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上午,坚尼地城新海旁,阳光刺目,晒在背上发烫,倪亦南在车上抹完防晒,迅速端上助理递来的“拍摄道具”开工。
    此次拍摄妆容很淡,马尾丸子编发,服装自备。
    于是倪亦南搭了身白色吊带长裙,挂脖由前胸绕至后颈缠一个蝴蝶结散落在洁白的背部。
    拍摄结束在午饭前,倪亦南肚子一点不饿,拍摄道具都被她吃掉了,还想再去买两个酥脆的菠萝油。
    但潇林绅叫住她,让她先看照片。
    两人坐在遮阳伞下,潇林绅粗筛过一遍,倪亦南接过相机,快速翻看。
    照片中,她屈膝坐在台阶上,白色纱料铺满地,往前是波光粼粼的蓝色海面,往上是碧蓝天空,左手边的粉色餐盘里摆放着各式甜品。
    画面看上去无比惬意,唯美。
    唯独照片角落,她斜后方大致二十米的位置,有一团棕白色的毛绒绒不明物误闯镜头。
    起初倪亦南并未在意,却越往后翻,毛绒占比越大。
    潇林绅对摄影构图极为严苛,连餐盘里食物的位置摆放都有讲究,不可能没发现背景杂乱的问题,但偏偏就是连续十几张都是这样。
    渐渐的,毛绒物的尾巴、后腿、背上的米白色小书包全部入镜。
    是一只阿拉斯加。
    镜头拉远,露出阿拉斯加脖子上的牵引绳。
    再往上延,阿拉斯加的主人逐步被摄入相簿。
    眼前蓦地一暗,暖色光束被隔绝,落下一大片阴影笼在倪亦南头顶上方。
    影子覆着她的影子,相机里的毛绒物就在脚边,余光一角还有一抹艳丽的红。
    倪亦南眨眨眼,缓缓抬起头-
    沉迦宴早上扯了个借口从导师那儿溜出来,牵上沉渺渺就开车来新海旁了。请记住网址不迷路bi q uw eb.c 0 m
    这边的景色很好拍,无论什么时候人都很多。沉迦宴坐在咖啡厅二楼,透过玻璃往下看,女孩的倩影就在辽阔的海港边。
    奶茶喝了三口,其中吐了两口珍珠,干脆把吸管咬得瘪瘪的,雪糕融化在容器里,西多士吃了一口就再没碰,菠萝油和泡芙倒是吃得很香。
    沉迦宴起身,牵上狗去茶餐厅打包了两份。
    收到潇林绅的微信,拍摄即将收尾,于是慢慢闯入他的镜头,出现在她面前。
    把她带回家。
    彼时,倪亦南正坐在沉迦宴家的餐厅,吃着他买的甜品,手边放着他一起带来的两支红玫瑰。
    菠萝油和她的“拍摄道具”出自同家店,打包让口感变差很多,倪亦南咬了两口就被腻到,喝了一口水,将玫瑰花放去鼻尖轻轻嗅了嗅,起身。
    沉迦宴家是港大附近的大平层,客厅的落地窗视野尚佳,可以看到阳光明媚的海港。
    这时沉渺渺忽然从他主人手中逃脱,跑来倪亦南面前绊了她一下。
    倪亦南干脆面朝海景跪坐在地毯上,沉渺渺将一只前脚搭在她膝盖,倪亦南伸手摸它,心情却变得很复杂。
    沉迦宴去接她时,说一会有两个朋友要过来他家,想让她见一见。
    已经等了好久,他也没提,只一个劲在房间捣鼓什么,再等他出来,倪亦南忍不住问:“你朋友什么时候来?”
    沉迦宴搁下手里的手提袋,蹲在她对面,中间隔了一只狗。
    抬手抚摸沉渺渺棕色区域的毛发,延伸到白色区域,跨过它背上的小背包,握住搭在它头顶上方的那只小手。
    “快了,”沉迦宴垂头把玩着她柔软的手指,“这么迫不及待想走吗。”
    “这次也是你和潇林绅串通好的吗?”
    “是。”
    “所以你要我来,就只是为了见你的朋友吗?”
    沉渺渺突然趴下来,脑袋垫在倪亦南另一只膝盖上,抬着一双圆溜溜的黑眼珠从下至上地望她,露出月牙一样的下眼白。
    倪亦南把自由的那只手放去它胖嘟嘟的脸颊,捏了捏,被他牵着的那只手也随之落去狗身上。
    “不全是。”
    “在他们来之前,我有话想告诉你。”
    倪亦南扯了扯裙摆,刚刚还有些躁动的心,此刻随着他的声音一起沉静下来,等他开口。
    “阿姨告诉我,我消失后,我爸去找过你。”
    七月份,沉迦宴回江城顺便回了趟家,阿姨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见到他,再三酝酿还是将那天她所了解的情况告诉了沉迦宴,还递交了一样她藏在枕头底下大半年的东西。
    “我不知道他对你说了什么,你不想告诉我也没关系,但一句都不要信。”
    “我的确对你有所隐瞒,不是想骗你,只是觉得,不重要。这件事永远不会发生,所以也理所应当地认为不必让这唯一的确定性,去破坏我们之间岌岌可危的关系。”
    “我的自以为是让我忽略,对待伴侣应该平等、坦诚。”
    一月二日,沉迦宴骨折被架上飞机那晚,秋叶姿彻底对沉遥绝望,宁愿净身出户也要离婚。
    秋叶姿去意已决,拒绝和沉遥见面,官司一直拉扯到春节之后,最后沉遥认输。
    三月中旬,沉迦宴恢复得不错,已经可以开车,所以私下回国了几次,瞒着所有人。
    在一中操场的树荫角落,在阶梯教室的最后排座,在她嬉笑打闹着,身影一格格穿梭过盛满晚霞的连廊。
    沉迦宴习惯坐在倪亦南家楼下,抬头就能看见她房间的位置,从前半夜遛狗时,他总会夹着烟在这里坐上很久。
    沉默地望着,那盏学习到转钟也不会熄灭的光束,就好像照射在他幽暗的心底。
    回国后,沉迦宴坐在同样的位置,望着同样不会熄灭的光束,叼着根橘子味棒棒糖,数着凌晨一点十九分,那道瘦窄的白色身影在窗帘缝隙中停留过几次。
    六月十三第一次来北城见潇林绅,六月二十七注册社媒账号,七月十七喝醉被朋友搀扶回家,八月二十二独自前往北城,九月二十五社媒粉丝破五十万
    “我都看得见。”