想到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小护士喘着气走了进来。 小护士看上去很活泼，一双杏眼神采奕奕，眼中还带着几分未退的稚气。整个人都非常灵动可爱。 她主动和躺在病床上的叶初晓打招呼道:“你好啊，我叫岳悦。是这里的护士，以后就是我来照顾你了。” “你好。”叶初晓出于礼貌的回应了一句。事实上她现在并没有太多的精力来处理人际关系。 岳悦拿起了一边放着的病例单刷刷的翻着。她的目光停到了一个名字上。“你是……叶初晓吗？” “嗯。”叶初晓强打起精神回应着。 第5章 岳悦冲她露出了笑容，嘴角两个浅浅的梨涡露了出来，她道:“你等一等，我处理完自己其它的工作再来找你玩。” “呃……找我玩？”还不等叶初晓说什么，岳悦便又跑出去了，只能听到高跟鞋撞击地面发出噔噔噔的声音。 小护士来的快去的也快，真是如风一般。但是叶初晓并没有和别人聊天的想法，她只想一个人静一静好好休息一下。 岳悦却心里偷偷的笑着，自己遇到了好相处的病人。她觉得两人年纪相仿，应该能很合得来。又担心女孩一个人住在病房里会觉得寂寞，便想多陪陪叶初晓。 等到岳悦处理完她的其他工作已经是中午了。她想到那个新来的女孩子应该还没有吃饭，便从一楼食堂端了餐盘回到病房里。 一小时后岳悦垂头丧气的走了出来，盘中的饭菜看上去并没有怎么动过。 “病人不听我的劝说不肯吃饭，怎么办啊……难道我失去吸引力了？不对，是饭菜没有吸引力吗？”岳悦端着餐盘苦着脸向另一个护士吐槽。 那位护士已经工作了几年，什么样的病人都见过，便安抚了她几句。岳悦被那护士安慰了一会，收起了失落的神色，端着餐盘走了。 龚薰刚刚做完一个重要的手术，正想回去换衣服。她在自己的办公室门口看到了走廊那一头苦着脸的岳悦。她正在同一位护士交谈着什么，脸色看起来格外的委屈。 她本想换完衣服再出来安慰一下岳悦，结果没想到她换好衣服出来后，岳悦就已经消失不见了。不过那位护士还在原地摇头叹气，看上去很无奈。 “叹什么气？怎么了？”龚薰走过去向那位护士问道。 龚薰平常很少主动同别人说话，更别提这样的关心了，那位护士愣了一秒才回答道:“新来的那位小护士刚才向我抱怨她看护的一位病人不肯多吃东西。龚医生你看看这医院里，病人心情不好或者胃口不好不吃东西都是常有的事。担心什么啊。” 龚薰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原来是这样啊。岳悦她毕竟是刚来医院的，见识总是有些不足，还请您多多照顾。” “应该的应该的，我们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嘛。”那位护士笑着应了。两个人又闲聊了几句，护士因为有事离开，她走的时候还在心里嘀咕着今天龚医生怎么突然这么热情。 告别了那位护士龚薰直奔叶初晓的病房，她推开门发现女孩已经坐了起来。 女孩一头漆黑的长发垂至腰际，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她看不到那双眼睛蕴含着怎样的色彩，只能看到有些单薄的穿着病号服的身影，让人无端的生出了几分保护欲。 “午饭吃了吗？”龚薰问道。 听到龚薰的声音，叶初晓才察觉龚薰的到来。她转过身来，龚薰便对上了没有神采的眼睛。 叶初晓回了她一个转瞬即逝的微笑，龚薰知道她的微笑只是礼貌性的，如果她遇到她的情况也是笑不出来的。 叶初晓回答道:“刚刚护士岳悦帮我端了餐盘，我勉强吃了一点。不过……”她的话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太愉快的事情，又道:“岳悦在我身边劝了好久，但是我没有胃口，根本吃不下。她好像不太开心呢。” “她是因为太担心你了，岳悦一向这么心急的。”龚薰托着下巴望向窗外，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眉眼中都是淡淡的笑意，就像突然化开的冰雪。 “医生，你也没吃东西吧？不用担心我的，你先去休息吧。”叶初晓向龚薰说道，她一向不好意思麻烦别人，更不愿意让别人担心。 龚薰又交代了几句，便也离开了。病房里完全静了下来，叶初晓的目光又放到了窗外。 窗外阳光明媚，绿树茵茵，正是盛夏的好时光。但那美景都是窗外的，病房里是没有什么色彩的。虽然有照进病房中的阳光，她也是触及不到它的温暖的。 ………… 午休时间，刚刚吃过午饭的龚薰站在走廊里靠在开着的窗边透透风。她向远处眺望了一阵，却发现自己的眼镜有些模糊。便把眼镜摘了，从口袋里掏出眼镜布仔细地擦拭着。 夏末在一楼的饮水机旁刚刚打完电话，按灭了还亮着的手机屏幕将手机放回衣兜里，她端着杯子从楼梯口走上来正好撞见龚薰，她也没有什么事情，便端着茶杯走到龚薰边上同她闲聊道:“这两天忙吗？” 龚薰头也不抬，依旧认真擦拭着自己的眼镜，回了一句应付道:“还好。” 两人闲聊了几句，夏末有意无意的将话题引到了叶初晓身上。“新来的那个小朋友现在还好吗？” “你这么关心？”龚薰带上眼睛，淡淡的回问道。夏末虽然平时尽职尽责关心病人，但是那是在自己职责范围内，别的科室病人她很少会问到。 “只是好奇罢了，那个小女孩长得蛮清秀漂亮的。”夏末打趣道。 龚薰打量她一眼，似是想弄明白她到底意欲何为:“你喜欢她？” “你以为我和你一个性取向？”夏末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她捕捉到了龚薰眼中的坦然神色，龚薰的性取向从来就不是一个秘密。她接着笑道:“你天天翻的手机照片我可是看见了，那个小护士知不知道你暗恋她还偷拍啊？” 龚薰像是被戳到了软肋，她抿紧了的嘴唇变的毫无血色。眼神也变得冷了。明明此时是盛夏，但夏末却觉得身边的空气似乎冷了几度。 夏末察觉到龚薰的眼神中写满了威胁的意味，看上去她明显是误会她的意思了。 夏末无奈一笑，连忙解释道:“别误会啊，我没向任何人透露，也没有歧视你的意思。你还可以继续暗恋下去。” “敢说出去的话我就把你在大学期间的黑历史都曝光。”龚薰威胁道，她们两个是同一所大学毕业的，都了解彼此的很多事情。龚薰自然也知道夏末的黑历史。 夏末摆手笑着道:“学姐，咱们有话好好说。” 龚薰的脸色未见缓和，她别过脸望向窗外看上去不想理睬夏末，但是夏末还是感觉到身边的气温恢复了正常。夏末知道龚薰的态度缓和了。 “叶初晓那个孩子现在到底什么情况？你告诉我一声，我帮你追求那位小护士怎么样？”夏末捧着手里的茶杯凑到龚薰身边继续询问叶初晓的状况。 龚薰看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了一丝嫌弃。“单身二十多年的你能帮我什么。不就是想问那丫头的事情吗？我告诉你好了。” 夏末也不恼龚薰那毫不掩饰的嫌弃眼神。她捧着茶杯淡笑着表示自己洗耳恭听。 “叶初晓头部轻微脑震荡外加腿部骨折。”龚薰言简意赅，想快点把夏末打发走。 夏末回答:“这些我都知道，她现在状态怎么样？” “毕竟是亲人去世，你也知道她的感情调节是需要时间的，可能几个月后就好了，咱们也干预不了，顺其自然吧。”龚薰淡淡的道。 “我想知道是她的具体状态。”夏末不依不饶的追问。 龚薰看了一眼表，道:“你今天怎么这么闲？消化内科没有病人吗？你这么清闲想知道什么就自己去看。” “问你比较方便，直接去问病人怕你误会我要越俎代庖。”夏末笑着打趣道。 龚薰用指尖在表上点了点示意她很忙，“这个时间我要工作了，没时间陪你闲聊。” “你这么着急吗？”夏末话音未落，龚薰便已经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夏末落后龚薰两三步跟在她身后穷追不舍的道:“我还没有问完，你都没有告诉我什么。” 龚薰将办公室的门关严，用自己坚决的态度表明对夏末穷追不舍的抗议。 夏末摸了摸差点被门撞倒的鼻子，无奈的叹了口气。 想要我亲自去看病人的状况，那你最起码要告诉我她在哪个病房吧？ 夏末站在龚薰门外敲了半天，未果。她把所有的注意力都用在龚薰这里，却没注意到一个小护士推着轮椅冲进了一个病房。 “居然也不接我电话……不近人情的工作狂。”夏末在心里吐槽了两句，懊恼的看那紧闭的门最后一眼，转身有些遗憾的走了。 看来今天看不到叶初晓，只能等龚薰闲下来打探她的消息了。 “初晓，我推着你到处转转吧。” 夏末听见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但引起她关注的并不是那个声音的主人，而是她叫的名字。 夏末真的没想到自己会在走廊迎面撞见那个女孩。虽然只能看见坐着轮椅上一个背影，但应该是叶初晓无疑了。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第5章 初见 实际上叶初晓并没有想出来逛一逛，她会出来完全是因为小护士实在是太热情了，让人无法拒绝她的建议。 因为叶初晓总是凝望着窗户外面。小护士绞着手指，想着要不要向病人提议出去转转，毕竟今天外面有很好的阳光。 第6章 “你想出去晒晒太阳吗？”小护士问，甜甜的声音充满了诱惑的意味，像是猫儿一下一下抓着人的心脏，让人迫不及待的赞同她的想法。 但是叶初晓并没有被她的话诱惑到，她摇摇头表示不用麻烦了。叶初晓其实并不想晒太阳。 小护士把叶初晓的拒绝全当作是害羞。她一拍脑门，说到:“哎呀，你看看我。忘了你腿上有伤的行动不便的事情了。” 她看起来兴致盎然，自顾自的说到：“我去把轮椅推过来，这样你就不会碰到伤的腿了，就算不去外面在走廊里走一走也好。” 小护士风一样的跑了出去，不多时，已经将轮椅推了过来。 面对着一脸期待的看着她小护士，叶初晓不好意思拒绝，只能在小护士的帮助下有些艰难的爬上了轮椅。 午后的阳光很温暖，金黄色的阳光照在人身上，让人生出几分倦意来。叶初晓听到自己身后推着轮椅的岳悦打了一个哈欠。 “如果你困了的话就去休息一下吧，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回病房的。”叶初晓回头看向岳悦说道。 岳悦揉着眼睛，拍了拍自己的脸想要驱散困意，回答道:“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呐，万一你出点什么事情可怎么办啊。” 叶初晓又道:“没关系的，这是在医院里，我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不行，我还不是很困……初晓，我推着你到处转转吧。”岳悦伸了个懒腰，看上去恢复了精神，元气满满地对她说道。 想要安静一下的叶初晓心里颇为无奈。她原本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听见不远处有人在叫小护士的名字。 “岳悦，你现在是不是不忙？过来帮我一下吧。”一个抱着厚厚一摞病历本的护士将岳悦叫了过去，岳悦让叶初晓不要乱跑，就去帮那个护士了。 午后的阳光把窗外的一切事物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颜色，叶初晓坐在走廊的窗前向外望，可以看到医院里郁郁葱葱的草坪，还有花坛中开得正盛的不知名的花。 病人很多都出了病房，在家属或护士的搀扶看护下散散步，或三个五个坐在一起聊天，享受着温暖的阳光。医院的走廊很宽敞，不必担心谁会感到拥挤。 叶初晓将身体向后仰靠在轮椅背上，让阳光可以照到自己的脸上，心想自己身边终于清净一会儿了。没想到没过一会自己又听到了高跟鞋的声音。 岳悦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不对，并不是岳悦的脚步声。如果将岳悦的脚步声比拟成音乐的话，那一定是节奏感明快激昂的摇滚乐。但是现在她听到的脚步声则是会让人联想起轻柔优雅的纯音乐。 叶初晓以为那人应该是与自己无关的，便闭着眼睛尽情享受着阳光。 “你是叶初晓吗？” 叶初晓转头，一张和善的面庞映入眼帘，询问自己名字的人穿着一身医生的装扮，面容素净似乎没有化妆，她身上的亲和力让人感到和她相处是很舒服的。 多年以后叶初晓回想第一次见夏末的场景，她已经记不起具体的时间。只隐隐约约记得，那是在一个阳光正好的温暖午后，一如夏末给她带来的温暖感觉。 ………… 那个独自坐在轮椅上的女孩存在感并不是很强，但很吸引夏末。她的整个身体都在阳光里，那未经梳理的黑色长发如瀑布般垂在轮椅上。她微微仰着头，像是在享受着阳光的沐浴。 夏末走到女孩身前，坐在轮椅上的女孩像是察觉到有人靠近，她的头微微动了动。 “你是叶初晓吗？”夏末尽量将自己的声音放柔和。她在全力的表现自己的善意。 像是知道了对方无害，女孩缓缓回头，一张素净秀气的脸便映入夏末的眼中。 女孩大概十六七岁，面容还带着一分未退净的稚气。脸颊消瘦，头上缠着厚厚的白色绷带和他漆黑如墨的头发对比鲜明。女孩看上去很弱不禁风，却有一种病态的美感，可以很容易激起别人的保护欲。 很漂亮的一张脸，但更吸引夏末的是女孩的眼睛。不是因为她的眼睛太过美丽或者有什么残缺。而是因为她的眼底没有一丝光彩，如同已经干涸的枯井。 不过那种感觉只有一瞬，女孩儿便将所有的神色都敛去了，在她的眼底看不见什么不一样的神色。 这是一个很懂得隐藏自己情绪的孩子，夏末在心里判断着。这样懂事的孩子夏末见过不少，他们往往小时候就经历了很多常人没有经历的。 “你是……”叶初晓疑惑地偏头看着她，问道。她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这位医生。 夏末向她简单介绍自己道:“你好啊，我是夏末。是这医院的内科医生，今天在救护车上是我和龚薰照看你的。” 叶初晓微微一笑，看上去有些腼腆的道:“你好，夏医生。” “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夏末询问道，其实仅仅是为了找些话题罢了，刚才她是看着岳悦走开的。 叶初晓认真的回答道:“龚医生很忙。岳悦刚才被一个护士叫走了帮忙了，她说她很快就会回来。” “那如果不嫌弃的话，我陪你一会儿。”夏末自己找了个坐处坐下，准备同叶初晓闲聊几句。 叶初晓礼貌的微笑着说好，但是心里却颇为无奈，自己想找个时间清净一会儿都不容易啊…… 夏末挑起了一个话题，她向叶初晓问道:“你现在这个年纪在读高中吧？” 她也听说了女孩家的惨案，所以避开叶初晓的家庭情况不谈，仅仅只是和她谈学校里的事情。 “是的，今年高二。”叶初晓回答道。 “喜欢什么科目？”夏末又问道。她眼中满含关切，不会让人感觉像是被盘问一样的不舒服。 叶初晓思索了一阵才说:“我并没有特别偏爱什么科目，各科成绩都差不多。” “我在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最喜欢的科目是生物。在别的课上我总会因为觉得无聊而睡着。”夏末回忆起来自己以前的高中生活，嘴角微微勾起。 叶初晓也想起了任曦和张露两个人在课堂上昏昏欲睡的样子，笑着回应道:“我的两个朋友也是这样。” 夏末问道:“你的两个朋友是怎么样的？” “她们一个不喜欢数学一个不喜欢英语。当上不喜欢的科目时她们就会昏昏沉沉要睡着。任曦还好，她偷偷睡不会被老师抓到。露露总会被发现然后被罚站。”叶初晓一边回想着任曦和露露的样子，一边说道。 “你说的露露是不是叫张露？”夏末听着叶初晓说完，问了一句。 叶初晓点点头道:“是的。” 夏末笑容和善的问道:“她的胃还好吗？” 叶初晓刚想问夏末怎么知道张露有胃病，却突然想起了露露本来体弱多病，而且她哥哥在医院工作，来医院是家常便饭的事情。 “露露她这两天很好，劳医生你费心了。”叶初晓一五一十的说了露露的情况，这位医生会来看她而且陪她说话或许是受了露露的拜托也说不定。 “你也要好好的把身体养好。”夏末起身，在叶初晓有没有受伤包扎的头顶上摸了摸。叶初晓下意识地想躲开，最终还是抑制住自己没有动。 夏末似是察觉到叶初晓的不适，自己的行为确实也有些不妥。 她放下了手道:“你的护士回来了，今天我就先走了，以后你要是有什么事情的话可以来三楼我的办公室找我。” “谢谢。”叶初晓向夏末礼貌的道谢。这时她才注意到刚刚回来的岳悦站在一旁，似是还没弄清楚这是什么情况。 夏末笑着向岳悦打了招呼，但岳悦在这时却没有平常的活泼开朗了，她看上去非常拘谨的挥了挥手。 “夏医生怎么过来了……”岳悦看着夏末的背影向叶初晓问道。 叶初晓回道:“她好像很清闲，于是过来陪我聊天。” “你在开玩笑吧？夏末医生只是路过的吧？”岳悦遥望夏末离去的背影，眼底写满了崇敬：“她可是我的女神啊！夏末医生是我们医院最年轻最漂亮最温柔医生了。” 叶初晓没想到这个夏医生会这么受欢迎。不过想来也对，心地善良并且乐于助人就让人有好感。而且她的容貌很吸引人，不施粉黛却有一种特别的自然美。 “夏医生的亲和力那么强，不管是谁，只要接触久了都会喜欢她的……”岳悦絮絮叨叨的说道。叶初晓扶额无奈，看上去有些受不了她这个样子，她推着轮椅想要回病房。 岳悦察觉到叶初晓的动作，收住话语连忙拦住她道;“你别乱动，我来推你走。” ………… 华灯初上之时夏末才回到家。她脱掉脚上的鞋子在门前摆放好，屋子里很暗，但她并没有开灯，任由自己倒在沙发上。 外面明亮的灯光从客厅的窗户中照入屋子里，连茶几上相框里的照片都被照亮。 那相框里的照片看上去有些年头了，虽然保存的很好，但原本的色彩还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褪去了几分。 第7章 照片里两个女孩拉着手坐在一起，嘴角咧开，笑的甜甜的。 夏末瞥了一眼放在茶几上的相框，手指动了一下，但最终并没有把它拿过来。 那张相片自己曾经看过无数遍。小时候的自己看不透离别，所以经常看见那张相片默默伤心，期待着能够在见到晓晓。 晓晓，今天我遇到的女孩名字里也有“晓”呢。 不过如今十多年过去，她已经不奢望能再遇到晓晓了。她只希望她能过的好好的。要是那孩子能生活下去，现在应该也像叶初晓一样大了吧。 夏末从沙发上翻身坐起来，想起了今天见到的女孩。 叶初晓似乎有一种神秘的吸引力，她身上会有怎样的谜团呢？ 第6章 善意 已是夜晚，叶初晓躺在病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感觉十分无聊。值夜班的小护士岳悦拿着未打皮的苹果和水果刀走了过来，问她要不要吃苹果。 叶初晓摇摇头回绝了小护士的好意，今晚她吃了一点东西令小护士十分欣喜。看起来小护士还想让她更多一点的东西，不过她的胃口依然不好。 “如果你不喜欢苹果的话别的水果也不错。”岳悦撅起了嘴，看起来不甘心放弃道:“吃水果对身体比较好哦。” “如果你有时间的话，能陪我聊聊天吗？我想知道今天看到那个医生是怎么样的人？”叶初晓出言问道，今天突然过来搭讪的夏末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她想向小护士问问夏末的情况，然后判断一下自己有没有见过她的可能。 现在夜已深，有的病人都已经睡下了，陪她聊聊天也不碍事。 岳悦兴奋的把手里的水果放到旁边，搬过一张椅子就道:“你也对她感兴趣吗？我也喜欢夏末医生，她为人谦和又温柔善良，而且医术也高超，院里很多人都喜欢她的。” “嗯……”叶初晓看着岳悦，看起来听的很认真。 “你要是和夏医生真的相熟的话，她天天来看你就好了，说不定你也会被她影响的。” 要是夏末医生能经常来叶初晓的病房，这样自己就能经常看到夏末医生啦。岳悦在心里打着小算盘，并不知道叶初晓的在想什么。 至于叶初晓会因为夏末医生改变吗？岳悦不知道。但是她希望叶初晓能够改变现在有些死气沉沉的状态。 叶初晓仅仅是想知道夏末医生的个人情况，并不想听小护士夏末医生一腔的崇拜。 “你别看夏医生年轻，虽然她也没来医院工作多久，但是人家毕竟出国留过学，她的医术可是所有医生都挑不出毛病的。而且长得漂亮心地善良脾气又好，自然讨人喜欢……” 叶初晓听着岳悦对夏末的崇敬，还是打断了岳悦的话。“可以具体的说说夏末医生的个人情况吗？” 岳悦抓抓头发，偏头想了想：“具体的个人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听说夏末医生留过学。” “哦，这样啊。”叶初晓并没有得到什么有意义的情报，她仰面躺回了床上下逐客令，“我有点困了。” 岳悦不明白她的心中在想什么，但也并没有问什么，只是道：“你要睡的话我帮你关灯吧。” 叶初晓点点头，向她道了一声谢谢。 病房中寂静无声，黑暗拥抱着躺在床上的女孩。叶初晓闭着眼睛仰面躺在床上，困意渐渐涌了上来。 梦里的自己又回到了小时候，她拽着一个人的衣角，低声下气的恳求道:“……不离开我好不好？” 那人回过头来，揉乱了她的头发，那双手从她手中抽出被揉皱的衣角，便毫无留恋的离开了。 被留在原地的女孩哭的撕心裂肺，却换不来那人的一个回眸。 叶初晓睁开眼睛，天还没有亮，房间依然是黑的。她并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记得自己梦到了令她心痛到喘不过气的事情。 自己想挽留的那人是谁呢？ ………… 早晨的阳光照亮了整个医院，岳悦正拿着几瓶药往叶初晓的病房走。却见到一个男人拎着水果篮，站在叶初晓的病房外，透过玻璃窗向房内望，也不知他站了多久。 “你好，请问你是……”岳悦走到男人身边，问道。 男人转过身来，一双鹰眸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岳悦不由得被他的气场逼得退后了一步。 男人的脸色缓和了些许，他道：“我是叶初晓的叔叔，叶淮。” 男人的声音冷冷的，不带一丝感情，小护士想起曾经在叶初晓入院的那天见过叶淮一面，她问：“来看叶初晓怎么不进去啊？” “她在睡觉，我就去不打扰了。最近她的病情怎么样？” “她看起来好一点了，伤口愈合的也很不错。”小护士看着叶初晓熟睡的侧脸开心的说着。 “我还有点事，你帮我把这些水果给她吧。”叶淮说着便将水果篮递给小护士，头也不回的走了。 小护士拎着水果篮，不知怎的叶淮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 ………… 吃过午饭，叶初晓吃着葡萄坐在床上百无聊赖的摆弄着床边摆放用来装饰的花朵。 龚薰刚刚过来看了一眼叶初晓的情况，岳悦被她抓去当了帮工。叶初晓这里才清净一会儿。 “咚咚咚……”敲门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叶初晓循声望去。透过门上的玻璃看到任曦向她眨了眨眼睛，露露察觉到叶初晓的目光便把任曦挤到一边，隔着玻璃向叶初晓挥了挥手。 “门并没有锁，进来吧，使劲推一下就开了。”叶初晓道。 任曦用眼神示意露露开门，露露推开了门让任曦先进去。叶初晓这才看到任曦手里提着两个塞的满满的大袋子。她快步走到床头柜，放下手里两个袋子，白嫩的手掌被袋子的重量勒的通红。露露也拿了一些东西，但是大部分都被任曦拿着。 “你们怎么来了？”叶初晓好奇的问道。她们在的班级是重点班课业繁忙而且班任管理严格，任曦她们两个应该不会有时间来看她。 “看来你在医院呆的都不知道今天周几了呀。” 露露笑笑道:“今天是周日，我们没什么事就过来了。” 床头柜不小，但两个大袋子放在床头柜上依然都有很大一块悬空着。似乎下一刻两个袋子就会失去平衡，滚落下来。任曦搓了搓手，将两个大袋子拎起来放到地上。 露露坐到床边笑着道：“我们是代表全体同学前来慰问的。敢问初晓你近况如何？” 不待叶初晓回答，任曦就在一边插嘴道：“其他同学也一直想着要来看你，但是都被我赶走啦。你现在应该静养，让他们来吵闹很不好。” “我最近还好，只是在医院总躺着有点无聊。你们最近怎么样？”叶初晓反问着。 露露答道:“我还好啦，最近身体不错，胃病没有犯，上课的时候也像平常一样。” 任曦没有接回答她的的问题，只是凑过来捏捏叶初晓的脸颊，不满道：“你瘦了，脸上都没肉了。最近是不是吃的不好。你还是在失眠吗？” “我没什么胃口，你别站着了，那里有凳子你搬过来吧。”叶初晓示意任曦坐下慢慢聊。 任曦看了一眼凳子没去搬，她和露露一样坐在了叶初晓的病床上，回答道:“其实我也就像平常一样。只是没有你的陪伴人家十分寂寞啊。” 任曦捂住心口，做了一个痛心的表情。她的眼底的落寞一闪而逝，却被叶初晓捕捉到了。任曦背对着露露，露露向叶初晓微笑着，并没有察觉任曦什么不对。 叶初晓并没有揭穿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任曦往袋子外拿东西。露露起身帮着她把东西往叶初晓的床上堆。 “这些是你喜欢的书，我好不容易弄全的。”任曦从那一大堆东西中捧出一摞书来。 “哇，这个版本很稀有啊，你从哪里买到的？。”叶初晓看着其中一本惊叹道。 露露把那一摞书递到她手上道:“我还想着任曦拿的东西怎么那么沉，原来真的把这些书装进来了啊，没想到你真的喜欢。” 任曦冲露露挑挑眉毛，炫耀一下自己的胜利。 “这个猫咪玩偶可是我的心肝宝贝，你想我的时候就看看它。” “嗯。” “这些书和练习册都是你的，也不知道你想不想看我就拿过来了。” “嗯，我很高兴能看到这些。” “这些内衣是我按照你的号码买的，你看看喜不喜欢。” “……” 任曦和露露忙了半天，将所有东西按叶初晓的意思摆放整齐，才坐下来休息。 叶初晓看着任曦和露露忙前忙后的样子，摸着怀中猫咪玩偶的头，她的心情在家庭变故后第一次变得愉悦起来。 叶初晓想到了什么，她对露露说:“对了，露露。有一位叫夏末的医生前些日子来看过我，她是认识你的吧？” 任曦好奇的问道:“是那天我在救护车上看到的吗？我记得我好像和露露说过。” 第8章 “夏末姐是我哥哥的朋友，我之前托她照看你的情况来着。”露露又道，“她给我看过胃病，说起来我还真的该谢谢她呢。不知道她这会儿有没有时间。”露露掏出手机，想给夏末打电话。 “夏末医生似乎这个时间并不忙，你去她办公室看看吧，顺便帮我向她道谢，本不应该因我的事情折腾她的。”叶初晓向露露说道，因为那天夏末陪她聊天差不多就是在这个时间。 露露起身向两人道:“那我先离开一会儿，任曦你陪着初晓吧。” “又和你母亲闹别扭了吗？”叶初晓突然问道。 任曦有些惊讶，似乎是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低了头轻哼一声，“我才不想理她呢。” 叶初晓无奈一笑，任曦妈妈一直都管任曦很严，母女之间的关系一直都很僵。 “她毕竟是你的妈妈，她做事的出发点是为了你好。好好珍惜她吧。”叶初晓劝说道，养父母的离去实在是太过匆忙，她都没有来得及好好教导弟弟，没有孝敬父母。只希望任曦不要等到失去的那天才追悔莫及。 任曦大大咧咧一笑，“知道啦，知道啦。你看看你，都躺在了病床上还要为我操心。” 任曦找了一个话题将不该说的敏感话题掩饰过去。不一会儿露露便回来了，夏末并不在办公室，听和夏医生同一个办公室的医生说夏医生正在做手术。只能下次再去看夏末了。 三个人聊了一会学校的事情，基本上是任曦在说，露露补充，叶初晓听着。在她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学校里其实也并没有发生什么太大的变化，就是校医院的医生曲姨这几天好像辞职换工作了。 叶初晓对那位医生有所耳闻，校医院大多医生的医术并不精明，但听说被学生亲切的称呼为曲姨的医生是很好的心理医生。 露露似乎感到很可惜，她们校医院也就那几位靠谱的医生。但叶初晓没什么感觉，听过就忘了。 任曦走时还依依不舍的说：“等下个周末我们还会来看你。” 叶初晓向她挥手告别：“知道了，拜拜。” 送走了两人，她的病房清静下来。叶初晓翻开任曦留下的书籍，一页页的读着，午后的阳光给屋子填了几分温馨和暖意，也驱散了叶初晓心头的阴霾。 第7章 似曾相识 叶初晓坐在床上，手上放着一本练习题。她做的很认真。 岳悦好奇的凑过来看着女孩握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看了一会便觉无聊，她说到:“初晓，我觉得你应该好好休息，不应该太过劳累了。” 岳悦上学时学的东西全都还给老师了，现在看着练习题密密麻麻的文字只觉得头晕。 “没事，我不累。”叶初晓没理岳悦的劝说。她的笔在纸上刷刷的写着，不一会儿就写完了一道题。她住院的这些天里已经比其他同学落下很多功课了，她颇为心急。 叶初晓不再说话，她的目光没有离开习题，岳悦在一边托腮看着，在心里叹了口气。 岳悦不明白叶初晓干嘛那么发奋学习，一般的高中孩子巴不得趁生病时休息休息。 而且以叶初晓的家庭情况来看，继承父母财产的叶初晓下辈子不用干什么就能过得不错。 岳悦呆的无聊，就走出病房去看别的病房里她能帮到什么忙。 ………… 警察局外，一位女警察拿着一份报告单，面色严肃，行色匆匆的向警察局的方向走去。 “案子有新的进展了吗？距离这起杀人案已经过去一星期了，现在人心惶惶，大家都在等一个说法。”官员打扮的人坐在沙发上，对办公室里的一位警察说到。 那位警察不卑不亢的回应到:“我们已经加班加点的开始调查了，会尽力在短时间破案。” “那样最好，希望你们能尽快破案。”那官员站起身来，拍了拍衣角不存在的灰尘，又吩咐了身边的人几句才转身离开。 “这案子上面怎么催得那么急，审案子需要时间。他们也不做这些工作，一点都体谅不到我们的辛苦。”一个人揉着酸痛的脖颈抱怨道。 有人应声附和道:“咱们这里什么时候发生过这种大案子，处理的也就是一些普普通通的盗窃案抢劫案，还几个月都没有一次。这些日子可把咱们给累坏了。” 有一个女警察插嘴道:“在凶杀案实在是太血腥了。现场拍的照片我都不愿意再回想，看了那照片后这两天我都在做噩梦。” 那官员一走，整个办公室的气氛都放松了些许。几位职员一边谈笑一边工作，气氛活络了许多。 “化验报告已经出来了。”那拿着报告单的年轻女警察推门进了办公室，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女警察拿着报告单一板一眼的说:“死者身上出现了两种刀具造成的伤口，我们在现场只在卧室的纸篓里发现了一把沾血的水果刀，经对比后我们发现，那水果刀上的指纹是属于死者的养女叶初晓的。” “不会吧？难道是她杀了领养自己的一家人？大逆不道啊。”有人倒吸一口冷气。 但很快就有人冷静下来反驳道:“这种水果刀是家用常见的，如果是她们家的沾上叶初晓的指纹也不奇怪吧。” 那女警察严谨的说:“具体她是不是真的杀人凶手还要在进一步调查，大家继续工作吧。” 办公室里的人们又开始了工作，虽然现在还不知道真正的杀人凶手，但现在已经有了怀疑的对象。 躺在病床上的女孩对这一切毫不知情，依然在认真做着自己的功课。 她写着写着，不知怎的感觉到自己正被人盯着。她抬头看向门口，却见有些熟悉的背影一闪而过。 叶初晓有些惊讶，校医院工作的曲姨怎么会来医院？之后才想起来任曦提到过曲姨已经辞职的事情。 难道她是来找工作的？叶初晓和她没有什么交情，不觉得她是来看自己的。 叶初晓没什么头绪，把注意力放回到书上。 临近中午的时候无聊了很久的小护士回来，便看见病房门前遗落了一小沓报纸。她一向对报纸读物没有什么兴趣，只是捡起来扫了一眼日期，是今天的报纸。 估计是哪个病人看完之后丢下的，恰巧丢到叶初晓的病房门口。岳悦把那沓报纸拿到了屋里，想着自己再出去的时候丢到医院的垃圾桶里。 回到病房里岳悦见叶初晓依然手不释卷，如果叶初晓在她出去之后一直都没有休息的话，那已经接连着学习了几个小时了。 怎么可以这个样子呢，虽然学习很重要，但是身体更加重要。岳悦正想去劝阻，不过转念一想叶初晓未会必听她的话，还是直接用实际行动来阻止她吧。 岳悦将手里的那沓报纸轻轻地放在床角。上前去先把她床上的各种书本移到了桌上。再悄悄靠近叶初晓，把她手里的书刷的一下抽走。 叶初晓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是岳悦的恶作剧后抬手想夺回来属于自己的书，岳悦却把那本书递的远远的。叶初晓的手空中挥舞半天却无法抓到那书，只能作罢，去寻放在的床边其他书本。没想到岳悦趁她不注意早已经把它们都拿走了。 岳悦的嘴角起了一个大大的弧度，她的笑容带了几分挑衅和计谋得逞的意味。她道:“休息一会儿吧，不然我不把书还给你哦。” “我已经落下了很多课程了，总要抓紧时间补回来的。”叶初晓面色颇为无奈，还带着几分焦急。她微皱起眉头，想对岳悦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岳悦却不吃她这套，她反驳道:“你的身体更加重要，不是有句话说了吗？‘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课程可以以后慢慢再补的，不急于一时。” 叶初晓说服不了岳悦，便抬手想趁岳悦不注意夺回自己的书本。岳悦反应极快，抓紧了手里的书不给叶初晓可乘之机。 “一会儿书都撕坏了，快还给我。” “不还，就不还。你现在应该好好休息一下。” “哎呀呀，年轻就是有活力呢。”夏末的声音响了起来，两人的争斗戛然而止。 两人你来我往争夺的正起兴，却没注意夏末不知何时到来的，正笑吟吟的倚着门看着这场好戏。 按理来说护士是不应该跟病人打闹的，又是被仰慕的夏医生撞见这么一幕，岳悦收了手尴尬的抓了抓头发想转移话题道:“哈哈……夏医生怎么有时间过来了？” 夏末也没刻意为难小护士的意思，只是扬了扬手中的书对她说道:“我是过来还书的，看见龚薰不在办公室就过来这里找找她。” “呃……龚薰医生大概在楼下陪病人闲逛吧，或者去别的医生办公室喝茶聊天了。”岳悦猜想道，她站直了身体，看上去有些局促不安。 夏末想象了一下龚薰面瘫着陪别人闲逛聊天的样子，不由得被逗笑了:“你说的这些好像龚薰都不会做，她没有在这里那一定是去外面透气，怕是一会儿就能回来。” 第9章 “还是夏医生您了解龚薰医生啊。”岳悦有些尴尬的赔笑道，她刚刚被分配协助龚薰还没满一个月，龚薰又是冷淡严谨看上去就不好亲近的人，自然对龚薰没有太多的了解。 夏末意味深长的一笑，道:“是你太不了解她了。做为协助龚薰工作的护士，如果真的一点都不懂龚薰的想法的话可能也会影响到工作吧。” 一边的小护士红着脸唯唯诺诺的点头应是，她微低着头为自己的疏忽感到愧疚。夏末医生指点她的过错，并没有几分责备的意思，让她不由得对夏末增加了好感。 但夏末说的这番话仅仅是为了撮合龚薰和岳悦。按照龚薰那闷骚的性格怕是十年都不会告白吧，岳悦性格大大咧咧的并不细致，怎么可能看出她的感情。 叶初晓拿着手里的书在一边看着两个人说话，她对于夏末所说的有一丝疑惑，但也没有多问。而是看着手里的书发起呆来。 “所以呀，作为龚薰的助手，你应该多和她聊聊天，多关注了解她一点。” “好！我这就找龚薰医生去。”岳悦是一个天生的行动派，说着便行动起来，也不问龚薰在哪里就跑了出去。 看着岳悦的反应，虽然夏末表面上还是如同三月春风的笑容，但是她心中已经开始窃笑了。 房间静下来，夏末转过身对床上的女孩笑着道:“你看岳悦就是这么风风火火的性子，要是她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要和她直说。千万不要跟她生气。” 发呆中的女孩抬起头来，发现岳悦已经走了，才意识到夏末是在跟她说话。 女孩看着自己的书开口道，“我没有生气的。” 夏末看着坐在床上的女孩，刚想说些什么。却因看到了放在床脚的报纸。 那套报纸她今天读过，有一篇文章是关于她的养父母家杀人凶手的猜测，怕是会刺激到面前的女孩。 要是耽误了她病情的好转就不好了。夏末之前被朋友拜托过要好好照顾叶初晓，而且出于她身为医生的医德，也总是希望病人可以快些好转。 但是看刚才叶初晓平静的样子，和岳悦抢夺书本也仅仅是两个孩子打闹玩乐的正常状态。她的情绪并没有太过波动，应该是没有看过报纸。 不过事实不管怎么样，最好还是不要让她注意到这份报纸。 “对了，你们两个之前在抢的是什么书啊？没有损坏吧？”夏末走到叶初晓床边关切的问道，她的声音给人的感觉是温和可亲的，她的靠近也没有太唐突。 叶初晓的注意力都在书上，随手翻了翻那本被争抢过的可怜的书，发现并没有什么大碍便回答道:“课本而已，没事。” 女孩细心的抚平了几页弯折的地方，正当叶初晓不知道该怎么说些什么的时候，床边却微微向下一陷，夏末坐在了她的床上，床脚的报纸被她用身体遮挡住了。 叶初晓对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微微一怔，夏末问道:“介意我坐在这里吗？”叶初晓看着那双温和的眼睛，说不出拒绝的话。只能摇摇头，虽然夏末坐在床上但离她还是有一段距离的，不会让她感到拘谨不安。 夏末身体微向前倾伸手翻开叶初晓手里的那本书“这里，被撕开了一点。” 叶初晓刚才只是大致的翻看了一下，被夏末指出才注意到那被撕开的地方。看来夏末果然很细心，叶初晓心里想着，她只是扫过一眼就看到了这里被撕坏了。 叶初晓向夏末道了谢，从自己的床头柜里拿出胶布将那个坏掉的地方仔细粘好。 却又听见夏末开口幽幽道:“你还真是个爱学习的孩子呢，一般的孩子都不会把书本保护的这么好笔记记得这样全的吧。” 听见类似夸奖的话语从夏末的口中说出，叶初晓看起来有几分害羞。“并不是的。” 夏末寻了一个话题同女孩闲聊道:“你喜欢看书吗？” “喜欢。”叶初晓回答道，她似乎看起来并不讨厌同夏末闲聊。 夏末扬了扬手中的书，又道:“我也喜欢看书，这本书就是向龚薰借的。最开始借的时候，我和她说了好多天她总是忘记给我拿，最后我写在了她看的报纸上，她每天早上看报纸的时候都会看见。” 夏末说完这句话，开始留意叶初晓的神色。叶初晓笑着问到:“龚薰医生怎么还看报纸啊，感觉现在报纸都很少了呢。”女孩并没有显露什么负面性的感情。 虽然就算叶初晓的病情恶化和她没有什么关系，既不是她应该照顾的病人，也不是什么亲戚朋友。夏末心里还是松了一口气。 “看报纸是龚薰的习惯。说了这么多，我都要忘了自己是来还龚薰书的了。”夏末站起身来，把自己手里的书递给叶初晓，“帮我把这本书还给龚薰好吗？” “当然可以的。”叶初晓接过了那本书看了几眼，发现是一本专业性很强的医学著作。她看不太懂其中的内容，只知道大致是在讲心理学的。 夏末拿起了床脚的报纸对叶初晓说到:“对了，你这里的报纸可以借给我吗？” 叶初晓露出了一点为难的神色。“如果是我的话，我会借给您，但是这个是岳悦拿进来的。” “没关系我会去和岳悦说的。”夏末笑着向叶初晓告别，“我是内科医生，对你的病情缓解虽然起不到多大的帮助。但要是寂寞无聊或者想看书的话，可以去我的办公室找我。” “好的，谢谢夏医生。”叶初晓向她道别。 即将走出房间的夏末突然收入了脚步，转过头看向坐在床上向她告别的女孩。“别叫夏医生啦，显老，叫夏姐姐吧。”她笑着转身出门，不见了。 夏姐姐……听见了那个称呼的叶初晓呆愣在那里。这个称呼，这种熟悉的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8章 还是无题 叶初晓隐隐觉得她一定在哪里见过夏末，不然又怎么会有这种熟悉的感觉呢。但是不管她怎么回忆，都不记得自己身边出现过夏末这个人。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难道自己曾经见过夏末但是忘记了？叶初晓百思不得其解，最后还是把注意力放回了书上。 正当她深思的时候，岳悦刚找到在医院花坛边闲逛的龚薰。 龚薰虽然依然穿着熨烫的一丝不苟的白大褂，但衣袖高高挽起看上去十分随意。那双经常戴在鼻梁上的眼镜也被摘下，露出幽深的双眼，同她对视会让人感觉就像在看一口一眼望不到底的深井。 看着龚薰的眼睛，岳悦一时想不起她来的目的。往日的龚薰医生给她的感觉都是严厉而又认真的，所以才觉得她不可亲近，岳悦没有见过这样的龚薰。 龚薰远远的看见岳悦向她走来，虽有几分疑惑，但还是示意岳悦同她到阴凉处躲一躲正午的太阳。 “出什么事了吗？”龚薰向岳悦问道。 岳悦别开眼睛去看地面，像是在回答老师问题的小孩子回答龚薰道:“什么事都没有。” 龚薰挑了下眉毛，她从衣兜里拿出眼镜带上，恢复了平常面无表情严肃的样子。她仔细打量岳悦，似是想看出她到底是不是在说谎:“那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不会是想和我闲聊吧？” 岳悦本就对龚薰严谨认真工作的态度有一种崇拜，她对龚薰的感情更像是敬畏，看着龚薰面无表情的样子她不由得暗自后悔自己的鲁莽。 “我……是来和龚医生你沟通感情的！”岳悦涨红了脸，将夏末之前对她说的话通通都说了出来。“夏医生说我做为协助你工作的护士，如果真的一点都不懂你的想法的话可能也会影响到工作，我想着要是影响到病人的恢复就糟糕了，所以才过来的……” 岳悦说了很多，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了什么，只知道看着龚薰的自己非常紧张。 自己这样慌慌张张的要是被龚薰医生嘲笑了怎么办？要是被龚薰医生嫌弃了怎么办？这样两个人的关系怕是会弄僵，这就和她的初衷相悖了。 岳悦看着龚薰，面前的人并未表态，气氛尴尬。她低下头，像个认错的孩子。 什么时候有夏末说的那样的事了？龚薰看着岳悦低下的头，她似乎可以猜到夏末的目的。 不就是想让她们拉进距离促进感情嘛，其实根本不用的。依照她几个月来对岳悦的观察，岳悦是同性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同性恋并不为人所公认，这条路太苦。龚薰更愿意把她的喜欢放在心底好好收藏，而不是把它拿出来让自己喜欢的人为难。 不过她看着岳悦涨红的脸颊，看起来像是施了粉黛的戏子，诱人极了。龚薰看向天边，并没有告诉岳悦夏末是在诓她。 “抱歉……我太莽撞了……” 岳悦的心渐渐沉了下去。正当她想找个借口跑掉的时候，却听见面前的人噗嗤一笑。 “说吧，聊什么？”龚薰笑着摇头，似是对岳悦感到无奈。 这似乎是她第一次看到龚薰对她露出笑容，岳悦一时竟看呆了。往日里不苟言笑的人一旦露出笑容，杀伤力是极大的。 第10章 “回神了，发呆想什么呢？”龚薰及时把神游天外的岳悦唤了回来。 看来龚薰没有怪她的意思。岳悦后知后觉的笑了起来，她抓抓头发想寻个话题，却不自觉的一开口就说的是叶初晓的事。 “我照看的那个女孩很用功呢，让她歇一会儿她都不听。” 龚薰“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她淡然冷静的表情让岳悦感到更加疑惑不解。 岳悦担忧的问道:“她现在的行为不会有利于她的病情缓解吧？她的身体应该好好休息的。” 龚薰细心的对岳悦解释道:“第五版的dsm中认为丧亲之痛是一种能够迅速促成抑郁爆发的强大压力。她的身体愈合能力还可以，我更担心经历了这么大的变故，叶初晓会出现心理问题。她现在或许是通过转移注意力的方式来让自己排解心理压力。” 难得龚薰和她说这么多，岳悦像是个好学的学生，把自己听不太懂的一样一样的问出:“dsm是什么？叶初晓用那种什么什么方式能全部解决她的问题吗？” “那是《精神疾病的诊断与统计手册》我只是对它略有了解，不能给你讲出来太多。这方面的你要是只是好奇的话可以问夏末，她对这些很感兴趣，但是她说的不一定准。”龚薰回答道，“至于能不能全部解决，全看她自己了。我并不是专业的心理医生，不能给她提供多少帮助。” 岳悦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龚医生你知道的好多啊。” “你想学的话我可以都慢慢教给你。”龚薰算是接受了小护士的恭维。 听到龚薰这样说，岳悦兴奋的绕着龚薰转了两圈，“真的可以吗？我不懂的有很多的。” 龚薰的视线随着岳悦的动作而动，那有活力的身影始终映在她的眼里。 要是可以一直可以和她在一起多好啊，龚薰心里期待着岳悦知道她的心意。却又担心她不能理解也不能接受，只能将对岳悦的所有不合规矩的感情压在心里。 ………… 傍晚，叶家许久未开的的灯亮起来了。 凶案现场被检查完毕，现在早已经被收拾干净，尸体已经搬走许久。但是在叶淮打开门的那一瞬间，仍然感觉血腥味道铺面而来，耳边似乎传来了阵阵尖叫哀嚎之声。墙上那未被擦拭干净的血迹，给房间里增添了几分阴森恐怖的味道。 他一直胆子很大，是不信鬼神之说的，但此时竟然升起来一丝想要逃离的欲望。 但是来都来了，总不能什么抖不干直接离开。要是他不收拾这些东西，那个躺在病床的女孩就要操心这些了。 想起独自一人住在医院养伤的叶初晓，叶淮叹了口气，不由得升起几丝怜悯之心。 叶淮独自收拾着遗物，他并不是很细心的人，所做的工作只是将东西打包放到箱子里封起来，准备运到郊区的别墅去。 这里应该会被重新装修，等再过几年这件凶杀案消散之后再卖给别人，毕竟这里是市区中心，不用担心房子卖不出去。 “啪。”一声轻响，一个日记本掉到了地上，吸引了叶淮的注意。 硬壳笔记本封面做的很精致，有些泛黄的可爱的兔子图案眯眼笑着，似乎放了许多年了。即使过了好多年密码锁依然没有损坏，紧紧的保护着日记里面的秘密。 看上去应该是叶初晓的东西，叶淮俯身把它捡起来重新放回装满书的大箱子里。 他将房间里的所有东西收拢干净并一一搬到车上，虽然他速度不满，但全部收拾完时也已经很晚了。 去郊区的路上车并不多，叶淮皱着眉手握着方向盘操控着方向，虽然正值壮年，但哥哥一家的惨死也让他收到了很大的刺激，他看上去一下老了几岁。 转过路口，又遇到红灯。叶淮将车停下，他摇下车窗点起了一根烟。一个横穿马路的人影却在此时闯入了他的视线。 叶淮仔细端详了一阵，确信自己没有看错。他的心中泛起一丝惊讶和疑惑。 她怎么会回来？不对，她怎么……还活着？ 似是感觉到了有人在盯着她，曲忘虞偏过头来，视线恰巧与叶淮向撞。 她呆愣在原地，随即像面对敌人一样盯着叶淮的一举一动。那如临大敌的神情让叶淮也有些不知所措了，他叹了口气。 反正已经是多年前的事情了，如今她活的好好的，哥哥在天堂也可以安息了吧。 信号灯闪了闪，便由红色变成了绿色。曲忘虞完全没有注意到信号灯的变换，她像是一只受了惊吓的猫，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准备迎战。 叶淮没心思同她耗下去，他按响了喇叭催促她赶紧离开。就算他不在乎时间但后面的司机还在等着呢。 听到喇叭声的曲忘虞回过神来，这才注意到面前的信号灯早已变成了红色。她三步两步跑到对面，心有余悸的急促的轻喘着，回过头来看向叶淮离去的方向。 曲忘虞逆光站立在自己的阴影里，看不见她脸上的神色。她深呼吸平复自己的情绪，死死盯着那远去的车辆，心里不知在盘算着什么。 ………… 叶初晓被岳悦推着在医院楼下晒太阳，其实她更想在病房里看看书写写字。但因为岳悦说多晒太阳对身体有好处，并且向她强行解释了一通，她实在被岳悦磨得不耐烦才勉强答应每天早上都被岳悦推出来走走。 岳悦推着轮椅陪着她闲逛，医院附近的环境不错，她喜欢早上的阳光和清新的空气。但是叶初晓并不喜欢出来晒太阳，要是岳悦迟到的话就好了，她就不会有心情带自己出来了。 岳悦深吸了一口气，兴奋的说:“初晓，我们来聊聊天吧。” 按照平常两个人的相处模式，她们之间的聊天时间一长就会变成岳悦单方面长篇大论的说教，但是想让岳悦安静下来不是一句话就能解决的事情。叶初晓眼睛转了两转，率先道:“对了岳悦，你这些日子好像上班没有迟到啊。” 叶初晓想起了第一天来的时候岳悦来的很晚，便向身后的岳悦问到。 岳悦闻言马上辩解道:“其实我并不是总迟到的，只是偶尔会起来晚，而且我住的地方离医院很远的。不过我这个月在医院附近租了房子，所以起的晚一点也能按时到。” 叶初晓点了点头，她想起之前听到过龚薰打电话叫岳悦起床。便又说道:“哦，这样啊。我还以为每天都是龚医生叫你你才能起来的。” “才不是，龚薰……我才不需要她每天叫我起床呢！”岳悦脸上出现几分尴尬的神色。 她不知道叶初晓怎么会把话题引到龚薰身上而且还知道龚薰有时会叫她起床。但是这种事情龚薰知道也就算了，被别人知道还真是让人觉得羞愧。 叶初晓发现了岳悦的脸已经微微泛红，虽明知她是因为窘事被戳破而害羞，但依然趁热打铁添油加醋的继续道:“我提龚医生你害羞什么，莫非你对她心有所属不愿被人所察觉？” 岳悦恼羞成怒的看着叶初晓，似是想反驳，叶初晓依旧道:“不用解释了，我可以理解的，毕竟人与人之间性取向是不同的……” 岳悦松开推着叶初晓轮椅的手，哼了一声拂袖而去。叶初晓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望着岳悦愤愤离去的背影不由得笑出了声。 她正笑的开心，身后却传来了一个有些不满的声音:“哎，你怎么欺负岳悦啊？” 第9章 贪恋 听到夏末的声音，叶初才晓回过头来，夏末和龚薰两人远远走了过来。两人并肩而行，手中各拿着一摞厚厚的文件袋，不知文件袋里面装的是什么，虽然不多但看上去每个都很厚实很有分量。 两个人应该只是刚好看到岳悦愤怒离开的样子，并没有听到她们说了什么。 叶初晓歪着头佯作不解地道:“我哪有欺负岳悦？” 她的头发顺着她的动作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女孩看起来十分的天真无辜，惹人怜爱。 “我和龚薰可都看见了，岳悦是气红了脸跑回去的，人证在此你还想抵赖？”夏末责怪道，她眉眼弯弯笑吟吟的说着，事实上并没有真正责怪叶初晓的意思。 回想起来夏末刚才语调中不是不满，而是带着几分戏谑的意味。 龚薰冷着脸看了一眼叶初晓，对叶初晓的话也表示怀疑。叶初晓感到有点奇怪，其实按照她的性子对这些小事应该不感兴趣才是，停都不停直接走才是她的风格。 在夏末的询问和龚薰的审视下，叶初晓无奈的摊手解释道:“我不过是怀疑一下她的性取向问题，她就生气了，就这么点事情。” “诶？真的这样？”夏末笑着，虽然她问的是叶初晓，但看着的却是龚薰。 龚薰微皱了下眉，不过随即很快疏解。似是觉得叶初晓这里没有意思，她抱着那摞文件袋快步走了。 夏末抱着自己的那摞文件袋在她身后说道:“你倒是帮我的也拿走啊。” 龚薰的脚步没有停下来，甚至连给夏末一个眼神都吝啬。听到夏末的喊声，她反倒走的更快了。 第11章 “很沉吗？要是不嫌弃的话我可以帮你拿一下。”叶初晓看着被丢在原地的夏末，开口道。 夏末冲她笑笑，脸上并无失落的神色。别人不了解龚薰她还不了解龚薰吗，这样着急肯定是去找岳悦去了。 她摇摇头表示不用:“不沉的，再说了怎么能让病人帮我拿东西。” 叶初晓看着夏末手上的文件袋，虽然现在不应该耽误夏末的时间，但她还是没压抑住自己的好奇心。问道:“这些都是什么？要送到哪里去？” “只一些药物的入库资料而已，我们要把它送到医院的药库去。”夏末并没有对叶初晓隐瞒什么。“药库就在一楼，并不远。不用担心我拿不动。” “哦，这样啊。”叶初晓回应道，她之前并不知道医院的药库在哪里。 叶初晓毕竟是个孩子，夏末怕她好奇心起来去药库玩，又笑着提醒道:“不过你不要单独去药库玩哦，那里面有些药物是带有一定毒性的。” 叶初晓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实际上她觉得夏末的担心是多虑的，她行动不便，想单独出病房都有点困难。 “你在这里乖乖呆一会儿，我把这些东西放好就推你回去好不好。”夏末把文件归拢齐整，笑着向叶初晓道别了。 “那就先谢谢夏医生了。”叶初晓没有拒绝夏末的好意，她是被岳悦推出来的，但岳悦应该一时半会是不会过来关心她的吧。 叶初晓还是称呼她为夏医生，依旧是礼貌而生疏的态度。夏末笑笑，也并不在意。 夏末将手中的文件袋分门别类的放到该放的地方就起身离开，核对药物入库情况的工作并不在她应的管理范围内。 她拿着余下的一个文件袋走到药库最里面的地方，将那扇有些隐蔽的门推开。与外面的药物相比，这里的瓶瓶罐罐才是真正的危险。 因为这里放置的都是用来做实验的危险品，都由专门的人来管理，夏末的工作只是把余下的那个文件袋放好。 她绕过放着各种试剂和瓶瓶罐罐的架子，习惯性的瞥了一眼货架上放置的种种药物。却发现标注着剧毒物的架子上空了一个药瓶的位置。 嗯？原本放在这里的药瓶哪里去了？夏末有些疑惑，前几天她路过这里的时候似乎这里并没有空缺。 她隐约记得放在这里的是□□，因为它的剧毒性似乎很少会有人使用它，万一有人误用就遭了。 夏末留心了一下，本想去查看借用记录。转念一想药库的出入本来就不是随意的，能把药瓶拿走的人不会乱用。自己并不是药库的管理人员，贸然去查看借用记录反倒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和慌乱。 希望是自己多心了，夏末看了那个空缺一眼，转身离开。 ………… 叶初晓乖乖坐在轮椅上看着忙碌的医生护士来来往往，偶有病人出来闲逛。她感觉自己所处的位置有点尴尬，岳悦把她推到医院的大门旁边就走了。人们路过这里都会注意到她，那一双双眼睛带着好奇或同情，看的叶初晓感觉浑身不自在。 也会有好心人走过来问叶初晓想去哪里需不需要帮助，但都被叶初晓一一谢绝了。之前夏末说了会回来，她要在这里等她。 又过了好一会儿，叶初晓才看着夏末远远的走来，夏末笑着对叶初晓说:“等了很久了吧？不好意思，我用的时间长了点。” “没事的，反正我回病房也是闲着，在哪里都一样。”叶初晓回答道，她现在并不缺时间。 夏末推动了叶初晓的轮椅，完全不同于岳悦风风火火的行走方式，夏末的步伐很稳，让叶初晓产生了一种安心的感觉。 叶初晓握紧轮椅扶手的手渐渐松了下来，她听夏末在自己身后说:“想去哪里？直接回病房还是再逛逛？” “去哪都可以。”叶初晓回答的很随意，虽然比起在外面闲逛她更喜欢回房看书，但是夏末的声音听上去更偏向于后者，她不愿拒绝扫了医生的好兴致。 夏末并不知道叶初晓心中所想，她想起岳悦之前是刚把叶初晓推出来就回去了的，现在时间还早，陪女孩随便走走也没什么。便提议道:“那我推着你去住院楼后走走吧，那里有很大一片草地。” “好。”叶初晓知道她说的地方，那是透过自己病房的窗就能看到的草地，是个安静的好地方。 夏末推着叶初晓的轮椅绕到住院楼后。那块绿地被人们自觉的保护的甚好，并没有被踩踏过的痕迹，茵茵绿草挺着自己的腰杆接受温暖的阳光，向路人展现着自己旺盛的生命力。 往日透过窗子看到的只是一片绿锦，如今凑近了看，却发现映入眼中的不只是草绿色。零零碎碎的野花掺杂在其中，一丛丛一簇簇。虽然看起来很不起眼，但也开的自然，如同在黑夜里绽放微光的点点繁星。 这些小野花和叶初晓儿时记忆中的花朵重合在一起，她记得那些年在孤儿院的院子里玩耍的时候，一下过雨这种野花就会从裂开的砖缝中探出头来对她笑。 野花是孤儿院的那些孩子能找到的最好的礼物，可以拿来编漂亮的手链，或戴在头发上做装饰，或拿来过家家玩，孩子们都很喜欢。 初晓记得那时的自己一发现野花就会摘下来连忙送给…… 叶初晓有一瞬间晃神。 送给……谁？ 一个很重要的人，那人灵巧的双手会编出最漂亮的戒指给她戴上。 明明那个名字就在嘴边，明明那个人样子就在脑海中。叶初晓按着自己的头，她无论怎么尽力回忆都想不起来。 叶初晓隐隐觉得自己忘记的是对自己很重要的人。可是她不记得那个人，那个曾经会为自己编戒指的人已经随着时间匆匆离开了。 叶初晓有些懊恼自己不知从何时开始衰退的记忆力，她明明还记得戒指是怎么编的，怎么就忘了儿时的玩伴了。 她弯下腰想要拔几根草叶，想要再编一次记忆里的戒指。叶初晓坐在轮椅上久了，弯下身的动作有些僵硬。 夏末看她的动作忙拦住她道:“想摘野花的话我来帮你就好了。” “没事，我自己来就好，谢谢夏医生。”叶初晓礼貌的回答道，那双修长白皙的纤纤玉手拿着草叶和花茎灵活的上下穿梭几下，戒指的形状就大致产生了。 夏末看出来女孩在编的东西是什么，女孩编制的手法是自己小时候常用的，在那个年代很流行，现在很少有孩子会用草编戒指和手链了。 叶初晓的动作很快，就要编完的时候停了下来，她左右端详手里的半成品戒指，实在想不起来把草叶首位相接的最后那一步了。 正当叶初晓抬手想把那编完一大半的草戒指丢的远远的时候，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都快编完了，怎么要丢掉？” “想不起来下一步该怎么弄了。” “我来帮你编吧。”夏末拦下叶初晓的动作，从她的手中拿过那草戒指说道。 叶初晓专注的看着草叶在夏末手中弯折，夏末的手并不和她的手一样纤细，却也生的漂亮灵巧。 让叶初晓不由得想起了记忆中的那双手，那似乎是一双小小的肉肉的手掌，总是很温暖。 她隐约记起了那双手曾经为她清洗伤口，曾经捂暖她冻僵的耳朵，也曾经拉着在墙角蜷缩的被丢弃的她站起身来，走向全新的生活。 有些人的存在就像恒星一样，不管周围的环境是多么黑暗寒冷，都会不眠不休地发出光和热来。行星自愿为其改变轨道围绕在其身边，即使冒着陨落消失的危险也甘之如饴。 正当叶初晓神游的时候，夏末已经完工了。她把戒指递到叶初晓面前唤回了她的注意。 夏末拉起叶初晓的手，将戒指戴到她的小拇指上。虽然并不是很合适，但叶初晓依旧露出了如获至宝的表情。 夏医生的手也是温暖的呢，和自己记忆里相同的温度。叶初晓贪恋夏末双手的温度，虽然知道这是有点失礼的，但她还是在夏末收回手的时候捏住了夏末的指尖。 就像渴望阳光的植物，女孩想要留住这种柔软而又温暖的感觉。 夏末用问询的眼光看她，，叶初晓深呼吸了一下，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对夏末道:“后天我的腿做手术，夏医生你有没有时间，可不可以……过来看看我？” “当然可以，说不定那天我能陪你做完手术。”夏末和善的答道，她理解女孩孤苦无依的感觉，出于对女孩同情和做为医生的职责夏末答应的很干脆。 “那真是太好了，谢谢。”叶初晓脸上露出的笑容真实，像昙花一样柔弱又灿烂。 因为贪恋那个人的温暖而想接近夏末。叶初晓被自己内心的罪恶感刺痛了一瞬。 但那又能怎样呢？就这罪恶感再深重，叶初晓依然愿意抓住触手可及的温暖。 她摸着带着戒指的小指，将草编戒指悄悄捧在手心里。 第12章 第10章 童年 黄昏时分的气温降低了些许，但依旧让叶淮觉得喘不过来气。他踩着被阳光灼烤过的水泥地面独自走到停车场，他今天的工作已经结束，准备开车回家休息。 他眉头不展，家里发生的变故给他带来的阴影令他心事重重，工作效率都降低了些。 “嗡……”公文包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叶淮漫不经心的从公文包里掏出手机，屏幕显示的是完全陌生的号码。 “喂？”叶淮按下了接听键，但对面传来的声音却令他微微感到意外。 叶淮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声音，眉头愈来愈皱，似乎对方所说的话令他不悦。 他开口道:“既然这样，咱们不如约个地方慢慢谈。” ………… 在手术之前龚薰给叶初晓详细的讲解了手术的流程并告诫她不必紧张，叶初晓仔细听着，也做好了心理准备。 早上八点手术开始准备，叶初晓躺在手术台上转动头部环视四周，岳悦在准备手术用的器具，显现出少见的认真，龚薰用大号针管抽取各种不知名的药物，将那些混合在一起的液体通通注射到药瓶里，扎到叶初晓手上。还有她不认识的医生蹲在地上调试仪器，整个手术室都弥漫着一丝紧张的气息。 叶初晓不由得被这种气氛所影响，她深呼吸了几下想要摆脱自己的紧张感，反而适得其反。 她看向自己身侧特地给夏末留出的位置，那里空无一人。龚薰说今天早上突然被送来一批食物中毒的病人，内科的医生都在忙，夏末可能不会如约而至了，但叶初晓还是在心里暗暗期待着什么。 麻醉师似是察觉到了叶初晓的紧张，他拿着几只针管走了过来示意叶初晓伸出手臂，道:“我先给你打麻醉药，再给你打一点催眠的药物。别害怕，等你醒了手术就做完了。” 叶初晓苦笑着伸出胳膊任由麻醉师注射液体。那药物见效很快，没过几分钟困意便涌了上来，让叶初晓睁不开眼睛。 浑浑噩噩之中，她听见手术室门开的声音，有人在嘈嘈切切的交谈着什么。 叶初晓感觉到尖锐的物体划过自己的左腿。她的神经似乎被麻痹了，没有一丝疼痛的感觉。叶初晓强烈的紧张感让她的手不由得抓了一下身下的床单。 女孩本不期望得到别人的安慰，现在医生们大都忙于手术，应该不会有人发现自己的紧张。出乎她意料的，一双温暖的手握住了她的手。 那双手传来的热量温暖了她冰凉的手掌，叶初晓的心静了下来。因紧张而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 夏末果然没有失约，叶初晓想回握住夏末的手，却无力的陷入了梦境。 ………… 叶初晓又做了那个梦，但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的景物要比上一次清晰。天色不再是灰蒙蒙的阴着，而是晴朗天气，火红的晚霞在西边舞着。 孩子模样的她靠着墙壁坐在冰冷的地面上，白色的碎花裙子染上了尘土的颜色。 她饥肠辘辘，泪眼婆娑的在行色匆匆的人群中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但是她的妈妈却再也没有回来。 女孩垂着头，泪水一滴一滴砸在地面上，她不明白自己哪里做错了以至于妈妈要丢弃她。是不是因为自己功课没有做好，是不是因为自己爱哭，是不是因为她总把画画的颜料涂到桌子上。 一定是她做错了什么，晓晓都可以改的，只要妈妈能回来，叶初晓默默在心里祈祷着。 一个人影注意到了缩在角落里的叶初晓，向角落走了过来。会是妈妈吗？晓晓急急忙忙用脏脏的小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却是自己从未见过的人。 来着不过十一二岁容貌还未完全张开，但已可看出几分清秀可人的味道。归拢到脑后的头发束的很低，细碎的刘海遮住了她的额头。 晓晓露出失望的神色，但那女孩却对她和善的笑着。 “你怎么坐在地上？”稚嫩的声音响起，女孩不由分说的将叶初晓从地上拉起来。 叶初晓不理她，女孩也并不恼，自顾自地说着:“对了，你知道孤儿院吗？孤儿院就在对面，你可以去那里的。” 女孩道:“你也是被家人丢弃的孩子吗？”她的话语藏着几分关心的含义，但在女孩听来就满含着挖苦和嘲讽。 “才不是！”叶初晓甩开她的手，她向后退了几步，小脸写满了愤怒和委屈。“我才不是没人要的孩子，妈妈……会回来的。” 那女孩不知道叶初晓的反应会这么大，也没想到会激怒被遗弃的女孩。她有些慌张的道歉并解释道:“我没有什么别的意思，现在都快到晚上了你一定饿了吧，我住在孤儿院里，你和我回去吃点东西吧。” “不，我要在这里等妈妈。”叶初晓固执地摇头，要是她妈妈回来看不见她的话会担心的。 女孩同情的看着叶初晓，并没有告诉叶初晓想要遗弃孩子的父母会把孩子丢在这条街上。 “放心吧，你妈妈回来的话会找到你的。她一定知道你会在那里。”女孩安慰性地抚摸着叶初晓的头发，耐心的劝说道。 叶初晓的肚子又叫了起来，她面露难色，犹豫着要不要和面前的姐姐走，她看起来不像是妈妈说的坏人。 “走吧，别犹豫了。”女孩笑着拉起叶初晓的手，牵着她蹦蹦跳跳的走进了孤儿院的大门。 那时的叶初晓没有意识到自己将在那里度过短暂的童年时光。 孤儿院的老院长是个满头白发的慈祥老奶奶，见到被女孩带来的叶初晓笑着同她们打招呼。女孩和她交谈了几句，老院长便大致了解了情况，同情而又怜悯的看着叶初晓，像是悲天悯人的菩萨。她很热心的安排叶初晓和孤儿院的其他孩子一起坐在桌子上吃饭。 孤儿院的其他孩子挤在桌子四周张望，对这个外来者投以好奇的目光，叽叽喳喳的互相议论着什么。 “又新来一个。” “夏姐姐总爱往家里领小孩子。” “不管怎么样，夏姐姐第一个带回来的是我，所以最喜欢的也是我。” 叶初晓看向说话的那个小姑娘。那小姑娘看起来不过四五岁，齐耳的短发蓬蓬松松的散着，看起来很是可爱。但是那上挑的眼角让她多了几分霸道的气质，冲淡了几分人们对她的好感。 小姑娘察觉到了叶初晓的眼神，毫不客气的回瞪了她一眼。“你看什么看？不服气吗？” “敏敏，别胡闹。快坐下吃饭吧。”女孩从厨房里回来的很及时，制止了敏敏的挑衅行为。 叶初晓不想和她理论，转身接过女孩递过来盛满米饭的碗，开始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那叫敏敏的小姑娘自讨没趣，看叶初晓不理她，只能恼怒的瞪了她一眼才不情不愿的端起碗吃了起来。 孤儿院里的孩子总共十余人，年纪普遍偏小，大都五六岁。那个将叶初晓带回来的女孩是孤儿院里最大的孩子。她似乎很有耐心和爱心，颇受小孩子的欢迎。 女孩坐在叶初晓身边，并不着急吃饭。她在给一个还不会单独吃饭的三岁孩子喂饭，时不时笑盈盈地看一眼叶初晓狼吞虎咽的样子。 三岁的小孩子吃不了多少，不一会儿就饱了，女孩帮他擦完嘴角的油渍，拍拍他的头让他去玩。 围绕在饭桌旁边的小孩子一一吃完了饭，三三两两的跑到外面的院子里玩沙堆。 被饿了好久的叶初晓正在盛完第儿碗饭，她的手拿不稳饭勺，米饭纷纷从碗边滑落，女孩拿过她放下的饭勺帮她填满。敏敏隔着桌子看着女孩的动作，不满的嘟起了嘴。 “对了，还没有问你叫什么名字。”女孩问叶初晓道。 叶初晓往嘴里塞了一大口饭，含糊不清地说道:“我叫晓晓。” 女孩托腮看着她接着问道:“姓什么呢？” “我没有姓，妈妈说我的爸爸不配有孩子，所以不让我随他的姓。妈妈只叫我晓晓。”一想起妈妈的叶初晓突然没有了食欲，她放下饭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妈妈……妈妈她不要晓晓了。” 女孩把晓晓搂在怀里安慰道:“别哭，你妈妈其实知道会有我们替她来爱你，所以才把你放在这对面的街道上。从今天起我们就会是你新的家人了。” 叶初晓还没有被哄好，坐在桌子对面的敏敏却一起哭了起来。 “哇！我妈妈去世了，爸爸也不爱我，现在夏姐姐也要被人抢走了……呜。”敏敏哭着说，擦眼泪的手遮住的眼睛在偷偷瞟着照顾正在照顾叶初晓的女孩。 女孩虽然善于照顾别人，但是毕竟只有十一二岁，见两人同时哭了起来不由慌乱了手脚，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幸好孤儿院的老院长过来将哭泣的敏敏抱走了，屋子才安静了些许，只能听见晓晓的啜泣。 女孩柔声的劝说着哭泣的晓晓，但女孩根本听不进去，直到叶初晓哭累了才自己慢慢停下。 “晓晓没有家了。” 第13章 女孩给晓晓擦干眼泪后对她说:“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在孤儿院里有谁欺负你发话你就告诉我。我叫夏末，是这里所有人的大姐姐。”女孩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其实也不会有谁欺负你，大家都很好的。” 晓晓看着夏末的脸，开口叫道:“夏末。” “别直接叫夏末，显得生疏，叫夏姐姐吧。”夏末冲她俏皮的笑了一下，期待的眼神让晓晓没有办法拒绝。 “夏姐姐。”晓晓喊出了那个称呼，这些她还并不知道以后的自己的命运会和夏末纠缠到一起，更不知道以后会发生怎样的故事。 第11章 嫉妒 女孩子蹲在地上扒开生长在砖石之间的杂草，不知在翻找着什么。 晓晓认真的样子非常可爱，像是在做什么大事。女孩找了半天，才从茂盛的杂草间发现一朵小野花。 星星一样的光亮在女孩儿眼底闪起，她用指甲掐断那野花的茎，像捧着珍宝一样将野花收拢在手心里。 “夏姐姐，我找到花了，你来教我编草戒指吧。”女孩一边喊着一边高高兴兴的跑进屋里，去找她的夏姐姐。 孤儿院里的所有孩子都喜欢的就是夏姐姐，晓晓也不例外。 虽然最开始这个大姐姐没有什么感情，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在这几个月里夏姐姐的细心照顾下，晓晓渐渐开始像依赖自己母亲一样依赖她。 但是在夏姐姐的房间里她没听见回应她的声音，也没看见夏姐姐的身影。 她左顾右盼不见夏末的踪影，便向在屋子里玩积木的小孩子问道:“有谁看到夏姐姐了吗？她去哪里了？” 男孩子气鼓鼓的拿着一块积木，他面前的积木堆似乎塌掉了，正在气头上。听见叶初晓的问话丢掉手里积木道:“夏姐姐帮我堆城堡的时候被敏敏拉走了，敏敏她走的时候还把我的城堡踢坏了，她是故意的！我最讨厌她了……” 晓晓没有理会男孩子的抱怨，她知道她们会去哪里，便出了门，顺着房檐下放着的木梯子偷偷爬上了房顶。 虽然孤儿院院长明令禁止孩子们爬到房顶上，但是这里却是很多孩子都喜欢的地方，三番五次的禁止但总没有禁止住。老院长本来想把梯子搬走，却因为总需要修缮房顶以防漏雨而作罢。 刚爬到一半，女孩便能听到夏末温柔的声音，像是在同敏敏交谈着什么。女孩停住了脚步，侧耳听着。虽然她知道偷听是不对的行为，但是关于夏姐姐的事情，她总是好奇的。 “……你最近都不怎么和别的小朋友玩了。怎么，他们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夏姐姐的声音传入了晓晓的耳朵里。 敏敏用伤心的语调说着:“我没有不和他们亲近，但是他们看我小都排挤我不同我玩。”她的语气很惹人同情怜惜，不知道的人真的会以为敏敏是个受人欺负的可怜孩子。 但晓晓却清清楚楚的知道她说的话中有几分真假，敏敏喜欢夏姐姐，看不得夏姐姐对别人好。她亲眼看见过敏敏在一个三岁的小孩子的玩具里放毛毛虫，吓哭了那个孩子。只因为夏姐姐给那个孩子温柔的喂饭。 “他们怎么会无端的排挤你呢？”夏末也对敏敏的话产生了疑惑，在她看来孤儿院的孩子们都很和善，不会随便欺负别人的。 敏敏不满意的撅起了嘴唇，她道:“他们就是嫉妒夏姐姐最喜欢的是我才会排挤我的，夏姐姐你不要理他们，只做我一个人的姐姐好不好。” 晓晓听着如此搬弄是非的说法，心中觉得不平，只想将真实情况全部告诉夏末，她爬到梯子最上面的一格，正想踏上房顶的瓦片时却听见夏末说。 “什么最喜欢，孤儿院里的孩子们都是我的弟弟妹妹，我不会偏心的。”听见敏敏如此孩子气的说法，夏末笑了。 两人背对着晓晓而坐，并没有发现女孩探出的头。 “夏姐姐会被别人抢走的，和我相比是不是喜欢你捡回来的那个晓晓，你不是我的姐姐了。不爱我了……哇……你和孤立我的坏孩子一样。”敏敏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便哇哇大哭起来。 “别哭，会把老院长引来的，她要是看到咱们在房顶上会被她教训的。”夏末温柔的哄着哭泣的女孩。 “夏姐姐答应只喜欢我我一个人就不哭。”敏敏哭的更大声了，夏末无奈只能将她搂过抱在怀里，温柔的擦拭她的眼泪。 “好好好，姐姐答应自己是你一个人的姐姐，不会像别的孩子一样孤立你的。”夏末虽然这样说着，但她没有太在意这个承诺。在她看来这只是哄敏敏开心的权宜之计罢了。 敏敏破涕为笑，小脸上洋溢着幸福。她回过头来看向躲在梯子上的晓晓，露出了胜利者的笑容。 她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的？晓晓并没有惊慌失措，但夏末对敏敏的承诺让她心里很不舒服。 凭什么你要独占夏姐姐，我也是夏姐姐捡回来的孩子，也想要得到关怀和爱。 晓晓的手攥紧了梯子上的木头，仿佛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虽然觉得敏敏的所做所为非常令人厌烦，但是如果能得到夏姐姐全部的关爱和温暖的话，其实她也不介意被别人孤立或厌恶的。 晓晓的这个念头在心底种下了种子，被藏在内心最深处的嫉妒滋养着，疯狂地生长起来。 女孩不动声色的爬下了梯子，敏敏看到晓晓的动作，笑的更为得意。 虽然夏末对晓晓的关心并未减少，也像往常一样照顾别的孩子，但是敏敏那天得意的样子还是像颗石子一样硌在晓晓的心里。 敏敏变本加厉的想要独占夏姐姐的温柔，别的孩子对她颇有不满，但他们毕竟是孩子，生气的快忘的也快。不过想找夏姐姐帮忙的孩子们总会先看看敏敏在不在周围。 晚上晓晓被母亲离去的噩梦缠住，她哭醒了。夜是漆黑的，月光清亮的照进了屋子，身边躺着的孩子们都睡熟了，响着幼猫一样的鼾声。 这个时间夏姐姐应该在写作业，晓晓起身想去找夏姐姐，想从她那里得到一丝安慰。 她悄悄披上衣服，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轻声下床推门出去了。 夏姐姐的房间里灯还亮着，女孩把门推开了一个缝，灯光昏黄但还是让女孩感觉有些刺眼。夏末正在写着什么，那身影同她伏案写信的妈妈一样。 晓晓再也忍不住，直接推门而进，扑倒夏末的怀里呜呜哭了起来。 “怎么了？”夏末被突然冲进来的女孩吓了一跳，她拍了拍女孩单薄的背，将自己的外套脱下盖在女孩身上。 女孩啜泣着，吐不出完整的字句，断断续续的道:“别离开我……妈妈……” 夏末心下了然，对晓晓道:“晓晓做噩梦了？别怕，姐姐不会离开你的。” 晓晓止住了哭声，抬起头来问:“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那敏敏呢？” “什么？” 夏末不解，她并不明白晓晓为什么会这样问。她不知道这些孩子真正的想法，但还等不到她多想。床上便传来了女孩子软软糯糯的声音:“姐姐，你叫我吗？”声音还带着几分倦意，好像半梦半醒的人说的梦话。 “她怎么在这里！”晓晓猛地直起身离开夏末的臂弯，惊讶的道。 “晓晓，敏敏这几天总做噩梦，所以便和我一起睡了。”夏末平静的解释道，她不明白晓晓的反应为什么这样大。 晓晓不开心的道:“我也总做噩梦的……” “别为难姐姐了，姐姐的床这么小，本来只能睡一个人的，现在敏敏强留下来已经要睡不下了，要是真的害怕的话，咱们一起回你在的房间，你先睡着了我再走。”夏末好心的劝道，但却被女孩误认为是在袒护敏敏，晓晓气鼓鼓的拒绝了夏末的建议，自己回了屋。 夏末茫然的看着女孩离去的背影，只把她多变的情绪当成是做噩梦的原因，并没有想太多。转过身来继续去写她的作业了，没有看到躺在床上的敏敏缩在被子里偷笑。 每当看到敏敏笑的开心的样子，晓晓的嫉妒之心不由得与日剧增。 晓晓讨厌想独占夏姐姐的敏敏，讨厌她得意忘形的样子，讨厌有她在的地方，讨厌她一切。 恨不得，恨不得那粘着夏末的女孩马上消失，最好是得了什么急病马上死掉！晓晓咬牙切齿地想着，连她自己都被突然冒出来的恶毒想法吓到，她环顾四周，没有人注意她，没有人知道她的想法，女孩子松了一口气。 要是没有敏敏就好了……晓晓又在心底默念了一遍。 或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或许魔鬼窥探到了女孩不为人知的想法。那个不讨人喜欢的女孩真的出事了。敏敏没想到往日敏捷的在梯子爬上爬下的自己也会有踩空的时候。 那是一个下雨天，院长带着孩子们在房子里玩积木。跑出来的晓晓蹲在房檐下望着院子发呆，细雨蒙蒙，清凉的感觉扑面而来。雨水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地砖上，敲出有节奏的鼓点。 第14章 雨并不大，她想出去在院子里玩。昨天用沙子堆了一半的城堡现在应该也被浇湿了，希望落在地上的雨滴不会汇成河流，把她的城堡冲垮。那是她想送给夏姐姐的宝贝。 “救救我！救命啊！谁来帮帮我啊……”突然响起的呼救声打断了晓晓游走的思绪。 似乎是敏敏的声音，女孩起身寻找声音的来源，她在原地转了几圈，却发现那声音似乎是从房顶上传来的。 晓晓循声向房侧望去，差点惊讶的叫出声来。 敏敏幼小的身体在半空中摇摇欲坠，因为恐惧大滴的眼泪从她的眼中涌出。她的双手紧紧抓着房檐，已经因使不上力而微微发颤。梯子倒在地上，压倒了墙角的青草。 晓晓刚要回屋喊人，抬起的脚却落回了原地。 要是没有敏敏就好了…… 那个念头如毒蛇一样缠住了女孩，让她动弹不得。 转身，别看。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敏敏也没有注意到她，她是自己滑下来的，谁都不会怪在她身上。魔鬼在她耳边愉悦地低语着，想要引诱着她走向深渊。 要是夏姐姐知道了她见死不救，还会温柔的对她吗？还会把她当成妹妹照顾吗？ 下定决心的女孩一边转身向房子里跑去，一边对处于危险境地的敏敏叫到:“你再坚持一下，我这就——！” 还未等晓晓说完，力竭的敏敏便松开了自己的手。 “不——” 第12章 戒指 凄风苦雨，天昏地暗。 敏敏的尸体被院长用白布裹起来，用车拉着送出了孤儿院的大门，不知道去往哪里了。 孤儿院里孩子的欢笑声隐去了。风跑过院子，钻入房中，带走了不知是谁的啜泣。 晓晓抱着膝盖木然地坐在房檐下，她呆呆地望着敏敏摔下来的地方。鲜红的血和着天上落下来的雨水，渗入了泥土中。 红肿着眼睛的夏末走了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不要太过伤心。 “回去吧，坐在这里会着凉的。”夏末劝道，她的嗓音还带着几分沙哑。敏敏已经永远的走了，她不希望晓晓再出什么事。 晓晓不语，依旧木然的盯着雨幕之中那渐渐消散的血迹。 夏末见自己劝不动女孩，便和女孩并肩坐下，用手搂住呆愣的女孩，想要给她带去一点温暖。 “都是我的错。”沉默良久的女孩开口道，她的脸上虽然没有明显的情绪波动，但那眼神中写满了自责和哀伤。 夏末不解的看着她，不明白女孩为和会陷入自责。 晓晓视线下移看着脚尖，像是在低头认错。“要是我再快一点的话夏姐姐和院长奶奶就可以出来救她了。” “这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尽力了。”夏末道，她的眼睛尽力眨了眨，将自己即将泛滥成灾的泪水逼退回去。 虽然现在的夏末也不过是十一二岁的孩子。但是她作为所有孩子的大姐姐，现在还不能肆意哭泣，要咬牙坚持下去，要是她沉溺于伤心之中的话，和敏敏一样的别的孩子要怎么办呢？ 晓晓听不进夏末的劝说，她没有办法原谅在敏敏生死关头之时犹豫的自己。 要是敏敏活着就好了，她的内心在谴责自己。她不应该诅咒那个女孩的。 雨水顺着屋檐不住的流下，像是哭泣不止的孩子。 从那天开始，晓晓便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她总是低着头把自己的脸埋在阴影里，不理会别人的劝说和安慰，也不再和别的小孩子玩游戏。她似乎只喜欢一个人坐在屋檐下看着雨水一滴一滴的砸在地面上。 孤儿院里的孩子们并不明白死亡时什么概念，只知道敏敏再也不会回来了。他们为敏敏难过了几周之后便像往常一样玩闹，只有叶初晓没能走出阴影。不只是夏末和孤儿院的院长，孤儿院里的孩子们都很担心她。 夏末秀眉微蹙，她看着坐在屋檐下发呆的晓晓，瘦小的身形日渐消瘦，只觉得心疼。 她叹气，往日听见雨声只觉得诗意，但现在雨落房檐的声音只让她心烦意乱。 这天气什么时候才能放晴呢？ 叶初晓的意识朦朦胧胧的，她觉得自己的意识在下坠着，最终飘入了她的身体。 她眨了眨眼睛，意识逐渐清明。虽然感觉自己梦到了很多事情，但是细细回想时，却不记得自己梦见了什么。 麻药的效力似乎还没有完全消退，她的身体还有些麻木，不能使力，左腿并没有传来想象之中的痛感。 自己的手似乎还在被人握着，已经沾染了那人的温暖。 “你醒了？”夏末的声音柔柔的响起。她坐在叶初晓身侧，似乎守候了她很久。 叶初晓试着转动头部，但只能小幅度的移动。她开口问到:“我睡了多久？” 夏末抬头看了一眼钟表回答道:“将近两个小时，我原以为你还会再多睡一会儿。” 叶初晓试着想直起身，但却发现自己使不上力。 夏末看到她的动作，便凑近了问道:“龚薰说手术很成功，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龚薰在隔壁，需要我叫她来吗？” “别的地方都好，就是感觉浑身无力。”叶初晓看着夏末凑近了的脸，挤出一个有些无奈的笑来。 夏末放下心来，她拿过一个枕头垫高女孩的头，让她躺的更舒服些。又安慰叶初晓道:“这很正常，麻药的劲还没过呢，等过一会儿就会好了。” 叶初晓应了一声，表示自己明白了。她将夏末的手拉到她的眼前，却不想被她无名指上那反着光芒的戒指刺到了眼睛。 “你结婚了？”叶初晓握紧了夏末的手，紧张地问道。 她本来应是如临大敌的紧张样子。但却因刚做完手术虚弱无力，夏末只觉得自己的手指被轻轻捏了一下，她看出女孩的惊讶，但并不知道她的心里起了多大的波动。 夏末笑着摇摇头，抽离自己的手，将她的戒指摘下递到叶初晓眼前。 “这是我大学毕业的时候学校送给我的，目的是让我时刻记住从医者的本分。因为型号都是统一的，我戴别的手指并不合适，所以一直戴在无名指上。我现在还是单身呢，不知道是不是戴着它的原因。”夏末无奈的笑着，但看得出来她对自己是否单身并不在意。 那上面刻了一行小字，仔细一看是大学的名称和校训。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但叶初晓心里还是松了一口气。 “夏姐姐你这样好的人，谁娶到都会觉得幸福吧。”叶初晓把那戒指还给了夏末，看着夏末一身白大褂想象着夏末穿着白色婚纱的样子有些难度，但她还是觉得那样的夏末会很美。 叶初晓又道:“要是夏姐姐你结婚了，能邀请我参加你的婚礼吗？” “当然可以，欢迎你来参加。”夏末把戒指重新戴在手上，笑着和叶初晓约定了。 正午的阳光照入房间中，投射在夏末的身上，她身上的线条无比柔和，仿佛融入了阳光里。就像神话中下凡的收敛了翅膀的天使。 叶初晓看着沐浴在阳光里的夏末，想象着夏末穿着婚纱对着自己露出笑容，眉眼含情面庞温柔，还带着新娘特有的娇羞。 似乎……她想象的并不是夏末出嫁的样子，而是嫁给她的样子。 不知怎的，叶初晓就红了脸。 叶淮手里拿着没有标签的药瓶，那个人说这里面的药物是致命的，稍稍用一点就可以让一个人死亡。 也不知道她怎么搞得到，虽然叶淮觉得那个疯狂的人并不适合当医生，但还是和她见了面，也接受了那个人提供的心理疏导。 他把那药瓶随手丢在了垃圾桶里不再理会，就算那个人说的有理有据，他也不会去杀人。 何况要他杀的还是自己名义上的侄女。就算她是杀人凶手，那她的死活也应该是警察来管。 不过听说叶初晓要动手术了，过两天还是去探望一下吧。顺便探探话，看她是不是真的凶手。 如果是真的话……他便要大义灭亲了。 他闭上眼睛瘫倒在沙发上，自己离去之前那个人歇斯底里的喊叫声却还在自己的耳边回响着。 啧啧，女人真可怕。 要不是知道那人的性子一向软弱，他都要怀疑她是不是杀害自己哥哥一家的真正凶手了，叶淮不想再招惹那个人了。 叶淮从公文包里掏出那个人给的安眠药，看了看说明。觉得和平时吃的没什么不同，便倒出了两片就着水咽了下去。 夜深了，叶淮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烦躁不安。他睁着眼睛，没有半分困意。 那女人给他的药似乎起效很慢，等了很久才有困意。 傍晚，校医院的灯还在亮着。 这个时间一般没有学生过来了，曲忘虞解下自己的工作服，起身去了药房，她将放在角落的装满药物的玻璃瓶拿了出来。 白色的药片在瓶子中互相撞击了几下，看上去和叶淮吃的安眠药外表相同。但事实上，这里面装着的才是原本应该被叶淮拿走的安眠药。 第15章 曲忘虞随手把那玻璃瓶丢进垃圾桶，她哼着曲子，顺便打扫了一下药房，她看上去心情好极了。 “咚咚。”出乎意料的，敲门的声音响了起来。曲忘虞转身向门口望去，只见一个有些面熟的女学生站在那里。 “你好，我是来帮朋友取药的。”任曦向曲忘虞表明自己的来意。“不知道现在还在营业吗？” 曲忘虞放下手中的扫把，走到柜台后掏出记录本。才向任曦询问:“你朋友的名字是什么？” “她叫张露，胃病总犯的那个女孩。”任曦走到曲忘虞身边双手插着衣兜回答道，要是初晓还在的话，这种帮露露跑腿的事情本来应该她来。 曲忘虞把那记事本一合，知道是哪个女孩了。“哦，是露露啊。”她从柜台下拿出两盒装好的药物递给任曦。 “你看好那孩子，要让她按量吃药别再给忘了。” 任曦应了下来，心里想着露露确实需要人看管，那神经大条的孩子只有胃疼起来的时候怕是才能想起来吃药。这位医生还挺了解露露的，任曦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 “您是……曲姨？”任曦才的认出来这位总被露露夸奖的医生。语气中不由得多了两分敬意。“您不是一直在心理咨询室工作的吗？” 曲忘虞点点头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又回道:“对，基本上平时很少会有学生需要我帮助解决心理问题。这两周药房的医生生病不在，所以我就来这里帮忙了。” “露露看到心理咨询室的门锁着，还以为您辞职了，她伤心了好多天呢。”任曦兴奋的说着，她要把这个消息告诉露露，相信她会很开心的。 听到任曦的话，曲忘虞一笑，道:“过些日子我就回去了，你们要是不开心了或者有什么烦恼了，都可以来找我。” “一定会的。曲姨，露露还在等我的药，我就先回去了。”任曦笑着活下去点点头，拿着那些药匆匆走了。 曲忘虞看着女孩的背影，嘴角勾起了一抹诡异的微笑，那笑容中带着冰冷如刀的残忍。 她要把一切都按照她想要的方向操控。 作者有话说： 求评论求收藏啊(っ╥╯﹏╰╥c) 各位看官大人不要不留名就走了呀~我们一起愉快的玩耍吧。 第13章 叶淮 男人仰面倒在地上，鲜血从他的腹部涌出，蜿蜒流淌到叶淮的脚边。 叶淮看着自己的哥哥倒在地上没了气息，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他身体猛地一僵，不敢再退。 一把尖刀抵在他的后背上，叶淮几乎可以感到那刀森然的寒意，以及凶手浓烈的杀意。 他缓缓转头，本以为会看见一个凶神恶煞的凶手，或者是把脸蒙着的大汉，没想到他看到的却是一张熟悉的脸。 女孩察觉到叶淮的惊讶，愉悦的笑了起来。叶初晓的面容白皙姣好，那笑容在往日看来本应是极为柔美的。 但此刻她的脸上溅到点点鲜血，白色干净的衣裙也被染的血红。手里紧握着的尖刀还在往下滴着血，几缕鲜红的颜色染上了叶淮的外套，不知道那颜色是刀上沾着的血还是叶淮被割伤流出来的。 叶淮只觉得自己面前站立着的叶初晓是刚从十八层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修罗，连嘴角的笑容都是渗人的。 “既然被你看到，那没办法了。”叶初晓话音刚落，动作快如鬼魅，她手腕一晃，闪着寒光的刀尖从叶淮喉间一滑。 喷涌而出的鲜血将女孩的素手染的通红，叶淮感觉自己的所有力气和温度都随着鲜血从他的身体中流失。 叶淮倒在地上，他的意识弥留之际，看到的是叶初晓持着刀得意的表情。 “叮铃铃——”叶淮从床上弹起来，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额头的汗珠随着他的动作滚落。 叶淮心有余悸的抬手，触到脖颈的皮肤，如往日一般光滑柔软。 自己怎么会做这样的梦？叶淮翻身下床，踩着拖鞋走到了客厅。 他拿起杯子喝了几口水，浸润了干枯的喉咙。叶淮坐在沙发上，思绪飘忽，但始终没有摆脱那个梦。叶淮看着被他丢到垃圾桶里的那瓶药，若有所思。 要是叶初晓真的是杀人凶手的话，怕是不会放过知道这件事的自己吧。 但那个女孩已经断了腿，又能掀起多大风浪？叶淮转念一想，又觉不对，女孩以羸弱的身体依然可以把自己哥哥一家都杀掉，他还是小心为妙。 他俯身捡起起了那瓶毒药，留着应该有用。 曲忘虞接了电话，不出意料是叶淮打过来的。 “昨天睡的还好吗？”曲忘虞一边给窗台上的盆栽浇水一边看似漫不经心的问道。 叶淮叹了口气，像是想到了令他不舒服的事情。他皱着眉回答道:“不太好，虽然没有失眠，但是做的梦让我感觉很累。” 曲忘虞浇花的手一顿，追问道:“梦见什么了？” “梦见叶初晓拿着刀杀了我哥哥一家，被我发现后她还想杀了我，我是被她吓醒的。”叶淮回答。 “这并没有什么，你的梦境反应的是你的恐惧。”曲忘虞的声音听上去带着几分愉快的感情。她把水壶放下倚在门边认真的向叶淮说到，“想让自己不做噩梦，你只要有战胜恐惧的勇气就好了。” “那我该怎么战胜恐惧？”叶淮询问着。 曲忘虞勾起了嘴角，认真的回答道:“摧毁你梦中令你恐惧的实物是最直接的办法。” “你还想要我杀人？”叶淮的语气变得凌厉了几分，他很抗拒这种事情。 “不是让你真的杀了她，只是让你在梦里打败恐惧罢了。”曲忘虞循循善诱道，安抚了叶淮对她的怀疑。 叶淮思考了一下曲忘虞话语的可行性，只道:“这听上去有点困难，在梦里我也不能控制自己的行为。” “你忘了我的职业了吗？我可以在这方面上给你提供帮助。” 和叶淮确定了下次见面的时间后曲忘虞挂了电话，窗外云朵纷纷聚拢，晴朗了许久的天空被灰色遮蔽。 但坏天气并没有改变曲忘虞的心情，她将窗子关严，挡住了吹进来的凉风。 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她随口吟了句诗，哼着曲子走回屋子。 这欲来的倾盆大雨，浇灭的又是谁的生命之火呢？ “咚……”拿着刀的女孩松了手，刀掉在地板上了，上面的血迹已经干涸。 没了气息的女孩不再挣扎，因生命流失而显得苍白的脸毫无痛苦表情。 女孩已经从痛苦中得到了解脱。 叶淮收回掐着女孩不放的手，女孩的脖颈显现出青紫的淤痕，倒在地上的身体像是被猎人残忍杀害的天鹅。 叶淮呆愣的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自己这是在干什么…… 他不想杀人的啊！！！ “叮铃铃——”闹钟的声音打破了清晨的安静祥和，它准时的为主人工作。 但缩在被子里的叶淮却不领情，他皱着眉闭着眼睛伸手将吵闹不停的闹钟打翻在地。 闹钟“咚”的摔在地上，声音戛然而止。 又过了五分钟，叶淮强迫自己从床上坐起身来，他迷迷糊糊的穿上拖鞋，却差点被闹钟绊倒。 他心中一股无名之火骤然升起，捡起地上的闹钟。 不知怎的，叶淮发现自己似乎愈来愈暴躁易怒了。他本是可以控制自己情绪的人，这样的情绪本不属于他的。 都怪这些天做的噩梦！叶淮恼怒的抓了两把自己的头发。他用的力气颇大，头发被他拽断了几根，顺着他的手落到床单上。 想起今天本来打算去看望一下刚做完手术的叶初晓，他叹了口气，按照他现在的状态去看望叶初晓，怕是会给女孩带去伤害。 自己的哥哥一家真的是女孩杀的吗？要是梦里的一切都是事实，他要真的杀了女孩吗？ “那孩子还没到入狱的法定年龄。就算她真的杀了人，也有很多办法逃避责任。”曲忘虞的话在他脑中又一次响了起来。“在梦里你不用担心会有什么后果的。”女人补充道，她的笑容虽然看上去很和善，但给叶淮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在梦中的自己被曲忘虞引诱着，掐死了女孩。 叶淮看着自己的双手，不由得想起梦中的一幕幕。这些日子他几乎崩溃。 还是去看看叶初晓吧，要是可以确定女孩不是凶手，他应该就可以放下心了。事实上他也有好长一阵子没见那女孩了。 龚薰拿着被药装的满满的塑料袋子推门走进了叶初晓的病房，就见刚做完手术没几天的女孩坐在病床上翻着书认真看着。身旁的床头柜上放着一杯冒着香气的茶，但任凭茶香飘满屋子也不能博得女孩一个眼神。叶初晓看上去颇有废寝忘食之风。 岳悦不在，不知跑哪里去了。龚薰向来不太干涉病人的自由，叶初晓只要不是想做会影响伤势的大幅度运动，她都不管。 第16章 龚薰想将自己拎着的一袋药放到桌子上，但却发现两大袋子零食和水果已经率先占据了那里。 不用想就知道又是那两个聒噪的女孩来看叶初晓了。 龚薰没动叶初晓的东西，她径直走到女孩面前将药物放在她面前，嘱咐道:“这些是你要吃的药，自己看说明书该吃多少，还有，别用茶吃药。” “哦，知道了。谢谢龚薰医生。”叶初晓抬头瞟一眼袋子，便将注意力放回到书上。 被忽视的龚薰自觉无趣，她正打算回办公室整理文件，却见岳悦端着茶壶走了进来。龚薰便暂时没了离开的打算。 “龚薰你在这里啊，来喝杯茶吗？”岳悦不等龚薰回答，便从桌上拿过一个新茶杯倒满了递给了龚薰。又夺下叶初晓手里的书，嘟嘟囔囔的教育女孩要好好休息。 女孩对小护士没办法，只好向龚薰投过去求助的目光。 龚薰低头品了一口茶，对叶初晓的眼神视而不见，向岳悦随口问道:“这茶哪来的啊？” 岳悦把床头柜上的茶杯续满，说道:“叶初晓的同学特地拿过来泡给叶初晓喝着玩的，龚薰你觉得我泡的怎么样？” 岳悦回过身来看着龚薰，眼睛亮亮的，就差在脸上写求夸奖三个字了。叶初晓也不在乎岳悦手里的书了，把身体往后一靠，一脸看戏的表情。被当成戏看的两人并没有注意她。 “茶还可以，但是泡的不怎么样，糟蹋好东西了。”龚薰放下茶杯，的评价道。她毒舌惯了，说话一向由着自己性子来，不在意别人会不会伤心。 龚薰刚出言，岳悦的眼神就低落了些许。龚薰自觉自己要求似乎太高了，便话锋一转:“不过你能泡成这样也算不错了，你有时间到我家的话，给你喝我家老爷子泡的茶。” 虽然她话题转的有几分生硬，但对于龚薰来说她能主动转移话题也是很难得的。岳悦听了果然顺着龚薰的话思考，没在深究自己泡的茶到底怎么样，她道:“我可不懂茶啊。” “没关系，来我家做客吧。我家老爷子想见你很久了。”龚薰见岳悦没有拒绝，平日里总冷着的脸融化成喜悦的表情。她摸了摸岳悦的头，没告诉她为什么自己父亲会想见她。 龚薰早在青春期的时候就意识到了自己的性取向，随即向家里人出了柜，她父母都是留学海外过的人，对于龚薰的性取向很开明的接受了。 前些日子她和岳悦通电话的时候被妈妈发现了，两位老人都知道了自己有喜欢的人，便张罗让她带回家看看。 本来龚薰是不打算在两人关系没有稳定之前见家长的，但是话到嘴边不知怎的就说出去了。 不过听到岳悦说愿意到她家做客，龚薰心里欣喜若狂，但脸上只浮现了一个淡淡的笑。 全程旁观的叶初晓感觉被喂了口狗粮。用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理自己的头发，心说这两人发展的真快，这就要见家长了。 自己什么时候能找到喜欢的人呢？不过喜欢又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呢？ 不知怎的，叶初晓眼前突然浮现出了夏末的脸。 第14章 险境 叶初晓看着龚薰同岳悦谈笑，发现插不进去她们聊的话题，女孩对那个病人生了什么病要怎么治疗并不感兴趣。 还是夏末好啊……毕竟温柔的夏医生要是在这里的话根本不会把她晾在这里。 侧耳听了一会儿便颇觉无聊她直起身体试着去拿床头柜上放着的练习册。 不过没想到她刚把身子探出去就被岳悦发现了，岳悦连忙几步走过来扶她:“你小心点别再从床上掉下去了。要拿什么叫我一声不就好了？” “那你先把手里的书还给我，顺便帮我从那摞书里抽出倒数第三本数学练习册和数学书。谢谢。”叶初晓对岳悦道，又担心岳悦拦着她让她躺下休息，便先道了谢。 岳悦一边向叶初晓吐槽着你这孩子真不听话，都躺在医院里了还不好好养病。一边按照叶初晓的指示帮她拿了书。 叶初晓伸手要接时，岳悦却绕开她的手，拿着书先在她头上象征性的敲了一下。 “要劳逸结合哦，对于落下的功课你也别太心急了。”岳悦居高临下的看着坐在床上的叶初晓，又道:“要是你身体状况变坏的话这就是惩罚哦。”说着对着叶初晓的头又来了一下。 叶初晓随口应和:“知道了知道了。”她看岳悦动迅速还以为岳悦不打算管这些了，没想到还是和以前一样。 女孩面向龚薰叹了口气，龚薰知道叶初晓心里想的是什么，她摊摊手又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表示自己也无可奈何。 原本严肃认真的龚薰突然做了摊手这样的动作，虽然感觉怪异但也颇为俏皮，把叶初晓逗笑了，不再计较刚才和岳悦的小矛盾。 神经大条的岳悦都意识不到某位医生昭然若揭的的一片痴心，更不会注意到两人的互动，她对龚薰道:“初晓要学习了。龚薰你应该也有工作没做完吧？” 这句话岳悦说出来没觉不妥，但落在龚薰的耳朵里便是言语委婉的逐客令。 龚薰脸色微变，本想出言说些什么。却见岳悦被门外的人影吸引了目光。 岳悦开口猜测道:“那位是叶初晓的叔叔吗……？”她见过叶淮一面，但有些不确定站在门外的人是不是他。 龚薰也有些惊讶，叶淮的变化实在太大，上一次看见他的时候叶淮给人的感觉还是个年轻有为的青年，虽然经历了人生大悲面有颓色，但他那有神的眼睛让人相信他会振作起来。 现在的叶淮像是疲惫不堪刚经历过长途跋涉的旅人，眼窝深邃幽深却没有神采，眼神中带着莫名戒备和敌意。 那敌意并没有针对谁，更像是生物抵御伤害的一种本能的反应。岳悦被叶淮那冰冷的眼神一扫，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这个人的精神状态怕是不太好，龚薰下意识拉过岳悦把她护在身后。心里盘算着该怎么办。 岳悦的恐惧和龚薰的紧张感都没有影响到坐在床上的女孩，叶初晓没看到过叶淮像现在这样的状态，但看上去她也没在意，女孩面色平静如常的同叶淮打招呼。 叶淮似是意识到自己被发现，便提着手里的公文包推门走了进来。 “我是来看叶初晓的。”叶淮向三人解释道。 “那我们还是不要打扰他们家人相处了。”岳悦拽了拽龚薰的衣袖示意她快走，龚薰看了一眼坐在床上的叶初晓，没动。 要是她们离开了，眼前的男人对女孩不利怎么办？叶初晓似乎没有意识到叶淮现在这种状态的严重性，根本没有防人之心。 快走啊，你不走我走了……岳悦动了动嘴型默然对龚薰道。叶淮让她感到害怕，她不愿意继续在房间里了。 “乖，你先出去。”龚薰安慰性的揉了揉岳悦的头道。 医生护士两人拉拉扯扯，半天没动。叶淮看的有些不耐烦道:“你们都先出去吧，我和叶初晓有事情要谈。” 又补了一句:“是关于遗产的，你们也要留下来听吗？” “不不不，我们这就走。初晓你要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的话就叫我一声，我们就在隔壁。” 岳悦推着不太情愿的龚薰出了门，离开的时候随手把门关上，留下叔侄两人。 叶初晓把书桌收拾干净，歪着头看向叶淮。 叶淮在叶初晓床头柜旁的椅子上坐下。从自己的公文包中掏出一张银行卡递给叶初晓，道:“前些日子我整理了你父母的遗物时变卖掉了一些东西——你的东西我都没动。你父母的留下的遗产都在这里了，这笔钱绝对够你读完大学的。” 叶初晓眸色暗了下来，鼻尖微酸。她压下流泪的欲望，面色镇定的接过那张银行卡，微颤的指尖还是暴露了她的内心。 “你们住过的那房子你应该也不愿意回去了吧，你要是同意的话我联系人卖掉。”叶淮道，虽然他现在看上去凶恶难以相处，但提到这些事情的时候脸上还是露出脆弱和凄然之色。 叶初晓并无异议，答道:“按叔叔的想法办就好。” 叶淮对女孩的反应还算满意，他有拿出一串钥匙放到叶初晓手里。 “你奶奶留下来的老房子在郊外，你小时候去过的。出院后到那里去住吧。” “那栋别墅？” 叶淮以为叶初晓已经忘记了，便不满的对叶初晓的解释起来:“你不记得你奶奶了吗？她五年前才去世的，你怎么就忘了，亏她还照顾你那么久……” 一提到那老房子和奶奶，叶初晓脸色瞬间转变为苍白。原本已经遗忘的记忆与吹进屋里的风一同疯狂的席卷了叶初晓的身体。 好黑，好害怕…… 放我出去吧，我承认我错了，求求你了…… 谁来救救我啊…… 叶初晓用冰凉的手指按着自己的太阳穴，头痛的感觉得以稍微缓解。窗外吹来的冷风让她蜷缩起身体来。 都过去了，那些事情都过去了。现在已经没有漆黑一片的屋子，没有挣不脱的锁链，奶奶不会再来约束她了。 第17章 叶淮依旧针对着叶初晓的忘恩负义喋喋不休。女孩把手伸进病号服的衣袋里，似是摸到了什么东西，紧绷着神经的女孩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在 那枚不起眼的草叶编的戒指被她攥着手里。一切都和以前不一样了。 “知道了，叔叔。”叶初晓打断了叶淮的话语。“我会去老房子的。” “虽然我不喜欢那里”。叶初晓无奈的笑了笑:“不过既然已经这样了，那也没办法。”女孩虽然心里有些不情愿，但脸上没有表现的明显。 既然被你看到，那没办法了—— 女孩柔美的笑脸让叶淮想起了噩梦之中那阎罗一般的狞笑，还有那无法逃过的沾染血迹的刀。 一股寒意从叶淮的后背窜上来，再回神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叶淮盯着叶初晓的眼神变的刀一样锐利，如被猎人逼致死路的猎物，看似走投无路，眸中实则暗含着杀意。 叶初晓不明白为什么叔叔瞬间冷了脸，她小心的问道:“叔叔你怎么了？” “初晓。”叶淮把手伸入衣兜中，握紧了那瓶毒药。“你父母被杀的那天你在哪里？” 听到叶淮这样问，叶初晓的神色黯然下来。她答道:“父母遇害的那天我在学校里。” “都干了什么事情？和谁在一起？”叶淮追问道。 女孩觉得今天的叔叔似乎有些刻薄，她压下心中的不满回答道:“那天我发烧晕倒了，在校医院打了一天的针。校医院的医生看见过我。” 叶初晓皱起眉头，放在桌子下的手捏的紧紧的，她看着叶淮的眼睛问道:“叔叔你为什么问我这些？怀疑凶手是我吗？”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凶手不是你吗？你父母养你这么多年，谁知道竟然养出个白眼狼来。”叶淮猛地站起身来，凳子被他的动作碰倒。他的怒意瞬间被激发，不顾形象的向着女孩吼到。 被怀疑的叶初晓脸色苍白，她咬紧下唇千万句想要为自己辩白的话语停在了唇边。 叶淮自然有理由怀疑她，或是认为自己想要图谋家产，或是认为自己心有嫉妒将父母一家杀害。但她也是知恩图报的人，就算现在没有能力为养父母做些什么，她也绝对不会做出伤害养父母的事情。 “叔叔你先冷静。我们坐下喝杯茶慢慢谈吧。”叶初晓道。 叶淮并没有被女孩的话语安抚，他情绪激动的吼道:“还要谈什么？枉费你父母的一番苦心。还不如当初就没有养你，你这样的人怎么不去死！” 你怎么不去死—— 叶初晓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叶淮拿出了一瓶不知装了什么的药喝了下去。随即像被逼至穷途末路的野兽一样袭向她。 她的喉咙被一双有力的手扼住了。叶淮涨的通红的双眼映出女孩茫然无措的身影。 要是就这样死掉的话…… 女孩的手因为窒息感而渐渐无力，那枚草戒指顺着她的手指滑下。 就再也看不见那个温柔的人了。 “哐——”床头柜上的茶杯碎裂在地上，叶初晓如梦初醒般惊叫挣扎起来。 “救……救命。救救我！” 叶淮是真的想治女孩于死地，双手紧紧钳着女孩的脖颈。叶初晓的呼救声微弱下来，脸也因窒息感变成了红色。 “住手！”门边传来了不知是谁的喊声。 “冷静，冷静啊。” “快把他们拉开！” 医生护士乱糟糟冲进来一群，两个男医生动手拉开了叶淮死死钳着女孩的手。 慌乱中叶初晓瞥到了熟悉的身影。夏末原本梳理平整的发微乱，那温柔的面容也染上了慌张的神色。她惊讶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似乎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情况。 女孩想冲她露出笑容，告诉她不要担心自己没事，却只能被窒息感拖着陷入深渊。 冲进来的医生们合力治服了叶淮，夏末没有施舍眼神给那男人，径直走过去抱起昏倒的女孩。 “快，快看看晓晓她怎么样了。”夏末急切的地冲龚薰叫到。 “这个人好像也要不行了。” 龚薰摘下手套检查了女孩的身体，发现并未大碍。转身去看被众人压在地上的叶淮时，却发现那男人已经几斤休克了。 “快把他送去急救室。”龚薰皱起秀眉冲着众人说，原本严肃认真的脸上写满了焦急。 “谁？女孩吗？” “这个男人，他就要中毒身亡了！” 第15章 痛苦 叶初晓睁开双眼，率先映入眼帘的是岳悦。脖颈处已经不再残留着窒息感，但青紫的痕迹留了下来。岳悦正拿着什么往自己的脖子上涂，清凉的感觉缓解了痛感。 岳悦眼圈微红，抽抽搭搭的不知道啜泣了多久，见叶初晓醒了便将自己的所有情绪宣泄，哇的一声丢掉手里的药，扑倒叶初晓身上哭了起来。 叶初晓被岳悦的动作撞到了腿部，痛的皱了下眉。她缩了缩身子让自己的腿更舒服些，抬手轻轻拍了拍岳悦的颤抖的肩。 “我还没哭，你哭什么？”叶初晓想劝劝岳悦，但发现自己发出的声音听起来分外沙哑，似是垂暮之年的老人。 岳悦把眼泪蹭到叶初晓的被子上，抽泣着说:“我们要是再晚一会儿的话……你就真的被掐死了……早知道我就不拉着龚薰走了。” “你要是真的死了，我可是会愧疚一辈子的……”说完岳悦又继续哭着，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别哭了，我不没事吗。”叶初晓环顾病房想找个人帮她拉开岳悦，病房里却空无一人。“龚薰医生呢？她怎么不在？夏末呢？” 岳悦坐起身抬头擦干眼泪，房间静默了下来。只听见两人的呼吸声。 良久岳悦才道:“龚薰和夏末医都在急救室，听她说你叔叔服用了大量有毒的□□。怕是要……”顾忌着叶初晓的感情，岳悦不再说下去。 叶初晓只是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除此之外再无别的反应，面容是出乎岳悦意料的平静。 为什么她会这么平静的面对这一切？她几乎被自己的亲人杀死，不管现在是伤心的大哭还是愤怒的唾骂，或者心生怨念。都是正常的表现吧。 为什么女孩现在的表情这样平静呢？ 岳悦抓着叶初晓的手忧心忡忡地道:“初晓，你心里难受的话就哭出来吧，我可以安慰你。你要是不想在别人面前哭我也可以不看的。”说着便抬手蒙上了眼睛。 自己刚才哭的那么凶，还说要安慰我。叶初晓看着岳悦，无奈的在心中叹到。 “要是哭泣有用的话，就不会有这么多让人伤心的事情了。”叶初晓躺在床上盯着白色的天花板，表情高深莫测。 她心里不是不难过，但要是哭泣可以改变刚才发生的事情的话，可以使父母活过来的话，让她流干眼泪都没有什么怨言。 就算心里再痛苦也要忍下，接受事实好好生活下去。这个道理她似乎很早就明白了。 “我现在要安静下来好好想想到底叔叔为什么会突然要杀我。想想自己以后到底应该怎么办。”叶初晓说道。 岳悦满眼心疼的看着叶初晓，她捡起刚才丢到地上的药膏给叶初晓继续涂药。 从叔叔的行为上看，他是想拉着自己一起死。但是他之前的表现还算正常，难道想杀自己是临时起意？那又因为什么才会让他想杀自己呢？ 叔叔看起来身体和精神状态都很不好，又是怎么回事呢？ 叶初晓闭着眼睛想要理清事情的头绪，还不待她想出个答案，刚从急救室出来的龚薰推门走了进来。 “我们已经尽力而为了。”龚薰摘了口罩，脸上带着一丝少有的疲色。“没能抢救回来，人还是去世了。” 叶初晓叹了口气，想问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却不知道可以向谁询问。 她的眼睛茫然的环顾四周，最后落在了夏末身上。却发现夏末也在看着自己，夏末的眼中倒映着自己的身影，写满了心疼。 夏末的视线下移，落在叶初晓的脖子上，叶初晓的脖子被涂了一层厚厚的药膏，几乎分辨不出原来的皮肤。 “岳悦你别再涂了，去洗把脸休息一会下。”夏末发现了岳悦红肿的眼睛便叫住了岳悦手上的动作。“还是我来吧。” 岳悦应了一声，起身离开。龚薰拍了拍岳悦的头看着小护士哭红的眼睛，脸上写满了无奈。揽着岳悦的肩一起出去了。 夏末拿过岳悦留下来的药膏放在桌上，用纸巾轻轻擦去多余的药膏。再按摩着女孩的脖颈直至药膏被完全吸收。 夏末的手很暖，力量也保持在不弄痛女孩的程度，和她的人一样的感觉。叶初晓感觉清凉的药膏渐渐融化发热，暖暖的感觉让她觉得很舒服。 叶初晓闭上了眼睛，毫无防备的任由夏末的双手在自己的脆弱的脖颈处游走。夏末知道她现在心里很乱还受了惊吓，需要好好休息。 第18章 夏末将手搭在叶初晓的额头上，轻轻揉了揉:“休息一会儿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夏末无心的动作让叶初晓心头一暖。女孩藏在心底某些缺失的地方被夏末填满了。 多久了……多久没有被人爱护过了？这种感觉让女孩回忆起了早已模糊的母亲背影。 在学校虽然有任曦和露露，但两人能给她的只是同龄人能给的陪伴，在家里虽然有爸爸妈妈，但他们把关怀和爱都给了弟弟，哪里有自己的一份呢？ 叶初晓鼻子一酸，眼泪便顺着脸颊滚落了下来。 女孩心底构建的大坝看似坚不可摧的挡住所有汹涌的情感，实则脆弱无比到一个温暖的手掌就能将其击溃。深藏在心中许久的感情像是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叶初晓再也克制不住自己，扑到夏末怀中放声大哭。女孩将脸埋的很深，她不想让夏末看见自己哭泣时的丑态。 夏末无言，只是拥住女孩，任由女孩在自己怀中宣泄着情感。 “为什么这一切要发生在我身上……”从来不抱怨的女孩此刻满心怨念，但她找不到可以质问的人。 有人说世间万物皆受因果报应。她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要收到这样的折磨？ “我再也没有亲人了……没有归宿了……叔叔他到底为什么想要杀我？我做错了什么？” 不，叶家从来不是她的亲人和归宿，她唯一的亲人在她五岁时就将她遗弃在孤儿院。 她孤单太久了，女孩对被爱的渴望就像行走在寒冬腊月的雪地中快要冻僵的旅人一样渴望温暖。 夏末轻抚着女孩柔顺的黑发，她自认帮不了女孩什么。只能做一个听众，默默听着女孩宣泄心底的情感。 “我以后要怎么办……我、我还不如随爸爸妈妈去了！”泣不成声的叶初晓说道。 放在自己背上的手滑了下来，动作温柔却强势的捧起了女孩的脸，夏末的身影被泪水模糊，但她的话语却烙在了叶初晓的心里。 “晓晓，就算你孤身一人也要好好的生活下去。”夏末的声音柔柔的在叶初晓的耳边响着。“亲人的离去已经是你不能改变的事实了，别太内疚自责。没有人想看到你受伤，你的父母也一定对你幸免于难感到欣慰。” 女孩的孤苦无依的身世让夏末想起了被亲生母亲抛弃在孤儿院前的晓晓。 不知道那个女孩现在会过得怎么样，会被什么样的家庭收养，会过什么样的生活，现在会是因为收到而幸福的微笑着还是像叶初晓一样扑在长辈怀里哭着诉说自己的悲伤？ 儿时的女孩再也找不到了，夏末只能向眼前的人倾诉自己的心情。 夏末为叶初晓拭去眼泪，怜惜的看着面前憔悴的女孩，不由得将叶初晓当成晓晓来对待。 “晓晓，好好活着。” 叶初晓听着夏末的教诲，记忆深处的某些回忆被唤醒，那个已经被自己遗忘的纤细身形与夏末重叠在一起，再也分辨不出了。 晓晓，不能太依赖姐姐哦。 晓晓，你总要长大的。 叶初晓的一双泪眼恍惚间觉得面前的并不是夏末的身影，而是另一个女孩。叶初晓隐约记起了什么。 似乎是在夏末时分，她不记得自己到底多大，只记得吹来的风很暖，天高云淡。阳光照在她面前的夏姐姐身上，披上了一层金黄色的纱衣。让她看起来柔美但不真实，似是下一刻就会飞升天外的仙人。 她死死抓住女孩的衣袖，紧紧跟着女孩的脚步。生怕一个不留神她的夏姐姐就变成风筝或者纸飞机一类的东西飞走了。 夏姐姐拉着她坐在院子里的木头长椅上，木头长椅被安放在树荫下，夏姐姐身上不见了那层阳光才更加真实起来。 确定夏姐姐不会飞走后她才松开了手，得了闲暇。低头看着自己手里捏着的小野花，阳光的温度让它蔫头耷脑，香味也消散了。 “夏姐姐，花。”她将手里的野花举到夏姐姐面前，担忧的看着她。 夏姐姐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道:“枯萎了而已，没有什么花会一直开着的。它们总会衰败，然后重回大地变成新的花朵的养料。” 她不甘心这朵小花就这么枯萎了，因为是夏姐姐摘给她的。 “我想让它一直留着，我可以把它夹在本子里风干。这样就能留更长的时间了。”她说着。 她想到了一个办法，小心翼翼的将小野花放到自己的衣兜里。 “晓晓，你要知道没有什么东西是可以陪你一辈子的。你不能太依赖姐姐了。”夏姐姐教导着她。 “夏姐姐也不能吗？”她把注意力从花上转移到夏姐姐身上。 “当然不能。” “为什么？” “你总要长大的。” “那夏姐姐陪着晓晓长大好不好。” 晓晓抓住夏姐姐的衣袖，把夏姐姐平整的袖口拽的走了型。她望着夏姐姐的脸，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要是夏姐姐不答应的话，她就哭闹，总会让她答应的。 “好吧好吧，真拿你没办法。”夏姐姐无奈的答应。 但是她的夏姐姐食言了。 还是在那个熟悉的院子，她跪在地上嚎啕大哭着，慈祥的老院长看着心疼，想把女孩搀扶起来，但女孩躲开了她的手。 她只能向空无一人的长椅发泄着无端的怒火。 “你说谎，你说了要陪我长大，你说了不会让我再孤单一个人。怎么就这么不声不响的走了……” “我再也不要记得你了……” “夏姐姐……”叶初晓喃喃出儿时最喜欢的人，心中的旧伤被撕裂开来，流出鲜血。 本以为这件事忘记了就不会痛了，只要她不再想起，一切就会随着时间慢慢愈合。但没想到多年以后她那时留下的伤还在。 夏末以为她是在叫自己的，低下头认真看她。叶初晓收紧了手臂，紧紧的拥抱住了她。 女孩缩在她的怀里，低声喃喃道:“别走，就这样让我抱一会儿。夏姐姐，别走，就一会儿的时间。” 被女孩紧紧拥抱让夏末感到有些不舒服，但她还是温和的包容了现在的女孩。 夏末将叶初晓当成另一个女孩的时候，却不知道叶初晓真正想留住的并不是她。 两个人相互依偎着，相互安慰着彼此。 第16章 约定 叶初晓揉着哭红发疼的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在发泄过后，她的心情平静了下来。 “真不好意思，夏医生。”叶初晓向夏末报以歉意的微笑。“耽误你的时间了。” 夏末温和的笑了笑，显得并不在意。她递给叶初晓一张湿纸巾示意她擦擦脸。“没事，为病人排解忧虑本来也是医生的职责，而且我现在也没有什么事情。” “现在冷静下来了吧？”夏末关切的眼神像是教育孩子的长辈，“你这孩子什么事都在心里藏着，这样下去对身体不好。有什么烦心事可以和龚薰她们说说。你要是不想说的话，去我那里找我也是可以的。” 夏末抚摸着叶初晓的额头，女孩散开的长发垂至腰际，但因为没被好好打理过显得散乱无章，有几缕发丝纠结在一起。夏末以指为梳， 出于私心，她愿意给女孩更多的包容和关怀。 不仅因为叶初晓和晓晓有些相像，叶初晓这个年纪女孩应该被父母宠爱或者被某个男孩默默保护着。平时最操心的事情就是今天穿什么样的衣服鞋子，梳什么样的发型。最难过的事情是恋爱受挫或者考试考砸。 但是叶初晓不一样，她承受了太多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事情。虽然她脸上的表情总是平淡的，但心里不知道要经历怎样的煎熬。 就算女孩再坚强，那还稚嫩的肩膀怎么能背起这么重的负担呢？ 叶初晓低头不语，她一向不愿为了自己而麻烦别人。她相信不管什么样的困难自己总能扛过去，就算一时不能改变，就交给时间慢慢处理。 但是这样的态度真的是正确的吗？叶初晓思考着。 夏姐姐离开的那个时候她也是这样想的。但是现在想起来后，那件事依然是自己的一道没有愈合的伤。 而现在的心情比原先任何时候都糟糕，自己不知道该怎么理清的想法不如试着向夏末倾诉。 沉默良久的女孩开了口，喃喃问道:“夏医生……夏姐姐，我该怎么办？” 原本不期待女孩能卸下心房的夏末有些惊讶于女孩的表现，她不明白女孩想问什么，于是反问道:“嗯……你想问什么？” “我不知道该怎么继续生活下去，爸爸妈妈还在的时候我为了他们能欣慰而努力学习，我尽量达到他们能满意的程度。但是他们不在了，我不知道该怎么生活下去。”克服了最开始的纠结状态，叶初晓一连串说了很多自己藏在心里没有说的话。 夏末安静的听着叶初晓说完，她才道:“你可以按着自己的想法过自己想过的生活，虽然这对已经习惯父母安排的你最开始会有些难度，但是我想像你这么坚强的孩子一定可以克服困难的。” 第19章 “按照自己的想法吗？”叶初晓的表情似乎更加茫然了，她从来没有思考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叶初晓抬头看夏末，面前的人眉眼温柔，午后的阳光照在女人身上，让她的线条更加柔美，甚至带了几分不真实。如同记忆里的夏姐姐一样，下一刻就会飞出窗外，离她而去。 女孩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绮丽的想法。 自己应该说些什么留住夏末，就算只能留住她很短的时间。叶初晓隐隐感觉，要是什么的不做留住夏末的话，以后一定会感到遗憾后悔的。 “夏姐姐，陪着我好吗？在我还不能找到生活的目标之前，我可以暂时依靠你吗？虽然我这样有些唐突，但是……”叶初晓抓住夏末干净的衣袖说着，“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坚强，我怕我一个人会撑不住。” 她看起来像是个撒娇要糖吃的小孩子，夏末心想着，她抿唇一笑，没有给出让女孩失望的答案。 “可以，孩子都是慢慢长大的。就算是个坚强的女孩，你也一样是个孩子。” 听到夏末这样说，叶初晓露出了久违的孩子气的笑容。“那就这么约定了，你要陪我这个孩子长大。咱们拉钩，不许说话不算数。” 女孩的笑容干净，虽然脸上还带着泪痕，眼角的微红还没有退去。但如雨后的阳光，美的惊人。 “好。”夏末无奈的伸出小指，勾住女孩伸来的手指。 女孩的手指微凉纤细，如同上好的白瓷。单看着那手便会让人生出想要珍藏起来的欲望。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叶初晓念念有词，她很少和别人约定什么，不过她一旦约定便不会失约。除了夏姐姐，这样和她勾手指做约定的，夏末似乎是第一个人。 “就这样约定了。”夏末的手很暖，叶初晓不愿松开。她勾住夏末的手指扬了扬，没想到被夏末握住了手。 叶初晓一怔，夏末似乎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有这个动作，松开了自己的手，掩饰性的摸了下鼻子。 “我不会食言的，相信我。” 夏末一直陪叶初晓聊了很久，具体聊过什么两个人都不是很在意，岳悦回来时没想到夏末还在，她微微感到惊讶。 夏末冲她温和一笑，算是打了招呼，岳悦抬手挥挥，笑容有些尴尬。岳悦已经回复了往日的神态，看不见哭泣过的痕迹了。 “我先走了，有时间再来看你。”夏末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发现时间已经不早了，便起身向叶初晓告别。 叶初晓点点头，目送夏末离开病房。她看着夏末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医院里人来人往甚是嘈杂，也不知是谁走漏了消息，第二天病人家属在医院里喝药身亡的事情便被当地新闻媒体报导了。医院里的各位领导人为应付闻风赶来的记者们忙的焦头烂额，连龚薰也不得不放下手里的工作去应付记者。 整个医院都忙碌起来时，叶初晓却没有被人打扰，想进来采访她的人都被岳悦以不能打扰病人为由挡在了门外。 病房外乱成一团，病房内的叶初晓一边拿出书看着，一边抿着岳悦泡的茶，分外清闲。 叶初晓翻动书页，心却不在书上。外面的声音聒噪的很，她虽然闲的无聊，但被吵的根本无法静下心来学习。岳悦和龚薰又不在，都没人陪她说话。 要是现在可以去找夏末就好了，就可以调戏……不对，可以和她谈人生谈理想了。 女孩并没有烦闷多久，病房的门被推开的声音打断叶初晓的思绪。 不是说岳悦已经拦住记者了吗？叶初晓心想着抬头望去，却见一位警察打扮的青年走了进来，岳悦跟在他们后面但是没有进来，她探头望向叶初晓，露出几分担心的表情。 那警官率先开口道:“你是叶初晓吧？我是警察李梁。因为工作，需要了解昨天案件的情况，还请你配合一下，不会耽误你休息的。”警察例行公事的掏出自己的证件给叶初晓看。 叶初晓没有在意那警察证，她看着名叫李梁的年轻警察，觉得有些面熟。女孩合上手里的书点了点头表示愿意配合。 叶初晓的声音还带有一丝沙哑，她道:“请坐吧，那里有椅子，我不方便下床帮你们拿，还请自便。” 那警官摇头，打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道:“我问你几个问题就走了，不用这么麻烦。” “请问。” “你叔叔叶淮是在什么时间过来的？” “我记得我吃完了午饭叔叔才过来的。大概十二点到一点左右。”叶初晓托腮回想着。 李梁用笔认真的记着，又问了下一个问题:“他来的时候带了什么东西？” “一个公文包。”叶初晓指了指桌子上放着的普通的公文包，“就是那个，我没有动过里面的东西。” 李梁走过去看了一眼，要不是女孩指出来他根本没有发现这个不起眼的公文包。 “他就是用这个装着毒药的吗？喝下毒药之后想要治你于死地你？” “是的。” “你觉得他为什么要杀你？” “叔叔认为是我杀了爸爸妈妈。”叶初晓的眼神暗了暗。 李梁又问了叶初晓几个问题，叶初晓一一回答，最后谈话结束后李梁拿走了叶淮的公文包，打算拿回警局仔细检查。 李梁走之前看着叶初晓纤细的脖颈，那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了青紫的掐痕。他叹了口气，犹豫了一瞬间，还是对女孩劝说道:“好好休息吧，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别想太多，好好活着。” 叶初晓想起了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警察，养父母遇害的那天她去报案，就是他和一位女警察做的笔录。 女孩一笑，接受了李梁善意的劝慰。 李梁提着公文包，从医院走了出来。他皱着眉头，沉思着。 叶淮的嫌疑不能洗清。他可能的因为杀掉叶初晓父母一家后被愧疚感折磨，想要拉着叶初晓一同死去。 但是叶初晓说叶淮认为她是杀人凶手才想杀掉她。既然叶淮这样怀疑，那是不是拿到了什么证据？而且他为什么不去警察局反映情况，反而是要用这种愚蠢的方式拉着叶初晓一起死呢？ 李梁抓了抓头发，无奈的回头看向医院。其实那女孩也不能排除嫌疑，但是他不愿意相信女孩会杀掉她的养父母。 这个案件疑点颇多，他们知道的信息还是太少了。现在还不能确定杀人凶手到底是谁。 还是要加班加点的工作和排查啊…… 第17章 失恋 警察局内，因案件而忙碌着。众人根本不敢歇息，生怕一个疏忽就漏掉了某个疑点。 他们详细的调查了叶淮后，排除了叶淮是杀害叶初晓养父母一家的凶手的可能性，凶杀案发生的那天他待在办公室里，有很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叶淮自杀的行为又是什么原因呢？他虽然生意亏损但是还没有到不能挽回的地步，到底发生了什么令他放弃生命呢？ 看似有了苗头的案件更加扑朔迷离了起来。 “这个角落里的监控拍到了可疑的人影。”有人嚷了一句，五六个人瞬间凑到他屏幕前。 “哪个？哪个？”李梁也凑了过来 “就是这个穿黑外套戴口罩的女人。”那人指了指屏幕里的人影，又把监控录像倒了回去，指着屏幕继续说。“你看她出现的方向正好是案发现场，这个时候案件应该已经发生了，她现在在往小区门外走。” “这么热的天气谁还穿外套？还是黑色的，肯定是有蹊跷。” “对啊对啊，说不定她是为了遮挡里面衣服上的血迹呢，应该好好调查一下这个人。”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开来，李梁捏着下巴盯着屏幕，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那女人的身形有几分像叶初晓。 “好了别闲聊，既然找到了重要线索就快点工作。排查所有监控录像，找出这个女人的身份。”李梁一号召，大家纷纷热情满满的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 叶淮中毒而死的事件渐渐平息下去，堵在医院门前的记者也消失无踪。日子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叶初晓恢复的很好，已经可以扶着墙自己站起来了。 任曦和露露偶尔在周末会来看她，但两个人最近在为期中考试而奋斗，没有时间来了。 一想到自己落下的学业，叶初晓便心急如焚。她本来是名列前茅的成绩，现在落下了这么多，也不知道能不能追回去。 不过岳悦总能拉着为该怎么追上学业而担忧的她唠上许久，就算女孩不愿理她，神经大条的岳悦也不在意。 起先叶初晓被迫听岳悦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堆，龚薰和夏末又不在，又找不到理由摆脱岳悦，只能听着。 但听了一会儿之后，不知是被岳悦的情绪感染还是因为岳悦说的着实有趣，叶初晓虽然面上依旧冷淡，但也认真的侧耳听着。 龚薰真的带岳悦回了家，听岳悦说她受到了龚薰父母的热情接待。岳悦眉飞色舞的描述着:“我跟你说，龚薰的爸爸妈妈待人都好热情，根本想象不到龚薰那种性格会是他们的女儿。” 第20章 废话，女儿未来的女朋友来家里了怎么可能不热情。叶初晓默默腹诽着。 岳悦又说哪个病房里的女孩比叶初晓活泼多了，烫伤了手依然还要跑出病房玩。“我今天在楼下又看到她了。” 岳悦口里说过的病人名字和故事写起来都能用完一沓纸。叶初晓对此并不感兴趣。 岳悦话锋一转，说了一段八卦，张医生今天出差回来了，龚薰悄悄告诉她这个人暗恋夏末。 叶初晓从床上猛地弹了起来，直起身问道:“等等，你说什么？暗恋夏末的医生？我怎么不知道？” 女孩潜意识里觉得夏末应该是她的，但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听到有人喜欢夏末，叶初晓的心里被莫名而来的一股醋意填满了。 岳悦被叶初晓突然的行为吓了一跳，但是神经大条的她没有纠结于叶初晓到底为什么对夏末的问题这样关心。只当她是好奇而已，便随口答到:“这件事是龚薰告诉我的，她说张医生暗恋夏医生，但可惜夏医生看上去不喜欢他，这就叫，叫什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岳悦念出来一段文绉绉的话，一听就不是她会说出来的。“龚薰叫我不要声张，你别告诉别人啊——不过我怎么没看出来张医生对夏医生有什么不同啊。” “龚薰说的？”叶初晓面色稍微缓和了一丝，看来那不知道什么来头的张医生对夏末表达的感情还没达到岳悦都能看出来的地步。 龚薰了解岳悦是不吐不快的性格，一旦知道了什么秘密或者趣闻就会分享给别人。她为什么会把别人的秘密就这样泄露出来呢？ 之前在聊天的时候听龚薰说她对心理学稍有了解，是不是从她看夏末的眼神或者对夏末的态度知道了她的藏起来的心思呢？ 叶初晓想着，一股莫名的寒意从她的脊背蔓延上后脑。 龚薰不会知道自己对夏末到底是什么感情，她应该没有恶意。说不定是自己想多了，龚薰可能只是单纯不喜欢那个医生，所以才轻易的泄露他的秘密。 但既然知道了，自己就不得不防。叶初晓眼睛一转，继续问道:“那张医生是谁？怎么似乎第一次听你提起来？” 岳悦一副吃惊的样子反问道:“你不认识他？张医生叫张宇，你刚住院的时候他还联系过龚薰和夏末医生多照顾你呢。” “看来你真不知道。”见叶初晓一脸茫然，岳悦叹息了一声。“张宇医生的妹妹就是你的同学张露啊。” 叶初晓恍然大悟，这才想起之前听露露说，夏末姐是她哥哥的朋友来着…… 原来夏末最开始接近是因为露露她哥哥的原因吗？女孩心里想着，感觉像是一剂化不开的苦药。 原来夏末倾注的温柔并不是因她而起的吗……叶初晓越想越伤心。还没来得及表达自己的感情似乎就已经失恋了。 没注意女孩已经变了脸色的岳悦还在那里喋喋不休。叶初晓一拉被子，将自己蒙了个结实。 女孩觉得自己心底发酵的感情师出无名，但是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的心情。只能把脸藏在被子里，掩饰住自己的所有情绪。 岳悦推了一把叶初晓，“你怎么突然躺下了？我还没有说完啊。” “我听累了，还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叶初晓的声音隔着被子传来，如她的心情一样沉闷。 没有说尽兴的岳悦撅起嘴来表示不满，她不知道叶初晓抽哪门子风，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哪里说的不对。 “怎么了？”岳悦拍了拍叶初晓的被子，女孩却丝毫不给她回应。 岳悦这才意识到女孩的情绪不对，她收回手想着还是先让叶初晓静一静吧。岳悦帮女孩整理好被子，出了病房。 她好像把女孩惹生气了，但岳悦一向不擅长劝说别人摆脱负面情绪。有一次她和抑郁症病人沟通，在岳悦单方面说了将近两个小时的话后，那位病人最后以跳楼威胁岳悦让她闭嘴。 还是去看看龚薰有没有空，让她去劝女孩吧。虽然龚薰看起来总是冷冰冰的不近人情，总比自己靠谱。 龚薰在纸上写完一串长长的药名又仔细嘱咐病人几句，不待岳悦说话，放下手里笔的先问向岳悦。“叶初晓又怎么了？还是你有什么事？” 这话问的就像叶初晓和岳悦经常给她找麻烦一样。岳悦没反驳，似乎确实是这样。 “她不开心了，我不知道因为什么。本来正在聊天的，结果突然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岳悦不高兴的说着，话音一转又变成了几分无奈。“要不你去劝劝？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哄别人开心。” “你慌慌张张的就为这事？”龚薰皱眉。 岳悦不觉有什么不妥，一脸无辜的道:“对啊。” “去找夏末，我没空。”话音刚落，龚薰就把视线放回面前的书上。状似漫不经心的道:“叶初晓都多大了，总有自己的小心思的。别把她当成三岁孩子哄。” 岳悦自觉没趣，转身欲走。却又被龚薰叫住了。 “帮我关下窗，我现在不方便起身。” 岳悦刚想回敬一句你哪里不方便，眼睛却瞟到龚薰将一只脚搭在专门给小孩子坐的矮脚凳上。 龚薰的坐姿从来都是规规矩矩的，这一点给岳悦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因为龚薰医生不仅严于律己，而且严于待人。 岳悦头一偏，发现了龚薰肿起来的脚踝。 “你的脚怎么了？什么时候崴的？” “早上下楼的时候摔了一跤，已经上好药了。”龚薰看上去对她的伤并不在意。 岳悦看着那肿起来的伤口，语气不由得放缓道:“很疼吧？” “既然你这么关心我，就帮我关下窗吧。”龚薰推了推眼镜，抬头一笑。“还是说你想帮我处理其他事情呢？” 岳悦看了一眼龚薰手边厚厚的一摞文件，不再多说，跑到窗边关窗去了。 天气闷热，窗外的云黑压压的似乎一场大雨就要倾盆而下。 怪不得龚薰想关窗，也不知道叶初晓病房里的窗关了没有。她应该回去看看。 “要是有什么事我能帮到的话记得找我。”岳悦指了指手里的手机，匆匆忙忙的回去了。她知道龚薰基本上不会指望她，但还是说着。 书页被岳悦的动作带的翻卷了一下。龚薰抚平翻卷的书页，低头看了一眼肿胀的脚踝。 岳悦总是这么好糊弄，龚薰心里无奈的想着。要是把她骗到手也这么容易的话就好了。 不知道现在叶初晓心情好一点没有，岳悦决定在进门之前先探探虚实再说。她可不想撞到女孩的哭泣的脸。 岳悦隔着门玻璃偷偷往里望，叶初晓在岳悦走后已经把头从被子探了出来。女孩没有哭闹，手里不知道举着什么，正看的认真。 空荡荡的病房里安静的只能听见心跳的声音，女孩此刻是孤独悲伤的。 岳悦推门悄悄走了进来，想开口说些什么缓和下气氛。却耐不住好奇开口问道:“你拿的是什么啊？” “草戒指，小孩子的玩物而已。”叶初晓将草戒指小心的收好，偏头看向乌云密布的窗外。 “我不明白你现在在伤心什么？”岳悦刚一出言就有点后悔了，叶初晓经历了这么大的家庭变故，她是不是不应该多问…… 叶初晓脸上阴沉的如窗外的云，话语中听不出感情:“要下雨了。” “那怎么了？” “有些野花经不住风吹雨打，会凋零的。”叶初晓话语一顿，又道:“前些日子我下楼的时候，医院草坪上的野花大多都含苞待放，现在应该已经开了。” “但是可能我看不到了。”叶初晓脸上流出了几分遗憾的神色。也不知是在为看不到花而遗憾，还是为自己如花蕾般未开放的的感情可能衰落而遗憾。 “不怕，只为了这个烦心的话大可不必，包在我身上。我去给你摘花来。”叶初晓还没来得及拦住岳悦，岳悦的声音回荡在病房里，人已经不见了。 雨点砸在玻璃上，两滴，三滴。沉闷已久的天空终于降下大雨。 “外面下雨了，你出去拿着伞啊。”从外面刚跑进大厅里躲雨的夏末想拦住往外跑的岳悦，但岳悦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我很快就回来的。” 第18章 野花 夏末看着岳悦急急忙忙离开的背影，第一反应就是叶初晓又出什么事了。 “请让让，谢谢。”夏末向挡在她身前的不相熟的医生道，她匆匆走上楼梯，心里祈祷着叶初晓没有出事。 那正闲庭信步的医生看着两个行色匆匆的人从自己身边路过，一脸茫然。 这是出什么事了吗？ “初晓？”夏末推开那扇半合着的门，探身走进叶初晓的病房。 房间没有开灯，天气阴沉光线很暗。叶初晓直着身坐在床上，脸上还残留着几分怅然。 一见夏末来，叶初晓将拿在手里的草戒指悄无声息地收回衣兜，脸上的表情也收整变为平静。 第21章 “夏姐姐，你怎么来了？” “初晓，你没事吧？” 两人颇有默契的同时开口，看着对方微微惊讶的表情，夏末率先破功，噗呲一笑。 她的笑化解了几分紧张的气氛，叶初晓静静坐在床上听她接下来要说什么。 “刚才我看见岳悦匆忙的跑出去了，还以为是你又出了什么事呢。”夏末在叶初晓的床边坐下，脸上露出几分欣慰的笑容。 虽然夏末没有言明，但她心中的想法就是: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夏末是担心她的。意识到这一点的叶初晓从自己可能失恋的阴霾里看到了一丝光亮。 叶初晓勾起了嘴角，“谢谢你的关心，夏姐姐。” 窗外轰隆隆的雷声打断了她的话语，女孩望向窗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岳悦听我说想看野花就跑出去了，我没拦住她。早知道岳悦会冒着这么大的雨去给我摘花，我就不说了。”一丝愧疚从叶初晓的心里浮现。 闪电的白光划破黑暗的房间，女孩的脸被那光照的苍白。女孩精致的眉眼低垂着，不见神采。 叶初晓的头被轻轻拍了拍，夏末安慰她道:“岳悦的本意是为了你开心才会冒着雨跑出去，你要是一味的愧疚岂不是辜负了岳悦的一番心意？” “为了让我开心？”叶初晓品味着夏末的话语，一种惊喜的心情从心底缓缓而出。 她是被人忽视已久的孩子，喜怒哀乐都要藏着掖着。生怕自己流露出什么不恰当的情感让养父母为操心。 似乎从五岁那年被生母抛弃后，女孩就不愿在人前表达自己的情绪。 叶初晓想过，要是当年的自己再听话一点再懂事一点，是不是母亲就不会那样决然的离开了。 当初的事情已经没有办法挽回了，现在的自己应该摒弃故步自封的想法，有所改变吧。 岳悦关窗户的时候一心想着叶初晓那边的情况，并没有注意自己关的严不严，狂风一吹就被刮开了。豆大的雨点便砸了进来，摧残了龚薰细心照料的盆栽。 龚薰扶着办公桌撑起自己的身体，右脚一落地，痛感从扭伤的脚踝处传来，疼得她眉头一皱。一瘸一拐的走到窗边。 关窗后正要挪回办公桌时，岳悦跑动的身影透过层层雨幕，映在她的眼底。 “怎么伞都不拿就突然跑出去了？”龚薰低声嘟哝了一句。想起身去找自己的伞，现在下楼说不定还赶得上那慌慌张张的小护士。 一时忘了自己还受伤的事情，但右脚踝及时传来的痛感提醒了她。 “啧……”龚薰虽然是个见多了饱受病痛折磨的病人的医生，但设身处地地体会到伤病给人带来的无奈还是第一次。 她给不了岳悦什么帮助，只能担忧的看向岳悦在雨中穿梭的背影。 雨点打在岳悦的手背上，身体上，凉凉的感觉浸透了她单薄的衣服。 岳悦却不在意，她跑到楼下一块绿地旁，那一片野花果然还开着，在风雨的摧残中无力地摇摇晃晃，就像瑟瑟发抖的可怜孩子。 雨越下越大，岳悦几乎被淋透了。一道雷声在她头顶上响起，她抓着几根花茎用力一拔，没想到将几棵野花连根拔起。 哎呀……就这样吧，连着土带回去说不定还能养活。岳悦心里想着，拎着还带着土的野花跑了回去。 岳悦把野花护在手里，低着头跑回住院楼，根本不知道某个站在窗前的医生在担忧着她。 岳悦浑身上下都湿哒哒的，她抬袖抹了一把被淋湿的脸，自嘲的想着幸好她不化妆，不然现在就变成小花猫了。 她脚下的鞋子也是湿的，在刚擦干净的地面上留下一行带着黑色泥土的脚印，看的保洁阿姨直皱眉。 岳悦脚下的鞋子被踩的哒哒哒地向叶初晓的病房走去，岳悦并没有直接冲进去，透过病房的窗，她看见叶初晓和夏末聊的正开心。 她用脚踢开半合着的门，在成功地吸引了两个人的眼神后大步流星的走进了病房。 岳悦将手一伸，羸弱的野花被她小心翼翼的捧在手里，递到叶初晓面前。 “你看，它们很漂亮吧。”岳悦邀功一样，脸上写着求夸奖三个字。 叶初晓看着暴露在外沾着泥土的根系，脸上的表情纠结了一瞬。但在看到那绽放开来的花朵时，她的眉眼舒展开来。 花朵开的很小，就算完全绽放，看上去还是星星点点的样子，即使被暴雨摧残过，依然残留着几分芳香。 “真的很好看。”叶初晓伸出手指轻轻触碰那柔软的花瓣，动作轻柔的像是照看婴儿的母亲。“把它们栽在花盆里吧，应该还能开些日子。” 岳悦点点头，从床下不知什么地方掏出了一个装满干燥的泥土的花盆，直接用手指挖了一个坑，把自己手里的野花按在了里面。 夏末从来不知道叶初晓床下还有这东西，探寻的眼神望向初晓。却见初晓也是一脸茫然。便开口问道:“这花盆和土在哪里弄的？” “龚薰之前放在办公室养的那盆仙人掌水浇多涝死了，花盆和土占地方，我就放在叶初晓床下了。反正这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种点什么。”岳悦漫不经心的回答道，拍了拍沾满了泥土的手，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 野花有了容身之处，叶初晓并不在意那仙人掌是怎么死的。倒是夏末看着那盆土颇为怀疑龚薰她浇的是水还是某些化学药品，能把仙人掌摧残死。 岳悦又说了两三句，把那盆刚栽好的野花放在叶初晓床头，想了想，用指甲掐下来两朵小野花。叶初晓盯着岳悦辣手摧花的动作，虽然看着可惜但也没有阻止。 岳悦把罪证藏在手心里，讪笑着对叶初晓说:“别那样看我，这两朵开的不好就让给我吧。” 赤裸裸的谎言，那两朵花明明是开的最好的。叶初晓心想着，但野花毕竟是岳悦拿回来的，怎么处置她也管不着，就随她去了。 “快洗洗手把湿衣服换下来吧，穿久了会感冒的。”夏末劝说道。 岳悦向她回应着知道了知道了，踩着半干的鞋子走了出去。 岳悦捏着花茎放在衣兜里，走到走廊尽头的卫生间去洗手。 哗啦哗啦的水流冲走了岳悦手上泥土的颜色，岳悦关了水龙头，甩去手上残留的水痕。小心翼翼的拿出放在口袋里的两朵小野花。 花茎上粘上些许泥土，岳悦用手指擦去，她难得地精心细致。 龚薰也喜欢花，去她家里做客的时候就看到花朵摆满了一地。但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这两朵普普通通的小野花。 岳悦想换套衣服再去龚薰的办公室找她玩。但没想到一抬头就撞见了靠在办公室门前的龚薰。 “呃……龚薰？好巧……”岳悦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解释自己一身湿漉漉的衣服。只能尴尬的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 龚薰并没有在意岳悦尴尬的表情，也没有说什么。她示意岳悦走到她身边来，把手里的毛巾盖在岳悦被淋湿的头发上擦拭着。 干毛巾带着一丝熟悉的香气，龚薰的手很温暖，驱散了岳悦身上的凉意。 “把外套也脱下来吧。”龚薰说着，见岳悦不动就想去伸手想解开她的纽扣。 似是觉得这样的举动过于亲昵，岳悦退后半步想躲开龚薰的手。然而龚薰的效率一向颇高，还没等岳悦开口直接拒绝就已经解开了那一排纽扣。 龚薰正欲脱下岳悦的外套时，岳悦抓着停在自己衣襟上的手，拒绝了龚薰。 “我我我自己来吧。”岳悦三两下脱下身上的湿衣服，龚薰看了看她穿在里面的t恤，也是半干的。只有肩膀处湿了几分。 被龚薰这么一堵，岳悦想干什么都忘了。好半天才想起来自己手里还拿着野花，她献宝一样递到龚薰眼前。 “嗯？”龚薰挑眉看着那两朵直起腰杆对她笑的明媚的野花道，“送我的？” 岳悦点了点头，道:“很好看吧？我刚才从楼下的草坪上栽的。” “你刚才跑出去就为摘这个给我吗？”龚薰接过那两朵小花，心头一暖。脸上常年冰封的表情也柔和下来。 “当然不是。”岳悦的话一落，龚薰柔和下来的表情瞬间僵住了。 粗神经的岳悦没意识到龚薰脸色的变化，依旧作死地补充道:“我是为了叶初晓，她想看野花我就跑到楼下摘了。” “就为这个冒着大雨，你对她还真是好啊。”龚薰眯着眼睛咬牙切齿地道。 岳悦笑的有些不好意思，她看向龚薰想要说些什么，龚薰却回身步履蹒跚地挪回了办公室。 “医院明令禁止破坏草坪，记得去财务处交罚款。”龚薰丢下一句冷冷的警告落在岳悦头上，砸的岳悦哀嚎一声。 “龚薰你怎么可以这样，不早告诉我。” 岳悦心碎的声音从门后传来，龚薰一笑，低头轻嗅着野花的清香。 第19章 情敌 第22章 喜欢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呢？ 看到她的时候就会欢喜，她不在身边的时候会失落。对方的一颦一笑牵动着你的心弦，一举一动都吸引着你的目光。 叶初晓不明白自己是不是喜欢上了夏末。 只知道自己看到夏末的温柔和善表情她的心里也会受她的影响变得很平静，所有痛苦都在和风细雨中消失殆尽。 只知道面对那温柔的眼神时，心脏跳动的频率都由不得她做主。 只知道在无意间撞到夏末同别人谈笑时，自己心里泛起阵阵酸楚。 这是喜欢吗？ 她对夏末是喜欢，还是仅仅把她当做可以依靠的对象来看待呢？ 夏末不在她身边时，她就像失了魂魄一般落寞。 叶初晓带着耳机听着唱着情情爱爱的流行歌曲，歌词浅白，低沉的女声哀怨地诉说着自己无法言明的心情，但歌中涌动的情感叶初晓却不懂。 既然爱上一个人的感觉会带来痛苦，那为什么还要继续爱下去呢？既然喜欢，那为什么又要隐瞒自己的心情呢？ 她摘下耳机，翻开厚重的书本找到诸多诗词，诗中颂遍离别之愁，怀才不遇之苦，却单单没有言明情与爱到底是什么。 叶初晓把书本丢到一边，她心乱如麻，却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就当叶初晓抓耳挠腮不知该如何是好时，敲门声不合时宜地打断了女孩的思绪。叶初晓迅速端坐起来恢复往日平静的样子，却见张露笑吟吟看着她。 “很有活力嘛，初晓。”露露调笑着，被撞见窘态的叶初晓脸颊微微红了。“我可不是来检查你是否认真学习的老师哦。” 反正都被露露看见了，再怎么掩饰都无济于事。叶初晓捂着脸感觉到几分无地自容，她叹了口气没有为自己的行为解释，反而向张露问道:“问你个问题可以吗？” 按照叶初晓原先的说话方式，她问的问题基本都是觉得能问出口的，叶初晓会把自己不能问的烂在肚子里。断然不会有这种犹豫的情况。 张露的脸上带着几分茫然，不知道叶初晓想说什么。 “你问吧……不过要是关于我个人隐私的问题我可能会拒绝回答啊。”张露摸了摸鼻子，显得有些不安。 虽然张露并没有恋爱经历，没办法给她提供些实际性的帮助。不过叶初晓也是急病乱投医，没有其他更适合倾诉的对象了。 叶初晓心乱如麻，无暇好奇张露到底想到什么了，她望向窗边，看向养在盆中的几株野花。 “我……我总是会想起一个人，一想起她我的心就会很乱，但是我又做不到不想她。刚开始我以为这种心情只是依赖感，但听到有人喜欢她的时候我心里非常不愿意接受她会和别人在一起的可能。我想知道这种感情是怎么回事。”叶初晓不着逻辑地乱说了一通。 张露从她的话中听出个大概来，又看到叶初晓的表情，便明白她是遇到感情上的难题了。 张露的眼神兴奋的亮了起来，她没顾一边的椅子，将双手搭在叶初晓的床边。向叶初晓追问道:“你是有喜欢的人了吧，是谁啊？照顾你的医生吗？” 叶初晓沉吟片刻，低低喃喃道:“真的是……喜欢吗？”最后三个字淡的几乎听不见。 “对啊，如果为一个人魂不守舍的话，当然是喜欢了。”张露笑的甜甜的，自己的朋友找到喜欢的人，她从心底里感到开心。 原来，自己的感情是喜欢吗？ 夏末身上那种气质和温柔的性格和自己模糊的记忆中的人相重合。这是最开始吸引叶初晓接近夏末的原因。 原来自己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沦陷了。 张露被她勾起了好奇心，忍不住多问了几句:“你喜欢他多久了，他也喜欢你吗？” 自己对夏末的感情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变成喜欢的？是在她耐心地安慰哭泣的自己的时候，还是一个人在手术台上无助承受着不安的情绪，夏末的手温暖了她冰凉的心。 亦或是那第一次见面，白色的衣摆映在自己的眼底时，她就再也移不开目光了。 “或许，很久了吧。”叶初晓思考良久，缓缓答到。“还不知道她怎么看我，不过我会努力争取自己的幸福的。” “那加油啊，你一定会幸福的。”张露送上自己的祝福，她的眼睛亮亮的，俨然一副憧憬着爱情小姑娘的模样。 明白自己心意的叶初晓倒在床上，放松下来，但她不欲与张露多言自己的感情，现在也不想向她透露自己喜欢的正是夏末，便转移话题问道:“你怎么这么突然就来了？今天不是假期吧？” 张露轻车熟路地给自己搬了把椅子，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岳悦泡的茶。呷了一口，才道:“我今天来医院复查，顺便来看看你。” “原来看我只是顺便啊，真让我伤心。”叶初晓捂着心口做心痛状，半真半假道。 叶初晓鲜少开玩笑，偶尔这么一闹张露倒是当了真，她神态认真地道:“啊……不好意思，我以后会尽量常来看你的。” “哈哈，我没有真的生气。你这么认真的样子让我都装不下去了。”叶初晓把手放下，指着自己床边的拐杖对她道。“我很快就会出院，现在我都可以拄着拐杖慢慢走了。” “你恢复的很快嘛，应该要不了多久就能回来继续上课了吧。”张露眉眼间带着几分欣慰地道，叶初晓住院这么久了班级同学都很希望她能早日康复。 两人又谈了一些琐碎事情，叶初晓话锋一转问道:“对了，任曦最近怎么样？这些日子没看见她来。是不是期中考试没考好？” 一说起任曦，张露显出无奈的表情:“曦曦这次没有考好，她被她妈妈关在家里认真学习了。” 听到这个回答，叶初晓一点都不惊讶。任曦的妈妈对任曦要求严格是出了名的，叶初晓摇头为任曦感到一丝惋惜。 叶初晓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久，问向张露:“你最近怎么样？胃病还总犯吗？复查的结果如何？” 张露看上去对自己的病情并不看重，胃病对她来说是家常便饭的事情，她笑道:“和以前一样，也没什么大事，不用担心。” “那就好，不过你要记得按时吃药，任曦那大大咧咧的性子也不知道有没有照顾好你。”叶初晓见她云淡风轻的样子并没有再追问什么，她相信露露可以照顾好自己。 “哟，你在这里啊？”一位穿着白大褂的青年男医生探身走了进来，打断了叶初晓和张露的谈话。 “你好啊，身体恢复的怎么样？”男医生主动向叶初晓打招呼，叶初晓虽然不记得自己是不是在哪里见到过这位医生，还是礼貌性的回应了一句“我现在已经基本恢复了，谢谢关心。” 张露转过身问那人道:“哥哥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说去看夏末姐吗？” 露露的哥哥？他就是喜欢夏末的张宇吗？叶初晓本想谢他的照顾，但一想起岳悦说的话。她的嘴角不由得抿紧了，仔细打量面前的青年医生。 张宇五官端正，乍一看会觉得平凡普通。但他的眼底的神韵却给他整个人添上几分色彩，那灼灼的目光让人无法忽视。 两人的容貌有七分相似，但那一双眼睛蕴含的神韵和张露截然不同。如果说露露的眼神像凄清的月光，总是柔和的，隐隐藏着几分忧伤；那张宇的眼神则是仲夏正午的太阳，能给人带来无穷的活力和希望。 叶初晓望着那双眼睛，不由得挺起了脊背，敌意从女孩的眼底一闪而过。 张宇看起来是很优秀，也不知道夏末会喜欢什么样的人。 她好不容易有了喜欢的人，难得认清了自己的心，她是不会轻易放弃夏末的，叶初晓藏在被子底下的拳头捏紧了暗暗地发誓。 张宇看着面前的女孩，察觉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敌意，他干了什么让叶初晓讨厌的事情吗？那敌意来的莫名其妙。 张宇爽朗一笑，并没有在意女孩的小心思。这一比倒是显得弄得叶初晓不够大度了，女孩敛眉低下头摩擦着手指，千万种心思都隐藏了起来。 “我是来找你的。”张宇摸了摸张露的头，动作颇为自然，说道:“你的检查结果还没出来，现在医院呆一会儿，等我下班再和我一起回家。” “知道了，哥哥你根本不用特地告诉我的。”张露对她哥哥俏皮的眨了下眼睛，暧昧一笑后道:“快去找夏末姐吧，你不是有事情要和她说吗？” 张宇神色有些不自然，用手遮住唇边掩饰性的咳了一下。又板起脸对露露严肃地道:“小孩子别管这么多，我先走了，你们聊吧。” 张露看着自己哥哥走出房间，不满地嘟起了嘴。 “你哥哥是要去向夏姐姐告白了吗？”叶初晓紧张地抓起张露的手腕，问道。 张露摇头，叶初晓抓的她有些痛，她试着挣开女孩的钳着，却失败了，只能道:“他只是想请夏末姐吃顿饭表达谢意而已，我的病受了夏末姐很多照顾。哥哥他现在还没有告白的打算，晓晓你松开我，我不走的。” 第23章 叶初晓松开抓住张露的手，心底松了一口气，她掩饰自己的失态道:“抱歉，我只是希望你多陪我一会儿……” 张露一笑，感觉自己似乎发现了什么，但她并未表露出心底的惊讶。 要是真的是她想的那样，哥哥会和叶初晓公平竞争的。这些别人的感情她插手不了 ，只能由着她们自己。 “那……初晓，你喜欢的是夏医生吗？”张露凑到叶初晓耳边，悄声低语着。“你告诉我，我不和任何人说哦。” 要是她知道咳，会怎么看自己？她能接受身边的人是同性恋吗？能真的遵守自己的诺言吗？ 叶初晓下意识地摇头，道“才不是，我对她只是像妹妹喜欢姐姐一样的感情。” “哦，这样啊。”张露还是笑着，道:“我还是不问了，这毕竟是你的私事。不过不管你做什么选择，我都会支持你的” 叶初晓对她的鼓励表示感谢。现在的她隐隐明白了几分龚薰的心情，明明喜欢却不愿意告白，为她做了那么多只想收获一个感谢的眼神，期盼着那人有一天能明白自己的心意。 性别相同的两个人想要走到一起，要承受的重担太多了。龚薰是真的喜欢岳悦，才不想让她承担自己这份禁忌的感情吧。 原来喜欢两个字，只是说出就要很大的勇气和决心。 作者有话说： 六一快乐。 第20章 继续无题 道别了叶初晓后，张露贴心地随手关严了门，为叶初晓隔绝了屋外的喧嚣。 叶初晓冲她笑笑，挥手向她再次道别。张露看着初晓的脸，笑着眨眨眼。 张露走在长长的走廊里，却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她漫无目的地游荡到内科的住院病房，透过窗看到了哥哥在帮着夏末姐把病人扶到床上。 透过窗，两人谈笑的样子倒映在张露眼中，张宇的笑容中带着平淡而甜蜜的幸福。 张露低头敛去自己的目光，转身走回了自己哥哥的办公室。 哥哥的办公室里此时没有人，张露靠在门上，眼底写满了疲惫和落寞。 她的视线落在办公桌后黑色古板的旧皮椅上放着粉红色的印着小熊图案的书包上，两者的搭配颇为违和。那粉嫩嫩的书包是哥哥用第一个月的工资给她买的，她虽然不喜欢这样小孩子气的装扮，却一直悉心爱护不忍弄脏。 本来好好地在上课，她却胃疼的昏了过去，书包被同学一起拿着送了过来。 张露自知自己的病总会给别人填麻烦，所以平时对谁都是和善的态度，和谁的关系都不会太差，当然也很少有关系很好的，任曦和叶初晓便是她知心的朋友了。 但是这些日子里，任曦在忙着和她妈妈斗智斗勇，而叶初晓在住院，两人都不知道她的身体情况到底怎么样。 她的胃病一直用药抑制，但是肾脏的功能却因为药物的原因走向衰竭。 张露从书包里抽出一张病例单，上面盖的是别的医院的印章。张露知道自己身体情况到底如何，为了避免哥哥知道，她在一周前就独自去了另一家医院做了全身检查。 张露想起了她那天同医生的对话。 “那……我能活到明年高考结束吗？”张露拿着病例单看着医生，脸上的表情分外平静。 医生露出惊讶的表情，他扶着滑落的眼镜对张露道:“开什么玩笑，你连今年冬天都未必能挺过去！” 张露看着面前的病例，串串泪水落在了面前的白纸上。她发泄似的将宣判自己时日无多的纸张撕扯成碎片，直至看不出字迹为止。 初晓有了喜欢的人，哥哥在努力追求夏末姐，他们都可以有足够的时间或追求或陪伴自己的所爱，而她要承担死亡的威胁，还能对谁说出喜欢两个字？ 她已经没有时间了。 没有时间了…… 岳悦刚一进门，就见叶初晓认真的在草稿纸上奋笔疾书着什么。她好奇地凑上去，却看到了密密麻麻的数字和图形。 “你在干什么呢？”岳悦不解地问道。她也之前看到过很多次叶初晓全身心地投入到做题中的样子，但是从来没见到女孩用这样疯狂的速度。叶初晓平时追求的是准确率，这样的速度会让她的准确率降低的。 叶初晓划拉一声将卷子翻了个面，头也不抬的回答道:“做题冷静一下。” 岳悦并不明白女孩是外表冷静内心敏感的人，只觉她经历了家庭变故不见她哭闹，自己一个人被推进手术室时脸上也没有波澜。岳悦好奇有什么能让她这样不冷静的。 好心的岳悦对专注的写着习题的女孩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你说说看看我能不能帮到？” 这句话倒是让叶初晓抬了头，女孩一笑。心想我在想怎么能追求到夏末，你怎么可能帮到我。 叶初晓合上笔盖，颇像在战场上从容镇静地收刀入鞘的将军，然而眉眼蕴藏着的情感却不像女孩表现的那么冷静。 她避而不谈自己的事情，只问岳悦:“你现在有喜欢的人吗？” “有啊，简直太多了。我喜欢你，喜欢龚薰，她总帮我。喜欢温柔的夏医生，还喜欢……”岳悦不假思索地说出了一大堆人名，其中还包括医院里给她开门的看门老大爷和帮她留饭的食堂大妈。 岳悦不知道叶初晓是何意，只要是身边的人基本都谈了一圈。 叶初晓没想到岳悦会给出这么个答案，无奈道:“我不是问那种喜欢，我问的是你，有没有想要在一起一辈子的人。” 岳悦这次停顿了一秒，脑中有一瞬浮现出了龚薰的身影。 oh！no！和那高冷的冰块脸过一辈子多压抑。再说她们只是好朋友自己怎么会这么想啊，要是龚薰知道……岳悦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不过龚薰在很多时候也很温柔呢，她只是面冷心热罢了，但毕竟会有种种阻拦横在两人面前。 岳悦控制住自己的浮想联翩，嘴硬的对叶初晓说:“也很多的。” 叶初晓看透了岳悦的想法，心想着龚薰也不是没有机会的嘛。勾起嘴角调笑道:“哎呀呀，真没看出来。没想到你有开后宫的野心啊，龚医生知道了会怎么想呢？” “什么啊我才没有……再说龚薰怎么想和我什么关系。”岳悦红着脸想同她争辩，叶初晓笑笑，又问道:“那要是你喜欢一个人，你会怎么办？” “或许会对他很好吧，不过要是对方有了喜欢的人那就算了，我会把这份感情埋在心底的。”岳悦猜测道，她虽然不知道自己喜欢别人会是什么样，但如果自己有了喜欢的人，那她希望对方幸福。 叶初晓半眯着眼，看上去像是听累了。沉默良久，就在岳悦要以为女孩睡着了的时候女孩突然开口问道:“你知道现在夏末医生有没有时间吗？” 岳悦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女孩趴在自己床上的小桌上，压皱了那一堆卷子和草稿纸。 “你今天是怎么了？”岳悦看着面前仿佛失了魂魄一样辗转反侧的女孩疑惑地道。只觉得叶初晓今天反常到她都快不认识了。 女孩趴在桌子上动也不动，声音闷闷地传来，听不出感情来。“我想去找夏末。” 岳悦更为不解，道:“那就去吧，拐杖在这，我可以扶着你，而且你不是能自己活动了吗？你在纠结什么啊？” 现在张宇在夏末身边啊。 刚刚才明白自己的心意，虽然决定了要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但她觉得现在她和张宇根本没有办法相比，单是性别这一要求就足以让夏末拒绝她了。 再说张宇的年纪和夏末相仿，两人在一起才是般配的一对。而她还是个孩子，不管是人生经历还是什么别的，都无法和张宇相提并论。 不管怎么看，这场恋爱都会变成自己一场盲目的对夏末的单恋吧？ 叶初晓有些悲观地认为自己赢得这场战役的可能性并不大。但她没有向岳悦说出自己到底在纠结什么，只问道:“要是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应该继续喜欢还是放弃呢？” “你都喜欢了，又何谈放弃？”夏末的声音穿透了女孩的神经，叶初晓下意识以为自己是幻听。转头却见夏末正倚在门边淡淡笑着看她，问道:“怎么，晓晓你对谁动心了？” 趴在桌上一脸低迷的女孩瞬间弹了起来。桌子上放着的草稿纸和卷子似乎也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了，顺着被子的弧度刷地滑落，砸到了岳悦的脚背。被女孩碰掉的中性笔咕噜咕噜地叫着滚到了夏末的脚边，停住了。 岳悦被砸的惊讶地叫了一声，随即反应过来把女孩碰掉的东西一一捡起。 “夏末你怎么来了？你在那里站多久了？”叶初晓没顾及自己弄的一地狼藉，问向夏末。 夏末不像岳悦一样粗神经，万一她察觉到什么她该怎么办？“工作忙了一天了，不进来坐下歇一歇吗？” 夏末蹲下身捡起脚边的笔放回女孩的手里，她云淡风轻地道:“你慌张什么，除了你感叹的那句我没听到什么别的，再说我就算知道你喜欢谁了在你不愿意透露的时候我也会替你保守秘密的。” 第24章 夏末的一番话让叶初晓放下心来，她把岳悦胡乱放回桌子上的草稿纸整理平整，为自己慌张失措引来的后果向岳悦道歉。 岳悦不在意的挥挥手，帮夏末搬来个椅子示意她坐下来，一边对夏末说:“夏医生你来的好巧啊，刚刚初晓才提到她想去看看你，她正在床上犹豫着呢。没想到你自己过来了。” 夏末本是路过，但见此情形也不得不留下来了。她笑道:“既然晓晓想去找我，犹豫什么呢？” “我担心自己会打扰你工作。”叶初晓闭口不提自己的心情，也没有谈论夏末感情的想法。 但不代表岳悦也一样想，她向夏末直白地问道:“之前我看见张医生和妹妹一起来医院了，听说张医生喜欢你，夏末你喜欢张医生吗？” 岳悦的话听的叶初晓皱起了眉，精通于人情世故或者心思缜密的人绝对不会问出这样的话，就算好奇也只会旁敲侧击。也只有直来直去一根筋的岳悦才不会明白别人心似千千结的情感。 叶初晓虽然觉得岳悦这么直接问颇为不妥，但是也不由得紧紧盯着夏末的嘴唇，想要知道一个结果。 夏末不太喜欢自己的私人感情被打探，她知道岳悦是这样的性子所以也没怎么在意。她看向盯着自己的两人，岳悦是不懂世事的好奇，初晓眼神亦是，却带了几分紧张不安。 夏末看着女孩意识到了叶初晓的紧张感，看着岳悦眉眼弯弯笑意更深，却不直接回答，反问道:“岳悦在意这个？是因为喜欢张医生吗？” “怎么可能。”岳悦没见过张宇几次而且对那个人根本不了解，何谈喜欢。 “那岳悦是喜欢我吗？”夏末笑着向岳悦抛了个媚眼。 岳悦头摇得像是拨浪鼓，像是受了惊的兔子一样弹了起来连连后退，砰的一声撞到了墙上，开门跑了。 希望龚薰不知道这件事。夏末放过了逃跑的岳悦，转身看向叶初晓，女孩嘴唇微张一脸的不可置信。见夏末往自己这里看，下意识合上了因惊讶而张开的嘴唇。 “别担心啦，我暂时没有恋爱的打算，再说就算我有一天会恋爱也不会忽视你的。”夏末摸了摸叶初晓的头，安慰她道。 叶初晓点点头，嘴唇颤抖了一瞬，但被微笑马上取代。 夏末记着她们的约定，她愿意陪着自己长大，但只是做为姐姐的陪伴。这不是叶初晓想要的。 女孩半开玩笑道:“我也很好奇什么样的人会这么幸福，被夏末喜欢呢？夏末的择偶标准应该不低吧？” 夏末也开玩笑似的答道:“我真没什么特殊的择偶标准，反正这年代年龄性别都无所谓了。不过我对张宇除了对朋友的好感没有别的感情了。” 听到最后一句话，叶初晓在心底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现在在夏末眼里还是需要照顾的孩子，但是她会尽力追上夏末的脚步，成长为配得上夏末的人。 夏末，等我长大。 第21章 出院 岳悦倚在门上，对夏末看她的那个眼神心有余悸。明明在旁人眼里看起来千娇百媚的一个眼神，却让岳悦觉得如芒在背。 明明夏末很温柔的，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呢？岳悦拍了拍胸口，以为只是自己的问题。 其实那时她如果注意到叶初晓盯着她那满含着醋意和嫉妒的眼神，就会明白她不舒服感觉的源头来自何处了。 奈何岳悦心比天大，她打了个哈欠，伸伸懒腰就把这件事忘了。 让夏末和叶初晓慢慢聊吧，她去找龚薰玩……不对，是去龚薰办公室帮她的忙。龚薰的办公室里有给病人坐的小沙发，她还可以顺便享受一下。 岳悦刚到龚薰办公室，就看见龚薰正写什么，龚薰摘了眼镜，正哼着一曲不知名的小调，时不时将耳边滑落的发丝拢到耳后。不见往日的严谨冷淡，反而多了几分温雅娴静。 见岳悦走进来龚薰便停了笔看向她，眉眼间带着几分难得一见的温柔。 岳悦虽然注意到龚薰与平时的不同，但更吸引她的反而是龚薰手里的笔记本。 龚薰一定是因为在写这个才会像是变了一个人的。岳悦心里想着。 平时只能看到龚薰在纸上简单地签名或给病人开药方，鲜少见到龚薰认真的写字，便好奇地多看了两眼龚薰手里的笔记本。 黑色不起眼的硬壳本子，乍一看和工作用的没有什么两样。白纸上的字迹娟秀，整整齐齐，一点涂抹的痕迹都没有。 还不等岳悦细看龚薰写的是什么，龚薰便发觉了。她合上笔记本将它随手放在抽屉里，问岳悦道:“有什么事吗？” 岳悦凑近了她问到:“龚薰你在写什么啊？” “没什么，只是记录自己的日程和工作而已。”龚薰带上了眼镜，刚刚的那一瞬仿佛是岳悦的错觉，面前的龚薰依旧是严谨认真冷若冰霜的冷美人。 岳悦脸上写着不相信三个字，见龚薰不愿说也不追问，只看了一眼那抽屉。“哦，这样啊。” “叶初晓下周出院，你这两天帮她收拾收拾东西吧 。”龚薰话锋一转，将这件事轻描淡写的揭过。谈到了叶初晓身上。 “啊？”岳悦伸到一半的懒腰僵住了，像是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砸到了头，一脸懵逼的看着龚薰。“初晓这么突然就要出院？我怎么不知道。” “她已经可以借助拐杖独立行走，当然要出院了。”龚薰道。 坐在沙发上的岳悦直起身，不由得为女孩担心起来，问道:“初晓她家里已经没有人了，出了事情谁来照顾她？” “这不是我们的分内工作，那孩子总要学着自己承担的。”龚薰一针见血的戳痛了岳悦的心，她似是发觉自己语气太过冷酷了，便推了推眼镜补了一句:“夏末说她会帮叶初晓一阵子，你不用担心了。” 听到这里，岳悦才放松身体靠在沙发上玩弄可爱的兔子靠枕了。既然夏末医生说要照顾叶初晓那就真的不用她担心了。 龚薰状似认真地翻着工作簿，微微一瞥便将岳悦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了眼里。纸张都被她揉皱了一个角。 没想到她这么关心叶初晓啊。龚薰暗暗在心里泛起了醋意，但就算心里波澜起伏，她也不能抓着岳悦的手对她抱怨，只能将自己的所有不安和醋意化成刀戳在自己心里。 “龚薰龚薰，一会儿我想吃冰淇淋。”岳悦抱着抱枕蹭来蹭去玩够了，才抬头看向被她冷落的龚薰。 龚薰醋意未消，虽然知道的岳悦想干什么，却只翻着手里的工作薄，头也不抬冷冷道:“你去吃吧。” “我想让你陪我嘛，陪我嘛。”岳悦抱着兔子抱枕蹭到龚薰身边，不自觉的卖起了萌。可怜兮兮的表情像是被欺负后寻求安慰的小兔子。 龚薰心都要被融化了，刚才的不满和醋意都变成青烟消散而去了。 “说好了，就再陪你这一次。”龚薰脸上还是冷冷的表情，但是眼底却如同三月的冰河，因温暖的阳光而开裂。 岳悦欢欢喜喜地应了，她上次和上上次拉着龚薰去吃冰淇淋的时候她也是这么说的。 龚薰看着岳悦的笑脸，微微有些释然，暗恋不就是这种让人心力憔悴又为之甘之如饴的感觉吗。 傍晚本应该是休息的时间，但任曦却独自一人坐在班级里背题。她咬牙切齿义愤填膺的表情却不像是在学习，而是磨刀霍霍，欲上战场。 她本来也不想搞的自己这么痛苦，但是只要瞟一眼班级贴着的成绩单，就不能平复自己的心情。 任曦的妈妈最近总是给她打电话督促她的学习，但根本不用她督促任曦也干劲十足。 “咚咚咚。”敲门的声音打断了任曦嘟嘟哝哝背题的声音。任曦抬头看向门口，却见一位衣冠端正的青年警察站在那里。 “你好，是叶初晓的班级吗？我叫李梁，是来调查情况的。可以打扰你几分钟吗？” 警察来找她多半是和叶初晓有关，除此之外真找不到第二种想法。不是已经调查过一遍了吗？任曦有些不解，脸上虽然带着些不耐烦但并没有提出异议。“可以，请进吧。 ” 任曦拉过同学的一张椅子示意李梁坐下。 李梁熟练地打开录音笔和笔记本，向任曦提出了第一个问题:“你还记得叶家凶杀案发生的那天叶初晓在什么地方，干什么吗？” 任曦摇摇头，道:“我并不知道凶杀案是在那天发生的。只依稀记得放月假的时候和初晓一起回家，还有之后发生的一些事情。” “凶案发生在四月二十二号，在一周之后叶初晓发现自己养父母的尸体才报案。”李梁对任曦道，他对关于凶杀案的事情早已经熟记于心。 “我想知道在四月二十二号叶初晓都去哪里，干了什么。还有凶案发生到报案的这段时间里叶初晓的状态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反常？”李梁的眼神锐利如刀，似乎能看清楚对方所有的谎言，看透真相。 第25章 “你的意思是怀疑初晓是凶手吗？”任曦拍桌而起，分量沉重的书包压的椅子一歪，倒在了后面的桌子上。 “初晓她那么关心自己的家人，连弟弟想要的玩具都不忘，怎么可能是杀害他们的凶手呢？”任曦愤愤地说着，为叶初晓感到不平。 青年警察依旧保持着冷静，他对女孩道:“既然你认为叶初晓没有嫌疑，就请坐下好好回忆一下，找出能证明她清白的证据。” 任曦低头沉思，仔细回忆着。 “初晓一直都是个安静的好孩子，在班级名列前茅，那段时间她也一直用心学习根本没有什么反常。” “至于四月二十二号……周日的时候叶初晓应该在和我们一起上自习。没有离开过班级吧。”任曦猜测道。 任曦走到讲台上，从讲桌的抽屉里拿出一个记录册放到李梁面前翻到那一天，“这里记录了我们班级学生的出勤情况，都是值班老师在写，不会有遗漏的。要是叶初晓不在肯定会有记录……” 李梁将那册子翻到四月二十二号，白纸黑字写的确实清清楚楚。 叶初晓:病假，缺席一天。 任曦似乎也没料到这个情况，惊讶的道:“啊？是她晕倒请假的那一次吗？我有搀扶她去了校医院的。” “校医院应该有记录的，你去那里问一问就好了。”任曦把那册子放回原位，她相信自己的朋友绝对不会是杀人凶手，校医院肯定会有记录来证明叶初晓的清白的。 “谢谢你的帮助，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问完就离开。”李梁打开自己的笔记本，拿住一张模糊的图片，那是他从监控摄像里拍下来的。 图片上的人黑衣黑发，口罩将她的脸捂得严严实实，只能从身形上辨认出来她是个女性，其他的信息根本无从得知。 “你看一下，这个人是不是叶初晓。” 任曦盯了好一会，依旧不能确定，她答道:“我看不出来，似乎身形同叶初晓有点相像。但是这脸遮的实在太严了。” “非常感谢你的帮助。”李梁向女孩道谢，便离开了班级往校医院走去。 任曦看着面前的书本，恍然间看到了好友的脸。她拄着脸呆呆的望着书本好一会儿，久久不能平静，忧心忡忡。 初晓，一定要没事啊。 校医院内寥寥无人，学生鲜少。接待李梁的只有一位姓曲的值班医生。 “你好，我想查一下病历。”李梁中规中矩的介绍自己后，向医生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病历？”曲忘虞一笑，像是听到了一个玩笑。“我从在校医院里上班开始就没有见过这种东西，我们校医院的管理还达不到那么严格，学生都是即来即走。” “那你还记不记得四月二十二号有没有一位名叫叶初晓的学生过来？” 曲忘虞摊摊手表示爱莫能助道:“那几乎是两个月之前的事情了，校医院里每天人来人往谁还记得清呢？” 不甘心得不到任何消息的李梁抬头在大厅里环顾了一圈，看到了一个监控摄像头。 “那个监控在哪里能查到？” 曲忘虞顺着他的手指看到那落满灰尘仿佛被人遗忘的监控，回答道:“这个在五楼办公室，我可以带你去，还有学校保卫处能看到所有监控。” “多谢，请带路吧。” 曲忘虞唤来一位值班护士让她照看好，事实上也没有几个学生可以照看的。她带着李梁走上了楼梯。 当曲忘虞走动的时候，李梁才发现那白大褂对于眼前的女子过于宽松，女人的身形瘦弱，从背影上看倒像是与十七八的女孩相仿。 曲医生大概三十多岁了吧？倒也是一位风韵犹存的美人。李梁心里想着，当曲忘虞弯腰用钥匙打开办公室门锁的时候，他才察觉到自己走神了。 “请进吧。”曲忘虞笑着，面容温和，但不知是不是房间温度的问题，那和善的表情透着一股阴冷。 出院的日子总算快要到了，叶初晓住着拐杖向在自己住院期间帮助自己的医生护士一一道别并表达感谢，走到夏末的门前时，却驻足不前了。 她一心盼着快点出院，但是到出院的时候却又舍不得夏末。 还是不进去和她道别了，自己离开的时候夏末会去送她的吧。 以后总有机会再见面的，现在的离别根本不算什么。 她想成长为可以和夏末比肩的人，不能太依赖夏末，总要习惯自己一个人前行的。 叶初晓长舒了一口气，拐杖触击地面发出咚咚的声音也变得悦耳起来。 叶初晓出院了，但没想到来接自己的不是载她回学校的出租车，而是悄然停在医院楼下的警车。 中年女警察面容慈祥的道:“请跟我们走一趟，我们需要从你这里了解一些情况，小女孩。” 叶初晓像是预感到了什么，握着拐杖的手心出了一层薄汗。 作者有话说： 弱弱的求评论求收藏 第22章 雨天 天气变的很快，似乎在瞬间便阴沉了下来。嚣张的灼烤着大地的太阳偃旗息鼓，躲到层层乌云后。 上方有乌云遮挡，令人沉闷的热浪一时无法散去，留在地上摧残着屋外的人们。 灯光明晃晃的照亮了有些阴暗的房间，叶初晓的脸在灯光下衬得苍白。 日子过去了这么久，案件迟迟没有进展，不管是谁都会感到心情压抑吧。 因为叶初晓家中的财产都没有被动过，所以这起案件被判定为仇杀，警察将叶初晓养父母所有的同事和朋友都排查了一遍，但并没有发现谁有足够的嫌疑。 那个被监控拍下的黑色身影，成了最重要的线索。 即使是闷热的天气，面前的警察着装依旧整齐，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滚落，滴在了衣襟上。 警察不苟言笑，向她问道:“你还记不记得四月二十二号你在哪里？” 叶初晓回忆了一瞬，犹犹豫豫答道:“那时我应该在学校上课吧，时间太久，记不清了。” 那警察没有得到令他满意的回答，不由得皱起了眉从卷宗中拿出一张照片对叶初晓道:“四月二十二号是你养父母一家死去的日子，这个身影被小区的监控摄像拍下，你看看，和你有些相像。” 警察举起的照片离叶初晓有些远，虽然只是模糊的一瞥，但叶初晓不能否认那身影和自己身形的相似度。 “根据我们的调查，判断你有一定嫌疑，我们希望你能提供案发时间的不在场证明来证实自己的清白。” “这个人不是我，我没有做任何伤害我养父母的事情。”叶初晓道，眉头皱起，脸色微变。“你们不能单凭一个和我有些相似的身影就认为我是凶手。” 那警察刚想开口继续说什么，却被那中年女警拦下了。 女警官徐徐善诱道:“我们没有认定你就是凶手，我相信你是个好孩子。但是向你了解情况这毕竟是工作分内的事情，还希望你能配合我们的工作。” 叶初晓深呼吸几下，平复了自己的心情，道:“我知道的之前都说过了，你们还想了解什么就问吧。” “这是案发现场的一些照片，有些血腥，我希望你能有一些心理准备。”女警察拿出一沓照片，倒扣在桌面上。 叶初晓曾经直面过养父母的尸体，她自认为现在面对这些照片也不会有过大的影响。女孩对女警察的善意提醒微微颔首表示感谢。 女警察见叶初晓做好了心理准备，便一一将照片翻转过来。 她指着其中一把装饰精致的水果刀的照片问道:“这把水果刀你看看眼熟吗？” “这是我的东西，平时放在我房间的抽屉里。”叶初晓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所有物，她看着照片中的水果刀不由陷入了回忆中。 女孩又道:“小安……哦，就是我弟弟，他很喜欢上面的花纹，偶尔会把它翻出来偷偷玩。但是妈妈怕他弄伤自己，一旦发现了就要收起来。” “你养母身上所受的二十余道伤口都是这把刀留下的，我们在刀身上采集到染血的指纹经过对比发现和你的完全吻和。”被晾在一旁许久的那位男警察插嘴道。 叶初晓反驳道:“我的刀上面有我的指纹很奇怪吗？” 女警察给了那男警察一个眼神，示意这里不用他操心。“小赵，你有时间的话就去帮帮李李梁吧，他都要看监控看到头晕了。” 听到女警察这么说，姓赵的男警察几乎是不近人情冷冷地哼了一声，道:“按着他那方法，累死也是活该。”话虽然这么说，但是人已经站起身往外走了。 有一瞬叶初晓莫名感觉那赵警察的性格并不是不近人情，而是傲娇。刚刚的话似乎也不是有意刁难她。 女警察看着男人离开的身影摇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收回自己的目光问叶初晓道:“我们继续聊吧，刚才说到哪里了？” “刀。”叶初晓言简意赅道。 女警察点头道:“对，案发现场只找到这一把凶器，但并不是这把刀结束了你父母双亲的生命。根据尸检报告判断，割断他们颈部动脉直接导致他们死亡的是另一把更为锋利的凶器，应该也是刀。” 第26章 女警察犹豫一瞬，还是下定决心给女孩看了养父母尸体局部的照片。 照片只拍了受害人的脖子，刀口看上去很齐，几乎呈一条直线。血迹已经被清理了，那深陷的伤口森森可怖。看的人也感觉被扼住咽喉，无法顺畅的呼吸。 在看到照片的那一瞬，女孩的眼眶还是抑制不住的红了。叶初晓转头擦去眼角的泪水，女警察看着她，仿佛看到了自己哭泣的孩子。 她的孩子同叶初晓一般大，为人父母，面对面前的女孩都自然感触颇多。 房间静默。 叶初晓在警察局花费了一个上午的时间，似乎排除了警察们了自己的怀疑。 “我可以走了吗？”叶初晓问向自己熟悉的那位叫李梁的警察。 李梁放下手里的卷宗，接过那姓赵的警察递来的咖啡抿了口，苦的他皱起了眉，他手握成拳放在嘴边像是在抑制着什么，他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能冲女孩连连摇摇头。 那赵警察跑得倒快，李梁瞪了一眼他的背影无声的表达自己的愤怒。 叶初晓没心思在意这两个人之间的恩恩怨怨，只想快些离开警察局。女孩不解地问道:“为什么，不是都调查完了吗？” 李梁缓过来劲儿了，指指窗外，解释道:“你听外面雨下的这么大，电闪雷鸣的，你连伞都没拿要往哪去啊？还不如在这里等雨停了。” 叶初晓望向窗外，密集的雨点将乌压压的云彩同地面缝合在了一起。窗上的玻璃被雨水冲刷清洗了几遍，外面的景物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女孩叹了口气，在办公室里有些焦急地来来回回踱步。 “坐下歇会儿吧，你晃得我头都晕了。喝点什么吗？”李梁问道。 叶初晓瞥了一眼李梁手边的苦咖啡，摇头。 李梁对女孩又道:“那里有饮水机，你可以喝水。” 叶初晓没有回应他的话，只是坐下身望着窗外，一看就知道她很心烦。 李梁觉得自己并不善于应付面前的这个女孩，见叶初晓安静的坐在椅子上便不注意她了，回头继续认真看自己手里的卷宗。 苦咖啡味道虽然不敢恭维，但是在提神这方面确实有效果。 “铃……”手机铃声喧闹了起来，打断了李梁的思绪。他望向叶初晓，他上班时间手机都是静音的，响起来的是女孩的手机。 叶初晓从衣兜里摸出震动不断的手机来，按下接听键。 “喂？哦，对。我出院了，今天上午。”叶初晓站起身来，背对着那窗外的乌云。 “因为怕打扰你工作所以就没去告诉你……” “我在警察局，一会儿雨停了就回学校。” “啊？不，不用了。怎么能麻烦你。” “那好吧，我在这里等着你。” 李梁不知道女孩在和谁通电话，只觉她所有的紧张和不安都被这通电话驱散了。 叶初晓眉眼舒展开，露出了来到警察局后的第一个微笑。 女孩笑得甜甜的，仿佛陷入恋爱的或是憧憬着幸福的姑娘。 “男朋友？”李梁被勾起了好奇，问道。 “才不是男朋友。”叶初晓摇摇头，手指划过手机屏幕显示的名字。 “她是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 李梁耸耸肩，再问下去就有侵犯他人隐私的嫌疑了。抿了一小口散发着诱人香气的咖啡。 唔，还是好苦。 时间过去了大概一个小时左右，雨渐渐小了。窗外的乌云在发泄一通后也逐渐平息了愤怒，颜色变浅的身体离开的里面升到天空上去了。叶初晓趴在办公桌的一角，似乎是睡着了。 李梁依然在聚精会神地处理自己的工作，手边的咖啡还剩一半没有喝完，但已经完全冷了。 李梁看了一眼腕表，发觉都已经是中午了，要不要推醒女孩让她去吃点东西？正当他犹豫的时候，警察局外响起两声车笛。 女孩像是受到主人召唤的小兽，坐起身来透过窗子向外张望。她像是看到恋人的女孩一样欢欢喜喜的向外招手。 李梁顺着女孩的目光望去，一辆出租车停在警察局门前，一位身材高挑眉目清秀的女人撑伞从车里走下。 刚才女孩应该就是在和她打招呼吧。李梁看着那女人，感觉有点眼熟。好像叫夏末来着？ 叶初晓提起自己放在一旁的书包和皮箱。冲李梁道:“警察叔叔有人来接我了，我先走了。” 年轻的警察没有在意女孩对他的称呼，点点头向女孩道别。 “嗯，有机会再见。” 叶初晓两步并作三步跑到来接她的人身边，笑容明媚的如同雨后的阳光。 夏末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责怪她道:“怎么出院也不告诉我一声，要不是龚薰说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走的。” 叶初晓摸了摸鼻子，掩饰去自己的尴尬。她向夏末道谢:“谢谢你特地来接我。” “不用和我客气，这么大的雨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回去。”伞不够大，夏末的手微微向叶初晓的方向倾斜，遮住女孩全部的身体。 “午饭吃了吗？” “还没有。” “走吧，我带你去吃点东西。” “啊？不用了……” 叶初晓被夏末塞到出租车副驾驶的座位里，夏末贴心的俯下身为她系上安全带。 靠的太近了，夏末的温度透过一层衣料传到叶初晓的身上，叶初晓身体紧绷起来，呼吸都放轻了些许。 也不知道夏末用的是什么香水，若有若无的香气挑逗着叶初晓的神经。 夏末的唇色略浅，看上去只涂了一层无色的唇膏。淡粉色的唇瓣如花瓣一般诱人，让人生出几分想亲吻的欲望。 叶初晓此时已经忘记了出租车内还有司机在，她就像是被海妖塞壬引诱的游人，遵从本能凑过去想要亲吻夏末的唇。 但此时的夏末却系好了她的安全带，退开了。 夏末看上去并不知道叶初晓心里想着什么，报了一个地名，司机师傅熟练的发动了汽车。 叶初晓闭上眼睛，再睁开时脸上又是平时一样的平淡表情。 现在还不是时候，她要等。 第23章 回校 夏末带叶初晓来的是一家小店，店面不大装潢朴实，却给人一种家的温馨感。 店老板是一对夫妻，他们的小孩子看起来六七岁，乖乖的坐在椅子上用小勺子盛着杯里的酸奶吃。见人来了也不喧闹，只用一双漆黑灵动的大眼睛好奇地盯着来人。 夏末看起来是这里的常客了，老板娘颇为热情地招待了两人。老板娘身上有种成熟女性的气质，笑的灿烂，完全不管那在眼角蔓延的细细皱纹。 不知道夏末这个年纪的时候回是怎样的状态。叶初晓托腮看向夏末，心里默默想着。那时候陪在她身边的希望还会是自己。 不多时，两碗热气腾腾的面就端到了两人身前。香味铺面而来，唤醒了叶初晓的食欲。 面很美味，带着一丝温馨的味道。 叶初晓鼓着腮帮子把面吹凉，偷偷瞥向夏末，却见夏末从碗中抬起头，看着她微笑。 叶初晓低下头专心吃着碗里的面，但心思早已不知飘到哪里去了。 女孩希望时间能在这一刻停下，她和夏末能再多呆一刻。 任你肝肠寸断，任你失魂落魄，任你千呼万唤祈求时间在此慢下脚步。时间从来都是冷酷无情的，不为任何人停留。 小店离叶初晓的学校并不远，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吃饱喝足的两人决定走回叶初晓的学校。 叶初晓背着装的满满的书包，皮箱被夏末抢去拉着。 两人并肩走在街上，夏末同叶初晓闲聊着。说的都是普通的话题，比如最近天气怎么样，这附近什么店什么东西好吃，那家书店环境好之类的。 夏末是个会享受生活的人，叶初晓并不知道她说的那些地方那些事。只安静听着，偶尔应和两句。 她拄着拐杖，行走的速度比平时慢了些许，此时更是在不显得刻意放慢速度的情况下尽量慢些走。 这种感觉，有些像约会吧？叶初晓想起言情剧里男女主在一起逛街时的场景，眼角浮现出些许笑意。 不对，约会好像要牵着手。要更亲密一点才好。 叶初晓瞥向夏末空闲的手，动起了小心思，伸出食指试探的去勾她的手。 “晓晓，看路。”夏末拉住女孩的手，叶初晓被她拽了一个趔趄，重心不稳的直接倒在夏末怀里，一辆车擦着叶初晓的衣角飞驰而去。 夏末不知是惊魂未定，还是被叶初晓书包撞到了，拍了拍胸口。对女孩道:“你呀，过马路要看红绿灯知不知道。” 叶初晓转过身有些惭愧的笑了笑，她刚才的注意力完全在夏末身上，所以才没有注意到马路上的情况。 夏末松开了叶初晓的手，还不等叶初晓心里黯然，便被夏末揽住了肩拆下书包，夏末将她的书包背在自己身上，揽住叶初晓的腰肢向她道:“走吧，姐姐扶着你。” 第27章 “书包很沉的，我自己来背就好。”叶初晓才反应过来情况，想把自己的书包拿回来。 夏末一笑，道:“正是因为书包沉，所以才不能让你这个伤员来背啊，走吧。” 因为被夏末搂住了腰，叶初晓半个身子贴在夏末身上，温热的触感从夏末身上传来，让她莫名的安心。 叶初晓看向夏末的侧脸，女人一脸云淡风轻揽着她继续向前走，似乎两人如此亲密的巨大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有一瞬间叶初晓觉得那些深埋在自己心底不敢暴露的心思，那些自己以为夏末不会看出端倪的动作，夏末其实都懂。 叶初晓本以为夏末将自己送到学校就会离开，但没想到将叶初晓直接送到了寝室。 夏末的工作很闲吗？好像不是这样的吧？难道她是担心自己的伤脚所以才这样帮助自己的吗？不过这已经超出病人和医生的关系了吧？ 无数的问题在叶初晓心里发酵着，没有发泄渠道的女孩心底莫名泛起了一股酸意。 是不是所有病人夏末都对他们这么好？ 叶初晓收敛自己的所有心情，推开了门。 刚进门就听到一声尖叫，叶初晓还来不及抬头细看，便见一个黑色的影子扑了过来。 “晓晓？！我好想你啊！” 任曦搂着叶初晓的脖颈去蹭她的脸，半挂在女孩身上，叶初晓被她的重量压的一晃。 站在有消息身后的夏末手疾眼快扶住了险些摔倒的叶初晓。 “任，任曦，我现在可经不住你。” 任曦后知后觉的发现了叶初晓拄着拐杖的手。连忙从叶初晓身上下来扶住她，问道:“不好意思，我没注意你的脚，没事吧？” “没事。” 坐在床上看书的露露合书起身搬来了凳子，向围在寝室门口的三人道:“大家进来聊吧。” 夏末把皮箱放下，身上的书包也放在叶初晓手里。“我就先走了。” “夏末姐不坐下休息一会儿吗？”露露问道。 “不了，下午还有工作。下次有机会再聚吧。” “夏姐姐再见。”见夏末不愿在耽搁下去，三人便告别了夏末。 夏末同三人告别，转身步伐轻快的离开了。 任曦和露露把叶初晓按在床上坐着，两人将她的东西简单的收拾了一遍。 “好啦好啦，你们别弄了休息一会儿去上课吧。”叶初晓无奈地看着有些手忙脚乱的两人，叫住她们。“我晚上回来收拾就好。” “嗯……曦曦，这个拿到她柜子里。”露露从叶初晓的背包拿出两本书递给任曦。“现在几点了？” 叶初晓看了一眼腕表，答道“快一点了。” “好，露露别收拾了。晚上在弄吧。”任曦把手里的东西放到了叶初晓的柜子里。拉起张露，和她一起扶起叶初晓。 “走喽，去上课。” 叶初晓的重新回归让班级里起了一阵小骚动。同学们围成一圈询问叶初晓的身体状态。 “初晓，你要多久才能恢复啊？” “现在腿会疼吗？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吗？” “不要为你家里的事伤心了。” 声音嘈嘈杂杂传入女孩的耳里，凑在叶初晓身边的同学们让叶初晓无端感到一丝压抑。 同学们善意的表情不知是不是因为离得她太近，落到女孩眼里便被扭曲放大成了一张张或同情或冷漠或怜悯的脸。压的叶初晓透不过气来。 叶初晓对关心她的同学一一表示了感谢，嘴边的微笑礼貌得体，但细看就会发现那笑容有些僵硬。 “好啦好啦，下节课就要开始了，大家都回去吧。”叶初晓的声音淹没在大家关切的话语里。 “月考就要到了，聚在这里干什么？都复习完了吗？”班长冷着脸把围在叶初晓身边的一群人赶走了。“都散了都散了。” 同学们好奇心没有得到满足，有些不满。既然班长发话了再围在叶初晓身边也不合适，便三三两两的走了。 班长缓了脸色冲叶初晓笑笑，浅浅两个梨涡看起来颇为甜美。清澈的眼中不见一丝同情，反倒蕴含着浓浓的真诚。 看着班长的眼睛，叶初晓心里一暖。 她道:“他们只是好奇，没有恶意。你要是介意的话要可以坐在我旁边。” 叶初晓摇摇头谢绝了班长的好意。道:“谢谢，我知道大家是好意。不必担心，我没有这么脆弱的。” “那就好好加油吧，下周月考。虽然你前些日子没来上课，也好好准备吧。”班长鼓励性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到讲台上组织纪律去了。 还要班长来鼓励自己吗？刚才被围观的感觉虽然不舒服，但也明明没什么的。叶初晓默默想着。她会振作起来勇敢面对接下来的困难的。 叶初晓落下将近两个月的课程，虽然自己在医院的时候也有看书，但在听课的时候还是感觉到有些吃力。她在这一周里花了大量的时间希望跟上自己落下的功课，连下课的时间都不忍浪费。任曦和露露也在帮她补习。 虽然做好了成绩下滑的准备，月考成绩出来后。叶初晓看到自己滑落到中下的时候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一向严格要求自己学生的班主任看到叶初晓成绩后却只笑着安慰女孩道:“你慢慢来，老师相信你追的上的。再说月考只是平时普通的测验，一个月后的期末考试你一定可以比现在的成绩好的。” 叶初晓坐在长椅上，张露因为不放心她一个人，便坐在她的身边。 “我有点伤心……”叶初晓把头靠着张露的肩上，叹息道。“虽然知道我这次的成绩不算什么以后还可以再追上来，但是看着自己的名次滑落那么多还是有点接受不了。” 张露安慰性的拍了拍叶初晓的肩，她什么都没有说，露露知道叶初晓其实什么都明白，只是现在一时接受不了而已。 “要不要去校医院的心理咨询室坐一会儿？”张露提议道。 叶初晓对学校的心理咨询室稍微有点印象，不过听到校医院三个字不由有些犹豫了。校医院一向不太靠谱。 “靠谱吗？” “相信我，曲姨是校医院里寥寥无几的属于靠谱那类的医生。”张露笑道，她看起来很相信那位医生。 “曲姨？”叶初晓听到张露这样称呼道，隐隐约约回忆起她说的是哪位医生了。“反正现在没什么事，去看看也可以。” 窗外红霞如练，横贯长空。 曲忘虞把玩着手里的一瓶药，眼镜后的一双褐瞳幽深，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张露推开心理咨询室的门熟练的向曲忘虞打招呼，叶初晓跟在她的后面走了进来。 曲忘虞安静的坐在那里，看向叶初晓的眼神颇为和善，却让叶初晓莫名生出一种她为自己的到来而感到高兴的错觉。 曲姨应该不知道自己要来吧？难道她是因为张露才露出那样的表情吗？叶初晓不解。 她像是等了自己很久了。 第24章 咖啡 静寂已久的房间因两个女孩的到来而多了些许鲜活的气息。 张露扶着叶初晓坐在椅子上，向曲忘虞寒暄了几句后说明了来意。 曲忘虞点头，随后便示意张露出去。叶初晓有些不解的看向曲忘虞。 “我希望可以对你进行一对一的心理疏导。”曲忘虞解释道。“这样效果会更好一点。” 叶初晓点点头，但心里依旧半信半疑。张露冲叶初晓露出鼓励式的笑笑，便推门离开了。只余下两人在空荡荡没有生气的咨询室里。 “那么，现在可以开始了吗？”曲忘虞露出了一个笑容，黑白分明的眼睛中倒映着女孩小小的身影。 不知道是不是房间温度过低的原因，叶初晓只觉得自己呼吸沉重，后背上的汗毛都立起来了。 女孩有些不自在的别开眼睛，曲医生黑色的瞳孔就像不见底的黑洞，望着她的眼睛叶初晓觉得自己要被拉扯着吸进去。最后落得粉身碎骨的下场。 为什么面对曲医生会有这么强烈的紧张感呢？自己只想逃离。 叶初晓看向窗边放置做装饰用的的盆栽，长舒一口气命令自己冷静下来，她脸上上镇静地道:“可以。”实则内心波澜云涌。 “为了保证治疗的有效性，在我为你治疗的这期间内我希望你能坦诚的告诉我你内心的真实想法，当然为你保密也是我工作的一部分，你的心事不会让别人知道的。”曲忘虞从抽屉中拿出一副眼镜带上，掩盖住眼底的光芒。 在不知道面前的女人是否值得信任之前，叶初晓事实上并不想透露内心。不过女孩还是违心地回答了好。 曲忘虞微微一笑，像是看透了叶初晓的内心。她起身，不疾不徐地问女孩:“喜欢喝咖啡吗？” “哦，还好。”叶初晓没想到她会问这种不相干的问题。 “等等，我去把水烧上，泡杯咖啡来。” “如果特地为我大费周章我会感到愧疚的……”叶初晓的声音在曲忘虞身后响起，她很不愿为别人填麻烦。 第28章 曲忘虞将水壶接满了水插上电，又清洗了一个杯子。道:“你这孩子真是客气。没关系，这有什么麻烦的。” 水壶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像是野兽低沉的吼声。曲忘虞一边冲泡咖啡，一边同叶初晓闲聊着。她问的内容颇为零碎，并不问叶初晓因何事烦恼。 “你今年多大？看起来还没有成年吧？”曲忘虞将热水倒入杯中，咖啡的浓郁香气便在片刻之间便弥漫了整个房间。 叶初晓回答道:“今年十七岁，还有几个月就满十八了。”这样的闲聊倒是容易让女孩卸下心防，叶初晓已经不像刚才一样局促不安了。 曲忘虞将泡好的咖啡放到女孩手边，“有点烫，等一会儿才能喝。” 热气在杯口袅袅娜娜的舞着，弥散开来。叶初晓紧绷的神经随之放松下来。 “真香，这应该不是速溶咖啡吧。”叶初晓端起茶杯，有些贪婪的轻嗅着。 “自己买的咖啡豆慢慢磨的，味道不算好，不过平时也只有我一个人喝就将就了。” 叶初晓对咖啡不甚了解，只觉曲医生泡的咖啡香气扑鼻惹人喜欢，不知为何曲医生说味道不好。 叶初晓放下温热的杯子，抬头问道，“曲医生只有一个人喝？丈夫和孩子都不喜欢咖啡吗？” 曲忘虞听到女孩这么问，薄唇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似讽刺又似自嘲:“丈夫？那个男人和我在一起那么多年，最后不也还是为了升迁的机会娶了老板的女儿。呵——” “孩子？我哪有什么孩子？我的孩子早在多年前就夭折了。”说起孩子，女人的眼中流露出的悲伤和无奈让叶初晓都不由得为之动容。 叶初晓在一瞬间想起了很多，她的养父母，她的弟弟，还有早已模糊亲生母亲的背影。 她的养父母虽然没有把全部的关爱给予叶初晓，但是他们为自己提供了一个可以称之为家的归宿。 亲生母亲在抛弃自己的时候，会不会也经历了一番痛苦的思想斗争呢？ “真抱歉，我不知道曲医生你的经历这么坎坷。”叶初晓声音带着些许沙哑，她清清嗓子为自己的唐突向曲忘虞道歉。 曲忘虞看上去已经看开了，她对女孩道:“何必道歉，我能说出这些就代表我已经释然很多了。曾经我一无所有的时候也想到了死，但是最后还是挺过来了。只要活着就总有改变生活的机会的，不是吗？” 女人的经历令叶初晓起了一丝同病相怜的感情。叶初晓勾了勾嘴角，露出了一个苦笑。 曲忘虞闭上了眼睛，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再睁眼又是刚才平静的样子。 “小姑娘，你家里的事情我听说过。”曲忘虞又道:“我懂你的心情，不过你现在还很年轻，生活总会变好的。” 叶初晓望着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女人的眼底如幽深的古井，不是因其波澜不惊，而是因其神秘莫测。在你深入了解之前，根本不知道其中蕴藏的是清凉的井水，还是一摊肮脏的污秽。 “我知道的，其实我是被露露拉过来的。我在为下滑的成绩而困扰，但是我觉得给我时间的话，这种心情自己也可以处理掉。”叶初晓道。 曲忘虞一笑，那双眼睛并没有流露出什么笑意。“倾诉出来效果更好，你要是什么都闷在心里不说的话，就只有你一个人在痛苦烦恼。” “嗯……”叶初晓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杯中温热的咖啡。牛奶和糖加的恰到好处，香气和热意从口中蔓延直到喉咙。让人分外满足。 曲医生说的那句味道不算好真的是谦词。 “曾经我的职业是老师，教过一个对自己要求严格的学生，哦，你应该认识，她叫龚薰。” 听到熟悉的人的名字，叶初晓一怔。曲医生之前当过老师吗？既然教过龚薰那是不是也教导过夏末呢？ 叶初晓好奇地问道:“她怎么了？” “大一的时候，她给自己定的成绩目标没有完成，于是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她一直想着自己没有完成的目标不能放下，结果分散了她对别的事情的注意，她的生活在那个时候就成了恶性循环。”曲忘虞晃了晃自己的杯子，咖啡的香气更加浓郁些许，她倚在椅背上回忆着故人。 “其实她并非不优秀，只是不懂释然而已。”曲忘虞喝了一口咖啡，缓缓道。 叶初晓有些惊讶地感叹道:“没想到曲医生之前当过老师啊。” 曲忘虞点点头，说;“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只在大学任教了两年就因为一些变故离开了，所以我很少提起。” 曲忘虞似乎没有深谈自己经历的想法，她话锋一转又回到了叶初晓的学习上。 “龟兔赛跑的寓言故事你听过吧？现在结合你的学习成绩想想那个故事，你说不定能收获些什么。” 龟兔赛跑的故事对女孩来说实在是太平常了，叶初晓不假思索的道:“曲医生想让我明白持之以恒的道理吗？” “你觉得自己是乌龟吗？”曲忘虞被逗笑了，她拿过一只笔在白纸上随手画了几笔，叶初晓偏偏头去看，发现那是两只面目全非的动物。 “你是这只兔子，有着与生俱来的天赋和能力，不过中途因为伤病离开了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一些乌龟努力的爬，所以超过了你。”曲忘虞用笔尖指了指那只抽象的兔子。 “在比赛结束之前，你调整心态奋起直追也可以拿到好名次，但是你要是沉浸在失落之中，反超的机会都不会再有了。” 叶初晓看着曲忘虞，歪头一笑，“我明白了，谢谢医生。”女孩看着那张纸憋了半天，还是小声开了口:“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能把小动物画的如此……清新脱俗的” 清新脱俗到惨不忍睹。 “喜欢可以送你。”曲忘虞开玩笑道。她知道自己画的怎么样，这样的简笔画乍一看只会被当做垃圾丢掉吧。 没想到叶初晓真的接过那幅画悉心叠好收回衣兜里，起身向女人道谢。“谢谢曲医生的教诲，还有你的咖啡，我现在感觉好多了。” 曲忘虞将一旁的拐杖递到叶初晓手上，道:“不必客气，这是我分内的工作。你要是再有什么事的话尽管来找我就好 。当然，没什么事也可以过来喝咖啡。” “谢谢，我会再来的。”女孩再次向曲忘虞道谢。 “你的脚方便吗？”曲忘虞问道，她看起来对女孩颇为关心。 “没事，我已经用惯了拐杖，而且露露说在门口等我的。”叶初晓又道:“曲医生再见，我回去上课了。” “再见。” 咨询室重归寂静，咖啡浓郁的香气渐渐散去。 曲忘虞透过窗望向叶初晓的背影，看着她走出校医院和朋友汇合。 女孩的笑颜全部落在曲忘虞眼中，女人觉得颇为刺眼。 她走回桌旁端起叶初晓喝过的咖啡，残余的液体掩盖了杯底尚未完全融化的看上去像是糖的白色粉末。 咖啡随着女人的动作映出了曲忘虞扭曲的脸。 机关已经设好，就等肥兔子自投罗网了。 第25章 日记 每次考试结束后都是几家欢喜几家愁，不过不管成绩如何，大家都开始为接下来的月假收拾行李准备回家了。 “初晓，月假的时候来我家玩吗？”任曦小心翼翼地问道，她不知道叶初晓有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 叶初晓向她晃了晃自己手中的一大串钥匙，向她笑道:“又想让我陪你玩？怕是不行了，我要回郊区的别墅收拾东西。” “郊区？别墅？怎么没听你提起过？”任曦好奇的追问道。 叶初晓勾起嘴角，露出一个苦笑。“我在妈妈怀孕的时候和奶奶同住在那里，不过奶奶去世后我就很少过去了，一直都是爸爸妈妈在打理。所以你很少听到我提到那里吧。” 更深的原因叶初晓并没有向自己的朋友和盘托出。 那栋别墅实际上是幼时记忆中让她最恐惧的地方。儿时记忆里漆黑的屋子是她噩梦的源泉，藏着她最初的绝望。 但是她相信自己长大了，总会有能力改变的。 “那在哪个方向？明天放假我们还能一起走吗？你一个人住方便吗？”任曦一连串地问道。 叶初晓拍了拍她的头，笑道:“明天不和你走了，不用担心我的。” 既然这样，任曦也只好道:“好吧，要是我和露露能帮上什么的话尽管提出来就好……对了，露露呢？” “在这……”张露全身缩在被子里，只露出半个头来。任曦还以为她不在。 “怎么，身体不舒服吗？” “嗯，老毛病。”张露看起来状态并不好，有气无力地应到。 叶初晓揽了任曦的肩对她道:“露露已经吃完药了，让她躺下好好休息吧。咱们先不要打扰她了。” “好吧。”任曦再次道:“初晓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记得叫我。” 叶初晓回道:“嗯，多谢了。” 第29章 但事实上她并不想麻烦任曦她们什么，她现在已经习惯了拐杖，一个人干什么都是可以的。 叶初晓靠在车窗旁望向窗外的风景，一排排高楼渐渐离她远去。大片绿地和树木源源不断地涌来。 马上要到那栋别墅了，叶初晓深呼吸了几下调整自己的情绪。谢过送她的司机师傅便背着背包下了车。 她很久没有回到这里了，似乎上一次过来是为了参加奶奶的葬礼，那是几年前的事情了。 记忆中高大华美的别墅重新出现在她的眼中，小时候她总幻想着这栋房子被施了法术，或住着邪恶的巫婆，或囚禁着仙女，但是现在长大后来看，那一层神秘的面纱剥离，别墅只是普通的别墅而已。 古老的哥特式建筑风格，带着些许庄重威严以及神秘，但女孩心里只有不详之感。 “吱呀——”叶初晓掏出钥匙打开锈迹斑斑的锁，沉默已久突然被打扰的房门发出一声不满的呻吟 。 刚推开门，一股灰尘铺面而来。叶初晓捂着口鼻后退了几步，待到兴奋起舞的灰尘沉寂下来后才走入房中。 记忆中宽敞明亮的客厅被灰尘掩盖，已经失了原本的颜色。整理箱堆积如一座座小山，让客厅显得颇为拥挤。 墙角处蛛网纵横交结，蜘蛛却不知何时已经搬走了。还好，房间里没有什么异味，不过用力嗅的话会吸一鼻子灰。 叔叔应该是把东西放这里就走了，根本没有打扫过。 想起叶淮，叶初晓的眼神暗淡了些许。 逝者已逝，自己还要好好活下去。 她的注意力集中到房间上。叶初晓摸了一下楼梯的扶手，一层薄灰附在她手上，露出扶手原本的暗红色。 这里太脏了，不收拾一下根本没法住人 。 别墅很大，也有年头了，听爸爸妈妈说当年买下的时候是为了能让一家人住下。但是因为父母工作的原因就在市区里买了新房子，最后只有喜欢清净的奶奶留在这里。 奶奶反对父母领养她，一直对叶初晓没有什么好态度，叶初晓对她的态度也差不多。笑容和殷勤都是做给爸爸妈妈看的，那时女孩在背后偷偷写的日记才是真情流露。 最开始爸爸妈妈工作繁忙，差不多半个月才会来一次别墅，两人对彼此是眼不见心不烦，祖孙两人的关系维持在微妙的平衡中。 不过在妈妈怀孕的时候，因为实在忙不过来，叶初晓被父母送到了别墅，让奶奶代为看管。 那段记忆简直是叶初晓最不愿回忆的一场噩梦。 叶初晓心有余悸的瞥了一眼二楼，那里死一般的寂静，仿佛下一刻那微佝偻着背的老太太会再次出现，用拐杖指着偷懒的自己叫骂。 女孩拍了拍额头，让自己从回忆中回到现实。 现在她要面对的只是一间应该打扫的房间，而不是那个板着脸对她呼来喝去的老妖婆。 都去世那么多年的人了，不会再出来抓着她暴打或者把她关黑屋子了。 叶初晓暂时用不到太多的地方，她打算先把自己生活必需的地方打扫出来。 需要清理二楼自己的房间，爸爸妈妈还有老太婆的房间先放一放。书房先不管，等自己清理完厨房和客厅再说吧。 不过客厅的这一大堆整理箱就够她收拾一段时间了。 女孩因为腿上的伤的原因，收拾房间的速度很慢，直到日近黄昏才完全打扫完。 叶初晓瘫倒在擦拭干净的沙发里，她的动作让附近堆在一起的箱子摇晃了一下，最上面的箱子砰的一声砸在叶初晓怀里。 还好没有砸到头，虽然头上的伤早就好了，但是这么被来一下说不定会出现一个大包。 箱子沉甸甸的，感觉里面东西不少。叶初晓拿过一旁的壁纸刀将其划开想看看里面都是什么。 箱子一开，惊扰了一只小蜘蛛的睡梦，它窜出来顺着箱子的边缘爬走了。叶初晓没有理会那只蜘蛛的去向，箱子中排放整齐的书籍和日记本更吸引她的注意。 书都是自己书架上放着的，叶初晓很眼熟，陈旧的日记本静静躺在书籍中，看起来格格不入。 叶初晓拿出厚厚的日记本，它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封面上眯眼笑着的兔子图案都有些泛黄。密码锁依旧坚守着日记的秘密，固执的很。 叶初晓根本不记得自己有过这样一本日记，哪里记得什么密码。 四位数……难道和谁的生日有关？ 她试着输入自己的生日，密码锁无动于衷。再试着输入爸爸妈妈的生日，密码锁依旧纹丝不动。 密码锁激起了女孩的兴致。叶初晓抓过一张纸罗列出所有数字的组合，打算一个个尝试。 漫长的三分钟过后密码锁落败于女孩的坚持之下，啪的一声弹开了。 叶初晓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急不可耐的翻开了第一页。 褪色的纸张上，幼稚的铅笔勾画出的字迹依旧清晰。 纸张上的字迹于叶初晓现在的字迹有着天壤之别，然而也能看出几分影子来。 “三月三号 今天姐姐送给我这本日记，好开心。^_^ 她还告诉我怎么写日记，姐姐说日记要天天写，可以写自己xiang写下来的事情。” 姐姐……叶初晓的手轻轻拂过那两个字，恍惚间回忆起一个模糊的身影。 鬼画符一般的表情和带着拼音的日记让叶初晓仿佛回到了那个年纪，随着七岁的晓晓一起欢喜。 日记写的大都很短，两三句话，但足以写完一个孩子的心情。女孩基本上每天都在记录着自己的生活。 叶初晓翻了翻，日记本被撕扯后残留的旧伤，狰狞地显露出来。张牙舞爪提醒着她这曾是自己心上的一道疤。 按时间推算，正好是那位姐姐离开的那天。 关于姐姐离开的事情没有了任何记录，叶初晓记得在她离开前一天同自己合影，那照片现在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 中间的位置撕下了几页，还有一段时间日记戛然而止。 那段时间正好是姐姐离开的时候。直到被父母领养后才日记继续开始。不过她的日记里幸福的日子没有持续多久，就被送到奶奶这里了。 日记里还可以看到她担惊受怕，提心吊胆的小心翼翼地生活着。生怕自己哪里不对就被赶出这个家了。哪怕要忍受寄人篱下的感觉，也算是有一个归宿吧。 她一直抱着这样的心情。老太婆根本不把自己当成亲人看待，她也可以忍受下来。 叶初晓依稀记起来还是小孩子模样的自己握着笔一边愤怒地写下自己对老太婆的诅咒，一边泪眼婆娑地祈求着有人能把自己带离此处的场景。 日记有一页上蹭了些许血迹，已经在时间的洗涮中淡了颜色。 那天她因为贪玩偷偷溜出去，本想着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偷回到床上。没想到被老太婆正好堵在楼梯口。 老太婆用拐杖打她的腿，扇她耳光。女孩下意识后退，却一脚踩空直接滚落楼梯。 叶初晓不愿再回忆，将记录关于老太婆折磨自己的几页日记轻轻翻过去。 有些你在当时认为是让你痛苦无比的事情，事后看看其实也就那么回事。 又翻了十几页，白纸黑字记录下的便是老太婆的死讯。 “虽然所有人都认为是她老眼昏花看不清路才会从楼梯滚落的……其实老太婆的死我有责任……我没想过要害死她！” 这一天的日记写的没头没尾，凌乱的语无伦次，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写字的人是喝多了酒。 那老太婆的死和我有关系吗？叶初晓回忆了一番，却想不起任何有关老太婆去世的事情，甚至不记得她的葬礼自己有没有参加。 为什么会想不起来呢？叶初晓努力回忆着，她清楚的记得爸爸妈妈来这里接她回家的事情，但却不记得那是在老太婆死前还是之后了。 似乎……关于老太婆死去的事情她都不记得。她只记得一个结果。 是自己的记忆出现问题了吗？还是其他原因呢？ 叶初晓重新翻开那本日记，想找到些什么证明老太婆的死与自己无关的证据。入目却是我没想过要害死她几个扭曲的大字。 叶初晓像是被毒蜂刺中了手心，下意识将那本日记丢了出去。 日记本撞到楼梯的紫红扶手上，有年头的身子骨没经住如此大的冲击，残骸散落了一地。 散落的纸张摊在叶初晓眼前，露出半张旧照片。 叶初晓深呼吸调整了一下心态，她蹲下身打算将这一堆废纸丢到垃圾桶眼不见为净 。 她瞥了那照片一眼，她的手颤抖地拾起那老照片，视线始终焦灼在照片里一个熟悉的身影上。 两个女孩拉着手，笑的甜甜的。 昔日的容貌同现在的自己差异颇大，她几乎认不出那就是自己。令她熟悉的是另一人。 清秀的面庞带着几分稚嫩的婴儿肥，但以可窥见日后的秀美。 第30章 熟悉的眉眼含着笑意，写满了让她念念不忘的温柔。 第26章 疑云 叶初晓跌坐在冰凉的地板上，像是失去了全身的力气。旧照片的边角被女孩儿揉皱了，但照片中央的两个人影依旧清晰可见。 叶初晓死死的盯着手里的照片，她的目光如剑似是想要将照片洞穿，但不管她怎样用尽心思想找出不同来，都不得不承认那就是夏末。女孩儿轻叹一声，手一松，旧照片如同秋日的落叶，无声地飘落。 明明都已经离开了那么久，为什么要不声不响的回到我身边来呢？叶初晓瘫倒在地上，不知自己应该如何面对着弄人的命运。 夏末知道自己曾是孤儿院里粘着她的那个女孩儿吗？知道自己曾经等了他好久吗？ 不过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样呢？自己想要什么呢？得到夏末的道歉和弥补吗？看到夏目愧疚的表情吗？难道自己这样就会心满意足吗？ 她到底该怎么样面对夏末呢？她喜欢夏末，但又无法原谅她曾经欺骗抛弃自己的事实。 叶初晓蜷起身体，像是一只受伤的幼兽。 她遗落在沙发上的手机震动着，然而叶初晓此时并不想去理会到底是谁打来的。 她想安静的一个人呆一会儿。 “夏末，我喜欢你。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张宇道，他看上去神态如常，然而拿着玫瑰花的手掌已经渗出了薄汗。 玫瑰花束递到夏末的面前，送来一阵浓郁的香气。 夏末露出有些腼腆的笑容，礼貌但坚定地回绝了张宇的心意。 “抱歉，我只能把你当成好友。”夏末道，“谢谢你的喜欢，相信你以后还可以遇上更好的人的。” 张宇坚持道:“请不要着急拒绝好吗？给我一个机会吧。” 夏末回道:“对不起，我们并不合适。” 正当张宇想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人突然推开了。张露像一阵风一样闯了进来，拉住张宇的胳膊左右摇晃。 “哥哥哥哥，我就知道你在夏末姐姐这里。告白失败了也没有关系，我们一起去散心吧。” 张宇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晃得前后摇了两下，对夏末道:“既然无缘，我也就不强求了。” 他脸上的神色完全黯淡了下来，那束玫瑰花也仿佛失了颜色，散了芳香。他转身拉起自家妹妹的手就要往外走。“露露，咱们出去吧。” 两兄妹走后，夏末忙着自己的工作，做完手里的工作后才意识到口渴。她拿着茶杯走向茶水间想去接点热水喝，却在遇上了同她一样来接水的露露。 “夏末姐。”张露向她打了声招呼。“真的不喜欢我哥哥啊？他是很认真的。” 夏末无奈一笑，摸摸露露的头，道:“我已经拒绝过了——你过来不是为了看病吧？又放假了？” “是啊，月假。” 日子过得真快，夏末心里想着，好久没联系叶初晓那孩子了，不知她近况如何。 夏末问到:“叶初晓最近怎么样了？” 张露的保温杯里接满了水，她一边从衣兜中掏出一瓶药就着热水服下，一边回道:“她挺好啊，腿上似乎也恢复的差不多。我觉得她很快就能放下拐杖了。” “哦，那还不错。”夏末应着。 “不过这次放假她一个人回了郊区的老别墅，虽然我们都知道她都可以应付的来，但还是有点担心呢……”张露道。 “嗯？什么？”夏末有些惊讶，但是转念一想叶初晓是绝对不会回那个发生过凶杀案的家了。去别的地方也正常。 张露以为夏末是担心叶初晓行走不便容易路上出事，便解释道:“不用担心的，初晓她中午的时候还给我打电话说自己平安到达了。” “她一个人住？还是在郊外？”夏末捏紧了杯子，连自己来茶水间的初衷都忘得一干二净。“多危险啊。” “呃，应该没事，其实咱们这里……”治安还不错。张露想起了叶初晓家发生过的惨案，不由闭上了嘴。 夏末叹了口气，张露安慰了她几句让她不用担心后便找自己哥哥去了。 夏末捧着自己的茶杯站在走廊里吹着风，掏手机拨了两个电话。但回复她的都是冰冷机器的电子女音。她皱起了眉，微微有些担心。 龚薰失魂落魄的从楼梯上走下来，见到夏末才回了魂。 “怎么了，你？”夏末从来都没有看见她这样，小心翼翼地猜测道:“失恋了？告白被拒绝了？” “我又看见那位老师了。” 夏末把脑中关于老师的记忆过了一遍，还真不知道哪位老师能让她变成这个样子。便问:“哪位？” “教心理学的那位。” “嗯……姓曲？”夏末回忆起来一个因时间的冲刷而有些模糊的身影。那位老师也教过她，是一个幽默风趣还授课认真的难得的老师，可惜只教了她半年就不知是什么原因就留下遗书跳湖自杀了。“她不是已经离世很多年了吗？” “我也以为她自尽了，但是我又看见了她。” “说不定是你看错……” “不可能，这已经是我第二次看见她了。”龚薰打断夏末安慰她的话，“之前有一次我在天桥上远远的看见了她，结果没等我追上她就从楼梯上直接摔下来崴了脚。我可以确定那就是她。” 夏末把杯子递到龚薰面前，道:“别太紧张，喝口水吧。” 龚薰瞥了一眼那杯子，没去接，她道:“我不用别人用过的杯子。” 见到龚薰恢复了往日高冷的气场，夏末勾起嘴角捧着温热的杯子喝了一口水。 冷静下来的龚薰解释道:“本以为已经死去多年的人突然好好的出现，我有点惊讶。”但她现在又是一副冰块脸，看不出半分惊讶的表情。 “你刚刚在给谁打电话？没接吗？”龚薰看了一眼夏末的手机，想借此转移话题。 夏末将手机收回衣兜，对她解释道:“刚刚听露露说叶初晓一个人回到郊区的老房子了，我有点担心她。她的腿伤还没有完全好，希望没有遇到什么麻烦。” “你这叫关心则乱。放心吧，郊区没有你想的那么乱，她不会轻易出事的。”龚薰难得的说了几句安慰的话。 “希望是我多心了吧。” “再说不接你电话不一定是出了事情，说不定是有了新欢忘旧爱罢了。”龚薰的凉凉地补到。 夏末毫不客气的回敬道:“什么新欢旧爱？你最近巧克力吃多了把脑袋塞的只剩恋爱了吧。” 前几天岳悦以表达感谢为由送了龚薰一大盒巧克力，龚薰嘴上说着不收不收但在岳悦的坚持下还是收了下来。 她亲眼看着龚薰把那盒巧克力收到了柜子里小心翼翼的放好，像是对待八辈子没见过的宝贝。盒子里面的巧克力怕也舍不得吃，龚薰巴不得供起来。 龚薰瞪她一眼，道:“你就比我好了吗？那女孩望着你的眼神可是一片深情，要是你真的不喜欢早就委婉地拒绝，或者躲她远远的吧？” “你是怎么想的呢？”龚薰问道。 “与其关心别人的感情生活，不如多关心一下你自己吧。”夏末出言道:“岳悦只把你当成好朋友，你到底什么时候去告白啊？” 龚薰从衣兜里掏出一块巧克力，撕开包装纸塞进嘴里，靠着白墙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我想和她在一起的时间再长一点，即使是以朋友的身份。” 按照龚薰的性格，在告白失败后事不会再和岳悦维持朋友关系的。 夏末补刀道:“你就拖着吧，这种虚假的幸福感能维持多久？说不定人家什么时候就跟别人跑了……” 龚薰剜她一眼，转身走了。留下夏末一个人在走廊里看着她的背影一脸茫然。 怎么走的这么突然？不讽刺她几句不是龚薰的风格啊。她一向是自己心里不舒坦也要让别人不爽的性格呀。 转身后夏末才明白过来龚薰为什么跑的那么快。 “啊……领导好。” 叶初晓躺在床上，明明身体已经很累了，但她想着今天发现的事情一直无法入睡。 自己有可能害死了那个老太婆，虽然自己讨厌她，那个时候巴不得她死了。但自己会是凶手吗？ 还有夏末…… 一想到那个名字她的心里就仿佛被堵塞住了，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她蜷缩在床上，柔软的被子包裹住她的身体却不能给她些许心灵上的安慰。 叶初晓摸到了自己的手机，屏幕的亮光晃得她一时睁不开眼。 她想找人解惑，手机的通讯录滑了两遍才找到了那个最近刚保存下来的名字，编辑了一条短信按了发送键。 [曲医生，人会忘记自己经历过的某段事情吗？只有某一段记忆被遗忘，但其他的记忆仍然完好无损。] 没过多久手机就震动了起来，看来曲医生也并没有睡。 [会的。可能是心因性失忆症，这是一种选择性的反常遗忘现象，患者因为对事件震撼过大而将其遗忘，或暂时性将记忆解离使其不出现在意识中。] 第31章 叶初晓看着那一行“因为对事件震撼过大而将其遗忘”不由得放慢了呼吸。她飞快的打字继续问道[那有没有办法让患者重新想起来呢？] [可以通过催眠恢复，怎么了，你觉得自己失忆过吗？] [我想，可能，是吧……] [想回忆起来吗？我可以帮助你。] [真不好意思，又要麻烦曲医生，那就先谢谢你了。] [不用谢，早点休息吧，很晚了。] [嗯，晚安。] 叶初晓按灭了手机屏幕，房间重新陷入了一片黑暗里。 其实忘记让自己痛苦的东西也好，最起码在当时不会痛苦了。但是反过来看这也是对事情的消极逃避吧。 她已经不是那个小女孩了，她想知道当初事情的真相。 不过要是自己真的是害了老太婆的凶手又能怎么办呢？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了，再说老太婆当时就被认为是正常死亡，都没有人怀疑过什么。 先知道事情的真相再说吧。叶初晓心里胡乱想着，意识缓缓模糊了，终于进入了梦乡。 作者有话说： 每次取标题都是信手胡诌╮( ??w?? )╭ 假期或许会更的勤一点，嗯，或许。 第27章 诱导 叶初晓靠在校医院的躺椅上，她看上去心情平静，状态还不错，但摩擦衣料的手指暴露了女孩紧张的情绪。 “别紧张，催眠需要你的配合，要是你有不想透露的隐私的话，是不会因为催眠暴露的。”曲忘虞的声音平缓，听不出感情。 叶初晓看上去像是松了一口气，不在担心自己可能会暴露什么不该暴露的心思。她道:“嗯，我知道了。我想回忆起有关奶奶去世的事情，希望医生你能帮我。” “我会尽量唤起你的记忆，当你觉得可以的时候咱们就可以开始了。”曲忘虞调暗房间的灯，舒缓的音乐响起。叶初晓随着曲忘虞的引导闭上眼睛放松身体，意识也随之模糊起来。 叶初晓重新回到了自己十二岁的时候，就像被塞回自己小时候的身体重新回放一遍记忆。 孩子模样的自己缩在沙发上偷偷写着日记，奶奶突然出现在楼梯上对着她大声地叫着。 “还不快去把你那猪圈一样的房间收拾干净，天天只知道玩，看不见这么多工作吗？” 叶初晓没有反驳，在老太太絮絮叨叨的数落中把日记本砰的一声合上护在怀里爬上了楼梯，她低着头缩着身子不言不语想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从奶奶身边跑过。 “把那个本子给我，在你没有打扫完自己的房间还有书房之前，别想再看见它。”老太太指着叶初晓怀里的日记说道。 叶初晓知道书房多大多难打扫，她一个人干的话至少要打扫几天。再说奶奶的话并不能信，上次她没收自己的漫画书时也说过类似的话，然而隔天她就在厨房的煤灰里看见那本漫画未烧完的残页。她喜欢的娃娃也是这样被老太婆抢走的。 日记本是她收到过的最喜欢的礼物，叶初晓不希望失去它。再说日记本里写了不少诅咒老太婆的话，要是被她看见了自己又少不了一顿毒打。 她抱紧了手里的日记本，眼神里写满了不妥协。 趾高气扬了一辈子的老太太被小孩子忤逆了，她怒道:“反了你了，你抱着它怎么收拾屋子，把它给我！” 祖孙二人本就互看彼此不顺眼，日记本成为了一个导火线，引爆了两人之间积累下来的矛盾。她们围绕着那本日记展开了一场争夺战，却都没有留意两人的位置正在一点点靠近楼梯，靠近危险。 叶初晓毕竟是小孩子，老太太渐渐占了上风，两人推搡之间，老太太用尽力气将日记本拽离叶初晓的掌控，然而自己的身体也随之失去了平衡，向后倾斜了一下。 那一秒在叶初晓的记忆里被拉的很长，她看到自己伸出手，但目的不是拉住失衡的奶奶，而是将她推向那陡峭的楼梯，然后趁着她像溺水的人一样挥舞着双手想要抓住什么稳住身体时抢回那本日记。 奶奶的眼神里复杂的情绪让叶初晓有一瞬的心情压抑，只一瞬，老太太的身体重重摔下楼梯，一切尘埃落定。 叶初晓抱着日记瑟缩在墙角里，她不知道自己推的那一下会带来多么严重的后果，只想着刚才的事情肯定会引起老太太的报复。 她浑身颤抖起来，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说不定她会和爸爸妈妈告状说我的错事，让他们把我送回孤儿院里，反正他们都已经有自己的孩子了，没有我更是省了一笔多余的费用。 最坏的事情是她把自己打死，她不想死，但更不愿意在忍受痛苦了，死了倒也清净，说不定这日记会变成她的陪葬品呢。叶初晓有些自暴自弃地想着。 静默许久，没有想象之中拐杖敲打地面的催命声音，也没有老太太昔日中气十足的叫骂声，甚至连呻吟声都听不见。 老太太仰面倒在楼梯的尽头，鲜红的血液从她的身下渗出，象征着一个生命的消逝。 女孩没有料到是这种结果，她慌慌张张地跑到奶奶的房间，拿起从没碰过的电话拨出号码。足以倒背如流的号码她按错了三次，最后终于拨通了。 “爸爸，不好了，奶奶从楼梯摔下来了。” 叶初晓只字未提自己和奶奶抢夺日记的事情，只说自己看到奶奶从楼梯上摔下来，她从来不敢说自己被奶奶责打的事情，担心父母不会维护自己，在父母来看自己和奶奶的时候偷偷把伤口用衣服遮盖起来，这次惹了这么大乱子，更不用说。 救护车半个多小时后才开到，已经太迟，老太太身体的温度都开始消散了。 医护人员向匆匆赶回来的父母解释奶奶的死因，他们说了一大堆叶初晓听不懂的专业术语。 没有人怪叶初晓什么，但只有叶初晓自己知道事情的真正经过。 要是自己没有推她那一下，老太太是不是就不用死了？ 她虽然特别讨厌那老太太，巴不得她早点死了自己能够从暗无天日的日子里解脱。但也没想过要害她。 她在沙发上哭的几乎直不起身，大人都以为她是被吓到了。 没有人知道她内心多痛苦，多委屈。 叶初晓猛然惊醒，她睁开眼睛。曲忘虞一手托腮注视着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眸色深沉。她看上去城府极深，难以捉摸。 “你在催眠过程中似乎很痛苦，现在感觉怎么样，可好些了？”曲忘虞递过来一杯水，叶初晓接过一饮而尽。她这才发现自己的冷汗已经把额前的碎发打湿了，发丝黏腻在额头上。 她抬头看向墙上的挂钟刚刚过去了十几分钟而已，但她在梦里的时候觉得像是过去了半个多世纪。 叶初晓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她向曲忘虞道了谢：“曲医生，真是谢谢你了，我没什么事，现在已经把之前的事情想起来了。” “据我观察，你是典型的心因性失忆患者。你应该不止一次的失忆过。”曲忘虞看着叶初晓，说出了自己的诊断结果。 叶初晓有些茫然，她道：“失忆多次？我并不知道。” 曲忘虞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冷笑。“你什么都忘了，也没有人让你回忆，怎么知道自己失忆过？我可以帮你回忆起全部忘记的事情，不过时间会长一点。”曲忘虞的眼神里写满了期待和别样的情绪，就像平静的海面，酝酿着疯狂的暴风雨。 那眼神令叶初晓无端感到些许不详，但她道行尚浅，不懂那是什么意思，只觉得曲忘虞身为医生应该不会害自己。 事后叶初晓想过，如果当时自己拒绝的话，事情会不会转变一种发展方式？但生活就像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一样，一环连着一环往下发展。一旦推倒了第一块骨牌，就无法抑制其发展。 “如果曲医生没有什么事情的话也可以，我现在有时间。”叶初晓伸了个懒腰，对曲医生道。 曲忘虞打了个响指，轻柔舒缓的音乐再次响起，叶初晓感觉困意袭来。她揉揉眼睛还来不及问出什么，便向后一靠，将自己的全部重量重新交给了躺椅。 “再帮你完成愿望前，作为回报，先来回答我几个问题吧。” “你对自己的养父母是什么感情呢？” 女孩没有犹豫，她答道：“他们很关心我，虽然有弟弟了，但是并没有因此抛弃我。我会报答他们的。” “不，他们只爱你弟弟，他们的眼睛里哪里容得下你呢？你应该恨他们才是啊。” 叶初晓喃喃反驳着曲忘虞的话：“不，不是这样的……”话音却越说越小，女孩的眼角渗出泪水来。 她俯下身，贴着叶初晓的耳畔问道：“四月二十二号你在哪里？” 女孩沉默着，像是在回忆什么 。良久她开口道： “我那天昏倒了，在校医院休息了一天。” “不，你那天偷偷溜回了家，并且杀了自己的养父母一家。”曲忘虞的声音低沉且富有磁性，极具诱导性，像是引诱船员触礁的海妖塞壬。 第32章 “你恨他们，预谋已久了。” “你知道案发现场的另一把刀去哪里了吗？” “是你把它藏起来的。” “没有发现吗？说不定它就在你的哪个柜子里啊。” 女孩皱起了眉头，似在挣扎着。曲忘虞勾起玩味的微笑欣赏着女孩痛苦的表情。 啊，多么美妙啊。曲忘虞摩擦着自己的唇瓣，像是在评判食物的价值。真想看到她被杀时的表情，听到她因疼痛而发出的呻吟声，不知道是不是和她的养父母一样呢？ 她和叶淮通过电话，应该要不了多久就会查到自己身上，要不是为了摆脱自己的嫌疑，她早就下手清理掉这个女孩了。 虽然催眠并不一定能做到完全改变叶初晓的记忆，但混淆还是可以做到的。 要是女孩在没分清情况的时候就去傻傻地自首是对自己最好的结果，不过她要是意识到自己记忆的漏洞，或者不在相信我的话，就稍微有点麻烦了。 她报复的目的已经基本达到，他们一家就剩这个被自己迁怒的孩子了。就算事情败露身死她也没什么怨言的。 “爸爸，妈妈……”女孩喃喃出声，脸色苍白。 “你哪里来的爸爸妈妈？”曲忘虞像是听了一个笑话，咧嘴讽刺一笑。 明明都被自己的亲生父母抛弃了。 曲忘虞对着空气发泄地骂了一句：“就算她可能无法生育要领养孩子，你为了权势和财富也要抛弃我选择她。什么爱情不爱情的 ，全是屁话。” “你为什么不去死呢？”曲忘虞捏着女孩的下巴，对一无所知的叶初晓发泄似的吐露出怨毒的话语。 “夏姐姐，夏末……” 女孩呼救着，无意识地吐出自己最喜欢的人的名字。 “夏末……”曲忘虞重复了一遍听到的那个名字，眯起眼睛不知在想什么。 叶初晓睁开眼睛，明晃晃的光线刺的她又闭上了眼。 “感觉怎么样？” “头痛……浑浑噩噩的，嗯……记忆也有点混乱。”叶初晓揉着太阳穴，感觉头痛欲裂。她试着去回忆什么，但那些陈年的记忆像是一团纠结在一起的毛线。理不清，剪不断。 “曲姨说这是正常现象，要几天才能好。” “嗯……？任曦？你怎么来了？”叶初晓看着女孩熟悉的面庞，有些惊讶。 任曦笑道:“听说你在校医院我就过来了，你看起来也没怎么样嘛。”她白白担心了一场却也不恼，贴心地扶着叶初晓站起身，并给她递上拐杖。 两人同曲忘虞道别后便离开了，叶初晓现在记忆有些混沌，除了头疼后并没有多大反应。但种子已经种下，发芽的那一天不会太久的。 作者有话说： 下一篇文一定要写甜甜蜜蜜轻轻松松谈恋爱的，悬疑推理剧情什么的都丢到一边去乀(ˉeˉ乀) 第28章 慌乱 当初虽然奶奶摔下楼梯有自己的责任，但自己最后推她的那一下其实并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太过害怕和心急了。 不过毕竟是陈年旧事，叶初晓没再和自己过不去，不管怎么样知道结果，自己的一桩心事算是了结了。 “咱们现在去哪啊？”叶初晓问向任曦，她们所走的方向并不是回寝室的路。 任曦双手扶着叶初晓的胳膊，回答道:“前两天图书馆的管理员和我说柜子要换新了。我想先去收拾一下，你和我一起吗？要不你还是回去休息吧。” “我没事的，一起走吧。”叶初晓状态已经基本恢复了，她在图书馆的柜子东西虽然不多，但是陪任曦走一趟也无妨。 图书馆柜子是用了很多届的，锁头都不结实了，一拉就开。有些陈旧的柜子又受了潮，散发着让人讨厌的锈味，混合着图书馆里旧书的霉味一起给一批又一批学生枯燥无味的记忆填上几笔多彩的颜色。 每次开柜门都会伴随着吱呀吱呀的声音。学生们向学校反映了很久才迎来了新柜子。 叶初晓的柜子在角落里，她从衣兜里掏出钥匙，还未走到柜门前就闻到一股熟悉的锈味。 这股熟悉的味道伴随了她一年多，马上要换新柜子了，竟然也对这旧柜子产生了些许感情。不过这还是她回来后第一次打开这柜子不知道里面的书有没有发霉，或者是不是有蜘蛛和其他虫子在里面寄居。不过也没关系，她不怕这些小生命。 她打开柜子的门，一股陈旧的锈味扑面而来。她呼吸了一口，突然发现有什么不对。 这不是锈的味道，倒像是干涸的血。 叶初晓尖叫了一声但随即便反应过来捂住自己的嘴，砰地一下关上看柜门。 她的叫声吸引了几个学生的视线，听到叶初晓惊呼的任曦闻声跑了过来关切地问：“初晓，怎么了吗？” “没事，没事。只是被一只大蜘蛛吓到了。”叶初晓脸色惨白，看起来真的吓到了，任曦刚才只顾着自己的东西了，忘了不是所有人都和自己一样不怕虫子。 任曦撸起袖子凑过来道：“你让开，我来帮你赶走那蜘蛛。” “不用了，它已经被我吓跑了。”叶初晓用身体挡住自己的柜子，摆明了拒绝的态度。 任曦嘱咐了一声再看见虫子叫她，就转身收拾自己的东西去了。 叶初晓对被吸引了目光的几人歉意地微笑，直到确认不在有人注意她的时候，她才转身，再次打开柜门。 一把尖刀静静躺在叠的平整的黑色外套上，刀身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凝固发黑，显出不详的颜色。 那日女警察的声音在她的脑海中回响起来。“案发现场只找到这一把凶器，但根据尸检报告判断，割断他们颈部动脉直接导致他们死亡的是另一把更为锋利的凶器……” 看着那把刀叶初晓突然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被一只手扼住了，她无法呼吸也无法逃离，只能听着另一个遥远但又极为清晰的声音在对她说: 你知道另一把刀去哪里了吗？ 是你把它藏起来的。 没有发现吗？说不定它就在你的哪个柜子里啊。 你怎么不去死呢？ 叶初晓无声地挣扎着，攥紧柜门把手的手掌显出了深红的颜色，睁大的眼瞳透不出一丝光亮。 救命，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我不是杀人凶手啊…… 叶初晓的头撞到了柜门上，发出了一声闷响。疼痛令她恢复了神智，她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并不新鲜的空气，像是几乎要溺亡的人。 混沌的记忆搅得她心神不宁，但她不觉得自己是杀了养父母一家的凶手，她怎么会下得去手。 你当然下得去手，你恨他们对你的疏离和忽视，你恨弟弟抢走了原本属于你的爱…… 叶初晓打了一个寒颤，从头凉到了脚底。 现在怎么办？叶初晓握紧了拳头，又马上松开，像是下了决心。 她用放在柜子里的衣服卷了那把刀，连着柜子里的几本书一起拿了出来。 “任曦你慢慢弄，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啊？你去哪里？我帮你拿东西啊？”任曦从一堆摆放杂乱的书里抬起头，问道。 “不用。” “早点回教室，别忘了今天要上晚课的。”任曦的嘱咐话音还未落，叶初晓便消失在门后。 她今天是怎么了？看起来失魂落魄的，莫不是被曲医生治疗后留下的后遗症？任曦望着叶初晓消失的地方无奈地叹一口气。 该把这烫手山芋丢到哪里去？叶初晓怀抱着一把凶器漫无目的地看向四周，最终还是没有丢掉。 该怎么办？她回忆着父母离世的场景，但始终是一片混乱。 她不可能对父母痛下杀手的，不会，叶初晓坚信自己是清白的。但又有什么证据呢？凶器不是正被自己拿着呢吗？ 叶初晓拄着拐杖走回了寝室，任曦还没回来，露露每次放假返校都回来的很晚，这个时间还算早。 刚才自己过于慌乱，都没仔细看那外套。黑色的外套有血迹喷溅上的痕迹，面料普通，是那种随便什么地方都可以买到的地摊货。 不是自己原来的那件。 叶初晓凑近了嗅了嗅，领口处残留的一丝香气混合着淡淡的血腥味钻入叶初晓的鼻中。自己身上从来不喷香水不用化妆品，哪里会染上这种香味？ 得知到凶手不是自己后，叶初晓的紧绷的神经松懈了些许。 为防止学生粗心把钥匙丢了这种事，去图书馆档案室申请是可以得到备用钥匙拿去配的。难道有人偷偷配了钥匙？ 真凶是想嫁祸给她，那人到底预谋多久了呢？ 叶初晓回想了一下，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催眠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她醒后对自己的怀疑是不是那人的诱导呢？ 再往深想想，叶初晓只觉后背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她将那染了血的黑外套连带着尖刀放在塑料袋里密封好。压在了整理箱的最底下，并把整理箱推回床下。 第33章 现在自己手里掌握的消息太少，去警察局报案的话也解释不清这些东西到底是哪里来的，反正会引起自己的嫌疑，说不定还会被真凶反咬一口。 不如等着狐狸露出马脚，她再做打算也不迟。 公安局内，有了新发现的一干人等召开了会议。 “我们在叶淮生前的通讯记录里发现了一个被忽视的人。”李梁认真地讲解道，屏幕上的幻灯片放出了曲忘虞的照片。 “据此人说叶淮和她有联系是为了找她进行心理治疗，但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她的治疗没有起到什么作用。”李梁勾起一个讽刺意味的笑容。 “然而在后续的调查中我们发现，她有一定的嫌疑。” “此人今年三十五岁，现在在某高中的校医院工作。曾是h大心理系的大学老师，但只任教了三年半便失踪了，近两年才重返本省。据我们调查后了解，此人曾与叶初晓的养父相恋过，但不知是什么原因两人分手了，所以她有情杀或仇杀的嫌疑。” 李梁调出尸检的照片，继续补充道：“曲忘虞学过解刨学，知道如何快速而又有效地杀死一个人。根据案发现场判断，杀死叶初晓的养父而没有惊动房中的两人足以说明凶手的专业，所以我认为她的作案嫌疑很大。” “嫌疑有了，但是我们总不能只因为她有嫌疑而随便抓人吧？证据呢？没有证据不能轻易定罪。”一名警官质疑道。 “证据还需要搜集，我只是建议把她列为怀疑对象。又没有让你现在就去抓住她。”李梁三言两语把那质疑的同僚打发了，继续自己的讲解。 李梁调出了之前的那段录像，又调出叶初晓和曲忘虞两人的全身照与之对比，道：“之前大家一直怀疑这个背影是叶初晓的，然而通过全身照就能看出曲忘虞她和叶初晓身形相仿了吧，接下来我们的工作任务就是搜集证据了。大家注意，不要打草惊蛇。” 办公室内纷纷扰扰的声音传出很远，虽然传不到校医院里，但曲忘虞的潜意识里还是感到了一丝紧张的气氛。她仰头饮尽了杯中的咖啡，嘴角勾起了一个近乎疯狂的笑。 教室里，虽然是课间但学生大多都坐在自己位置上小声背着什么，任曦也正在为两周后就要到来的期末考试提前做准备，没有注意到叶初晓正望着面前的复习资料出神。张露刚刚接水回来，从那粉色的可爱书包里掏出一大把药合着温水一同吞下，那尚带着几分稚气的脸庞竟带了一丝决绝，似是下了与疾病抗到底的决心。 医院大厅，得到休息时间的夏末靠在墙上看了一眼腕表，心里好奇着叶初晓这个时间会在干什么，是在认真上课呢还是在休息呢？她们两人好久没有联系了，还真有点挂念那个女孩。 此时的龚薰刚刚下定决心，向和自己同一性别的岳悦告白。 这只是一个平常的傍晚，阳光西沉，在同所有人道别之前尽力发出自己的余晖，空气在阳光的照射下也是热烈而亲切的。然而有的人鼓起勇气追求所爱，有的人却心冷如死灰。 其实人在世间所处的环境大抵是相似的，不同的只是人的选择与态度罢了。 第29章 调查 “这个月你们已经是第三次找我来了吧。”曲忘虞端着杯子喝了一口茶，面不改色地面对着面前一干人等，“有什么事不能一遍调查完吗？我毕竟要工作的，再说我知道的情况已经全部告诉你们了。还对我有所怀疑吗？” 李梁解释道：“我们也是秉公办事，不然这大热天的谁愿意折腾啊，咱们互相理解理解吧。” “我之前确实和叶先生有过一段感情，但是我们早就和平分手了，我们之间的恩怨早就两清了。”曲忘虞直视着李梁的眼睛，分外坦诚。 李梁问道：“但是你们的分手还是给了你很大打击吧？你动过轻生的念头吧？” 曲忘虞眸色深沉，似乎不愿想起那段尽力“我的轻生与他无关，那个时候是因为生活和工作的双重压力几乎把我压垮了，那段时间我患了抑郁症，幸好有好心人救下了我，不然我现在就不会坐在这里了。” 另一个警察翻了翻卷宗一连串问了几个问题：“你离开的这几年去了哪里，在干什么？为什么突然回来。” “在a市某医院接受抑郁症的治疗，一年多后我出国旅行散心，在一个地方落脚打工赚够钱就去下一个地方。”曲忘虞望向窗外回忆道，她的语气平淡，仿佛在诉说的是别人的生活。 出乎意料的，在曲忘虞这里并没有找到什么突破口。李梁开始隐隐怀疑自己之前的猜测是否正确。 难道曲忘虞真的是清白的，与叶家的凶杀案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一节课上完，任曦抻了个懒腰从座位上跃起，问向四周的同学道：“我去楼下的超市买瓶水喝，有人需要我带东西吗？” “嘘，曦曦你小点声，初晓昨天又学很晚才睡，让她休息一会儿。”张露压低声音道，她在唇边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向任曦示意。 这两天叶初晓总算从心不在焉神游天外的状态转变回来了，虽然初晓发奋学习的状态很好，但是熬夜到几乎天亮的样子看起来有点不正常。 任曦打量了一番露露的手指，似乎又比之前纤细了不少。虽然知道露露是因为生病才胖不起来的，但还是压低声音调笑道：“你是不是节食减肥了？怎么又瘦了，说好的一起发胖呢？” “没办法没办法，谁让我总被疾病眷顾着，想胖都难。”张露脸上的笑容有些牵强，她吃下去的食物大多都因为胃部的不适呕出来了，怎么可能变胖。 “我看看你最近又瘦了多少？”任曦抓住露露的手腕，握住的却只是一把干瘦的枯骨。 任曦意识到有些不对，但张露在她反应过来之前便快速挣脱了任曦的手，坐回原位摆出平淡无事的表情。 张露指指表转移了任曦的注意“不是要去买东西吗？一会儿就要上课了，你快去吧。” 任曦敛去眼中的疑惑和不安，转身专心的应对其他人。 幸好任曦被一帮拜托她买东西的同学团团围住脱不开身，她没有向自己追问。 张露叹气，虽说目前不用跟她解释什么，但或许自己瞒不住她了。 午休的时间总是那么两种利用方式。学生们要么就是在教室里学习，要么就是回寝室好好休息。 此时，叶初晓却孤身一人来到了校医院，她穿过挂号区和药房径直走到曲忘虞的心理咨询室。 “曲医生，我想买安眠药。不过听说要医生的证明才能买到，能不能麻烦你……”叶初晓敲了敲门，对正在看书的曲忘虞说道。 曲忘虞合上书籍，抬头上下打量了叶初晓一番，女孩的气色确实不好。 “怎么，这两天失眠了？”曲忘虞问道。 叶初晓揉揉太阳穴，看起来颇为疲惫，道;“最近总做睡不着，一睡着就做噩梦，可能是期末考试快到了，压力太大。” 曲忘虞从抽屉里拿出一瓶药递叶初晓道;“我这里有瓶正好安眠药，拆封没多久。反正我现在恢复了正常的睡眠状态已经用不上了，你拿着好了。” “啊？这多不好意思啊。”叶初晓没有接过那瓶药，“我去药店买就好。” 曲忘虞强势的把那瓶药塞到了叶初晓的手里，对她说;“拿着吧，我也用不上了。” 叶初晓向曲忘虞道了谢，便离开了校医院。确定校医院的位置看不到自己后，叶初晓伸了个懒腰，她的眼底一片清明，不见半分倦意。 可惜了，这次房间里喷了花露水，没能闻到曲忘虞身上的味道。 距离上次催眠的事情快一周了，既然曲忘虞不妄动，她便给她一个机会。这几天叶初晓学习到很晚，一方面是为了补习先前落下的知识，另一方面则是让自己看上去疲惫一点，这样曲忘虞就会以为自己被失眠所扰，如果曲忘虞是凶手的话应该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叶初晓目的是诱引她主动露出马脚。 教室里很安静，只有几个学生在复习学过的知识。叶初晓悄悄从后门找到自己的位置，掏出手机拍了几张那药瓶的照片给龚薰发了过去。 ［龚医生，在不在？帮我看看这瓶药有没有什么问题可以吗？］ 叶初晓发完消息后便放下手机，翻开书开始背起知识点来。她看着面前的书页，然而心里却不可抑制地想起了夏末。 她最近怎么样，忙不忙？又没有按时吃饭？也会时不时地想起她吗？ 消息发出后一直没有得到回应，直到叶初晓下午第一节课上完，龚薰才给她一个回复。 ［这就是市面上流行的普通安眠药，要是担心有副作用就不要吃。］ 看来龚薰没有理解她的意思，叶初晓打开药瓶倒出里面白色的椭圆形药片来了几张特写，又拍了说明书发给龚薰。 ［龚医生，我没吃过安眠药，这瓶药是别人给我的，我的意思是希望你帮我看看这瓶药是不是真的。］ 第34章 这回龚薰没让她等太久，一分钟不到就发来了信息。 ［我怎么知道，我既不是精神科医生又不是经常失眠的人。你问错人了。］ ［龚医生，帮帮忙吧，我能拜托的只有你一个医生啊。］ 叶初晓还没等到手机的信息提示音，上课的铃声却响了。她只能收起手机翻开课本认真听课。 数学老师在讲台前挥汗如雨声情并茂，然而台下的听众却被各种函数图像绕成了一团浆糊。 叶初晓推推拄着脸不停磕头的任曦，任曦睁着迷离的眼神看了一眼黑板，压低声音对叶初晓说：“这道题我会，让我睡一会儿。老师过来了再叫我。”说着换了个姿势倚着墙又闭上了眼睛。 “任曦，别睡了，你上来解这道题！” 老师的声音惊醒的不仅是任曦一个人，同时震醒了全班正在打瞌睡和神游的同学。其中有几人看向任曦，脸上一副看戏的表情。 刚刚还睡意朦胧的任曦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大大方方的走到讲台前，对自己在课堂上睡着的事情没有丝毫愧疚。她拿起粉笔刷刷几下写出了解题步骤。之前看戏的几人也敛了笑容，认真看向黑板。 老师和同学的注意都在任曦身上，没人注意到坐在后排的叶初晓掏出了手机。 ［我问了精神科的医生，他说这种安眠药没有明显的副作用可以使用，不过那种安眠药是圆形药片而不是椭圆形，药瓶里装的不是原来的药，你最好别吃。就算需要安眠药也重新买一瓶。 还有，这件事我没告诉夏末。算是你欠我个人情，想好怎么还我。］ 叶初晓飞快地浏览了一遍短信，手指摩擦过夏末的名字，眼中含着的情感几乎要溢出了。她克制自己将手机重新放起来，嘴角却带着一丝微笑。 夏末……处理完这件事我就去见你。 任曦将粉笔还给数学老师露出一个自信满满的笑容，数学老师摇摇头，看上去颇为无奈，然而舒展开的眉眼却暴露了他的心情。 被打断的数学课重新开始讲解起来，叶初晓的手伸进了书包里触碰到了那瓶药。 这瓶药的功能究竟是什么呢？是让自己中毒身亡还是精神错乱？不过不管怎样自己是不会吃了。这上面有曲忘虞的指纹吧？也算是证物，她要好好留着。 “今天晚上吃什么啊？初晓？”任曦一边收拾着书包，一边问道。 叶初晓扬了扬手中的面包，示意她这就是自己的晚餐。 任曦吐槽道：“虽然马上要考试要认真学习了，但也不至于连吃饭的问题上都苛待自己啊。” “你和露露去吃吧，多吃点。我去图书馆有点事情。”叶初晓说着走出了教室。 一到快要考试的时候，图书馆来查阅资料的学生就比平时多了几倍，工作人员忙的焦头烂额，分身乏术。档案室的门虚掩着，工作人员不知道去哪帮忙了，叶初晓准备好的借口都根本没用上。 叶初晓坐在电脑前查阅钥匙的借出情况，却没有找到与自己柜子有关的记录。不知是一开始就没有记录下来还是被有心人删除了。 “你是干什么的？怎么能随随便便动用来工作的电脑？”正在这时工作人员抱着一摞书回来了，将叶初晓抓了个正着。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是来借钥匙的。但是刚才没人在就想自己先把借出记录填上。”叶初晓向工作人员道歉，但似乎那工作人员并不相信她，等到确认电脑里的的文件没有修改过的痕迹的时候，才慢悠悠地开口问：“借什么钥匙？” 叶初晓把自己柜子号码说了一遍，既然不知道柜子的备用钥匙有没有被人动过，还是先看看好了。 “你们这些学生就是太粗心大意，连自己的一把钥匙都看管不好。”工作人员在嘟嘟哝哝地埋怨声中站起身来打开身后的一个柜子，掏出一串拴在圆形铁圈上的钥匙，每一个钥匙上都标着小小的号码。 “自己找找吧，要是没有的话也没办法了。” 叶初晓认真地翻找了一遍，确认没有自己柜子号码的钥匙。然而在靠近自己柜子的两个号码之间的空位上却有一个小小的豁口，看样子是被人慌忙中拽下来的。 叶初晓拍下那钥匙串，向工作人员道了谢，虽然没有查出什么曲忘虞的线索，但是她至少可以洗清自己的嫌疑了。 第30章 揭露 期末考试终于结束了，虽然考试结果总会让人喜忧参半，但在成绩下发下来之前还是有足够的时间用来玩乐，学生或收拾东西准备回家，或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开始研究假期怎么过了。 叶初晓的行动终于不再受拐杖的约束了，如果别人不是事先知道她的腿部有钢板都要以为她是身体健康的孩子了。 她正收拾着回家要带着的东西，正当她想要从整理箱拿出那装着重要证据的袋子时，一个陌生的号码拨了过来打断了她正在进行的事情。 叶初晓按下接通键，没想到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喂？是叶初晓吗？我是曲忘虞。” 叶初晓起身去关上门，别的寝室的同学收拾快的已经走了，不过走廊里还能听见女孩子轻快的笑声，没人会注意她在寝室里打电话时说了什么。 任曦早就在刚刚考完试的时候拎着皮箱走了，露露也被她哥哥接走。现在寝室里只剩下她自己，但叶初晓还是盖严整理箱的盖子才回应道:“怎么了曲医生？” “没事，就是想问一问你的失眠最近怎么样了？那次催眠的效果如何？”曲忘虞的声音听上去和那些关心病人的医生无二，但不知是不是因为对她有所怀疑，叶初晓只觉得她居心叵测。 叶初晓长叹一声，对电话那头道:“我不太好，还是总做噩梦，有时候会被惊醒，我很久都没有像这么疲惫了。”女孩在说话间偷偷按下了录音键，她需要收集更多的证据。 “既然这样，那在假期开始之前你要不要再来进行一下催眠呢？很多时候，催眠需要反复多次才能达到目的。”曲忘虞建议道，她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不知在想着什么。 “曲医生，谢谢你的好意，可是……我真的不敢啊。”叶初晓道，“我是真的很佩服你，你是怎么做到一边暗自预谋要杀死我，一边心平气和同我交谈的？”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叶初晓的语气冷冷的，平静的语调却像是处在盛怒的边缘。“我柜子里的衣服是你放的吧，别和我装了。杀了我全家的凶手，没想到你藏的这么深。” “你是神经衰弱产生幻觉了吗？什么凶手？我可没碰过什么凶器或者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你说话可要有证据，不然可是污蔑。”曲忘虞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女孩现在应该没有掌握到百分之百能给自己定罪的证据，说不定只是在猜疑。 见曲忘虞没有承认，叶初晓又道:“你说证据？好啊，我给你证据。刚才我问你我柜子里的衣服是不是你放的时候可没有提到凶器的事情。” 叶初晓又补充道:“如果你觉得这并不算什么证据，你给我的那瓶安眠药实际上又是什么作用呢？”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瞬，曲忘虞轻声笑了起来。她丝毫没有被揭露罪行的恐惧，反而像在这场游戏中找到了对手。 叶初晓激起了她的兴趣，她道:“看来是我小瞧你了，没想到真的被你抓到了把柄。” “你这，你这罪大恶极的混蛋！”叶初晓握着电话的手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她恨不得直接掐死曲忘虞为他们报仇。“我父母有什么错，你要对他们下毒手？我弟弟还那么小……” “我罪大恶极？你的父母就是清清白白的好人了吗？那对狗男女当初差点没有逼死我，他们生下来的孩子我当然也看着厌烦。”曲忘虞打断了叶初晓的话，将积压在自己心头已久的怨愤吐露出。“你舅舅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一家人都死的不冤。” “你，你！”叶初晓气的涨红了脸。 “这件事你最好是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不然对我们两人都没有好处。你对他们的感情能有多深呢？”曲忘虞突然话锋一转，说到了叶初晓身上，“你不也害死了你的奶奶吗？像你这样的人又有什么资格质问我呢？” “我没有！我和你不同。” “相同的，她的死和你有脱不开的关系，你不也从复仇中得到快乐和解脱吗，你我有什么区别？”曲忘虞道。 叶初晓被她气的一时说不出来话。 “你说这件事要是让你的朋友们知道了，她们会怎么想……” 叶初晓出言打断曲忘虞的话“够了！别拿他们来要挟我，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我都会揭露你的真面目的。” “你就尽管向警察提供证据吧，勇敢和果断会为你自掘坟墓的。”曲忘虞道，“你觉得警察是会相信因为家庭变故的打击而精神状态不正常的病人，还是会信我这个医生的话呢？” “即使你这么说我也不会向你妥协的，总会有人相信我的。”叶初晓道。 第35章 “你从哪得来这样的自信呢？”曲忘虞讥讽道，“你身边要是真的有可以倾诉一切的人的话，当初也不会找我来排忧解难了吧？” 叶初晓反驳道：“才不是！”然而自己却心里明白曲忘虞说的都是对的，她身边虽然有任曦和露露这样的好友，但因为怕她们为自己担心，怕她们不能理解自己，她不能做到无所隐瞒。 “似乎你能依靠的只有夏末——不用疑惑我是怎么知道的，你被催眠的时候叫的名字只有她。要是你向警察透露什么对我不利的话……哈哈，真想看到你失去夏末后会是怎样的伤心呢。” “你要对夏末做什么？她和这些事情无关！不许你……”叶初晓的话被电话那边传来的忙音打断，曲忘虞已经挂断了这通对两个人来说都不愉快的电话。 叶初晓踢开刚刚拉出来的整理箱，她显得有些坐立不安。 曲忘虞在电话里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罪行，是料定自己不敢把刚才的录音教给警方。她抓着自己的把柄，然而就算自己可以不在乎那段陈年往事带来的后果玉石俱焚的话，她能不在乎夏末的安危吗？ 曲忘虞的威胁并没有吓退叶初晓，反倒坚定了叶初晓要与她抗衡到底的决心。 必须配合警方将曲忘虞抓住才行，不然她时时刻刻都无法摆脱曲忘虞的阴影。 虽然此时她最该担心的是自己，然而却不由自主地为夏末担忧起来。曲忘虞既心狠手辣又善于掩饰，不知道她本性的人很容易被她所欺骗，夏末对人很少设防，要是她有个什么闪失的话…… 叶初晓将床边的木头椅背握紧了，发出骨节清脆的响声。 她不会允许那种情况发生，绝对不会！ 叶初晓快速地收拾好自己暑假要带回家的东西，将那装着凶器和衣服的袋子连带呢那瓶不知道是什么物质的药一起塞进书包最底层。学校外围停了很多车辆，有来接子女的父母，也有为利而来的出租车司机。她并没有想往常一样搭上出租车踏上回家的路，而是直接先警察局的方向走去。 她想将手里的凶器和证物都交给警察，然而等到她走到警察局大门的时候，却从窗户看见了曲忘虞。她坐在沙发上捧着冒着热气的茶，眼眶微红，俨然一副受害者的模样。 叶初晓仿佛在白天看见鬼了一般睁大了眼睛，上下打量了那人一边才确定自己没看错。 曲忘虞这是抢占先机颠倒黑白来了，叶初晓暂时压下心中的怒气，转身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悄悄离开，等曲忘虞走后再来向警察局解释。 “就是她，她在外边！快把那个杀人凶手抓住！”曲忘虞冷不防叫了起来，吓了叶初晓一跳。叶初晓见事态有往越来越坏的方向发展的趋势，拔腿就跑。 在大门口执勤的警察也是一脸茫然，然而那看上去像是受害者的女人喊声着实凄惨。又见一鬼鬼祟祟的身影飞快逃走，想也没想就追了上去。 “站住！别跑！” 不跑就怪了，现在被抓她难保自己可以全身而退，曲忘虞要是趁此机会对夏末不利怎么办？叶初晓心想着。 这次狂奔是她腿伤愈合后的第一次剧烈运动，虽然腿部的伤已经恢复，然而却依旧不能完全使上力气，眼看着自己与那警察的距离不断缩短，她灵机一动，拐进了一条巷子里。 这里在晚上是个繁华的夜市，巷子虽然宽敞但也容不下密集的人流。任谁来到这里都得放慢脚步，随着长龙一样的队伍慢慢向前挪动。此时虽然天色还早，然而已有小贩陆陆续续前来占领位置了。 警察追到后，只见零零散散的几个小摊开张了，烤肉串的大姐正和旁边卖凉茶的姑娘谈笑着，瓜摊上的瓜农把没看完的杂志盖在脸上睡的正香，叶初晓的身影早就不见了。 “这丫头怎么跑的比兔子还快？”执勤的警察弯下腰扶着膝盖剧烈的喘息着，他已经没有力气了。 人跟丢了，自然也没有了再待下去的理由，没想到警察刚刚离开，那处瓜摊便传来了喧闹声。 “喂喂，这是我的摊位，你快给我起来！我就上个厕所的时间你怎么就坐我位置上了？咋滴？要强抢啊？”那瓜农挽起袖子，做好了把面前的小子胖揍一番的准备。 占了他瓜摊的将杂志从脸上拿下来，露出一张白皙清秀的脸，见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女孩，瓜农的怒气便去了大半，撸起的袖子也滑落了下来。 女孩腼腆地笑着道歉:“真不好意思，我走累了坐下来想歇歇脚，没有别的意思。” 见女孩的道歉颇有诚意，再打量女孩的装扮也不像是个坏孩子，瓜农散了怒气，表示不会责怪她了。 叶初晓从瓜摊后的车上拎出自己的背包，向那瓜农道了别。 然而还不待她转身，左肩就被人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你是叶初晓吧？方便跟我走一趟吗？” 叶初晓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她僵着身体转过头去，只见李梁一人站在她身侧，没有穿工作服，普通的t恤和长裤衬得他的线条柔和了几分。 李梁来的方向并不是警局，应该没有遇见曲忘虞。而且他用的是问句，要是来抓自己肯定不会这么委婉。 从之前的几次接触看，这个人应该是可信的。 “你跟我走。”叶初晓握住李梁的手腕，把他往另一个方向强硬的拉去了。 “哎，你干嘛？要把我往哪领？我一会儿还要去值夜班呢……” 第31章 告白 咖啡店的单间里，狭窄空间有些闷。对面是一排居民楼，有几户人家坐在阳台上看风景。李梁刚想打开窗透透气，叶初晓就一把将窗帘拉上，房间瞬间陷入了黑暗里。李梁刚想和她争辩，女孩放下书包按开了墙上的灯。 “现在你能解释一下到底什么情况了吧？我的同事刚才为什么追你？”李梁被叶初晓的一系列行为弄得摸不着头脑，他隐约觉得女孩应该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他说。 要是她没什么重要的事情的话他马上就走。 “曲忘虞是杀害我父母的凶手，她想把所有罪名都推倒我头上。”叶初晓冷静地道。“但是被我发现了，她打电话威胁我，要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刚才我想去警察局提供证据但发现她在那里。我猜她会说一些谎话来欺骗你们，把你们的视线引导到我身上才是她的目的。这样她就能有时间逃脱，甚至撇去罪名。” 李梁面色一沉，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你怎么会确定她是凶手？” 叶初晓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两个包的结实的塑料袋。递给他那个装着黑色衣服的。李梁从口袋里掏出专用的手套，认真地翻看起来。这件衣服他很熟悉，正是那出现在监控中的女人穿过的。 “凶器在里面，我没有动过。”叶初晓道，“这些东西是我在图书馆的柜子里发现的，有人偷了备用的钥匙打开了我的柜子放进了这些东西。” “我之前接受过曲忘虞的催眠治疗，但是她对我进行了一系列的误导……”叶初晓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很不愿意回忆，“这瓶药也是曲忘虞给我的，但是里面的药被换了，我不知道装的是什么成分的东西。” 李梁接过那瓶药看了看，没有看出什么来，想要知道是什么物质还要进一步的研究。 叶初晓看着李梁的眼睛，说到：“曲忘虞她自负且大胆，有很强的蛊惑人心的能力，请一定要还我个清白。” 叶初晓对李梁解释完一切后，李梁拿走了那些证物并表示他们会调查清楚给她一个交代的。两人走出了咖啡厅，夕阳西斜，拉长了女孩孤单的背影。 “接下来你要去哪里？”李梁问道。 叶初晓没有放缓放缓脚步，也没有回头：“我去医院复检一下自己的腿，趁现在他们还没有下班。”事实上检查只是顺带，她要去找夏末提醒她注意安全。 “你自己一个人小心一点。”李梁意有所指，如果曲忘虞真的是凶手的话，是不会放过她的。 叶初晓向他挥了挥手表示自己知道了，其实她自己的安危并不重要，夏末才重要。 医院依旧一片祥和的氛围，病人们互帮互助，和谐友好，让人觉得格外温暖。 叶初晓按照流程排队挂号，又去拍了x光。她拿着x光片轻车熟路的往龚薰的办公室走，她仿佛一瞬间回到了之前在医院里的日子。那时的她总是心心念念要快点恢复快点出院，岳悦总会推着她去楼下晒太阳透透气。她有些怀念那段温暖美好的时光。 办公室的门开着，龚薰正在给一个胳膊受伤的孩子包扎伤口，伤口鲜血淋漓叶初晓看了一眼就觉得会很痛。 那孩子被妈妈搂在怀里不哭不闹，然而泪水却在他眼眶里打转。 包扎结束后，龚薰破天荒地摸了摸那孩子的头夸奖了几句。龚薰又叮嘱了那孩子的妈妈几句。 那对母子离去后，叶初晓才走进了办公室。龚薰见是她丝毫不见惊讶，就像叶初晓从来没有离开过医院一样，她示意叶初晓把x光片递给她。 第36章 “龚医生，我来复检了。”叶初晓打招呼道。 龚薰抽出x光片仔细地看了一遍，道：“你恢复的不错。可以正常走路了，但是不要剧烈运动。” “好，我知道了。”叶初晓笑道。 龚薰看她一眼，问：“之前那瓶安眠药是怎么回事？” “哦，是这样的。我那阵子有点失眠，那瓶药是校医院的曲忘虞医生给我的。” “你说那医生叫曲忘虞？”叶初晓解释到一半，龚薰便打断了她的话。 那总是冷冰冰的脸上露出几分震惊的神色，似冰山开裂。叶初晓也被她的情绪感染。“对啊，她叫曲忘虞。怎么了龚医生？龚薰？” 龚薰叹了一口气望向窗外，似是回想起了什么往事。“她曾经是我和夏末的老师，之前一直以为她已经离世了，没想到她生活的好好的——你那么惊讶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既然曲忘虞是龚薰和夏末的老师，夏末对曲忘虞会不防备吧，那样夏末岂不是很危险？但是现在不能对龚薰说曲忘虞的事情，就算她会相信自己，叶初晓也不愿意让龚薰牵扯到这种事情。 叶初晓收敛了自己的表情道：“只是有点不可置信而已。对了，夏末最近怎么样了？” “她怎么样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何必来问我。”龚薰恢复了冷漠的表情，示意她让开，不要耽误下一位病人就诊。 叶初晓向龚薰道了谢，便拿着自己的东西去找夏末了。夏末没有龚薰那么忙，正在办公室侍弄花草，见是叶初晓来了，眼睛一亮。 夏末放下手里的水壶迎了过来，她注意到了女孩手里的x光片，笑道：“你是来复检的？还是哪里不舒服？” “夏末，我……”叶初晓的拳头攥紧又松开反复两次后还是没有说出真相。 “我很想你。”叶初晓明明有一堆话想和夏末说，想嘱咐她要注意安全，想告诉她自己就是那个孤儿院的晓晓，想告诉她自己对于那个谎言已经不在意了，想告诉她自己喜欢她。然而话到嘴边，仅仅化成简单的四个字。 我很想你。 夏末嗔怒道：“想我了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之前给你打的电话你从来没有接过，也不知道回复我一下，白白害我担心了好久呢。”她的话语虽然是在埋怨女孩，然而眉眼却带着笑意，可见她不是真的生气了。 叶初晓之前几次都因为各种原因没有接夏末的电话，她像个犯了错误的孩子一样低着头道歉，她那些时候只顾着自己，没有考虑到夏末的感觉。 夏末没有深究这件事情，和叶初晓聊起龚薰和岳悦这对的事情。 “前两天龚薰向岳悦告白了，岳悦和龚薰说要考虑一下，不过岳悦这些日子都是躲着龚薰走的，前两天还迟到了。” 叶初晓坐在椅子认真听着，她笑道：“看来岳悦是打算拒绝她了，可惜龚医生的一片痴心了。” 夏末却持着不同的看法，她道：“我看龚薰还是有希望的，虽然岳悦现在是在躲着她，然而岳悦要是真的不喜欢龚薰的话，肯定在她告白的时候就拒绝了。” “哦，也是。”叶初晓应和了一句。 夏末那温柔的眼神令她心驰神往，思绪飘忽到天外了，叶初晓问出了暗藏在心中已久的问题:“夏姐姐，你对同性恋这件事怎么看？” “我觉得没什么，这种事就像有人喜欢甜食有人喜欢吃辣一样。”夏末答道，在她的眼睛中叶初晓看见了自己，自己所有心思仿佛都被夏末看穿了。 “夏末，我喜欢你。”叶初晓鼓起勇气表白道。 夏末看起来毫不惊讶，她面色平静地看着叶初晓，等待着女孩继续说下去。 “我在说这些话之前已经思考很久了。我是真的很喜欢你，我知道你可能不会接受，我知道我们性别相同可能不会有结果，我也知道这条路很难走，但即便这样我还是想要和你在一起。”被压制许久的感情像是冲破闸门的洪水，汹涌着将自己沉积已久的力量全部宣泄出来。 “你要是愿意答应我那真是太好了，但是你要是不愿意也不用勉强，可能再过些日子我还能找到其他让我动心的人呢。”叶初晓露出一个微笑，掩去了内心的感情。 不过就算日后遇见再多的人，也不会再有夏末了。在她心里，夏末一直是不可替代的人。 夏末轻笑一声，像是在笑女孩的天真与单纯。“我觉得我们可以交往一段日子尝试一下。” “啊？”叶初晓一怔，没有反应过来。 她说什么？交往？这是答应我的意思了吗？叶初晓因过分激动，像烧掉了cpu的电脑一样当场死机了。 “你，你这，是答应我的告白了吗？” 夏末摸了摸叶初晓的头发，眼中写满了怜爱与宠溺。“我对你的有心动的感觉，不过只有相处一段时间才会知道咱们是否合适。” 再三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后，叶初晓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如果不是顾忌腿伤她真想下楼跑一圈来发泄自己过剩的幸福感。 她紧紧拥住夏末，这一刻所有的阴谋，所有的忧虑都与她无关。不去想近在咫尺的威胁，尽情地享受这一刻的幸福。 就算这一刻之后让她立刻死去，她也了无遗憾。 第32章 假装有个标题 告白后气氛有些尴尬，两人对于感情方面的事情都没有什么经验，冷静下来的叶初晓松开搂住夏末的手，脸色腾地红了，气氛突然尴尬了起来。 夏末顾左右而言他，扯了个话题：“刚刚好像看到岳悦在大厅里，你想见见她吗？” “啊？好啊，好久没看见她了。”叶初晓道。 夏末把叶初晓按在椅子上：“你在这里坐下歇一会儿，我去叫她。” 叶初晓端正了自己的坐姿，表示自己会乖乖听话的。 夏末一走办公室里就安静了下来，叶初晓其实并不希望被夏末留在这里，她希望能和夏末在一起，不管去哪里不管干什么。就算只是不言不语静静的坐着，她也能感觉到自己被爱包围着。 看着夏末离去的背影，叶初晓不由得回忆起了那个孤儿院。 夏末出现的最后一天，留给她的只是定格回忆的照片和一个虚假的誓言。 夏末她不是孤儿，她在孤儿院里只是因为母亲的工作而已。后来孤儿院资金紧张，夏末的妈妈便换了工作。明明夏末就要和她的妈妈搬走去另一个城市了，明明再也不会回来了，却还骗自己说她只是出去旅行一段时间，只要自己乖乖的，她就会回来的。 她很乖，不哭不闹，认真听孤儿院老奶奶的话。孤儿院里对着大门的那张小椅子是她的，她坐在那里，夏末要是回来的话就能看见她了。 夏天匆匆过去，秋姑娘换上了金色的新装。她数着落叶，以为等到她数清了落叶的数量夏末就会回来了。某天她抬头望，发现那些树已经变得光秃秃的，冬天就要来了。然而她什么都没有等到，夏末并没有回来，连个音讯都听不见。 孤儿院的老奶奶最后告诉了她实情，让她别等了。她不信一直对她好的夏姐姐会欺骗她，她不信。老奶奶叹了一口气，随她去了。 最后她意识到夏末真的只是骗她，她心中所有的思念都化作了怨念。她发誓要忘了那个让自己伤心的人，不知是不是时间暗自冲淡了她的记忆，总之她做到了。然而命运和她开了个大玩笑。 叶初晓虽然想起之前的一切还会有些介怀，但她相信自己总能放下的，谁都会犯错，夏末也一样。她喜欢夏末，所以决定包容她曾犯下的错误。 她会保护好夏末的，曲忘虞那个杀人凶手会得到制裁，绝对不会让她伤害夏末的。 手机震动的声音吸引了叶初晓的注意，叶初晓循声望去，在一摞文件后发现了夏末的手机。 夏末的手机没有锁，手指轻轻一滑所有秘密都展现在女孩眼前。 通话记录上显示着来自张宇的未接来电，女孩盯着那个名字看了两秒，突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如果监听夏末的手机，是不是就能知道曲忘虞什么时候接近夏末了吧？但是这种是侵犯个人隐私的行为吧。 叶初晓握住夏末的手机，她的手指微微颤抖，说不出是兴奋还是紧张。 这不是对夏末的不信任，这不是侵犯夏末个人隐私的行为，不是独占欲和控制欲，她保证除了通话记录什么都不看什么都不听。 这只是对夏末的保护，对，只是为了保护夏末。 叶初晓为自己的行为找了一个借口，完美无缺的借口。 为了保护夏末，她什么都可以做。 五分钟后，岳悦跑进来拉着叶初晓上下打量，说叶初晓又瘦了一圈肯定没有好好吃饭。叶初晓反驳道是她眼神不好，自己明明比出院的时候胖了两斤。 夏末倚着桌子微笑着看着两人打闹，殊不知自己的手机里某个病毒软件正悄悄运作着。 第37章 李梁用塑料袋装着证物往公安局走，好巧不巧。正好遇见了做完笔录等车回家的曲忘虞。 曲忘虞认出了李梁，她向他点头打了招呼，李梁刚刚和叶初晓谈完，自是对曲忘虞多了两三分忌惮，他脸上流露出了几分不自然。 曲忘虞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她看了一眼李梁手里的塑料袋，随即调整了自己的表情笑着迎了上去。 “警察同志，你这是下班了？”曲忘虞走到李梁的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李梁没有注意到她落在证物上的视线，礼貌地对她道：“我是要去上班，不好意思我要迟到了，要闲聊的话请改天，不过你要是愿意和我一起上班的话我也不介意。” “我刚从警局出来，让我再回去可不太好。”曲忘虞撩起自己散乱的头发扎了起来，“工作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恕我不奉陪了。”李梁绕开她，继续往前走去。 曲忘虞拎着自己的手提包跟在他后面道：“你不想知道真凶是谁吗？跟我过来，我就告诉你我知道的一切。” 李梁的脚步顿了一下。他的理智告诉他不要相信这个女人，她的目的可能只是他手里的证物而已。好奇心现在只会让他走上歧路。 “那个女孩一定是误会我了，我不知道她和你说了什么，但请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曲忘虞追了上来，对李梁道。 李梁掏出手机在屏幕上按着什么，敷衍道：“好啊，和我到公安局解释吧。”看也不看曲忘虞，脚步加快了速度。 曲忘虞不再说话，她跟在李梁后面。环顾四处发现无人后，掏出先前藏在袖中的麻醉针扎在了李梁的后背上。 李梁被她悄无声息的放倒了，她接住李梁的身体，从他手里夺过了证物放到手提包里。没有注意到掉落在一旁已经暗了屏幕的手机。 夜深了，闲来无事的叶初晓收拾完屋子便躺在了床上，最近这些日子因为期末考试的原因都没有好好休息，今天晚上她要早点睡补补觉。 别墅很大，她一个人住总是感觉空荡荡的。过些日子把所有的地方都打扫干净以后邀请夏末过来好了，不过这样会不会显得自己不太矜持？不知道夏末会怎么想。 如果可以的话好想和夏末睡一个床啊。说不定有机会看到夏末洗澡……叶初晓害羞地用被子捂住脸，然而脸上的红晕已经扩散到脖颈了。 以后她们会有自己的家，不需要很大，能装满两个人的幸福就刚刚好。要是夏末想要孩子的话她们可以去收养一个，然后她要努力挣钱，让夏末和孩子生活的好一点。等家里条件好了，有时间的话她们可以去旅行……这样普普通通的生活只要想一想就觉得无比幸福。 女孩在床上兴奋的滚来滚去，就这样一个小时过去了。 叶初晓半眯着眼按亮了手机屏幕，已经是十一点多了。她虽然很困，但一想到夏末就兴奋的让她睡不着，夏末的身影对于现在的她来说简直是兴奋剂。 叶初晓拿着手机犹豫了一秒，她想给夏末打电话，想听一听夏末的声音。但是夏末现在这个时间已经睡着了吧，还是不要打扰夏末的美梦了。让她一个人幸福的失眠吧。 沉浸在幸福中的女孩并没有预料到危机的来临，她幻想着的美好未来宛如镜花水月，即将被人毫不留情的打破。 叶初晓是被警笛叫醒的，女孩皱皱眉，双眼依旧紧紧闭着。她在床上翻了个身，用被子捂住了耳朵。 本来昨晚就没有休息好，今天想睡个懒觉来着。真是的，怎么一大早就扰人清梦？ 不对，这附近都是别墅区，那里来的警局？警察是来干什么的？ 女孩睁开眼睛，反应了几秒。从床上窜了起来，一把拉开窗帘，透过窗户向外往去，一辆警车减慢了速度，正好停在了她家楼下。 这是怎么回事？她昨天不是都和李梁解释清楚了吗？怎么看这架势是要来抓她。 难道李梁出事了？或者李梁和曲忘虞其实是一伙的？这两种可能叶初晓一时分辨不出哪种更糟，只能看情况应对了。这个时候应该冷静下来和他们解释清楚，要是逃跑的话估计真的会被当成犯人吧。 当敲门的声音响起的时候，叶初晓刚刚穿戴整齐。她打开门，看到了两张熟悉的面孔。 “李梁失踪了，你把他藏到那里了？小姑娘？”那中年女警察一见叶初晓就问起同事的去向，她的脸色阴沉，不见了往日的和善。似乎比起抓住凶杀案的凶手而言，同事的安危才是她更在意的问题。 叶初晓想为自己辩解：“我没……” 然而不待她说完，就被人无礼的打断了，另一位警察毫不客气地铐住女孩纤细的手腕，语气冷冷道：“跟我们走一趟吧，解释的话等到地方再说。” 两人冰冷的态度让叶初晓有些心慌，冰凉的手铐有些紧，将她的手腕莫磨的微微泛红。 李梁昨天和自己从咖啡店出来就回去上班，是不是路上遇见了曲忘虞？那他身上的证物是不是也落到了曲忘虞的手里？ 既然曲忘虞敢对警察下手，那她的下一个对象会是自己吗？一定要把她尽快抓住，不然她和夏末都要有危险。 叶初晓眸色一暗，她会保护夏末的，不管用什么方法。 叶初晓坐在凳子上，她来警局做过很多次笔录，但被手铐铐着向犯人一样审问还是第一次。 “请给我一点为我自己解释的时间。”叶初晓道，她平放在膝上的手看似放松，但实际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审问她的警察点点头同意了，云淡风轻地道：“说吧，我们审案是公正的。” 叶初晓把她所知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包括曲忘虞是如何威胁她，以及昨天她和李梁的事情。她怀疑李梁可能是被曲忘虞带走了。 两位警察听后面面相觑，女孩说的事情和曲忘虞昨天的口供有很大的出入，不知是谁在撒谎。在和众人商议后，他们把测谎仪搬了出来。 叶初晓突然被众人围观，她觉得自己像是只做实验用的小白鼠。 不过只要能洗清自己的嫌疑，她倒也不在乎。 女孩通过了测谎仪的测试，她是诚实的。与此同时有警察查到了街边的监控中拍到过曲忘虞和李梁的影像，两人一起匆匆走入巷中，消失在监控里。 众人打起精神继续工作。叶初晓虽然洗清了嫌疑，但她是脸上没有一点喜色。 女警察察觉到女孩的不安，她伸手想摸摸女孩的头安慰她，想起之前自己的态度，有些尴尬地把手缩了回来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别害怕，我们会保护你的。” “我倒是不怕她对我干什么。”叶初晓没有注意到她的小动作，说着打了个哈切，她现在的状态看起来不大好。“要是没有什么事我就回去了，请一定尽快抓到曲忘虞。” 女警察表示他们会抓住她的，她道别女孩目送她走出了公安局。女警察掏出手想看一眼时间，却被界面弹出的一条新闻吸引了注意。《凶杀案嫌疑人被捕，凶手竟是养女》 “谁传出的消息？”那女警察捏紧了手机，为叶初晓担心了起来。 叶初晓在路上走着，心想着一会儿去哪里，要不要告诉夏末所有的事情让她自己小心一些。 然而今天不知怎的，她总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但一回头却只看见喧闹的人群，察觉不到一丝痕迹。而且街上的行人，似乎，有点怪？ 街边看报纸的老大爷看见她走了过来，将报纸夹在腋下拄着拐杖快速挪走了。路边哭泣的小姑娘，见她走了过来，止住了哭泣愣愣地盯着她，像是吓呆了。 怎么回事？ 她百思不得其解，自己也没干什么啊，今天出门虽然没有洗漱但也不会引起这么多人惊讶吧。她瞥了一眼那孩子身边放着的报纸，白纸黑字印着自己放大了的名字以及正面照。 身后人群依旧喧闹，闲言碎语像是尖刀一样扎了过来。 那个女孩就是杀了自己全家的人啊？哟哟，你看她那样，真可怕。 狼心狗肺的东西，好歹那家养了她那么久。 就是就是，养条狗也会看家门呢，就算她不报答也不能这么对待亲人啊。 街上的人看着她，冷漠的，嘲笑的，挖苦的……各种各样的面孔中看不出一丝温情。 叶初晓张皇失措，她不是凶手，为什么用那种眼光看着她？ 女孩无力的在街边的长椅上坐下，掏出震动不停的手机。 任曦的声音急切的响了起来。“初晓，你看今天的头条新闻了吗？你不是凶手，对吧？新闻里都是污蔑，对吧？初晓，叶初晓，你说句话啊？” “你不信我吗？” 叶初晓没有理会任曦又说了什么，挂断了电话。她低下头把脸埋在手里，肩膀因她的情绪失控而颤抖着。 她触碰到了自己的泪水，然而很快便隐没在指缝后，被她的怒气蒸发了。 第38章 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 单是因为这些流言蜚语而倒下的话，就遂了曲忘虞的意了。 第33章 独占 夏末翻看着今天的头条新闻，虽然写的貌似有理有据条理清晰，然而却丝毫动摇不了夏末心中女孩无罪的想法。 之前虽然有过一些新闻含沙射影的指出女孩可能是凶手，但都没有这一次影响力大。 夏末坚信那个内心敏感的女孩不会做出那种伤害别人的事，如果叶初晓真的是凶手的话，那她藏的实在太深了。 都是新闻编写者的不好，还未调查清楚便发表了这样的言论。夏末心里想着，开始为叶初晓担心起来。 任谁蒙受不白之冤都会心有不平吧，不知道女孩现在是不是在伤心。 “嗡……”夏末的手机震动了起来，是个陌生的号码。 “喂，夏末。我是曲忘虞。”电话里焦急的女音说了一个有些生疏的名字，“抱歉现在打扰你，不管我现在是什么身份，但做为你曾经的老师我觉得应该给你一个忠告。” “叶初晓是潜在的精神病人，一定要小心她。” “哎？”还不等夏末问出什么问题来，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 怎么回事？叶初晓是潜在的精神病人？那她患的是什么病？精神分裂症人格分裂症抑郁症还是其他的？为什么不告诉她全部？曲忘虞又为什么突然来提醒自己呢？她做过叶初晓她们学校的校医，是不是发现什么。 重重疑点让夏末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要不还是等到叶初晓再来看她的时候带她去看看心理医生，没事万事大吉，要是她真的有心理疾病的话早些医治会更好。 打完了电话，曲忘虞将手机直接丢到了河里。她身边的麻袋扭动了几下，里面似乎有什么活物。 “哟，还没死啊。” 曲忘虞抄起一旁的板砖冲着那麻袋狠狠砸了几下，直到那麻袋渗出血迹，里面的活物也不再动了，她拖着麻袋丢到了河里。 麻袋掉入河中，激起了层层浪花，复又归于平静。那麻袋在湍急的河流中沉浮，不一会儿就沉没在水里不见了。 曲忘虞背上了她放在一旁的背包，逃亡生涯开始。直到她取下叶初晓的性命之前，她可不能被抓了。 她转身离开，却没想那被河水浸湿的麻袋又浮到了水面上，一只手从那划破的口子伸了出来。 叶初晓想把夏末带到她家里藏起来，等到曲忘虞被抓住后再给她自由。如果夏末远离自己的视线的话，她会放心不下…… 叶初晓扪心自问，她真的是这样想的吗？ 事实上她只是用冠冕堂皇的理由掩盖自己丑恶的欲望和本质。她的心态就像是个把金子紧紧锁在箱子里的守财奴，时时刻刻担心别人觊觎自己的珍宝，不想让他人窥探属于自己的夏末。 爱情这种东西本就岌岌可危，就像捧在手里的玻璃杯，稍有不慎便会摔的粉碎，更何况是同性？不知道张宇是不是还喜欢夏末，但她只要想一想夏末会温柔的和那人说话都要嫉妒的几近发狂。 叶初晓是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只有夏末在她的眼前她能得到一丝安慰。 想要夏末只看着她，想要夏末只爱着她，想要夏末所有的温暖都奉献给她。 她想要独占夏末的一切。 但是监禁是违法的呢。叶初晓的想法有一瞬间受到了良知的拷问，自己要是这样做和让李梁失踪的曲忘虞有什么不同呢？ 再说夏末不会接受吧？她的工作怎么办，不知道这一躲就是多长时间。让夏末请长假也不太好吧，该用什么原因说服她呢？ 叶初晓按亮了手机屏幕，她想用夏末手机中的病毒软件看看夏末都干了些什么。 夏末的通话记录不多，只有四五通。龚薰拨给她一次，时间很短，可能是嘱咐了什么或者谈工作。和张宇的通话时间最长，半个多小时是在闲聊什么？叶初晓脸色阴沉的看着那个名字，心里泛起几分醋意。 最后一通电话是没有标注姓名，叶初晓看了几遍觉得有些熟悉。不好的预感像块巨石，压的她无法呼吸。她翻开自己的通讯录和曲忘虞的电话加以对比，发现完全相同。 糟糕，曲忘虞对夏末下手了。 叶初晓像是死机电脑，暂停运行了一秒，随即慌慌张张地拿起手机给夏末拨了过去。 嘟……叶初晓的心跳一下重过一下，耳边通话的忙音都被被盖过去了。 快接电话……接电话啊！ 千万不要有事！ “喂，晓晓，怎么了？”夏末独特的温柔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叶初晓松了一口气。还好，事情没有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夏末你在哪里？”叶初晓问道。 夏末的声音平缓而又柔和，安抚了女孩紧绷的思绪。“这个时间我当然在医院工作啊。” “你不要走，我想去找你。”叶初晓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招呼一辆出租车过来。“谁叫你都不要走啊，找不到你我会担心的。” “好啦好啦，你快来吧。”夏末虽然不懂女孩想要干什么，但她还是默许了。 “夏末。”叶初晓在住院部的一间病房里找到了夏末，夏末正在忙着给病人看病，见她来了夏末冲她点点头打了招呼。 叶初晓见夏末正忙着，便对她道：“你先忙吧，我去你办公室等你。” 夏末的办公室没有人，其他的医生这个时间也都在忙着。 叶初晓打量着夏末的办公室，虽然心里知道自己不应该做违法乱纪的事情，但也不由得暗中揣测起来。在这里用药把夏末迷晕的话不太好，容易被人发现。医院人多口杂难保不会被发现，还是把夏末约出去比较好得手吧？ 叶初晓看向窗外的人群，眉头微微蹙起，一副愁容。刚刚走进办公室的夏末见了，颇为心疼。 女孩叹息了一声，很轻的声音，连灰尘都不会惊扰到。这声叹息就像是块投到湖中的石子，惊扰了夏末心中的一圈圈涟漪。 夏末从叶初晓身后抱住她，在她耳边轻声安慰道：“好了好了，不伤心。别去在意那些流言蜚语，你知道那不属实。” “新闻的事情会有人管的。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叶初晓道，丝毫不提自己的忧虑。实际上她对夏末的担忧不比夏末对她的少。 “你何必道歉。”夏末把她拥得更紧了些，她是真心喜欢叶初晓，因为爱得到的一切，就算是伤痛和忧虑她也甘愿。 “对了夏末，如果曲忘虞联系你的话，不管她对你说什么都不要相信她。”叶初晓没有告诉她所有的事情，只将公安局将曲忘虞列为犯罪嫌疑人要抓捕归案的事情简单的告诉了她。 夏末听着女孩的劝告，对于曲忘虞是凶手这件事情似乎有些惊讶，她表示自己会小心的。 叶初晓拉开夏末环住自己的手，回身吻住了她的唇。 女孩没有接吻的经验，没想到接吻的感觉如此奇妙，如此美好。她本想讨个安慰性的吻，但简单的触碰过后她开始不再满足，夏末引导着她加深了这个吻。 一吻结束，两人都有些气息不稳。叶初晓拥住夏末把红了的脸藏在她的怀里。夏末轻笑了一声，摸了摸女孩的头。 我的天，感觉好幸福啊！叶初晓用脸蹭了蹭夏末的胸口，整颗心都被幸福感包围着。 在两个人相拥的时候，她们满心满眼都是彼此。谁都没有留意到那从门缝之间偷偷伸进来的摄像机。 “夏末有时间的话到我家的别墅玩好不好？”叶初晓问道，她想自己或许可以用更为温和的手段保护夏末，把夏末关起来这种方式有些过于激进了吧。等她整理好自己的想法可以和夏末花点时间好好谈谈，让她知道自己的心。 虽然现在气氛也很好，但是夏末要工作，她总不能耽误她太长的时间。 夏末同意了叶初晓的邀请，她知道叶初晓是一个人在住，未免总会有些孤独寂寞。“好啊，等两天我休假的时候吧。” 叶初晓像听到了天大的的好消息，她笑的很开心。 “那，我回去了。等夏末来我家做客有足够时间的时候，我会和你说很多话的。”女孩笑着道。 “嗯，路上小心。” 夏末送别了女孩，然而两人并没有等到承诺的那一天。第二天新闻编辑虽然为自己报道出错而向发表文章道歉，但另一则拍到叶初晓和夏末两人相拥的新闻却在网上流传了起来。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真是不消停。也不知道是不是曲忘虞搞的鬼。 这些娱乐新闻对叶初晓是没什么影响，但是却给夏末造成了很大的压力。夏末被上司单独找到办公室谈话，和她说谈恋爱没关系但是要注意影响，旁敲侧击地暗示她最好喝那女孩断绝关系。 她走在医院里，偶尔能听见患者对她指指点点，同事也暗地里责怪她影响了医院的声誉。 饶是夏末心理承受能力强，也着实伤到了心。在叶初晓打来电话问周末要不要去她家玩的时候，她婉言谢绝表示这件事先放一放，这段时间两人最好不要见面了。她需要一段时间消化这种心理压力。 第39章 晓晓，等等我吧。夏末的声音在叶初晓的脑中回响了一遍。 等？说的轻松。 叶初晓直接倒在了沙发上，整理一新的别墅在她眼里都淡了颜色，茶几上花瓶里放着的花朵也失了芬芳。 不要见面，这真是让刚刚尝到恋爱甜美的的滋味的人来说就像被塞了口黄连一样。真是令人痛苦的要求。 夏末会不会离开自己？叶初晓忧心忡忡，越想越不安。恋人之间的距离一远，感情便会变淡。同性之间的爱少不了要被别人指指点点，夏末要是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力怎么办？她不要再次失去夏末了。 那个孤儿院已经回不去，她也不愿意再等了。 那种从早晨到黄昏，从夏入冬苦苦等待的痛苦，那种怀抱着希望眼睁睁看着它随着时间变成绝望的痛苦，她不想再经历一遍了。 夏末曾经用实际行动给她上过人生中重要的一课。不是所有等待都是能等来那人一个回应的。 叶初晓从沙发上坐直了身体，突然想起了另一种可能。 说不定曲忘虞想要让她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再对自己下手。她不怕曲忘虞对自己干什么，只希望她不要针对夏末。 叶初晓心里那个本被她熄灭了的念头重新复燃。 她想要把夏末藏起来，那个温柔的人只能是自己的，夏末的脸只能让自己看见。 第34章 囚禁 受了重伤的李梁瘫倒在河岸边，被人发现送到了医院。然而他已经陷入了重度昏迷能否醒来还是个未知数。 在警察围绕着李梁消失的那段路仔细搜查后，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们终于得到了一些线索。李梁掉在小巷里的手机也被发现，上面还有一条编辑了一半没有来得及发送的信息。 ［我刚刚拿到了叶初晓提供的新的证据，不过在路上被曲忘虞缠住了，要是……］ 信息写到了一半便戛然而止，然而已经足够证明叶初晓之前说的事情是正确的了，现在看来想要知道案件更多的事情应该将曲忘虞抓捕归案。 然而等到警方前往曲忘虞的家中打算抓捕她时，已经人去楼空。学校方面也表示她早在期末考试刚结束的时候就已经辞职了，无人知道曲忘虞的去向。 本该担忧自己性命的叶初晓并没有杞人忧天，她正在收拾房间，费了很大的功夫才让夏末答应见她一面。女孩哼着歌，心情似乎不错。 马上家里就要来客人了，要把房间打扫的干净给客人留下好印象才好。叶初晓环顾客厅，觉得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才转身上楼。 给客人住的房间也要多检查几遍，叶初晓沿着二楼的走廊径直走到尽头有些阴暗的书房里，书房不大却堆满了各种著名的文学作品，单看这间书房便会觉得这别墅的主人是个有深厚文化底蕴的人。然而从那些书籍的页边看过去就会知道其实没怎么被翻开过。 叶初晓的嘴角勾起一个有些讽刺的笑容，谁会知道这书房光鲜亮丽的外表下会藏着一个暗无天日的小黑屋呢？ 叶初晓走到靠近东边墙壁的书柜上抽出了一本书，机扩和轮轴的声音吱吱作响。像是在一同演奏着一曲哥特风格的童谣。 让客人居住在给她带来深深恐惧和心里阴影的小黑屋中可不是她的待客之道，叶初晓特地给这四壁无窗的屋子通了电，有了光明。 叶初晓打开了房间的灯，一张大床率先出现在来者眼前。手铐和脚镣都被调试到合适的长度，只等将人束缚。 金丝编造的鸟笼已经做好了，就等着自己喜欢的那只鸟飞来。 两人约好的见面地点是在郊区一处静寂无人的公园，长椅年久失修，在雨水的侵蚀下剥落了后期染色的外衣是，露出斑斑驳驳的木头本色。 太阳毒辣的灼烤着大地，夏末下了公交按照女孩发给她的定位走了许久才找到那个公园，等她走到的时候已经出了一身汗。她望向女孩所说的凉亭，只见女孩一个人坐在凉亭的石凳上吃着冰棒，旁边放了一台风力强劲的小风扇，看起来分外闲适。 夏末一笑，这丫头防暑工作做的倒是不错。 “说吧，急着找我有什么事？” 叶初晓勾勾手指示意她把耳朵凑过来，神神秘秘的像是有什么大事情要宣布。夏末附耳过去，听到女孩轻叹道：“我想你了，想见你，非常想。” 女孩双唇吐出的灼热气流冲撞在夏末的耳上，让她整个身体僵了一下，异样的感觉，耳朵有些痒。 夏末偏了偏头躲开了，近几日因为那新闻的影响，她对叶初晓的关心确实不够。也不怪女孩想见她。她对女孩道：“好吧，这次不怪你。但是日后不要这样胡闹啊，你急着找我我还以为你病了。” 叶初晓被夏末用手戳了一下额头，她一脸无辜的道：“我确实是病了，相思病啊。” “油嘴滑舌，和哪个人学的……”夏末嘴上虽然是在埋怨，但眼中的笑意却没有半分掩盖。 “先擦擦汗歇歇吧。”叶初晓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纸巾递给夏末，又从包里拿出一瓶冰镇过的橙汁，贴心地帮夏末拧开瓶盖。 橙汁的温度刚刚好，配着热浪灼灼的大晴天刚刚好。夏末一路走来也颇为口渴，便忍不住多喝了几口。 “其实今天找夏末你来也不算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叶初晓从包里拿出那张泛黄的旧照片递给夏末。女孩轻描淡写地说道：“我在收拾房间的时候发现了这张照片，不过小时候的事情我都记不清了，夏姐姐你帮我看看这照片里的人是不是你和我。” 夏末在接过那张照片的时候便发现这和她相框里的照片完全一致，但她根本没有想到自己寻找多年的晓晓就是站在她面前的女孩。 “这……”夏末的双眼中写满了惊讶，她看看相框里的小女孩，又看看面前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叶初晓，两人的模样差距颇大，但依稀可从那眉眼看出几分相似，夏末叹到：“没想到我已经认不出来晓晓了，你的变化是在太大了。” “没想到吧？”叶初晓眉眼弯弯露出一个狡黠的笑，丝毫不像之前腼腆内敛的样子了。 夏末没想到的事情多着呢。叶初晓看了一眼石桌上那瓶被喝了一半的橙汁，那橙汁像是抵不住压力一般紧张的全身大汗淋漓，打湿了石桌。 “我和母亲离开孤儿院后就去了h市，之前也回过孤儿院想要找到你，却只听见你被人领养的消息……”夏末陷入了回忆中，她家刚到h市时过了一段艰辛的日子。母亲整日打工赚来的薪水只能勉强维持两人的生活。h市离孤儿院的距离很远，光是路费就是一笔很大的开销。虽然思念曾经的朋友，但夏末不愿开口向母亲要钱。 后来她们的生活逐渐有了起色，夏末回孤儿院看过，然而老院长早已离世，旧的地址也荒废了，那个给她带来很多快乐的童年记忆的小院子也生满了杂草和野花，随风轻轻招摇。 夏末几经打探询问到孤儿院新的地址，却没能再看到熟悉的身影。夏末向新建的孤儿院的工作人员询问当年的事情，却没人能说明白女孩到底被哪一家收养了。她想找回女孩，但其困难程度无异于大海捞针。 她许诺会回来看晓晓，但当她回来时，晓晓却早已不在了。 曾经的承诺她一直没忘，但是却被现实一次次的被迫违背了自己的诺言。 “之前的事情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不知道你是不是还在介怀，但我始终欠你一句对不起。”夏末道，虽然违背誓言并不是她的本意，但她确实是食言了。 叶初晓摇摇头，脸上的笑容如阳光一般明媚。不知是天气过于炎热，还是昨晚没有休息好的问题，夏末觉得头有些昏昏沉沉的。 “夏姐姐何必道歉，当年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再说我也有责任，我太弱小了所以不能把自己想要的东西抓在手里，没有能力留住喜欢的东西。但是现在我想我稍微有一点进步了。”叶初晓笑的很开心，秀气的眉眼映着夏末的身影，写满了独占欲。 夏末看着她的笑容，突然有些心慌。现在的叶初晓眼中隐藏的独占欲昭然若揭，和那个在医院里腼腆内向的女孩分明就像两个人。 叶初晓是潜在的精神疾病患者，你要小心些……曲忘虞的话在夏末的脑海中回响起。 女孩这种状态倒是和精神分裂症有些相似，夏末打起精神，心想。 夏末想要开口说什么，却惊讶的发现她的眼睛却渐渐睁不开了，身体也失了力气。 她想要站起身离开叶初晓身边，身体却不受控制的向石桌的方向一倾，喝了一半的橙汁被她碰倒，瓶身砸在了大理石地面上。 这橙汁有问题……夏末倒在石桌上浑浑噩噩的想着。 好困…… “别怪我，夏末。只有这样我才能保护好你。” “只有这样我才能完全占有你。” 昏迷之前，夏末听见了叶初晓的叹息声。轻盈的像是羽毛，在半空中飘浮，消失的无影无迹。 第40章 叶初晓在灯下看着夏末的睡颜，她的嘴角带着甜蜜的笑容，就像吃到糖果一样的孩子。 她拉过夏末的手，带动一阵锁链的响动。轻柔的吻落在夏末的手背上，黑色的皮质手铐束缚在那白皙健康的手腕上。 女孩的手抚过夏末的眉眼，划过鼻尖，在那如花朵般娇美的唇上徘徊了一阵，顺着脖颈的曲线逐渐下移。 叶初晓的神情像是在欣赏价值连城的艺术品，手掌触及到夏末温润的皮肤时，她才有了些许拥有夏末的实感。 夏末是她的，谁都抢不走。 她像只贪心的恶龙一样守着她的财宝，不同的是她财宝不是金银，而是夏末。 不管夏末苏醒后多么愤怒多么失望，她都不后悔自己的决定。她会保护好夏末的，谁都不能伤害她的夏末。 叶初晓俯首在夏末的胸口处蹭了蹭，睡梦中的人收到外界的干扰，只是无意识地收拢手臂拥住怀中的人。虽然知道夏末此时的动作不是清醒的，但叶初晓心中还是被浓浓的满足感填满了。 夏末一定也是非常爱她的吧。 一定是这样的。 第35章 逃 灯光明亮的有些刺眼，夏末睁眼，却不得不眯起眼睛抬手遮住那灯光。 她的动作牵动出了锁链的声响，抬眼望去，却发现手腕被皮质的手铐紧紧的束缚着。 手铐设计的颇为人性化，贴着手腕的那面很柔软，确保她的皮肤不会磨伤。然而却也分外结实，夏末试了试，发现挣脱不开。 细锁链连在床头和手铐之间，对夏末冷笑着嘲讽别白费力气了。不只是手，她的脚也同样被束缚起来。 而房间同样也没有想让夏末离开的意思，别说门了，连个窗户都没有开。四面都是光秃秃的墙壁，排列整齐的砖石青着脸，个个透露出不和善。 所有的事物都在提醒着夏末一个事实：别想逃走。 不过，她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夏末第一个反应就是自己身处在梦中，这一切都是她的梦，等她醒来时还躺在自己的床上。没有手铐没有锁链没有四面压抑的墙壁，她在睁开眼睛看到的只是自己房间的天花板。 然而真实的触觉却在提醒她这一切都是现实。等她回想起之前发生的一切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可能身处与叶初晓说过的别墅里。 叶初晓人呢？她这是要干什么，总不会突发奇想要和她玩什么囚禁／play吧？她还未成年这不太好呢。夏末嘴角勾了勾，不过这并不好笑。 夏末想了想，觉得可能是自己之前直白的拒绝让女孩感到了失望，甚至是不安。或者是叶初晓确定了她是对她食言的人，然后现在的行为是在报复。 好吧，这种想法好像不对……夏末决定见到女孩后好好问问。 夏末打量了关住自己的房间，房间很狭窄，家具也寥寥无几。除了她躺的一张床，就是正对着床的一副桌椅。 按照家具的摆放和她躺着的方向来看，门应该开在对面的墙上。夏末起身蹦下床，往那墙边凑过去。锁链虽然看上去蛮长，但只能让她绕着床在有限的半径里活动，凑到墙边有些困难。 夏末尽力往墙边挪，锁链随着她的动作绷成一条直线。 这面墙果然有猫腻，它和别的墙壁之间有一条缝隙，并不是结结实实的砌在了一起。 然而还不待她找到什么机关打开这扇门的时候，门就被打开了。 叶初晓的脸出现在夏末面前，她的表情平静的像是一切都是理所当然，她没对自己的行为进行解释，只是问道：“哟，你醒了？身体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你不该对我解释些什么吗？叶初晓。”夏末的脸色冷了下来，面向叶初晓举起了自己被束缚的手腕。没有正常人会喜欢突然被囚禁，她现在能让自己平静下来和叶初晓说话已经算好的了。 叶初晓没有理会夏末的质问，依旧道：“你饿了吗？要不要吃东西？” “叶初晓。”夏末的声音带了几分不解。“有什么是你和我不能说的？不管你说什么我会好好听着的，为什么要把我锁在这里连个理由都不给我？” “我只是想要保护你而已。”女孩淡淡的道，她的脸上没有一丝愧色。她既没有没有说出自己的种种不安，也没有暴露出自己的独占欲。 夏末苦笑了一声，道:“你在开玩笑吗？”谁会相信这样的束缚是保护？谁会相信这样的囚禁是保护？再说她都是这么大的人了，哪里需要女孩的保护。反过来还差不多。 “不管你相不相信，曲忘虞已经决定对你下手，就一定不会放过你。”叶初晓为她的行为解释道。 “你为什么那么确定曲忘虞会对我下手？”夏末问道，她并不知道前因后果，只觉得自己没有什么被害的可能。“她的目标难道不应该是你吗？明明是你更需要保护才对。” 听了夏末的话，坐在椅子上的叶初晓没有否认，“确实，她想杀我。不过她同样对你很感兴趣，因为她想让我陷入痛苦。曲忘虞现在可不是你的好老师了，她是个杀人犯。” “比起她对我的威胁，我更担心你。”夏末看着叶初晓苍白的脸色说到，她想起了之前对叶初晓病情的猜测，眼中难掩担忧，“可能你没有感觉到，你现在的精神状态看起来很不好。” 叶初晓冷笑:“你想说我是疯了吗？这一切都是我臆想的？” 夏末见自己的关心被误解，心想这孩子还真是难搞。她脾气好，不和病人一般见识。 “我没有别的意思，初晓……我只是担心。” “好了，不要再说了。总之，这些天你就当是好好休息了，曲忘虞应该很快就会被抓捕归案的，那个时候我就重新给你自由。”叶初晓决定结束这没有意义的谈话。 她这番话说的有些违心，天知道她有多么想让夏末只看到自己一个人，有多么想要独占她。就算等到一切威胁真的消失之后，她也并不愿意放夏末走。 “至少给我解开锁链吧？”夏末晃了晃手上细细的链子，叶初晓强制性剥夺她人生自由的事情她就当是在精神疾病促使下的病发情况，不和她计较。 等她解开链子之后离开这个小屋，她自身的人身安全后再来医治叶初晓的病。 叶初晓拉过她手上的锁链，拉进两人的距离，勾唇一笑。 “不可以，只有这种方式我才能保证你不会离开。亲爱的夏末，别想离开我半步。” 房间里没有时钟，也没有门床，看不到太阳。叶初晓也从不告诉她到底过了多长时间，夏末被囚禁的这两天过的浑浑噩噩，只能从作息时间推测应该是过了两三天。 这两三谈以来叶初晓把她照顾的很好，夏末被迫过上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米虫生活。女孩的服侍很周到，总是顾念着夏末，但始终不肯解开夏末的锁链。 只有休息之前互道晚安时，才能看见这张脸露出恬静幸福的表情来。现在鲜少能看见叶初晓明媚的笑脸了，女孩阴沉着脸，总是在沉思着什么。像是守城的士兵，担忧着敌方何时会来攻城。 夏末看不透叶初晓，只觉得叶初晓的病情可能比她想的还要严重，最大的问题是自己不知道女孩的心结是什么。更何况自己只是略懂心理学，并不是专业的心理医生，让她治疗叶初晓有点强人所难。 她没有做出过分的举动激怒女孩，手铐依旧牢牢的铐在她的手上，夏末对叶初晓的行为都很配合。但她并没有屈服于叶初晓。 “我很担心你会趁我不注意的时候逃跑。”叶初晓道，她心里明明不安到了极点，但她的表情像是在说个玩笑。 “不会。”夏末一笑，为了让叶初晓放松警惕卸下心防，她选择了一个女孩喜欢的答复。 女孩果然表情变换了一瞬，看得出来她还挺开心。 谁都不会喜欢被囚禁，她只是在等一个逃脱的时机。 可能是老天开眼，想要放夏末一马，叶初晓不知是不是殚精竭虑过度劳累，还是搬多东西耗费了精神，躺在夏末身边睡着了。 叶初晓身上会不会有钥匙呢？夏末思索了一秒，小心翼翼的将手指探向叶初晓的衣兜。 真的有，夏末手指一勾，将钥匙从叶初晓的口袋里拿了出来。她解开锁链，手指因为兴奋而微微颤抖。 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了。 夏末起身下床，没有惊扰到叶初晓。她走到那封闭的墙前按下了一块不起眼的砖石，厚重的门不负所望的开了。夏末走出关押她的暗室，还不忘随手关门。 关门的声音发出了些许响声，夏末屏住呼吸静默几秒，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外面看起来像是一间书房，暗室的入口颇为隐蔽，应该没人知道这里。要是她被关在里面而叶初晓真的出了什么事，那真是要共赴黄泉做一对苦命鸳鸯了。也不知道那女孩想过这个可能没有，该说她冒失还是该说她过分？ 第41章 或者该怪罪那该死的让叶初晓性格大变的精神分裂症？ 女孩口口声声说着喜欢她要保护她，这种要拉着她一起死的喜欢，真是让人接受不了啊。 夏末不愿再想，现在要紧的事情就是离开这里。 暗室的门关上的声音惊动了叶初晓，沉浸在梦乡之中的女孩下意识的把手伸出去想要搂住身边人的腰肢，却只摸到柔软的床铺。 叶初晓猛的惊醒，夏末不在这个房间里了。 糟糕，她离开多久了？叶初晓探手，床铺还有温度，应该没有走出太远。 夏末……叶初晓的怒气瞬间冲破了标准值，她开了暗室的门抄起书房里摆放的棒球棍便追了上去。 逃亡中的曲忘虞还没有被人发现，她掏出一部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听着对方关机的提示音，曲忘虞的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 看来叶初晓终于承受不住打击，多年压抑的心理疾病终于迸发，对自己喜欢的人出手了。不枉她煞费苦心将她引上歧路，要是能亲眼看她自取灭亡就好了。 虽然借用叶初晓的心理弱点洗清嫌疑的目的失败了，但不妨碍她毁了她。之前和夏末通电话时对她的警告，现在夏末应该也看出叶初晓的异常了，这足以让她们产生些小纠纷吧？ 叶初晓从小就学会了遗忘一段记忆来让自己的心理暂时维持在平稳的状态，让她瞬间直面曾经的痛苦怎么可能吃得消？曲忘虞一步步将女孩诱导至悬崖边，又推了她几下，目的就是要让她跌的粉身碎骨。 “要是叶初晓手上也沾了血就更有趣了，不过……有点心疼什么都不知道的夏末呢。”曲忘虞嘴上这样说，脸上却带着兴趣盎然满怀期待的表情。 叶初晓，不要让我失望哦。 第36章 伤害 “夏末，你藏到哪里去了？”叶初晓的声音在空空的房间里回荡，她觉得自己像是徘徊在山谷间的孤魂野鬼，被人遗弃，被人遗忘。 事实上如果不看叶初晓手里的棒球棍，这简直像一场只属于两个人的捉迷藏。躲藏者隐匿自己的踪迹，寻找者因为找不到躲藏起来的人而感到焦急。 叶初晓又叫了一声：“夏末，别玩了好不好？ 躲在书架后的夏末敛声屏气，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响动。在她眼里这可不是什么有意思的游戏，她不明白叶初晓为什么不肯放她走，她离开了明明对她们两个都有好处。 “夏末……”叶初晓的脸色黯然了下去，她的声音波动颇大，夏末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探出头去看看女孩是不是哭了的欲望。 控制住自己……她要逃跑，不能留在这里。被一直关着要是女孩的病情进一步恶化，自己的生命健康能不能得到保障都不知道。 她不是斯德哥尔摩症患者，但喜欢女孩的心是真的。 说不心疼是假的，不过对叶初晓囚禁自己的事情夏末也无法释怀。 在夏末犹豫的一瞬间，书架后衣料摩擦产生的响动传入了叶初晓的耳里，叶初晓警觉地望向那个方向，目光穿过排排书架，一片洁白的衣角暴露在她的眼前。 叶初晓勾起了嘴角，道：“现在你出来我就原谅你的逃跑哦。” 等了片刻，没有得到回应的叶初晓走向书架后。 意料之外书架后并没有夏末的踪影，只有衣袖的碎片落在那书架边。这个是陷阱！叶初晓格外愤怒，然而真正想要抓住的人却趁此机会跑出了书房。 “夏末！别想逃走！”女孩大叫着，不管自己的腿伤是否能承受剧烈的运动，追了上去。 夏末对这栋别墅毫不熟悉，下意识的向楼梯口跑去，然而老式的木质楼梯颇陡，减缓了她的速度。等她刚跑下楼梯分辨该往哪里跑的时候，叶初晓已经提着棒球棍追到了楼梯口，女孩不管自己会不会摔伤，坐在楼梯扶手上便滑了下去。 “夏末！你站住！”叶初晓落地后踉跄了一下，然而夏末并不是听从她的玩偶，她向别墅的门跑去。 推开门甩掉女孩自己就能重返自由的生活了，夏末扑到门把上，双手用力。 打不开？锁死了？ 夏末想要另寻出路，转身却迎上叶初晓泛红的双眼。女孩高高举起了棒球棍，重重落下。 糟糕！夏末下意识的闭上眼睛，棒球棍擦着她的脸颊重重砸到了门上，带起来的风吹动了夏末的发丝，有些年头的木门发出一声不满的呻吟。 咚，一声轻响。叶初晓的手因为脱力而握不住的棒球棍掉到地上，滚落到一边去了。刚才那一击仿佛用尽了女孩所有力气。 夏末的身体因紧张过度而瘫软了下来。她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抬眼看向女孩。她以为叶初晓会质问会愤怒甚至会使用暴力，但没想到叶初晓却泪流满面，就像她才是受害者一样。 “我……”看着这样的叶初晓，夏末有些心疼，但并不为自己的逃跑感到什么愧疚。 “你个混蛋！言而无信的混蛋！”叶初晓抬手摸了一把脸上的泪水，但无济于事。更多的泪水涌了出来，弄花了她的脸，“你明明说过不会离开我的身边，小时候你骗我，现在还是在骗我……我觉得你根本不喜欢我。” “我喜欢你，这一点你不用质疑的。”夏末觉得她和叶初晓之间可能存在着很多误会，说不定叶初晓的心结和这些误会有关。 “我以前是真的想去看你的，但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再说那时候你还太小，我怕你接受不了离别不想让你伤心，所以才……” “我说不会逃跑确实是骗你，不过你会放了我吗？抓捕不到凶手就要用这么偏激的手段保护我吗？我只是不想让你走上歧路，你现在的行为算是非法拘禁。”夏末解释道。 叶初晓冷笑一声，她道:“你说当年欺骗我是不想让我伤心，你说现在欺骗我是不想让我走上歧路，你说你喜欢我。” 叶初晓俯下身凑近了夏末的脸，她眼中汹涌的情感让夏末感到压抑，她想别开脸躲过女孩的视线。却被叶初晓捏住下巴，强硬的望进她的眼里。 “你说你喜欢我，但是为什么你的所作所为让我这么难过？”叶初晓吼道，她的脸颊因怒气涨得通红。 她的泪水滚落，砸在夏末的脸上，两个人像是在一同哭泣一样。 “我没想要伤害你。” “我明明这么喜欢你了……但为什么给我最深伤害的也是你。”叶初晓发泄自己压抑已久的痛苦，“你刚离开的时候吧每一天我都在等着你回来，看到门前有人经过就会想是不是你，你做不到……就不要许诺啊！刚才一醒你就不见了，你知道我有多么伤心多么难过吗？” “对不起，对不起。”虽然知道道歉是无用的，但夏末现在能做的只有这么多。夏末的手顺着女孩垂下的长发拂了上去，想要将女孩揽入怀中给她能给的安慰，但她的手还未触碰到女孩的脸颊便被叶初晓挥手打开了。 叶初晓长舒一口气，似是想要将所有的痛苦呼出身体。情绪发泄完的女孩抹了一把脸，除了眼角残留下的红痕，看不出她刚刚大哭过。但她的心情没有她脸上的那样平静，她的怒气并没有消退。 “夏末，你告诉我一个道理。”叶初晓捡起了刚才脱手的棒球棍，“以喜欢之名所犯下的罪恶，都不能称之为罪恶吧？” “毕竟，夏末你毫无愧疚之感啊。” 叶初晓重新举起了棒球棍，脸上的表情带着几分残忍决绝，仿佛刚刚大哭一通的孩子和她是两个人。 “要是夏末腿受伤了，该要怎么离开我呢？” “不，别这样。叶初晓你我之间有很多矛盾应该好好解释一下，别……啊啊啊！” 夜深了，别墅重新陷入了沉寂。虫鸣和蛙叫声给夏夜渲染了几分生机。夜晚用最温柔的黑暗包裹着世人，催促他们早些休息。 不过什么声音都不会传入漆黑的别墅里，夏末今天受到了不少惊吓，已经睡着了，叶初晓也换上了睡衣洗漱完毕。 她亲吻了夏末的额头，夏末睡的并不安稳，因她的动作微微皱起了眉。 叶初晓撩开盖在夏末小腿处的被子，绷带一圈圈缠住夏末的小腿，盖住了青青紫紫的颜色。叶初晓动作轻柔地抚摸了一下那处她在夏末身上留下的伤痕，满足的勾起了嘴角。 她没有下重手，腿骨没有受到伤害。夏末所承受的仅仅是皮肉的痛苦，要不了多久就会恢复，但近期是绝对没有办法行走了。 夏末好好的待在她身边就好了，没有人能看见夏末，就不会有人来抢走自己的夏末了。夏末也必须依靠她而生活，这样她就不会再次抛弃自己了。 占有夏末全部的叶初晓心满意足，她抬手关灯，拥抱着夏末一起沦陷在黑暗里。 医院里，告白后的龚薰今天依旧没有得到回应。岳悦连半个影子都让她抓不到，不知道她在想什么。龚薰自诩为是拿的起放的下的那种人，就算岳悦直接告诉她两人之间没有可能也比现在这样吊人胃口来的痛快。 第42章 这么脱了很长一段时间后，龚薰终于忍不住了。她在自己办公室门前站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在走廊里堵住了岳悦。 岳悦低着头，向左走，龚薰也向左挪动。岳悦向右，龚薰也随着她向右挪动。走廊没多宽，龚薰把岳悦的去路堵的死死的。 “不给我一个答复吗？岳悦。”龚薰觉得自己的语气已经很和善了，事实上她面无表情的样子还是让人不寒而栗。小护士在她锐利的目光下瑟瑟发抖了起来，龚薰叹了一口气，觉得岳悦可能是误解了什么，她不是来逼供或者要债的，便耐心解释道：“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你要是喜欢我让我等你我也愿意，不喜欢我我也不会缠着你。你总该给我一个答复吧？” 岳悦磕磕绊绊的开口道：“我想了很久，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而已。他们都说你太冷了，但我觉得没有人比你更加温柔。虽然我很笨但是你并没有嫌弃我，还很有耐心的教我。还有你早上会打电话叫我起床……我，我也很喜欢你。” 告白后岳悦的脸红透了，她看着龚薰，那如湖水般平静无波的眼睛里映着有些慌乱的自己。 “呃……那个。”岳悦期期艾艾不知想说什么，虽然最近也在找机会想要告诉龚薰自己的心意，但说出来时还是控制不住的害羞。 龚薰的脸色柔和了许多，她摸了摸岳悦的头，道：“先去工作吧，等到下班之后我再去找你。” 岳悦神魂不定红着脸跑开了，整个人似乎都是飘着的。 苦恋许久刚刚得到回应的龚薰表情十分冷静，然而她的内心却是非常欢喜的。她迫不及待想要找人分享这个好消息，然而龚医生一向以冷面工作狂著称，平时身边除了夏末这个知根知底的人就没有敢和龚薰套近乎的。 龚薰拨通了夏末的电话，关机。 龚薰转身去了夏末的办公室，没人。 “你找夏末吗？”和夏末同一个办公室的医生看到了龚薰站在门口，好心提示道：“夏末好些天没来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龚薰问道，除了之前一次因为重感冒起不来床以外，夏末就没有无故旷工过。难道是突发疾病死在家里了？ “好像三四天之前吧，我不太记得了……”那个医生看着龚薰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说到。“有事的话可以去她家里找找。” “好，我知道了”龚薰回了一句便离开了。 一开始龚薰没有把夏末的这次旷工当成什么大事，然而等她约完会拿着夏末之前放在她家中寄存的备用钥匙打开门，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房间没有被收拾过，沙发上的靠枕歪歪斜斜，杂志瘫在沙发的扶手上，放在桌上的日历停在四天前的日子。 夏末失踪了。 第37章 梦境 没有光的屋子分辨不出清晨还是夜晚，夏末醒来的时候便发现自己被人从身后抱了个满怀。 叶初晓抱着夏末，她拥得很紧。夏末几乎感到了窒息，夏末想要挣脱女孩的怀抱，却被女孩拥得更紧了几分。 “夏末……你别生气了好不好？”女孩把头埋在夏末的肩上，声音委委屈屈。 夏末闭上眼睛冷淡地回答道：“你放我走。” “不可能的，夏末。我不能没有你。”叶初晓把头埋的更深了，她低头嗅着夏末发间的清香。脸上的表情有些迷醉，夏末对于她来说是一剂让人上瘾的药，她只会越陷越深。 叶初晓忘掉了自己最初囚禁夏末的愿望是保护，而不是独占。夏末天天陪伴着自己才是最幸福的。 “放过我吧。”夏末的眉眼看上去有些疲惫，她把脸埋在手里，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应对状态有些疯癫的女孩。“别喜欢我了，你的爱我真的受不了。” 她虽然确实也喜欢叶初晓，但她不是个斯德哥尔摩症患者，也不愿意和女孩玩真的囚禁。 “我喜欢你，所以不会放你走的。”任谁都不会放过到手的猎物，叶初晓撩开黑发，亲吻着夏末脖颈处的皮肤。 “喜欢你。”叶初晓喃喃重复道。 “喜欢你……” 虽然完成了独占夏末的愿望，但叶初晓还是感到不满足。夏末很少温柔的对待她了，连笑容都很少出现在那张脸上。夏末顺从叶初晓的摆布，思绪飘忽。叶初晓知道夏末身体虽然在自己的面前，但是心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她想要夏末的身与心留在自己身边，被抛弃的痛苦她不想再承受了，也再承受不起了。 夏末是不快乐的，叶初晓知道。就像被关在囚笼中的鸟儿依旧展现歌喉，但它日日夜夜都为自由歌唱。 但她贪心，舍不得放了自己的金丝雀。外面有风有雨，会吹乱小鸟的翅膀，打湿鸟儿的羽毛，还有猎手的弹弓在暗处躲藏，还是待在笼中安全。 叶初晓想要夏末的心也想着她，想要占有夏末的全部。夏末冷淡疏离的表现让她难以接受，如果必要的话她不介意用最极端的手段独占夏末。 心底的念头不过升起了一瞬，便成燎原之势。 亲手了结了夏末的性命，也算是一种占有。夏末要是死了的话，就不会再担心她会抛弃会离开自己了吧？ 房间里关了灯便是一片黑暗，在这片黑暗中无人知道女孩心里埋藏了怎样的想法。 “请您说一遍你朋友失踪的详细情况好吗？”警察局里，工作人员接待了龚薰。 龚薰皱眉，脸上难得的表现出一丝焦躁不安，她将怎么发现夏末失踪的过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实际上她并没有提供什么有用的线索。 警察安抚了她几句，表示会立即立案调查。龚薰才放下心来。她在那警察的办公桌上偶然瞥到了印有曲忘虞头像的通缉令。 她好奇，多看了几眼。那警察发现了她的目光，把照片拿给了她笑着解释道：“这个是我们一个案子的重要嫌疑人，你要是在哪见过的话还希望能提供消息给我们。” “什么案子？” 那警察以为曲忘虞不知道这件事，便详细解释道：“就是前些日子传的沸沸扬扬的那起杀人案，一家四口就一个女孩逃过去了，别看这个人看上去面善，但心狠着呢。我一个同事都让她给弄住院了，人刚抢救回来……” 那警察说的滔滔不绝，龚薰脸色微变，手也因惊讶而忘了动作。自己昔日的老师变成了通缉犯，任谁都想不到竟然会有这样的转折。 走出警察局的时候已经很晚了，龚薰掏出手机，又试着拨了一次夏末的电话，但手机里响起的只是冰冷机械的女声。 龚薰想起刚才警察同志的一番话，心凉了几分。 难道夏末…… 不不，不能乱想。夏末会没事的，会没事。 阴冷的地下室里，叶初晓捡起了地上一把挂满蛛网的刀，她记得这是奶奶的藏品，轻易不拿给外人看。她拔刀出鞘，刀身依旧锋利，在烛光的照耀下反射出点点银光。 叶初晓在手里掂量了一下轻重，又放了回去。用刀刀剑剑会伤了夏末光滑的皮肤，她得不到一具完美的藏品。 应该用什么手段让夏末死去呢？是在帮夏末洗澡的时候把她按在浴缸中溺死，或者给夏末吃过量的安眠药让她没有痛苦的身亡，还是直接一点掐住夏末的脖颈令她窒息而死呢？叶初晓靠在准备好的冰柜上，托腮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 她的准备工作已经做完了，什么时候下手也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叶初晓看了一眼放在墙角装着满满的福尔马林的桶，她的脑中已经被独占夏末的念头所占据。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的事情是多么疯狂。 这两天担惊受怕忧心忡忡，又花了一点时间来收集重要的物品。女孩儿自然是没有休息好的。叶初晓懒洋洋的打了个哈切，困意逐渐袭来。 她本来想走到二楼的房间里休息一下，但没想到靠在冰柜上直接睡着了。 叶初晓迷迷糊糊，眼前闪过无数漆黑扭曲的影子。像是扭曲的人体，也像是舞动的妖魔。 她看见夏末不知道何时挣脱了锁链，逃了出去，她追赶她到一栋高楼的窗前。周围很安静，连蝉都沉默下来，只听得到两个人的喘息声。 这是怎么回事？叶初晓有些不解，她隐约记得自己是在地下室来着。但是这些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夏末从囚禁她的房间里逃了出来，她是不是就要离自己而去了？ “先和我回去吧。”叶初晓想要拉住夏末的手，却被夏末挥开。 夏末态度冰冷，她一步一步退到窗边反问道：“你以为我会跟着你回去，然后让你继续囚禁我吗？” “我……” “你真是过分，打着爱的旗号却做着伤害的事情。囚禁我只是为了满足你的独占欲罢了还说什么保护。”夏末微低着头，瞥向一边，似乎连给女孩一个眼神都不屑。 “我恨你！”夏末因激动而唇色泛白，狠了心道。 既然她没有重归自由的可能，那最起码让她选择自己的命运。与其被囚禁在那一方小屋里消磨掉自己的青春和时间，还不如让她选择死亡。 第43章 夏末向着窗外，纵身一跃。 叶初晓不顾一切的向夏末扑过去，她伸出手，指尖轻轻划过夏末的衣角，她什么都没有抓到。 “不！” 叶初晓无力的靠在窗边，她看着血液一点点染红了夏末的身体。她怔在那里，久久无言。 女孩喃喃自语道：“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你要用这么决绝的方式离开我？ 虽然她之前觉得夏末即使死了也没有关系，她依旧可以把她的尸体收藏起来。但是想象变成了现实发生在她的眼前之后，一时间她竟然也无法接受。 她盯着那具尸体，发泄似叫地道：“别以为死了之后就可以离开我！从今往后，夏末你只属于我了。” “我真的，很高兴，很高兴……”她像卡住的人偶似的重复着，她僵硬的维持着笑容，眼底却湿润了起来。 叶初晓走下楼梯，她的脚步虚浮不稳，好像大病初愈的人，几次险些踩空。走到夏末的尸体前，她再也没有了力气，膝盖一弯，跪倒在地。 “夏末，我带你回家吧。” 叶初晓紧紧拥住正在逐渐失去温度的身体，含在眼中的泪水在拥住夏末的那一刻泛滥成灾。可是没有人会再给她擦眼泪了。 叶初晓举着一支蜡烛走下楼梯，走到黑暗的地下室。那里放着她最宝贵的收藏品。 她在烛光的指引下径直走到地下室中间的冰柜旁，俯下身吻了吻冰柜上冰冷的玻璃。 地上并没有太多的杂物，冰柜中放满了冰块，其中躺着的人面容平静，仿佛只是睡着了在做一个美好的梦境而已。但她的身躯已然冰冷，没有可能从梦境中醒来。 叶初晓将头靠在冰柜上，她看着夏末的脸，眼中充满着痴迷的爱恋，与其成鲜明对比的是她的眉宇间隐隐充斥着浓浓的疲惫，她的身体和精神状态明显已经达到了极限。 从此夏末便不会离开她，不会再抛弃她了。 但是夏末也不会温柔的对她笑，不会用温暖的身体拥抱她了。 孤独经常陪伴着她，但从没有像现在这么难以忍受，没有夏末的生活在叶初晓的眼中失去了一切色彩。 她想要的，是活着的温暖的夏末，而不是一具躺在棺中永远不会给她回应的尸体。 “夏末，我错了……” “你睁开眼睛好不好，原谅我好不好？” “你还在怪我囚禁你吗？你只要醒过来，我就给你自由。不管你想去哪儿我都陪着你，就算你要离开我也随你……” “我只要看见你的微笑就足够了……” 空荡荡的地下室，只能听见叶初晓一个人的声音。没有人能给她回应。 瘦如枯骨的手隔着玻璃轻轻抚摸夏末的面庞，寒气侵染了女孩的指尖。直到女孩的手都已经被冻的麻木了，她才回神叹了一声。 “好冷……”叶初晓轻轻敲了下冰柜，向里面的人讨好的问道：“夏末，你也冷吧？” “别怕，很快就暖了。” 叶初晓将冰柜推开，小心翼翼的抱出夏末的身体，像是对待珍视的宝物。她抚摸着夏末冰冷的脸，勾了勾嘴角。 她手一扬，烛台随之倒在地上。艳红色的火舌舔舐着地上的火油，发现没有得到阻拦后它开始肆意妄为，在地下室里舒展身姿翩翩起舞，还试图用最温暖的怀抱包裹起两个人。 叶初晓感到了几分疼痛，但比起心里的痛苦，这些简直微不足道。 夏末，夏末…… 我们可以永远的在一起了。 整个地下室都被火光占据，亮到了极点。火光中，依偎在一起的两个人的身影渐渐重叠，再也不会分开。 第38章 死神 叶初晓猛地坐起身来，她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汗珠顺着她的额头流了下来，后背上的汗水打湿了衣服。她踉踉跄跄起身，却摔在冰冷的地面上。 身上的痛感让女孩恢复了些许神智，她还在阴冷的地下室里，靠在冰柜上。地下室里没有火光，夏末的尸体也不在自己身边。 叶初晓看向自己的手背，白净如初只可惜有些消瘦，并没有被火焰咀嚼过的痕迹。 这是怎么回事？刚才的一切只是一个有些真实的梦吗？ 即使如此，叶初晓回想起之前的一幕幕，心脏便疼的难以忍受。 她梦见夏末死了，夏末不喜欢被囚禁的生活所以选择自我毁灭。就算夏末失去生命最终也是不属于她的。 墙角装着福尔马林的桶进入了叶初晓的视线中，杀害夏末的念头却消散的干净，叶初晓反思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为什么会想要杀掉夏末？她不是明明连兔子都不敢杀吗？父母死去后她的伤心和痛苦都已经忘记了吗？怎么面对自己喜欢的人就能狠下心来呢？ 她明明喜欢夏末，怎么能这样伤害她呢？要是自己没有及时清醒过来的话，说不定已经酿成大祸了。 叶初晓把自己的身体缩起来，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 她错了，对夏末犯了大错。她把夏末囚禁在房中，还打伤了夏末的腿。虽然伤口是可以恢复的，但是心上受的伤可能会留下一辈子。 在趁着没有发展到最坏的结局，一切都可以挽回的时候，她应该为自己的过失弥补些什么。 医院里，给夏末收拾东西的龚薰发现了夏末的记事本。 说不定其中会有夏末的线索，龚薰心里想着。 记事本零零碎碎记录了很多琐碎的事情，龚薰翻了两三页没看出来什么异常，便匆匆翻到了最后。 最后一页白纸黑字记录了了两条病人的情况，还有几天以后一次重要的手术。那手术早就做完了，因为夏末联系不上，所以换了其他医生。 龚薰向前翻了两页，目光停在一行小了一号不太起眼的字迹上。 三天后去叶初晓家玩。 三天后…… 龚薰翻开手边的日历，根据夏末记事本上的时间向后推了三天。 正好是夏末失踪的那一天。 叶初晓好像也很久都没有看到了，龚薰心想莫不是夏末牵扯进叶初晓家的杀人案，凶手想要杀人灭口把两个人都杀了？ 龚薰不敢再往下猜想，她希望夏末能好好的回来。而不是看到一具冰冷的尸体，现在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龚薰掏出手机给播了一个电话，“喂，赵警官。我是龚薰，我在收拾夏末的东西的时候发现一条消息，可能和夏末失踪的事情有关。” 对于失踪案警方办事效率还挺高，没一会儿就调出了夏末行走的路线和影像，并且推断出了夏末在见到叶初晓后便没有出现。 警方决定先去叶初晓的别墅找找线索。 叶初晓打开那暗室，但没有像往常一样封上出口，她的目光黏在夏末身上，一双眼睛中倒映的都是那人的身影。 夏末听见响动便抬头看着女孩，她觉得叶初晓的状态有些反常，不由问道：“怎么了？” 话音还未落，女孩便直接扑过来。夏末还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任由女孩扑入她的怀中。 女孩紧紧搂着夏末，泪水打湿了夏末的衣服。 叶初晓拥着夏末温暖的身躯，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夏末是暖的，夏末还活着，太好了。 我还有悔改过错的机会，还有救赎自己的机会。我想要的这个温暖的夏末，而不是冰冷的尸体。 哪怕她的温暖会被别人分走十分之九，哪怕她不再属于我，不再爱我。只要还能看到夏末温暖的笑容，只要能和夏末身处同一片天空之下……就足够了。 她怎样都无所谓，但是夏末要好好的活着。 叶初晓眼眶微微泛红，强忍着泪水道：“夏末，我清醒了。” “对不起，我不该这样对待你。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谅，恨我也好，怪我也好，就算你想要分手也随你。”叶初晓的肩膀微微颤抖，她不敢去看夏末的表情。害怕会看到夏末厌恶或憎恨的眼神。 夏末被女孩突如其来的举动弄的有些茫然，她不知道女孩怎么突然心结就解开了。所以叶初晓现在是恢复正常了？ “夏末，我放你走。但是答应我你要保护好自己，曲忘虞是真的有可能对你下手的。”叶初晓一边说一边动手掏出钥匙解开夏末的手铐，女孩抚过夏末受伤的小腿，颤抖着道歉：“对不起。” 夏末抓住叶初晓颤抖的手指，安慰她道：“你不必过于自责，你只是患了精神分裂症才会性格大变对我做出这样的事情的。” “我……可我还是伤了你。”叶初晓哭着道：“我不能原谅我自己……夏末你是不是讨厌我了，是不是恨我想要离开我？你直说吧……我都，都能接受。” 看着女孩清秀的脸哭成一只小花猫，夏末心软了下来，摇头叹气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讨厌你了。” 叶初晓止住了哭声，泪眼汪汪的看着夏末。 第44章 夏末摸了两把女孩的头发，整理了自己的衣服，道：“叶初晓，过两天我再来找你，我需要点时间调整状态，再好好想想我们的关系，等那时我们好好谈谈吧。” 这样也好，自己做了这么糟糕的事情，夏末确实需要冷静下来好好考虑一下要不要继续这段感情。 叶初晓点头，她牵着夏末的手扶着她走下了楼梯。 两个人像是约定好了一般，一路上默然无语，凝结的空气压的女孩透不过气。 叶初晓握住夏末手臂的手紧了紧，似是想要说出一些挽留她的话，但最后还是无言的松开。 虽然夏末说要好好考虑再来见她，但不知道为什么，女孩隐约觉得这可能是两个人最后一次见面了。 不过不管结果是怎么样，她都已经决定放手了，解开铐住夏末的枷锁，放手任由夏末去选择。 离别之前，夏末从车窗伸出手抓住叶初晓，叶初晓低头凑过来听夏末想说什么。 夏末的嘴唇颤抖了一瞬，嘱咐的话脱口而出：“有一件事你要答应我，一定要去医院治疗你的心理疾病，不要拖着，这两天就去。” “我知道了，夏末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她本来有很多话想要对叶初晓说，想告诉她不要害怕，自己不是不喜欢她了，只是一时无法释怀。想告诉她照顾好自己…… 夏末相信自己没有说出的那些话等日后再次相见时，她总有机会一一对她说的。 叶初晓看着离去的车辆消失在自己眼中，才转身往别墅的方向走去。 风呼啸而过，明明阳光正足，但叶初晓还是感觉有些冷。 一转眼盛夏都已经匆匆而过，天气即将转冷，然而她的恋情估计也要随着气温下降到零点了吧。 她在这个夏天经历了经历了这么多的波折，失去了很多东西，但是她不后悔遇上夏末，喜欢上夏末是她最大的收获。 要是自己没有做出囚禁夏末的事情，她们的关系现在会不会好很多？ 女孩品出了一丝久违的名为孤独的味道，心底弥漫起了一片苦涩。 叶初晓独自一人走在柏油马路上，周围静悄悄的，草丛中听不见虫鸣声，也不见半个人影。 女孩莫名感到心慌，她加快了脚步想要快些赶回家，却没想到一个黑色身影堵住了她的路。 为了躲避警察抓捕的曲忘虞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她看上去蓬头垢面像是疯了，但一双眼睛却闪着即将如愿以偿的光亮。 “想去哪里啊？小姑娘？”曲忘虞道：“没想到你居然把夏末放走了，真可惜。” “你想对夏末干什么？”叶初晓看着曲忘虞，后退了几步，一脸防备。 曲忘虞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咧开嘴笑了起来。“真好笑……我能对夏末怎样？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杀她，伤害她的不是我而是你啊。” “再说，你居然还有心思去关心别人。你现在自身都难保呢。” 身着黑袍的死神咧开嘴，对着女孩亮出了自己的镰刀。 叶初晓转身欲逃，然而受过伤的腿部却在此时传来钻心的疼痛，叶初晓倒在地上，曲忘虞手中的尖刀狠狠刺向她的胸口。 尖刀没入她的身体中，剧烈的疼痛撕扯着她。 叶初晓的意识模糊了。父母死后她曾经预想过多次自己会怎么死，可能是设想太多次的缘故，死亡真正降临的时候她已经麻木了。 死亡并没有那么可怕，只是有些冷罢了。叶初晓瘫倒在地上，她的体温随着涌出的血液极速流逝着。 幸好夏末不在自己身边。 幸好受伤的不是夏末。 不知道她要是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会不会心疼，会不会哭呢？ 就算夏末决定和她分手，她还有机会可以见到她，就算只能匆匆见到一面，就算只能在远处瞥一眼她也知足。 但阴阳相隔就再也见不到了。 夏末会不会记得她？若干年后看到腿部骨折的年轻女孩会不会想起她？ 还是会随着时间把自己遗忘，自己的名字会随着丢掉的旧照片一样腐烂在她的心底，从此不再想起？ 可惜了…… 再也看不到夏末了。 第39章 苏醒 在女孩完全失去意识之前，她隐约听到了警笛的声音。由远及近，宛如一道招魂幡，将叶初晓的三魂七魄牢牢的定在了她的身体里。 叶初晓是被“triple kill”的游戏提示音吵醒的。 她再次睁开眼睛，白色的天花板率先撞入她的视线。 这是到了天堂吗？女孩心想。 不对，天堂不应该有消毒水味，也不应该有游戏提示音，要是她真的到了天堂应该会有美丽的天使来迎接。 消毒水的味道钻入女孩的鼻腔，让女孩清醒了几分。叶初晓转动头部打量着病房中的一切，病房里的布置和她离开前一模一样，就连放在窗台上的野花都是新鲜的，像是刚刚摘下没多久。 仿佛之前经历的故事都只是她的一个梦，或者只是一场没有终止的游戏，现在的她又回到了存档点。 叶初晓习惯性地瞥向岳悦常坐的地方，果不其然，身着白色制服的小护士正翘着二郎腿盯着手机屏幕。她沉迷于王者峡谷里的打打杀杀，全然没有注意到叶初晓醒来了。 日子还是这样，似乎没有什么变化。 不想给网瘾少女岳悦添麻烦，叶初晓试着自己支起身子，然而还不待她用力，胸口便传来了一阵疼痛。她掀开被子，纱布一圈圈缠在她的胸口上，几乎将她困成了一个木乃伊。 看来之前遭到曲忘虞的袭击不是梦啊，不知道夏末现在怎么样了…… 想什么来什么，夏末枕在她的床边，睡的正香甜。她的眼梢微微泛红，不知是因为长时间熬夜还是刚刚哭过。看的叶初晓一阵心疼。 叶初晓想伸手推推她，让夏末到床上来睡。但手伸出一半便凝固在半空中，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既然受伤的事情不是梦，那囚禁夏末的事情也不是梦吧，可惜自己之前只抱了抱亲了亲，什么更深的一步的动作都没对夏末做就放她走了。 女孩拍了自己额头一巴掌，她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羞愧，更无颜面对自己认为龌龊的想法。 没人告诉过叶初晓该怎么对待自己的欲望，怎么梳理自己的情感。女孩对自己心中升起的欲望感到陌生不安，她把自己泛红的脸埋在被子下，暂时逃避了这个问题。 但是另一个问题又来了，她现在该怎么面对夏末呢？她记得上次两人分手的的时候夏末说要好好想想，然后再和她谈。当时她答应了，但是现在她什么都不想听。 一想到夏末会拒绝她，叶初晓就感到心里一阵难过。她不敢想夏末会说出另一个答案。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她还会喜欢自己吗？ 女孩在病床上折腾了一番，被子床单摩擦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传入了岳悦的耳里。岳悦抬头，正好看到叶初晓把脸蒙在被子里。 她扔下手机全然不理会刚刚进行到一半的战局，一个箭步冲到了叶初晓的床边，作势便要去拉叶初晓的被子。 叶初晓刚盖严实，心情还没有完全冷静下来，见有人来夺，下意识的紧紧抓住被子。 岳悦见叶初晓不肯松手，便知道对方已经清醒了，叶初晓身上有伤她不敢用力拉扯，便卸了力好言劝到：“初晓，别把自己盖的那么严实。相信我，你需要新鲜的空气……” 岳悦话还没说完，被子底下便伸出一只手将她的嘴堵了个严实。 “嘘……”叶初晓指指夏末，示意岳悦小声一点。 岳悦会意，眨眨眼睛示意自己明白了。 “你能想个办法让我离开病房吗？”叶初晓压低声音问道。 女孩身受重伤，擅自活动的话说不定会撕开伤口，谁敢让她离开病房。岳悦心想她难道是在开玩笑？然而叶初晓脸色惊慌，像是躲着催债债主的穷人，全然不像是开玩笑。 “为什么要离开？”岳悦不解地问道，“医院里很安全，你的伤还没好不应该下床，而且你也不用担心伤你的凶手会来报复……” “不是不是。”叶初晓见岳悦误解了她的意思，但和她解释她和夏末的事情也不太好，便对岳悦道：“我，我现在不想让夏末看到我……” 这句话不知触动了哪根导火线，岳悦微怒，按着叶初晓的肩膀不让她起身。 “你为什么不想见夏末，你知不知道先前见到你伤成一个血人的时候夏末哭的多难过，还有你昏迷的这些日子她衣不解带的照顾你，我看了都觉得她辛苦。之前你干的那些事人家还没怪罪你你倒好，醒了之后连句谢谢都不对夏末说就要离开？” “我知道自己不对，我，我现在没脸见夏末。”叶初晓移开眼神，不去看夏末，也不看岳悦微怒的眼睛，她盯着洁白的床单，仿佛想要用眼睛在上面挖一个洞。 第45章 “别为你的逃避找借口，与其在这里纠结，不如听听夏末想不想看到你吧。” “诶？别……” 岳悦松开了她，转身去推还在昏睡中的夏末。 “别睡了，夏医生你快醒醒，你家不听话的孩子要跑了。” 叶初晓一惊，下意识想躲开，然而还不待她拉过被子，夏末便揉着眼睛直起身来了。 夏末睡眼朦胧，还没有明白什么情况。但看到叶初晓睁开了眼睛，便上前去抓住她的手，小心翼翼地将她拥入自己怀中，生怕自己的动作过大牵动了女孩的伤口。 “你可真是吓死我了。”夏末闭着眼睛，在叶初晓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我……”叶初晓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吓到了，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岳悦看着拥抱在一起的两人露出了浅浅的酒窝，她拿着还显示着游戏界面的手机功成身退。把病房的空间完全留给叶初晓和夏末两个人。 岳悦一定是被龚薰教坏了，她原先明明很向着自己的，叶初晓腹诽着。 然而现在该怎么办？叶初晓缩在夏末怀里，不知该如何面对她。 但是从现在的情况看来，夏末似乎没有自己想的那样讨厌她。 夏末的举动让叶初晓心安了些许，叶初晓的手伸在半空中无力的挣扎了几番，最终还是轻轻落下，拍了拍夏末的背。 “那个……夏，夏姐姐……”叶初晓开口打破了寂静的病房，为了防止提到尴尬是事情，她特地寻了个话题问夏末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啊？我还以为自己死了呢。” “我失踪后龚薰报了案，那天警察去找你，结果正好碰上你被曲忘虞袭击。”夏末说着，将怀中的人揽的更紧了些，生怕眼前的一切都是一场梦，她一松手女孩便会消失。 夏末来到医院正想着该怎么解释自己好多天没有来上班，但没想到还未进门就撞见了浑身是血的叶初晓，女孩气息奄奄，看上去马上不行了。 她大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明明女孩刚刚还好好的和她道别，怎么一下子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她追着担架上的人一路冲到了急救室，直到急救室的大门紧紧闭上，隔断了两人之间的空间。 夏末看着浑身是血的叶初晓消失在自己的眼中，她还没有对女孩说上一句话。 要是当时拉着叶初晓一起走就好了，她不应该把她一个人放在那栋空荡荡的别墅里，她还有那么多话没有对叶初晓说…… 无量天尊阿弥陀佛哈利路亚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请让叶初晓好好的活下来。 饶是夏末不相信神神鬼鬼，但现在也不由得祈祷起来。 她现在能做的只有祈祷。 也不知道是不是夏末的祈求得到了回应，还是叶初晓福大命大，所幸女孩还是被抢救了回来，但暂时陷入了昏迷中。 这些日子叶初晓的事情夏末照顾的非常悉心，既是为了叶初晓，也是为了安慰自己不安的内心。 然而这些事情叶初晓并不知道，她只知道夏末没有自己想的那样讨厌她，她们的感情还是有挽回的余地，这就足够令她心满意足了。 “对了夏末，你说是警车把我送到医院的，那凶手是不是已经被他们抓起来了？” “几天前她死了。” “啊？怎么回事？” “她被抓之后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本来被判了死刑，但没想到她吞下早就准备好的药物自杀了。”夏末语气平常，仿佛在叙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虽然曲忘虞曾经是她的老师，但是她们的之间并没有什么很深的感情，更何况曲忘虞残害了三条人命，还把叶初晓伤成现在这个样子，更是觉得曲忘虞死有余辜。 对于曲忘虞的死亡叶初晓有些惊讶，但仔细回想一下之前几乎没有丝毫条理的袭击，便知道曲忘虞已经陷入疯狂了。如果曲忘虞的状态和之前一样，自己大概已经随着养父母离开人世了吧。 夏末松开叶初晓，似是有什么话想要说：“初晓……” 叶初晓猜到夏末想要说什么。即使夏末眼中的千万般情感都表现出她的想法并不是和叶初晓分手，但叶初晓还是想先说明白自己的想法。 “夏末，我很喜欢你的。” 夏末的目光柔和了些许，她以指为梳，为叶初晓悉心打理着纠缠在一起的发丝，安静地听着女孩的话语。 “之前的事情对不起，你原谅我好不好？” “我没有怪你，不过你也会为自己的过错付出一点代价的。警察过些日子来调查我和你的事情的话不要欺瞒。”夏末抚摸着叶初晓的头发，道：“记得你答应我什么了吗？之后你要配合心理医生的治疗。” 叶初晓拉住夏末的衣袖，她低着头，看起来有些不安地道：“等我的心理疾病痊愈后，还可以和夏末在一起吗？” 当然…… 夏末挑了下眉，看着女孩的脸突然起了几分玩心，便收了回来到嘴边的话语，对女孩道：“那要看你的表现了。” 第40章 终章 在几个月之后，闹得沸沸扬扬的叶家凶杀案终于画上了句号。曲忘虞身死，这一桩案子算是了解了。 然而关于叶初晓犯了非法拘禁罪名的事情在女孩醒后也被处理了，因为女孩没有满十八周岁，而且据医生的反馈来看女孩确实有一定程度的精神疾病，最重要的是没有引起重大的过失，所以也就从轻处罚，只是对女孩进行了一番教育。 “今天先到这里吧，你要记得吃药，我就先走了。”心理医生收拾东西起身，对叶初晓道。 叶初晓向医生道别，目送她走了出去。 接受了将近两个小时的心理治疗后，叶初晓有些累了。她活动了一下头部，望向窗边。 一缕清风送了进来，窗外晴空万里，虽然已近黄昏，太阳依旧散发着热量，但温度明显没有那么前些日子那么高了。草丛里传来虫鸣声，虽有些嘈杂但也十分有生机。 夏天就要过去了。 真不知道自己当初怎么想的，居然动过想要杀掉夏末的想法。叶初晓心想着。 叶初晓住院已经将近半个多月了，她的病情在医生的指导下渐渐痊愈。 几个月前她也是躺在这张病床上望着窗外，但是心境早已不同了。 女孩坐在床上望向窗外，生出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这几个月经历了这么多风波，还是让她有所成长的。 前几天女孩住院的时候李梁过来看过她，他虽然受过重伤，但好歹保住一条命。因为他身体条件很好恢复的很快，不过还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李梁状态很好，只是双颊有些凹陷，整个人清减了几分，那眼眸中神采奕奕，一如往日。 任曦也常来探望叶初晓，之前的风波两人都没有在意，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过还要怎么过。 任曦总是一边絮絮叨叨说着让她小心一点不要再弄伤自己了，一边从书包里把练习册拿出来和叶初晓一起商讨暑假作业的题目。 虽然叶初晓受了伤，但是暑假作业还是要写的。她已经落下了很多课，多写两本练习册能让她记住很多知识点。 叶初晓叼着笔来回翻动着手中的书本，想要找到解题的方法。她看了半天也没个头绪，转头想看看任曦是怎么写的。 任曦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出了手机，似乎在和谁打字聊天，比学习还要认真几分。 “干什么呢？不是说要好好学习吗？”叶初晓戳戳任曦的手臂，警告道。 任曦将手机递给叶初晓，示意她看向手机屏幕。露露给任曦发了一张自拍，她坐在病床上脸颊消瘦，原本光滑厚重的头发变得稀疏干枯，简直要让人以为面前的女孩即将会离开人世。 张宇握着她的手和她一同看向镜头。那男人一向外表整洁干净，但照片里的他下巴上一圈青色的胡茬格外显眼，不知是忙碌多久没有收拾自己了。 “露露这是……？”话虽如此，见此情形不待任曦解释，叶初晓便已经明白了大概。 露露一直身体不好，现在怕是病情更加严重了。 “现在不用担心了，她手术很成功，马上就会好起来了。”任曦收起手机，又道：“露露之前一直瞒着我们，医生说差点就错过手术的最佳时期了……” 任曦皱着眉对叶初晓抱怨了好久露露隐瞒病情的事情，但叶初晓看的出来她是真的为岳悦担心。 任曦走的时候天已经快要黑了，岳悦帮着叶初晓收起了她的作业本和练习册。这次还是岳悦照顾她，和几个月之前比岳悦已经成长了很多，这些日子叶初晓被她照顾的很好 。 不过因为岳悦总来她的病房，直接导致了另一位姓龚名薰的医生来探望叶初晓的次数比谁都多。 龚薰自带冷气场，往她床边一坐叶初晓就觉得身边降低了几度。再加上她知道叶初晓对夏末做过的事情，这些日子没怎么给女孩好脸色。 第46章 似乎只有面对岳悦的时候，那张冰封的脸才会流露出一丝表情。 两人致力于在叶初晓面前撒狗粮，女孩总是看着这两人一脸忧愤却无计可施。 夏末很少出现在叶初晓面前，听岳悦说这些日子夏末很忙，她总是在门外看一眼女孩便匆匆离开，有时候连句话也说不上。 叶初晓觉得夏末是有意回避自己，但想起之前她说的话，女孩打起精神来，她总觉得还是有希望和夏末和好的。 然而夏末却完全并没有回避女孩的意思，这段时间她是真的在忙，连休息的时间都被压缩到四个小时左右，根本没有和叶初晓闲聊的时间。 不过不代表夏末不关注叶初晓，她经常和叶初晓的心理医生沟通，岳悦龚薰在工作的时候也常常能见到，关于女孩的事情她知道的都很清楚。 夏末打算等叶初晓痊愈后重新和她在一起，然而龚薰知道她的想法后并不赞同，她因为之前的事情担心叶初晓还会再伤害夏末。 对此夏末只是从一堆文件后抬头说：“不用担心，叶初晓只是因为心理疾病所以才会那样，不是痊愈了吗？再说小孩子总是会犯错误，我会把她教导好的。” “当心被她吃的骨头都不剩。”龚薰冷冷道，夏末的决定龚薰不愿意干涉，不管怎么样的结果最后都和她没有什么关系，龚薰只是把该提醒夏末的提醒到而已。 夏末无奈道：“你当她是吃人的妖怪吗？”不待龚薰出言，她托腮微笑，又补了一句，“再说，就算她真的会把我吃干抹净也是我心甘情愿的。” 龚薰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会这个陷入恋爱智商下降的人了。 不出一天夏末的那番话就通过岳悦传到了叶初晓的耳朵里，叶初晓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地，随即白净的面庞便泛起了红晕，看上去单纯可爱极了。 岳悦又安慰了叶初晓几句，说要是夏末真的不想和你在一起的话根本不可能再来看你的，你连她的面都见不到。 “你可要好好对待夏医生啊，她那么喜欢你。我看了都觉得你真幸福。”岳悦总结了一番，教育叶初晓道。 叶初晓把半张脸藏在被子后面，反驳的声音微弱，从被子下传来：“我一直觉得夏末并不是特别喜欢我。不过我喜欢夏末，愿意为她付出，就算我们之间爱的分量不对等也没什么。” 岳悦一怔，看着叶初晓的眼神里写满了困惑。“你是根据什么判定觉得夏末不喜欢你的？” 很多啊……最开始夏末接近她只是因为露露嘱咐过，之后也是她更加主动吧，无论是告白还是约会，都是她主动提出的。叶初晓沉思片刻，犹豫着要不要将这些说出口。 说出来感觉自己太过耿耿于怀，明明刚才和岳悦说自己不在乎这份爱是否对等。但女孩还是觉得心里有些说不出来的委屈。 谁都希望自己爱的人全心全意的爱自己吧？虽然爱很宽容有很强的包容性，能接纳对方的一切不完美，但爱也是自私的，谁都希望独占对方的爱。 叶初晓只觉得越来越委屈，她看着岳悦，眼眶红了。 岳悦不轻不重的在她头上敲了一下，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她道：“你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不问夏末？” 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冲到喜欢的人面前抱怨你怎么不够爱我的，然而能这样做的人大多被偏爱着。 “好吧，我来告诉你。夏末她真的喜、欢、你。”岳悦一字一顿，她一向坚信心里有什么想法就应该说出来，她和龚薰要是像夏末和叶初晓这样子这辈子估计都走不到一起去。 “你怎么不想想夏末她一个内科的医生，要不是因为你在这里干嘛天天往这边跑啊？还有你刚出院的那一会儿，她天天盼着你给她打电话，还时不时翻出手机看你的照片。” 叶初晓哑然，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事情。 “你说她不够喜欢你？她之前一直把你当成妹妹看待，就是因为怕你接受不了她的感情，她说不想耽误你。”岳悦将夏末的心思抖了个彻底，她所说的大多是她亲眼所见，还有一些事从龚薰那里听来的。 当初岳悦并没注意到夏末的感情，傻乎乎的问龚薰夏医生怎么突然来咱们这里的次数勤了。龚薰则云淡风轻说了一个让她觉得五雷轰顶的消息：夏末喜欢上那个摔伤了腿的女孩了。 而让她更惊讶的消息还在后面：那女孩也喜欢夏末。 一语惊醒梦中人，从此岳悦看夏末和叶初晓的眼神就多了几分暧昧。 叶初晓没有想到事情原来是这个样子，她喃喃到：“夏末怎么从来不和我说……” 不对，不能怪夏末，应该责怪她自己。是她不够留心，没有注意到夏末细腻的感情。 女孩刚才的委屈一扫而空，她从床上坐起身对岳悦道：“我想见夏末。” “明天的。” “我现在就想见到她。” “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夏医生早就下班回家了，你要把她叫回来吗？”岳悦指指墙上的挂钟道，见女孩脸上难掩的失望，她缓和了语气劝到：“今晚早点休息吧，明天就能看到她了。” 叶初晓昨晚睡的极好，不知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原因。她梦见夏末穿上了洁白的婚纱，挽着她的手一起走入了礼堂。在众人的祝福下，她们交换戒指亲吻彼此，她们紧紧拥抱，从今以后再也不分开了。 这个梦太美好，闹钟响过后女孩还恋恋不舍不愿醒来，从来不赖床的女孩在床上多躺了一会儿。 虽然这只是美好的梦，但叶初晓却感觉到了无与伦比的幸福。 叶初晓站在窗前，心情极好，窗外流云分合离散，阳光越出地平线，带来了几分温暖。 初秋的早晨有些冷，窗外三三两两的行人穿上了薄外套。 虽然她已经可以下床了，但只能在自己的病房里活动，身上的伤口不准许她走远。 她打开窗户，清凉的空气涌了进来，驱散了女孩的睡意。 女孩将散乱还未梳理的头发拢到脑后，她伸了一个懒腰舒展身体。 她还好好的活着，真好。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本身就是一种幸福。 叶初晓伸完懒腰再回过头想把窗户关上，却瞧见夏末在楼下，她来上班，正往这边走。 糟糕，自己还没洗漱。这样蓬头垢面的样子，夏末要是抬头看过来的话就能看见，说不定自己会被她嫌弃。叶初晓心想，她撩起一旁的窗帘就想先躲躲。 不巧夏末正好抬头向上望，她一动便引来了夏末的注意。叶初晓抓着窗帘刚挡去了自己一半的身体，见被夏末发现，她放下手里有些揉皱的窗帘，对着楼下的人尴尬的笑笑。 夏末露出了微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猜出了自己的心思。 等到夏末走到叶初晓的病房的时候，女孩已经简单的梳洗过了，脸上的水迹还没有完全干透，乱蓬蓬的头发也梳理平整，规规矩矩的束在脑后。 夏末有点惊讶，随即无奈一笑。“我又不是教导主任，不检查你的仪容仪表。”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提袋放到叶初晓怀里，对她又道：“你的早餐。” 叶初晓之前根本没注意到夏末手里拿了什么东西。没想到是两个包子，诱人的香味勾的女孩饥肠辘辘。 往常都是岳悦给她买早餐的，没想到今天夏末给她买了早餐。女孩有些受宠若惊。 话说回来，现在都没看到岳悦来上班，看来是又起晚了。明明她都和龚医生住在一起了，难道龚薰没有叫她起床吗？ “这……” “岳悦托我带给你的，她今天请了病假。”夏末解释道。 叶初晓不解，岳悦一向身体不错。她追问道：“明明昨天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了？” “听龚薰说是晚上开着空调睡觉着了凉。”夏末轻哼一声，嘀咕道，“谁知道这是不是她的借口。”在床上玩过头了也说不定。 夏末还有要紧事，便对女孩道：“你趁热吃，我还有事先走了。” 叶初晓见她要走，下意识的抓住夏末的衣角，她想和她多呆一会儿。 夏末转身看向她，女人化着淡妆，看起来气色还不错，但是眼底的疲惫却是妆容掩盖不了的。 女孩虽然舍不得，但还是松了手。夏末应该去忙更重要的事情，她们在一起的时间以后多的是。 “再见……”叶初晓说着，低垂下的眉眼写满了不舍。 夏末俯身轻轻吻了她的额头，笑着道：“等我忙完这段时间就常来看你，别伤心了。” 叶初晓因失落而无精打采的眼神重新亮了起来。 夏末言而有信，几天之后果然来又看叶初晓。 “终于忙完了，熬过了这段日子最近总算是能清闲清闲了。”处理完工作的夏末叹到，语气是许久不见的轻松。 叶初晓看着夏末，眼中情意绵绵。然而她这幅模样落在别人眼里则杀伤力巨大，把落单的岳悦直接逼出了病房。 第47章 房间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叶初晓的心底像是被风吹皱的湖水，微微波动。 “夏末……”叶初晓轻声唤道。 夏末看她，问道：“怎么了？” 话到嘴边，叶初晓却因为害羞和紧张而卡住了，一张脸涨得通红。 明明不是第一次告白了，有什么说不出的。更何况她再糟糕的样子夏末不也见到了吗？ “那个，我们……我们重新在一起好不好？” “好啊，但是……”夏末停顿了一瞬，女孩屏住呼吸，像是在等着她的审判。 “不是现在，等你的心理状态完全调整之后吧。” 虽然夏末这么说，但她们从那天起就已经是重新在一起的状态了。夏末每天都会来看看叶初晓，有时间的话还会陪着她在病房外走走。两人俨然是一对感情很好的情侣。 叶初晓出院是在上学的前一天，女孩一边提着行李一边对岳悦感叹幸好没有又耽误课。 岳悦冲她挥手道别：“别再把自己折腾进医院了，想我的时候可以去我和龚薰的家里做客。” “知道了，祝你们幸福。”叶初晓笑笑。 天色有些晚了，早秋的风有些冷，女孩裹紧了身上的薄外套，拉着行李箱向医院门口走去。 夏末等在那里，见叶初晓走了过来，上前两步从她手里接过行李放到出租车的后背箱里。 “走吧，咱们回家。” 作者有话说： 之前的第四十一章其实是第四十章的内容，当时没弄明白就先把四十章锁了，然后发的四十一。其实这文只有四十章的。不好意思，可能给各位小可爱造成困扰了，在此致歉。 过两天会写写番外，算是为自己的过失做一点补偿吧。 第41章 番外 火车晃晃悠悠的前行着，速度不快，摇的人昏昏欲睡。叶初晓伸出手腕看了一眼表，只觉得时间过得真慢。离终点站还有一段距离，一车人要么闭目养神要么刷剧打游戏，闲适得很。但女孩却已经开始收拾东西，看起来有些急躁。 五分钟前夏末发来了一条消息问她到哪里还要多久，虽然她只是问了问琐碎的事情，但据叶初晓估计夏末现在肯定是已经到车站了。明明嘱咐过她在家等她就好了，怎么这大冷天的又跑出来接她。本来就感冒了，要是又着凉严重了可怎么办。 叶初晓拉上大衣的拉链，把围巾系好，虽然离到站还有十分钟左右，但她早早地拎着行李箱走到了车门边。 火车终于到站了，叶初晓率先下了火车一路小跑直奔出口而去，看的乘务员一阵感叹还是年轻人有活力。 果不其然，那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出站口等着她。夏末穿了一件白色的棉衣，和身后的雪堆几乎融合到了一起。不是很显眼，但却吸引了叶初晓的全部注意。 夏末的脸颊被寒风吹的微微泛红，零下的温度冻僵了她脸上的表情，双眼凝望着出站口，似是在寻找着什么人。 “夏末！”叶初晓向她挥了挥手，夏末发现了她，冻得通红的脸瞬间冰雪消融，露出了明媚的微笑。 夏末跳下两节台阶对着叶初晓笑道：“一路舟车劳顿累了吧？你们学校应该比家里这边暖和，晓晓你冷不冷？” “我不冷，也不看看你自己都冻成什么样子了。”叶初晓心疼地用手暖了暖夏末的脸，解下自己的围巾缠到夏末的脖子上，三两下打了一个结。见夏末伸手想解，又拉过她微凉的手，“别解开你先带着，我不冷。都嘱咐你在家等我就好，怎么还是出来了？” “我想早点看见晓晓啊。”夏末笑道，她的手被叶初晓拉着塞进了女孩的大衣口袋里，暖意从女孩的掌心传递到她的手背上，一直蔓延到心里。 围巾上面带着叶初晓身上的味道，很暖和。这是她一针一针织的。当初学的时候废了好大的力气，叶初晓收到这份礼物的时候欢欢喜喜，一带就是两年。 叶初晓高考毕业去了外省念书，虽然离得也不算太远，但来回一趟总是要耗费很多时间。平时闲暇有时间的话还能在周末坐车找对方见一面，就算不能碰面也可以打打电话发发消息寄托情意。但一忙起来两个人一个月都未必能见到一次。 这次有她们两个有多久没见了？一个月可能不到，但半个月总有了。虽然两人不能相聚，但她们的感情却没因为距离拉开而疏远变淡。 在两个人刚刚分开的时候夏末整天心里都是空落落的，她努力让自己认真工作，连家都不是很想回。联系不到叶初晓就开始担忧起来，她也想过有可能叶初晓会在学校遇见更喜欢的人，或者是因为寂寞孤单会选择和自己分手另选一个离她更近的能随时随地陪着她的人。 有天晚上夏末做了噩梦，梦见叶初晓看向她的眼神冰冷的陌生，不管夏末怎样挽留她最终还是挽着一个男孩子的手走了。夏末望着女孩丝毫不留恋的背影留着眼泪，心中一片苦涩。虽然夏末即使醒了过来，却难过的再也睡不着了。 天色已经微亮，夏末看了一眼表，还不到五点钟。她拿过床头的手机本想放放纯音乐调节一下心情，却看到叶初晓发来的消息。 ［醒了吗？］ 叶初晓以前在家从来不会醒的这么早，估计是遇上什么问题了或者是失眠了，夏末换了个方便的姿势，手指敲击键盘回了一条消息。［醒了，怎么今天醒的这么早。］ 消息发过去还没有半分钟，叶初晓的电话便打了过来。 “喂？晓晓，怎么了？”夏末问道。 对面安静了一会儿，夏末听到电话里传来开门的声音，很轻。估计是叶初晓害怕吵醒别的室友于是出了寝室。 “夏末？”叶初晓轻声唤了一句，像是在确认对方是不是在听着。她的声音微微发颤，不知是冷的还是因为情绪激动。 “我在。” “抱歉，这么早给你打电话一定打扰你休息了。”夏末刚想说她已经醒了，便听女孩又道，“我很想你，夏末。” 听到女孩这样说，夏末的心情好了些许，回道：“我也想你。” “刚才我做了噩梦，梦见夏末在哭，但我怎么劝你你都听不到，想拥抱你但你也察觉不了。就好像……好像我们处于不同的空间一样。我又心疼又难过……”女孩欲言又止。 夏末想起了自己的那个梦，估计叶初晓和她也有一样的困扰吧。但现在被同种担忧困扰着的她不知道该怎么劝说叶初晓，只道：“放心吧，我现在心情还好，没有在哭呢。” “我知道刚才的一切都是我的梦，就是觉得自己离夏末很远，万一你哪天真的伤心了有人趁虚而入怎么办……我一定不能接受你离开我和别人在一起，但也不愿意看到你伤心难过。”听叶初晓的语气，女孩像是陷入了矛盾之中，她希望夏末能一直幸福，但也希望夏末的所有幸福都是她给的。 “晓晓，我也有和你一样的忧虑。” “唉？为什么担心呢？我最喜欢夏末，怎么会和你分开？” 夏末缓缓道：“喜欢这种感情会给你带来幸福，但也会让你感到痛苦。爱情会让你忧虑彷徨，会让你迷茫不安。当哪天你感觉到的痛苦大于幸福，说不定就会离开我了吧。”夏末的眼神暗淡了一瞬。 叶初晓的声音提高了几分，道：“为什么会那样说呢？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算再多的痛苦我也甘愿承受。夏末，没什么比失去你更让我痛苦的。只是想象一下我的心便像针扎一样痛。” “我们真是……好像两个傻瓜。”夏末笑道，语气轻快了几分。“明明现在还在热恋就担忧那些可能不会发生的事情。” 夏末的疑虑和担忧在那一瞬间都被打消了，异地恋就异地恋吧，有什么大不了的，熬过这四年便能永远黏在一起，人生还长着呢。 她们都深爱着彼此，一通电话便能听到对方的声音，这就已经足够幸福的了。 叶初晓爱的是夏末，别的人离她再近对她再好也都替代不了夏末在叶初晓心里的地位。 冬天的风很冷，吹的叶初晓也有点受不住。回到家才觉得浑身暖了起来，叶初晓脱了大衣瘫倒在沙发上，只觉得沙发垫都是暖暖的。 夏末笑笑，揉了揉叶初晓散开的长发。 休息了一会儿两人开始收拾叶初晓的行李，叶初晓喝水用的黑色的茶杯放回了桌子上，和夏末的白色杯子正好凑成一对。行李箱空掉之后家里的陈设恢复了两个人生活的状态，仿佛叶初晓从来都没有离开过一样。 忙碌完的两个人挤在洗手池前，叶初晓黏着夏末不愿意走。 “别闹，你先出去。”夏末轻轻推了一把女孩。洗手台前站两个人让夏末觉得有些拥挤。 叶初晓又黏了上来，说道：“洗个手而已，有什么不能一起的。”叶初晓嘴上这么说，但明显醉翁之意不在酒，手都没有沾湿，只将下巴搭在夏末的肩膀上，双手环住夏末的腰。 第48章 “一会儿想吃什么？”夏末无奈，一边洗手一边问道。 “想吃……”叶初晓的眼睛飘忽一圈，落在了夏末的身上。 夏末被她看的脸颊微微发烫，不自在地别开脸，转身抓过毛巾擦了擦手，道：“你想什么呢？” “想吃夏末做的菜啊，哪有想什么别的。倒是夏末你想多了吧。”叶初晓笑了起来，眉眼弯弯满是戏谑。“明明什么都做过了，夏末还是这么容易害羞。” 夏末轻哼一声，反驳道：“你还不是一样？我记得第一次主动亲你的时候你的脸都红透了。” “那是以前……”叶初晓道，但还不待她再说什么便打断了。 夏末的吻落在她的唇边，还是那样柔软。 叶初晓愣了一秒后便反客为主，夏末被叶初晓按在墙上无处可躲，微凉的感觉从后背传来，却不能平息她的心情，她搂住叶初晓的脖子，热情地回应着她。 叶初晓手上发力，搂着夏末的腰将她抱了起来。夏末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再回神事身体已经落到了柔软的沙发上。 “怎么不回床？”夏末的声音微颤，脸也微微泛红。 叶初晓抬手解开夏末的衣扣，俯身在夏末耳边叹息道：“卧室的距离对我来说太远，我等不及了。” 夏末有意压制自己的声音，但还是有细细碎碎的声音溢出来，传入叶初晓的耳中，就像撒娇的猫儿一样撩人。 叶初晓俯身吻住女人的唇，轻轻唤着夏末的名字。 在达到极致的快感之前，夏末听见女孩轻柔的，满含情意的声音在她耳边一遍一遍地道：“我爱你。” 作者有话说： 希望不要再被锁，是真的好严格。 小贴士:找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